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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賊眉鼠眼 -【穿越之紈絝少爺(傳奇紈袴少爺 )】《全文完》 [打印本頁]

作者: redthesun    時間: 2011-7-4 11:17 AM     標題: 賊眉鼠眼 -【穿越之紈絝少爺(傳奇紈袴少爺 )】《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jo4jp6vul40323 於 2014-9-4 09:12 PM 編輯

【小說書名】:穿越之紈褲少爺(傳奇紈袴少爺 )
【小說作者】:賊眉鼠眼
【作者簡介】:無
【其他作品】:大明王侯
【內容簡介】:
    平凡的大學生方錚穿越了,穿越到了古代一個富家紈褲少爺的身上。
    他不想改變這個世界,只想好好做他的富家少爺,可人太出色也是種罪過,這個世界正因為他的到來,而悄然改變著。
    試看主角如何在不一樣的穿越劇情裡,展開了一段令人啼笑皆非的古代人生。
【小說封面】:

作者: redthesun    時間: 2011-7-4 11:18 AM

本帖最後由 redthesun 於 2011-7-4 01:46 PM 編輯

第一章 人品爆發下的穿越
西元2009年春,中國北方某市殯儀館追悼大廳內。

    一場追悼會正如火如荼的舉行著,廳內氣氛沉痛而肅穆,哀樂鳴奏,哭聲震天。參加追悼會的都是死者的直系親屬和同學朋友,此時,一位中年男子正手拿稿紙,一字一句念著死者的生平。底下有坐不住的趁著空擋竊竊私語。

    “唉,說走就走了,才二十幾歲呀,怎麼這麼想不開。”一位戴著眼鏡的年輕男子搖頭歎息。

    “哎,他到底怎麼死的?”八卦人士愛打聽。

    “小聲點,據說,他是抱著倆姑娘的相片自殺徇情……”眼鏡男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怎麼會這樣?我和他經常一起喝酒,也沒聽他說過喜歡哪個妞啊,還倆?”八卦人士一臉不敢置信的表情。

    “我也想不通呀,再說了,就算徇情,抱一個姑娘的相片徇情就是了,可他幹嘛抱兩個呀?難道他同時為兩個姑娘徇情?”眼鏡男頗費思量。

    “人家那叫博愛,不懂吧?哎,我告訴你們,聽說他的死法很有新意呢。”第三位元八卦人士忍不住湊過來加入話題。

    “哦?如何有新意?”另兩位果然被吸引了。

    “我聽說呀,他抱著倆姑娘的相片,眼一閉,倒頭就栽進了下水道裏,撈出來的時候,氣都斷了,臉上還帶著笑呢。”

    “曠世癡情男呀!”三人齊歎,肅然起敬。

    不遠處,中年男子仍在繼續念著悼詞,低沉的聲音在追悼廳內迴響:“……他的一生,是光輝的一生,是戰鬥的一生,是奮鬥的一生……”

    --------------------------

    華朝,京城金陵,商賈方家。

    方錚從沉睡中醒過來,剛睜開眼,就發現有一對黝黑清澈的眼睛盯著他。

    這雙眼睛大大的,圓圓的,無辜的,一眨不眨的凝視著他,方錚被盯得頭皮有點發麻。

    “喂,看歸看啊,不許亂動,就在那兒待著,亂動小心我翻臉啊。”方錚跟這雙眼睛的主人示之以威。

    “……”

    “嗯,如果你現在出去,我可以考慮晚上請你吃宵夜,很豐盛哦。”誘之以利,有時候是最簡單,最實用的方法。

    “……”

    “好吧,看在本少爺我病體如此衰弱的份上,能不能請您老人家出去?我保證,絕不再糾纏小綠了,好不好?”誘之以利無效的話,動之以情也是個不錯的辦法。

    “……”

    “媽的!老虎不發威,你當本少爺是病貓?給我滾出去!再不滾信不信本少爺讓你變成鍋裏的菜?”方錚受不了了,高聲喝道。

    眼睛的主人終於感受到方錚那淩厲逼人的殺氣,高傲的抬起下巴,不屑的瞟了方錚一眼,趾高氣昂的出去了。

    方錚松了一口氣,轟然倒在了床榻上。

    剛才出去的那位,簡直不是人!

    事實上,它確實不是人。它名叫大黃,正確的說,它是一條中華田園犬。說得更具體一點,它是一條身材魁梧,四肢發達,被訓練成專咬人脖子的中華田園犬,這些都不是重點。

    重點是,這條狗不怎麼喜歡方錚,同樣,方錚也不怎麼喜歡它。令人扼腕的是,大黃的武力值明顯高於他,所以,儘管方錚身為它的主人,卻無法駕馭它,更甚者,還要躲著它。——大黃沒城府,不懂隱藏它的喜怒哀樂,它喜歡的人,它會在你面前搖尾乞憐,極盡諂媚之能事。若是它不喜歡的人,沒准會撲上來咬斷你的脖子。方錚這種人屬於後者。

    “功高震主啊!”方錚在心裏哀歎著。功高震主又能拿它怎樣?賜它三尺白綾,它也不會老老實實的上吊啊。

    “少爺,您該喝藥了。”小綠端著藥碗遞到方錚面前。

    小綠是方錚的丫鬟,貼身的那種。到今天方錚都沒鬧明白,貼身丫鬟跟丫鬟有什麼區別,開始他還以為是伺候吃穿,然後晚上給自己暖床,並且主動陪睡的那種丫鬟。

    按正常邏輯來說,這麼理解沒什麼不對。可事實證明他錯得離譜,小綠並不跟他住在一個屋子裏。她住在傳說中的天字二號房,就是上樓左拐,右拐,再左拐,再右拐,再朝前走一百步……

    方錚終於明白:這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天涯海角,而是貼身丫鬟住在同一座府裏,方錚卻沒辦法仗著少爺的身份佔便宜。——那該死的大黃每晚都守在小綠門口呢。

    “不喝,別理我,煩著呢。”方錚看著大黃在圍在小綠身邊討好的搖著尾巴,心中沒好氣,這條狗對他不怎麼感冒,卻一天到晚屁顛屁顛圍著小綠轉,這讓身為主人的他很懊惱。

    “不行,您不喝藥,老爺和夫人怪罪下來,奴婢可擔當不起。”小綠很執拗,一雙靈動的大眼睛緊緊的盯著方錚,流露出絕不退讓的神色。

    方錚不耐煩的瞪著小綠,自從他在這個莫名其妙的朝代醒來後,他就發現這丫頭不怎麼待見他,倒不是說小綠對他這個少爺有什麼無禮的舉動,相反,小綠執禮甚恭,只是在她恭敬順服的外表下,方錚卻能感受得到她骨子裏對他的不屑和鄙夷。何止是小綠,整個方府上下的下人們對他都是這副德行,包括那條叫大黃的狗。

    小綠才十五歲,卻出落得亭亭玉立,更難得的是她手腳勤快,方錚的衣食住行全都是由她照顧的。十五歲,換在現代還是在父母的呵護下,無憂無慮,背著書包上學的年紀,小綠卻在服侍著方錚這位大少爺的起居了,而且還打理得井井有條。

    “少爺,請您快點喝,小月剛剛傳了話過來,老爺和夫人馬上就要來看您了。”小綠淡淡的語氣,一副你愛喝不喝,後果自負的模樣。

    “我……忍!”方錚狠狠瞪了小綠一眼,一咬牙捏著鼻子灌下了那碗黑乎乎的藥湯,小綠滿意的收拾了藥碗退下。

    “好男不跟女鬥,等少爺我弄明白了怎麼回事,收拾不死你這小丫頭片子!”方錚盯著小綠婀娜的背影惡狠狠的暗忖。

    是的,來到這個朝代整整五天了,方錚到現在都還沒弄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這五天裏他一直保持著懵然狀態,似乎覺得自己仍在做著一場奇異的夢,莊周夢蝶,真實與虛幻,是一個難以分辨的哲學問題,這個問題方錚思考得很頭痛,他的頭痛了五天了。

    不太明白是吧?好吧,讓我們從頭說起。

    方錚原本是二十一世紀北方某城市剛畢業的大學生,中文系畢業。他是一個平凡的人,工人家庭出身,沒有聲名顯赫的父母,也沒有海外斷子絕孫的表叔表舅留給他億萬家產讓他繼承。從小到大,他一路平平淡淡的讀完小學,中學,大學,談了兩場不算成功的戀愛,畢業後跟所有的大學畢業生一樣待在家裏待業,週末逛逛人才市場,希望能交到好運氣撿著一份吃不飽又餓不死的工作。

    就這樣,方錚不鹹不淡沒招誰沒惹誰的活了二十二個年頭,然而天有不測風雲,在一個晴朗的星期天下午,他手裏攥著某島國著名的兩位女優的**人體寫真藝術影片,興沖沖的直奔家中(男同胞們應該能理解這種心情),沒想到他走路不留神一頭栽進井蓋被盜了的下水道裏,腦袋撞上某個硬邦邦的東西後便沒了知覺。

    不得不說,現代人實在是太缺乏社會公德心了,方錚內心裏其實並不歧視小偷這個職業,小說裏的楚留香不也是江湖中人人傳頌的“盜帥”嘛。可是……你偷什麼不好,非得偷井蓋?哪怕你偷完了立一塊“此處有洞,小心繞行”的警示牌也好呀,偷井蓋那孫子忒缺德了。

    接下來的橋段比較狗血。

    方錚醒來後發現場景完全變了,當然,他不會傻得像剛穿越的主角一樣,以為自己還在醫院,反正他是從沒見過如此古色古香的醫院,矮足的床榻,精巧玲瓏的燭臺,紫檀木的圓桌,描金細雕的茶幾,還有山水寫意的屏風。——哪個神經病會將醫院裝飾成這樣子?

    後來大黃跑了進來,沖著他汪汪直叫喚,把他嚇得夠戧,可身子軟綿綿的動彈不得,正待開口呼救時,一身靚麗的古裝打扮,梳著小抓髻的小綠進來了……

    緊接著,整個方府都沸騰起來,下人們交口傳遞著“少爺昏迷一個月居然醒過來了”的消息。頓時方府上下雞飛狗跳,狼奔豕突。方錚還沒明白怎麼回事兒呢,一位美豔婦人急匆匆進屋,二話不說,抱著方錚便使勁兒的哭,哭得那叫一傷心呀。

    婦人還沒哭完呢,一位年紀約莫四五十歲的男子快步走了進來,眾人都起身叫他老爺。這位老爺神情激動,一把扶住方錚的肩膀,又摸了摸他的臉,還搬著他的腦袋一個勁兒的看,觀察得如同毒梟驗白粉般細緻,只差沒將他臉上的肉切一小塊下來品成色了。這位老爺仔細端詳了半晌,嘴裏喃喃道:“天佑我方家,天佑我方家……”

    當時方錚也嚇壞了,你想呀,處在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面前圍著一群完全陌生的古代人,又不知從哪兒冒出來一老爺,抱著他腦袋神神叨叨,換了是你,你會不會害怕?

    饒是方錚性子開朗,容易適應環境,也被眼前的場景嚇得手足無措,怔怔不敢發一語。

    楞神了許久,望著一臉驚喜,連聲念佛的老爺和夫人,和他眼前不停穿梭忙活的下人們,方錚終於想到了一個詞兒——穿越。

    “穿越”是個挺流行的詞兒,從科學的角度來解釋,穿越大概是因為地球磁場波動或者二元次空間異變等等亂七八糟的原因,總之很複雜,繞一大圈還不能自圓其說。

    從迷信的角度來解釋那就簡單多了。老天安排的嘛,所謂“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使其穿越”,瞧,多合理的解釋。為什麼老天偏偏選擇了他呢?也很簡單,他人品爆發嘛,神仙放個屁總得砸中一個凡人不是?他就是那個被砸中的幸運者。嗯,實在是可喜可賀。

    合理或不合理的解釋方錚想了很多,可他仍不能接受“穿越”這個事實。所以在“養病”的這幾天,他腦子一直處於“放空”的狀態,什麼叫“放空”?如果有一天你買彩票中了五百萬,大概能體會到這種狀態了。
作者: redthesun    時間: 2011-7-4 11:19 AM

本帖最後由 redthesun 於 2011-7-4 01:51 PM 編輯


第二章 方太歲


這幾天方錚終於知道,原來抱著他哭的那位婦人是他母親,而搬弄著他腦袋驗貨的是他的父親,也是方家的掌門人,名叫方存義,是京師金陵城裏最富有的商人。其生意遍佈整個江南地區,說富可敵國可能誇大了,說富甲一方倒是不為過,若擱在現代,那絕對是能上福布斯富豪排行榜的主兒。

    母親方羅氏,除了溺愛方錚這個兒子以外,最重要的工作就是管著方錚他爹。從方老爺成親三十年卻沒納過一房妾室這點來看,母親的工作成績很是斐然。

    而目前所處的時代,不是方錚前世熟知的唐宋元明,它根本就是一個未知的世界。

    這個朝代叫華朝,當今聖上姓周,現在的年號是建武十二年,沒聽過吧?

    方錚也沒聽過。他堂堂一個中文系的大學生,寒窗苦讀十幾年,壓根兒就不知道中國歷史上竟然有個什麼“華朝”。

    後來方錚打聽了一下,發現歷史好象走了岔路,岔口在楚漢相爭那一點上,楚霸王項羽在烏江邊當時已經是四面楚歌,正打算拔劍抹脖子時,他的愛馬烏騅發了威,揚起性感的小後蹄,一腳將霸王同志踢江裏去了,後來項羽被部下救起,回到江東,重新招兵買馬,十數年後,終於滅了劉邦,建立了楚朝。

    接下來的數百年朝代更迭,一個個的開國皇帝粉墨登場,輪番開唱,到百年以前,華朝統一了中原,傳承已十代有餘。

    瞧,歷史多麼扯淡,一切的改變都只因為一匹畜生有意無意的尥了一下蹶子,歷史的車輪便生生拐了一個彎。

    方錚原以為穿越了,仗著比古人們多出千兒幾百年的歷史知識,凡事未卜先知,趨吉避凶,隨便抖抖虎軀,散一下王八之氣,高官厚祿唾手可得,嬌妻美妾召之即來,玩得興起甚至還可以一腳將皇帝踹倆跟頭,換自己坐上寶座過過皇帝癮。

    這下好了,以前學的那些歷史知識全成了垃圾,一星半點也用不上。所謂的“未卜先知”更是扯淡,方錚現在活得比古代人都糊塗呢。

    “少爺,老爺和夫人來了。”小綠語氣淡淡的。

    話音剛落,遠遠便傳來方夫人的聲音:“小綠,你去叫人將圍著這院子的柵欄給拆了,好好的一家子,錚兒偏要單獨住在這個小院兒裏,還圍上柵欄,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們將兒子給關起來了呢。”

    方錚如今住的地方確實有點偏僻,這跟他的前身有關。他的前身可是個了不得的人物,在他穿越以前,外人一提起京城方家商號,首先說的不是叱吒商界的方家老爺,而是他那寶貝兒子。

    巧的是,那位紈絝少爺的名字也叫方錚,這是否命運的巧合?如此,方錚穿越的原因大概清楚:就像郵差將信遞錯了一樣,遞到一個同名同姓的人家裏了。幾率非常小,但也不是不可能。

    方錚的前身今年十八歲,是方家這一代唯一的一根獨苗,可方老爺卻一直不怎麼待見他。因為那位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實在是太混帳了,從小在家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養成了頑劣不化的浪蕩性子,十五六歲起就過上了帶著狗奴才滿大街調戲良家婦女的幸福生活,人送外號“方太歲”。

    不得不說這個外號取得挺貼切,這位紈絝子弟的生前劣跡可謂“罄竹難書”,他根本就是個典型的敗家子,吃喝嫖賭,無惡不作,鄰里街坊見之無不退避三舍,就連府裏的下人也吃過他不少苦頭。跟壞事沾邊兒的全都有他的份,逼良為娼,放高利貸,組織街上的小痞子勒索商家等等,這些爛事加起來,殺頭都夠得上條件了,官府沒剁了他,估計多虧了他有個有錢的老爹。

    也因為這個原因,方錚十八歲了卻還沒成親,沒人願意把自家閨女送進火坑,別人都說方錚是個克妻的命,誰家閨女嫁過去,肯定活不過半年。——你說這古代人不都尊儒術麼?嘴巴怎麼這麼毒呢。

    方老爺其實管教得挺嚴,方少爺每次犯了事都是一頓毒打,但這位方少爺——也就是方錚身體的前一任主人,可能處於青春叛逆期,越打還越來勁,他是摸准了老爹的脈,方家就他一根獨苗,打便打了,不可能要了他的命。——這一點方錚還是挺佩服他的,這小子夠狠!我要有他這種“捨得一身剮”的大無畏精神,不早考上北大清華了麼。

    至於方錚獨居的小院,那是父子失和之後的產物,有一次方老爺打得狠了,方大少爺一怒之下搬到這個遠離家庭暴力的偏僻地方來,還在周圍圍上柵欄,借此向他那喜歡動粗的老爹表示抗議。雖然小院還是在方府,卻頗有“不知有漢,無論魏晉”的意味。結果剛住進來沒幾天,方少爺就昏迷了。

    方少爺為什麼昏迷?也是他的性子使然,在青樓與某紈絝子弟為了一個紅牌姑娘爭風吃醋,動手時不慎從二樓摔下,腦袋著了地,頗有“沖冠一怒為紅顏”之豪邁。氣勢倒是足夠了,可惜手上的活兒不好,來了個“出師未捷身先死”。

    方少爺躺在床上已經一個多月了,一直昏迷著,——也就是後世傳說中的植物人,方錚這只倒楣鬼如果不佔據他的身體,不出三天他就得斷氣。從這個角度上來說,其實方錚是救了他。

    門外傳來方老爺的清咳聲,前幾日方錚醒過來時他那欣喜若狂的表情,如今已蕩然無存,現在站在門外都有點拉不下面子走進來。還是方夫人嗔怪著在外使勁推了他一把,方老爺這才借機下臺,施施然進門落座。

    “孩兒見過父親,母親。”方錚恭敬的彎腰行禮,入鄉隨俗,既然來了,那就好好適應這個社會,古人說話的方式,禮節等等,都是必須學會的。

    方老爺和夫人驚異的互視一眼,方錚醒後表現出來的言行處處與往常不同,如今又多了一樁,說實話,方老爺業已多年未見兒子恭恭敬敬給自己施禮了。

    “我兒還病著呢,別多禮,快起身。”方母笑吟吟的扶起了方錚。自己的兒子怎麼看怎麼順眼,都說“慈母多敗兒”,這話實在是有道理,方少爺的紈絝性子可不就是眼前這位慈母慣出來的?

    方錚打心眼裏還是有點怵他這位老爹,前任方少爺是個狠人,死豬不怕開水燙,方錚可不敢挑戰生存極限。悄悄抬眼,見老爹沒什麼反應,這才小心翼翼的直起身來。

    方老爺清咳一聲,道:“你身子骨已見好了吧?”雖是一句問話,可方老爺說話時兩眼望天,竟是不屑看他兒子一眼。

    方錚茫然四顧,老爹在跟誰說話呢?

    他順著方老爺的目光往上看去,只見頭頂幾根雕紅描綠的橫樑,梁上,莫非有老爹的熟人?

    “混帳東西!問你話,往哪兒看呢?”方老爺良久不見方錚回答,低頭見方錚也兩眼望天作探索狀,不由勃然大怒。

    方錚趕緊低頭道:“回父親大人,身子已經好很多了。”

    “聽說,你是跟別人在青樓爭風吃醋受的傷?”方老爺這話說得有點陰測測,嘴角還噙著一絲冷笑。

    壞了,那話兒來了。今兒這是來者不善呀,前些日子因為養病,這事兒一直沒提起,今兒老爹先問他身子好沒好,看來是頗有深意的。身子好了的話,老爹或許會跟自己玩一個名叫“抗擊打能力”的小遊戲。遊戲的結局嘛,必然是老爹心滿意足,揚長而去,而方錚則奄奄一息,等待郎中搶救……

    方錚下意識縮了縮脖子,他突然發覺,這黑鍋除了他,還真沒人能幫他背。多冤枉呀!他總不能跟方老爺說,那是你兒子的事,與我無關,你找他去吧。

    事實是不容辯解的,既然附了這位紈絝子弟的身,甭管是不是自己做的,帳都得算到自己頭上。

    方錚滿臉不情願的道:“父親大人,孩兒知錯,孩兒一時糊塗,以後不敢再犯了。”

    廳內氣氛一時陷入沉默,方老爺與夫人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了不敢置信的神色。

    “你剛剛說什麼?”方老爺不得不“倍格油趴等”,這是有原因的,整個方府,上到老爺和夫人,下到大黃,都知道,要這位方少爺主動認錯,那幾率簡直比公雞下蛋,太陽西出還小。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這撞了腦子,跟沒撞腦子就是不一樣。從人品上來說,前者明顯是得到了昇華。

    方錚只好再次恭恭敬敬的認錯:“孩兒以前不懂事,犯了許多錯,還請爹娘見諒,孩兒以後不敢了。”

    “咳咳,你先回房去,好好反省一下,晚上老夫再與你說話。”方老爺打破了沉默,向方錚揮了揮手,打發他回房。本打算今日來一場父子惡戰,沒想到竟是草草收場。

    “夫人,你都聽到了吧?錚兒……錚兒他這是……怎麼了?”待方錚走遠,方老爺迫不及待的開始與夫人探討起來。

    “是呀,老爺,以前錚兒可不是這樣的,他什麼時候認過錯呀,更何況還如此恭敬。”方夫人也是滿臉疑惑。

    “真是怪事,性情大變,令老夫費解啊,你說錚兒他是不是中了邪?”方老爺仍處於震驚狀態。

    “去你的!”方夫人輕輕推了老爺一下,嗔道:“有你這麼說兒子的嗎?兒子懂事還不好?非得像以前那樣,倆父子臉紅脖子粗的比誰嗓門大,你才高興?”

    很明顯方夫人是個單純的樂觀主義者,兒子只要往好的方向變,她根本就不想思考其中的原因。

    方老爺沒理會夫人,他仍在沉思,半晌才點點頭,道:“其中可能有詐,這小子,蔫兒壞著呢。”方老爺鄭重的下了結論。

作者: redthesun    時間: 2011-7-4 11:19 AM

本帖最後由 redthesun 於 2011-7-4 01:48 PM 編輯

第三章 理想與現實
方錚垂頭喪氣回到房裏,衣裳也不脫便往床上一倒,重重的歎了一口氣。由於是自己的前身選的一處偏僻的小院落,屋子不小,可屋裏的擺設卻不多,顯得有些空曠,一歎氣屋內便響起了回音。

    不知道另一個世界的父母怎樣了?失去他這個兒子,他們一定比誰都難過吧。還有他那些狐朋狗友,平日裏經常見面,喝酒吹牛吆三喝四不覺得,現在離開了,還真想他們。

    更鬧心的是,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後,我做點什麼?方錚一想起這個問題就有點頭疼。

    當文官,方錚沒興趣,官不是那麼好當的,論心計,智謀,手段以及心狠手辣,方錚都不是對手,一個小小的疏忽便會連皮帶骨被別人吞下去,別以為古代人個個都愚笨,那都是現代那些電視劇給害的。事實上古代人只是見識狹窄了些,可他們不缺心眼兒,算計起人來陰著呢。

    做武將,那就更不靠譜了,以方錚如今這副虛弱的小身板兒,做將軍,那簡直是扯淡!不說別的,人家武將用的兵器動輒一百幾十斤,方錚能咬著牙扛起來算不錯了,指望他揮舞著兵器殺入敵陣中如入無人之境,那基本是一件比登天還難的事。

    當皇帝,……呃,算了,咱還是現實點吧。

    “我就不明白,一位優秀的穿越青年想做點事怎麼就這麼難呢?”方錚苦惱的自言自語。

    看別的穿越小說,人家男主角混得那叫一風生水起,上馬領軍,下馬治民,皇帝想放個屁都得先看看主角高不高興,家裏嬌妻美妾不計其數,不是本國公主就是外國公主,你要是一郡主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

    怎麼輪到他方大少爺就這麼慘?前途迷茫不說,嬌妻美妾更別想了,身邊唯一一個貼身丫鬟還整天繃著臉,像誰欠了她錢似的……

    幾番思量,方錚終於做出一個最為穩妥的決定:繼續當我的富家少爺。老天既然安排我投身在商賈之家,想必也是這個意思吧?當少爺多好,吃喝玩樂樣樣不缺,隨時隨地有人等著侍侯,遛鳥耍狗鬥蛐蛐,這才是身為紈絝子弟份內的事兒呀。將來老爺子年紀大了一退休,作為他唯一的兒子,將偌大的家業一繼承,再討幾房漂亮的婆娘,美滋滋的過著地主階級腐朽墮落的小日子,豈不比帶著小弟征戰沙場,或者在朝堂上跟一幫老頭勾心鬥角強上百倍?

    至於那些救百姓于水火啦,拒外敵於國門啦……那不是哥們該幹的事兒,多大的腦袋戴多大的帽子,方錚對著鏡子左照右照,除了覺得自己英俊帥氣之外,長得也不像是救世主該有的模樣呀。

    嗯,就這麼決定了!好好做紈絝少爺這份很有前途的職業吧!方錚為自己的英明決定喝彩不已。瞧哥們這氣質,這模樣,這內涵,無一不是天生的少爺之相啊。

    方錚勾勒著未來美好的藍圖,沉沉睡去。夢中的他,懷裏揣著大把的銀票,正在玩命的追著幾個一絲不掛的絕色美人,方錚一邊追一邊流哈喇子,心情既得意又焦急,別提多糾結了。

    理想總是高於現實的。而且在正常情況下,理想總是被現實的無情打得粉碎。

    一覺醒來後,方錚的理想粉碎了。

    “什麼?讀書?”方錚不敢置信的驚呼道。

    “大驚小怪什麼!不成體統!”方老爺對方錚的反應很不滿意。

    “為什麼呀?”方錚不明白,有家有業有餘財,好好的富翁日子不過,老爹卻要自己去讀書考狀元,這個,似乎跟自己的理想嚴重脫節了……

    “不為什麼,就因為是老夫說的。”方老爺眼皮都沒抬的道,這位老爺子不太習慣跟兒子講道理。

    “錚兒,你爹要你去讀書,也是為了你好,咱方家現在家業大了,啥都不缺,可就是少了一份功名呀,你若是用功讀書,將來中個舉人,你爹再活動一下,放個七品八品的官職,豈不是光宗耀祖?”方夫人見這兩父子又有翻臉的跡象,趕緊在旁輕聲解釋。

    “可……光宗耀祖也不一定非得要讀書呀,孩兒多賺些錢財,將咱們的方家商號開到外國去,不照樣光宗耀祖麼?”方錚是真急了,穿越不應該是這樣子的呀。合著我忙活了半天,回古代就是為了來讀書的?那還不如當初讓我死在下水道裏得了。

    “哼!不讀書哪有功名?沒有功名你以為光有錢就能在這世上橫著走了嗎?”

