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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關靜 -【官人我要之二】色女纏郎 [打印本頁]

作者: Lydia    時間: 2008-10-8 07:35 PM     標題: 關靜 -【官人我要之二】色女纏郎

打從她見到他的第一眼起,她就一心只想嫁給他,當他的牽手,阿娜答,

但他卻也是一開始,就斬釘截鐵的告訴她...他不喜歡

她!只不過,她向來秉持著不屈不撓,愈挫愈勇的偉大精神....

事實上,她根本像是一只打不死蟑螂,無論任何時候都不肯輕言

放棄,畢竟,既然...愚公可以移山,鐵杵也可以磨成繡花針,

那她只要繼續保持樂觀,進取,奮斗不懈,及一顆不怕艱難的心,

相信總有一天,她一定可以和他一做愛做的事,和他正大光明那個那個,

果然,他的態度突然起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他他...

他竟然開口要她當他孩子的媽?天哪!代志什麼時候變了樣!

莫非真是時來運轉?她真的可以和他在一起?

只是,她怎麼心中覺得有一咪咪怪怪的....


[ 本帖最後由 Lydia 於 2008-10-8 08:17 PM 編輯 ]
作者: Lydia    時間: 2008-10-8 07:37 PM

第一章

  群芳過西湖好,狼藉殘紅。

  飛絮濛濛,垂柳闌幹盡日風。

  表達笙歌散盡遊人去,使覺春空。

  垂下簾櫳,雙雙歸來細雨中。

  --歐陽修.採桑子(二)

  「小姐,我們這樣做不好啦!」嬉春站在高牆下,昂著小臉,眼睜睜的看著她家的小姐不顧大家閨秀形象,竟然不要面子的爬牆,唉!那模樣真的是說有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你不要顧慮東、顧慮西的啦!」燕長亭不滿的橫了她的丫頭一眼,邊撇嘴,邊怨著她道:「你這麼怕事,那就不要跟著我來嘛!」

  從頭到尾,她都沒有要帶嬉春一起來,明明是她自己愛當跟屁蟲咩!

  可是,嬉春也覺得自己真的很委屈耶!

  又不是她想跟著四小姐出門,是她們老爺在紅亭小姐莫名地失蹤之後,從此就對四小姐的行蹤看得更緊了,而看顧四小姐的工作,當然就得落在她這個貼身丫鬟的身上囉!

  如今,四小姐還誤以為她嬉春那麼沒志氣,老愛跟著她嗎?

  哼!才不是咧!

  這一切全都是因為從以前開始,這位四小姐就是她們家裡的小霸王,無論做什麼事都是依照自己的心性去做,根本就不會去介意她那麼做,是不是會對別人造成困擾。

  唉!其實,有這樣的主子,嬉春也覺得粉丟臉耶!但不管她再怎麼覺得丟臉、再怎麼的心不甘、情不願,這四小姐長亭姑娘就是她的主子,這是不變的事實,所以,她也只有認命的份囉!

  此時,長亭不斷的在嬉春的耳旁大叫,打斷了嬉春的自艾自憐。

  「小姐,你別老是在我的耳朵旁邊大吼嘛!」四小姐如果再多喊幾次,她的耳朵搞不好會「失聰」呢!嬉春捂著耳朵,她可以感覺到那痛隆隆的耳鳴聲,至今依舊在她的耳邊嗡嗡直叫。

  唉!她家的小姐要是不改掉這個壞習慣,她遲早有一天會坐成聾子的。

  嬉春扁著嘴,以充滿怨懟的眼光看著長亭。

  然而,長亭才不在意嬉春的眼光裡帶著的是蝦米碗糕哩!她只在乎她能不能順利的潛進嚴家。

  「嬉春,你來,你快過來啦!」長亭擺出好瞼色,笑笑的招手叫嬉春過去「受死」。

  嬉春一看到主子「邪惡」的表情,心中就有點怕怕的。

  「我……可不可以不要過去?」她心存幻想的問。

  「我叫你過來就過來,我哪有空管你願不願意啊!」長亭小小聲的斥責著自己的貼身丫鬟。

  嬉春只好粉哀怨、粉可憐地走過去。

  「做什麼?」她嘟著嘴問。

  「你蹲下來!」長亭指揮道。

  「為什麼我要蹲下去?」

  嬉春總覺得那不是一件好事,事實上,她根本就覺得四小姐是想要害她。

  「奇怪!我叫你做事你就做事,干吁囉哩叭唆地問我一大堆碗糕事情咧?」長亭終於生氣了。「你如果再這麼不聽話,小心我叫你回家吃自己。」

  長亭粉壞的用別人的飯碗當作要脅的工具。

  嬉春聞言,只得認命的蹲下身子。

  長亭便一腳踩上嬉春的肩頭。

  「咬喲--」嬉春吃痛,連忙退開身。

  而長亭便順勢跌了個狗吃屎,摔得她的小屁屁好疼好疼。

  「嬉春,你在幹嘛?你想害死我啊?」長亭趕緊揉揉她的心屁股,她摔得好痛,連眼淚都忍不住滑落。

  她氣呼呼的瞪著嬉春這個想害她的始作俑者。

  但嬉春卻覺得她好無辜,人家她才沒有想害她家的四小姐哩!明明是四小姐不對。「人家今天穿的是新衣裳耶!四小姐怎麼可以踩人家的新衣服?」

  嬉春急忙拍了拍自己的肩頭,想把那上面的鞋印子拍掉。

  她忍不住在心中暗罵,討厭!四小姐從小就沒讓家裡人纏小腳,所以,她肩上的鞋印子真的是好大的一個。

  嗚嗚嗚……她的新衣服……變髒了啦--討厭!

  嬉春憐惜著她的新衣,最後,還拿出她最喜歡的那條手絹,在上面沾了點口水,拚命的想擦拭掉肩頭上的髒污痕跡。

  「不用擦了啦!」長亭沒好氣地開口說道。

  不過,嬉春根本不理會她。

  四小姐向來是個養尊處優的人,當然不知道她們這些下人能穿到新衣裳是多麼難得的一件事,所以,她怎麼能期待主子會懂得惜物、愛物的道理。

  長亭一把就把她的手絹搶過來。

  「我叫你別擦了。」她粉有主子魄力的交代道。

  嬉春不高興的扁扁嘴。

  長亭又說!耙蛭
作者: Lydia    時間: 2008-10-8 07:40 PM

第二章

  上門

  多少恨:昨夜夢魂中。

  還似舊時游上苑,車如流水馬如龍,花月正春風!

  ——李煜.望江南(三)

  「嬉春,你去把那隻狗抓來。」長亭指著對街的一條流浪狗,向自己的女婢下達指令。

  嬉春則一臉哀怨的看著那只流浪狗。

  「小姐,那隻狗待在那裡好好的,你幹嘛要我丟抓它啊?」她試圖與主子講道理。

  長亭轉過臉,狠狠的睨了嬉春一眼。「你剛才沒看見嗎?」

  「看見什麼?」嬉春根本就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

  「剛剛它衝著嚴日剛吠耶!」長亭忿忿不平的說。

  「那又怎麼樣?」嬉春還是不懂。

  長亭氣得直罵她笨。「你竟然看不出來它對嚴日剛粉不友善嘛?」她心忖,嬉春的眼睛一定被什麼東西給糊到,所以,才會這麼白目。

  「什麼!就只因為那隻狗吠了幾聲,小姐你就認定它對嚴少爺不友善!而且,還要把它抓來?」她有沒有聽錯啊?

  「對啊!」長亭點點頭,她早就已經決定她要幫嚴日剛剷除異己,讓他活得更快樂。

  嬉春卻對長亭的思想感到粉不以為然,但——誰教她是個丫頭的命呢?當丫頭的就得聽王子的話。

  不過——要她去抓一隻狗,這就真的有點令她為難了。

  「小姐,你確定我們要浪費時間在這隻狗的身上嗎?嚴少爺他的人已經走遠了耶!我們要是再慢的話,就可能跟蹤不到嚴少爺了。」嬉春忍不住提醒長亭。

  長亭的汪意力這才從對街的那隻狗的身上垃了回來。

  她看向前方,果然,嚴日剛早已走遠。

  「好吧!我們放棄那隻狗,繼續跟蹤嚴日剛。」長亭勉為其難的做出痛苦的抉擇。

  事實上,她一直像個探子似的跟在嚴日剛的身後。無論他走到哪,她便跟到哪。

  嬉春都忍不住要歎息了,她怎麼那麼衰?必須做這般無聊的事?她的主子是吃飽沒事閒著,竟把大好的時光全都浪費在一個不愛她的人身上!

  而更可憐的是,她又沒有愛上嚴少爺,為什麼她也得跟著做傻事呢?

  嬉春整個人又陷了自怨自艾中。

  長亭懶得理會她,丟下嬉春,一個人偷偷的繼纘跟著嚴日剛。

  嚴日剛其實從一開始就發現他的身後有人跟蹤。

  會是他嗎?

  他的仇敵——傅紹祥!

  嚴日剛故意加快腳步,躲到轉角處去守株待兔。

  所以,長亭一轉眼就看不到他的人了!

  完了!她真跟丟了他?!

  長亭立刻感到心急如焚,她以小跑步在週遭彷如無頭蒼蠅般的四處找尋。

  「又是你!」嚴日剛倏地現身,卻看到跟蹤他的人竟是燕家的四小姐,不是他想像中的傳紹祥。

  「你鬼鬼祟祟的跟著我做什麼?」他冷凝著嗓音,不帶一絲笑意地質問長亭。

  長亭囁嚅得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

  「我……我……」她結結巴巴的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語。

  「算了!」反正他也不想聽她的解釋。「只是,你別再跟著我了。」

  「為什麼?」長亭聽到他的禁令,心裡一時急得不得了,要知道跟蹤他可是她的生活重心耶!要她別跟蹤他,等於是剝奪了她的人生目標。

  「我保證、我發哲,我絕對、絕對不會給你惹麻煩,我只是想要知道你的生活,只是想知道你喜歡什麼、討厭什麼而已。」這樣,她才能迎合他的好惡,去配合他的人生。

  嚴日剛看著怪裡怪氣的她,他總覺得這位燕家四小姐跟尋常人家的大家閨秀不太一樣,她像是一隻打不死的蟑螂,不管他如何嫌棄她,甚至用最惡毒的話語來傷害她,她都能絲毫不受影響,依舊活在她自己營造出來的快樂天地裡。

  突然間,他情不自禁的佩服起她的處世態度,但是,佩服歸佩服,這並不代表她可以介入他的生活。

  嚴日剛冷眼看了長亭一眼,隨即,他轉身掉頭就走,壓根不再理會長亭。

  長亭看著他的舉動,忍不住偷偷的笑了。

  她在心中暗忖,他有進步了,對不對?至少,他不再像以前那樣,動不動的就叫她滾。

  哦!好棒喔!

  長亭快樂地跟在嚴日剛的身後,不管嚴日剛的腳程有多快,她都能氣喘吁吁地與他保持一定的距離。

  她繼續跟蹤他,一直到了傅家莊。

  而嚴日剛走了進去。

  完了!那她該怎麼辦?

  長亭也想硬闖關,但守門的門夫卻擋住了她的去路。

  長亭昂起小臉說:「這位大哥,我是跟剛剛那位爺一起來的,你讓我進去,好不好?」

  「不好。」門夫斬釘截鐵的說。

  「啊!你不要這個樣子嘛!通融一下啦!」長亭扮上一副可愛的模樣,企圖讓人掉入她的粉紅陷阱裡。

  但那位負責任的守門門夫卻怎麼也不肯放行。

  因為,嚴日剛跟他們的少莊主是宿敵,放嚴日剛進去是因少莊主有令在先,不然的話,他絕不可能自作主張,讓一個敵人進入莊內。

  而這個小姑娘——守門的門夫睨了長亭一眼。

  雖然她的長相無害,看起來也不像是個練家子的樣子,但他還是得小心為上。「姑娘,你請回吧!」守門的門夫硬是不肯讓長亭進去。

  多說無益,長亭決定另外想辦法。

  她繞到莊子後頭,發現那裡也有人在看守著。

  長亭從懷裡拿出帕子跟紅色的瓷瓶,她測了測風向後,撒了一些紅色的藥末在帕子上,並迅速摀住自己的鼻子,以免聞到空氣中飄流的迷藥。

  不一會兒工夫,看守後院的兩名守衛便相繼的倒下。

  長亭趕忙試著去推門。

  但後門卻從裡頭鎖住了,開不了。

  怎麼辦呢?長亭側著頭想辦法,當她的目光隨意飄動,不小心瞧到面前的大樹時,她忍不住笑了。

  既然她會爬牆,那爬樹就更不成問題了。

  長亭撩起裙擺,把它塞在腰間,這樣才不會絆手絆腳的妨礙她的行動,在做足了準備,她像隻猴兒似的,踩著一枝又一枝的枝葉,伶俐的爬上樹。

  上了樹,她看到一大片的土地。

  要死了,這麼大的地方,她要怎麼找人啊?她不滿的在心中暗忖。

  不管了,先下去再想法子,長亭從樹幹跳到牆頭,再跳下地。

  但她才剛剛跳下去,馬上就有人發現了她。

  「你是誰?」一名大嬸級的僕婦問。

  「我!」長亭眨眨眼,直覺的認為自己絕不能說實話,因為,如果她說了實話,難保不會被人攆出去。

  「我是新來的丫頭。」她胡說八道。

  「灶下的嗎?」她又問。

  「對啊!對啊!」長亭隨便的點頭。

  「那你還不趕快去灶房幫忙?你難道不知道今天莊裡來了一個了不得的人,咱們做事得小心一點,別給莊主丟臉。」她趕忙交代。

  「哦!」長亭點點頭,表示她聽到了,但——她說的了不得的人是誰啊?

  「這位大嬸,那了不得的人是咱們莊主的至友,是不是?」長亭自作聰明的猜測。

  「當然不是。」海大娘的面色一沉。「那人是咱們莊主的仇敵。」

  仇敵?!不會吧?

  「大嬸,你說的那個仇敵,不會是剛剛走進莊裡的嚴日剛少爺吧?」長亭不敢置信的問。

  「就是他。」海大娘一臉憤恨的模樣,那表情就好像是恨不得把嚴日剛大卸成十八塊似的。

  完了、完了!嚴日剛這個大笨蛋,他竟然隻身闖進仇人的領地,這下子她怎麼幫他才好呢?

  長亭忍不住開始替嚴日剮著急起來。

  「你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海大娘倒是粉關心眼前這個嬌孝美麗的小姑娘。

  奇怪哩!海大娘心忖,她怎麼看長亭,都不覺得這個小姑娘像是個服侍人的丫頭,倒是覺得她很有王子的扮相咧!

  「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海大娘好奇的問。

  「嬉春。」長亭只敢拿嬉舂的名字來搪塞,不敢拿自己的名兄出來招遙因為,她們燕家在燕京雖然沒有舉足輕重的地位,但也小有名氣,她粉怕自己的閨名一說出來,會露了餡。

  「嬗春。」海大娘默念了一遍,確定這是個婢女的名字,這才放下心來。

  「嬉春啊!你初來乍到,對莊裡面的事還不太清楚,但你大可放心,海大娘會關照著你,不讓別人為難你;只不過你自己也得正經點,別老是用一雙眼珠子直溜溜的打轉,這樣,人家會以為你是在打什麼壞主意。」海大娘對她看得粉順眼,便好心的提點她。

  「是嗎?」長亭聞言,心裡一驚。

  她的企圖心真有那麼明顯嗎?因為,她剛剛正在想如何下毒毒害傅家莊的少莊主耶!為的就是不想讓傅家莊與嚴日剛為敵。

  誰知道她的念頭才起,就被海大娘看穿了她的不懷好心眼。

  「走吧!我領你去灶房,待會兒你去給少莊主送飯。」海大娘沒空閒聊,已經准傭去工作了。

  「我!」長亭瞠大眼睛。

  她可以嗎?

  「我只是一個初來乍到的小丫頭耶!」奇怪?這傅家莊怎麼這麼沒有戒心啊?竟然隨隨便便的就讓一個陌生人接近他們的少莊主,而且,管的還是頗為重要的膳食,難道他們真的不怕有人要毒害他們少莊主嗎?

  沒錯,長亭的搶心的確是多餘的,因為,傅家莊的少莊主有多大的本領,他們自家的僕傭都很湇楚,而少莊主從小就被老莊主喂毒以養成硬朗的身子,早就練成百毒不侵的境界,如果歹徒想下毒毒害少莊主,那根本是門兒都沒有的事。

  換句話說,倘若想暗殺少莊主——嘿嘿!像「嬉舂」這樣嬌弱的小姑娘,他們的少莊主只要以一根手指頭,就可以把她捏死了。

  當然啦!今天她海大娘之所以選中「嬉舂」替他們的少莊主送膳食,其實打的是另一種壞主意。

  因為,她瞧見「嬉春」這丫頭長得人模人樣,雖然稱不上是傾國傾城之姿,但卻有小家碧玉的可愛模樣;而現下,她在大成裡的主子正在跟嚴家的那個大惡人對峙,脾氣鐵定不太好,讓這個可愛的小丫頭送膳食進去,或許傅紹祥會看在她這麼「賞心悅目」的份上,可以讓他的火爆脾氣順一順。

  「走吧!」海大娘熱絡地牽著「嬉舂」的小手往廚房的方向走去。

  長亭就這樣莫名其妙的進入了傅家莊。

  她想過了,像這樣誤打誤撞的進入傅家莊也不壞,因為,她想替嚴日剛除去他的宿敵,解除嚴日剛的痛苦。

  叩叩!

  長亭按著海大娘的指示,找到傅紹祥的書房。

  「進來。」一道沉穩的男性嗓音自房內傳出。

  長亭立刻推門進去。

  她左看右看,想先確認嚴日剛有沒有在裡面?

  「你在找什麼?」傅紹祥看到長亭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樣,還直往四處探頭探腦,他不悅的問。

  「沒、沒有啊!」長亭趕緊回過神,一抬頭,便看到一雙愛笑的眼睛。

  哇!除了嚴日剛之外,她好久沒有見到如此的「人間絕色」了耶!沒有想到在傅家莊裡竟有這樣的美男色,真是的,長亭心忖,他沒丟當男寵,真是可惜了。

  「你這樣看我要看到什麼時候?」傅紹祥忍不住取笑長亭。

  長亭這才回過神。

  我……我是來給少莊主送膳食來的,」她囁嚅的說。

  「我就是少莊主。」傅紹祥好整以暇的說。

  「什麼?你就是?」長亭不禁失聲尖叫。

  「怎麼?有那麼難以置信嗎?」他頗富玩味的瞅著她,突然覺得她粉好玩。

  「也不是難以置信啦!」只是,她一心認定,與嚴日剛為敵的人一定不是什麼善類,而既然不是什麼善類,那鐵定不會長得慈眉善目囉!

  沒想到人家不只長得慈眉善目,還長得頗有姿色。

  哎呀!嚴日剛怎麼會眼這種好樣的人卯上了呢?

  要知道她可是個貪戀男色的人耶!要她下手殺這樣的美男子,她的小手可能會因此而發抖耶!

  「那你吃飯吧!」長亭立刻無精打采地把食盒放在桌上,兩肩下垂的就要離開。

  不行?她得再想想法子,她絕對不能讓長得這麼好看的人死得太難看。

  「你回來。」傅紹祥卻向她招招手。

  「幹嘛啦?」長亭心不甘、情不願地晃回來。

  「你陪我一起吃飯。」傅紹祥簡單的下令道.他向來是個風流之人,只要一看到美人兒,雖然不至於像蝶兒見著蜜似的,看上了就馬上黏上去,但是,他對這個小姑娘實在充滿了興趣,不為別的,只因為當她聽到他叫傅紹祥時,她的眉宇間竟馬上鎖著輕愁。

  她不希望他是傅紹祥嗎?為什麼?