    方老爺慢慢品了一口茶,接著道:“老夫花錢給你捐了個生員,而且也跟明道書院的陳夫子打點過了,你在家歇幾日後老夫便帶你去陳夫子家中拜師,以後便每日去書院讀書吧,家中下人都不敢管你,老夫又經常不在家,大概書院的先生們能管住你。”

    “生員……是什麼來頭?”不能怪方錚不懂,現代人,哪怕是大學畢業的,有幾個明白“生員”的意思?就像你拿著二元一次方程去問方老爺,他肯定也不懂。

    “生員,就是秀才!小畜生,不學無術,整天只知道惹事生非!”方老爺對他這位兒子實在是痛恨得咬牙切齒了,可惜當事人毫無知覺。

    “花錢捐的?”方錚知道,古代花錢捐官捐功名實在是一件很平常的事。

    方錚一臉為難的道:“這樣不好吧?傳出去多難聽啊。”

    方老爺知道兒子心性最近有些變化,聞言頓時期待道:“莫非我兒打算發奮讀書,憑自己的本事博取一份功名?如此真是祖宗保佑啊!”

    方錚尷尬的撓撓頭,道:“也不是,孩兒的意思是說,咱方家是有名的大富之家,花錢只捐個秀才,未免有點小家子氣,不上不下的惹人笑話,爹何不多花點錢,索性給孩兒捐個狀元,多省事呀……”

    方夫人:“……”

    方老爺:“……滾!滾出去!滾快點!”

    方老爺的本意,只是想給方錚找個地方老實待著,去書院讀書總好過在青樓跟別人爭風吃醋,至於考狀元云云,方老爺可壓根沒做這個指望。自家兒子是個什麼貨色,他還不知道?完全就是個不學無術的敗家子,這樣的人想憑本事考取功名,祖墳冒青煙都不夠看,簡直要噴火才行。

    沒想到自己這個兒子還真沒辜負“敗家子”這個光榮稱號,不思上進到了極致,花錢給他捐了個秀才他還不滿足,竟然想拿錢砸個狀元的功名。

    後來方夫人見方錚鬱悶不已,於是告訴方錚,如今世道不太平,外有突厥時常犯境擄掠,屠戮城池,在內百姓被苛捐雜稅逼得頻頻造反,內憂外患,國庫又空虛,朝廷急需用錢,這才允許民間有財力的商人或地主花錢捐官,不過這還只是一個不成文的政策,畢竟朝廷賣官鬻爵不算是光彩的事,上到皇帝,下至知縣,都對捐官一事睜隻眼閉只眼。買賣雙方對此事諱莫如深,低調得很,方錚這般大張旗鼓的想“買個狀元”,不能不說此人無知者無畏。

    並且方夫人還稍稍暗示了一下方錚,功名之事不必太過擔心,反正方府上下誰也沒指望這位方大少爺真能考取個什麼功名。方老爺只是想用讀書這個藉口來約束他,讓他少在外面惹事,對方錚來說,這是個利好消息,壓力徒然減少了許多。
作者: redthesun    時間: 2011-7-4 11:20 AM

本帖最後由 redthesun 於 2011-7-4 01:49 PM 編輯

第四章 上街逛逛
方錚現在的心情不錯,現在看來,理想雖然高於現實,但至少它也來源於現實,富家少爺的夢想並不算太離譜。

    心情既然不錯,當然得找點事兒做做,比如逛逛方府,穿越過來這麼久了,他還沒好好逛過呢,身為方家未來的主人,他有義務將這片屬於他的地盤視察清楚。

    如果有貼身丫鬟陪著他逛就更妙了,暖陽,微風,美景,佳人,多麼美好的畫面呀。逛到沒人的地方,摟摟她的小蠻腰,牽牽她的小纖手,再吃吃她小嘴上的胭脂……那滋味該是多麼的**。

    可惜這個建議被小綠拒絕了。

    當時小綠比較委婉的說:“夫人吩咐,要奴婢帶著大黃去曬曬太陽。”

    大黃,就是那條不怎麼待見方錚的中華田園犬,簡稱土狗。

    方錚並不介意小綠的拒絕,事實上他還沒養成封建社會富家少爺的壞脾氣。他覺得,作為古代服務行業的從業人員,小綠有權選擇自己的服務物件,不管是帶方錚逛方家大宅門,還是帶大黃去曬太陽,它的意義都是相同的。都是為方家工作嘛,革命分工不同而已,整個方府雖然只有一個方少爺,可也只有一條名叫大黃的狗啊。

    小綠走前還回過頭對方錚扯了扯嘴角,方錚認為這是一個充滿了感激的笑,畢竟方大少爺是如此的通情達理。——小綠十五歲,是一個漂亮的小蘿莉,她的笑,足以讓任何一個正常的男人心中蕩漾起圈圈漣漪。

    不過大黃的表現卻是令方少爺頗為遺憾。它也回過頭來望了方錚一眼,眼神並不算很友善。

    沒人陪,方少爺只好自己瞎逛。如今是初春,上午的陽光很暖和,微微有些刺眼,方錚半眯著眼,背著手在府裏慢慢走著,閒庭信步般的愜意讓他突然覺得,其實穿越的日子也不錯,至少不用背負沉重的生存壓力,跟一群學歷與力氣都遠遠超過他的高才生們擠人才市場。

    如今方府已是自己的家了,方錚必須得弄清楚家裏的每一棟房屋,和每一件擺設,最好還能認識每一個下人,最後一項最重要,方錚管這叫“群眾基礎”。

    方府很大,超級大。正確的說,它更像一座綠化率50%以上的生態公園,用來居住的話,它已經算是很完美了,至少方錚就從沒見過這麼大這麼富麗堂皇的宅子,黃綠相間的琉璃瓦,九彩照壁,大門高約丈餘,數十個黃銅釘鑲嵌於上,往裏走,園林交錯,曲徑通幽,花廳廂房層疊隱現,若是二十一世紀那會兒,能買個兩居室幾十平米的房子就不錯了,哪會這麼奢侈,左一個小橋,右一個回廊,前一個池塘,後面一個,嗯?高爾夫球場?

    正忘情的欣賞著這座屬於他的宅子,方錚突然感覺踩上了什麼東西,緊接著一聲慘叫傳來。

    “哎喲!長沒長眼睛呀?”慘叫的這位仁兄正埋頭揉著腳踝,嘴裏還不停的埋怨著。

    “哎,對不起,實在是對不起,沒留神,還疼嗎?”方錚是個有禮貌的人,而且很講道理,錯了就道歉。

    “廢話!我踩你一腳試試……”這位倒楣的仁兄怒氣衝衝的抬起頭來,見肇事者竟然是方少爺,頓時傻了。

    “怎麼了?”方錚見這位仁兄兩眼發直,不由有點納悶,踩了你的腳,莫非你連腦子也被踩了?

    伸出五指在他眼前晃了晃:“喂!說話啊!你怎麼了?要不要請個大夫看看?”

    仁兄石化中……

    “快看,有美女!”

    仁兄依然石化中……

    “發月錢了!”

    “啊!哪兒呢?哪兒呢?”這位仁兄終於復原。

    仁兄醒過神來,見方少爺微笑望著自己,嚇得一激靈,下意識的往地上一跪,面色慘白,磕頭如搗蒜:“少爺饒命,少爺饒命,小人不知道是您……”

    奇怪,明明是我踩了他,他給我磕的哪門子頭?方錚覺得有點荒謬。

    其實一點也不荒謬,方府的下人們都知道,以前的方少爺是標準的笑面虎,當他對你笑得越深,你就越倒楣,輕則皮肉之苦,重則重傷成殘。當然,下人們不知道的是,笑面虎的身體早已被穿越人士佔據,眼前的這位方少爺,不敢說他是人中龍鳳,但也至少是位謙謙君子。

    不得不說,方少爺的微笑其實還是挺迷人的,可惜這位被踩了腳的仁兄顯然不這麼認為,觀賞方少爺如沐春風般的笑容,那是要付出慘痛的代價的。所以方少爺的微笑不免有“明珠暗投”之憾。

    “好了好了,停!打住!給我起來!”方錚見他磕個沒完,不耐煩的命令他起身。

    “我說你這是幹嘛呢?”方錚很不解對方的舉動。

    “小人無意中衝撞了少爺,實在是罪該萬死!”雖然站起了身,這位仁兄仍然嚇得直哆嗦。

    方錚翻了翻白眼,看來我在方府很有權威嘛。

    “你,叫什麼名字?”

    “回少爺的話,小人自小在府裏長大,名叫小五,是西院劉管家手下聽用的雜役。”

    “西院?劉管家?咱府裏的管家不是姓孫嗎?”那孫管家方錚見過,白白胖胖,挺和氣的一個人。每天沒事屁顛屁顛跑到方錚的小院裏來請示今兒吃什麼啦,少爺您還缺點什麼東西啦等等,膩歪死了。

    “少爺您……莫非不記得了?”小五怪異的看了一眼方錚,“西院的管家是劉管家,東院的管家是孫管家,少爺您住東院,所以您的起居膳食都是孫管家在操持。”

    房子大就這樣,總共一家三口人,還分東院西院,還得分派兩個管家,太奢侈了!回頭勸勸老爹,把多餘的房間都租出去收租金,蚊子雖小……可它也是肉呀。

    “你這是辦什麼事兒去呢?”如果小五沒什麼重要的差事,方錚決定讓他陪自己逛逛。

    “回少爺,劉管家吩咐小人出門採辦點東西。”雜役,換而言之,就是什麼事都幹,其中包括跑腿。

    “買東西?”方錚眼睛一亮,接著笑眯眯的道:“削平啊,呵呵,削平好啊,少爺我最喜歡削平了,來來來,咱們一起去。”

    小五當然不明白“削平”是什麼意思,他也不敢問,少爺既然要跟他一塊出門,那就出門好了,這個時代的規矩很多,下人攔著主人的路,下人質疑主人的決定等等,主人都可以活活將其打死,而且還不犯法。

    小五一路哈著腰跟著方大少爺,保持這個姿勢很累,可他不敢有任何怨言。畢竟眼前這位爺是公認的活閻王,凡事小心一點,總不會錯的。

    小五沒有怨言,方錚卻有怨言了:“小五,你天生駝背嗎?走路老彎著腰算怎麼回事?”

    “回少爺,小人這不是尊敬少爺您嘛。”小五有點委屈。

    “尊敬就得彎著腰?你要是崇拜我,豈不是要趴在地上了?”方錚認為這種禮節太虛偽。方少爺畢竟是穿越人士,封建社會森嚴的尊卑等級觀念,在他眼裏根本就是狗屁。

    “少爺……小人該怎麼做?”小五有些無奈,他覺得在這位喜歡找碴兒的少爺面前,最好不要有自己的主見。

    “站直!方家的人出去就得有個樣子,別丟了方家的臉。哈著腰跟個太監似的,是爺們兒嗎?把頭抬起來,挺胸!臉上帶點微笑,顯得有氣質,過了!你那是傻笑,收一點,對!就這樣,保持這個笑容,我看好你喲!”

    一主一僕就這樣大搖大擺的上了街。
作者: redthesun    時間: 2011-7-4 11:21 AM

本帖最後由 redthesun 於 2011-7-4 01:52 PM 編輯


第五章 鳳姐

方錚終於見識到了華朝京城金陵的模樣。方府位於大功坊和花市大街的交匯處,繁華喧鬧的大街上人來人往,茶館,酒肆,商鋪林立,路邊叫賣的攤販,賣藝的江湖漢子,耍猴的老頭,拉車的苦力,還有騎馬的勳貴,巡邏的官兵,車水馬龍,營造出一個太平盛世的假像。“市列珠璣,戶盈羅綺,競豪奢”,眼前這一幕,誰能相信華朝如今已是內憂外患,瘡痍遍地?

    方錚是來自二十一世紀的都市青年,那年代,滿天的飛機嗡嗡的飛,滿地的汽車撒歡的跑,幾十上百層的高樓遍地林立,滿大街的美女穿得一個比一個少。換句話說,方大少爺是見過大世面的人。

    所以,眼前雖是人來人往一片繁華景象,可在他眼裏還真覺得不算什麼。儘管如此,方錚一路上還是目不暇接的四下張望著。在這個陌生的時代,他必須仔細觀察,去學習,去體會,將自己完全融入進去,這樣才能更好的生存。

    “小五,你這是要採辦什麼東西呀?”方錚逛了一會兒便有些意興闌珊了,這才想起問小五。

    “回少爺的……”

    “行了行了,我說你能不能不要這麼客氣?幹嘛我問一句話,你總得來一句‘回少爺的話’?這裏就我們兩個人,你不是跟我說話,難道說給鬼聽?”方錚不耐煩的打斷小五。

    “是,回少……呃,劉管家吩咐小人採買一些給東院的丫鬟姐姐們用的胭脂水粉,聽說這是夫人交代下來的。”

    “那些丫鬟連自己用的胭脂水粉都得府裏幫她們買?”方錚覺得東院的丫鬟們挺輕鬆的,每天除了伺候老爺夫人洗漱用飯外,基本沒別的事了。沒想到她們的福利還這麼好,老爹老媽委實是厚道的生意人呀。

    “少爺誤會了,這是夫人特意賞給她們的。夫人說少爺能醒過來,她們沒日沒夜伺候周到也是有功勞的。”

    切!我能醒來,那是我人品爆發,她們有個屁功勞!方錚恨恨的想。

    “哦,那待會小綠的胭脂我來給她買。”這個貼身丫鬟拽得跟二五八萬似的,送她點東西,看能不能讓她轉變下態度,至少,你端茶送水的,總得稍微帶點笑容吧?這年頭難道不提倡“微笑服務”嗎?

    一路走走停停,兩人到了花市大街。

    這裏愈加繁華了,南來北往的客商雲集在此,本來挺寬敞的路顯得有些擁擠,大多數人就像後世的地攤小販似的,一張氊子往地上一鋪,然後擺上貨物,小買賣這就算開張了。也根本不用擔心城管來抄攤子,只要別擋著路邊商鋪的門口,其他地方可以隨意擺。

    方錚看著這些小攤,不由生起一股親切感,前世他經常在這些攤子邊瞎逛,手裏但凡有點余錢,他便在攤子上淘換點東西,這些年下來,收穫頗豐,不過大多沒什麼實際用處。

    這裏的場景跟前世很像,方錚幾乎在每個攤位邊都停足,他好奇的把玩著各種各樣的小玩意兒,有感興趣的就跟攤販砍價,一溜兒逛下來,太陽快落山了,方錚也收穫了不少。都是一些沒多大用處的東西,其中包括女人用的鳳釵,一棵號稱有上百年的老山參,一把雕刻著春宮圖的青銅夜壺等等……

    好不容易到胭脂水粉店門口時,天已完全黑了,店夥計正上著門板準備打烊,小五急忙上前,跟掌櫃的比劃了一番,又回過頭來指了指方錚,似乎在向掌櫃的介紹方大少爺。

    掌櫃的是個少婦,二十五六歲年紀,可她的打扮卻是有些誇張。

    可能是為了掩飾她的實際歲數,也可能是給她自己的店鋪做宣傳,她臉上撲滿了厚厚的水粉,臉色白得像剛從水裏撈上來的女屍,這還不算完,她又在白得嚇人的臉蛋上抹上兩團嫣紅的胭脂。或許在她眼裏,自己這番打扮算漂亮了吧。

    不過這扮相還是有缺點的,她不能笑,一笑那水粉在臉上就掛不住,得嗖嗖的往下掉,這就算砸招牌了。

    女掌櫃見到方錚,兩眼一亮,習慣性想堆起笑臉,可又發現不妥,臉上的水粉快掉下來了,於是只好板著臉打招呼,言語中卻是滿含笑意:“喲!原來這位是方家的少東家,可真是久仰了。”

    女掌櫃沒笑,方錚卻笑了。這娘們,把自己搞成這副鬼樣子,也不怕嚇著客人,再戴上一頂紅色假髮,活脫就是一麥當勞叔叔嘛,這竟然是京城最有名的胭脂鋪的掌櫃?

    方錚隨意拱了拱手,笑眯眯的道:“掌櫃的好。”

    女掌櫃誇張的“哎喲”一聲,道:“別一口一個掌櫃的,多生份呀。別人都叫奴家鳳姐,方少爺不嫌棄的話,以後就叫奴家鳳姐好了。”說完還沖方錚拋了個媚眼。

    我他媽這是買胭脂呢還是逛窯子?古代女人已經開放到這種程度了?方錚有些鬱悶。

    更鬱悶的是還得管她叫鳳姐,他想起《紅樓夢》中的那位鳳姐,“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起笑先聞”,那是何等的風情,可眼前這位嘛……

    方錚於心不忍的轉移了視線,回過頭吩咐小五:“小五,趕緊選,選完了回家吃飯,少爺我餓了。”

    鳳姐嬌嗔道:“方少爺既然來了,何必急著走?不如先喝杯茶,等您的下人慢慢挑,可好?”

    嘴上問著“可好”,手卻已拉扯著方錚進門坐下了,轉頭吩咐夥計上茶。態度熱情得仿佛她與方錚已經是幾十年的老交情似的。

    方錚有點心驚,這位元貌似女人的物體待我如此熱情,莫非是看上了少爺我的美貌?他仔細打量了一下鳳姐。說實話,真是看不清她長啥樣,五官輪廓都被水粉蓋住了。

    胭脂店的佈局比較簡樸,紅木做成的櫃檯正對著門口,木架上擺放著一些花花綠綠,看起來頗為精緻的小盒子,櫃檯外面便只有兩張紅木椅子和一個古意盎然的茶幾,茶幾上擺著一盆花,煞是鮮豔,看著舒坦,卻不失雅意。

    這女掌櫃打扮是醜了點,看這店鋪的佈局,她的品位卻是不差。

    鳳姐挨著方錚坐下來,媚眼橫飛:“方少爺這是頭一次來小店吧?早就聽說過方少爺的大名,可恨無緣一見,今兒個算是圓了心願了。”

    方錚擠出一個生硬的笑容,道:“那個……鳳姐,在下,啊,小生,啊也不對,小弟也久聞鳳姐的……這個什麼……啥名字來著?”

    鳳姐橫了他一眼,嗔道:“姐姐這小店名叫如玉齋,哼,還說久聞呢,店名都不知道。”

    方錚尷尬的撓撓頭,客氣話嘛,較真就不好了,多讓人下不來台。

    好在鳳姐沒在這事上多糾纏,兩人一陣寒暄閒聊。鳳姐雖是女流之輩,可見識閱歷卻比一般的男子多得多,而且言語中頗有男子的豪邁之氣,聊著聊著,連方錚都忍不住生出欽佩結交之心。這位鳳姐,如果不是打扮過於驚世駭俗,實在當得起女中英豪。

    眼看天色已晚,方錚打算告辭,小五跟在後面提了個小包袱,他的差事也辦完了。

    方錚起身拱手道:“今日識得鳳姐,實乃小弟的榮幸,他日有暇,定當再來叨擾。”

    鳳姐也跟著站起,嘴唇動了動,似要說什麼,話到嘴邊卻沒開口。

    方錚不是瞎子,當然看得出鳳姐還有話要說,於是道:“鳳姐,有什麼話就直說了吧,我這人不太聰明,不喜歡猜來猜去的。”

    鳳姐猶豫了一下,道:“方少爺這般直爽,姐姐我就不遮遮掩掩了。是這樣的,姐姐想在城北再開一家分號,看中了一塊地,一打聽,原來那塊地是你家的。姐姐找過你們方家的孫管家,想將它買過來,可孫管家沒答應,說是方家不賣地,方老爺要留給子孫後代。姐姐正著急呢,可巧方少爺您今兒就來了。方少爺,姐姐知道你方家家大業大,這塊地對方家來說可有可無,但姐姐就指望將它買下來開分號呢,您看,能不能給姐姐一點關照?價錢好說,姐姐我願意多出兩成買下它。”

    原來如此,方錚明白了,我說你對我怎麼這麼熱情呢,鬧半天是有求於我。

    在方錚看來這不算什麼大事,賣給她不就完了。當下方錚答應回頭問問孫管家,然後領著小五打道回府。
作者: redthesun    時間: 2011-7-4 11:22 AM

本帖最後由 redthesun 於 2011-7-4 01:52 PM 編輯


第六章 換丫鬟事件

走到半路,方錚猛的一拍額頭:“瞧哥們這爛記性,不是說了要給小綠送胭脂的嗎,怎麼給忘了。”

    小五機靈的湊上前,從包袱裏摸出一盒包裝頗為精緻的胭脂,諂笑道:“少爺,小五幫您記著呢,特意選了個品色上好的。”

    呵,這小子有前途。方錚收下胭脂,高興的拍了拍小五的肩膀,道:“你小子不錯呀,挺會來事兒的,這樣吧,以後甭跟著劉管家了,回去我跟劉管家說一聲,把你調到我身邊做小廝。”

    小五聞言大喜,連連向方錚作揖,若不是在大街上,只怕他會當場跪下道謝,宣誓效忠了。

    雜役和小廝雖說都是下人,可還是有本質的區別,就象周星星《唐伯虎點秋香》裏面的角色一樣,編號9527每天干的活兒就是撿狗屎,高級伴讀書童華安檔次明顯就高多了。

    小五從雜役直接升為方少爺的小廝,可謂是一步登天,以後在整個方府的下人中,也算是“哥”字輩人物了,連東西兩院的管家見了他也得客氣三分。所以小五對方錚的感激,委實是誠心誠意,十足真金。

    方錚不知道裏面這麼多彎彎繞,小五卻是個機靈人,前前後後待方錚更加殷勤了。

    回了府,方錚徑直回了自己的小院。

    還沒進門,方錚就大聲嚷嚷開了:“小綠,小綠,速速上飯,餓死我了!”

    小綠窈窕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淡淡的應了一聲,轉身去廚房傳菜了。

    這丫頭幹嘛老耍酷?難道我以前真的欠了她的錢沒還?方錚皺著眉努力的回憶。

    思忖間,小綠和幾個小丫鬟端著菜進來了,幾人將飯菜一一擺放在桌上後,行禮退了出去,小綠站在方錚身邊伺候著。

    菜很精緻,方家就這麼一位少爺,府裏的下人們對他當然不敢怠慢,好吃好喝的都先緊著他。

    “小綠,有酒嗎?今兒我想喝點酒。”

    “少爺,您身子還沒好,大夫說最好不要喝酒。”小綠的話說得硬邦邦的。

    “應個景兒嘛,你看,月色,紅燭,佳人,珍饈,如此良辰美景,若無酒相佐,豈不大大失色?”

    小綠性子再是淡漠,畢竟方錚是她主子,他說的話小綠不得不服從。

    小綠兩道秀氣的柳葉眉蹙成一團,道:“請少爺稍候,奴婢給您端酒來。”說完轉身退了出去。

    方錚慢慢品嘗著菜肴,心中不由泛起一陣滿足,封建社會的少爺真幸福啊,吃穿不用動手,很多事情基本上都由丫鬟下人一手包辦了,古人說“由儉入奢易”,這話太有道理了,如今方錚可不就已經滋生出惰性,別說斟酒盛飯之類的小事,就連早上起床穿衣,也不親自動手了,小綠會安排得妥妥當當。

    說起來,小綠其實挺不錯的,除了與他不夠親密外,該她做的事情她可一樣沒落下。

    正在想著怎樣對小綠開口時,她已經端著酒進來了。

    “小綠呀,會喝酒嗎?咱倆喝幾盅?”小綠為他斟上酒後,方錚試探性的問了一句。

    “少爺,奴婢不敢。”小綠眼皮都不抬便拒絕了他,不溫不火的態度恨得方錚牙癢癢。

    “小綠呀,來,坐下,哥哥跟你聊聊天……”

    “少爺,奴婢不敢。”

    “小綠呀,這兒只有咱們兩個,坐下又何妨?你老站著看我吃,我有點害羞……”

    “少爺,奴婢不敢。”

    “小綠呀,看過金魚沒?待會哥哥帶你去看金魚好不好?”

    “少爺,奴婢不敢。”

    “小綠呀,你看,這是哥哥我從如玉齋特意給你買的胭脂水粉,來,收下吧……”

    “少爺,奴婢不敢。”

    …………

    方錚明白了,這小丫頭簡直就是油鹽不進,讓他如狗咬刺蝟般無從下嘴。算了,明日稟明母親,將她換走吧,估計這丫頭每天看著自己也鬧心,不如兩兩相忘于方府。

    方錚是個開朗的人,他喜歡交朋友,喜歡與別人親近,如果連自己身邊的丫鬟都跟他親近不起來,對他對小綠來說都是一種折磨,與其這樣,還不如將小綠調離的好。

    “什麼?換小綠?為什麼?”第二天一早,方錚去給爹娘請安時,順便跟方夫人說了這事,方夫人有些訝異。

    “小綠跟我尿不到一個壺……”方錚見老爹神色不善,趕緊改口道:“嗯,咳咳,那啥,小綠應該到咱方家最需要她的工作崗位上去,最大限度的發揮她的光和熱……”

    “不行。”老爹斬釘截鐵的從牙縫中迸出倆字。

    “為什麼?”

    “不為什麼,老夫說不行就是不行,怎麼?你不服?”方老爺瞪了他一眼,起身拂著衣袖回了內院。

    我怎麼攤上這麼個不講理的老爹?方錚在背後翻了翻白眼,不滿的嘀咕了幾句。

    “錚兒,莫非小綠平日裏對你多有不敬?”方夫人關心的問方錚。

    “沒有,絕對沒有。只是小綠性子太靜,孩兒又喜熱鬧,怕日後兩人處不好。”

    “哦,這不是什麼大事,小綠十二歲便來到我方家,自從你上個月昏迷不醒後,我和你爹在眾丫鬟中千挑萬選,才選中她做你的貼身丫鬟。你昏迷的那段日子,她裏裏外外操勞,最是辛苦,連洗澡擦身都是她伺候的。錚兒你平日裏要對她好一些,關鍵時候,也許她就是你的第二條性命。”方夫人意味深長的道。

    方錚這才恍然,原來小綠調來我身邊做貼身丫鬟才一個多月,難怪跟我不親近。這事兒怎麼從沒有人告訴過他?既然如此,那還是留她在身邊吧,回頭多調教調教。不過,娘說關鍵時候她就是我的第二條性命是什麼意思?