  傅紹祥心中十分好奇,所以,他命令她坐下。

  長亭聽話的坐下,因為,她也想弄清楚,嚴日剛到底是怎麼跟這個長得粉帥的男人結下樑子的?

  「少莊主,我可不可以問一個問題?」長亭一副好奇寶寶的模樣舉手發問。

  「你問。」傅紹祥好整以暇的擺出「接招」的架式。

  「你跟嚴日剛之間到底是有什麼芥蒂?為什麼你們兩個會結下樑子?」她一點也不拐彎抹角,直截了當的問,完全忘了隱藏自己的身份。

  「你很好奇?」傅紹祥才真的很好奇。

  「對啊!」長亭猛點頭。

  她一定要知道正確答案,這樣她才好殺他咩!

  無緣無故的教她去殺一個長得這麼賞心悅目的美男子,人家她會心虛耶!

  「你認識嚴日剛?」傅紹祥追根究柢的問。

  長亭急急忙忙的否認。「不認識,我真的不認識。」

  她在心中告訴自己,不行!她一定要否認到底,否則,萬一讓他起了戒心,她還能暗殺他嗎?

  可她不知道,像她這麼急切的否認卻更讓人起疑。

  傅紹祥瞠著一雙精明的眼,直勾勾的看著長亭,心中猜測她到底是不是嚴日剛那邊的人?

  他覺得應該不可能,因為,以他跟嚴日剛這幾回的照面下來,他十分清楚嚴日剛是什麼樣的人,像他那樣自詡為正派人士,絕對不會做出偷雞摸狗的事。

  所以,嚴日剛是絕絕對對不可能派一個內奸潛伏在他的身邊。

  既是這樣,那眼前這個小姑娘就絕對不可能是嚴日剛派來的,除非——她來,嚴日剛並不知情!

  會是這樣的嗎?

  傅紹祥不動聲色的呷了一口茶,在心中推敲這整件事的可能性。

  雖然他的表情始終帶著一抹笑意,但長亭的眼皮卻不斷的亂跳,怎麼她老是覺得這個傅紹祥並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她總認為他那無害表情其實粉恐怖呢?

  哎喲!跟這麼陰沉的人打交道,她會不會死得粉慘啊?

  可是——她又不能丟下嚴日剛不管,她始終相信,只要她為嚴日剛拚命,那麼,終有一天嚴日剛會愛上她的。

  這樣的信念重新燃起長亭想要暗殺傅紹祥的意圖。

  而她身上散發出來的那股薄弱的殺氣,竟被傅紹祥嗅到了。

  他直啾著長亭,心知這個小姑娘對他不懷好意。

  嗯~~他——記下來了。
作者: Lydia    時間: 2008-10-8 07:44 PM

第三章

  進展

  道是花柬春未,道是雪柬香異,水外一枝斜,野人家。

  冷落竹蘺茅捨,富貴玉堂瓊榭,兩地不同栽,一般開。

  ——鄭域.昭君怨

  完了!她的主子呢?她跑到哪裡去了?怎麼才一眨眼的工夫,她就不見了?!

  嬉春在南陽大街上來回的奔跑,心裡慌到了極點,怎麼辦?她把她的王子弄丟了,不曉得她項上的人頭還保不保得住?

  要不,她乾脆先逃命算了,她就別再回燕家去。

  可——如果她不回去燕家,她要去哪裡呢?

  打從嬉春六歲起,她就一直待在燕家伺候燕家的四小姐長亭,她可以說是長亭小姐的書僮、伴讀兼知己。

  這會兒她的主子不見了,嬉舂的感覺就像是她丟了一半的自己一樣,該死的!都是她的主子惹的禍啦!她怎麼可以一聲不響的提醒她一聲就跑走呢?

  一個大家閨秀倒追男人倒追到這種程度,真的是很丟臉耶!

  嬉春禁不住地要嗔怪起長亭了。

  就在她惱怒長亭的同時,嬉春突然看到不遠處,有個人正信步朝她走來。

  嚴日剛?!

  對,她的主子鐵定是一路跟蹤他,才會莫名其妙的去下她不管,既然如此,那嚴日剛絕對應該知道她的主子是ㄕ到哪裡去了?

  「嚴少爺。」嬉春立刻衝到他的面前,擋住嚴日剛的去路。

  嚴日剛不禁皴起眉。

  他心中不耐煩的忖道,怎麼她們去了一個,又來了一個?他躲她倆躲得很累耶!

  「姑娘有事嗎?」他盡量保持禮貌的問。

  「我問你,我們家小姐呢?」嬉春的口氣不馴,目光則鎖在嚴日剛的身後,她看得極為仔細,奇怪?她的主子果真沒有躲在他的身後耶!

  那她會跑到哪裡去呢?

  「我並不知道燕四小姐在哪裡。」他冷淡的回答。

  「你怎麼會不知道?她明明一路跟著你耶!」嬉春急了,直向嚴日剛哀求道:「嚴少爺,你就好心幫個忙吧!我家四小姐是個路癡,有時候就連在走在自個家裡閒逛都會迷路耶!」事實上,長亭唯一會走,且絕對不會迷路的地方只有一處,那就是前往嚴日剛家的方向。

  嬉春也不知道為何,前往嚴日剛家的路線圖就好像是根深柢固的在她的主子的腦中生根發芽了,她就算是閉著眼睛,都能摸索到他家去。

  「嚴少爺,你就幫個忙吧!我求求你。」嬉春急得都快哭了。

  「我是真的不曉得你家四小姐去哪裡了。」嚴日剛迫於無奈,只好仔細的回想稍早前遇到燕長亭時的情景——她當時的確是卯足了勁,跟在他的身後,但——「我離開傅家莊後,就沒有再見到她的人了。」

  「那在你離開傅家莊前,我家小姐還跟在你後頭是嗎?」嬉舂想確宦掌握每一條線索。

  「在進傅家莊前,我的確看到她跟著我。」這點他很確定。

  「那麼說,我家小姐現在極有可能還在傳家莊。」嬉舂推理道。

  「不可能。」嚴日剛立刻推翻嬉春的臆測之詞。

  「傅家莊不可能隨隨便便的放人進去他們的莊院。」傅家莊一向戒備森嚴,哪會隨便讓陌生人等進入?

  嬉舂瞥了嚴日剛一眼,心忖,虧她的主子這麼喜歡他,可這位嚴大少爺卻一點都不瞭解她的主子,她真是替長亭感到悲哀。

  「四小姐要是個懂得什麼叫做知難而退的人的話,那她今天就不會鍥而不捨的追著嚴少爺你跑了。」嬉春忍不住吐他的槽。

  她的主子是個死心眼的人,一旦她決定要做的事,任誰也攔不了她。

  「嚴少爺,你陪我再去一趟傅家莊,好不好?」嬉舂想到解救她的主子的最好的方法。

  「不好。」嚴日剛一口拒絕了。

  不好?!嬉舂的俏顏一板,立刻怒火上升。

  「嚴少爺,你怎麼可以這樣?我家小姐是讓你弄丟的,現在我只要求你幫我一點點小忙,你竟然都不願意?」嬉春簡直氣得想拿刀砍人了。

  「不是我不願意,而是那傅家莊的少莊主是我的仇人,我去,他未必會賞我面子,讓你進莊去找你家姑娘。」嚴日剛老實說。

  「什麼!你跟傅家莊的少莊主是敵對關係?」嬉舂隱隱約約的嗅到一絲不對勁的氣氛。

  這下子完了,她的主子肯定又要做傻事了。

  嬉春倏地雙膝跪地,誠心的懇求嚴日剛。

  「這位姑娘,你這是在做什麼?」成日剛看著大街上人來人往的,對於眼前一個女子跪在他的面前感到有點尷尬。

  「你快起來,咱們有事好好商量,你別動不動的跪下,這樣很難看。」嚴日剛只想盡快化解這種尷尬的場面。

  「嚴少爺,你不位啦!我家小姐如果不知道你跟傅家莊少莊主的事倒還好,倘若她知道了,肯定會做出驚天動地的事來。」嬉春對她的主子可是瞭若指掌。

  「她能做出什麼驚天動地的事?」他才不信呢!

  嬉春搖搖頭。

  她是不知道她的主子會做出什麼事?但是,她深信她的主子絕對有那個通天的本領。

  嚴日剛卻覺得嬉春實在是太大驚小怪了。「你太多慮了。」

  「我多慮?」嬉春忍不住怪叫起來。

  「嚴少爺,你從來不覺得我家四小姐的行為舉止極為怪異嗎?她為了讓你愛上她,可以趁你不在家時,偷偷潛入你家,將她自己的畫像掛滿你房裡整個牆面;她甚至每天一張開眼睛,一梳洗完畢就往你家裡跑;她可以一整天跟著你東奔西炮,偷偷的試圖介入你的生活;而且——這隻狗……」嬉春把剛剛在街上對他「大不敬」的那隻狗給拉過來。

  「嚴少爺,你還記得這隻狗嗎?」

  嚴日剛不禁皺起眉頭,他對這隻狗一點印象也沒有。

  嬉春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你看吧!就連你都沒有放在心上的事,我家四小姐卻把它看作天大地大的事來處理。」

  「小姑娘,你說了這麼多,到底想表達什麼?」嚴日剛聽了老半天,仍是丈二金剮,完全摸不著頭緒。

  「我是說,這隻狗剛才只不過是對你多吠了兩聲,我家小姐就命令我把它抓來訓斥一頓,嚴少爺,你想想看,我家小姐如果真的知道傅家莊的少莊主是你的宿敵,那她會怎麼處理這件事?」

  嬉春就是不敢想像事情的嚴重性,只好把問題丟給嚴日剛。

  嚴日剛看著那只正低著頭,像是在悔過的野狗,突然間,他真的意識到這件事情的嚴重性了。

  「我再去傅家莊一趟。」他決斷的說。

  嬉春趕忙從地上爬起來,感激的說:「我跟你一起去。」

  「我不認識他們。」

  當長亭看到嬉舂與嚴日剛一起進來傅家莊時,她的心中的確是小小的興奮了一下下,但隨即她想到,自己要幫嚴日剛除掉傅紹祥這個「禍根」一事,她便打定主意,不認他倆;因為,一旦認了他倆,那不就揭穿了自己的身份?

  而她的身份若被揭穿,她還能手刃傅紹祥嗎?

  「小姐,你是腦子壞去了嗎?我是嬉春啊!你怎麼會不認得我?」嬉舂看她的主子真的打算不認她,心裡急壞了,她也顧不得身份,一把將嚴日剛抓到她的面前,「小姐,你不認得我不要緊,但——嚴少爺你總該認識了吧?」

  嚴日剛可是她好喜歡、好喜歡的人,她緦不會說她不認識他吧?嬉春樂觀的心忖。

  長亭瞄了瞄嚴日剛,表情無奈地做出了決定。「我也不認識他。」

  「什麼!」嬉春嚇得驁聲尖叫,她的主子竟然真的連嚴日剛都不認了!

  這下事情大條了!

  看來,她的主子是真的往她猜測的方向在走,她真的打算潛伏在傅家莊少莊主的身邊,以便找到適當的機會解決傅少莊主。

  拜託!她是不是腦子壞壞去了啊?她知不知道自己連殺雞的力氣跟膾量都沒有,怎麼可能去殺人?

  可問題是,她現在跟她的主子講這些,她鐵定聽不進去,倒不如——嬉春偷看了一旁的傅少莊主一眼。

  或許他是個可利用之人。

  「小姐,行不通的啦!」嬉春突然冒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話語。

  不過,長亭卻假裝沒聽見。

  嬉春又說道:「像傅少莊主這麼聰明的人,你怎麼可能暗殺得了他——」長亭聞言心中一驚,因為,嬉春說出她的意圖了!

  怎麼辦?嬉春不能再這麼大嘴巴,壞她的事了啦!不然,她的「天衣」計畫要如何實行?

  長亭拚命的眨眼睛,暗示嬉春別再說了。

  嬉春知道這一招有效,趕快繼績下猛藥。「或許小姐是想用毒物毒死傅少莊主。」

  嬉春突然佯裝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傅少莊主,你稍早有沒有吃我家小姐經手過的東西?」嬉舂提醒的問。

  傅紹祥忽然想起還擱在他房裡的午膳。

  長亭一看他的臉色,就心知肚明,他起疑了。

  完了!雖然她真的沒有在他的午膳裡下毒,但她的計畫一個個被嬉春挑出來講,日後,她不管用什麼手段來暗殺傅紹祥,傅紹祥鐵定很難上當。

  該死的!

  這該死的嬉春幹嘛這麼大嘴巴啊?

  長亭惡狠狠地瞪了嬉春一眼。

  嬉春裝作沒看到,反倒是衝著嚴日剛扮上一張請求的表情,她想懇求他救救她家的小姐,別讓她真的做出什麼愚蠢的事來。

  嚴日剛看了看嬉舂,又瞄了瞄她腳邊那只野狗——他真的不想惹麻煩上身,但——倘若長亭真的為了他,而犯下殺人罪,這種罪名他可擔待不起。

  嚴日剛出面了,他準備向傅紹祥要人。

  「她若是願意跟你走,那我完全沒有任何意見。」傅紹祥故作大方的說。

  嚴日剛轉向長亭,不大有耐心的問:「你走不走?」

  長亭很想搖頭說她不走,但——這可是嚴日剛頭一回主動跟她說話耶!

  如果她拒絕跟他走,以後,他會不會更不理她呢?

  長亭很擔心,所以,只好拉著嚴日剛的手,輕輕的對他說:「你過來,我有事跟你講。」她將他帶到角落,小小聲的告訴他,「你先走一步,等我幫你殺了傅紹祥之後,我就回去找你,好不好?」

  她試著跟他打商量兼討價還價。

  嚴日剛沒好氣地打斷了長亭的異想天開。「你到現在還弄不懂嗎?我根本不想讓你介入我跟傅紹祥的恩怨裡。」

  長亭眨眨眼,靜靜地聽他說,突然間,她覺得好感動喔!

因為,她還要留著這條小命跟嚴日剛成親,然後,與他一起白首偕老耶!

  長亭一想到兩人「光明」的未來,便忍不住笑得眉飛色舞。

  嚴日剛立刻粉不給面子的以冷冽的口吻打斷長亭的美夢。「我不是在擔心你的安危。」

  「那你在擔心什麼?」長亭反問。

  嚴日剛一時之間,實在說不清他與傳家的恩怨。

  他心忖,算了!他根本沒有必要跟一個不熟的姑娘家提他的私事。「我只想知道你到底走不走?」嚴日剛沒了耐性、寒了口氣。

  他的樣子看起來好像很生氣、很生氣耶!

  長亭不敢忤逆他的話,只得低著頭說:「好吧!我跟你走。但——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她小小聲的求他。

  嚴日剛沒有理會她,只是跟傅紹祥交換了一個眼神,之後便離開了。

  長亭怕跟不上他的腳步,連忙提著裙擺,加快腳步跟了上去。

  嬉春殿後,她在心裡哀歎著,為了嚴少爺,只怕她還有好一陣子得忙著呢!

  唉!她銀嬉春怎麼這麼可憐?或許——她該想個辦法,一勞永逸地解決她的主子對嚴日剛的愛慕之心,這樣,她才不會累得像隻狗一樣。

  但——她該想什麼辦法好呢?

  嬉春牽著那只半路撿來的狗,想了一路的法子……嚴日剛頭一回這麼想殺了自己。

  看看他替自己找了什麼麻煩?!他真想一把掐死自己算了。

  嚴日剛往前院看過去,只見長亭在院子裡幫他養了一窩的小雞。

  她在幹嘛啊!

  她想養雞,不會養在她家嗎?幹嘛把他的屋子弄得像個雞捨似的?而且——更難今他理解的是,他為什麼要讓她為所欲為?他為什麼不能把她趕出他的生活?

  這裡是他家耶!他有權利不讓她來的,不是嗎?

  嚴日剛打定主意,他站出去,往前院一喊:「燕四小姐,請你進來一下。」

  長亭一聽到嚴日剛在叫她,連忙丟下谷子,灑了一地,讓小雞自己去啄米吃,心中只想著,她要去看嚴日剛找她做什麼囉!

  長亭灰頭土臉地出現在嚴日剛的面前。

  他一見到長亭,就覺得十分頭疼。

  「你怎麼把自己搞得這麼髒?」他忍不住問。

  嚴日剛下意識的遞出帕子,讓長亭擦擦臉。

  長亭接過帕子,心中覺得好感動喲!她以為他終於要開始關心她了。

  看著長亭用帕子緊貼著小臉,那模樣讓嚴日剛一看,就知道自己又做錯事,讓她產生誤會了。

  「帕子還我。」他要搶回來。

  「不要。」長亭死都不還他。「是你自己交給我,要讓我擦臉的。」她好不容易從他那裡得到一件貼身的東西,她怎麼可能還給他?

  「我反悔了。」嚴日剛說:「我又不想給你我的帕子。」

  「不行!大丈夫一言九鼎,你不能搶我的東西啦——」長亭開始驚聲尖叫。

  嚴日剛不理她,他使出所有的氣力,終於搶回他的帕子。

  長亭見帕子被奪,心中既傷心又難過,倏地,她的嘴一扁、眼一瞇,哇哇的放聲大哭起來。

  嚴日剛看看她耍賴的大哭,又看看自己手中的帕子。

  他到底是在做什麼?怎麼——他都幾歲的人了,竟然跟她這個小姑娘計較起一條無意義的帕子?

  嚴日剛發現他愈來愈不像自己了,至少,以前的嚴日剛絕不會跟一個小姑娘搶東西。

  唉!近來他是怎麼了?

  嚴日剛無奈的歎口氣,他不得不承認燕長亭的確是攪亂了他的生活步調與他為人處世的原則。

  「燕姑娘。」他無奈的喚她。

  「叫我長亭。」她雖然既傷心又難過,但是,她還是挺愛計較嚴日剛是怎麼稱呼她的。

  「長亭姑娘,你坐下,我有話問你。」他決定妥協,不與她計較這些小節。

  「要我坐可以,但是,你的帕子得先還我。」他的那條帕子,長亭直到現在還挺惦記著。

  嚴日剛只得將帕子還給她。

  長亭喜孜孜的把帕子捧在手掌心中仔細的瞧著。

  嬉春則只當自己又看了一場鬧劇,她閒閒的待在一旁磕瓜子。

  「你很喜歡我嗎?」嚴日剛問長亭。

  長亭猛點頭,一點退疑都沒有。

  「可是,你並不知道我是個什麼樣的人,你怎麼能這麼義無反顧地愛著我?

  難道你不怕我其實是個歹人嗎?」他試著拿話來嚇她。

  「你相貌端正,不可能是個歹人。」長亭斷然拒絕相信那種事實,她一向對自己看人的眼光很有自信。

  「如果我不是,那麼——為什麼整個傅家莊會與我為敵?」嚴日剛指出事實來反問她。

  在一旁偷聽的嬉春,心口猛然一驚。

  對喔!她怎麼沒有想到這個層面?

  人家傅家莊在燕京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耶!他們絕不可能無緣無故的去冒犯別人,所以,這整個事件若不是傅少莊主的錯,那罪人就是——嬉春轉過頭,怔怔的看著嚴日剛,心忖,不會吧——嬉春從窗框上跳下來,「你才是壞人,對不對?」

  天啊!她家小姐怎麼會喜歡上一個無惡不做的大壞蛋啊?

  「嬉春,你別亂說話啦!」長亭一把拍掉嬉舂指在嚴日剛鼻上的手。「他不可能是壞人的。」

  她說得斬釘截鐵。

  「他自己都承認了,小姐,你還要這麼執迷不悟地袒護他嗎?」嬉春覺得長亭實在是太不爭氣了,竟然會這麼盲目地去喜歡一個人。

  長亭急忙轉過小臉,焦急的問嚴日剛,「你不是,對不對?你說啊!說你不是啊!」長亭很著急他的清白會被嬉春侮辱。

  看到她著急的模樣,竟讓嚴日剛有一種不忍心騙她的感受。

  「是的,我不是。」他說出答案。

  長亭一聽,這下可囂張了,她回過頭,跩跩的對嬉春說:「你看吧、你看吧!我就說他不是壞人。倒是你這個臭丫頭,你幹嘛有事沒事亂給他按罪名?」

  長亭惡狠狠地瞪了嬉春一眼,彷彿想用目光置她於死地。

  嬉春很無辜地被罵了一頓。

  其實,這事都要怪嚴日剛啦!誰教他有事沒事的亂給她線索,害她真的以為他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無聊!

  嬉春兜回她的老位置,就著窗框坐著生悶氣。

  嚴日剛又說:「既然我不是歹徒,那麼——你難道不好奇我為什麼會與傅家莊的人結下樑子?」

  「你願意告訴我嗎?」長亭好期待的問。

  長亭的眼裡閃著興奮的光彩,因為,倘若嚴日剛願意告訴她他與傳紹祥之間的恩怨,這——這不就代表他把她當成自家人在看待了嗎?

  頓時,長亭覺得生命充滿了希望,她的人生全都是彩色的。

  嚴日剛沒有看見長亭作夢的眼神,他只想早點了斷長亭對他的過度幻想。

  「這事得從五年前開始說起——」

  「五年前!這麼長啊?」嬉春有點不耐煩的說,她可不可以不要聽啊?

  長亭轉過頭,用力的橫了嬉春一眼,叫她不要吵。

  嬉春忿忿的心忖,人家她才懶得聽呢!

  哼!她要回去告訴老爺、夫人,說小姐老是嫌棄她,她寧可不要這份差事,也不要再待在這裡伺候長亭了。

  嬉舂跳下窗框,準備離開這個討厭的地方,可在她離開前,她突然聽到嚴日剛說話了。

  「五年前,我娶了傅紹祥的妹妹——」他嗓音低沉的開始細說從頭。

  「什麼?你娶妻了!」長亭嚇得跳了起來。

  嬉春已經再也聽不下去嚴日剛還說了什麼,她猛然的又跳了回來,擋在長亭跟嚴日剛兩人的中間,不許她的主子再接近他一步。

  嚴日剛按著說:「我與我的妻子生了兩個孩子。」

  「什麼!你連小孩都有了?」嬉春決定,她非要立刻把長亭小姐帶回家,就算是用拖的,她也非如此做不可。

  「嬉春,你幹嘛啦?」長亭很不喜歡嬉春老是打斷她聽故事。

  「帶你回家啊!」嬉春理直氣也壯的說。

  「我不要回去。」她還想聽嚴日剛說清楚、講明白。

  「小姐,你沒聽到他剛剛說了什麼嗎?」嬉春氣急敗壞的問。

  「有啊!」嚴日剛說的每一句話,她都有很注意的在聽,一句都沒敢聽漏。

  「他剛剛不是說他娶了妻,又有兩個小孩嗎?」是這樣沒錯吧?

  是沒錯,但——嬉舂卻急壞了。

  「他都說他有妻室、有小孩了,小姐,你還不死心嗎?你還要巴著他不放嗎?小姐啊!你知不知道二房很難當耶!」嬉春都快急死了。

  「可是,他剛剛說他的妻子死了啊!」長亭只聽得見這個「重點」。

  「是嗎?」嬉春愣了一下,她怎麼沒有聽到?

  啊!算了,那並不是重點。

  重點是——「小姐,他有兩個小孩耶!」

  「對啊!一男一女,還是龍鳳胎,今年才四歲。」長亭已經可以倒背如流地說出嚴日剛的家族史了。

  「你都知道了,那你還要賴著他?小姐,後娘也是很難當的耶!你知不知道?」嬉春就是後娘養大的孩子,她還記得自己小時候是怎麼欺負後娘的,所以,她當然最能體會長亭未來的處境。

  聽到嬉春說到「後娘」兩個字,長亭立刻羞答答地臉紅了。

  嬉春怎麼這樣嘛?人家嚴日剛又沒有說要娶她,嬉春就動不動的說什麼「二房」、「後娘」之類的,害她都快不知怎麼面對他了。

  我的老天爺啊!她的主子沒事幹嘛臉紅啊!嬉春無力的心忖。

  「喂喂喂!有人在家嗎?」嬉春敲著長亭的腦袋。

  長亭最討厭嬉春這麼取笑她。

  「你別沒大沒小的敲我頭啦!」長亭恨恨的拍掉嬉舂的手。

  「那你就爭氣點,別讓我這個做丫頭的把你看得扁扁的,好不好?來!我們再來複習一遍嚴少爺剛剛講的話,他說,他有個妻子——」「但是,已經死掉了。」長亭很強調這個重點。

  「好,死掉了,但他有兩個小孩。小姐,你聽清楚了沒有?兩個小孩耶!」

  她照顧一個長亭小姐都快累死了,實在很難想像如果再來兩個小鬼,那她的日子會陷入怎樣的悲慘狀況?

  「你清醒一點吧!小姐。」嬉舂晃著長亭單薄的身子。

  長亭才不懂嬉春心中在擔心的是什麼,人家嚴日剛又沒有說要娶她,嬉春幹嘛煩惱這些有的沒有的?她嬌羞的忍不住瞟了他一眼。

  嚴日剛才覺得自己最該怨歎了,因為,他都還沒有講到重點,她們主僕倆就已經吵起來,完全無視於他的存在,她們的眼裡到底有沒有他這個人啊?他的日子到底還要變得多麼的淒慘啊?

  唉!什麼時候老天爺才會可憐可憐他,把燕長亭這個大麻煩遣離他的生活?

  嚴日剛頓時陷入一團愁雲慘霧中,自怨自艾了起來。



[ 本帖最後由 Lydia 於 2008-10-8 07:48 PM 編輯 ]
作者: Lydia    時間: 2008-10-8 07:51 PM

第四章

  交集

  金風細細,葉葉梧桐墜。

  綠酒出嘗人易醉,一枕小窗濃睡。

  紫薇朱槿花殘,斜陽卻趟闌竿。

  雙燕欲歸時節,銀屏昨夜征寒。

  ——晏殊。清平樂

  「O匡當!」一聲東西被砸破的聲響。

  又破了一個碗。

  「嬉春!」長亭扯開嗓門叫嬉春去幫忙善後。

  嬉春哀怨地丟下手中的抹布,很無奈地走進灶房。

  「又打破了!」嬉春的口氣中全然沒有驚訝,只因長亭的笨手笨腳一向在她的意料之內。「又要我幫你處理了,對不對?」

  嬉春拿起掃帚,將那一地的碎片掃成一堆小山,她心忖,這是第幾個了?只怕早已數不清了,只是——她為什麼要這麼哀怨?為什麼她就得在嚴家做些下人在做的事?

  有沒有搞錯啊?人家她在燕家,根本就不必做下人、婢女的工作,只需要陪著長亭吃喝玩樂兼照顧她的食衣住行就可以了,而現在——瞧瞧,她現在在做什麼?

  擦地兼打掃耶!

  「小姐,我們可不可以打個商量?」嬉春想了許久,還是決定要說清楚、講明白。

  「打什麼商量?」長亭昂起臉問嬉春。

  「我讓你勇敢地去愛嚴少爺,可你讓我休息休息,好不好?」她可是從來沒有操持過家務,現在卻一連做了好幾天的勞動服務,這樣粉累耶!

  嬉春忍不住開始捶著自己的手跟小腿肚,一副不堪操勞的模樣。

  「你累,我也累啊!可是,為了讓嚴日剛愛上我,我除了努力幫他打掃房子、討他的歡心之外,我還能有什麼辦法?」長亭為了讓嚴日剛喜歡她,不惜放下身段。

  「可是,本來就有別的辦法啊!」嬉春動著歪腦筋。

  長亭聞言,眼睛一亮。「真的嗎?有什麼辦法?嬉春,你快說。」她也不想這麼任勞任怨的當老媽子。

  「我們可以設計一齣戲。」嬉春說出她的歪主意。

  「一齣戲!」長亭皴著眉。「什麼戲?」

  「生米煮成熟飯的戲。」嬉春言簡意賅的說。

  「什麼?煮飯就能讓嚴日剛愛上我?」那她幹嘛不早說?

  驀地,長亭的俏臉像是被鬼打到似的,慘白成一片。

  這幾天下來,她幫嚴日剛洗衣服、曬被子兼打掃整間房子,就只差沒幫他燒飯煮菜給他吃——因為,她的手藝不好,她怕他吃了會拉肚子。

  沒想到——只要煮煮飯,就能讓嚴日剛愛上她!

  天哪!這世間還有沒有天理啊?

  長亭只覺得無語問蒼天。

  「叩叩!有人在家嗎?」嬉春又去敲長亭的頭了。

  她就知道長亭鐵定不懂得什麼叫做「生米煮成熟飯」。「我說的生米煮成熟飯並不是真的要煮舨。」她沒好氣的說「不是真的煮飯?那——生米呢?什麼是生米?」長亭馬上不恥下問。

  「你就是生米。」嬉春口氣不馴地說。

  「我就是生米?!」長亭聽了她的話,吃了好大一驚。

  她就是生米!她怎麼不知道她自己原來就是米做的呢?

  「那——我可以請問你,誰是熟飯嗎?」長亭乖乖的舉手發言。

  嬉春更沒好氣地回答說:「你就是熟飯。」

  「什麼?熟飯也是我,生米也是我?」長亭聽得頭都暈了,她怎麼能既當生米又當熟飯呢?天哪!嬉春的話好複雜、好難懂喔!

  「嬉春,那這齣戲會不會很難演?如果很難演的話,我看,我們還是不要演了,你說好不好?」

  長亭還是覺得默默的幫嚴日剛做家事,對她而言還比較容易一點,她還是不要做非分之想比較好。

  「嬉春,我們還是按照原訂計劃,利用勞力來打動嚴日剛的心,你說好不好呢?」長亭決定一步一腳印的在嚴家做透透,她深信只要憑藉著「愚公移山」的偉大精神,勝利一定是屬於她的。

  「不好。」嬉春一口就拒絕了,因為——拜託!所有的家事都是她在做耶!她銀嬉春哪時候需要這麼歹命,幫一個男人做牛做馬的啊?

  「小姐,我告訴你,這齣戲真的很好演,都不用出什麼氣力,你只要躺在嚴少爺的床上就好了,連動都不需要動一下。」嬉春決定就算是用騙的也要謀長亭上勾,她再也不要累得跟隻狗一樣,她要過回往日輕鬆的生活。

  「這麼容易!就只要躺在床上,就能又當生米又當熟飯?」長亭心動了。

  「就是這麼容易。」嬉春斬釘截鐵的說「可是——」長亭還是覺得有點不對勁。「嚴日剛怎麼可能會讓我躺在他的床上呢?」

  「這辦法由我來想,小姐,你只要記住一個重點,等嚴少爺醒來的時候,你一定要裝作傷心欲絕的樣子。」這樣才不會穿幫。

  「我要哭嗎?」

  「能哭出來當然是最好。」嬉春也不強求,假哭能唬弄過去也行。

  「哦!」長亭點點頭答應了。

  她現在終於覺得自己還是有點用處的,而不是一個只能躺在床上演「廢物」的人。

  嬉春見長亭很受教,心裡的大石頭立刻放下來。

  太好了,只要撮合了長亭與嚴日剛的「好事」,那她的苦日子就會過去,她再也不用做這些勞心勞力的苦差事了。

  至於長亭如果當了人家的後娘,日子會過得很辛苦,嗯!她才懶得替她擔心了呢!畢竟,長亭她本人並不在意,不是嗎?

  如果嬉春曾經以為自己只要替長亭想好法子,她就能從此脫離苦海的話,那——嬉春就錯了!

  因為,她什麼輕鬆事都還沒有享受到之前,她就得料理那個被她迷藥迷倒的嚴日剛,那可是一件很累很累的事耶!

  「小姐,你過來。」嬉春大叫。

  長亭匆匆的趕到。「做什麼?」

  「你快幫我把嚴少爺抬進他的房間。」嬉春交代長亭當她的幫兇。

  「為什麼?」長亭開始質疑嬉春要她勞動服務的企固。「你不是說整個計劃中,我只需要躺在床上而已嗎?為什麼現在又多了這項工作?」

  長亭很怕計劃生變,因為,她一定沒辦法兼顧多項任務,她怕如果到時候她做錯了,生米沒辦法煮成熟飯,那她該怎麼辦?

  「嬉春,我想你還是一個人抬好了。」她要回去躺好,做好她該做的「工作」。

  咚咚咚!長亭又跑開了。

  嬉春的臉立刻黑了一大半。

  從她睜開眼,認識這個世界以來,她就沒有見過這麼笨的主子,天哪!她好哀怨、她好歹命……不過,她堅信她很快就會從苦海裡解脫。

  嬉春費盡了渾身的氣力,才將嚴日剛從大廳拖往他的睡房。

  而在睡房裡,她那個好命的主子正好整以暇的躺在床上。

  「小姐,你可不可以幫我抬嚴日剛上床?」嬉春不懷期望的問。

  然而,長亭卻假裝沒有聽到。

  算了!她自己來好了。

  嬉春使出吃奶的力氣,才把嚴日剛丟上床。

  但嚴日剛的身子壓到長亭了。

  長亭連忙推開他的身子,轉頭問嬉春道:「為什麼他也得躺在床上?」嬉春不知道孤男寡女不能同處一室嗎?

  「因為,這樣才能生米煮成熟飯啊!」嬉春懶得跟長亭花時間解釋,於是,一語帶過。

  長亭聽得似懂非懂,驀地,她想到一個問題。「嬉春,你原本就計劃把嚴日剛放在這張床上嗎?」

  「沒錯。」嬉春邊休息、邊喘氣,還從腰間拿出一條潔白的帕子,那上頭沾著殷紅的雞血。

  「嬉春。」長亭又叫她了。

  「幹嘛?」嬉春都快累得喘不過氣來,她不懂,只是躺荏床上的長亭還在那裡叫什麼叫啊?

  「那你有沒有覺得,當初如果你直接把嚴日剛引到他的房裡,再對他下迷藥,這樣不是比較輕鬆嗎?」嬉春幹嘛那麼堅決的要在大廳裡撂倒嚴日剛呢?

  那樣不是很費力嗎?

  長亭真是一語鸄醒夢中人。

  是啊!她幹嘛那麼笨?嬉春突然醒悟到,自己做了一件很冤的錯事。

  唉!不管了,事情做都做了,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她決定還是依照她的計劃,這才是正經事。

  嬉春把沾了雞血的帕子交給長亭。

  「這是什麼?上頭沾著紅紅的東西,像血似的,很噁心耶!」長亭才不要拿這種鬼東東,她不屑的把它丟在地上。

  嬉春看了,立刻發出像殺豬一樣的尖叫聲。

  「小姐,你不要把它亂丟啦!」嬉春趕緊把它撿起來,又交到長亭的手裡。

  「小姐,這是你失去貞節的證據啦!」

  「我失去貞節?」長亭的小臉又刷白了。「那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我怎麼會不知道?」嗚嗚嗚!她真的好可憐喔!

  「這是雞血,是騙嚴少爺對你負責的假證據啦!」嬉春無奈的挨近長亭,小聲的告訴長亭她的計劃。

  「小姐與嚴少爺躺在床上,度過了這一夜,等明兒個一大早,我再帶老爺、夫人來找小姐。

  「而當老爺、夫人看到小姐一個雲英末嫁的姑娘家與一個男人睡在一塊,嚴少爺縱使對今兒個晚上的事一點也沒有印象,卻也百口莫辯。

  「屆時,嚴少爺一定會肩負起毀壞小姐清白閨譽的罪名,到那時候,嚴少爺鐵定只能娶小姐啦!」

  嬉春說了一大串,長亭聽是聽懂了,不過——「我們這樣……算不算是欺騙嚴日剛啊?」

  「小姐。騙不騙嚴少爺並不是重點,好嗎?這件事的重點應該是,你究竟想不想嫁給嚴少爺?」嬉春直截了當的問長亭。

  長亭誠實的點點頭。

  她當然想嫁給他啦!不然,這些日子,她這麼任勞任怨的是為了哪樁?

  「既然你想嫁,那就別再顧慮東、顧慮西了。」嬉春把長亭推到床上,叫她睡平之後,又把手中的帕子交給長亭,叮嚀她千萬不能弄丟了。

  「哦!」長亭很受教地把帕子放在枕邊。

  「那我走了喔!」

  「嗯!」長亭揮揮手。「你離開的時候,順便把門帶上。」

  「知道了啦!」嬉春退了出去。

  長亭一個人躺在床上,覺得好無聊喔!她翻來覆去的根本就睡不著。

  這可是她頭一回跟嚴日剛靠得這麼近,她興奮都來不及了,怎麼睡得著呢?

  長亭起身,側著臉觀察嚴日剛。

  她有點好奇,他真的被迷暈了,一點知覺都沒有嗎?

  長亭拾起一小撮的髮絲,搔搔他的臉。

  沒反應!

  看來他真的暈了!

  那——她如果偷偷親他一下,他會知道嗎?

  長亭害羞的低下身子,輕輕啄了嚴日剛的唇一下,那感覺就像是小時候她偷糖吃一樣,一股甜蜜蜜的感覺在她的心底泛開。

  哇~~這樣看著他的感覺真好。

  長亭伏在嚴日剛的胸前,仔細的聆聽他的心跳。

  他的胸膛厚厚實實的,感覺很溫暖。長亭貪戀這樣的感覺,稍稍的撥開他的衣襟,讓他結實的肌肉露出來。

  她的小手不安分的開始探索起這副她眷戀的身體——嚴日剛只覺得自己在作春夢。

  他夢到燕家的四小姐長亭正在扒他的衣服,一雙小手游移於他的身軀上。

  熱,他好熱……嚴日剛如夢囈般的呢喃著。

  「很熱是嗎?」長亭聽到了。「我幫你脫衣服,你再忍忍喔!」

  長亭像個聽話的小媳婦似的伺候著嚴日剛,又是幫他脫衣,又是幫他擦汗的。

  忙到最後,她自己也忙得汗流浹背。

  好熱喔!

  長亭不斷的用手扇涼,最後,還脫了衣裳,只留下貼身的肚兜與褻褲。

  「這麼好多了。」

  長亭忙完了,又躺平在嚴日剛的身側睡下。

  可是,她還是睡不著,怎麼辦呢?

  長亭側著身子看著嚴日剛的側臉,他的五官就像是刀刻的一樣,線條生硬而有個性——長亭看著看著,就忍不住的笑了。

  她真的好喜歡他喲!

  長亭抱住嚴日剛,整個身體都趴在他的身上。

  嚴日剛只覺得他夢到長亭主動的投懷送抱,夢見她僅著胸衣地伏靠在他的身上,夢境中的景像是如此的逼真,彷彿親臨實境。

  嚴日剛甚至可以感受到長亭柔軟的胸脯緊貼著他結實的胸膛——那絕對是一種誘惑,他在夢中仍不敵女體的勾引,他的身體……起了變化。

  長亭的腿突然不小心碰到了他昴藏的慾望。

  那是什麼?

  長亭的心裡一驚,立刻起身,翻開被子一瞧。

  嚇!他的胯下竟然鼓鼓的!他到底偷藏了什麼東西在那裡?!

  長亭不害羞的扒開了嚴日剛的褲子,他的男性象徵倏地從裡頭彈跳出來。

  長亭知道那是什麼。

  那是男人的寶貝,是女人身上所沒有的,她記得母親曾經同她說過,那是男人征服女人的武器,是人類傳宗接代最重要的子孫袋。

  長亭好奇地用手指去撥撥它。

  而它像是有生命似的,隨著長亭的手指撥弄的方向,倒過來、倒過去。

  好有趣喔!