    細細想想,小綠除了性子冷漠,說話少了點外,別的方面都做得挺好的,至少對他這位少爺的照顧是無微不至的,前世吃穿都只能自己動手的方錚,如今早已習慣了被人侍侯,也許是人性中的惰性,但更大的原因,是因為小綠將他照顧得很好。——小綠是個聰明的丫頭,很多時候幾乎不用方錚開口,她便知道方錚想要什麼。這麼善解人意又這麼漂亮的小丫鬟,擱在前世,那是千金不換呀。

    想到自己竟然背著她向爹娘請求換人,方錚覺得有些愧然。說到底,也是男人的劣根性,這丫頭冷著一張臉,激起了方錚的征服欲,費了半天勁,結果發現征服不了,男人的面子有些掛不住,乾脆將她調離,眼不見心不煩,情當自己不認識她。

    “以後要對小綠好一點。”方錚暗暗對自己道:“畢竟她給我洗過澡,少爺我冰清玉潔的身子都被她看了去,她不負責誰負責?”
作者: redthesun    時間: 2011-7-4 11:22 AM

本帖最後由 redthesun 於 2011-7-4 01:54 PM 編輯


第七章 下基層,送溫暖

第二天,趁著老爹出門,方錚特意起了個大早,跟小綠招呼了一聲,帶著小五又一次視察方府去了。

    小五自從被提拔為小廝後,身價暴漲,住處也換了,已被安排住到方錚小院旁的廂房,以便方大少爺隨時聽用。

    方大少爺最近又有了新專案,這幾天他發現府裏的下人們對他好象很是懼怕,也許是方錚的前身威名赫赫,連虎軀都不用震,下人們見他出現就跟見了閻王似的,盡皆拜服,比王霸之氣厲害多了。

    瞭解到自己人緣太次的實際情況後,方錚痛定思痛,下決心要改變這種令他不滿的現狀,改變當然得從自身做起。

    坐而言不如起而行,於是,在這個旭日初升,空氣清新的早晨,方大少爺帶著小五七彎八拐,圍著方府的亭台水榭,回廊園林轉悠著,轉了近半個時辰,兩人都累得夠戧。

    小五喘著粗氣,忍不住開口道:“少爺,咱們這是要去哪兒呀?”眼見這位不著調的少爺在無謂的兜圈子,作著無規則的畫圓運動,小五有點擔心,少爺不是又要出什麼么蛾子吧?

    方錚同樣喘著粗氣,聞言自信的一笑:“少爺我今兒要做一件拉近與人民群眾距離的大事。”

    這件大事的具體做法就是不停的兜圈子?小五不太理解,卻不敢多問,兩人又不停的轉啊轉啊……

    三柱香的時間後。

    “咦?這個涼亭有點眼熟,咱們剛剛是不是經過了?”方錚驚奇的叫道。

    咱們都經過八趟了!小五累得想直接趴下來睡一覺,根本沒力氣回答少爺的問題。少爺到底想幹嘛?

    “那個……小五,……西院到底怎麼走?”方錚有點不好意思,可又忍不住問道,他實在太累了。

    “……”

    小五無語望蒼天。這位少爺果然不著調,迷路了你就直說啊,犯得著死要面子活受罪嗎?

    方錚也很糾結,老爹沒事將方府修這麼大幹嘛?累死了他這唯一的寶貝兒子算誰的?

    在小五的帶路下,主僕二人終於來到了西院。

    方府的西院主要是給下人住的,這裏人色很雜,但凡在方府做工,地位又比較低的下人都住這兒,包括護院,雜役,廚子,車夫,掃地的,澆花的等等,任何時代,任何地方,總有這樣的階級分類。小五在做雜役的時候也是住在西院,直到方錚將他調到身邊做小廝,這才搬到了東院。一般來說,住在東院的下人,不論是地位,月錢還是福利,都比西院的高得多。

    很明顯,西院相對東院而言破落多了,蓋因方老爺平日裏也很少涉足,所以對下人們居住的地方不是很上心,好在住在這兒的人勤快,雖看起來破落,卻也乾淨。

    下人們早已起床,各自忙著自己手裏的活計,護院們沒什麼好忙的,正在一處寬闊地上練拳,旁邊一位高大魁梧的漢子正在一個個糾正護院們的招式動作。

    方錚暗自讚歎:“還是勞動人民最純樸啊!”

    拍了拍手掌,方錚大聲道:“大家早上好呀,吃早飯了嗎?”

    眾人見是方少爺,不由大是驚訝,方家三位主人可是很少來西院的,今兒這是吹的什麼風?

    方錚見大家反應不大,有點小受打擊,哥們就真的這麼不招人待見?

    方錚不高興的道:“喂,我說你們好歹也吱個聲兒呀,給點反應行不行?”

    眾人如夢初醒,紛紛向方錚作揖問好。

    嗯,這個反應本少爺比較滿意,方錚點了點頭,繼續道:“今日本少爺來此,沒別的意思,慰問一下大家,大家工作辛苦了。”

    眾人楞楞的看著方少爺像視察工作的領導似的,一邊走一邊跟他們握手,言語中官味十足:“辛苦了,好好努力!”

    “加油!我看好你喲!”

    “工作要大膽,要細心,不要怕犯錯誤,誰能不犯錯呢?改了就是好同志嘛。”

    “小鬼,不錯嘛,多大啦?”

    …………

    半晌,方大少爺過了一把當領導的癮,這才心滿意足,揚長而去,小五一頭黑線跟在他身後。

    方錚走後,西院的下人們紛紛交頭接耳:“少爺這是怎麼了?”

    “是呀,一大早神神叨叨的,像是魔障了。”

    “少爺剛剛說‘加油’是什麼意思?莫非今兒菜裏放少了油?”

    “是呀是呀,令人費解呀。”

    …………

    “少爺,您剛才……演的是哪一出啊?”回去的路上,小五忍不住問道。沒事跑到西院扯了幾句閒篇,這就是少爺所說的“大事”?

    方錚得意的笑:“不懂了吧?這叫‘下基層,送溫暖’,我以前……呃,前朝的時候經常有人這麼幹,這樣隨便聊聊,容易拉近與大家的距離。”

    小五聽得滿頭霧水,卻不停點頭,不得不說,這小子還是很有些機靈勁兒的。

    三天后的早上,方老爺來到方錚住的小院,方錚此時還沉睡在夢裏。穿越後,他漸漸養成了睡懶覺的好習慣,每天日不上三竿,絕對不起床。小綠開始還試著催過幾次,後來見方大少爺雷打不醒,臥榻酣睡,後來只好悻悻聽之任之。

    方錚在夢裏笑得很愉快,能讓他做夢都笑出聲的,無非只有兩種東西,一是金錢,這個時代叫銀子或者銀票,還有一種是美女,長得越漂亮越好,穿得越少越好。

    方老爺跨進方錚的屋子時,就看見方錚正閉著眼睛笑,間或摻雜著鼾聲,嘴裏不知嘟囔著什麼,一線晶瑩剔透的口水,正沿著他的嘴角緩緩的,一滴一滴的落在枕頭上。

    小綠仍是一臉淡然的站在方老爺身後,見方錚頭下的枕頭已被口水浸濕了大半,而他仍不知覺的咂巴著嘴,小綠古井不波的眼底快速的閃過一絲笑意。方錚這幾天對她越發好了,人都不是木頭做的,何況小綠才十五歲的年紀,所以這幾天小綠對方大少爺的態度比以往和善了許多。

    看著方錚這副不敢恭維的睡相,方老爺皺起了眉,從桌上倒了一碗涼水,二話不說沖上前去,狠狠的掀掉了方錚的被子,然後眼都不眨的將那碗涼水潑在方錚臉上。

    “哎呀!漏雨了!小綠,快叫人來修房子!”方錚驚慌失措從床上彈了起來,眼都沒睜就急吼吼叫著小綠。

    “叫什麼叫!孽子!你自己看看日頭升多高了,還在睡覺!”方老爺板起臉教訓道。

    “咦?爹?你怎麼在這裏?”方錚完全清醒後,見方老爺正怒氣衝衝的瞪著自己,方錚心虛指了指頭頂:“那啥,屋子漏雨……”

    方老爺根本沒理他這碴兒,見他醒了,方老爺轉身就往外走,邊走邊下命令:“給你半柱香時間,穿戴洗漱完畢,來前廳見老夫。”

    方錚目送著老爹出門,轉過頭悄悄的問小綠:“你怎麼不早通風報信?”

    回答他的,是小綠一個俏生生的白眼。

    穿戴洗漱後,方錚來到前廳,向爹娘請過安後,老老實實站在一邊,恭聽老爹教誨。

    方老爺今日很給面子,居然沒再罵他,只是淡淡的吩咐方錚隨他出門。

    行至大門外,方錚見門口套好了馬車,車上載滿了琳琅滿目的禮物,絲綢布匹,糕點,甚至還有不少珠寶,一群方府的護院正昂首挺胸排好了佇列等待方家父子二人。

    “爹這是要給誰拜年?”

    “閉嘴!跟著老夫走,別多話。”方老爺毫不客氣的呵斥道。

    半路上方錚才知道,原來老爹要帶自己去陳夫子家行拜師禮。

    “爹您可真客氣,這麼一大車子禮品,那陳夫子只怕嘴都會笑歪了。”

    “閉嘴!陳夫子道德文才譽滿金陵,此去陳夫子家,不可胡亂說話,惹人厭煩。切記切記!”老爹不放心的叮嚀。

    “爹請放心,孩兒一定屁都不放一個!”

    方老爺暗暗搖頭歎息,攤上這麼一個粗魯不堪,不學無術的兒子,是前世善事做得不夠啊。
作者: redthesun    時間: 2011-7-4 11:23 AM

本帖最後由 redthesun 於 2011-7-4 01:53 PM 編輯

第八章 拜師(上)
陳夫子家離方家不遠,位於金陵城的南門大街,緊挨著明道書院。

    眾人來到陳夫子家門口,方老爺神色肅穆起來,鄭重的整了整衣冠,從護院手中接過一個被紅布覆住的漆盤,不知盤子上放的什麼東西,然後領著方錚走了進去,眾護院在門口排成佇列,將車上的禮品有條不紊的搬入陳夫子家中。

    陳夫子家不大,只是一座二進的宅子,土瓦夯牆,顯是多年未曾修繕了。一位老僕人將方老爺父子引至前廳,奉上清茗後,便退下了。

    前廳很簡樸,除了幾張不起眼的柚木太師椅,不見有別的擺設。牆上掛著一副畫,畫中懸崖峭壁上,獨立著一中年男子,眼含痛惜與悲愴,眺望著懸崖前方一片大好的河山。

    方錚的感覺畫中的男子要自殺,臨死前再看一眼這片養育他的熱土?捨不得就別死嘛,還畫出來……

    方錚不屑的撇撇嘴,突然身後有人問道:“方公子,此畫如何?”

    方錚驚然轉身,見眼前站著一位四十多歲年紀的中年儒士,頭系文士方巾,身著玄色長衫,腳穿一雙略顯破舊的布鞋,臉型方方正正,一雙眼睛銳利而有神,仿佛一眼能洞穿別人的心靈,頜下一綹長須,修剪得頗為整齊。

    方老爺輕輕扯了方錚一下,道:“孽子,還不快拜見陳夫子!”

    方錚趕緊長揖道:“學生方錚,拜見陳夫子。”

    陳夫子微一擺手,繼續問剛才方錚沒回答的問題:“方公子,此畫如何?”

    方錚有點心虛,大學學過那麼多東西,偏就沒學過國畫,叫他如何評論?總不能說我見你這畫不咋地,到處都是敗筆,沒有一處勝筆,拿到街上估計賣不出好價錢,還是別掛出來現眼了吧?

    真這麼說了,方錚那崇尚家庭暴力的老爹很可能會當場飽以老拳。

    沒辦法,胡謅吧。

    方錚絞盡腦汁,想出了幾句前世通用的萬金油,隨即道:“此畫非常不錯,學生觀之,此畫形神兼備,氣韻生動,頗為不俗,更且意境深遠,引人長思,乃是一副不可多得之好畫也。”幸好是中文系出身,掉文袋子不算很難,方錚說到最後,自己也搖頭晃腦起來。

    這畫掛在他家前廳裏,剛見面又急切想知道方錚對這畫的評價,傻子都猜得到,這畫肯定是出自陳夫子他本人之手。反正大唱讚歌是絕對錯不了的。

    誰知陳夫子本來笑吟吟的,越聽臉上的表情就越失望,方錚話音剛落,陳夫子便搖頭歎息不已。

    方錚一楞,心道我沒說錯話吧?回想了一遍,句句都是好話呀,莫非誇得不夠狠,陳夫子不滿意?這傢伙虛榮心也太強了吧?我要真把你往死裏誇,你好意思受下?

    陳夫子歎息著開口道:“知音難求啊!三年前,我聞突厥屢屢犯境,城池時遭擄掠,而我華朝卻懦弱懼敵,軍隊一退再退,毫無鬥志。朝堂之上,黨爭愈烈,官場之中,貪墨成風,市井之下,百姓流離。我華朝泱泱大國,眼看即將淪入外族之手,屆時百姓更將苦不堪言。可恨本人一介貧苦書生,進則曲高無人作和,退又不忍獨善其身,鬱憤之下,遂作此畫,聊以堪慰,可惜眾人都不明白,只是交口稱讚畫技,絕口不提其中深意,我朝文士,麻木至斯,可憐可歎!”

    方錚聽了個糊裏糊塗,大概知道陳夫子作這畫是憂國憂民,還帶點懷才不遇的意思。

    方錚暗自搖頭,文人,都是這酸脾氣,作個畫又能如何?能拯救萬民於水火之中嗎?能將突厥鐵騎拒之國門之外嗎?與其在家中長籲短歎,不如去邊塞參軍抗敵呢,看來這陳夫子是屬於書呆子類型的,而且還是憤青型書呆子。這種書呆子發病的症狀就是沒事坐在家裏憂國憂民,時刻沉浸在自己的危機意識中。

    陳夫子盯著方錚道:“方才我見你目注此畫,欲言又止,不知方公子你有何高論?”

    這傢伙是存心找茬兒吧?方錚恨恨的想,我有高論的話,幹嘛還來拜你為師?古代的老師跟學生說話都這麼謙虛嗎?

    方老爺在一旁著急了,自己的兒子他最清楚,高論?這小子連謬論都憋不出。萬一這小子不懂裝懂,胡說八道,今兒拜師這事肯定得泡湯。

    方老爺趕緊打岔道:“陳夫子,老夫今日帶犬子特意來府上拜師,這學問上的事,不如等以後有機會再慢慢教給他?”

    方錚感激的看了老爹一眼,到底是自家人,真仗義!

    陳夫子不置可否的點點頭,接下來就開始走拜師程式了。

    方老爺命方錚拜了孔聖的畫像和牌位,又在陳夫子面前跪下磕頭,然後揭開漆盤上的紅布,恭敬的送了過去,漆盤上面放著六樣物事:肉條,芹菜,蓮子,紅豆,紅棗,桂圓。

    這就是古代所遵循的“束脩六禮”,其中肉條,是表達弟子對恩師的心意;芹菜,寓意為勤奮好學;蓮子,寓意為苦心教育;紅豆,寓意為鴻運高照;紅棗,寓意為早日高中;桂圓,寓意為功德圓滿。

    陳夫子當下便受了方錚的叩拜,並送了回禮。

    如此,拜師儀式便算禮成。方錚這位穿越人士自此成了孔門學子,想想穿越前還跟一大群碩士博士擠人才市場,繞了一個大圈子,回頭又進了學堂,這輩子跟書本實在太有緣份了,什麼時候才能混出頭呀……

    禮畢,三人落座閒聊,方老爺有意結交陳夫子,以求他那寶貝兒子在書院中多得一些關照,於是寒暄之時言語頗有敬意。

    陳夫子可能不太擅長聊生活中的瑣事,對方老爺敷衍以對,一雙眼卻注視著方錚,半晌,陳夫子突然道:“我平日對易數占卦也略有涉獵,我觀方錚面相頗為奇特,按說你早已……”想想可能覺得不妥,又改口問道:“最近你身子可有什麼變故?”

    方錚悚然一驚,不能小看古代人啊,這傢伙還真是有點真材實料的,竟然一眼就看出我的命數早就應該嗝屁了,厲害!做教書先生太可惜了,出去擺個攤兒多好,賺錢也多啊。

    想歸想,夫子問話還是得回答的,方錚老老實實道:“不久前,學生……不慎從樓上摔下,嗯,腦袋著地,昏迷了一個多月。”

    方老爺在一旁狠狠瞪了他一眼,沒說話。

    陳夫子道:“一個多月前,嗯,差不多了,可也不對呀,按說你現在應該已經……”

    文化人就是愛較真啊,方錚趕緊打斷他,道:“吉人自有天相,命數一理,變化莫測,詭譎無常,窮其一生未必能窺究竟,偶有失算,也屬正常。”

    陳夫子皺著眉點頭道:“或許是吧,盡信書不如無書,我太執著于書本了。”

    方錚這才松了口氣,穿越是他最大的秘密,這個秘密他打算爛在肚子裏,死後帶進棺材,真要被陳夫子算出個子丑寅卯來,他將會是第一個被古代人當做妖孽活活燒死的穿越人士。老天既然安排我穿越,不會讓我混得這麼失敗吧?

    陳夫子撫著長須道:“既然我已收你為弟子,學問上的事我得問問你。平日裏都讀過些什麼書?”

    書讀得挺多,可都是白話文,方錚打算實話實說,於是他掰著手指一樣一樣數道:“先賢經義,百家之說,學生全都沒……”

    “全都讀過,而且有幸考上了生員。”方老爺面不改色打斷了他,說完後,沒事人一樣繼續品著茶水。

    “啊?”方錚張大嘴,目瞪口呆的望著方老爺。這個玩笑開大了,老爹就算想滿足虛榮心也不是這般玩法啊,陳夫子隨便問個問題,我一張嘴不就露餡兒了?老爹到底啥意思?

    “哦?看不出你竟然有天縱之才,”陳夫子喜道:“年紀輕輕便考上了秀才,殊為不易,他日金榜提名必不在話下,我可是收了個好弟子啊。”
作者: redthesun    時間: 2011-7-4 11:26 AM

本帖最後由 redthesun 於 2011-7-4 01:53 PM 編輯


第九章 拜師(下)

方老爺面色平靜,目不斜視的品著茶水,假裝沒看見方錚投過來的極其幽怨的眼神,心中卻是頗不平靜,人越老越丟不起臉,更何況方老爺還是金陵城裏有頭有臉的大富豪。所以方老爺撒了謊,無它,面子而已,完全是下意識的反應。

    身家數以千萬計的商號大東家,怎能容得別人說他兒子乃不學無術,敗絮其內的紈絝子弟?縱是別人當他面不說,可方老爺也受不了那種譏諷嘲笑的臉色。

    面子這個東西虛無縹緲,有可時候是真的看得見摸得著,身處方老爺如今這個位置,感受更是比一般人深刻許多。

    所以陳夫子開口一問,方老爺想都沒想便脫口而出,搶著幫方錚回答了。話都落了音,方老爺才後悔,作為商人,方老爺這輩子必然說過無數謊話,但今日說的這個謊,毫無疑問是最容易被拆穿的,這令方老爺心中忐忑不已。

    此刻他的想法跟他那寶貝兒子想的一樣:萬一這陳夫子興致上來,當場考量方錚的學問怎麼辦?

    倆父子比誰都清楚,生員只是戴在頭上的一頂帽子而已,這頂帽子就像一個氣泡,輕輕一戳就破滅,學問這東西取不得巧,也沒有捷徑,朝夕苦讀之功,少一丁點兒別人就能看出深淺來,更別說這位方大少爺連字都識不全,一張嘴便得露出馬腳。

    於是,兩人面對面坐著,心中都惴惴不安,只盼陳夫子趕緊端茶送客,回去的路上再好好互相埋怨。

    想法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

    果然,陳夫子不負眾望,眼含期待的道:“既是如此,我來考考你,經義之類的太深廣,今日就先不說,我出個對子,你來對,如何?”

    如何?我能說不嗎?方錚哭喪著臉,老爹是不是存心想看我出糗啊?你兒子出糗對你有什麼好處?還生意人呢,盡幹這種損人不利己的破事兒!

    想一想,乾脆心一橫,大不了我就說前陣子摔壞了腦袋,以前學的東西都不記得了。反正老爹在場,丟臉也是他丟臉,誰叫他陰我來著,我也讓他丟一次臉,這才叫“有其父必有其子”。

    方老爺卻是神色頗為尷尬,怕什麼來什麼,眼下這可如何是好?自己兒子肚裏幾兩貨色,他最清楚,喝花酒玩姑娘他是個中翹楚,從小到大連書都沒怎麼摸過的人,怎麼可能會對對子?

    不是拜師麼?怎麼拜出這麼個景象來了?按習俗來說,陳夫子只需收下方家的禮品,然後不鹹不淡的溫言勉勵方錚幾句,最後端茶送客,這事兒算是齊活了。人算不如天算,早知道乾脆就讓這孽子承認自己大字不識多好,也省得父子二人背個“誑語”的名聲。

    方老爺年紀老了,對自己這張老臉愈發看得金貴,聞言要對對子,頓時嘴一張,打算將這事給岔過去。

    誰知方錚已經打定主意,死豬不怕開水燙了,大不了學對穿腸那樣吐血而死。

    他沒給方老爺打岔的機會,搶著道:“如此,便請夫子出題吧。”

    方老爺肩膀一垮,懊惱的閉上眼,倚在太師椅的靠背上,實在不忍心看兒子接下來張目結舌的窘態,你們愛咋咋地吧,老夫眼不見心不煩。

    陳夫子望著牆上掛著的孔聖畫像,沉吟了一會兒,道:“聽好了,我出‘昨夜敲棋尋子路’。”

    方錚聞言眼睛一亮,咦,這對聯哥們好象聽過呀。怎麼在這個時代,還沒人出過這個對聯嗎?哇卡卡,作弊器,金手指,穿越的生活是多麼的美好呀,以後本少爺又多了一個稱號:才子,方大才子,風流倜儻英俊瀟灑的方大才子。誰叫得大聲,賞!

    讀大學中文系的,對中國的古詩詞和對聯方面肯定不陌生,方錚上大學時讀書不算太認真,可多少也受了些薰陶,看過幾本正經書,什麼“雲對雨,雪對風,晚照對晴空”之類的還是知道一點。當然,方大少爺更瞭解的是《金瓶梅》之類的純學術性言情小說,經常研究到廢寢忘食的地步,至於研究過後有沒有拜託五姑娘幫忙消消火,這便不足為外人道了。

    陳夫子出的這個對聯,正好在方錚所知不多的知識範圍內。不得不說,這廝的運氣不是一般的好。

    陳夫子出的是個雙關聯,這個上聯中的“子路”包含兩個意思,一是棋子的路數,二是孔子的弟子,其中有一個正好也叫子路。

    方錚回憶了一下,馬上就有了答案,裝模作樣沉吟了一會,朗聲道:“學生對‘今朝對鏡見顏回’。”言罷得意的伸手輕拂方巾,看似飄逸,實則風騷。

    這也是個雙關聯,其中“顏回”也有兩個意思,一是真實面貌,二是孔子的弟子中,也有一個叫顏回的。

    陳夫子將下聯默默品位了一番,突然眼睛一亮,笑道:“不錯,妙極!”

    當然妙極,千百年後書上印的,能不妙麼?

    方老爺閉著的雙眼猛然睜開,驚道:“什麼?”

    轉過頭盯著方錚,道:“你怎麼會……”話到一半,又住了口,眼中卻流露出疑惑之色。

    方錚謙虛道:“爹,孩兒這是如有神助,當不得真的。”

    鬼話連篇!神仙會幫你對對子,吃飽了撐的?方老爺瞪了他一眼,心中卻是暗喜。兒子沒給他丟臉就好,哪怕陳夫子再出對子,答不上來也不至於太難堪。

    陳夫子微笑道:“今日興起,為師我便再出一聯,你聽好了,‘壯志難磨,尚欲乘長風破萬里浪’。”

    “學生對‘閒情自遣,不妨處南海弄明月珠’。”

    “好,聽著,我再出‘竹本無心,遇節豈能空過?’”

    “學生對‘雪非有意,他年又是自來。’”

    …………

    方老爺坐在太師椅上,目瞪口呆的望著兩人對來對去,他實在想不通,以前自己這個連字都沒識全的兒子,什麼時候學會了對對子?而且竟然能與文才譽滿金陵的陳夫子鬥個不分勝負,看陳夫子的神色,似乎對這個新收的弟子越來越滿意了。

    匪夷所思,太匪夷所思了!方老爺一時有些接受不了。他搖了搖頭,想將眼前這詭異的一幕當作幻覺,甩出腦海。方錚的形象,在他這個父親的眼中竟是頭一遭有了些高深莫測的感覺。回頭一想,自從兒子從昏迷中醒來後,言行之間處處與往常不同,仿佛換了個人似的,完全不復以前那放浪形骸的敗家子模樣,莫非……他摔了腦子反而摔開竅了?

    最後方老爺索性不聽了,自顧自的陷入了思考:“觀此情形,我兒定非池中之物,以前諸多劣跡,只是年少胡鬧而已,周處殺虎斬蛟之前,不也是個為禍鄉鄰的浪蕩子嗎?若能幡然悔改,仍是大有作為。”思忖之後,看方錚更是格外順眼了。

    只是對了幾個對子,竟然能一舉扭轉方老爺對他多年來形成的惡劣印象,更得到陳夫子的頻頻嘉許,這般好處卻是方錚始料未及的。

    “哈哈,痛快!多少時日未曾如此痛快了!方老爺,你有一個好兒子啊!”陳夫子大笑著對方老爺道。

    方老爺將疑問壓在心底,聞言笑道:“孽子太過胡鬧,盡會耍些小聰明,以後還請陳夫子多多費心。”

    貶低兒子的話,方老爺卻說得面露得意之色。有人誇自己的兒子,哪個做父母的不開心?方老爺此時如同喝了一大罐蜂蜜般,從臉上一直甜到心裏,兒子終於給他這當爹的爭了一回臉,這比他賺幾十上百萬兩銀子更令他開心。

    約好五日後進書院讀書,方家父子二人這才告辭而去。

    回去的路上,方老爺壓抑不住內心的疑問,開口問道:“錚兒,你何時學會對對子的?”

    “爹,孩兒不是說了嘛,如有神助啊。”方錚笑眯眯的答道:“陳夫子一出題,孩兒便依稀看見滿天神佛在我頭頂旋繞,陳夫子每出一對,便有一位菩薩在耳邊告訴我下聯……”

    “哼,滿天神佛全都跑來幫你對對子?他們有這麼閑麼?”看著方錚嬉皮笑臉,毫無正經,方老爺知道他不想說的事,再怎麼逼問也沒用,只好悻悻哼了一聲,不再問了。

    只要兒子學好,讓他長臉,他可以像方夫人一樣,秉持著樂觀的心態,不問過程,只看結果。
作者: redthesun    時間: 2011-7-4 11:27 AM

本帖最後由 redthesun 於 2011-7-4 01:57 PM 編輯

第十章 變化
五天過去了。

    這五天裏,方錚明顯感覺到了方府的變化。具體的說,是方府中人對他態度上的變化。當然,這也許跟前幾日方大少爺主持的“下基層,送溫暖”活動有關。最主要的,是因為方錚出風頭了,露臉了。

    如今的方府,上到爹娘,下到小五,對他的態度都有了質的轉變。方老爺就不說了,這幾日紅光滿面,心情爽朗,連帶著身邊的下人都得了不少好處,方老爺有個很不錯的習慣,他一高興就喜歡打賞下人,這個習慣令方夫人很是不滿。

    方夫人的思想境界明顯比方老爺高多了,她也打賞,不過她打賞的是菩薩。

    方夫人聞聽寶貝兒子如此露臉,喜得不知如何是好,硬拉了方錚去報恩寺拜了一回菩薩,送上不少香油錢。說是感謝玉皇大帝顯靈,方家的浪子回頭,迷途知返,他年若是飛黃騰達,必將重塑金身云云……

    方錚糾正了母親好幾次,玉皇大帝跟菩薩不是一個單位的,進了廟卻拜錯神,這種行為比臨時抱佛腳還惡劣。方夫人只顧著高興,根本沒聽進去。——嚴格的說,方夫人是屬於那種比較盲目的人,拜的是誰無所謂,拜了就行。

    回來後方夫人開始熱衷與各商號的東主夫人互相串門,串門只是個說法,炫耀顯擺才是真意,言必稱“我家兒子如何如何”,得意之情溢於言表。

    為了突出兒子多麼的出眾不凡,陳夫子在方夫人的口中,自然變成了永恆的綠葉,這片綠葉所襯托的,毫無疑問,便是方家商號的少東家,人稱“風流倜儻英俊瀟灑”的方大才子是也。

    金陵城的商圈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大家都知道以前的方家除了家業財產頗為可觀之外,其他的卻不值一提。古代封建社會比較注重香火傳承,提倡多子多福,方夫人只生了一個兒子,還不准方老爺納妾,本就惹人詬言,這個寶貝兒子還是有名的敗家紈絝子弟,更是讓人恥笑。如今可好,方夫人揚眉吐氣了,瞧,我只生了一個,但卻是走的精品路線,而且這個精品還是大器晚成型的。

    方錚現在很受歡迎,包括那條叫大黃的狗,昨日竟也破天荒的在他面前搖了搖尾巴,舔了舔他的手心,讓方錚感動得幾乎流淚——以後想非禮小綠時,大黃應該不會有意見了吧?