  長亭勇敢的用手握住它,而它馬上像是感受到她的熱情似的,益發的腫脹起來。

  對了!她記得前些日子,她曾到舊書攤找到一本避火圖。

  那種書好像是在介紹男人踉女人怎麼生小孩的事,或許,她可以拿出來瞧一瞧,替嚴日剛生個孩子,從此以後,她就可以母憑子實,不怕嚴日剛不愛她了。

  長亭連忙去檢查她衣裳裡的暗袋,從裡頭掏出一瓶迷藥、一瓶金創藥,還有一瓶解毒散:另外,還有匕首一把,那是她爹怕她被壞人擄去,特地買回來送給她當作防身用的。

  啊!找到了。

  長亭看到那本泛黃的避火圖。

  她急忙翻開書,發現開頭的跋是如此說——女子坐在太湖石上,兩足分開;男子以玉塵投入陰中,左掏右摸,以探花心。

  嗯——該怎麼說呢?

  長亭皺著眉頭,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因為,她根本看不太懂書上在說些什麼耶!

  長亭再往下一頁翻去,上面又是另一招,說什麼——女子仰臥在錦褥之上,兩手著實,兩股懸空,以迎玉塵,使男子識得花心所在,不致妄投。

  長亭真的傻住了。

  她從來沒有想到原來生個孩子會是這麼困難的事,書上寫了一大堆她看不懂的字眼,就想教她怎麼生小孩,哼!騙人。

  長亭惱怒地將避火圖一丟,書冊掉在地上,不小心翻開了幾頁,長亭的眼睛又不經意地瞄過——咦?怎麼有圖!

  長亭立刻跳下床,將避火圖撿回來再看了一遍,原來,在文字後面,全是男女交歡的畫面。

  長亭馬上按圖索驥,將嚴日剛的命根子照書上圖中的指示,往她自己的小花穴中剌進——「啊!好痛!」她痛得大聲尖叫。

  長亭沒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雙腳一軟,跌坐在嚴日剛的身上,他的慾望卻因此而埋在她的體內更深處,長亭只覺得自己的私密處就像是被撕裂了一般——怎麼會這樣呢?

  長亭痛得說不出話來,只能靜靜的伏在嚴日剛的身上不敢動,她深怕動了,又是一陣痛徹心肺的折磨。

  可是——她現在該怎麼辦?

  長亭又惱又悔,卻什麼法子也想不出來,最後,她只能伏在嚴日剛的身上,想等他醒來後,再請他想辦法救她。

  長亭好委屈地坐在嚴日剛的身上,她等得睏倦了,便伏下身子,睡在嚴日剛的胸膛上。

  嚴日剛夢見自己遇到了山崩,自己被一座小山給壓住了,喘不過氣來,最後,終於死在山腳下。

  嚴日剛被這可怕的噩夢驚醒,他倏地睜開雙眼,卻看到一顆腦袋伏在他的胸膛上睡!

  嚇!難怪他會作這種被山壓死的夢,原來,罪魁禍首就是她!

  她——

  嚴日剛再定神一瞧。

  她是……燕四小姐?!

  她怎麼會在這裡?

  嚴日剛被長亭嚇了一跳,神志一下全都清醒了。

  老天!他對她做了什麼?!

  嚴日剛正想推開長亭的身子,把自己一團亂的思緒厘個清楚,但——長亭的身子一動,他的下腹卻傳來一股被包圍的快感。

  這是怎麼了?!

  嚴日剛收回手,長亭的身體又跌回去,而她的溫潤……又包圍了他!

  嚴日剛不信,他動了動下體,輕輕的上下擺動著,那感覺就像當初他要他妻子時的那種感覺!

  不會吧?他他他……的那裡……竟在她的體內?!

  嚴日剛不信邪,又戳了幾下。

  長亭嚶嚀淺吟,體內因受到刺激而泛著熱潮,從小腹一直流淌到外,沾濕了她與嚴日剛的交合之處。

  長亭覺得身體好癢,她不停的蹭著嚴日剛,想推開那股令她煩躁的不安。

  不過,她那一聲聲的淺吟低喃,卻像是一道催欲令,弄得他心癢難耐。

  嚴日剛抱住如夢似幻的美人兒,翻身交換彼此的位置。

  長亭被他這麼一挪動,竟然好死不死的清醒了。

  是嚴日剛!他醒了?

  長亭正想對他展開笑臉,但——他在做什麼?為什麼她的身體變得好熱?為什麼他要摸她的……那裡!

  長亭問不出聲,只能發出細微的吟哦聲。

  嚴日剛修長的手指正撥弄著她花穴前的肉蕾,她那裡是一顆漂亮的珍珠,讓人愛不釋手,嚴日剛情不自禁的捻起那顆帶水的珠子。

  長亭週身泛起一陣戰慄。

  「不要,不要摸我那裡!」長亭推開他的手,卻反被他的大手攫住,高舉過頭。

  嚴日剛定住她那雙不安分的小手,俯身以唇封住她的抗議。

  她吃起來的味道很香、很甜,嚴日剛漸漸沉溺於長亭渾身所散發出來的少女馨香,他忘情地讓慾望凌駕在他的理智之上,他無法控制的想要得到長亭的身與心。

  他的吻輾轉而下,咬住長亭的乳尖,像在吮果子似的,又磨又咬地折磨著她初初綻放的乳蕾。

  嚴日剛勾著舌頭去頂那顆變硬、變挺的乳尖,以手撥弄著,百到她粉紅的乳暈漸漸變深,微微的沁著薄汗,嚴日剛又輕輕的吻去薄汗。

  天哪!她連汗水嘗起來都是甜的。

  她整個人嘗起來的味道,竟然是如此的甜美誘人!

        嚴日剛受不了這樣的誘惑,她的身體因受到刺激而款款的擺動;他一進一出地來回於長亭的體內,而且速度愈來愈快、愈來愈快,直到他的身體被解放……


[ 本帖最後由 Lydia 於 2008-10-8 07:55 PM 編輯 ]
作者: Lydia    時間: 2008-10-8 07:59 PM

第五章


幫忙

一重山、兩重山,山遠天高煙水寒,相思楓葉丹。

  鞠花開,鞠花殘,

  賽雁高飛人未還,一簾風月閒。

  ——李煜.長相思(二)

  為了早一點脫離苦海,一大清早,嬉春就趕緊去報告老爺、夫人,表示長亭小姐不見了。

  「什麼?長亭不見了?」

  燕家兩老一聽到麼女失蹤,急得立刻召集人手,要去報官處理。

  報……報官處理還得了?事情怎麼能不照她的劇本進行?

  「不好啦!老爺。」嬉春連忙阻止燕老爺做錯事。「昨兒個四小姐有跟奴婢說,她要去樂平大街找嚴家的嚴少爺,不如……不如我們先去那裡找找看,好不好?」

  「樂平大街!」燕老爺不悅的蹙起眉。

  「找嚴家少爺!」而且,她還膽敢徹夜不歸?

  燕夫人的眼皮隱隱的在抽動,不知為何,她心中有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她直覺的認為長亭極有可能闖下大禍。

  果不其然,燕老爺沉默片刻,便將滿腹的怒氣狂飆出來。

  「她一個姑娘,在沒有伴婦、丫鬟隨行的情況下,怎麼可以一個人出門?而且——還是去一個男人家!」

  燕老爺子氣得鬍子都快打結了。

  「去,給我備一頂轎子。」他要去嚴家,揪回他那個膽大妄為的黃花大閏女,並好好的教訓她一頓。

  嬉春為了製造最直接的效果,所以,在他們到了嚴家之後,她也沒敲門,便直接闖進嚴家大廳,穿過川堂、花園,來到嚴日剛的睡房。

  嬉春撞開門板,闖了進去——

  「啊!」嬉春立刻發出驚聲尖叫,因為,她看到不該看的東西了!

  嬉春連忙退出來,驚慌失措的將門帶上。

  要命!她為什麼看到那兩個人影相擁而眠?

  而且,從長亭小姐露出的玉臂以及環在她腰間的那只結實的臂膀看來——完了!小姐是不是一時忍不住,竟假戲真做了?

  天哪!她不是千叮嚀、萬交代,叫她躺在床上別動,長亭小姐幹嘛不聽她的話?!

  燕老爺趕來,見到嬉春臉色發白地站在門外,立刻心中有數。

  「長亭在裡面,是不是?」燕老爺問。

  嬉春閉嘴不語,只是不停地搖頭。

  但那根本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表情,燕老爺又不傻,他哪會上當呢?

  「走開!」

  燕老爺一把拎住嬉春的衣頷,將她丟到旁邊去納涼,他則用力的拍開門板,走了進去。

  長亭被這一連串的聲響給驚醒,她張開雙眼,還惺忪的睡眼不期然地對上她爹兇惡的臉——「爹!」長亭所有的睡意,全都讓她爹給嚇跑了。

  完了、完了!她還沒有穿衣服耶!

  完了、完了!嚴日剛還在睡覺耶!

  「爹——」長亭委屈的叫喚著親爹爹。

  要不是長亭是他生的小孩,燕老爺還真的不想認這樣的女兒哩!

「他也要嗎?」長亭不怕死的指著還在睡的嚴日剛問。

  燕老爺瞪大眼睛,氣呼呼地說:「當然要。」

  「為什麼?」長亭好怕她爹會把心中的烏氣全出在嚴日剛身上。

  俗話說得好,女生外向,瞧!他眼前就是一個活生生、血淋淋的例子。

  燕老爺簡直氣死了。「你不關心自己的清自,倒是挺在乎他會不會被我罵。」

  真是女大不中留,女大不中留啊!

  燕老爺不禁搖頭歎息。

  對長亭這個鬼靈精怪的女兒,他其實是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既然她這麼鍾情於嚴日剛,而且,兩人已是生米煮成熟飯,他再攔著這樁親事,就顯得他這個為人父的有點不通情理了。

  「你喜歡他?」燕老爺問。

  長亭點點頭,若實的回答道:「好喜歡、好喜歡。」

  「那就叫他再帶個媒婆一起來。」他就一次解決這個煩人的問題好了。

  「帶媒婆!那要幹嘛?」長亭的神經比較大條是有名的,所以,直到現在,她還弄不明白她爹想做什麼?

  嬉春實在很受不了這樣笨的主子。

  「小姐,老爺的意思是,他已經答應了你跟嚴少爺的親事,讓嚴少爺帶媒婆上咱們燕家,是他向你提親用的。」嬉春無力的說清楚、講明白。

  燕老爺聽到嬉春替他解釋了,就不再多說,帶著家僕立即離去。

  長亭要嫁人了,他得回去準備、準備。

  燕老爺走後,嚴日剛便醒了過來。

  剛剛他瞇著眼的時候,為什麼聽到他房裡有很多人在講話?而且,好像談的還是他的婚事!

  那是噩夢嗎?

  嚴日剛倏地睜開眼,猛然對上長亭的盈盈笑臉,而且——她居然沒有穿衣服耶!

  她為什麼沒有穿衣服?

  還有——為什麼他也沒有穿衣服?

  另外——「我為什麼得娶你?」他忍不住恨恨的問。

  為什麼他一覺醒來,他的整個人生都變了樣?

  長亭擁著被襦,躲到屏風後面丟穿衣裳,邊穿還邊回覆著嚴日剛的問題。

  「你得娶我是因為我爹看到我們兩個赤身露體的睡在一塊。」

  赤身露體……的睡在一塊?

  好吧!重點來了。

  「那請問閣下,我們兩個為什麼會赤身露體的睡在一塊?」嚴日剛在屋內穿好褲子,信步走到屏風外頭問長亭。

  長亭的頭從屏風後面探出來。

  嚴日剛嚇了一大跳。

  長亭嘴邊掛著羞怯的笑意,把他倆之所以會赤身露體睡在一塊的理由告訴他,「因為,嬉春說這樣的話,你就一輩子都沒有辦法甩掉我了,這是得到你最快的方法。」瞧!他現在不是得乖乖的娶她了嗎?

  好棒喔!她要當新娘子了耶!

  長亭躲回屏風內,繼繢穿戴她的配件飾物。

  但嚴日剛卻有一種被設計的感覺。

  該死的!她憑什麼這樣設計他的人生?他又不愛她、又不想娶她,可是,她卻硬生生的把自己推到他的面前,逼他接受!

  「我不會娶你的。」嚴日剛做了殘忍的決定。

  「什麼!」長亭立刻從屏風裡跳出來。「可是,我們已經生米煮成熟飯了耶!」他怎麼可以不娶她?

  「這局是你設計的,我只是迫於無奈,才會對你動手動腳,我為什麼得為你所設下的詭計負責?」嚴日剛挑明了講,義正辭嚴的聲明他絕不娶她的決心。

  聽他這麼一說,長亭也覺得粉有道理。

  她的確是設計陷害了嚴日剛,讓自己的清白失身於他,他的確是有足夠的理由不要她。

  「好吧!那我們當作昨兒個晚上的事根本沒有發生過。」長亭自己梳頭、自己盤發,等髮髻盤上了,她便站起來,臉上的笑容依舊燦爛。

  她說:「我去幫你準備早膳。」

  如同前些日子一般,她仍然心甘情願的做著她分內的事來討他的歡心,絲毫不受他壞臉色的影響。

  嚴日剛看著依舊快樂的長亭,眼中的眸光倏地轉幽。

  這整件事明明是她自作自受,可是,為什麼當她告訴他「縱使他不娶她也沒關係時」,他的心竟覺得這麼難過?!認為自己把話給說得太刻薄了?

  「什麼?他不要娶你!而你答應了?」

  當嬉春聽到長亭帶回來的驚人消息後,整個人嚇得都快崩潰了。她好不容易設下的局,竟然被她一句天真的玩笑話給弄砸了。

  「你為什麼要答應?你不是很愛嚴少爺嗎?怎麼現在事情都快成功了,你卻又自動放棄?」

  嬉春忍不住用力的搖晃著長亭的雙肩,企圖把她晃醒。

  「你是不是不愛他了?」只有這個可能,才會讓她放棄嚴日剛。

  「沒有啊!我還是很愛、很愛嚴日剛。」長亭卻一口否認她的猜測。

  「那你怎麼不按照計畫,叫嚴少爺娶你?」嬉春真的不懂。

  「因為,昨晚發生那件事的時候,嚴日剛一點自主能力都沒有,他是落入我們的陷阱,如果我真的要他負責,那不是對他很不分平嗎?」長亭完全站在嚴日剛的立場著想。

  「公平!我們現在已經不是在討論公不分平的問題,而是在說你的清白,你、的、清、白,你懂嗎?」

  老天爺啊!嬉春覺得自己得跟一個搞不清楚狀況的超級笨主子溝通,實在是一件很可憐的事。

  「小姐,你聽我說,倘若今天你沒有假戲真做也就罷了,可是,現在的情況不一樣,你知不知道你……你……」嬉春實在覺得難以啟齒極了,她支支吾吾了老半天,還是吐不出她想說的。

  「我知道我失去了我的童貞。」長亭卻一點也不矯情的實話實說。

  「你知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看來,她家的主子還沒有笨到極點,還有得救。

  「可你既然知道,為什麼又要答應嚴少爺的要求,讓他不用負責呢?你知不知道咱們姑娘家最重視的就是名節問題?嚴少爺他……他已經是你的男人了,如果你不嫁給他,那你要嫁給誰呢?」嬉春不得不捺下性子,對長亭說清楚、講明白事態的嚴重性。

  「我一定會嫁給嚴日剛的,只是時間早晚而已,我要等到他真正喜歡上我的時候,才要叫他負責,我才要嫁給他。」

  長亭做事一向有她自己的邏輯、有她自己的思考方式。

  而嬉春卻稱她那種邏輯、思考方式為超級愚蠢的「一派天真」。

  「你要怎麼讓嚴少爺喜歡上你?」嬉春反問長亭。「這些日子以來,你為他做的事還不夠多嗎?」

  在還沒認識嚴日剛之前,長亭是個十指不沾水的富家千金;可是,自從她認識了嚴日剛之後,她不但學會了煮飯、燒菜、打掃兼洗衣……但問題是,那些都是下人做的事情。而長亭一件件的全都學會了,她為的是誰?

  答案只有一個,那就是嚴日剛。

  但反觀嚴日剛回報了長亭什麼呢?

  沒有,什麼都沒有。

  雖然嬉春沒有念過幾天書,但是,她明白男女之間的感情,她瞭解嚴日剛對長亭漠不關心的態度,根本就構不上「愛」那個神聖的字眼。

  長亭想要等到嚴日剛愛上她——

  嬉春只能在心裡偷偷的罵長亭實在是太傻了。

  嬉春不想再理長亭的事,她再也不想管長亭了。

  長亭見嬉春不再對著她碎碎念,又自顧自地忙了起來。

  瞧瞧!她那是什麼態度!好像嚴日剛娶不娶她,她真的無所謂一樣!嬉春看著長亭像個沒事人似的,她氣得連想不理她都不成。

  「小姐。」嬉春粗聲粗氣的叫長亭。

  「幹嘛?」長亭依舊一臉和氣,轉臉看向嬉春。

  「那你待會兒怎麼跟老爺說,嚴少爺不娶你的事?」嬉春指出最重要的重點。

  「我為什麼要告訴我爹這件事?」長亭心想,她才沒有那麼笨哩!如果她跟她爹說了,她爹鐵定會去找嚴日剛拚命。

  「你不說,老爺早晚也會知道的。」嬉春不希望長亭一味的當鴕鳥,便好心的提出謷告。

  「等到他知道的時候,嚴日剛就會來娶我了啦!」長亭把事情說得好像理所當然似的。

  嬉春一點也搞不懂長亭是打哪裡來的自信?「小姐,你為什麼就這麼篤定嚴少爺一定會娶你呢?」

  莫非她還有什麼高竿的手斷?但……不可能啊!

  長亭故作神秘的樣子,只是嘴角噙著笑,卻始終不發一語。

  她的表情看起來真的很像是胸有成竹,但嬉春還是覺得她可能是過分樂觀了;不過——也對啦!要是長亭沒有今天這樣的傻勁,怎麼可能在碰了那麼多回的軟釘子後,依舊會執迷不悟地愛著嚴日剛呢?

  嬉春回過神,打算不再跟長亭耍嘴皮子,卻看到長亭換了衣裳,像是要出門。

  「小姐,你又要出去啊?」

  「對。」長亭老實說。

  「你又要去哪裡?」

  「去傅家莊。」

  不會吧?

  「你又要去暗殺傅少莊主了呀?」嬉春好奇的問。

  「沒有啦!」長亭覺得嬉春這個丫鬟真的很煩,便趕快加快腳步,踏出閨房。

  嬉春猶不放棄地跟在長亭的身後,打破砂鍋問到底,「那你去傅家莊幹嘛?

  是不是又為了嚴少爺?鐵定是的,一定是的。」

  嬉春篤定的下了結論。

  唉!她的這個主子對什麼事都不熱中,唯一能讓她記掛在心上的,就只有嚴日剛的煩惱。

  「小姐——」嬉春喚住長亭。

  長亭止住步伐,回頭看著囉唆的嬉春。

  「看樣子,你沒問到你滿意的答案,是不打算放棄,是不是?」長亭不滿的抗議道。

  「這是當然。」她可是長亭的伴讀、貼身丫鬟、知己、兼交心人耶!長亭怎麼可以有事瞞著她?

  「你要去傅家莊做什麼?」嬉春纏上了長亭。

  長亭只好把嬉春拉到不顯眼的角落,小小聲的告訴她她偉大的計劃。「你記不記得嚴日剛說過他有兩個小孩?」

  「記得啊!一男一女,就是龍鳳胎嘛!」嬉春又不像她的主子有個豆腐腦袋,她當然記得囉!

  「對。」長亭點點頭,又問:「那你知道嚴日剛跟傅紹祥兩個人是怎樣結下樑子的嗎?」

  「不知道。」嬉春搖搖頭,她只記得那天嚴日剛想要說清楚、講明白,可是,卻一直被她跟長亭打斷,後來,他就再也沒有提起過了。

  「聽說,嚴日剛跟傅紹祥兩個人原來是很要好的朋友,後來,他倆同時愛上一名姑娘家,兩人才反目的。」長亭將她偷聽到的八卦與嬉春一起分享。

  「為了女人而反目?」嬉春皺起小臉。

  她不太喜歡聽這樣的故事耶!她總覺得,大丈夫應該有所為、有所不為,男女感情的事是兩廂情願,為了搶女人而手足背離,這樣的男人實在太沒有骨氣了。

  「嚴格說來,起因是那個女的沒錯啦!可是,他們兩人反目成仇的事卻是在那個女的死後才發生的。

  「聽說,女方家裡原本屬意把女兒嫁給傅紹祥,但那名姑娘中意的人卻是嚴日剛;嚴日剛跟他妻子成婚後,兩人的生活倒也過得幸福美滿,但——就在他們最幸福的時刻,悲劇卻發生了。

  「四年前,嚴日剛的妻子難產,她在萬分艱難的情況下,順利的生下她與嚴日剛的感情見證後,便撒手人寰。」長亭難過的說道。

  「他的妻子是這樣死的啊?」嬉春聽得張口結舌,她感到很難過,這個愛情故事竟以這種悲劇收常長亭無奈地點點頭,當初,她聽到這個故事的時候,也覺得嚴日剛的妻子好可憐。「但是,最可憐的人並不是嚴日剛的妻子,而是嚴日剛他本人;就在他初嘗喪妻之痛時,他妻子娘家那邊的人卻不肯諒解嚴日剛,他們認定他妻子的死是嚴日剛的錯。」

  「怎麼會這樣?」嬉春也情不自禁為嚴日剛打抱不平起來。

  「最後,他們還把那對娃兒交給傅家莊,讓傅紹祥照顧。」長亭將嚴日剛與傳紹祥交惡的主因指出。

  「啊!」嬉春以為她聽錯了。「為什麼嚴少爺的孩子要交給傅少莊主照顧?」

  「因為,孩子的母親本來是傅少莊主的表妹,他倆曾是指腹為婚的青梅竹馬,嚴夫人娘家那邊的人總覺得女兒負了傅少莊主而改嫁嚴日剛是他們教導無方,是他們方家愧對傳家,所以,當傅紹祥提出要代為照顧嚴夫人的小孩,以慰他多年的相思之苦,方家的人竟然答應了!」長亭就是為了這件事,才想去找傅紹祥談一談。

  「什麼!」這是嬉春這輩子所聽過最荒謬的故事了。

  「那兩個小娃兒可是嚴少爺的孩子耶!傅少莊主幹嘛跟人家搶?」嬉春突然惱怒起傳紹祥的行為了。

  「我想,那個傅少莊主一定是想報復嚴少爺搶走他的末婚妻,所以,才會奪了嚴少爺的孩子,想藉機報復。」嬉春以她聰明的腦袋一想,答案便呼之欲出。

  「他的企圚心我們就不予研究了,不過我知道這些年來,嚴日剛為了要回他那兩個孩子,已經吃了不少苦頭。」長亭好心疼的說。

  「所以,你才要去傅家莊?」嬉春終於懂長亭的企圖了。「你要幫嚴少爺去要回他的兩個小孩!」

  「對。」長亭答得理直氣壯。

  「小姐,你別傻了啦!嚴少爺努力了好幾年都搶不回他的孩子,你跟傅家莊的人非親又非故,人家幹嘛賣你這個帳?」嬉春忍不住提醒道。

  「事在人為嘛!我不試試怎麼知道成不成?」

  反正,長亭是打定了主意要為嚴日剛分擔他的憂愁,所以,她會很努力、很努力的達成目標。

  唉!這就是燕家的長亭小姐,她永遠都是這麼的樂觀,就好像是她的人生裡從來不會有任何壞事發生一樣。

  嬉春突然有點討厭的發現——她其實還滿喜歡這個長不大的主子,真討厭,她幹嘛突然變成這個模樣,扭扭捏捏的,變得這麼的多愁善感起來?

  「小姐,等等我。」嬉春跟上長亭的腳步,又粉有誠意的問:「小姐,你怎麼知道那麼多嚴少爺的事?是不是嚴少爺告訴你的?」如過是的話,那是不是她在嚴日剛的心中還佔有一點點的份量?

  「不是,不是嚴日剛告訴我的。我之所以知道,那是因為我派人去調查嚴日剛的過去。」長亭一臉得意的說。

  「什麼?你竟然派人去調查嚴少爺?」婠春忍不住哀嚎了起來,她不禁懷疑長亭為了嚴日剛,到底還有什麼事做不出來?



[ 本帖最後由 Lydia 於 2008-10-8 08:03 PM 編輯 ]
作者: Lydia    時間: 2008-10-8 08:00 PM

第六章

  提親

  燕雁無心,太瑚西畔隨雲去。

  數峰清苦,商略黃昏雨。

  第四橋邊,擬共天隨祝

  今何許?憑闌懷古;

  殘柳參差舞。

  ——姜夔.點絳唇

  傅紹祥乍聽到家僕的通報,說那個被嚴日剛帶走的那位姑娘又回來找他,令他十分訝異。

  她又回來了!

  她的意圖到底是什麼?這一點真的很值得他研究,所以,傅紹祥決定去見見她。

  傅紹祥一進大廳,長亭便急匆匆的迎了上去。

  她的表情依舊看起來很今人好笑,以致傅紹祥根本無法把她當作是仇敵。

  「姑娘找傅某有事?」他好整以暇的問。

  「我是來跟你要小孩的。」長亭老實說。

  「你要生我的小孩!」傅紹祥乍聽到她的話,還以為長亭愛上他了。

  「呸呸呸!你真是不要臉,誰說我要跟你生小孩來著?我是說——你把嚴日剛的一對兒女還給他,好不好?」長亭驀地想到她是有求於他,這才放柔了口氣,好言好語的懇求傅紹祥。

  原來——她是為了嚴日剛的事才來的!

  事情既然牽扯到嚴日剛,傅紹祥便不得不仔細地端詳長亭。

  這姑娘似乎對嚴日剛言聽計從,而且,上回她來,好像也是為了毒殺他;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他與她素無交往,更遑論恩仇之事,她要殺他斷無道理;所以說——她想殺他是因為嚴日剛的緣故!

  傅紹祥突然感到靈光一現,他想到最有可能的臆測了。

  可是,她為什麼要為了嚴日剛而殺他?

  會不會是……傅紹祥恍然大悟。

  她喜歡嚴日剛,對不對?

  因為這個小姑娘喜歡上嚴日剛,所以,日前她只身前來傅家莊,打算手刃嚴日剛的仇敵;今日,她又聽說了他與嚴日剛的恩怨,所以,才會上門來討嚴家那一對小娃兒!

  傅紹祥的嘴角隱藏著狡猾的笑意。

  他喜歡這個猜測;不!他應該說,他喜歡看嚴日剛怎麼去面對這個小姑娘的感情。

  他陰惻惻地笑瞇了眼,手中的折扇一闔,做了決定。

  傅紹祥佯裝很為難的樣子,側著頭想了想,沉吟了半晌之後,才勉為其難的答應了。「要帶走小金、小銀是可以的,但是,你得先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長亭義無反顧的問。

  「當我的義妹。」他當機立斷的說,因為,他突然想到對付嚴日剛的絕妙好計了。

  「義妹!」長亭忍不住皺起眉。「你為什麼要我當你的義妹?」

  長亭只覺得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他莫名其妙的認她當義妹幹嘛?

  「哦——」她想到了。「你該不會是喜歡上我了吧?」所以,他打算以「義兄」之名接近她,企圖博取她的好感。

  「沒有用的啦!我已經有心上人了,我是不可能再去喜歡別的男人。」長亭好心的奉勸傅紹祥,斬釘截鐵的告訴他別再對她存有非分之想。

  傅紹祥真想回她一句,你想太多了,他怎麼可能會喜歡上她?

  傅紹祥情不自禁的瞄了瞄長亭的身材。

  那根本就是一副發育不良的身體,他才沒興趣咧!

  「怎麼樣,答不答應?」他完全不給她思考的時間,堅持她立刻做決定。

  長亭沉吟了半晌。

  她也明白自己並沒有太多的選擇,只能答應。「好吧!我就當你的義妹;不過,就只是當你的義妹而已,可沒有多餘的關係——我們不能……」「知道。」他一口截斷她的話。

  「那小孩呢?」她今天就想帶走嚴日剛的孩子。

  「三天後你再來帶他們走。」他開出條件。

  「三天後?」長亭覺得那實在是太久了。「你不能今天就給我嗎?」人家她可是很急的耶!她好想到嚴日剛面前去獻寶,讓他知道她的厲害。

  傅紹祥含笑搖頭。「今天不行。」

  因為,他還有別的計劃要推行。「就麻煩姑娘三天後再走一趟。」

  「好吧!」長亭看無計可施,只好勉強接受傅紹祥的答案。

  「那我就三天後再來好了;嬉春,我們走。」長亭拉著嬉春走出傅家莊。

  而嬉春總覺得那位傅少莊主怪怪的。

  「小姐,你說傅少莊主會不會耍我們啊?」嬉春未雨綢繆的問。

  「他耍我們幹嘛?」長亭一點也沒有防人之心。

  「我也不知道啊!但是,我就是覺得事情有點不對勁嘛!」嬉春分析給長亭聽。

  「小姐,你想想看,如果嚴少爺的兒子、女兒這麼好討回來的話,那為什麼嚴少爺三番兩次地去傅家莊要人,卻屢次空手而回?」嬉春的智慧果然高過長亭,她一語便道破其中的破綻。

  長亭的腳步驀地止祝

  嬉春說得有理,傅紹祥的確沒有道理這麼爽快地答應她的要求;可是——他也沒理由耍著她玩啊!

  長亭沉吟了半刻,想破了頭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算了、算了!她還是不想了。

  「不管傅紹祥到底是在打什麼壞主意,反正,咱們先把嚴日剛的孩子要到手,只要達到咱們的目的就成了。」至於那些多餘的事,她才懶得去管呢!

  長亭樂天地把煩惱拋在一旁。

  而傅紹祥一等長亭主僕倆離開,馬上往莊園的後頭走,並吩咐下人道:「去叫小少爺、小小姐到我的書房。」

  傅家莊的緦管大人聽到主子的命今,不解主子的心意。「少莊主真的打算將小少爺與小小姐送還給表姑爺嗎?」

  基本上,他很難相信主子會做出那樣的決定,畢竟,他曾親眼目睹傅紹祥為了奪回表小姐的情感,曾殘害過自個兒的身體,企圖引起表小姐的憐憫;當然,到最後,表小姐還是嫁給了嚴少爺;但他並未因此而放棄對表小姐的感情。

  而傅紹祥如此濃烈的感情最後還轉嫁到小少爺、小小姐的身上。

  這四年來,傅紹祥疼小少爺、小小姐根本就一如親生;這樣濃烈的情感,他怎麼捨得將小少爺、小小姐送還給嚴日剛呢?

  傅紹祥但笑不語。

  其實,他們沒有一個人懂他的用心。

  他會把小金、小銀送還給嚴日剛;但是,首先,他還得去會一會嚴日剛。

  「你願意把小金、小銀還給我?」嚴日剛皺緊眉,不敢置信的問。

  不是他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實在是傅紹祥今天提出這個提議,實在是太今人匪夷所思了。

  「你有什麼企圖?」嚴日剛正大光明的質疑起傅紹祥的好心。

  博紹祥卻朗朗而笑。「沒什麼企圖,只有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他堅持問個明白。

  「我要你娶我義妹為妻。」傅紹祥言簡意賅的道。

  他想看看這個曾經信誓旦旦地在表妹面前許下這一輩子除她不愛的嚴日剛,在面對那個嬌孝可愛的長亭姑娘強烈的愛意之下,是否能信守他對他表妹的承諾?

  「娶你的義妹為妻?」嚴日剛聞言不禁蹙眉,他覺得此事有點詭異。

  他不明白傅紹祥為什麼會突然關心起他的婚姻大事?而且,還以此為要脅,作為交換小金、小銀的籌碼?

  他太清楚小金、小銀在傅紹祥心中佔著什麼樣的地位,事實上,他疼愛小金跟小銀的程度絕不亞於他。

  但現在——傅紹祥為了替他的義妹找一門親事,竟然肯放棄小金跟小銀!

  傳紹祥一定是居心叵測,他不得不防。

  「你義妹是誰?」嚴日剛決定先問清楚。

  傅紹祥揚眉而笑。「燕家的四姑娘,燕長亭。」

  嚴日剛的臉色一寒。

  是她!竟然是她!

  只是——燕家的四小姐何時認傅紹祥為義兄的,他怎麼不知道?嚴日剛的眼裡閃著疑惑的神采。

  傅紹祥目光銳利地看出嚴日剛的猜忌,他繼而又推波助灁地說:「長亭喜歡上你了。」

  嚴日剛的表情又僵硬了。「是她告訴你的?」

  可惡!她竟然拿她喜歡他的事到處說嘴,這樣的姑娘到底還要不要臉哪?

  傅紹祥使壞的笑說:「我是她的義兄,她當然什麼事都會告訴我囉!」

  「而你因為心疼她,所以,才打算拿小金、小銀作為交換的籌碼?」嚴日剛順著他的話語推理道。

  「聰明。」傅紹祥假意誇道。

  「如果我不答應呢?」嚴日剛也不知為何,在獲悉她事事都與他商量後,心中便滿心的不悅。

  「那你就一輩子都別想要回你的一雙兒女。」傅紹祥邪魅地開口,他的壞全顯露在臉上,讓人一眼就可以看穿。

  「好,我娶她。」嚴日剛無奈的承諾道。

  「爽快。」傅紹祥忍不住擊掌叫好。

  「你什麼時候還我小金跟小銀?」嚴日剛只關心他何時能與自己的一對子女團聚?

  「等你娶了長亭之後,小金跟小銀就還你,也就是說,如果你想早點要回小金、小銀,我勸你早一點上燕家提親。」傅紹祥壞心的建議。

  換言之,他一天不娶燕長亭,他就一天不能見到他的孩子。「好!我今天就去燕家提親。」嚴日剛咬牙道,他決定豁出去了,他決定犧牲他的感情去遷就傅紹祥的條件。

  傅紹祥滿意她笑了。

  這局正一步步的順著他的計劃走,教他如何不開心呢?

  「小姐、小姐,有媒婆上咱們家來了。」嬉春慌慌張張的跑來逋風報信。

  長亭一聽,臉色倏地轉為蒼白。

  「你……知不知道是誰家來說的媒?」長亭嚇得連聲音都在顫抖。

  嬉春拚命搖頭說:「不知道,但鐵定不是嚴少爺。」

  「這你不用說,我也知道。」嚴日剛都已經當著她的面說他不會娶她了,現在怎麼可能派媒婆上門來提親?

  不行!她都已經決定今生今世非嚴日剛不嫁了,這個討厭的媒婆怎麼可以胡亂跑出來攪局?

  「嬉春,咱們得想個辦法把那個媒婆嚇走。」讓那個眼睛雪亮的男人落荒而逃,不要再隨隨便便地覬覦她的美色,讓她困擾。

  「那我們該怎麼做?」嬉春問。

  「這……讓我想想、讓我想想……」無論如何,她都得想出一個好法子,至少也要嚇得那個媒婆屁滾尿流的逃走。

  「嬉春,你說這世上有沒有什麼病會傳染,而且,還是那種醫不好,讓人一見就害怕的病?」長亭突發奇想的問。

  嬉春搖頭說:「不知道,但我聽說,上村有個姑娘好像得了麻瘋病,鄰家的人見到她就像看到鬼一樣,沒有半個人敢接近她。」

  嗯!是這樣的嗎?

  「這個病好,我們就決定這個主意了;我來扮演麻瘋病人;嬉春,你知道麻瘋病人都有些什麼症狀嗎?」長亭打定主意嚇死來人。

  「不知道。」嬉春又搖頭。「要不要我去上村問問看?」

  「算了!不用了,等你問回來,只怕我爹已經跟人家談妥我的親事了。反正,那個媒婆搞不好也不知道麻瘋病人犯起病時是什麼樣的症狀,我只要隨便唬弄一下,她一定會被我騙過去的。」

  長亭邊說,邊把自己的頭髮弄亂,活像是個瘋婆子。

  「嬉春,你去灶下,把我最愛吃的點心拿來。」長亭細心的交代道。

  「小姐說的是『大便』嗎?」嬉春問。

  長亭點點頭。「沒錯,就是『大便』。」

  其實,她們所謂的「大便」是一種點心。

  長亭從小就很愛吃一種沾著糖水與麵團糊成的麵糊,而那種麵糊跟褐色的糖水攪在一塊時,會變成很噁心的顏色。

  偏偏長亭又愛調皮搗蛋,麵糊做好後,叫她安分守己地啃完它,是斷然不可能的;所以,有一天,她把麵糊捏成長條狀,當眾啃了起來,嚇得家裡的人全都以為她是在吃「大便」,從此以後,長亭便叫她自創的麵糊為「大便」了。

  嬉春把麵糊拿來了,長亭抓了一把抹在嘴上,然後,她像是瘋了一樣,拚命的往外跑,嬉春則在長亭的身後叫道:「小姐,那大便不能吃啊!小姐,你快回來……」長亭一直跑到大廳,看到媒婆正在跟燕老爺談長亭的婚事。

  長亭將那噁心的顏色抹在臉上,嬉春跟在後頭追了進來;長亭不斷的往前跑,嬉春急切的大叫:「老爺,快攔住小姐,小姐又在吃『大便』了。」

  吃大便!

  媒婆心裡一驚,立刻神情怪異地直盯著長亭瞧。

  燕老爺見長亭跟嬉春兩人竟在外人面前大吵大鬧,認為此事實在有失禮教,禁不住吼道:「小姐想吃大便,你就讓她吃,幹嘛這麼大驚小怪的?」

  什麼?

  媒婆聽到燕老爺的話,心中更為訝了。

  原來,燕家的四小姐常常吃大便!而且——還是燕老爺默許的!

  「這個……燕老爺子,你有事要忙,我……我還是先回去,改天再登門拜訪。」媒婆準備腳底抹油,三十六計溜為上策。

  「那……這門親事呢?」燕老爺一心只想趕快將「不貞」的女兒嫁出去,至少,眼不見、心不煩。

  「改天再說、改天再說。」媒婆根本就不敢把愛吃大便的四小姐介紹給嚴日剛。

  拜託!做壞一門親事,她這「燕京第一媒人」的招牌可是會被砸的耶!

  她還是速速回去通報嚴日剛,說這燕四小姐可是娶不得。

  「燕長亭是個瘋子?!」嚴日剛訝異的問。

  媒婆則不停的點頭。「對,的確是個瘋子,而且,我還親眼看到燕四小姐在吃大便,更可怕的是,她不但吃得滿臉都是,她的家人更是見怪不怪。」

  想到在燕家看到的那一幕,媒婆直到現在還是心有餘悸,她非常慶幸自己跑得快,要不然,只怕那位腦袋「爬帶」的燕四小姐也會拿那噁心的東西來款待她。

  「嚴少爺,這燕京的姑娘這麼多,你何必執意娶最怪的那一個呢?」媒婆在勸嚴日剛放棄娶燕長亭的想法。

  想想看,家裡養了一個愛吃那種東西的妻子,這話若是傳出去,豈不是難聽得要命?

  「不!不管她是瘋了,還是正常的,我都得娶她為妻。」因為,這是奪回小金跟小銀的唯一刀法。

  「啊!」媒婆十分訝異於嚴日剛的執著,連那姑娘瘋了,他還是要娶?可見嚴日剛一定是很愛很愛燕家的四小姐。

  可是——他愛歸愛,她這「燕京第一媒人」的招牌可不想就此敗壞。

  「嚴少爺,你若是執意要娶,那麼這媒人——你還是另請高明!我是沒有辦法勝任的。」媒婆一口謝絕這門生意。

  嚴日剛只想早點了結這件事,早點接他的子嗣回家,至於燕長亭是好是壞,那都與他無關。

  但現在媒人都不願意再上燕家提親,那——他只好親自出馬了。

  「小姐,又有人來我們家提親了耶!」嬉春氣喘吁吁地跑來找長亭。

  哦!好累,好累,她今天好忙喔!