    方錚能對上文才出眾的陳夫子出的對子,已然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何況陳夫子還對方錚讚不絕口,更是難得中的難得。現在的方錚在方府的下人們眼中,儼然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將來是要做大官的,方家中興有望,方府眾下人與有榮焉。

    “可以前的少爺為何那麼混帳?”下人甲問道。

    “那是有原因的。”下人乙高深莫測。

    “為什麼?”

    “因為他還沒開竅嘛,你看,自從少爺昏迷一個多月醒來後,是不是聰明了許多?對我們這些下人是不是也和氣了許多?”下人乙耐心的傳道解惑。方大少爺下基層送溫暖還是頗有成效的。

    “對對對,果真如此。”

    “這就是了,開竅了嘛!據說啊,陳夫子當日出了三百多個古今才子都沒對上的絕對,咱們少爺眼皮都不眨就都對出來了,你說,這不是文曲星下凡是什麼?”方大才子的戰果被無限誇大了。

    “對對對,少爺天縱之才,咱方家以後要出一位大官啦。”

    “我看少爺將來至少也得是當朝一品宰相,說不定,封侯封公也有可能。”

    “對對對。”下人甲急表認同。

    下人的喜悅,以極快的速度傳遍方府,眾下人表達喜悅的方式很質樸,就是有事沒事在方錚住的小院前晃兩圈,看這位文曲星方仙人有沒有需要侍候的地方。

    因此,這五天方仙人受到了比前世五星級酒店更周到的服務,真真是“無微不至,賓至如歸”。貼身丫鬟小綠竟然有了插不上手,無所事事的感覺,不管方錚想幹什麼,總有人在第一時間以最快的速度沖出來。

    穿衣。

    “少爺別動,放著我來!”

    喝茶。

    “少爺別動,放著我來!”

    鋪床。

    “少爺別動,放著我來!”

    吃飯。

    “少爺別動,放……”

    “我說你們煩不煩?”方少爺終於受不了開始發飆了:“我吃個飯你們來什麼來?難不成你們來喂我?我殘了還是癱了?都滾!該幹嘛幹嘛去!再在我眼前晃來晃去,罰你們不准上茅房。”

    轉而又換上一副苦口婆心表情:“大家不要這樣,傳出去影響不好嘛,你們再誇我,我會不好意思滴,其實我也沒做什麼。就是平時將吃飯睡覺的時間用在了讀書上,比別人稍微勤奮了一點,讀書的時候刻苦了一點,對上幾個對子,這也沒什麼了不起的嘛,大家都散了吧,啊?”

    話說得謙虛,可方大少爺的臉上卻絲毫沒有謙虛的表情,反倒是一副得意洋洋,自顧風流的模樣,風騷得緊。

    眾人惡寒,急忙作鳥獸散。

    這下空氣新鮮多了,方錚深深的吸一口氣,剛才一群人圍著,缺氧啊。

    轉過臉,笑眯眯的對站在一旁的小綠道:“我還是比較習慣你的侍候,那些人粗手大腳的,哪有你這麼細緻。小綠呀,我說你能不能稍微笑一笑?本來挺漂亮的,這小臉蛋兒一板起來,可就差了許多。”

    小綠雖對方錚和善了許多,但大多數時候仍是一副淡漠的表情,聞言扯了扯嘴角,算是笑過了:“少爺,您該準備上書院讀書了,該準備的東西,奴婢都已備好。”

    了無情趣,方錚對小綠下了這句評語。調教大業任重而道遠啊,不過若能將她調教得笑語盈盈,每天都抱著自己的胳膊搖晃撒嬌,也挺有成就感的。想到這裏,方錚突然色眯眯的笑了起來,等將這小丫頭調教好了,吾將上下而“摸”索,好好的,仔細的摸索……

    “小綠呀,時候還早,來,坐下,哥哥跟你聊聊人生,談談理想……”

    “少爺,老爺和夫人已在門口等著您了。”

    …………

    “小綠,等我晚上回來,咱們再一起聊聊人生,談談理想……”

    方錚來到門口,見黑壓壓站著一大群人,幾乎全都是方府的下人。方老爺和夫人站在最前面,正笑吟吟的看著他。

    “錚兒,此番入書院讀書,一定要刻苦勤奮,切莫像以前那般胡鬧了,知道嗎?”方老爺撫著長須,板著臉道。方錚走近後,似乎為了維護做父親的威嚴,連笑臉都消失了。

    方夫人狠狠瞪了方老爺一眼:“孩兒第一日讀書,也不知道說點好聽的,成天對孩子板著臉。”

    方老爺窒了窒,悻悻的哼了一聲,不再說話了。

    “錚兒呀,來,娘給你銀子,好生收好,見著什麼想吃的想玩的,就買下來,咱家不缺錢。讀書悠著點,累了就別讀,千萬別虧待了自個兒,知道嗎?”方夫人再一次傾情演繹“慈母多敗兒”的典範。

    “少爺,好好讀書,考個大官回來。”下人們圍了上來,七嘴八舌的說著討喜的話。

    “就是,少爺是文曲星下凡,別說考進士了,就算中狀元,也是手到擒來。”

    “不是先考舉人嗎?”

    “……舉人算什麼!咱少爺要考就直接考狀元……”

    …………

    “太熱情了吧?你們這樣讓我壓力很大啊。”方錚笑眯眯的道。之所以他能笑得出,是因為他壓根兒就沒把考舉人考進士當回事兒。甭說我沒那本事,就是有那本事,我也不幹,在家當少爺多舒服,犯得著削尖了腦袋往那前途未蔔,時刻等著掉腦袋的官場上撞?我有那麼傻麼?

    “爹,我這早上去,晚上回的,用不著這麼大陣仗吧?以後要都這麼多人恭送我,孩兒會覺得不好意思的……”方錚靦腆的道。

    “你就美吧你!還以後!就今日。”方老爺瞪了他一眼,然後語重心長的道:“錚兒,記得在書院千萬別惹事,凡事要忍,知道嗎?”

    方錚將胸脯拍得砰砰直響:“您就放心吧爹,孩兒在外受了欺負絕不還手,留著一口氣爬回來,等您為孩兒報仇!”

    眾人集體石化:“……”
作者: redthesun    時間: 2011-7-4 11:28 AM

本帖最後由 redthesun 於 2011-7-4 02:01 PM 編輯

第十一章 女扮男裝
方錚和小五志得意滿的走在去書院的路上。小五很高興,繼被提拔為方大少爺的貼身小廝沒幾天,他再一次被光榮的高升為方家少爺身邊的高級伴讀書童,跟周星星一個性質,不過幹的事沒周星星牛叉。

    端茶遞水,捶肩揉腿,鋪紙磨墨,翻牆把風,樣樣都得做。可小五仍是樂在其中,跟著少爺有前途呀,都說少爺是文曲星,跟在文曲星身邊能沾多少福氣,更何況少爺是個大方人,這不,幾天不到,就成了書童,如今府裏上上下下,誰見了他不得叫聲“五哥”?眼下,咱終於也混成“哥”字輩的人了,這一切,都拜少爺所賜呀。

    “小五,你說,這街上怎麼就沒一個美女呢?”方錚走了半晌覺得不對勁,仔細一琢磨,這才回過味兒來,這古代的大街上就沒個美女出來逛逛?好容易見著個女人吧,不是買蔥的大嬸,就是賣蔥的大娘,別說美女了,連個年輕的女人都沒有。古代的美女資源這麼匱乏,我這少爺當得還有什麼意思?哪像在前世,滿大街的美女,穿得少露得多,整天啥事不幹,光蹲大街上看看,便是無比的滿足。

    “少爺,這個……美女都在家裏繡花,一般是不露面的。”小五謹慎的答道。

    方錚搖搖頭:“這樣不好,要提倡婦女同胞們多出來走動走動,生命在於運動嘛。”話說方少爺自從被譽為文曲星下凡後,舉人還沒考呢,說話卻學會打官腔了,典型的小人得志外加自我膨脹。

    “啊?這個……少爺,誰去提倡?”小五有點害怕,眼前這位不著調的少爺若是真的一時興起,派他挨家挨戶去敲門叫各家美女都出來走動,他小五怕是活不到太陽下山的時辰了。

    方錚白了他一眼,沒搭理他。這小五會來事不假,可惜嘴巴不太討喜,少爺我只是隨便說說,你應個景兒點頭附和一下會死啊?還真以為本少爺那麼不著調?

    “哎呀!你要死啦!走路長沒長眼睛?”

    方錚感覺自己撞上了一團軟綿綿的東西,接著耳邊便傳來一聲痛呼,盡顧著回頭瞪小五,忘了看路,方錚犯了穿越前的老毛病。

    轉過頭一看,嘿,倆小妞。其中一個穿月白色儒衫的小妞還睜圓了眼睛使勁瞪著方錚。

    以前看電視,一見那些女扮男裝的小妞,方錚就想樂,導演也太能扯了,好好一姑娘家,眉清目秀,唇紅齒白的,只要不是瞎子,誰都看得出來。可惜電視裏那些男人還楞是看不出,稱兄道弟的盡來勁,真不知該懷疑編劇的智商還是該懷疑導演的智商。

    更可樂的是,如果女扮男裝的那假小子打鬥中被人一劍削掉了帽子,或者沐浴時背對鏡頭長髮披肩,此時的男主角們竟不約而同的恍然大悟,哦,原來是姑娘。

    這不扯淡麼,古代不論男女都蓄長髮,你怎麼能確定這位就是姑娘?泰國的人妖比姑娘還漂亮,光看表面看得出來麼?外表神似,畢竟也只是神似而已,人家那下面多了一嘟嚕,這個性質就完全不一樣了。

    就好象眼前這兩位姑娘,不管她們將男人的言行舉止學得怎樣惟妙惟肖,但生理構造上的不同已經深深的將她們出賣了。——倆姑娘胸部可能綁得不夠緊,微微凸起四座小山包呢。(每人倆,不能多也不能少。)

    偏偏她們自己還渾然不覺,以為瞞天過海,天衣無縫了,眼神中透出幾分玩味和狡黠,還有一絲詭計得逞後的小得意。殊不知旁邊的路人甲乙丙丁都在用怪異的眼光看著她們。瞧,古代人並非像電視上演的那樣缺心眼吧,個個都猴精著呢,除了眼前這兩位傻妞。

    “臭小子,你他娘的沒長眼睛是吧?說你呢,看什麼看!”小姑娘年紀不大,十五六歲的樣子,鵝蛋臉型,櫻桃小嘴,長長的睫毛微微上翹,眉宇間隱隱透著幾分執拗。

    不可否認,她長得很美,可惜脾氣實在太糟糕,居然還他娘的說髒話,跟前世街上混的小太妹似的,誰家閨女這麼沒家教?

    此刻小姑娘像只鬥狠的小公雞,叉著腰,挺著胸,那微微凸起的小山包已經快頂到方錚的胸膛了,方錚微低著頭,仔細觀察著小山包的形狀。以他閱盡天下XX,心中已然**的功力來看,嗯,應該是尖筍型的,偏小,但實用,是方錚比較鍾愛的那一類型。

    旁邊跟著的小姑娘見方錚的眼神盯得太專注,怯怯的扯了扯小尖筍的衣袖,輕聲道:“小……少爺,咱們走吧,好多人都看著咱們呢。”

    小尖筍一甩袖子,大聲道:“我為什麼要走!我偏偏就不走!這臭小子若不賠禮我他娘的今兒跟他沒完!”

    大家都知道,中國人愛看熱鬧,這毛病估計是從古代遺傳下來的。不一會兒的工夫,方錚四周已經圍著數十位圍觀群眾了。

    小五看不過去了,挺身而出:“你這人怎的這般粗魯?有話好好說不行嗎?”自從被提拔為伴讀書童,小五已經自覺的將自己劃入“斯文人”那一類去了,儘管這個斯文人連一個字都不認識,可他覺得自己有資格鄙視一切不斯文的人。

    小尖筍白眼一翻:“少爺我就這般粗魯,怎麼著?你算什麼東西?滾一邊去!叫你主子過來賠禮!”

    賠禮嘛,容易,閑著也是閑著,離書院開課還早,有兩個如花似玉的小姑娘送上門來讓方錚消遣,不調戲一下豈不是太對不起自己?

    方錚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笑眯眯的道:“哎呀,實在是不好意思,一時沒留神,撞著你哪兒啦?我來幫你們揉揉如何?”

    沒等小尖筍反應過來,方錚忽然大叫一聲,滿臉驚訝的道:“哇!兩位兄台個子不高,竟將胸肌練得如此發達,實在令小弟我景仰不已,你們是怎麼做到的?還望二位不吝賜教。”

    圍觀的人紛紛哈哈大笑,一雙雙眼睛不懷好意的在兩位小姑娘身上不停打量。

    小尖筍旁邊的小姑娘聽完方錚的話後馬上羞得俏臉通紅,只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小手緊緊的抓著小尖筍的衣袖,將臉埋在她身後。

    小尖筍氣得銀牙緊咬,怒道:“關你什麼事!你個登徒子,再他娘的胡言亂語,小心我誅你九族!”

    方錚嗤笑一聲道:“靠!少爺我是被嚇大的,不就是撞了你一下麼,至於誅我九族嗎?下次再扮男人,記得將你的酥胸綁緊點,免得被人笑話你不專業。”

    “你……你……你這混蛋……”

    小尖筍大眼恨恨的瞪著方錚,眼裏似要噴出火來,小拳頭握得緊緊的,大有揮拳相向的兆頭。

    方錚退開一步,笑眯眯的擺手道:“慢來慢來,此處鬧市,動手動腳的有辱斯文。”

    旁邊的小姑娘死死拉住小尖筍,緊張道:“小……少爺,別動手,這裏人多,傳到府裏的話,以後都別想出來了。”

    小尖筍指節都捏得發白了,聞言便只好松了開來,死死盯著方錚道:“你給我記著今日,下次你若撞在我手上,讓你死得太痛快了便算我對不起你。”

    說罷轉身便走,旁邊的小姑娘向方錚做了個鬼臉,又伸出小拳頭狠狠的比劃了幾下,似是在示威,嬌俏可愛之極。

    方錚不甘示弱,朝她伸出中指比了一下,小姑娘不知道中指是什麼意思,想必不是什麼好意,便也學著方錚的樣子,朝他亮了一下纖細的中指。方錚一楞,接著哈哈大笑。

    小五看看天色,急道:“少爺,別玩了,咱們快走吧,天色不早了,若是第一天上學便遲到,老爺又會罰您了。”
作者: redthesun    時間: 2011-7-4 11:29 AM

本帖最後由 redthesun 於 2011-7-4 02:01 PM 編輯

第十二章 入學
書院離方府不遠,位於聚寶門內東側,方錚和小五二人晃晃悠悠穿過花市大街便到了。

    抬頭一看,“明道書院”四個隸體大字赫然在目,據說這書院年代久遠,幾百年前便有了。門口一對石獅子,威武而莊重,諸多學子絡繹而入,一派“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的學院氣氛。

    方錚不由懷念起他前世讀大學的時候,那時他有一個邪惡的嗜好,經常跑到那些犄角旮旯處,猛然一聲大吼,驚起野鴛鴦無數,吼完便跑。久而久之,眾怨偶送給方錚一個雷人的外號,“棒子”,當然,這個外號並不是稱讚他身上的某個器官,而是說他這人專幹棒打鴛鴦的勾當。

    不過後來他遭報應了,有一次他從樹叢中驚出一對衣衫不整的男女,定睛一看,那女的是他現任女朋友,交往才三天……

    “前塵往事成雲煙,消散在彼此眼前……”方錚哼著《吻別》,施施然跨進了書院大門,小五拎著書袋,昂首挺胸跟在身後。

    進了書院,方錚首先去拜見了陳夫子,陳夫子見方錚來了挺高興,興沖沖的領著他進了一間二十人左右的課室,並告誡他要用心讀書,準備秋季的鄉試。

    方錚一一點頭,心中卻不以為然,他的目標是安安份份讀幾天書,然後跟著老爹去學習打理生意,短期目標是今年之內給自己找個媳婦,行程排得滿滿的,鄉試嘛,少爺很忙,不知道有沒有空……

    陳夫子交代完便走了,此時還沒上課,十幾個學子手捧著書正搖頭晃腦的高聲吟誦著“子曰……詩雲……”,有一個埋頭握著毛筆的胖子不知在紙上寫著什麼。

    按前世慣例,新人報到是要自我介紹的,方錚不想給同學們留下孤傲離群的壞印象。於是他清了清嗓子,高聲打斷了他們讀書的雅興:“諸位,諸位仁兄,請暫停一下。”

    大家都停了下來,詫異的望著方錚,課室一時安靜不少,方錚微微一笑,拱手道:“抱歉打擾你們一下,在下姓方名錚,乃新來的學子,以後與諸位仁兄就是師兄弟了,還望諸位多多照顧小弟。”說完方錚恭謙的彎腰作揖,禮數周到,完美無缺,並且他還對他們純潔的笑,綠色天然,不含防腐劑的那種。

    只聽得好幾聲“嗤”聲傳來,眾學子表情統一的撇了撇嘴角,不約而同的轉過頭去繼續他們的“子曰詩雲”,完全當他不存在,——方錚暗暗惱怒,什麼態度!都是讀聖賢書的,孔老夫子沒教過他們什麼叫“禮”嗎?這年頭的讀書人目無餘子,書都讀狗肚子裏去了,

    只有埋頭寫字的那位胖子突然抬起頭來,沖方錚友好的笑了笑,方錚忙向他拱手為禮。還是胖子好啊,看這體型就覺得倍兒有安全感,只是這傢伙胖得實在太不像話了,遠遠看去就像是一堆白花花的肉放在案板上,而且方錚已經看不太清楚他五官長成啥樣,臉上肉太多,眼睛鼻子已經被擠得扭曲了。

    方錚見那胖子旁邊正好還有一空位,便毫不猶豫的拉著小五朝他走過去,坐下後左右觀察一番,這間課室跟他前世讀書的教室其實差不多,不同的是講臺後面沒有黑板。——粉筆這玩意大概還沒發明出來吧?

    小五手腳麻利地將書袋裏的筆墨硯臺拿出來放在桌上,並且幫方錚磨好墨,鋪上紙,書桌一側擺上書,這才退出去在學院大門外等他。按規定,學子上課時是不准帶書童的。

    小五走後,沒人跟方錚說話,感覺挺無聊的,見胖兄還在埋頭寫字,便扯了扯胖兄的衣角,悄聲道:“喂,胖子,在幹嘛呢?”

    之所以這麼無禮叫他胖子,是因為方錚發現這位胖子其實很好打交道,而且是第一個向他遞出橄欖枝的人,方錚對這樣的人從來不見外,再說看這胖子舉止優雅,氣度雍華,應該有著良好的家教。——說起家教,方錚想起那位一口一個“他娘的”小尖筍,同樣是人,差距怎麼那麼大呢?

    胖子停下筆,看著方錚,指著自己鼻子,愕然道:“你叫我?”

    方錚點點頭。

    胖子不高興的道:“誰是胖子呢?我很胖嗎?”

    方錚不說話,鄙夷的看著他。

    胖子看了看自己的體型,然後看看方錚,又四顧看了看其他人,終於頹然的垮下肩膀,無聲的承認了,他確實是胖子。

    方錚化鄙夷為喜悅,就是嘛,掩耳盜鈴也不能到這種無恥的地步啊。他安慰的拍了拍胖子肥厚的肩膀:“少吃點,多運動,或許能減點肉。”

    哇,手感真好,手落下去仿佛一顆石子扔進池塘,蕩起一圈又一圈的肉波。——肉波,就是這個詞,沒用錯。

    胖子似乎很不習慣別人這麼親熱的拍他,他不自然的扭了扭肩膀,拱手強笑道:“多謝,多謝。”

    方錚沒管他什麼反應,繼續拍他肩膀,“老兄貴姓呀?”

    胖子無奈的任他拍著,沒精打采的道:“免貴,姓周。”

    方錚誇道:“喲,不錯呀,國姓啊,這個姓取得好。”好象記得當今皇帝也姓周。

    胖子哭笑不得,道:“姓好不好也由不得自己吧。”

    也對,方錚這屬於沒話找話。

    方錚四下張望,然後神秘的湊在他耳邊悄聲問道:“家裏幹什麼的?”

    胖子愕然的看著方錚,然後眼中閃過一絲了然,小眼珠子骨碌一轉,含糊道:“做點小買賣……綢緞,瓷器,珠寶,啥都有。方兄你家是……”剛剛自我介紹過,胖子知道他姓方。

    “哦,我家跟你差不多,啥都做,京城方家商號你不會沒聽說過吧?”方錚大大咧咧的道。

    胖子恍然道:“哦,原來是方家的少東,幸會幸會。”

    方錚客氣的拱手道:“還沒請教周兄大名。”

    “本……那個,在下姓周名無……”胖子突然住了嘴,訕訕改口道:“在下姓周,單名一個無字。”

    周無?這名字怎麼怪怪的?念起來忒彆扭,看來胖子的父母讀書也不多啊。周無周無的,要什麼沒什麼,取這名字他家的買賣恐怕得賠本。

    “啊,原來是周無兄,久仰久仰。”方錚虛偽的客套著。

    “你認識我?”胖子奇怪道。

    “不認識,從來都沒聽說過。”方錚實話實說。

    “那你還‘久仰’。”胖子鄙夷的翻了個白眼。

    方錚乾笑道:“客氣話嘛,就像我問你‘吃了嗎?’其實並不是要請你吃飯,只是跟你打個招呼而已。”

    胖子聽了哈哈大笑。

    方錚和胖子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傳說中那種NPC見了男主角“納頭便拜”的情景並沒有出現。胖子這人怎麼說呢,人還是挺實誠的,有點小狡黠,小眯縫眼裏間或有一道精光閃過,方錚感覺這人也許並不如表面那般憨厚。可能他將自己隱藏得很深很深,深到下水道了。——提起下水道方錚就心情不好。

    “……最後灰姑娘和王子一起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每日房事不斷,月末休息五天,由灰姑娘的姐姐和妹妹代替行房,王子非常快樂的活到他那話兒萎縮……”方錚覺得有點愧疚,美麗的童話故事生生讓他編成了葷段子,實在對不起格林兄弟。

    胖子聽得開懷不已,一身肥肉亢奮的抖動著,嘴裏不停的道:“再說一個,再說一個……”

    看著雄性激素明顯上升的胖子,方錚心裏一陣惡寒。古代人的趣味也太低級了,不但胖子聽得眉飛色舞,興趣高昂,連旁邊那些原本對他不屑理睬的莘莘學子們,也停下了讀書,課室裏一片安靜,他們眼睛假裝在看書,卻將耳朵支得高高的,讀書人真虛偽!

    方錚眼光一掃,學子們紛紛乾咳兩聲,又開始吟誦著“子曰詩雲”,切!剛聽完葷段子又去念聖賢書,當心孔老夫子從棺材裏跳出來痛扁你們這些斯文敗類。當然,方大少爺認為自己不算敗類,他充其量只是一塊試金石而已,在他一試之下,這些衣冠楚楚的學子全部化身為魑魅魍魎。
作者: redthesun    時間: 2011-7-4 11:30 AM

本帖最後由 redthesun 於 2011-7-4 02:01 PM 編輯

第十三章 對聯,又見對聯
“還想聽嗎?”方錚邪惡得如同伊甸園裏引誘夏娃吃禁果的那條蛇。

    “想,想!”胖子將他那顆肥腦袋點得如小雞啄米。

    “五兩銀子一個故事,現款交易,恕不賒欠!”方錚原形畢露,亮出猙獰的獠牙。十八歲了,不能再向家裏伸手,方錚必須給自己賺點零花錢。

    胖子不滿的看著方錚:“方兄你家夠有錢了,怎麼連這點小錢也不放過。”

    “我家是我家,關我啥事,知道啥叫‘勤工儉學’嗎?”方錚高傲的俯視著胖子,這傢伙一看就是只花錢不會賺錢的主兒。

    “哦?什麼意思?”胖子很茫然。

    “就是一邊勤奮的學習,一邊努力的賺錢,自食其力,自給自足,儘量少給家裏添麻煩。”方錚耐心的給他解釋道。

    “難怪方兄家裏能掙下如此家產,方家的家教果然不同凡響。”胖子一臉崇拜的贊道。

    方錚得意的點頭:“那是,怎麼樣?五兩銀子一個故事,童叟無欺,這買賣做不做?”

    胖子滿不在乎的從懷裏掏出一張銀票,看都沒看就拍在方錚手裏:“先來十個!”十足一副暴發戶逛窯子叫粉頭的嘴臉,方錚都不想搭理他。

    接過銀票一看,嚇!五百兩?十個故事不是五十兩嗎?胖子是聽錯了,還是算錯了?或者,他根本不會算數?

    “胖子,三乘四十五等於多少?”

    胖子掰了掰手指,又歪著頭想了一會兒,半晌才不確定的道:“等於……九十五……吧?”