  嬉春跑進長亭的閨房,不停的拍胸脯喘氣。

  長亭從來都不知道自己竟然這麼有身價,一天之內,竟然有兩戶人家來提親。「這次來的是誰?」她問,隨即一想,不對,她幹嘛問?她直接把人嚇跑就是了。

  還好,她剛剛的妝扮沒有完全卸下,還來得及再演一次。

  長亭捧著那碗麵糊又要出去。

  嬉春眼尖地看到了。

  「小姐,你不能去。」嬉春想要制止長亭。

  但長亭根本就聽不進去她的話。

  這一次,她決定她要再演得更瘋一點,這樣一傳十、十傳百,她一定要讓全燕京城的人都知道,她燕長亭「花轟」了。

  「爹,爹——」長亭跑進大廳,沒有刻意去看來提親的人長得是什麼德行,一路直往她爹的懷裡沖,並問她爹道:「你要不要吃大便?」

  吃大便!

  她真的瘋了嗎?

  一直杵在一旁的嚴日剛看著披頭散髮的長亭捧著碗,裡頭盛著褐色的條狀物……嚴日剛不禁皴起眉頭。

  嬉春跑了進來,制止長亭再說下去。

  「小姐,你別亂說了,你看看是誰來提親了?」

  嬉春將長亭的身子扳正,讓長亭看清楚來她們燕家提親的可不是別人,而是她一心想嫁的嚴日剛啊!

  長亭的視線迎上嚴日剛那如火炬般的眼神。

  真的是嚴日剛!她嚇了好大一跳。

  「你怎麼來了?」她立刻衝向他,朝著他直笑。

  嚴日剛看到她的大花臉,覺得她實在不像是名門千金,而且——她手裡還捧著讓人噁心的東西。

  「你吃大便?」他皺眉問道。

  長亭順著他的目光往下看。「你是說這個啊?」

  長亭端著碗,笑得賊兮兮的。「這才不是大便呢!這是麵糊。」長亭挖了一小口寒進嘴裡,吮著自己的手指頭,再挖了一口送到嚴日剛的面前。「你吃吃看。」

  「我不吃。」他不悅的拒絕。

  「很好吃耶!你吃吃看嘛!」長亭賴上了嚴日剛,非要他吃。

  嚴日剛迫於無奈,只好吃了。「很好吃,對不對?」

  嚴日剛生硬的點著頭,他是無法想像像她這樣一個憧得利用別人的弱點,爭取她想要的東西的女人,怎麼會有如此無邪的臉孔?

  他的日光凌厲地審視著長亭,想識破她偽善的面具,然而,他瞧了老半天,卻始終無法在長亭的身上解讀到任何虛偽的影子。

  最後,他終於放棄了。

  反正,燕長亭是個什麼樣的姑娘,對他而言並不重要,他心裡只放得下小金跟小銀;她的真性情究竟是什麼德行,根本與他無關。

  嚴日剛回過神,再次跟燕老爺於提起他與長亭之間的婚事。

  待在一旁的長亭聽到嚴日剛要娶她,興奮的直點頭說:「好阿好啊!」

  「長亭!」燕老爺忍不住斥責女兒沒有姑娘家的樣子。

  長亭扁著嘴巴,退到一旁,但兩個眼睛還是直勾勾的盯著嚴日剛瞧。

  嚴日剛要娶她了耶!好棒喔!

  長亭樂天的以為自己已經得到了幸福,但——嬉春總覺得事情有點不太對勁,為什麼前一刻才信誓旦旦的說絕不娶長亭的嚴日剛,才沒過多久的時間,又來燕家提親了?

  嗯~~這事怎麼看怎麼怪,不知為何,她一點都不覺這是一樁喜事!
作者: Lydia    時間: 2008-10-8 08:06 PM

第七章

  心動

  曉月墜,宿雲徼;

  無語枕頻敧,夢迴芳草思依依,天遠雁聲希唬鶯散,余花亂;寂寞畫堂深院。

  片紅休掃盡徥伊,劉待舞人歸。

  ——李煜.喜遷鶯

  三日後,長亭嫁進嚴家,而其中那個一臉哀怨的人則是嬉春。

  她不是曾經滿懷奢望過,等長亭嫁人後,她銀嬉春就可以脫離苦海,永遠不用再受她的荼毒嗎?

  可是——那時候老天爺怎麼沒劈一道雷下來,將她自幻夢中劈醒呢?為什麼事到如今,才讓她知道,原來她的主子嫁人,她這個貼身丫鬟還得陪嫁耶!

  天哪!她怎麼會這麼歹命?以前只要伺候好一個長亭小姐這就夠了,可現在她跟著小姐嫁到嚴家,這奇怪的嚴家竟連一個僕人都沒有,所以,除了嚴日剛以及他的那雙兒女,都得由她來服侍,嗚嗚嗚……她簡直比以前更苦命了。

  「嬉春。」長亭坐在喜床上,細細聲地叫她。

  嬉春百般無聊地坐在椅子上嗑瓜子,不開心的哼了一聲,「幹嘛啦?」

  「姑爺來了嗎?」長亭壓低聲音,彷彿怕被別人聽見似的。

  「還沒有。」

  「真的嗎?」長亭偷偷的掀開紅蓋頭,偷偷的在房子裡瞄了一圈。

  嗯~~嚴日剛真的還沒有進新房,奇怪?她家相公都還沒有進門,那她幹嘛坐在喜床上坐得這麼辛苦?

  長亭一把扯掉她的紅蓋頭,拿掉那個足足有五公斤重的鳳冠。

  「餓死我了、餓死我了。」長亭急忙奔到桌前,屁股還沒坐下,就先搶了一塊糕餅塞進嘴裡。

  「小姐!」嬉春從來沒看過這麼不像樣的新娘子,在新婚之夜,有哪個人會像她家小姐一樣,活像是八輩子沒吃東西似的?

  「小姐,你別吃了,這樣很難看耶!」嬉春忍不住搶過長亭手中的甜糕。

  長亭伸手又去拿另一塊,再以十萬火急的速度丟進嘴裡,讓嬉春搶不到。

  嬉春看了直是不斷的搖頭歎氣。「如果嚴少爺看到你這個模樣,不休了你才怪。」

  「呸呸呸!烏鴉嘴。」

  人家她好不容易才如願以償地嫁給嚴日剛,嬉春這隻大烏鴉,幹嘛淨說些不吉祥的話來咒她?

  「我只是肚子餓,又沒做出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嚴日剛才不會為這點小事而休了我呢!」長亭邊說邊塞東西到嘴裡。

  「嬉春,那個喜婆出去的時候,在你耳朵旁小小聲地交代了什麼啊?」長亭一直很好奇嬉春跟那個喜婆有什麼悄悄話好說?

  「沒有什麼大事,她只是吩咐我一些洞房的事宜。」嬉春沒好氣的回道。

  「洞房有什麼事宜要知道的?你為什麼沒聽她的話告訴我?」長亭好心急的問。

  「我沒告訴你,那是因為你跟嚴少爺早就洞房過了,那些事你早就已經會了。」嬉春又不是沒有看到他倆曾經做過的「好事」,那她幹嘛還要雞婆的說?

  「我早會了?!」長亭皺著小臉,很懷疑的道。

  嬉春進一步解釋道:「就是生米煮成熟飯那件事,知道吧?洞房花燭夜,做的就是生孩子的那檔子事,除此之外,沒有別的了。」

  「哦!」長亭點點頭,突然想到自己對洞房花燭夜的事知道得並不是很清楚,至少那天避火圖上寫的招數,她都看不懂耶!

  長亭把拈甜糕的手在帕子上擦一擦之後,從懷裡掏出避火圖,虛心的向嬉春請教道:「你幫我瞧瞧,這上頭到底都寫了些什麼,為什麼我全都看不太懂?」

  嬉春接過來隨便一看,這一看,可非同小可了。

  「小姐,你怎麼有這個?」嬉春快速的翻了一遍,那裡頭畫得至是一些不堪入目的男女交合圖。

  長亭邊塞東西到嘴裡邊說:「這個藹—就是有一天,我偷偷的潛進我大哥的書房,然後,看到這本書藏在書櫃底下,我就偷偷的把它拿出來,佔為己有了啊!」

  「什麼?大少爺他竟然會看這個?」嬉春臉色一片慘白,她心目中的英雄形象已經徹底毀滅了。

  大少爺他怎麼可以這麼噁心,居然看這種不入流的東西?

  嗚嗚嗚……

  「嬉春,你幹嘛哭?」長亭不解的問。

  「你不要管我啦!」嬉春傷心難過地跑了出去。

  長亭不懂嬉春為什麼看了避火圖之後,就變得粉傷心、粉難過。莫非——嬉春也看不懂?!

  果然,不是她笨,而是,生孩子本就是一件粉高深的學問,不是尋常人能懂的。

  像這個,一個人的腿劈得那麼開,怎麼可能嘛?

  長亭決定看圖學樣,她也來劈劈看,她先站好,兩腿用力一裂——「哎喲喂呀!疼死我了……」長亭立刻跌坐在地上,久久站不起來。

  嚴日剛進來,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幅莫名的景象。

  「你在幹嘛?」他站在不遠處看著長亭。

  長亭眨著可憐兮兮的水眸,支支吾吾的不斷呼痛。「我……爬不起來了啦!」

  她扁著小嘴,裝可愛、扮無辜。

  嚴日剛伸手扶她,長亭爬回春床上坐好。

  疼死她了,她揉揉屁股,卻不敢揉另一處更痛的地方。

  嚴日剛將她的書冊撿起來,瞄了一眼,他不禁皺眉問道:「你看這個?」

  「對啊!」長亭粉驕傲的點頭,她很希望他認定她是個會讀書的好女孩。

  「你知道這個是幹什麼的嗎?」他不悅的問,看來,他心中對她的評價果然是沒錯的。

  「生小孩用的。」長亭一笑,以為自己很聰明。

  嚴日剛看著長亭天真的笑容,心裡更加鄙視長亭了。

  沒想到在她天真的表相下,竟有一顆如此淫蕩的心!

  嚴日剛隨手翻了翻避火圖,發現裡頭淨是一些淫穢的姿勢,突然,他的臉色變得更難看,他咬牙切齒的問長亭,「你剛剛劈腿,就是在學這些姿勢?」

  長亭誠實的點點頭。「因為,我想主你的孩子。」她這一生中最大的願望,就是與他成親,再生一窩長得像他的小蘿蔔頭。

  「所以,你就拿這個來誘惑我?」嚴日剛將手中的避火圖當成長亭詭計的一部分。

  她當真為了得到他,什麼事都做得出來嗎?

  長亭不懂他眼中的冷寒代表著什麼意思,但——喜婆說過,洞房花燭夜是生小孩的一部分,既然避火圖與生小孩有關,那麼嚴日剛問的,鐵定與喜婆說的是同一回事。

  長亭笑得羞答答的,人家她哪好意思回答咩!

  嚴日剛認為她是默認了,突然,一股怒氣倏地湧上他的心口,他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氣長亭什麼?只是,隱隱約約的察覺到自己對她有滿心的不悅。

  以前,他雖然不能接受她的感情,但卻不討厭她,因為,像她這麼一個率真、坦白的姑娘,在這人世間實在少見。

  可是,她的天真竟是她偽善的面具,私底下的她竟是個為達目的,而不擇手段的人?!她不但利用小金、小銀為籌碼,強迫他娶她,而且——她還妄想生他的小孩?

  嚴日剛再瞥了一眼避火圖,倏地,他的眼眸對上了長亭無邪的微笑,他心中的邪惡因子便在胸口裡翻騰。

  他心忖,她想要得到他,是嗎?

  為此,她將不擇手段,是嗎?

  好,那他就給她想要的,只要她不後悔。

  嚴日剛褪去溫柔的一面,殘酷暴怒的因子在他的心中甦醒過來。

  長亭隱隱約約的察覺到他有點不對勁。

  「你要幹嘛?」她下意識地瑟縮起身子。

  嚴日剛長手一伸,攫住長亭的腳踝,往他的方向使勁一拉。

  長亭的身子便撲向嚴日剛,她兩腿大張,鉗住嚴日剛頎長的腰身。

  嚴日剛則站在她的兩腿間——

  這個姿勢真的粉讓人臉紅心跳。

  長亭綻出一個怯怯的笑臉。

  嚴日剛將長亭的腿往外折,讓她呈外八字型的跪坐著。

  這個姿勢,長亭看過,就在避火圖的第十七頁,那位姑娘家就是這麼坐著。

  而嚴日剛要她這麼做,莫非……他決定要她生他的孩子了嗎?

  哦!真好,看來,嚴日剛是真的喜歡上她了,是不是?

  長亭一臉的喜悅,看在嚴日剛的眼中卻變成了淫蕩的代表,他不明白他倆做出這麼不知廉恥的姿勢,她竟還笑得出來!

  嚴日剛伸手包住長亭的花戶,將它整個罩住,隔著薄薄的褻褲,玩弄她敏感的核心,直到她的花洞中淌由他要的水意。

  嚴日剛一把扯掉長亭的褻褲,他將長亭的身子往後推,讓她躺下,而這樣的姿勢,迫使長亭的腿張得更開。

  一陣涼意襲上長亭約兩股間,她從來不曾示人的幽處,此刻正大剌剌的展現在嚴日剛的面前。

  「不……」長亭下意識的拿小手去遮。

  嚴日剛卻比她的動作更快,他一把將長亭的雙手反剪於身後。

  「好痛。」長亭的手被自個兒的身體壓住了。

  「你不是要我嗎?那這種痛也是你該承受的。」嚴日剛冷硬的聲音中不帶一絲絲的感情。

  長亭的思緒全被他的手指給攪亂了,她聽到他冷寒的嗓音,可是,卻無力去辨別他為什麼那麼說,她所有的汪意力全都集中在他的指頭上,隨著他畫的每一個圈圈,全身泛起戰慄的疙瘩。

  「嗯……」破碎的呻吟聲自長亭的口中送出,她渾身只感到說不出來的舒服。

  她真的很喜歡他這麼碰她。

  嚴日剛看懂了她臉上的表情,憤怒的情緒因長亭激情的表現而更彰顯了,他的心中不知為何,怒火燃得更為熾烈,他用兩指拎起她的小核,撥開花唇,兩指倏地刺進她幽幽的小穴中。

  「藹—不……」長亭因為「異物」突然刺入體內,而忍不住下意識的抬高嬌軀,去適應貫穿她身體的東西。

  她扭動著腰身,企圖擺脫他的長指,可嚴日剛卻堅持將手指扣在她的體內,不願放開。他在她的耳邊吐氣說道:「這才只是剛開始而已,接下來……還有你受的。」他壞壞的警告她。

  長亭慢慢咀嚼他的話,還沒有消化完,她便感到他的手指在她的體內靈活的擺動著。他的指頭順著她濕滑的小穴,一進一出地抽送。

  長亭別過臉,低低的呻吟起來。

  嚴日剛眼睜睜地看著她溫暖的體液不知羞恥地自她的體內大量流淌出來,他認定那是她淫蕩的證據。

  嚴日剛掬起溫熱的愛液,抹在她整個花戶上,讓她整個三角地帶都帶著淫穢的意味。

  長亭開始像小貓似的喘氣、嚶嚀,斷斷續續的嗚咽著。

  她的身體感覺到好熱、好麻、好癢——

  「嚴日剛——」她呻吟地叫出他的名字。

  那聲音好像是一道催情劑,倏地嚴日剛全然沒了人性,現在的他只想一逞獸慾。

  他推高長亭的裙擺,蓋住她的整張臉,頭顱埋進長亭的兩腿間,讓靈活的舌頭爬到她濕透的花穴前。

  他舔吻著她敏感的珍珠,用力吮住顫抖的肉蕾,讓她的體液流竄在他口內。

  直到長亭的花戶全都濕透了,嚴日剛才讓舌頭另占山頭,曲捲入花洞,徹底的攻陷長亭潔淨的身子。

  天哪!他怎麼能那麼做?

  長亭的兩腿在打顫,她的身體感覺到他噴出的氣體吹拂在她火熱的下體,他的舌尖旋弄著她羞於見人的地方。

  哦——長亭大口的喘氣,覺得自己彷彿遭到烈火紋身,全身煎熬得好難過;她的神志逐漸變得恍惚,激烈的亢奮感流竄於她的四肢百骸,那奪人心魄的戰慄,讓長亭承受不住地嚶嚀哭泣。

  這是哪一招?為什麼感覺上會這麼的恐怖,像是要把她整個盛魂都給吞噬了?

  長亭撿起嚴日剛隨手丟掉的避火圖,她翻了又翻、找了又找,終於在「品玉」那一頁看到相同的畫面。

  原來這就叫做「品玉」啊!

  長亭又長見識了。

  她用眼睛瞄啊瞄的,瞄見了旁邊另一張圖,那叫——「吹簫」。

  嚇!怎麼會這樣?

  長亭的心手一直拍著嚴日剛的肩膀,要他和她一起看書。

  嚴日剛被她吵得不得安寧,這才昂起臉來看著她。

  長亭拿著避火圖指給他看,還粉好學的問:「我待會也要像這樣子嗎?」她……:必須含著他的命根子嗎?可是……那樣好像有點可怕耶!

  「我可不可以不要……」她苦著小臉,輕聲的問他。

  嚴日剛的臉色一寒。

  她這麼大費周章的叫他、喊他、打斷他的調戲,就是為了跟他講這個有的沒的?

  嚴日剛火速板下臉,一股怒氣熊熊燃燒著無處發。

  長亭以為嚴日剛之所以不開心,是因為她不願意照著圖片上的指示做。

  其實——其實她也不是不願意啦!真的,以她愛他的程度,如果嚴日剛叫她去死,她一定會義無反顧的去。

  但——含那裡耶——

  這樣不是很髒很髒嗎?

  可是——嚴日剛不也舔她的那裡了嗎?

  哦——由此可見,嚴日剛一定是很愛很愛她。

  那——那她現在到底該怎麼辦?

  她真的要按照圖上的指示去做嗎?

  長亭蹙著眉,看著嚴日剛那憤張勃起的男性陽剛,心中有一絲絲約為難。

  她不知道如果她硬是說不要,嚴日剛會不會以為她不愛他呢?

  長亭偷偷的用眼睛去偷瞄嚴日剛。

  完了,他真的生氣了!

  長亭很怕嚴日剛一生氣,又會像以前那樣不愛她,所以,她忙不迭地跪坐著,爬到嚴日剛的跟前,拍拍他的肩,安撫他道:「你不要生氣了啦!我照做就是了嘛!」

  長亭一臉豁出去的樣子,一手拿著避火圖,一手扶住嚴日剛的昂藏慾望,低下頭,張開嘴就要含……可長亭的頭才低下去——啊!她突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

  「你等一下喔!」她突然喊暫停,跑下床拿了一條乾淨的帕子,打濕之後,又跑回來,重新爬上床,跪伏在嚴日剛的身前,拿那條打濕的帕子輕輕的替嚴日剛把他的昂藏慾望攃拭乾淨。

  她邊擦還解釋道:「你要相信我,我……我真的不是嫌你髒喔!只是……只是我頭一回含這種東西,心裡難免會有點怕怕的;你可能不知道我從小身體就不好,三天兩頭就會染上風寒,稍微吃到一點點不乾淨的東西,就會下痢,呃……」講到這裡,長亭突然打祝她這樣說,嚴日剛會不會以為她又在嫌他的身體不乾淨?!

  完了、完了!她怎麼又說錯話了?