    好,放心了。方錚心安理得的將銀票收進懷裏,清了清嗓子道:“我先給你講個《睡美人》的故事,光聽這名字,就知道內容一定很勁爆,嘿嘿。”

    “好啊好啊。”胖子的肥腦袋點得飛快。

    “嗯,咳咳……”遠處傳來一陣清咳聲,胖子收起一臉淫笑,趕緊正襟危坐,並小聲道:“坐好,陳夫子來授課了。”

    原來是上課時間到了,方錚左右望望,見學子們都坐得筆直,待陳夫子走到講臺前,大家都起身必恭必敬的行禮,方錚也跟著有樣學樣。

    陳夫子有意無意掃了方錚一眼,然後示意大家坐下,翻開書,開始授課。

    “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

    方錚百無聊賴的打了一個大大的呵欠,耳邊傳來陳夫子一大串“之乎者也”,方錚如同狗看星星般懵懂茫然,典型的無知者的表情。

    瞟了胖子一眼,發現他也一樣不專心,不管夫子在上面說什麼,他都不理會,自顧在紙上寫寫畫畫。再看其他的學子,有一半人都沒怎麼聽講,各忙各的事情,有的堂而皇之的捏著把小刀修指甲,有的取下腰間的玉佩拿在手上撫摩欣賞著,如同摸著情人的RF般深情細緻,還有的將頭搭在桌面上,眼睛卻專注的盯著下面,仔細一看,呵,原來在看帶著插圖的課外書呢。

    見過這些學子們的表現後,方錚樂了,這簡直就是他前世大學上課時的翻版嘛。再看陳夫子,眼皮都不抬的講著課,對下面學子們的百態視若無睹,也像極了後世的大學老師。呵呵,真親切啊,上學越來越有意思了。

    從善如流一直是方錚的優點,所以他也趴在桌上,懶洋洋的睡起了回籠覺。早上起得太早,方大少爺還犯著困呢。

    正睡得迷迷糊糊,覺得有人輕輕踢了他一下,方錚抬頭,見胖子正對著他擠眉弄眼。胖子的五官本來就長得夠失敗了,再一擠眉弄眼,方錚發現——咦?竟然順眼了許多。太神奇了!造物弄人啊,原來數學裏所謂的“負負得正”還是很有道理的。

    方錚大聲道:“別動!對,就保持你這個表情,千萬別動。嗯,很好!”方錚高興的拍著胖子的肩膀道:“原來你也有帥的時候,不錯,都快趕上我了,哈哈。”

    胖子捂著臉哀歎一聲,轉過頭去悶聲道:“你完了。”

    方錚一驚,環顧四周,發現所有人都死死的盯著他,包括陳夫子……

    ————————————————

    很久以前方錚的大學老師便告訴過他,得意忘形是要付出代價的。現在方大少爺雖然沒得意,但確實是忘形了。所以他在等著,看需要付出什麼代價。——古代的老師應該不會動不動就請家長談心吧?

    陳夫子是個好人,滿懷忠君報國思想的知識份子,而且對方錚還比較欣賞,這讓方錚感到很愧疚,其實他無意在課堂上搗亂的。

    陳夫子板著臉道:“方錚,我見你談笑風生,想必是學識淵博,無須再聽我嘮叨了?”

    方錚忙拱手道:“不敢,學生一時忘形,還望夫子寬宥。”

    陳夫子道:“我見你舉手投足自信滿滿,想必已是融會貫通四書五經,經史子集,這樣吧,老夫也不欺負你,我便出一個對子,你若能對得上,這事就此揭過,如何?”陳夫子說這番話時表情生硬,眼中卻閃過一絲笑意。——這傢伙也不完全是個書呆子嘛。

    我還打通了任督二脈呢!這傢伙存心擠兌我。方錚暗自憤憤,知道你跟我對對子對上癮了,想對對子你直說嘛,犯得著這般拐彎抹角嗎?

    一幫學子紛紛響應:“好啊,好啊!”

    “正該如此,老師寬宏大量,菩薩心腸。”

    靠!一群為看熱鬧而落井下石的斯文敗類!方錚恨恨的想著。還是胖子好啊,他一邊對這個即將到來的熱鬧頗為動心,一邊又擔心望著方錚,怕他新交的朋友當場出醜,兩相權衡,為難不已。——方錚覺得他最擔心的是他那五百兩銀票打了水漂。

    方錚小心翼翼的看著陳夫子,試著與他溝通:“夫子,能不能不要對對子?改打手心好不好?”

    陳夫子眼中含笑,緩緩搖頭,堅定的道:“沒得商量,若能對上對子,此事作罷,若不能對上,罰你抄《大學》一百遍。”

    這傢伙太不厚道了,將自己的興趣建築在別人的痛苦之上。都說古代人秉持仁德之道,怎麼我碰上的古代人全都像是陰險狡詐之輩?連學堂裏的教書先生也是這副揍性。

    方錚垂頭喪氣的道:“如此便請夫子出對吧。”

    陳夫子望著窗外沉吟了一會,書院離秦淮河不遠,窗外正好看見秦淮風光。陳夫子撫著長須,緩緩道:“秦淮風逐影。”陳夫子滿臉懷念之色,莫非回憶起當年雄壯之時逛窯子的風光?

    “好聯!”方錚脫口贊道。其實這個對子算不上好,反正按慣例是必須要贊一聲的,不贊顯得自己沒品位。

    陳夫子撫須一笑,道:“此聯平常得很,也不算難為你,你來對吧。”

    一幫學子眼巴巴的看著方錚,表情不一,有幸災樂禍的,有皺眉思考的,當然,也有同情他的,這個以胖子為代表。

    方錚學著陳夫子的樣子,故作深沉的望著窗外,沉吟不已。窗外風景不錯,微風,垂柳,畫舫,粉頭。——秦淮河的畫舫白天也營業的,各艘畫舫船頭靠岸,供那些文人騷客上船來與姑娘們白日吟詩作賦,展示才情。——當然,也有白日宣淫的,文人們一般都不好意思說。

    方錚也想去領略一下聞名千古的秦淮風月,當然,與姑娘們在一起是純潔的探討學問,絕對不含別的意思。姑娘們萬一被方大少爺的才學所傾倒,暴力強迫他與她們共度春宵,他也不能反抗不是?她們人多勢眾嘛……

    “對啊,快對啊!”學子們的催促聲打斷了方錚的YY,他們見他沉吟了半天還沒下文,都等得不耐煩了。

    方錚左看右望,見橫在河上的一條條畫舫,靈機一動,對陳夫子道:“秦淮風逐影,學生對下聯,妓院浪翻天。”

    話音剛落,一片轟堂大笑,連面色沉靜的陳夫子都扯了扯嘴角。

    胖子使勁拍著方錚肩膀,大笑道:“你太有才了!”

    那是,我文曲星下凡嘛。
作者: redthesun    時間: 2011-7-4 11:30 AM

本帖最後由 redthesun 於 2011-7-4 02:01 PM 編輯

第十四章 胖子蹭飯
回家的路上,胖子還在笑,可憐的娃大概這輩子沒見過什麼逗樂的事,笑點可真低。出了書院大門,胖子不願回去,纏著非要去方家拜訪“伯父伯母”,看在那五百兩銀票的面子上,方錚只好捎帶上他回家。

    小五跟在身後,茫然的看著胖子大笑,聽著他們談論著他弄不明白的話題,不禁有些沮喪。

    三人慢慢悠悠的走著,邊走邊逛愜意得很。胖子的表現完全像後世狂熱的追星族,一個勁的問方錚問題,包括對上那個神奇的對子是怎麼想的,方錚成功對上以後最想感謝的人是誰等等,多無聊的問題呀,方錚說感謝CCTV,他聽得懂嗎?

    進了家門,府裏都熱鬧起來了,下人們態度熱情的給方少爺和胖子撣灰,倒茶,端點心,殷勤得讓方錚有點不太自在。胖子倒是神色平靜,似乎已習慣這樣被人侍侯了。

    在正廳坐了一會兒,跟胖子天南地北一通胡吹,以方錚比他多出幾百年的見識,忽悠個古代胖子不在話下。胖子聽得一楞一楞的,哈喇子快流出來了都沒發覺。

    正說著,方老爺和方夫人出來了,還未見人,已聞其聲,只聽方老爺朗笑道:“我家的小才子回來了,哈哈,今日書念得如何?”

    方錚還未答話,剛才還談論哪家青樓的姑娘屁股大,哪家青樓姑娘胸挺的胖子神色一緊,正了正衣冠,見到我爹娘後,躬身長揖道:“晚輩周無,拜見方伯父,方伯母。”一副彬彬有禮的君子模樣,與剛才那猥瑣下流的胖子判若兩人。方錚看得直楞神,這小子原來是演技派。

    方老爺一楞,然後笑道:“哦?我兒還帶了朋友?是書院的同窗吧?”

    胖子恭敬道:“正是,方兄為人性情直爽,學問高深,晚輩誠心結交,今日來得冒昧,還望伯父伯母勿怪。”方錚聽得暗自高興,胖子這人,怎麼說呢,最大的缺點就是愛說實話。

    方老爺與夫人對視了一眼,笑道:“我家孩兒只會耍些小聰明,周賢侄若再誇他,恐怕這小子更是不知天高地厚了。”自從去陳夫子家拜過師後,方老爺對方錚的態度明顯比以前好多了。

    方夫人沒怎麼說話,與方老爺互視一眼,微笑著向胖子點了點頭,便下去安排晚飯了。

    胖子笑道:“伯父太謙虛了,晚輩說的可都是實話,今日方兄在書院可謂是大出風頭,陳夫子出了個對子……”

    “咳咳,嗯,咳咳……”方錚在旁聞言,情知要糟,趕緊借著咳嗽聲給胖子使勁打眼色。

    幸好,胖子還不算笨得太離譜,收到了方錚威脅的目光後,訕訕的住了嘴。

    “嗯?周賢侄,怎麼不說了?”方老爺見胖子不說話了,皺著眉頭問他:“可是這孽子今日在書院惹了禍?”

    “啊,沒有沒有,爹,孩兒一向安分守己,憨厚老實,怎麼可能惹禍呢。呵呵,今日天氣風和日麗,今日學堂波瀾不驚,我等莘莘學子勤奮學習,陳夫子頗為嘉許。周兄你說對吧?——周兄!”方錚暗示胖子給他幫腔,這小子卻背過身去,肩膀不停聳動。氣得方錚狠狠掐了一把他腰間的肥肉。

    “哎喲!啊,正是正是,方兄此言不虛。”胖子急忙答道。

    方老爺狐疑的看看二人,道:“如此最好,若讓我知道你這孽子惹了禍,收拾不死你!周賢侄,你可要幫老夫多看著我這孽子啊。”

    胖子躬身稱是,這時,方夫人過來告之開飯了,方錚終於松了一口氣。

    晚飯的氣氛是熱烈的,和諧的。聽方老爺的口氣,方錚還是第一次帶朋友回來吃飯,所以他們很給面子的高規格接待,不但家裏三個廚子全都忙活開了,還叫邀月樓送了幾個招牌菜。更甚者,老爺子從地窖裏搬了一壇二十年陳的花雕,據說平日裏連方老爺都捨不得喝一口的。

    這次換胖子受寵若驚了。他口中連連道:“如此客氣,晚輩怎麼敢當。”下手卻絲毫不含糊,一盤菜,他隨便一劃拉,便大半入了他的嘴中。不得不佩服方夫人的高瞻遠矚,若隨便弄幾個家常小菜,怕是不夠胖子塞牙縫的。方錚懷疑胖子是不是察覺自己上當了,想方設法要將他那五百兩銀子吃回來。——他將自己隱藏得很深啊。

    席間方老爺有意無意詢問了一下胖子的家世,聽說他家也是經商的後,方老爺高興不已,連連問是哪家商號,做什麼生意。胖子卻又支支吾吾說不上來,含糊幾句過去了,方老爺也沒再多問。

    方錚鄙夷的望著胖子,心說這小子不厚道,遮遮掩掩的以為誰會去搶你家啊,你家再有錢,比我家錢多嗎?胖子在方大少爺不屑的目光下慚愧的低下了頭,哼哼,知道慚愧就好。

    一頓飯吃得賓主盡歡,胖子打著飽嗝滿意的告辭,方錚送他出門。

    “方兄,你家的菜味道不錯,呵呵,以後我會常來的。”胖子邊剔牙邊道。

    方錚客氣的笑道:“歡迎你以後經常來,不過,以胖子兄你的食量,我家的存糧怕是應付不了,下次來吃飯,記得帶銀票付帳,一頓飯一百兩銀子,童叟無欺,包您盡興而歸。”

    胖子一楞,接著使勁拍了拍方錚的肩:“你可真逗!”說罷大笑而去。

    方錚追著胖子的背影,很嚴肅的喊道:“我不是開玩笑的!”

    轉身回到家中,朝偏廳走去,方老爺與夫人正坐著喝茶,方錚於是坐在一旁陪他們。

    方老爺一口一口慢慢品茶,半晌才慢慢道:“錚兒,那個周無,你知不知道他家到底是幹什麼的?”

    方錚正捏著塊點心往嘴裏塞,聞言一楞,道:“他不是說過,家裏是經商的嗎?”

    “經商?呵呵,”方老爺淡淡笑道:“我觀此子舉止有禮,氣度不凡,這樣的教養絕非商賈人家能教得出來的。”

    他聽葷段子時氣度更是不凡,方錚暗裏撇了撇嘴。

    “莫非他是官宦子弟?”方夫人也很疑惑。

    “有可能,不管怎麼說,錚兒與他結識並不是件壞事,自古以來,官與商互相借勢,互為棋子,相輔相成,這關係是牽扯不清的。呵呵,錚兒,你要記住,在外面不管對任何人,都得以禮相待,這金陵城藏龍臥虎,也許路上隨便一個與你擦肩而過的路人,就是能提攜你一把的貴人,也有可能是置你於死地的強敵,所以,在外萬不可跋扈強橫。”方老爺認真的告誡方錚。

    “爹放心,孩兒一向膽小如鼠,連殺只雞都不敢,在外只有別人揍我的份,孩兒是萬萬不敢欺負別人的。”方錚謙虛道。

    “哼,我要信了你的話,爹這把年紀算是活到狗肚子裏去了。”方老爺對他的謙虛很是不屑。

    “沒事了吧?沒事滾回房去,好好用功讀書,來年若考不上秀才,小心爾的項上人頭!”方老爺的威脅總是這麼有創意,話音剛落,方夫人氣得在他胳膊上狠狠掐了一把。

    日子過得快,半個月過去了。

    這半個月方錚沒什麼收穫,每日在學堂胡混日子,下了課老老實實回家吃飯,十足一位封建社會的乖寶寶,方老爺老懷大慰,高興之下大手一揮,方錚的月錢由每個月的十兩銀子漲為二十兩。瞧,做乖寶寶還是有好處的,才半個月工夫就漲了工資。

    收穫最大的是胖子,這傢伙自從在方家蹭過一次飯後,似乎蹭上癮了,隔幾天便借著與方錚“討教學問”的名義來家中找他,偏偏正巧,每次“討教”都是趕著飯點。半個月下來,胖子的學問增加多少不得而知,不過食量倒是增加了不少。

    令方錚無奈的是,這位胖仁兄深諳馬屁獻媚之道,時常提些不太貴重又顯心意的小禮物上門孝敬方家二老,哄得方老爺一口一聲“好賢侄”,只恨不得將其收為義子才好,方府上下已經漸漸習慣了胖子的存在,不管他來不來,每次吃飯總是習慣性的多擺一雙筷子。方錚頗為糾結,本想收他飯錢的,都不好意思開口了。

    “我家的飯有那麼好吃嗎?”方錚懶洋洋的趴在紅木桌上,百無聊賴的問道。臺上一位姓戴的老夫子正口沫橫飛的講解著《孟子》。

    胖子也想學他的樣子趴在桌上,不過這個動作的難度係數相對他而言高了點,腰上肥肉太厚,根本就彎不下來,他只好靠在椅背上,羨慕的望著方錚。

    “飯好不好吃不重要,重要的是跟家人一起吃飯的氣氛,我挺羨慕你的。”兩人熟了以後,胖子再也沒有用“在下”“愚弟”之類的自稱了,一般都說“我”。

    “你家人不跟你一塊兒吃飯嗎?”方錚突然想起,認識胖子這麼久,還從沒問過他家裏的情況,只知道他家也是經商的。

    “我父母……經常在外,府裏除了我和妹妹,便只有下人了。”胖子黯然神傷。

    方錚理解的點點頭,商人重利輕別離,得到一樣東西的同時,總要付出一些代價。

    “可憐的孩子,以後來我家吃飯,給你打五折……”方錚大方的拍了拍胖子:“五十兩銀子一頓飯,實在是味美價廉,物超所值,上哪兒找這麼美的事去?”

    心頭剛浮起幾許傷感,被方錚一番插科打諢給化解了,胖子笑駡著推了方錚一把:“去!我沒打算給錢,今晚我想吃紅燒鯉魚,你叫小五回去跟廚房吩咐一聲。”這些日子來,胖子跟小五也熟得很了。

    這死胖子還真沒拿自己當外人,這樣下去不行,趕明兒我得天天上他家吃去。方錚心想,就藉口說我反過來向他“討教學問”好了,咱哥倆討教來討教去,學問總有提高的。孔子不是說“三人行,必有我師焉”嗎?由此看來,這句話多半是當年孔老夫子混得特慘的時候,去別人家蹭飯的一個藉口罷了。

    “還有一事……”胖子突然變得扭捏起來:“每日在你家吃飯,只留下我妹妹孤零零一人在家裏,方兄你看能不能……”

    “來吧,都來吧!”方錚大方的一揮手:“反正一頭牛也是牽,兩頭牛也是牽,你家還有啥親戚沒有?都帶過來,人多也沒關係,大不了咱家開流水席……”以方老爺喜愛胖子的程度,多帶個人來家裏吃飯根本就不算什麼事,方錚很光棍的答應了。

    “你妹妹應該比你食量小,算她每頓二十兩銀子好了,月底結帳,不開發票。”方錚趴在桌上懶洋洋的開價。

    “行。”胖子無所謂的道:“你慢慢等吧,猴年馬月我再付帳。”
作者: redthesun    時間: 2011-7-4 11:31 AM

本帖最後由 redthesun 於 2011-7-4 02:00 PM 編輯

第十五章 冤家路窄
胖子辦事挺有效率的,特別在蹭飯這件事上,表現尤為突出。下了學方錚回到家還沒來得及喘口氣,胖子就領著妹妹上門來了。

    “這傢伙什麼時候才能學會矜持一點?”方錚不滿的嘀咕,往大門走去,迎接胖子的大駕光臨。

    門口處,胖子與一位紅衣姑娘站在一起,胖子不時偏過頭去與她交談,那位姑娘微嘟著嘴,滿臉不情願。方錚看那姑娘依稀有些面熟。

    待到方錚走近,那姑娘大眼一亮,緊接著怒目圓睜。

    “是你?”

    “不是我!”方錚下意識背轉身子,冤家路窄,這姑娘赫然竟是上次他調戲過的小尖筍。

    小尖筍冷笑道:“哼哼!他娘……咳咳,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胖子詫異道:“你倆認識?”

    “哥哥,上次在集市上欺負我的那個混蛋就是他!”小尖筍扯著胖子的衣袖告狀。

    “啊?這……怎麼回事?”胖子處於懵然的狀態中不能自拔。

    方錚心虛的笑道:“胖子……那啥,周兄,誤會,全都是誤會呀……”這小妞竟然是胖子的妹妹,方錚實在始料未及。再說了,他們長得……怎麼也不像兄妹呀。

    “廢話少說!狗賊,納命來!”小尖筍不由分說,揮拳便上。單從身手的角度說,這姑娘確實有著囂張的資本,她的拳腳也很囂張,如狂風暴雨般向方錚砸過來。

    “胖子!救我!”方錚情急之下,一貓腰躲到胖子身後,拿他當肉盾,抵擋著麗人淩厲的攻勢。

    “宓兒,住手!不得胡鬧!”胖子低吼一聲,聲音中含著一股威嚴的氣勢。

    “哎!你哥哥發話了,還不住手?不聽話打你屁股哦!哎呀!”方錚邊躲邊口花花,不時挨上幾下,真疼。

    小尖筍本打算停手了,聽到方錚仍在不知死活的調戲她,不由得更氣憤,拳腳的力道也加重了幾分。

    “宓兒!你真敢不聽話?”胖子陰沉著臉道。

    小尖筍無奈的住了手,卻不說話,一雙妙目氣咻咻的瞪著方錚。不得不承認,這小丫頭很漂亮,她穿男子長衫時,有種儒雅陰柔的美,穿紅色麗裝時,卻又有種氣質雍華的美,而她不穿衣服時……嗯嗯,方錚沒見過,想必差不了,尖筍呀,多麼完美的形狀。

    “說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方兄,你先說。”胖子臨時客串了裁判的角色。

    “事情的經過呢,其實很簡單,有一天我走在路上,結果一不小心撞了宓兒一下,就這樣。”方錚的敍述言簡意賅,當然,省略了不少關鍵性的情節。

    “你他娘……你……誰准你叫我宓兒了?哥哥,別聽他的,他胡說,他明明調戲我來著。”宓兒俏臉氣得通紅,大聲跟胖子控訴著方錚的罪行。

    “哎,話可不能亂說,我調戲你哪兒啦?”方錚翻著白眼,吊兒郎當道。

    “你……你這個混蛋!”宓兒粉拳緊攥,一副想沖上來拼命的架勢,眼中含淚,卻倔強的忍著不讓它流下來。說實話,這小丫頭不管是生氣還是哭泣,甚至是罵人,看起來都非常豔麗,任何一種表情都足以勾人魂魄,如果她的性格再溫柔一點,方錚發誓絕對會放手追她,現在嘛,避之則吉。

    “好了好了,都別吵了。”胖子痛苦的撫著額頭大叫道,然後轉過頭對宓兒道:“來,認識一下,這位元是為兄我在書院的好友,方家商號的少東家,方錚公子。都不是外人,些許小事,宓兒你就不必計較了,莫讓哥哥為難。”

    “方兄,這位就是我妹妹,由於父母常年在外,故而缺了管教,性子有些胡鬧,還請方兄莫怪。”

    宓兒冷哼一聲,將俏臉扭向一邊,留給方錚一個靚麗的……啊後腦勺兒。

    “不怪不怪,”方錚笑眯眯的道:“其實我也有不對,給宓兒姑娘賠個禮,大水沖了龍王廟,早知道宓兒姑娘是胖……呃,周兄的妹子,前些天我便不該那麼孟浪。”言下之意,如果她不是胖子的妹妹,少爺我該怎麼孟浪還怎麼孟浪,越浪越好。

    “哼,姓方的,你以為隨便賠個禮這事就算了嗎?做夢!你等著,以後有你好看的!”宓兒姑娘明顯不接受方錚這番毫無誠意的賠禮。

    靠!得理不饒人啊,這丫頭挺難侍侯的。方錚乾咳一聲,然後向宓兒長長施了一禮,表情誠摯的道:“宓兒姑娘,實在是對不住了,那天早上的事是我不對,但我真的沒惡意,只是見姑娘國色天香,美若天仙,如出水芙蓉般清雅脫俗,如三月桃花般豔光照人,在下欲結識姑娘,卻又不得其法,於是只好出此下策,與姑娘開了個小玩笑,還望姑娘勿要怪罪。”

    本來方錚還想讚美一下她的小尖筍如雪中寒梅般傲然挺立,可又怕她會沖進方家的廚房搶菜刀追殺他,所以方錚很明智的略過不提。

    女人,不管美醜胖瘦,都喜歡聽奉承話,就算說得嚴重脫離事實,她們也會掩耳盜鈴的認為這是真話,更何況眼前這位宓兒姑娘確實有著被讚美的資本。

    所以方錚的話剛說完,馬上就有了效果。其效果的具體表現是,胖子愕然望著方錚,似乎想不到他會向他妹妹說出如此噁心的恭維話。

    十五六歲的小女孩確實容易哄,宓兒被方錚幾句話誇得有點不好意思,微紅著臉,眼淚早就收住了,臉上依稀兩道淚痕,如梨花帶雨,我見尤憐。雙手揉搓著衣角,然後狠狠白了方錚一眼,似乎又想起了方錚和她的過節,一時下不來台。小姑娘發點小脾氣,煞是可愛。

    方錚又道:“為了表示我對宓兒姑娘的歉意,我請宓兒姑娘和周兄吃飯,嗯,這頓免費,下不為例。”

    宓兒從鼻腔中哼了一聲,抬起高傲的小下巴,當先徑直往方府裏走去,嘴裏還強硬道:“哼,請本姑娘吃飯的人多了去,稀罕麼?”

    方錚暗裏擦了擦汗,這段梁子算是暫時揭過了吧?得虧哥們口才好呀。不知胖子從哪兒找了這麼一位狂野奔放的妹妹。

    與胖子對視了一眼,發現他也是一臉苦笑。

    方府的晚宴很熱鬧,胖子兄妹的到來,給一向人丁單薄的方家帶來了生氣,宓兒一改刁蠻的本色,席間對方老爺和方夫人刻意曲迎,給方老爺斟酒,給方夫人布菜,言必稱伯父伯母,小嘴兒叫得那個甜呀,哄得二老嘴就沒合攏過。

    方錚這頓飯吃得頗為鬱悶,胖子拍馬屁的功夫可能出自遺傳,瞧,他妹子就比他青出於藍。

    悄悄拉了拉胖子的衣袖,方錚在他耳邊輕聲問道:“哎,這位,真是你親妹子?不是什麼情妹妹之類的吧?”

    胖子不滿的白了他一眼:“說什麼呢,當然是我親妹子,一個娘胎裏出來的。”

    方錚挑撥他們的兄妹關係:“不像啊,我說胖子,你爹娘可夠偏心眼兒的,瞧,你妹子長得那叫一個國色天香,人見人愛,花見花開,肯定搶走了你不少風光,你呢,長得亂七八糟的,還這麼胖,你的童年一定有不少陰影吧……”

    話未說完,頭上便被重重的敲了一下,方錚吃痛轉頭一看,兇手赫然是宓兒。

    宓兒雖一個勁的逢迎方家二老,可注意力卻從未放鬆,見方錚鬼鬼祟祟的跟胖子咬耳朵,便知道這傢伙沒憋什麼好話,於是她也悄悄湊過去聽,果然,這傢伙見不得別人好,正在挑撥離間呢。

    宓兒微微眯起眼,道:“方大少爺,你跟我哥哥說什麼呢?”

    方錚情知理虧,也不敢多說,訕笑著向胖子舉杯:“來來來,喝酒喝酒。”

    方老爺與夫人見狀相視一笑,方家只有方錚一個獨子,從未見過這般小兒女打鬧的情景,二老望著宓兒,越看越滿意,瞧這架勢,似乎已將她看作兒媳婦了。

    方錚還不知道一頓飯的功夫,二老的兒媳人選便已有了著落。飯後寒暄了一會兒,他便將吃飽喝足胖子兄妹送出大門,門口停著一輛馬車,馬車周圍四散而立著十幾個武士打扮的漢子,舉手投足有一種行伍中的彪悍之氣。見胖子兄妹出來,紛紛躬身抱拳。胖子和宓兒也不多話,一言不發便上了馬車。

    方錚暗暗嘖舌,這小子什麼時候這麼大排場了?瞧這陣勢,他真是商賈之家出身嗎?

    馬車剛開動,車蓬後面的小簾子便掀開了,一個嬌脆的聲音傳來:“姓方的混蛋,你他娘的聽著,以前的事兒本姑娘就原諒你了,以後若再惹本姑娘,本姑娘他娘的閹了你……”

    接著馬車內傳來胖子嚴厲的呵斥,和宓兒的嬉笑聲。
作者: redthesun    時間: 2011-7-4 11:32 AM

本帖最後由 redthesun 於 2011-7-4 02:00 PM 編輯

第十六章被人非禮了
方錚擦了擦冷汗,撫著額頭轉身回府,他暗自決定,以後有這丫頭的地方,他便退避三舍,有多遠躲多遠。用「帶刺的玫瑰」已經不足以形容這丫頭的風姿了,她簡直是擇人而嗜的食人花。 好不容易穿越到古代,第一次調戲婦女便遇到了她,出師不利,大大的不吉,晦氣得很。好不容易穿越到古代,第一次調戲婦女便遇到了她,出師不利,大大的不吉,晦氣得很。

回到偏廳,方老爺和夫人正在喝茶,見方錚進來,方夫人朝方老爺使了個眼色,方老爺乾咳一聲,緩緩道:「錚兒,那位周無的妹子,可有婚配?」回到偏廳,方老爺和夫人正在喝茶,見方錚進來,方夫人朝方老爺使了個眼色,方老爺乾咳一聲,緩緩道:「錚兒,那位周無的妹子,可有婚配? 」

方錚無精打采的道:「孩兒不知,我跟她不熟,今日也才第二次見面。」兩次見面都不太愉快。方錚無精打采的道:「孩兒不知,我跟她不熟,今日也才第二次見面。」兩次見面都不太愉快。

方老爺嗯了一聲,道:「回頭你問問周無,若是沒有許配人家,我看這丫頭不錯,實是我兒的良配,我便為你做主,請人去他周家說合這門親事。」方老爺嗯了一聲,道:「回頭你問問周無,若是沒有許配人家,我看這丫頭不錯,實是我兒的良配,我便為你做主,請人去他周家說合這門親事。」

方錚一楞,吶吶道:「良配?親事?」突然反應過來,頓時嚇得雙腿一軟:「良配?我和她?宓兒?」方錚一楞,吶吶道:「良配?親事?」突然反應過來,頓時嚇得雙腿一軟:「良配?我和她?宓兒?」

見方老爺緩緩點頭,方夫人笑意連連,一臉喜色,二老不像是在開玩笑。見方老爺緩緩點頭,方夫人笑意連連,一臉喜色,二老不像是在開玩笑。 方錚心一沉,老爹老娘相中這丫頭了,這可如何是好?方錚心一沉,老爹老娘相中這丫頭了,這可如何是好? 想像有一天那野丫頭羞答答的披上嫁衣被娶進方家,揭下蓋頭便出猙獰的面目,對他頤指氣使:「他娘的,給老娘打洗腳水去!」……想像有一天那野丫頭羞答答的披上嫁衣被娶進方家,揭下蓋頭便出猙獰的面目,對他頤指氣使:「他娘的,給老娘打洗腳水去!」……

方錚冷不丁打了個哆嗦,額頭鼻翼沁出一層冷汗,趕緊道:「爹,娘,這可不行,絕對使不得!」方錚冷不丁打了個哆嗦,額頭鼻翼沁出一層冷汗,趕緊道:「爹,娘,這可不行,絕對使不得!」

方老爺聞言沉下臉,道:「莫非你還不願?我觀此女長相人品教養皆是上上之選,哼!人家還不一定看得上你呢!」方老爺聞言沉下臉,道:「莫非你還不願?我觀此女長相人品教養皆是上上之選,哼!人家還不一定看得上你呢!」

人品?人品? 教養?教養? 這兩樣東西貌似她沒有吧?這兩樣東西貌似她沒有吧? 她看不上我最好,我好歹也是優秀穿越青年,怎能娶一悍婦為妻?她看不上我最好,我好歹也是優秀穿越青年,怎能娶一悍婦為妻? 方錚掙扎道:「爹,娘,此舉……是不是太過冒失了?畢竟我和胖子的交情在裡面,萬一這事不成,以後大家見面多尷尬啊……」方錚掙扎道:「爹,娘,此舉…… 是不是太過冒失了?畢竟我和胖子的交情在裡面,萬一這事不成,以後大家見面多尷尬啊……」

方夫人輕聲道:「所以才讓你去問問周無嘛,旁敲側擊的問,別太直接。錚兒啊,你的年紀也不小了,別人家的孩子十八歲早已成親,就你一人,不上不下的,再不將終身大事定妥,怕是耽誤了呀。」說罷她又憂心忡忡的嘆口氣。方夫人輕聲道:「所以才讓你去問問周無嘛,旁敲側擊的問,別太直接。錚兒啊,你的年紀也不小了,別人家的孩子十八歲早已成親,就你一人,不上不下的,再不將終身大事定妥,怕是耽誤了呀。」說罷她又憂心忡忡的嘆口氣。

十八歲沒成親算什麼,上輩子二十八歲三十八歲沒成親的一抓一大把,也沒見他們著過急呀。十八歲沒成親算什麼,上輩子二十八歲三十八歲沒成親的一抓一大把,也沒見他們著過急呀。 方錚心下不以為然,腦中卻急速運轉,想找個好藉口,將這事拖下來。方錚心下不以為然,腦中卻急速運轉,想找個好藉口,將這事拖下來。

半晌,方錚道:「爹,娘,非是孩兒不願,只是此事不太可行。相信爹也看出來了,這胖子,呃,就是周無,他家不簡單吶。尋常的商賈人家,誰能有他兄妹二人如此家教和風度?方才孩兒送他們出門,見門口有十幾個武士打扮的漢子接他們,看那些漢子舉手投足,不像是普通的家丁護院,倒是頗有幾分軍伍彪悍之風,由此可見,他兄妹二人並非周無所說的商賈出身,弄不好可能是官宦人家。您二位想想,官宦人家,咱方家高攀得上麼?」半晌,方錚道:「爹,娘,非是孩兒不願,只是此事不太可行。相信爹也看出來了,這胖子,呃,就是周無,他家不簡單吶。尋常的商賈人家,誰能有他兄妹二人如此家教和風度?方才孩兒送他們出門,見門口有十幾個武士打扮的漢子接他們,看那些漢子舉手投足,不像是普通的家丁護院,倒是頗有幾分軍伍彪悍之風,由此可見,他兄妹二人並非周無所說的商賈出身,弄不好可能是官宦人家。您二位想想,官宦人家,咱方家高攀得上麼? 」

說了一大通,意思很明白,門不當戶不對,那野丫頭您二老就甭惦記啦,趕緊洗洗睡吧。說了一大通,意思很明白,門不當戶不對,那野丫頭您二老就甭惦記啦,趕緊洗洗睡吧。

「哼!你這混小子莫不是為了推拒故意誆老夫?」方老爺不滿的哼道。 「哼!你這混小子莫不是為了推拒故意誆老夫?」方老爺不滿的哼道。

方錚急得賭咒發誓:「我若騙您,我便是你兒子!」方錚急得賭咒發誓:「我若騙您,我便是你兒子!」

「放屁!你騙不騙我,都是我兒子!」方老爺勃然大怒,方夫人掩嘴輕笑,方大少爺低眉順目,和睦之家呀! 「放屁!你騙不騙我,都是我兒子!」方老爺勃然大怒,方夫人掩嘴輕笑,方大少爺低眉順目,和睦之家呀!

良久,方老爺捋著長鬚沉吟道:「若真如你所說,此事只好作罷。世人多看不起商賈,縱有千萬家財,仍是沒個體面的身份,難啊!」說完方老爺嘆了口氣,神情頗為蕭瑟。良久,方老爺捋著長鬚沉吟道:「若真如你所說,此事只好作罷。世人多看不起商賈,縱有千萬家財,仍是沒個體面的身份,難啊!」說完方老爺嘆了口氣,神情頗為蕭瑟。 商人在古代的社會地位最低下,「士農工商」,商人永遠是墊底的,想與官宦人家結親,那是難上加難。商人在古代的社會地位最低下,「士農工商」,商人永遠是墊底的,想與官宦人家結親,那是難上加難。

方夫人也跟著嘆了口氣,連連道:「可惜,可惜了……」方夫人也跟著嘆了口氣,連連道:「可惜,可惜了……」

方錚見爹娘情緒低落,似是為不能給他一個好的出身而抱愧,方錚急忙道:「爹,娘,商人又怎麼了?咱們過咱們的日子,吃得好穿得好,讓那些所謂的官宦士子嫉妒去吧,爹娘不必為此事煩心。」方錚見爹娘情緒低落,似是為不能給他一個好的出身而抱愧,方錚急忙道:「爹,娘,商人又怎麼了?咱們過咱們的日子,吃得好穿得好,讓那些所謂的官宦士子嫉妒去吧,爹娘不必為此事煩心。」

方老爺與夫人搖頭,默然不語。方老爺與夫人搖頭,默然不語。 方錚見狀不好多說,施禮之後便退下了。方錚見狀不好多說,施禮之後便退下了。

讀書的日子總是單調乏味的,試想每天重複做著同樣的事情,上課,放學,睡覺,再上課,再放學……這樣的日子對方大少爺這種不安份的人來說,怎生受得了?讀書的日子總是單調乏味的,試想每天重複做著同樣的事情,上課,放學,睡覺,再上課,再放學……這樣的日子對方大少爺這種不安份的人來說,怎生受得了?

幸好有胖子陪他,深交以後才知道,胖子這傢伙實在是有錢得不像話,方錚這堂堂的方家商號少東主在他面前簡直像個要飯的,他動輒就能掏出幾百上千兩銀票出來顯擺,刺激得方錚都不想搭理他。幸好有胖子陪他,深交以後才知道,胖子這傢伙實在是有錢得不像話,方錚這堂堂的方家商號少東主在他面前簡直像個要飯的,他動輒就能掏出幾百上千兩銀票出來顯擺,刺激得方錚都不想搭理他。 而且胖子對數字毫無敏感,比如一文錢一個的包子,方錚若告訴他十兩銀子一個他也信,不知是他對方錚有著盲目的信任呢,還是根本沒這方面的概念。而且胖子對數字毫無敏感,比如一文錢一個的包子,方錚若告訴他十兩銀子一個他也信,不知是他對方錚有著盲目的信任呢,還是根本沒這方面的概念。

換個心腸歹毒的,沒準便將這小子騙到荒郊野外綁了票,估計他還會傻乎乎的自掏腰包付贖金。換個心腸歹毒的,沒準便將這小子騙到荒郊野外綁了票,估計他還會傻乎乎的自掏腰包付贖金。 方錚的心腸明顯好多了,只是讓他經常請客吃飯而已。方錚的心腸明顯好多了,只是讓他經常請客吃飯而已。

「少爺,該起床了。」小綠淡淡的聲音將方錚從夢中喚醒。 「少爺,該起床了。」小綠淡淡的聲音將方錚從夢中喚醒。

「啊!」方錚痛苦的翻了個身,用被子蒙腦袋,悶聲道「小綠,去幫我請個假,就說我今兒手痛,走不動路了。」可以理解,日復一日的單調求學生活,方錚產生了厭學情緒是很正常的。 「啊!」方錚痛苦的翻了個身,用被子蒙腦袋,悶聲道「小綠,去幫我請個假,就說我今兒手痛,走不動路了。」可以理解,日復一日的單調求學生活,方錚產生了厭學情緒是很正常的。

「手痛走不動路?嗯,好,奴婢這就跟老爺說一聲。」小綠依舊面如平湖,古井不波,方大少爺那些伎倆在她眼裡彷彿只是小屁孩在地上打滾耍賴。 「手痛走不動路?嗯,好,奴婢這就跟老爺說一聲。」小綠依舊面如平湖,古井不波,方大少爺那些伎倆在她眼裡彷彿只是小屁孩在地上打滾耍賴。

「慢著,回來!」方錚嚇得一彈而起:「你聽錯了,我剛剛在說夢話,嗯,這麼美好的讀書時光,我怎能任它虛度呢?古人亦曾聞雞起舞,少爺我當然不甘人後……」 「慢著,回來!」方錚嚇得一彈而起:「你聽錯了,我剛剛在說夢話,嗯,這麼美好的讀書時光,我怎能任它虛度呢?古人亦曾聞雞起舞,少爺我當然不甘人後……」

方錚猶自囉嗦著,小綠卻不理他,手腳麻利的端來了洗臉水,然後上前來侍侯方錚穿衣。方錚猶自囉嗦著,小綠卻不理他,手腳麻利的端來了洗臉水,然後上前來侍侯方錚穿衣。

小丫頭實在是不解風情,我若命短一點,怕是看不到她冰霜解凍的那一天了,方錚暗暗搖頭。小丫頭實在是不解風情,我若命短一點,怕是看不到她冰霜解凍的那一天了,方錚暗暗搖頭。 幫她檢查身體這個美好的願望不知何年何月得償所願……幫她檢查身體這個美好的願望不知何年何月得償所願……

小綠飛快的給方錚穿著衣裳,方大少爺則睡眼惺忪的站著任她施為。小綠飛快的給方錚穿著衣裳,方大少爺則睡眼惺忪的站著任她施為。 還是封建社會的少爺命好啊,這要換在現代,上哪兒找服務這麼周到的地方去?還是封建社會的少爺命好啊,這要換在現代,上哪兒找服務這麼周到的地方去? 五星級酒店也沒有幫人穿衣服這個服務項目吧?五星級酒店也沒有幫人穿衣服這個服務項目吧?

「少爺,你將什麼東西藏在褲子裡了?」小綠平淡的聲音透出幾分好奇。 「少爺,你將什麼東西藏在褲子裡了?」小綠平淡的聲音透出幾分好奇。

「什麼?」方錚還在迷迷糊糊著。 「什麼?」方錚還在迷迷糊糊著。

「就是這個呀,」小綠伸手一抓,抓到一個棍狀物體,觸手又軟又硬,煞是奇怪:「這是何物?」說完她還抓在纖手裡揉搓了幾下。 「就是這個呀,」小綠伸手一抓,抓到一個棍狀物體,觸手又軟又硬,煞是奇怪:「這是何物?」說完她還抓在纖手裡揉搓了幾下。

嗷……方錚激靈靈打了個冷戰,真舒服呀,一大清早的竟然有如此豔福,少爺我何德何能蒙老天這般眷愛。嗷……方錚激靈靈打了個冷戰,真舒服呀,一大清早的竟然有如此艷福,少爺我何德何能蒙老天這般眷愛。 ──小綠抓到了什麼,不必詳細介紹了吧? ──小綠抓到了什麼,不必詳細介紹了吧?

「啊!」小綠雖然才十五歲,可古代的女子都早熟,該知道的事情早就有那些碎嘴的大媽大嬸教過她了,她抬頭見方錚一臉欲仙欲死享受的表情,終於反應過來手中是何物,驚叫一聲,趕緊鬆開小手,滿臉通紅,轉身便跑。 「啊!」小綠雖然才十五歲,可古代的女子都早熟,該知道的事情早就有那些碎嘴的大媽大嬸教過她了,她抬頭見方錚一臉欲仙欲死享受的表情,終於反應過來手中是何物,驚叫一聲,趕緊鬆開小手,滿臉通紅,轉身便跑。

「哎!我還沒滿足呢,不上不下的算怎麼回事……」方錚不滿的嘟囔了句。 「哎!我還沒滿足呢,不上不下的算怎麼回事……」方錚不滿的嘟囔了句。

低頭看去,下身處一團突起,躍躍欲試。低頭看去,下身處一團突起,躍躍欲試。 方錚笑了一聲,晨勃,正常的生理現象嘛,這證明少爺我是個精壯的男人,有什麼好害羞的,找機會得給這丫頭惡補一下生理衛生知識,以後每天早上都給少爺來這麼幾下,少爺我的身心將會非常的愉悅……方錚笑了一聲,晨勃,正常的生理現象嘛,這證明少爺我是個精壯的男人,有什麼好害羞的,找機會得給這丫頭惡補一下生理衛生知識,以後每天早上都給少爺來這麼幾下,少爺我的身心將會非常的愉悅……

方錚微眯著眼,歪歪了半晌,忽然反應過來,──我這算不算被人非禮了?方錚微瞇著眼,歪歪了半晌,忽然反應過來,──我這算不算被人非禮了?
作者: redthesun    時間: 2011-7-4 11:33 AM

本帖最後由 redthesun 於 2011-7-4 01:59 PM 編輯

第十七章小尖筍惹麻煩
「胖子,中午請我吃飯。」方錚趴在桌上懶洋洋的道。 課堂上,一位不知姓什麼的老夫子正搖頭晃腦讀著《詩經》。

想想,一位年逾七十的糟老頭,春情滿面,眼泛桃花,深情的吟誦著:「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這情景多麼令人不寒而慄,方錚和胖子不約而同選擇了無視。

「為什麼呀?」胖子鬱悶道,無緣無故請人吃飯,換了誰都會鬱悶。

「慶祝咱倆認識三十七天又一個時辰,這個理由充分吧?」

「……這有什麼好慶祝的。」胖子哭笑不得,方家這位少爺什麼都好,就是為人太小氣,喜歡佔便宜。

「當然值得慶祝,恭喜你,認識了我這麼一位義薄雲天,肝膽相照的朋友,難道不應該請客嗎?」方錚拍著胖子的肩一本正經的道。

「得了,想蹭飯就直說。」胖子翻了翻白眼。

「……好吧,我想蹭飯。」在胖子麵前,方錚不需要臉皮這個玩意。

「你可真夠直的……」胖子苦笑道。

「那是,我的優點多著呢,直爽只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一個……」方錚猶自吹噓著。

話音未落,只聽得「哐」的一聲巨響,課室的門被人粗魯的一腳踢開,滿堂學子頓時譁然。 這時一道矯健的身影如一溜黑煙般直奔方錚和胖子。 還沒等兩人反應過來,那道人影已在他們面前站定,原來是小尖筍。

她仍是一副男人打扮,只是滿臉氣憤之色,跑得太急,酥胸劇烈喘息起伏著,鼻尖上泌出幾滴汗珠,抓著胖子的衣袖急吼吼的道:「哥哥,又有人欺負我!」──為什麼說「又」?

胖子一楞,目光怪異的朝方錚看來。

方錚下意識的挪開了幾步,搖頭道:「這次可不關我的事。」心中納悶不已,這丫頭怎麼老是被人欺負?

胖子還沒開口問呢,小尖筍已風風火火扯著胖子的衣袖找場子去了。 滿堂學子目瞪口呆的望著這假小子在課堂裡進出,如入無人之境。

「你們……你們……」課堂上那位不知姓什麼的老夫子手指微顫顫的指著三人,嘴唇哆嗦著,卻是已經氣得說不出話來了。

小尖筍沒理他,一回頭見方錚還楞在原地,嗔道:「你怎麼還站著不動呢?」

方錚擺了個林黛玉的造型:「小生體弱多病,見風就倒……」

小尖筍不耐煩的打斷:「少他娘的廢話,是男人嗎?來不來一句話,爽快點!」隨即又轉過頭向著那位老夫子嬌叱道:「你閉嘴!說話都結巴,怎麼教書的?」

方錚只好摸著鼻子無奈的跟著她,眼睛歉疚的望了一眼課堂上有口吐白沫徵兆的老夫子。 心裡卻在嘀咕,這丫頭該不會讓我打頭陣吧? 以我這副小身板只怕一回合內就被敵人斬於馬下。

找場子的路上,小尖筍斷斷續續的說了原由,原來她還真是被人欺負了。 跟方錚上次那個欺負不同,夜路走多終遇鬼,她遇到了一個色鬼。

古代人哪有真正缺心眼的? 她這身男人打扮只能騙騙她自己,走在街上得意洋洋的還以為別人都把她當男人了。 今兒卻偏遇到了一個不長眼的街頭混混,見她面容嬌好,見獵心喜下忍不住上前調戲,這丫頭豈是吃素的,於是跟人家動起手來。 她可能學過武,幾個回合便將那混混揍得滿地找牙。 混混不服氣,叫囂著要找幫手,還讓她劃下道兒來,約好時間地點再來一次大規模的真人PK,這腦袋少根筋的小尖筍竟然答應了,所以急急忙忙跑到書院搬救兵。

「你怎麼不去報官?」方錚忍不住問道。

小尖筍鄙夷的瞥了方錚一眼,傲然道:「咱們江湖人的事,自然得江湖解決,別人既然架了梁子,那就是掐我的萬兒,若是知會了鷹爪孫,豈不是栽了份兒?」靠! 她打哪兒學來的滿嘴黑話?

胖子不高興的瞪了她一眼,拿出兄長的姿態問道:「你的那些……呃,護院呢?就眼看著你被人欺負?」

小尖筍轉著眼珠子心虛道:「出門的時候他們跟著,我嫌麻煩,找了個小巷將他們甩開了。」

「沒事,」方錚出來打圓場,「胖子你也有護院嘛,讓你的護院去收拾他們也行。」前幾日他兄妹二人在方家吃完飯回家時的排場,方錚可是記得清清楚楚。

小尖筍見方錚幫她說話,感激的望了他一眼。

誰知胖子也心虛的擦著汗道:「每天上學又沒什麼危險,我沒讓他們跟著……」

「…………」

兄妹倆咋一個德行呢。

方錚嚴肅的問小尖筍:「對方有多少人馬?」

「不知道,聽那混混的口氣,十幾個吧。」

「那你還不趕緊去叫人?」

「已經叫人帶口信去府上調集侍衛……呃,護院了,我們先過去吧,約好的時間快到了,不能叫他們小瞧了咱們。」多精明的丫頭啊,一句「咱們」就把方錚拖進這趟渾水了。

三個對十幾個,我方皆是老弱殘兵,對方都是精兵悍將。 不出意外的話,一照面方錚三人就會被對方秒殺。

「那個,小生忽然收到家人千里傳音,家中有急事,兩位慢走,小生告辭了……」

慷慨赴義與白白送死是有區別的,方錚認為自己是成年人,不能陪著這沒腦子的小丫頭胡鬧。 孔子曰過,「君子不立危牆之下」,而方大少爺,正是一位貨真價實,如假包換的君子。  「誰要敢讓我做不成君子,老子跟他(她)玩命!」

「想臨陣脫逃?沒門!他娘的!上次欺負我的事兒還沒跟你算帳呢,今兒你必須陪我去!」小尖筍不由分說扯著方錚的袖子往前拽。

「哎呀,別拉……我家真有急事!」

「少廢話!」

「只聽過逼良為娼,沒聽過逼良打架……哎!別拉,袖子要裂了……」小丫頭這麼大的勁兒,用得著叫幫手麼?

「這架你今兒還打定了!」

「哎,說好了,我只掠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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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K的地點約在聚寶門外的能仁寺附近,佛門聖地竟然被一群混混當作打群架的場所,真真是褻瀆佛祖啊。 不知佛祖他老人家會不會發脾氣呢? 穿越過一次的方錚,已不敢信口說什麼無神論調了,世事之玄妙,不身臨其中,窺其全貌,誰敢妄言知之? 至少現在方錚就覺得神佛是無處不在的。

能仁寺是一座小廟,修於前朝,廟裡的香火一直不太好,時臨亂世,和尚吃不飽肚子,大部分都還俗賺錢去了,僅有幾個手腳不靈便的老和尚,靠著一點微薄的香火,和左右百姓們時不時的接濟,勉強度日。

能仁寺外是一片樹林,幽然靜謐,大白天的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不得不說,這個決鬥的地點挑得真好,果真是集體鬥毆,殺人滅口的風水寶地。

三人一路拉拉扯扯花了兩柱香的工夫才趕到能仁寺。 寺門前五百步左右有一片小樹林,便是約鬥的地點了。

對方已有一群人在等著他們,大概二十多個,為首的一看就知道是個資深混混,正背對著方錚他們大幅度揮著手,給他的兄弟們做最後的戰前動員。

「……總之,兄弟們都提足了精神,狠狠的給九哥我出這口惡氣!他***那條腿,等會將那小妞放倒後,兄弟們都來嚐嚐鮮!然後再將她賣進窯子,千人踩,萬人踏……」

這人的話很有誘惑力,因為在那位「九哥」說到讓他們「嚐嚐鮮」時,那群混混已經看到方錚他們了,具體的說是看到小尖筍了。 這年代其實真正的美女並不多,像小尖筍這樣的無論相貌還是身材都足可算得上超級美女。 於是混混們頓時群情激奮,狼嗷鬼叫,場面混亂不堪。  ──只可惜,美女在沒開口說話前,還真算得上千嬌百媚,儀態翩然,一旦她開了口──

「放你娘的狗臭屁!姑奶奶就站在這兒了,看你個混蛋有什麼本事將姑奶奶放倒!」

方錚和胖子麵面相覷,齊聲嘆氣。 胖子臉色比方錚難看多了,估計連他也想不通自己的妹妹為何總是如此狂野奔放。

「九哥」聞言回過頭來,只見他鼻青臉腫,原來長什麼樣子已認不清了,正應了那句話,「打得連他老媽都不認識。」他左手手腕上還纏著厚厚一層粗布,小小一點動作就痛得他直咧嘴,小尖筍將他折騰得不輕啊。

「九哥」見小尖筍應約而至,而且只帶了兩個幫手,不由喜出望外。 同時,他腦袋還機警的四處張望了一會兒,證實了方錚三人沒有伏兵後,獰笑道:「小娘們兒,給你時間叫幫手,你就叫了這麼兩個廢物?」

方錚和小尖筍聞言勃然大怒,胖子卻笑瞇瞇的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都說胖子脾氣好,可算見著了。
作者: redthesun    時間: 2011-7-4 11:34 AM

本帖最後由 redthesun 於 2011-7-4 01:58 PM 編輯

第十八章談判
這時混混們已然摩拳擦掌,眼神不善的盯著小尖筍。 方錚見狀不由心一沉,沒想到小尖筍將那九哥打得如此嚴重,再加上之前九哥跟那群混混許下讓他們「嚐嚐鮮」的願,面對如此絕色,試問誰不動心? 不說他們,換了是方錚他自己,都……嗯,那啥。

如果援兵不及時趕到的話,今日他三人怕是討不了好,方錚和胖子倒也罷了,頂多挨頓揍,相信這群混混還不至於敢殺人。 小尖筍可就麻煩了,一個嬌滴滴的姑娘家落入這群禽獸的手裡會是什麼下場不用想就知道。 就算小尖筍會武功,可好虎也架不住狼多啊,更何況這隻母老虎看起來並不是很厲害。

想到這裡方錚不由暗恨小尖筍太沒頭腦,打打殺殺是鬧著玩的麼? 方錚更恨他自己,我怎麼就這麼傻呢,意志再堅定一點,把她和胖子拖住,等援兵到了再一齊殺過去豈不快哉。 哪根筋不對非要玩一出單刀赴會,玩得還不地道,這下好,麻煩大了。

與胖子對視了一眼,發現他一臉凝重,看來他也意識到情況不妙。 方錚和胖子都失算了,開始並沒將它當回事,滿以為跟對方隨便哈拉幾句,這事就此揭過,大街上隨便磕磕碰碰的能結多大的仇,可他們應該要想到,小尖筍惹下的麻煩能小嗎? 以她的本事,惹的麻煩不夠大,出門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

二人在思量脫身之計的工夫,沒心沒肺的小尖筍已在不知死活的挑戰著眾禽獸的心理忍耐極限了。

「你們這群沒種的混蛋,不像個男人,宮裡那些沒鳥的太監都他娘的比你們有骨氣,你們這些渣滓口舌生瘡,腳底流膿,生兒子…………」罵得倒是酣暢淋漓,可這丫頭卻忘了,目前而言,她的身後實在沒什麼實力支持她的囂張氣焰。

胖子的臉色愈加難看了,礙於外人在場,又不好出聲阻止。 都已經是這般光景了,方錚還在悄聲挑撥:「你這妹妹的嘴皮子功夫到底跟誰學的?回頭你可得好好教訓一下,姑娘家的,罵得忒歹毒,我都聽不下去了。」

此間事了,是該讓這丫頭受點教訓,嬌滴滴的大姑娘家,嘴也忒刻薄,方錚原本對她印像還不錯的,現在卻有幾分不喜。 胖子的家世是商賈人家也好,官宦人家也好,按理說教養都不應該這麼差。

胖子鐵青著臉,咬牙道:「多半是府裡一些不開眼的侍衛……呃,護院教的,這些護院被招募以前都混過江湖,丫頭跟他們學過幾年功夫,沒成想連嘴皮子都學會了,回頭我定要將這些護院嚴懲!」

小尖筍罵得痛快,對面那群混混可就不高興了,一個個挽著袖子,瞪著血紅的眼珠,呈扇形向他們包抄過來,看樣子準備動手了。 方錚見情況不妙,趕緊高喝一聲:「住手!」

回頭見小尖筍還待再罵,方錚向胖子使了個眼色,胖子將她往後一拽,狠狠瞪了她一眼:「你給我閉嘴!」小尖筍這才委屈的嘟著嘴,消停了。

方錚朝對方為首的抱拳道:「九哥是吧?先停下來,咱們把話說清楚再打也不遲。」眼下只好拖住他們,等待援兵了。

九哥斜睨著眼,冷哼道:「這道兒,是那小妞劃下的,梁子也是她架的,要把話說清楚,也該由那小妞來說。你算個什麼東西!」

方錚強笑道:「小丫頭不懂事,別跟她一般見識,九哥是拳頭上能立人,胳膊上能跑馬的大人物,這點肚量總該有吧?」

這九哥大概從沒聽過別人誇他是「大人物」,聞言臉色不由緩了緩。 方錚察言觀色,趕緊趁熱打鐵:「這事誰是誰非就不說了,九哥是個明白人,一大群人為難一個小丫頭,傳出去九哥的名聲也不好聽吶,以在下看,咱們還是化解為好。九哥你說呢?」

九哥恨聲道:「化解?怎麼化解?你瞧這丫頭把我打得,分明是想要我的老命呀!」

方錚一臉同情,拱手道:「九哥,事已至此,就不必多說了,這樣吧,在下三人在邀月樓給九哥擺酒賠罪,另外,九哥傷成這樣在下也過意不去,你說個數,咱們給九哥孝敬點湯藥錢,如何?」

九哥聞言冷笑道:「賠錢?你能賠多少錢?九哥我這張臉已經被那小妞摁在地上踩了又踩,讓兄弟們看盡了笑話,以後怎麼在道上混?這是賠錢就能解決的事兒嗎?」

方錚無奈的聳肩:「那你說怎麼辦?」方大少爺除了銀子,還真沒什麼別的能拿得出手的東西了,可人家擺明了對他的銀子不感興趣,這可如何是好?