  「我先聲明,我可不是在嫌你的身體髒啦!我是在說我從小身體就不好,不可以隨便吃東西,呃……」完了!她這樣說,嚴日剛會不會以為她體弱多病,不適合當一個好妻子?

  長亭愈解釋愈糟糕,最後,她好沮喪地頹著兩肩,神情顯得懊惱不已。

  「你一定不喜歡我了,對不對?」

  長亭扭著手裡的帕子,都快要哭出來了。

  她真的不是故意要把情況弄得這麼糟的,她只是因為自己的身體不好,不可以隨便亂吃東西,才會想得比別人多……可是,她身體不好,並不會影響她喜歡他的程度,對不對?

  因為身體不好,又不是她願意的啊!嗚嗚嗚……「你不要討厭我,好不好?」長亭終於忍不住的哭了。

  嚴日剛看到她莫名其妙她哭,心中盤據的那股怒氣竟在看到她豆大的眼淚下化為烏有,更奇怪的是,他心裡還湧起一種暖暖的感覺。

  嚴日剛發現,像她這樣的姑娘家,不管她犯下什麼滔天大罪,他都很難去責備她——縱使是,她曾經不擇手段地拿小金、小銀來脅迫他娶她。

  嚴日剛歎了一口氣,伸手一攬,將長亭攬進懷裡,安慰她道:「別哭了,我並沒有討厭你。」

  「真的嗎?」長亭順手把她的眼淚.鼻水全擦在嚴日剛的衣襟上,昴起猶帶淚花的小臉看著他。

  這是嚴日剛頭一回這麼近、這麼仔細地看著長亭。

  她有一雙又圓又亮的大眼睛,一道小小的水蔥鼻,兩片唇瓣邊邊還有兩個小酒渦……這樣的她,實在粉難教人討厭起。
作者: Lydia    時間: 2008-10-8 08:10 PM

第八章

  情愫

  表達群芳過後西湖好,狼藉殘紅。

  飛絮濛濛,垂柳闌幹盡日風。

  笙歌散盡遊人去,始覺春空。

  垂下簾櫳,雙燕歸來細雨中。

  ——歐陽修.採桑子(二)

  「小姐,你幹嘛吃這麼多藥啊?」嬉春看著長亭要她上藥鋪抓藥的藥方子,一臉不解的想追根究柢。

  「小姐,你生病了,是不是?」嬉春還以為是身體羸弱的長亭身體又不適了,忍不住嘮叨起來。

  「小姐,你生病了就得快去看大夫,像這樣自個兒亂抓藥來吃,只會吃壞身子的。」嬉春碎碎念。

  長亭被嬉春念得都快「花轟」了,終於隱忍不住的回她一句,「我才沒有生病咧!」她最好不要隨便詛咒她。

  但是,這就更不對了啊!澳鬩鄖安皇嗆芴盅岢砸┐穆穡俊?

  因為在過去的歲月裡,每回長亭生病,總是要燕老爺、夫人連哄帶騙的,她才又哭又鬧地嚥下苦苦的藥汁;今天——莫非是太陽打從西邊出來了,要不,她怎麼會主動的想熬藥來吃?

  「小姐,你怎麼了?是不是姑爺昨晚對你粉不好?」嬉春粉悲觀的馬上往最壞的地方想,她心忖,長亭一定是因為受到的刺激太深,所以,今兒個才會精神異常,整個人都不對勁!

  「你不要亂說啦!」長亭冷眼睨了嬉春一眼,懶得理會她的胡言亂語,只是蹲下身子,挨著小泥窯熬起她的補身良藥。

  「我之所以熬藥,是想要補補身子。」她不悅的說。

  「補身子!你為什麼要補身子?」嬉春不懂。

  「因為,我的身體一直很弱啊!每次我吃東西都得小心翼翼的,以免吃下不該吃的鬼東東,可我仔細的想過了,這樣下去總不是辦法,所以,我決定把自己的身體養好。」長亭對嬉春說清楚、講明白。

  「所以你才要吃補藥!」嬉春幫長亭把話給接下去說完。

  她懂是懂了啦!但——

  「小姐,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什麼東西是你非吃不可的?」

  嬉春說出她心中的疑惑。

  不是她愛打破砂鍋問到底,實在是長亭從小到大,從來沒有主動要求過要養壯她的身子,今兒個竟打破多年來的慣例,這讓她不得不對這件事另眼相待。

  長亭只是神秘兮兮的笑著。

  她才不要告訴嬉春呢!

  這事等她自個兒成親之後就會知道了咩!只是——昨晚嚴日剛對她真的好好,都沒有強迫她做她不願意做的事。

  也就是因為他昨晚的體貼,所以,她才決定要忍一時之苦,把身體養壯,日後好報答嚴日剛;這樣,以後不管避火圖上晝什麼,她都能照做喲!

  長亭的臉上掛著神采飛揚的幸福模樣,嬉春卻嘟著嘴嘀咕道:「不說就不說嘛!幹嘛這麼神秘?」討厭死了!

  嬉春領著藥方子出門去幫長亭抓藥。

  「嚴日剛、嚴日剛!」長亭咚咚咚的邁開步伐,急匆匆的跑到嚴日剛的書房,沒敲門就闖了進去。

  嚴日剛一抬眼,立刻撞見長亭滿臉的笑。

  她又想幹什麼了?

  嚴日剛忍不住皺起眉。

  長亭看不見他臉上不悅的神色,像個小偷似的從懷裡掏出兩個小泥人擱在他的面前,給他看。

  「這是什麼?」嚴日剛看著那兩個小泥人問。

  「一個是我,一個是你。」長亭獻寶似的指著女娃娃說:「這個比較矮,臉蛋比較圓,這就是我啦!」

  把女娃娃放下,長亭拿起另一個男娃娃,告訴嚴日剛,「這個個頭兒比較高,身體比較長,長得比較壯,這個就是你喲!」長亭費心的向他解釋道。

  嚴日剛知道那兩個泥娃娃一個是她,一個是他,但他不懂的是——「你捏泥娃娃做什麼?」

  「送給你啊!」長亭把那個女娃娃塞進嚴日剛的懷裡,而那個男娃娃則揣在自己的掌心中。

  「你這樣是在做什麼?」為什麼她硬要強塞給他一個沒啥路用的泥娃娃?

  長亭綻開一個甜甜的笑容,一本正經的告訴嚴日剛,「我聽小金、小銀說,你明兒個要帶他們兩個回京城玩,我想,你出一趟遠門可能會很久、很久才會回來;那——你出門那麼久,看不到我的時候,可能會想我啊!所以,我捏了個泥娃娃,讓你想我的時候,好拿出來瞧一瞧,以慰藉你的相思之苦。」

  她開心的將自己的一番心意對他說清楚、講明白。

  「那,那個男娃娃呢?」他仍然粉好奇。

  「這是要給我的。」

  長亭將那個男娃娃捏得緊緊的,深怕弄丟它似的。

  她滿懷憧憬的說:「因為你要出遠門,我可能會有好長一段時間都見不到你啊!」

  而依她依賴他的程度,她想不需要幾天的時間,她就會因為太過於想念嚴日剛而覺得傷心難過,所以,她才會依照他的模樣,也捏了一個男娃娃來陪自己。

  長亭可憐兮兮地邊說,眼眶也在霎時含著淚光——唉!她這種模樣根本就是存心來讓他覺得內疚的。

  嚴日剛認輸了,他歎了一口氣,捺下性子的問:「你也想去京城,是不是?」

  他寧可她對他實話實說。

  長亭聽他開口問她,忙不迭的點頭說:「想,好想,想死了。你要帶我去嗎?」

  她就像一隻可憐的哈巴狗似的,張著一雙水靈靈的大眼啾著他,用眼神告訴他,她想去京城都快想瘋了。

  看她這樣,教嚴日剛怎麼忍心開口跟她說:不!他不讓她去!

  「去收拾行李吧:」明天,她會跟著他們一起上路的。

  「真的嗎?」長亭倏地跳起來,拍手叫好。

  「那我現在就回去收拾行李。」她匆匆忙忙的跑出去——旋即,她又像是想到什麼,腳跟又旋了回來。

  「嘿嘿!」長亭乾笑了兩聲,突然伸手探向嚴日剛的胸口,摸出她剛才交給他的那個女泥娃娃。

  「這個還我。」以後他要去哪兒又不肯讓她跟時,她還可以拿出來使用,嗯~~這一招真的滿管用的耶!

  「銀子,有;錢票,有;換洗衣物,有;迷迭香,有;匕首,有;地形圖,有;指南針,有;避火圖,有……」長亭將包袱裡的東西一個個的收進去又拿出來,深怕自己落了一樣在家裡。

  嚴日剛卻覺得他的頭很痛,他今天一整天光是看長亭在收拾包袱,再三確定她要帶的東西全收進包袱裡,他的額際就不停的泛疼。

  「嚴日剛。」長亭又咚咚咚的跑到他的跟前,後頭還背著重重的包袱。

  他無奈的心忖,她這是在幹什麼?

  搬家嗎?

  嚴日剛擰高了眉,疑惑的看著她。

  長亭抱著被子堆到他的面前給他看,很認真的問:「我們需不需要帶被子?

  我是說……我們這麼一大家子出門,會不會很花錢?

  「如果很花錢,那我們是不是睡在馬車上就可以了?你瞧!我們可以帶著自己的被子跟鋪蓋,這樣縱使沒有住在客棧裡,我們一樣有地方睡覺,是不是?」

  長亭這輩子從來沒有出過遠門,她頭一回出去,整個人顯得亢奮到了極點,一張小嘴吱吱喳喳的說個沒完。

  嚴日剛已經被她煩一整天了。

  「隨便你好嗎?你高與怎麼樣就怎麼樣。」他沒有什麼意見,事實上,他也不想有意見,拜託!他沒表示意見,她就已經想出這麼多有的沒的意見;那如果他表示了意見,那……還有完嗎?

  「真的嗎?」嚴日剛真的對她這麼好,她高興怎麼樣就怎麼樣!長亭開心的又跳回原位,將包袱打開,再一次確認——「銀子,有;錢票,有;換洗衣物,有;迷迭香,有;匕首,有;地形圖,有;指南針,有;避火圖,有……」她那深怕要是少帶了一樣東西的好笑模樣,不知為何,卻深深打進嚴日剛內心中最脆弱的一環。

  以前,他是不是忽略她太多了?不然,怎麼會他不過做了一個小小的舉動,就能今她這麼雀躍不已?好像他施給她什麼大恩惠一樣!

  突然間,嚴日剛有點感動;感動長亭緦是那麼天真的為他忖出一切,卻從來不曾要求他回報過。

  「嚴日剛、嚴日剛。」

  長亭又跑到嚴日剛跟前,手裡抓著嚴日剛每天都要泡的茶葉問:「這個我們也帶去,好不好?因為,你一向喝慣這松蘿茶,萬一到了京城裡沒賣,那你就沒得喝了。」長亭昂著小臉笑問道。

  嚴日剛粉有耐心的點點頭。

  他決定讓她帶,她想帶什麼就帶什麼吧!

  長亭覺得好開心,連忙又跑去拿那些金錢蝦餅跟松子糖,口中還細數著道:「金錢蝦餅是小金愛吃的零嘴,松子糖是給小銀吃的。」

  長亭將它們全都收進她的大包袱裡,嘴裡不停的叨念著,「這金錢蝦餅跟松子糖是我讓嬉春親手做的。」

  長亭回眸一笑,炫耀似的告訴嚴日剛,「嬉春是我們燕家手藝最好的丫頭喔!就連我們灶下的大娘都沒有嬉春的手巧呢!」

  長亭喋喋不休的說著,也不管嚴日剛有沒有聽進去。

  嚴日剛看著長亭,想到她為他忙、為小金、小銀張羅吃的,可是——她卻始終沒有想到她自己!

  她那一大包袱的東西,裡頭有幾樣是屬於她愛吃、她想要帶的呢?

  嚴日剛斂起眉,抿住了笑。

  他心情粉沉重的發現,他對待長亭的心竟然已經不單純了。

  嚴日剛走近長亭,大掌覆上她的小手。「天色已經暗了,你就別再忙了。」

  他拉著她上床,要她早點休息。

  嚴日剛從來沒有這樣對待過長亭,長亭一時反應不過來,乖乖的隨著他上床,靜靜的躺在嚴日剛的身旁。

  那是一種好幸福、好幸福的感覺喔!

  長亭握住嚴日剛的大手,身子蜷曲,將頭埋進嚴日剛的胸膛裡,而後心滿意足地笑了。

  驀地,長亭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她放開嚴日剛的大手,猛地從床上跳起來,跑到桌上,拿起包袱。

  「你在幹什麼?」嚴日剛坐直身子看著她。

  長亭抱著包袱回到床上。「我怕明日我們走得匆忙,我會忘了帶包袱,所以,它還是放在我旁邊,會比較好一點。」

  長亭把包袱擱在自己的胸前,再緊緊地抱住,很怕自己明天會忘了帶它。

  而那包袱那麼大、那麼重,幾乎壓得長亭透不過氣來。

  嚴日剛實在是看不過去,伸手拿走她的包袱,告訴她道:「明天要走的時候,我會提醒你,你一定不會忘記帶的。」

  「真的嗎?」長亭還是有點不放心,眼巴巴的看著嚴日剛。「那你一定要提醒我喲!」因為,那裡面真的有很重要、很重要的東西耶!

  如果忘了帶那個包袱,不僅嚴日剛沒茶喝,小金跟小銀也都沒有零嘴吃了。

  「你一定要提醒我喲!」長亭再三交代。

  「知道了啦!」嚴日剛閉起眼休息。

  長亭看著他睡覺的樣子,幸福的感覺又溢滿心口。

  她慢慢的縮著身子,蜷曲於被窩裡,再將頭靠在嚴日剛的臂彎中,她抿著嘴角,那滿心幸福的感覺又回到她週身。

  「嚴日剛。」她叫他。

  「嗯?」他用鼻子噴氣回應她。

  「我可不可以問你一個問題?」長亭放在心中已經好久了。

  「嗯!」他沉穩地回應。

  「你現在——有沒有比較喜歡我一點點?」她眨巴著眼眸,抬臉看著他。

  只要一點點就好了,真的,她在心中很用力的向上蒼祈禱。

  嚴日剛聞言,心裡一顫,他的雙睫不禁有點顫動。

  他對她的傾心,早已……不只一點點了。

  「嚴日剛。」長亭見他悶不吭聲,以為他對她連一點點的感覺都沒有,急得只好又叫著他的名。

  嚴日剛開著眼,轉過身,與長亭面對面,他伸手將她摟進懷裡抱著,以下頷磨蹭著她的發,告訴她,「快睡吧!明天還要早起呢!」

  嚴日剛自認為自己不是那種把愛成天掛在嘴邊的人,他的舉動已遠遠超過他口頭上所能表達的。

  長亭乖乖的讓他抱著,將頭埋進嚴日剛寬廣的胸膛,吃吃她笑開了,因為——嚴日剛不只是喜歡她一點點喲!而是粉多了,她可以感覺得到。

  「嬉春,你真的不要跟我們一起去京城嗎?」

  當長亭一腳跨上馬車時,還不放心,深怕嬉春會臨時反悔,又回過頭再次詢口嬉春道:「你確定嗎?你一個人待在家裡不會很無聊嗎?」

  「不會啦、不會啦!」嬉春直揮手,要長亭趕快上馬車。

  拜託!她平時伺候他們一家子,根本就累得像隻狗一樣,現在難得放幾天假,她為什麼還要跟小姐一家子上京城去服侍主子們?

  嘖!她又不是頭殼壞去了!

  「小姐,你快上馬車啦!不要誤了姑爺、小少爺、小小姐的時間。」嬉春像是趕蒼蠅似的直叫長亭快走。

  長亭見嬉春的意志堅決,也就不再為難她了。

  「那我走了喲!不要太想我。」長亭坐在馬車上,不斷揮著她的帕子。

  嬉春不再跟主子囉唆地話別,直接揮手說:「再見,你們要好好的玩。」其實,她心中的真話是,如果京城那麼好,他們最好就一輩子都待在那裡,再也別回來了。

  嬉春不停的在心裡竊喜著,直到馬車走邁了,嬉春才跳起來,大叫:「萬歲、萬歲,都走了。」

  家裡沒主子,這裡就是她的天下了,哦!好棒,好棒喲!

  嬉春手舞足蹈,樂不可支的跳呀叫的,突然——她因為太高興,在跳起來之後,竟然樂極生悲地拐到腳!

  我咧……嬉春跌坐在地上,痛得大聲呼天搶地。

  這是什麼世界啊!為什麼她會這麼歹命?

  「小姐……小姐,回來啊!」她的腳扭到了,需要有人來服侍她、照顧她——「小姐——」嬉春扯大喉嚨,想叫長亭回來。

  不過,長亭人已走遠,根本就聽不見了啦!
作者: Lydia    時間: 2008-10-8 08:12 PM

第九章

  領悟

  雲鬢亂,晚妝殘,帶恨眉兒遠岫。

  斜托香腮春筍嫩,為誰和淚倚闌干天?

  ——李煜。搗練子

  「阿爹、阿爹,我要噓噓——」小金提著褲子,夾著兩腿左扭右扭的,因為他好想尿尿啊!

  「阿爹、阿爹,我也要。」小銀是個小跟屁蟲,不論哥哥做什麼,她就要做什麼。

  兩個小鬼頭同時伸直了手,要嚴日剛抱。

  嚴日剛一手抱著一個,安撫他們兩個道:「好,阿爹帶你們出去,但——把你們手上的鬼面具寄在二娘那裡,好不好?」

  手上拿著東西去噓噓,粉不方便耶!

  「我不要。」小金把他心愛的鬼面具抱在懷裡,不許別人碰。

  這鬼面具可是他找了好久好久才找到的,他才不要給別人碰呢!

  「我也不要。」小銀馬上學哥哥一樣,把鬼面具抱在懷裡,嘟起嘴來拒絕。

  嚴日剛哄著他倆道:「阿爹要帶你們去茅房,那裡人多,一個不小心就會把你們的鬼面具擠壞;你們總不會希望自己好不容易才選上的鬼面具弄壞吧?」

  嚴日剛可不是省油的燈,要治小鬼的把戲,他可是粉有一手。

  果然,他的話立刻收到效果。

  小金馬上搖頭。

  小銀看哥哥搖頭,她的小腦袋也跟著晃來晃去。

  「那就把鬼面具寄放在二娘那裡,好不好?」嚴日剛哄著小金,只要小金肯鬆手,那小銀那個小跟屁蟲就絕不成問題。

  小金看了長亭半晌,這才決定相信她。他把鬼面具遞出去,還不時的叮嚀道:「你不可以弄丟喔!那是我找了好久好久才找到的。」

  長亭忙不迭地點頭。

  她知道、她明白,她一定會好好的看顧著他的鬼面具。

  「我的也是喔!」小銀學哥哥也要把鬼面具交給長亭,她圓圓的小臉上浮著甜甜的笑容,嗓音細細的交代著,「二娘,你要小心喔!這鬼奴可是小銀的寶貝喔!」小銀把鬼面具抱在她懷裡搖了搖之後,才遞給長亭。

  嚴日剛抱著一雙兒女去找茅廁,臨走前,他不忘回頭叮嚀長亭道::待在這兒別走開,我一會兒就回來。」

  「嗯!」長亭重重的點頭,表示她聽清楚了。她一定會乖乖的待在這兒等他們回來,她絕不走開一步。

  長亭抱著兩個鬼奴面具,等在人擠人的市集梩。

  他們一行人前兒個晚上到達京城,聽說今日東市這裡有扮觀音的廟會,由於小金、小銀一向愛湊熱鬧,便央求他們的爹帶他倆來玩耍,而長亭理所當然的跟著來了。

  一到人聲鼎沸的東市街口,長亭就被眼前的景象嚇得目瞪口呆。在燕京,每年雖然也有扮觀音的活動,但從來就沒有這麼熱鬧過。

  那滿山滿谷的人,哇……真的好壯觀喲!

  還有這廟會裡,有好多好多的攤販,賣著各式各樣的小玩意;像是外洋的打璜表、萬花鏡……這些都是在燕京看不到的。

  長亭興奮的替小金、小銀買了兩隻一吹就會叫的假鳥,可惜的是,小金跟小銀一點都不喜歡;他兩個最愛的還是他們的爹買給他倆的鬼奴面具。

  長亭將兩個鬼奴面具揣在手中看,心中滿滿的全是小金跟小銀那兩張可愛的小臉蛋。

  「觀音來了!觀音來了!」

  前頭敲鑼打鼓的人群正在迎觀音,後頭跟著一群人擠著爭看觀音、拜覾音,恨不得觀音真的下凡,賞給他們幾滴聖水,保他們長命百歲,福祿壽全。

  「哎呀!你們別擠我、別擠我啊!」

  長亭的個頭兒小小的,擠在人群當中,被推過來推過去的好難過。

  她在人擠人中的情況下,顧不得自己,只曉得自己一定要抱緊懷中的鬼奴面具,別擠壞了小金、小銀的寶貝。

  「哎呀——」

  長亭被眾人擠得摔倒了,而她手中的鬼奴面具也飛了出去。

  「別踩它、別踩它。」長亭爬在人群裡,想要護住鬼奴面具,但是,她還沒來得及爬到目的地,那張青面燎牙的面具便被人踩得粉碎。

  長亭望著那張支離破碎的鬼奴面具,似乎可以想像到小金不諒解的眼光以及小銀泫然欲泣的小臉。

  「壞了……怎麼辦?」長亭哽咽的嗓音裡有著不知所措的惶恐。

  小金、小銀一定會怨她的,而嚴日剛——她好不容易才讓他有一點點喜歡她,現在她卻弄壞了他兒子、女兒的寶貝,他一定會覺得她很沒用,那他……他以後不再喜歡她了啦……怎麼辦?

  長亭急得都快哭了。

  她坐在街頭,很努力的想把鬼奴面具拼回它原先的模樣,但……沒有用,它拼不回去了啦……長亭抹著淚,蹲在大街的一角,一邊抽抽答答的哭泣,一邊拼著店於鬼奴的猙獰面孔。

  驀地,遠遠的地方傳來一陣叫賣聲——

  「賣面具喲!一張鬼奴三紋錢,兩張五紋錢——」賈面具喲——賈面具喲——那聲音一波波的傳進長亭的耳朵裡,長亭像是想到什麼似的,猛然抬起頭。

  對啊!面具摔壞了,那她可以再去買一個一模一樣的,那小金、小銀就不會惱她,嚴日剛也不會嫌棄她沒用了,對不對?

  長亭想到這個好辦法,頓時覺得她的未來又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了。

  她掄起袖擺,擦乾眼淚,跑到叫賣面具的小販攤前,問他,「這位大哥,你有沒有賣這種臉譜的鬼奴面具?」長亭拿給小販看。

  小販盯了老半晌,確定沒有之後搖搖頭,又說:「這種臉譜我們雖然沒有賣,但我們還有別款的喲!」

  小販一個個拿給長亭看,但那其中沒有一個是她要的。

  長亭拿著破掉的面具往下一個面具攤子那兒詢問,她一攤又一攤的找尋著……直到長亭找到原先買的那個販子,她才得到了她想要的那一個。

  她終於買到了耶!

  長亭忍不住破涕為笑了。

  她驀地回過神,想去找嚴日剛,但——

  先前人擠人的情況依舊在,而她……卻不在原先那個地方了!

  她……搞丟了自己,她看不到嚴日剛了!

  長亭突然頓悟到這個可怕的事實——

  嚴日剛回到原處,可是,卻看不到長亭的人。

  「阿爹,二娘跑到哪裡去了?」小金髮現不對勁,跟著找起人來。

  小銀學哥哥一樣的東張西望,口裡叫著,「二娘、二娘……」看不到長亭,嚴日剛心中有一瞬間的愕然,他安慰自己,長亭都那麼大的人了,她應該會照顧自己。

  況且——長亭一定不會走遠的,是不是?

  她一向把他的話奉為圭臬、神旨,他曾交代過她,要她不許亂跑,那長亭就應該會乖乖的聽話,不會無緣無故地走開;除非——除非是有真正重要的事,讓她非離開不可!

  嚴日剛心裡一驚,臉色丕變。

  有什麼事會重要到讓長亭罔顧他的交代,擅自離開這裡呢?

  「阿爹,二娘不見了,那我的鬼奴面具怎麼辦?怎麼辦?」小金拉著他爹的衣擺,昂起臉問。

  小銀也跟著吵道:「鬼奴不見了,小銀要鬼奴——」鬼奴!

  莫非是鬼奴弄丟了,所以,長亭才會不顧他的交代,擅自離開去找鬼奴面具!

  嚴日剛靜下心來思索這個可能性,半晌之後,他有了一個確定的答案,而他心裡十分明白,答案就是他想的那一個。

  在長亭心裡,除了他,那麼就屬小金、小銀最重要了;小金、小銀曾鄭重的把鬼奴面具交到長亭的手中,屆時,長亭若搞丟了,那傻丫頭鐵定會慌了手腳,到處想辦法補救;只是——她一個人行嗎?

  她會不會找不到路回來?

  嚴日剛蹙著眉,憂心的想著,他試圖安慰自己說,長亭都是那麼大的人了,絕不會搞丟自己——可是,既然如此,為什麼他的心口感到惶惶不安,總覺得事情不會這麼樂觀?

  為什麼他腦子裡浮出的全是那天長亭跟著他到傅家莊去時,嬉春跪在半路上懇求他的事?

  嬉春曾說過,長亭是個連在自家宅院裡閒逛都會迷路的人,又說她只認得去他家的那條路而已!

  長亭!

  嚴日剛再也按捺不住,兩手提抱著孩子,快步穿梭於擁擠的人群中,尋找那個讓他放心不下的人兒。

  「長亭!」

  正挨著面具攤子邊的長板凳上打瞌睡的長亭,彷彿聽到嚴日剛的聲音,她倏地睜開雙眼,不斷的東張西望。

  「嚴日剛!」長亭也放聲大叫。

  嚴日剛聽到她的聲音,立刻循聲找人。

  果然就在正前方的不遠處看到她的人影。

  長亭看到嚴日剛,連忙奔了過去。

  嚴日剛很自然的攤開雙臂,一把抱住了她。

  找到長亭,他懸著的一顆心總算安定下來,不再像是旋著一塊大石般。

  「你去哪裡了?為什麼要亂跑?我不是告訴過你別亂跑的嗎?」嚴日剛心才放下,便忍不住開始數落長亭。

  長亭低著頭,囁嚅的不知道她該說實話好,還是瞞著嚴日剛好。

  「我……告訴你實話,你可不可以不要罵我?」長亭企圖用可憐兮兮的目光懇求嚴日剛。

  嚴日剛卻還在為她突然走丟而憤怒不已。

  當他意識到長亭可能不見了,他可能弄丟她這件事時,生平以來頭一回,他嘗到了恐慌的滋味。

  那種煎熬、那種難受,幾乎逼掉他所有的冷靜自持;這時,他才猛然意識到長亭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早已遠遠超出他的想像——他,害怕弄丟她,害怕自己以後再也看不到長亭跟前跟後,巴著他的模樣!

  嚴日剛的臉此時已因為過分壓抑情緒而變得扭曲難看。

  長亭以為他是在對她生氣,她連忙巴著嚴日剛,急匆匆的解釋道:「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不是存心要搞丟自己的,我是……是因為看觀音的人好多好多,我一個不小心柀撞倒,把鬼奴給弄壞了……「我本來是想把它拼好的,可是,它拼不回去了啊!我想不出辦法,只好想買一個矇混過去,我怎麼知道……怎麼知道……」她怎麼知道會搞丟自己……長亭愈講愈小聲,小嘴也扁了起來,她心中覺得好委屈,卻又很怕嚴日剛罵她。

  嚴日剛一聽到她果真是為了鬼奴面具才讓自己走丟的,心中那團怒火燒得更旺。

  天殺的!她竟然以為她在他的心目中,連一個三紋錢的鬼奴面具都不如,而更該死的是——是他!

  他竟讓長亭誤以為她那麼渺小,渺小到他會為了一個鬼奴面具而苛責她!

  「該死的!」嚴日剛隱忍不住的咒罵出聲。

  長亭慘白了一張小臉,她聽到他在罵她了。

  他罵她——那……那足見得嚴日剛很生氣、很生氣,對不對?

  長亭因意識到嚴日剛的怒氣,只敢扁著一張小嘴,卻不敢哭,深怕再惹他發火。

  她讓嚴日剛討厭了,對不對?

  他好不容易才有一點點喜歡她,但是,他現在卻要收回他的一點點喜歡,決定要討厭她了。

  長亭難過得抱著鬼奴面具,強抑住心中的難過,她心想,她不能哭,她不能再讓嚴日剛覺得她很煩人;可是……可是她的心還是好難過、好難過,她該怎麼辦?

  嚴日剛——」她小小聲的叫他。

  嚴日剛卻寒著嗓音說:「回去。」

  他必須趕快回去,他要好好的釐清自己對長亭的態度,順便擬好說詞,讓她明白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遠遠超過一個該死的鬼奴面具。

  嚴日剛抱著他的一雙兒女走在前頭;長亭則跟在後頭,默默的掉眼淚。

  她心情沉重的明白到一件事——嚴日剛在生她的氣。

  他不理她了——

  他不會再要她了……

  長亭一整天都跟在嚴日剛的身後,悶不吭聲的。

  她想過了,從今天起,她要謹言慎行,她要小心翼翼的,她絕對、絕對不能再做錯一件事,她不能再惹嚴日剛不開心了。

  長亭低著頭跟在嚴日剛的後頭打轉,但是,只要嚴日剛一轉頭,她就馬上一溜煙的跑不見人影,因為,她好害怕嚴日剛如果逮到她,嫌棄她老是跟著他,說不定會在一氣之下遣她回燕京,那她就不能再跟著他四處跑,跟隨在他的身邊了。

  所以,長亭雖跟著嚴日剛,但卻也躲著嚴日剛。

  她在做什麼?

  為什麼他每次一轉頭,她就跑得不見人影?

  更可惡的是,這麼晚了,她為什麼還不回房來睡覺,淨守在外頭?她是存心讓蚊子叮嗎?

  當嚴日剛第一百零一次想找長亭聊聊,而長亭又跑去躲起來,避不見面時,嚴日剛的好脾氣再也按捺不祝他趁小金、小銀睡著時,藉故出門。

  長亭以眼角餘光瞄到嚴日剛踏出房門,像是要往外頭走去。

  咦!這麼晚了,嚴日剛要去哪裡?

  長亭連忙從欄板上跳起來,賊頭賊腦的跟上去。

  嚴日剛就待在迴廊的轉角處守株待兔,所以,在長亭一跟過去,就好死不死的撞上嚴日剛擋在她面前的身子。

  完了!她撞到他了!

  長亭嚇了一大跳,轉身就要往回跑。

  嚴日剛卻長手長腳,一伸手就將長亭手到擒來,他的手勁再一用力,長亭嬌小的身子又跌進嚴日剛的懷裡。

  她又撞到他了!

  她竟然又撞到他了!

  長亭覺得自己上輩子一定是烏鴉投胎的,不然,她怎麼會在嚴日剛心情不好的時候,三番兩次的撞到他的懷裡。

  長亭忍不住淚眼汪汪,但她的一雙小手仍拍拍他的胸口,關心的說:「對不起,我不是存心撞你的,你痛不痛?」她好心的幫他吹一吹。

  看著長亭嘟著嘴巴,直朝他的胸口吹氣,他不禁暗忖,她以為這樣他就不痛了嗎?這個傻丫頭。

  嚴日剛又好氣又好笑地看著長亭孩子氣的行為舉止,發現自己的心竟暖暖的,只為了她一個小小的舉動。

  他猛然攫住她輕輕拍打他胸口的心手,問道:「為什麼要躲著我?」他一定要弄清楚她為什麼刻意避著他?!

  嚴日剛正經八百地問長亭,長亭一時心慌極了。

  完了、完了!他終於對她興師問罪了!

  那麼接下來,他是不是要趕她回燕京了呢?

  「我不要回燕京。」長亭一雙小手揪緊嚴日剛的衣襟,緊張兮兮地搖晃著小腦袋瓜子,那忍了好久的眼淚終於一顆顆的掉了下來。

  「我……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弄壞小金的……鬼奴面具,我是真的不小心才弄壞它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我的氣,好不好?

  「從今以後,我會乖乖的聽你的話,你說什麼,我就做什麼……我……不會再做錯事惹你生氣,那你、那你……不要趕我回燕京,好不好?」長亭哭著要求道。

  她涕泗縱橫的模樣,讓人看了好不捨。

  嚴日剛拾起衣擺,替她拭淚。

  「誰說要趕你回燕京的?」為什麼她一顆小腦袋瓜子,老是胡思亂想,淨想一些有的沒有的?

  「你……沒生我的氣嗎?」長亭聽到他的口氣放柔,便悄悄的抬眼看著他。

  「我是在生你的氣。」嚴日剛老實的回答。

  她就知道,長亭悄悄的想要縮回她的小手,她已經可以預見她悲慘的未來。

  嚴日剛卻緊握著她不肯放。「長亭,你聽我說。」

  「我才不要聽咧|」長亭扁著嘴角,擒住淚水,她心想,他一定是要她走,所以,表情才會這麼凝重。

  「我都說我會乖乖的聽你的話了,你為什麼還是不肯原諒我?我……我只是想喜歡你,只是想跟著你,就只是這樣,為什麼你都不肯……」長亭哭得唏哩嘩啦的,她覺得好委屈,終於將她心中的辛酸全都說了出來。

  這個小傻瓜——

  嚴日剛摟緊了她,告訴她道:「我沒有不原諒你,也沒有要趕你走,我只是氣你為什麼要把自己看得那麼低,你居然會以為一個鬼奴面具遠比你自個兒的安危重要嗎?

  「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當我知道你走丟了,我極有可能永遠見不到你時,我心裡有多麼緊張嗎?」嚴日剛抱緊長亭,像是要把她揉進自己的骨頭裡去。

  「我是氣我自己,氣我自己為什麼輕忽了你,所以,才會讓你覺得你自己在我的心日中並不重要。」

  嚴日剛說出他的心聲。

  長亭聞言傻住了。

  嚴日剛剛剛是在說——說她比那個鬼奴面具還重要嗎?

  可是——「可是——那個鬼奴面具是小金最最喜歡的耶!」那、那她是比鬼奴面具重要了嗎?

  長亭忍不住滿懷期待的昂起小臉問。

  嚴日剛笑著,以鼻磨蹭著她的鼻尖。「你跟小金、小銀一樣的重要。」

  跟小金、小銀一樣……一樣的重要!

  長亭的雙眼全都亮了起來。

  她撲進嚴日剛的懷裡,又哭得晞哩嘩啦的。

  嚴日剛……嚴日剛的意思是,他現在是比喜歡她一點點又多一點點了,是不是?哦!她好幸福、好幸福喔!

  長亭躲在嚴日剛的懷裡又哭又笑的。

  「嚴日剛。」長亭窩在嚴日剛的懷裡輕聲叫他。

  「嗯?」嚴日剛習慣性的又用鼻子噴氣回應。

  長亭把冰冷的小腳搭在嚴日剛的小腿肚上取暖,再煞有其事的問他,「我可不可以問你一件事?」

  「嗯!」嚴日剛依舊閉著眼,只是沉沉的哼了一聲。

  長亭早就習慣嚴日剛的不多話,反正,她一向自說自話慣了,也不在意嚴日剛是不是肯回她的話。

  她的心手玩著嚴日剛的大手掌,一反她平時的喳喳呼呼,而小聲囁曘地問:「那個……你有沒有覺得,我老是叫你嚴日剛很怪……我是說,我們都已經成親了啊!那我連名帶姓地叫你,會不會顯得我們很生疏?要不……要不……」長亭的眼珠子溜啊溜的,對於自己即將要說出口的事,感到極不好意思。

  「要不……我……我以後……以後叫你……叫你……孩子的爹,好不好?」

  她後面的話終於一口氣說完。

  而她也終於鬆了一口氣。

  長亭又怯怯的拿眼角的餘光去偷瞄嚴日剛的反應。

  他沉吟了半晌,終於點點頭。

  他點頭!他點頭了耶!

  長亭樂得人幾乎都要飛上天了,她從床上爬起來,壓在嚴日剛的身上,不停的叫他,「孩子的爹、孩子的爹……」嚴日剛被她煩得受不了,只好睜開眼,問道:「做什麼?」

  長亭笑得神秘兮兮的,「那……你以後……叫我孩子的娘,好不好?」說完,長亭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三八兮兮的窩進嚴日剛的懷裡,一副羞於見人的樣子。

  老天!

  她現在換玩這種把戲了嗎?

  嚴日剛有點無奈的看著天花板。

  「好不好嘛?好不好嘛?」長亭賴上了嚴日剛。

  遇上這樣愛賴皮的妻子,他能說不好嗎?

  嚴日剛終於又點頭了。

  長亭笑得好開心,又死纏著他要求道:「那你叫一聲給我聽聽。」

  嚴日剛緊閉著嘴,那樣有點噁心又不會太噁心的稱呼,他實在很難開得了口。

  「叫一下啦、叫一下啦!」長亭又「魯」上嚴日剛。

  「阿爹,你就叫一下吧!」睡在他們夫妻倆隔壁的小金、小銀實在是耳朵受不了了,雙雙開口。

  嚴日剛這才嘟囔的叫了一聲,「孩子的娘。」

  他叫了、他叫了耶!

  長亭開心的窩進被窩裡偷笑。

  嚴日剛見她睡下,嘴角也抿著一抹淡淡的笑,只因他的小妻子非常容易討好,一點點約滿足就夠她高興上好幾天。

  這樣的妻子,要討她的歡心一點都不難。
作者: Lydia    時間: 2008-10-8 08:14 PM

第十章

  我住長江頭,君住長江尾,

  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長江水

  此水幾時休?此恨何時巳?

  只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李之儀。卜萛子

  他媽的!老天爺還真是不長眼,嬉春開始冒著大不敬的膾量,暗自痛罵老天爺的過分行徑。

  她明明是跟老天爺許願,要祂讓嚴家多一個幫手進來,好幫她分擔一些家務,但——瞧瞧,老天爺給了她什麼來著?

  一個娃娃?!

  竟然是一個娃娃耶!

  他媽的!他媽的!

  嬉春一直在心裡罵髒話。

  說來說去,這都得怪她家姑爺,去京城就去京城,要玩就玩,他幹嘛出門還那麼賣力生產報國,為嚴家添丁啊?

  該死的!他們只不過出去了三個月,才三個月而已耶!他竟然就讓長亭帶著「球」回來!

  可憐的她,在度過幸福快樂的三個月假期之後,不只要照顧他們嚴家一家大小,現在還得時時刻刻看著長亭身上的那顆球。

  而長亭也真夠不安分的了,她平時蹦蹦跳跳也就算了,現在都是有身孕的人了,她幹嘛還是一天到晚往外跑?

  瞧瞧!她又跑得像風那般快了。

  「小姐。」嬉春氣呼呼的叫住長亭。

  長亭手裡拿著一個小紙包,看見嬉春,連忙地藏進懷裡。

  嬉春看到了,馬上皺起臉來。

  哼!這長亭最見色忘義了,現在她要是有了好東西,首先給瞧的鐵定是姑爺,算了、算了!她大人有大量,才不跟她計較呢!

  只是——

  「我的好姑娘啊!你走路就走路,可別又跑又跳的,行不行哪?」嬉春逮著機會就對著長亭嘮叨。

  長亭的耳朵都快長繭了。

  「知道了、知道了。」嬉春好煩喔!拔一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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