九哥一指小尖筍,惡聲道:「我只要她。」

方錚搖搖頭:「那不可能,換個條件吧,別的什麼都行。」雖然不怎麼喜歡小尖筍,可她好歹是胖子的妹妹,再說,就算她是個不認識的女子,方錚也不能坐視她被一群小混混欺負。  ──方大少爺偶爾還是挺有正義感的。

九哥嗤笑道:「小老弟,你要搞清楚,我這可不是跟你商量,只是告訴你一聲。就憑你們兩個廢物,保得了那小娘們兒嗎?你拿什麼跟我談?」

方錚心下不由有些慍怒,這混蛋怎麼老是強調我和胖子是廢物? 雖然兩人的暴力指數不高,確實有廢物之嫌,可當面說出來又是另一回事了,廢物也有三分土性不是?

談判僵持,方錚回過頭對胖子苦笑。

小尖筍這時也發現情況不對了,不過她倒是不怎麼害怕,彷彿有所依恃,她見雙方談不下去,脖子一揚,不屑道:「你們這樣的渣滓,打也就打了,就算將你們全都殺了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哼!知道姑奶奶是誰麼?敢跟老娘動手,小心誅你們九族!」

方錚撫著額頭嘆了一口氣,這小娘們還真是不怕死,就算你能調來天兵天將又如何? 眼下的光景仍是敵強我弱,天兵天將沒來之前,該裝孫子時還得裝孫子呀,這小娘們怎麼就不識時務呢?

方錚湊在胖子耳邊悄聲道:「哎,你家的護院什麼時候才能到?如果他們一時半會還來不了,咱們要不要先逃……呃,要不要戰略性撤退?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嘛。」

胖子擦了擦汗,抬頭望瞭望天色,苦笑道:「他們應該快來了吧,至於逃跑嘛,唉!你以為我不想逃嗎?可你看看我這體型……」說著他頹然的嘆了一口氣。

方錚也跟著嘆了口氣,怎麼把這茬兒給忘了,胖子這體型,扛揍可能比較擅長,跑路的話,估計沒跑幾步就能要了他的命。 眼下的情況可真是左右為難,進退維谷,如果援兵不來,基本可以肯定,他們三人要倒大黴了。

「要不你帶我妹妹先跑吧,我留下殿後,諒他們也不敢將我怎麼樣。」胖子接著道。

「那不行,一起來,就得一起走,誰也不能少。」方錚說得大義凜然,上輩子是個乖寶寶,這輩子咱也做一回熱血青年。

慷慨赴義的感覺確實挺爽的,方錚只覺得一股熱血衝上腦門,胸中一腔浩然正氣,巍然不懼的盯著九哥眾人,方大少爺突然發現,他的人格昇華到接近神的境界……

如果腿肚子不哆嗦的話,哥們這扮相也夠惹姑娘注目的吧?

可惜,在場唯一的一位姑娘正忙著跟九哥他們罵街,沒功夫搭理他。

胖子感激的一把抓住方錚的手:「好兄弟!患難見真情呀,你放心,以後咱們有福同享,有妞同泡!」跟方錚相處久了,胖子也多少知道了一些譬如「泡妞」之類的時尚詞兒。

有福同享哥們不反對,泡妞嘛,咱倆還是各泡各的好了,一起泡會犯錯誤的,搞混了怎麼辦? 方錚還來不及提出異議,這邊胖子開始閃亮登場了。
作者: redthesun    時間: 2011-7-4 11:35 AM

本帖最後由 redthesun 於 2011-7-4 01:57 PM 編輯

第十九章先發制人
「宓兒,退下!安份點!」胖子冷冷瞥了小尖筍一眼,今日這事全是這丫頭惹出來的,胖子對她自然是沒那麼客氣。  .***

隨即,胖子朝九哥拱了拱手,道:「九哥,今日是我這妹子鹵莽了,不過,若論其責,也不全在我妹子身上。」話說得不卑不亢,言語中隱隱透出幾分威勢。

小尖筍在一旁小聲的嘀咕:「就是,分明是這王八蛋先惹我的!」

胖子瞪了她一眼,接著道:「現在我們也不想將事情鬧大,如果九哥願意的話,咱們就按方兄說的那樣,給你擺一桌酒賠罪,並送上紋銀一千兩,這事就這麼算了,如何?」

紋銀一千兩是什麼概念? 這麼說吧,如今的一兩銀子,在市面上能買二石,也就是三百多斤大米,一千兩銀子就是三十多萬斤大米。 這個數目對普通百姓來說,已然是一筆天大的財富了。

九哥聞言眼睛一亮,似是頗為心動,他們這些人的本質,其實只是一群無所事事的閒漢痞子,平日裡靠著小偷小摸,敲詐些老實的商家過活,一千兩銀子,足夠讓他們衣食無憂的生活好幾年了。

九哥眼珠狡黠的轉了轉,改口道:「這個麼……也不是不能商量,這樣吧,你先給我銀子,咱們今兒就放了你們。」

方錚還來不及阻攔,胖子已毫不猶豫的將手探入懷中,掏出了一大沓銀票,看了看,抽出其中的一張遞給了九哥,道:「這是紋銀一千兩,九哥你收好了。」

方錚暗裡氣得直跺腳,這胖子可真夠傻的,厚道得過頭了,荒郊野外,你拿這麼大沓銀票出來,這不擺明了邀請別人來搶劫然後再殺人滅口嘛。 方錚再怎麼不通世事,卻也知道啥叫「過河拆橋」,「卸磨殺驢」,本來可以沒事的,胖子一掏銀票,眼下的情況已然是凶險萬分了。

果然,九哥及他身後眾人見胖子掏出的大沓銀票,頓時出貪婪之色,幾個手下接連向九哥使眼色。 九哥接過胖子遞來的銀票,神色猶豫了一下,隨即眼中快速閃過一絲殺機,臉上卻帶著笑,道:「這位兄台貴姓啊,看不出你還挺有錢的。」

胖子渾然不覺自己三人已然命懸一線,還以為事情已經完滿解決,聞言笑道:「好說,好說,略有薄資而已。」

方錚趁著兩人說話的工夫,悄然站在胖子身後,利用胖子擋住眾人的視線,彎腰從地上拾起一塊石頭,然後攏起手,將其收入長袖中。 小尖筍站在一旁,好奇的看著方錚的動作,她鬧不明白方錚為何要這麼做,不過她也知道方錚這麼做肯定有他的深意,她倒也難得乖巧了一回,沒有出聲相問。

方錚走到小尖筍身邊,湊在她耳邊極快的低聲道:「事情緊急,待會我動手時你就馬上帶著你哥哥跑,趕緊帶人來救我。」

小尖筍聞言一楞,還沒待她開口,方錚已走到前面,不動聲色的將胖子拉到身後,對九哥道:「九哥,今日實在是對不住您了,您過來,小弟這裡還單獨對您有點表示……」

九哥聞言,臉上貪婪之色更甚,向著身後的小弟們使了個眼色,獰笑道:「你們也別一張一張的往外掏了,索性讓老子的兄弟們幫你們掏吧… …」

方錚見對方已經圖窮匕現,準備撕破臉了,立即大吼一聲:「去你媽的吧!」說著將手中捏得緊緊的石塊,狠狠砸向九哥的腦袋。

這一石塊約莫兩三斤重,砸下去可真是結結實實的,九哥哼都沒哼,應聲而倒,躺在地上直抽抽。

趁著他身後的小弟們愕然之際,方錚回頭衝著胖子和小尖筍高喝道:「還不快跑!」

小尖筍早已有了心理準備,聞言二話不說,拉起胖子沒命的朝能仁寺跑去,胖子還沒搞清楚狀況,被小尖筍一拉,腳下直踉蹌,嘴裡還不停的問道:「哎,怎麼回事?怎麼回事?」

這時九哥身後的小弟們也反應過來了,指著方錚三人道:「娘的!殺了他們,咱們將他們的銀子分了!」

方錚兩世為人,卻還從沒打過一次架,剛剛放倒了九哥,屬於是超常發揮,現在全身還哆嗦著呢,眼見二十多個人凶神惡煞的向他衝過來,頓時嚇得手腳發軟,站著一動不動,腦中亂紛紛的,已沒了主張,不知道是跟著胖子一起跑呢,還是留在原地充一回英雄,分擔一下胖子那邊的壓力。

小尖筍拉著胖子邊跑邊回頭,見方錚的背影巍然挺立,手執一大石塊,淵?嶽峙的模樣,大有橫刀立馬,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小尖筍頓覺眼眶一熱,望著方錚的眼神卻多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她哪知道方錚這廝雖然看起來扮相不錯,實則卻是邁不動步了,嚇得快尿褲子的他,如今在小姑娘的眼裡竟然成了英雄,實在是陰差陽錯之極。

說來話長,實際上這些都只是彈指之間的事,方錚還沒想好怎麼應對呢,九哥的小弟便已衝到他面前了,為首的一個見方錚還傻楞楞的站著不動,心下有些奇怪,可手上的拳頭卻毫不遲疑的朝著方錚揮來。

「哎呀!」方大少爺不是武林高手,理所當然的中招了。 緊接著,一陣亂拳如雨點般砸在方錚的身上,幸好九哥託大,沒讓他們帶武器,不然方少爺此刻只怕又要面臨穿越的命運了。

此時正在逃跑的胖子的醒過味兒來了,看來這幫傢伙是打算先殺人再劫財呀,回頭見方錚已被淹沒在揍他的人群之中了,心下大急,使勁掙脫了小尖筍拉著他的手,臉頰漲得通紅,對小尖筍道:「豈能讓方兄代我受過?你速去調集侍衛,我與方兄並肩擋他們一陣。」

小尖筍見方錚被人打倒在地,芳心早已大亂,聞言立即道:「還是你去調侍衛,我練過武,還能對付幾個,哥哥你手無縛雞之力,便是上去打鬥又能濟得什麼事。」

胖子急得狠狠一跺腳,道:「別說了,我們一塊上吧,再晚方兄怕是危矣!」

兩人又掉轉回頭,朝著眾人跑去,胖子不會武功,只好充當清道伕的角色,仗著他肉多皮厚的優勢,像一台開足了馬力的壓路機似的,向人群衝來。 小尖筍也不甘示弱,一身小巧騰挪的武功,左挑右帶,一時間兩人又放倒了數人。

方大少爺此時已被揍得疼痛難忍,趴在地上雙手護住腦袋。 正打算好漢不吃眼前虧,開口求饒之時,忽聽耳邊傳來胖子的叫聲:「方兄莫急,我們來救你!」

方錚本來還不怎麼急的,打不過就求饒好了,如果對方一定要致自己於死地,大不了就撒丫子跑路。 現在一聽胖子兄妹為了救他又殺回來了,這下方錚可真急了,心裡感動之餘,卻又暗罵兩人沒頭腦。 眼下的情況,當然是跑得了一個算一個,趕緊去搬救兵才是正經,光你們倆殺回來有什麼用? 就你們那點本事,也就只配應了那句「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大夥兒都被困在這兒,少爺我這頓揍不就白挨了麼?

心裡一急,方大少爺終於從地上一骨碌爬起來了,剛才拳腳雖多,可他一直護著腦袋,身上雖是挨了不少下疼痛不已,卻也不至於影響行動。

只聽得方大少爺暴喝一聲,雙手緊握成拳,閉著眼低著頭,不顧一切的掄著王八拳,朝著胖子的方向靠攏,王八拳的威力非同小可,眾人見方錚突然變得勇猛彪悍,而且出手的招式詭譎莫測,不由一楞,就在他們一楞神的工夫,方錚已經殺出了一條血路。

當三人在敵人的包圍圈中會師的時候,三人早已是鼻青臉腫,氣喘吁吁了。 三人分別背靠著背,警戒的盯著周圍的混混,方錚口中還不閒著,罵罵咧咧道:「你們他娘的傻呀!叫你們跑得遠遠的,去搬救兵來,你們又回來幹嘛?死在這裡有意義嗎?輕如鴻毛!」

小尖筍臉上已有幾處淤青,看來她也挨了不少下,聞言嘴角一撇道:「你才是鴻毛呢!你他娘的不識好歹,老娘和哥哥費盡力氣跑來幫你,你他娘的不道謝也就罷了,居然還說這種話?」

胖子白白胖胖的臉上已數不清有多少輕傷和淤青了,渾身上下就像一個被小孩的髒手揉捏了無數次的玩具娃娃,見這種生死存亡的關頭,兩人還有心情鬥嘴,不由頭疼道:「你們能不能少說幾句?眼下都這光景了,你們還吵什麼?」

三人說著話,眾混混也沒閒著,見三人久拿不下,不覺有些惱羞成怒,為首的學著方錚的樣彎腰從地上拾起一塊石頭,指著三人道:「兄弟們,拿石頭砸死他們!」

方錚三人見狀大驚,這下麻煩大了,捱過打的都知道,拳頭砸在身上,跟石頭砸在身上,那性質是完全不一樣的,前者雖然疼,可只要保護得法,還不至於送命,後者就麻煩了,這屬於中遠程打擊武器,動能加上勢能,再加物體的重量和密度,挨上一下不死也會送上半條命。  ──現在躺在地上渾身直抽抽的九哥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為首的混混正待將手中石頭擲向方錚三人,方錚等已紅了雙眼,打算不顧一切突出重圍,正在這時,場上形勢發生了變化。

方錚只聽得耳邊「嗖」的一聲,回頭再看那為首的混混,只見他?目裂眥,口中發出無意義的「呵,呵……」聲,脖子正中卻插著一支箭,身子斜斜搖晃了幾下,終於倒地。
作者: redthesun    時間: 2011-7-4 11:36 AM

本帖最後由 redthesun 於 2011-7-4 02:02 PM 編輯

第二十章胖子的身份
眾人見狀大驚,四顧而望,卻見四周早已不知不覺圍滿了人,看人數約莫有二百多人,全部軍士打扮,手中皆執制式長矛和軍刀,為首的一位二十多歲年紀,頭戴鋼盔,身著偏將盔甲,滿臉冷酷模樣,彪悍無比,手上拿著弓箭,正緩緩垂下手,剛剛那支箭便是他射出的。

眾混混何時見過這等場面? 一時間紛紛驚恐大叫,左突右衝,準備逃走。

可軍士們都不是吃素的,哪容得這些混混逃跑。 只見那為首的將軍右手一揮,眾軍士平端長矛,齊聲大吼:「殺!」,手中長矛極快刺出,那些跑得快的混混頓時有五六人被刺中,死在長矛下。

為首的將軍厲聲大吼道:「右金吾衛奉命剿賊,膽敢反抗逃跑者,就地格殺!」

那些沒死的混混見狀嚇得手腳發抖,卻是跑也不敢跑了,紛紛跪在地上,雙手抱頭,大氣也不敢出。

一旁早有軍士掏出麻繩,將餘下的混混們捆了個利索,為首的將軍也不理他們,上前兩步,拜倒在胖子和小尖筍面前,大聲道:「末將來遲,累福王殿下和長平公主殿下受傷,萬死!」

方錚頓覺腦袋一炸,靠! 你們在拍戲吧? 這死胖子是福王? 那小尖筍是公主? 不帶這樣玩人的啊! 扮豬吃老虎這種行為實在太惡劣了。

想想以前剛認識,胖子介紹自己時說他姓周,當時還開他玩笑說,他這是國姓,他***! 可不就是國姓嗎,這死胖子將自己隱藏得很深,很深啊……

方錚知道胖子兄妹的家世不簡單,可沒想到竟會如此的不簡單,王爺呀,誰見過這麼活生生有血有肉的王爺? 今兒算是開眼界了,──當然,如果王爺扮相好看點那就更好了,眼前這位鼻青臉腫,衣衫襤褸,再給只碗活脫就是一要飯的,實在是大大有損王爺之威儀。

還有那小尖筍,難怪她橫衝亂闖,行事囂張,卻絲毫不擔心惹禍,敢情人家上頭有皇帝罩著他呢,誰惹得起她呀。 從廣義上說,整個華朝除了皇帝,還真沒她惹不起的人。

胖子自被人當眾宣佈身份後,一直吶吶不敢看方錚,眼神閃躲,顯得很是心虛。 也不知他心虛個什麼勁兒。

反觀小尖筍倒是開始趾高氣昂了,二話不說衝上前去,將那奄奄一息的九哥照著臉狠狠踩上幾腳,將那九哥弄得有出氣沒進氣了,她還覺得不解氣,又衝入那群被捆綁的混混中間,對著他們一陣拳打腳踢,如猛虎下山,如狼入羊群,揍得那幫混混鬼哭狼嚎,求饒不已,真真是生吃黃瓜,活劈蛤蟆,大大逞了一把公主的威風。

這還不算完,緊接著,這位剛剛挨了揍的公主可能還沒發洩完她一肚子的怨氣,照著那位來救駕的偏將一腳踹過去,口中罵道:「你們他娘的死哪去了?怎麼現在才來,再晚一會兒多好,直接給咱們收屍不就得了……」

那位偏將直挺挺的跪著,公主的玉腳丫子踹在他身上仍是紋絲不動,嘴裡不停的道:「末將萬死,末將萬死!」

方錚一把上前攔住了小尖筍,道:「哎,過份了啊,敵我不分嘛,人家好心來救你,你怎麼能這樣,要揍,就揍那群王八蛋去。」說著指了指那群混混。

那位偏將聞言,抬頭感激的望了方錚一眼。

小尖筍被方錚攔住,不由悻悻的瞪了偏將一眼,氣哼哼的轉過頭去,不再言語。

這邊軍士正在忙著打掃戰場,其實也只是將那些死了的混混的屍體歸攏,準備抬回城去,然後按圖索驥拿人。 連方錚這個任嘛事不懂的穿越人士都知道,揍了王爺和公主,肯定是誅九族的大罪,死了也別想往外摘,家裡的親人個個都得倒霉。

胖子磨蹭著走上前來,表情頗為靦腆,對方錚道:「那個……方兄……」

方錚望著他,心中百感交集。 玩得好好的,朋友卻忽然變成了王爺,兩人分別站在了不同的階級上,這朋友,還是朋友麼? 還能像以前那般說話毫無顧忌麼? 還能暢快淋漓的打打鬧鬧麼? 會不會像電視劇裡演的那樣,認識了王爺,便扯出一大串兒陰謀啊,兇殺啊,無間道啊之類亂七八糟的案子來?  ──再加倆配角演俠女?

方錚語氣平靜的道:「我該叫你什麼?胖子,還是福王殿下?」

胖子趕緊道:「胖子,當然是叫胖子,以我這體型,總不能叫我瘦子吧?」說完,眼神中出幾分擔心,看得出,胖子不想因為身份的原因,失去方錚這個朋友,特別是這個朋友剛才還為了救他們差點被人揍死。

想了想,方錚道:「我叫你胖子,會不會被誅九族?」穿越過來這麼久了,饒是方錚心中沒有什麼尊卑等級的觀念,卻也知道,在封建社會中,皇族是不容絲毫冒犯的,若是因為稱呼問題而獲罪,直至連累家人,方錚寧願躲得遠遠的。

胖子聞言笑道:「不會,絕對不會,既然是胖子,那就應該被叫做胖子,總之,咱們還是像以前那樣,想說什麼想做什麼,百無禁忌。」想了一下,又補充道: 「不過只限你一人這麼叫啊,大家都這麼叫我可受不了。」

方錚點點頭,他本是個現代人,穿越過來的時間還不長,心中對那皇權啊,地位等級之類的東西還是缺少該有的懼怕,胖子既然這麼說,他便決定照著做好了,以後跟他來往,仍是照舊,──這廝的政治素質很不成熟啊。

於是,方錚似笑非笑的道:「胖子,你小子很不老實啊。」

「我怎麼了?」胖子裝楞,可惜裝得不太像,眼中的笑意已經深深的出賣了他。

「你家是商賈之家?還經營綢緞,瓷器,珠寶?」

「編瞎話嘛,我就不信你沒編過。」胖子振振有辭。

方錚撓頭,還真是,起碼他的來歷問題就是一個最大的瞎話。

「你真的叫周無?」

「實際上,也有叫我周無病的……」胖子乾笑道。

靠,這傢伙連名字都是假的,方錚無語了,有氣無力的道:「也別老讓我問你了,你的事還是痛快點,一五一十都說了吧。」

「那個……我本名周無病,乃當今皇上的第四子,爵封福王,十八歲,家有正妃一名,側妃兩名,侍妾若干,尚無子嗣。逢初一,初五與正妃歡好,初二,初八與側妃歡好……」胖子乾脆來了個竹筒倒豆子。

「停!打住!我對你的房事不感興趣!」方錚嫌惡的擺擺手:「說點別的,你堂堂王爺之尊,為什麼跟我們這些平民學生在書院裡讀書?你們皇子讀書不是有那……那什麼來著?」

「你說的宮學吧?皇子一般都是在宮學讀書的,那裡的先生都是當今大儒或是大學士,」胖子笑瞇瞇的道:「不過我是例外,我從小多病,父皇體恤我,特旨許我凡事自主,我便選了個宮外的書院讀書。」

方錚明白了,看這意思,胖子他老爹估計是徹底的放任他了,就像後世的癌症病人被確診了後,醫生一般都會來一句:「想吃什麼想玩什麼,儘量滿足他吧……」言下之意,就等著你蹬腿了。

「你這模樣除了胖一點,應該沒別的毛病吧?」這年頭人長得胖難道就沒救了?

「當然還有。」胖子苦笑道:「有時候經常喘不過氣來,而且不能大喜或大悲,不然心口就不跳了,我以前經歷過很多次,每次都差點丟了命,如今只是靠一些湯藥續著命。」

這病多半是因肥胖引起的心臟病或心血管阻塞之類的,胖子確實不容易呀。 難怪他老爹給他取個名字叫「無病」,不過自古以來,名字叫「無病」的,一般都有病,這好像是慣例。

方錚將手搭在胖子肩膀上,認真的道:「胖子,你該減肥了。少吃點,多運動,或許你的病會減輕很多。」

胖子憨憨的點頭。

從他的言語中,方錚陸續知道了一些事情。

皇帝,也就胖子他爹,一共生了五男三女,老大是正宮皇后所出,理所當然的做了太子,還有三位公主,小尖筍排中間,上有姐姐,下有妹妹,──皇帝老兒的生殖能力夠強大哈。

由於胖子和小尖筍是李貴妃所生,兩人打小就親密無間,連胖子搬出宮住外面,小尖筍也吵著要跟胖子一塊兒住,當然,不排除小尖筍是想更方便的惹事生非。

回城的時候已是下午時分,軍士們押解著眾混混走在前面,胖子和小尖筍則被安排坐在馬車裡,方錚本想跟著一塊坐上馬車,誰知小尖筍不知發了什麼神經,紅著臉一個勁兒的將他往外推,說什麼男女授受不親。 胖子在一旁苦勸也沒用,馬車只有一輛,方錚又不會騎馬,只好悻悻下來步行,好在沒有多遠,儘管渾身痠疼,走幾步路倒也沒甚大礙。

方大少爺心裡卻是憤憤不平,這臭丫頭以前在少爺面前吆五喝六的,言行之間哪有一絲一毫女兒家的樣子,今兒她這是見鬼了? 好好的竟然跟我說什麼授受不親,早幹嘛去了?

那員救駕的偏將趕上前來,衝著方錚笑了笑,抱拳道:「方才多謝方公子仗義幫言,末將馮仇刀承情了!」

哇卡卡,將軍耶! 方錚兩眼冒花花,剛才的不快早已丟到九霄雲外。 剛剛情況亂糟糟的,方錚也沒什麼機會跟他搭訕,現在見他竟然主動過來說話,方錚不由一陣興奮。

打小方錚就崇拜那些古代指揮千軍萬馬,征戰沙場的將軍,什麼血染征袍,什麼殺人如麻,什麼什麼之中,又什麼什麼之外,反正這形容將軍的詞兒一聽就透著鐵血,彪悍,還帶著一股子殘酷血腥的詩意。

眼前就站著這麼一位活生生的將軍,雖然年輕了一點,可他畢竟是貨真價實的將軍。 以方大少爺的性格怎能不上前刻意結交一番,更何況剛剛無意中還送了他一個人情呢。

方錚激動的握住馮仇刀的手,不停的上下搖晃著:「馮將軍!…………吃了嗎?」

馮仇刀似乎很不習慣方錚的握手禮,不動聲色的抽出手,強笑道:「方公子還真是……熱情啊……」

方錚自顧道:「馮將軍,今年多大了?可有成家?平時喜歡吃什麼?出恭的時候喜歡看《論語》還是看《孫子兵法》?出戰之前要不要念一首《滿江紅》 ?或者在背上刺個'精忠報國'什麼的…………對了,你們穿著盔甲,想要出恭時怎麼辦?不怕拉到盔甲上嗎?」

馮仇刀擦著冷汗,他開始後悔為什麼要上前來跟這位不著調的紈褲子弟搭腔,這簡直是一個嚴重的錯誤。
作者: redthesun    時間: 2011-7-4 11:40 AM

本帖最後由 jo4jp6vul40323 於 2011-7-4 02:42 PM 編輯

第二十一章 翻臉
“哥哥,那王八蛋……姓方的那小子跟馮仇刀說什麼呢?一臉逢迎阿諛的樣子,看著就討厭!”小尖筍在馬車裏撇了撇嘴,這混蛋,平時怎麼就沒對我這樣過?

    “宓兒,方兄是我摯友,你以後能不能對他客氣點?”胖子皺著眉訓斥道:“我們皇族子弟,平日裏本來朋友就少,更何況方兄還救過我們,你不承情感恩也就罷了,怎能對他如此無禮?”

    “哎呀,知道啦!你可真囉嗦,以後我對他好點便是了。”小尖筍嘟著小嘴,隨即眼珠一轉,紅著小臉,假裝不經意的隨口問道:“聽說……他……尚未婚配?”

    胖子愕然,繼而眼中閃過一絲笑意:“不錯,而且你也尚未婚配,哈哈。”

    小尖筍頓時有一種被看穿心事後的惱羞成怒,紅著小臉使勁瞪著胖子:“你……我……我以後不理你了!”

    兄妹二人在馬車內一番笑鬧。

    胖子笑過之後,正色道:“宓兒,若你真有意,為兄奉勸你要想仔細了,父皇是不可能將公主下嫁平民百姓的,方兄如今一無功名,二無官職,若是你堅持嫁他,怕是會給他惹來禍端。”胖子這話不假,皇帝治不了公主,還治不了方錚這個平民百姓嗎?

    小尖筍一陣不好意思後,倒也漸漸坦然了。從小到大,她的心事總是瞞不過這位兄長,聞言嘴角一撇,毫不在意的道:“沒功名就讓他去考個功名好了,這有什麼難的,就算考不上,哥哥你也有辦法的,對嗎?”

    胖子撓頭苦笑,心道,以方兄那憊懶的性子,考得上功名才怪。到時候說不得要出手幫他一把,嗯,放他個什麼官兒呢?太大了不好,惹人詬言,朝堂上那些個大臣可都不是瞎子,到時候言官禦史的參本可夠他喝一壺的,而且父皇那兒也不好交代。太小也不好,妹妹堂堂公主之尊,若是下嫁一小官,滿朝大臣又得吵翻天了,真是傷腦筋呀……

    顛簸的馬車中,一位王爺,一位公主幾句話之間便將方錚未來的人生道路定好了方向。方大少爺渾然未知,猶自向馮仇刀套著近乎,不停的問他如何打仗啦,怎麼練兵啦,平日糧餉如何發放啦,制式兵器有哪些啦等等。若不是看他跟福王和長平公主相交甚密,馮仇刀早就將他當成刺探華朝軍情的探子拿下了。

    進了城,馮仇刀要領著軍士押解眾混混去金吾衛府交令,撥出百名軍士護送胖子和小尖筍進宮。出了這麼大的事,胖子肯定得向他的父皇解釋的,一頓臭駡估計是免不了的。

    方大少爺則要回家遮遮掩掩的養傷,被人揍成這副德性,他也不好意思在外面瞎晃悠了。

    臨走,小尖筍從馬車上跳下來,走到方錚面前,從腰側取下一個玲瓏精緻的粉色香囊,貌似隨手的塞在方錚手裏,眼望著天,紅著小臉,道:“今兒多帶了一個香囊,放在身上不方便,給你好了,……你回頭扔掉也罷,放在房裏也好,隨你處置,莫要讓我看見便是。”

    多帶了香囊,藉口真夠爛的。不過卻也無可厚非,這位長平公主殿下,從小到大何曾這般直白的向一位男子表達過心意?縱是語氣狂妄了些,方式生澀了些,可她的這番心意卻是真真的。

    可惜的是,她這媚眼算是拋給了瞎子,方大少爺對她根本沒想法,他甚至對這位脾氣糟糕的公主很不感冒,聞言下意識道:“我不要……”

    小尖筍水靈靈的大眼一瞪:“你敢!”

    方錚只好鬱悶的接過,心裏卻有些不爽,你不想要就扔掉好了,幹嘛非得隨我處置?你給我,我回頭還不是得扔掉。

    他卻不知道,在古代,一個未婚的女子給男人送貼身的香囊,代表著怎樣的意義。不得不說,方大少爺的神經在某方面實在是太大條了。

    當著眾人的面,方錚也不好讓她下不了臺,接過香囊,說了一句非常不合時宜的話:“那我回頭幫你扔了。”

    小尖筍心裏那個氣呀,這人莫非是個白癡?她的小心思連一旁的軍士們都清清楚楚,紛紛竊笑不已,怎麼他偏就不明白?

    人一生氣就容易口不擇言,小尖筍就是例子。方錚沒有領會她的意思也就罷了,聽他說還要扔掉她最心愛的香囊,分明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你說那落花氣不氣惱?

    小尖筍立馬不假思索的道:“你要真敢扔了它,我……我就誅你九族!”

    這句話可把方錚惹毛了,他本就沒什麼尊卑等級觀念,而且被她頤指氣使的態度弄得已經很不爽了,現在她還威脅要殺他家人,是可忍孰不可忍,公主又怎麼樣?老子還偏不尿你這一壺!這位好脾氣的方大少爺終於爆發了。

    方錚冷笑一聲,毫不猶豫的將手中的香囊往身後一拋,盯著小尖筍,平靜的道:“我扔了,你去誅我九族吧。”

    說罷,頭也不回便揚長而去。

    一旁的馮仇刀和眾軍士皆是一臉不敢置信,心中齊道:“這小子,真他娘的有種!敢這麼駁公主殿下面子的,普天之下,怕也只有這位爺了。”

    胖子在一旁卻是急壞了,妹妹對方錚的一番心意他自然是知道的,而且他也樂見其成。只可惜她年紀尚小,不通人情世故,表達情意的方法又不對,這才弄巧成拙,將事情搞僵了。這卻是胖子最不願意見到的,嫡親的妹子若與至交的好友反目成仇,他夾在中間可就難受了。

    小尖筍此時心中已是滔天的憤怒,長這麼大,還從沒有人敢這樣當眾摔她的面子,她發脾氣時連父皇都得陪著小心哄她,更別說其他人,誰見了她不得唯唯諾諾,戰戰兢兢?今日在這大街上,當著眾人的面,被方錚一個平民百姓如此羞辱,叫她怎能不生氣?

    小尖筍銀牙一咬,指著方錚的背影,語帶哭腔,大聲道:“來人!給我把他抓起來!不,給我……給我殺了他!”

    馮仇刀為難的看了一眼胖子,說實話,馮仇刀是真不願意執行這個命令。儘管方錚一路上囉嗦個不停,可他心裏還是挺佩服方錚的,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紈絝少爺,為了救朋友獨自大戰二十幾個混混,若沒有方錚拼力相助,拖住了時間,今日福王和長平公主只怕早已從這世上消失了。而他這位救駕不力的偏將,十有**也會被皇上盛怒之下砍了腦袋,方錚等於是間接救了他。

    從人品上來說,方錚是一位值得交的朋友。馮仇刀不希望這位朋友死在刀下,最起碼,不希望死在他的刀下。

    可公主的命令又不能不執行,於是馮仇刀只好一揮手,數名軍士越列而出,一步三回頭,磨磨蹭蹭的走向不遠處的方錚。

    胖子見情況愈發不妙,不出來說話不行了,於是他從馬車下來,沉聲喝道:“都給本王回來!”

    數名軍士聞言立即止了步,轉身回到佇列。馮仇刀久懸著的心也放了下來,幸好有福王在,不然今日那位方公子的情形就很不妙了。

    胖子回過頭對小尖筍正色道:“宓兒,拋開方兄與我的交情不說,你堂堂公主之尊,不定人罪便下令屠戮,將人命視如草芥,這是哪位聖人教予你的?”說到最後,胖子已是聲色俱厲了。

    不顧小尖筍委屈的模樣,胖子沉聲道:“我再問你,方兄他,罪及至死麼?就算他罪及至死,也該由金陵府尹來定罪問斬,何時輪到你來置喙?更別說他方才在城外還救過你我的性命,你便用屠刀來報答方兄的救命之恩麼?”

    胖子這番話說得可謂正氣凜然,一旁的馮仇刀聽得暗暗點頭,小尖筍低下頭去,不過臉上仍是一片委屈之色,其實她也不想真的殺了方錚,在她心裏,方錚仍是她的如意郎君,剛剛一時衝動要殺他,冷靜下來後,早已有了悔意,見胖子出言攔阻,她正好就坡下驢,可嘴裏卻還不服的嘟嚷著:“誰叫這王八蛋竟敢真的丟了本公主的香囊……”

    說著恨恨的望向方錚的背影,此時方錚已經走遠了,夕陽將他的背影拉得修長筆挺,暈紅的光線下,更有一股蕭瑟的意味,想到在能仁寺外,方錚為了救他們兄妹,獨自一人迎戰二十幾個混混,那時他的背影,可不正如此刻般傲然挺立麼?想到這裏,小尖筍心中一暖,望向方錚的眼神更是漸漸柔和,直至迷離……

    胖子與小尖筍自小一塊長大,自然知道她已經服了軟,心裏松了口氣,緩緩抬頭,望著不遠處方錚的背影,嘴角浮起幾分意味深長的淺笑:“這位方兄,將來可不是一般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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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位不是一般人的方大少爺,現在背對著胖子等眾人,走路的姿勢倒是雄赳赳,氣昂昂,臉上豆大的冷汗卻淋漓滴落。他也在後悔,哥們剛剛是不是太衝動了?不就一句話嘛,我跟一不懂事的小丫頭治什麼氣,萬一這丫頭真下了狠心,下令將自己一刀砍了,我他媽上哪兒說理去?咱是穿越人士呀,將來身家億萬,妻妾成群,悠哉樂哉,犯得著得罪公主嗎?衝動是魔鬼啊!——話說哥們剛剛還是挺有男子氣概的。



第二十二章 鳳姐來訪

方錚邊走邊留意身後的動靜,他打定主意,如果那位刁蠻的公主真的派人來殺他,他就回頭——跟她好好講道理,大家都是年輕人,容易溝通嘛。

    方錚走得快沒影兒了,公主的追兵還沒來,於是方錚極快的一閃身,沒入了人潮之中。萬幸呀!這條命算是揀回來了,他暗自決定,以後要跟那位長平公主殿下保持距離。都說伴君如伴虎,伴公主也差不多。公主這種生物他招惹不起,我惹不起還躲不起麼?

    回到家已是入夜掌燈時分,方錚悄悄竄進門,自顧往小院走去,沿途見著下人,連招呼都不打。——方大少爺白天被人揍過,鼻青臉腫的怎麼好意思見人?

    小綠站在院外等著他,見他一副淒慘落魄的模樣,不由大是吃驚,方錚說了不少好話,這才攔住她,沒讓她去老爺夫人那裏稟告。

    洗過澡,小綠給方錚抹了些跌打酒,又給他端上飯菜,方錚感動得直想吃她嘴上的胭脂,小綠沒讓。

    次日,方大少爺破天荒的曠課了。一來臉上仍有淤青,不好意思出去,二來怕那位公主殿下跑去書院找他麻煩。目前雖說多半不會殺他了,可誰知道那個刁蠻任性的公主會怎麼整他?所以方大少爺乾脆高掛免戰牌,你愛咋咋地,我躲著還不行麼?

    照例,方錚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剛剛洗漱完,下人來稟告,說有位叫鳳姐的女子在門房處,要見他。

    方錚撓頭道:“名字挺熟……誰是鳳姐?”

    小五在旁湊過來悄聲道:“少爺您忘了?就是如玉齋的那位女掌櫃呀。”話說小五昨日被方錚派出去辦別的事情,沒有趕上那場被人圍毆的盛事。自打早上知道少爺英勇負傷後,小五悔恨得無以復加,認為自己沒有盡到保護少爺的責任,要死要活的非得斷一指以謝罪,若不是方錚阻攔,小五早成了九指書童。

    “哦!”方錚拍著額頭恍然道:“瞧我這記性!糟了!鳳姐上次好象求我辦事來著,什麼事呀?”方大少爺貴人事多,早將答應別人的事兒給忘得乾乾淨淨了。

    “少爺,鳳姐想求您跟孫管家說一聲,她想買咱方家在城北的一塊地……”

    “對,買地。嗯,你趕緊叫孫管家過來,再去門房跟鳳姐說一聲,讓她等一會兒,快點!”

    小五應聲而去,小綠在旁邊插言道:“少爺,賣地的事您最好跟老爺稟告一聲,孫管家做不了主的。”

    “誰能做主?”

    “所有的地契都在老爺手裏呢,老爺說過,方家的地要留給子孫後代的,不論多高的價都不賣地。”

    “我不就是他的後代麼?弄那麼多地幹嘛,銀子砸在裏面也不見有什麼收益,多浪費呀。”

    方錚很不理解古代人這種投資理念,賺錢,買地,再賺錢,再買地……地買得多有什麼用?特別是在這個亂世,沒准哪天這江山就換主人了,到時候人家新主人認不認你這地主還得兩說呢。

    盞茶時間,孫管家便匆忙趕到。

    孫管家是個看起來就挺和氣的人,四五十歲年紀,慈眉善目,白白胖胖的,讓人一見就想起小時候鄰居家退休的老頭,遛遛鳥,下下棋,偶爾還抓把糖炒栗子塞你手中。

    方錚對孫管家比較有好感,每次見到孫管家那張頗富喜感的臉,總讓他的心情莫名好了許多。

    孫管家撩起繡簾便進來了,拱手笑道:“少爺如此匆忙召見,不知有何要事?”

    “哦,孫管家,有件事兒得麻煩你,”方錚頓了頓,接著道:“前些日子我答應了一位朋友,要將咱家城北的一塊地賣給她,您看這事能成嗎?”

    孫管家蹙著眉搖頭道:“少爺,這事只怕難辦,老爺早就……”

    “哎,打住!我爹的規矩我知道,我就是想問問你,這事可有變通之法?”

    “變通也難,老爺多年前便立過家規,咱方家名下的土地,除非那地上是我方家自己的商鋪,否則寧願讓土地空著,也絕不賣與他人……”

    “租呢?不能租給別人嗎?”

    “也不行,老爺說過,方家不缺這點錢,空著就空著好了。”

    “咱方家的產業?”方錚咂摸著嘴,眼珠子滴溜一轉,打起了主意:“變通一下……這不就有法子了嗎?”

    “少爺,您有法子了?老朽可提醒您,老爺那兒不好說話呀。”孫管家小心的道。

    “行了,這事兒孫管家你別管了,我有分寸。你這就去請鳳姐過來吧。”

    不一會兒,鳳姐搖曳著嬌好的身段撩起繡簾進來了。方錚見了鳳姐卻大吃一驚,眼前的鳳姐,未施脂粉濃妝,素面淨顏,唇不染而朱,眉不描而黛,明眸熠熠而生輝,一襲淡紫束腰長裙,更襯出修長的身材和纖細的蠻腰,這……還是那個看起來像麥當勞叔叔的鳳姐嗎?

    見方錚驚訝的張大了嘴,鳳姐嗔怪的飛了他一眼,這一眼又將方錚刺激得一個激靈,回過神來。

    方錚眼睛上下打量著鳳姐,嘴裏嘖嘖有聲:“不明白呀,真不明白呀……”

    鳳姐媚笑道:“方少爺,你不明白什麼?”

    方錚道:“我就不明白,分明是一位絕世美人兒,你以前為什麼要將自己打扮成那副鬼樣子?”

    “方少爺你可真會開玩笑,姐姐我已經人老珠黃,哪有資格跟那些小姑娘們比。”

    “冒昧問一下,鳳姐你今年芳齡幾何呀?”

    “格格格,你這小壞蛋,不知道女人的年齡越老,就越不能問嗎?”從“方少爺”升級成“小壞蛋”,叫得方錚心裏直癢癢。

    “鳳姐你不老嘛,我瞧著怎麼才十五六歲呢……”

    “格格,小壞蛋你這嘴兒可真甜,姐姐我已經二十四啦。”

    “呵呵,二十四歲還年輕嘛,更何況像鳳姐這樣的絕色美人,天生麗質,玉骨冰肌,就算到了八十歲,仍然是絕色美人,”說著方錚又馬上將話鋒一轉:“鳳姐今日蒞臨寒舍,有什麼事麼?”

    “哼,你還問呢,小壞蛋,我問你,上次答應我的事兒呢?這都多少日子了,姐姐我等不及,只好厚著臉皮來你府上了,成不成的,你總得告訴我一聲吧。”

    “這個嘛……”方錚故作難色的沉吟著:“鳳姐,這事兒有點難辦呀,上次答應你時沒想仔細,回來一問,唉……我爹將我一頓臭駡呀,說我不維護家業,反而將家產外往賣,鳳姐你是不知道,我爹差點打死我,你瞧,現在我這臉上的傷都還沒消呢,我可沒騙你。”

    說著方錚將臉湊上去,昨兒被人揍得滿臉淤青,今日正好派上用場。

    “哎喲!這怎麼說的,快來讓姐姐摸摸,”鳳姐憐心大起,一把將方錚摟在懷裏,方錚只覺投入了一個溫香軟玉的懷抱,一股沁人心脾的芳香撲鼻而來,這可真叫豔福呀。方大少爺閉目陶醉,手已不自覺的搭上了鳳姐柔軟纖細的蠻腰……

    “小壞蛋,是不是覺得挺舒服的?”

    方錚閉著眼情不自禁的點點頭,不是一般的舒服呀,真想一頭紮進這溫暖馨香的懷抱永遠不醒來。

    突然方錚感覺到手臂上一陣劇痛,抬頭一看,見鳳姐正俏面通紅,恨恨的咬牙道:“還不將你的賊手鬆開,往哪兒摸呢?”

    方錚一楞,低頭見自己的雙手,不知什麼時候從鳳姐的纖腰滑落到她圓滾高翹的臀部上了。

    方錚訕訕的鬆開手,摸著鼻子乾笑道:“呵呵,坡度太陡,一不小心就滑下去了,呵呵,見諒,見諒。”

    鳳姐嬌媚的白了一眼方錚,道:“行了,說正事吧,小壞蛋,你就不能再幫姐姐想想法子?”

    方錚看了鳳姐一眼,道:“鳳姐,我就奇怪,你為何一定要我家那塊地呢?城北那麼大,不可能只有我家那塊地才適合開分號吧?”

    鳳姐幽幽歎道:“你以為我沒找別的地方嗎?說實話,有是有,可都沒你家那塊地好,不是離街面太遠,就是地方太小。不得不說,方老爺確實有眼光,一眼就看中了最緊要的地方,而且大小地段都買得恰到好處,如今那塊地卻只是用來作方家商號的布倉,真不知道令尊是怎麼想的。”

    黃金地段的鋪面用來做屯布的倉庫?老爺子也太浪費了吧?方錚聽得一陣心疼,這將來可都是我的錢呐,少賺一分我就少花一分,回頭我得跟老爺子說道說道。

    “鳳姐,我爹曾經說過,方家什麼買賣都做,就是不賣地,這個事……難辦呀!”

    “我相信你這小壞蛋總會有辦法的,再說那塊地姐姐不但給銀子,而且還比市價高兩成,憑良心說,這個價你方家沒虧。”鳳姐談起買賣來有理有節,絲毫不復剛剛風情萬種的模樣。

    “這不是錢的問題,”方錚搖搖頭,道:“我爹定下的家規,做兒子的怎好違背?我爹曾說過,方家的土地上,必須是方家自己的產業,你那如玉齋就算日進鬥金,可它不姓方呀。”

    鳳姐表情失望至極,小臉一垮,落寞道:“如此說來,這事是沒指望了?”

    方錚見火候到了,清咳一聲,悠然道:“要說辦法嘛,也不是沒有……”
作者: redthesun    時間: 2011-7-4 11:42 AM

本帖最後由 redthesun 於 2011-7-4 02:07 PM 編輯

第二十三章 入股如玉齋
鳳姐聞言眼睛一亮,嗔怪著輕輕打了方錚一拳,道:“姐姐都快急死了,你個小壞蛋還在吊胃口,真是太壞了!”

    方錚笑眯眯的道:“辦法是有,可就怕姐姐不答應。”

    鳳姐頓時又恢復了精明商人的作風,她謹慎道:“你先說,說出來我參詳,答不答應的說出來才知道。”

    方錚沉吟了一下,緩緩道:“我方家的土地,一不賣,二不租,這你是知道的,所以,如今唯一的辦法,就是讓那塊土地上的商鋪姓方,這樣我家老爺子才會答應。”

    “姓方?你是說……?”鳳姐隱隱明白了什麼,可思路卻一時還不太清晰。

    方錚笑眯眯的道:“很簡單,讓你如玉齋入我方家商號的名下,它不就姓方了麼?”

    “那怎麼成!”鳳姐拍案而起,氣憤道:“我辛辛苦苦拋頭露面多年,才勉強將如玉齋的名號在京城打響,怎麼可能就此拱手讓給你們方家!”

    說著她恨恨瞪了方錚一眼,道:“早就看出你這傢伙賊眉鼠眼的,不像個好東西,哼,原來早就打上如玉齋的主意了!”

    方錚鬱悶極了,剛剛還柔情蜜意的叫我小壞蛋來著,這會兒老子又他媽賊眉鼠眼了,女人呀,翻臉比翻書還快,前有小公主,後有女掌櫃,全都一個樣兒。

    “淡定,淡定!”鬱悶歸鬱悶,方錚仍是笑眯眯的道:“鳳姐,我話還沒說完呢,急什麼。”

    “哼!說吧,不過我可告訴你,我寧願不要你家那塊地,也不會讓如玉齋姓方!”鳳姐氣咻咻的道。

    方錚正色道:“鳳姐,我問你,這些年來,一個人支撐如玉齋,辛苦麼?”

    鳳姐歎了一口氣道:“當然辛苦,上上下下,裏裏外外全都是我一個人打理,好話怪話都聽過,鬧場砸鋪的事兒我也見過。我一個弱女子咬著牙才撐到今日,才有了如今的局面,如玉齋就是我的命根子,哼!我怎麼可能會讓它落入外姓之手?”說完鳳姐又恨恨的白了方錚一眼。

    “鳳姐是女中豪傑呀!”方錚贊道:“金陵城的商號中,女人出來做買賣的本就不多,能做到如鳳姐今日這般局面的女子,真是鳳毛麟角了。可鳳姐你想過沒有,生意人做買賣,為的是什麼?”

    鳳姐怔了怔,隨即苦笑道:“最初還不是為了活下去,成親才兩年我家那口子便被征入軍伍,後來在北方與突厥征戰,死在了戰場上。他死了倒輕鬆,只給我留下一個家徒四壁的破屋子,我一個寡婦沒了進項,能怎麼辦?要麼再尋個好人家嫁了,做那再蘸之婦,要麼就做那千人踩萬人踏的暗門子,這兩樣我都不願意。幸好我出嫁時嫁妝頗豐,置當以後開起了這如玉齋,剛開始生意並不好,時常還虧著本賺吆喝……”

    “……這些年辛苦下來,活下去是沒問題了,現在就想多賺些銀子,無兒無女,我只能自己給自己養老送終了。”說罷鳳姐幽幽的歎了一口氣。

    聽完鳳姐的“血淚創業史”,方錚感慨不已,這女人就算擱在前世,也是響噹噹的一號人物呀,一個女人獨自支撐著局面,多麼的不易。難怪她在店鋪裏將自己打扮成那副鬼樣子,平素言行又頗多誇張造作之處,原來這些都只是出自一個女人的自我保護,可以想像以鳳姐的姿色,如果在店鋪中素面朝天,豔光四射,那將不知會多出多少麻煩,招惹多少無賴地痞或好色官員覬覦她的美色。

    這個女人是值得欽佩的。

    方錚無形之中對鳳姐愈加尊重起來,他正色道:“鳳姐,其實生意人做買賣,最終的目的,就是實現利潤的最大化,哦,聽不懂是吧?簡單的說,就是最大限度的賺錢,而且但凡買賣到了一定的規模,它必然就會有對手,京城不止你一家如玉齋賣脂粉吧?其他的脂粉鋪是不是經常合起夥來擠兌你?這便是了,為什麼?因為你勢單力薄呀,不欺負你欺負誰?所以,你需要一個強而有力的盟友。”

    “盟友?你是說……”鳳姐明亮的眸子閃爍著疑惑的光芒。

    方錚自信的點點頭:“不錯,我方家商號,可以做你的盟友。方家在金陵城的實力想必你也知道吧?以前你一個人做不了,扛不了的事情,以後我方家商號可助你一臂之力。”

    鳳姐眼中的疑惑之色更甚:“你不會平白幫我吧?有什麼條件嗎?”

    “那當然,天底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別那樣看著我,這話就是我說的,本少爺的思想是不是很深邃?……呃,說正事。條件麼,很簡單,鳳姐你的分號不是要開在我家城北的那塊地上麼?那行,我方家入股,什麼?入股你都不懂?那合夥能聽懂嗎?嗯,咱們兩家合夥做買賣,這樣對我爹也有個交代,那如玉齋的分號,勉強也算得方家的產業了。”

    鳳姐沉吟著,在計算合夥開分號的得失。

    “鳳姐,你不妨將此事想得深遠些,方家商號這麼多年的名頭,怎麼說也比你那如玉齋的招牌值錢吧?不僅如此,方家商號這些年積攢下來的人脈,背景,甚至是暗裏的勢力,都比你如玉齋要強吧?一旦你的如玉齋有了方家的股份,那等於是向全京城甚至是整個華朝的商界宣佈,如玉齋是方家的一部分,如玉齋以前在商場上的對手,還有那膽子敢做你的對手嗎?總比鳳姐你一個人苦苦支撐好吧?這是合則兩利的事,我方家商號旗下買賣眾多,惟獨沒有做女人胭脂水粉類的買賣,而你,只需用分號的一部分股份就換來方家的全力支持,代價並不大。如果我是你,我會毫不猶豫的答應。”

    鳳姐聽得眉目一陣掀動,看得出她已經動心了,可身為生意人的精明,她還是問道:“雙方都出銀子做買賣,這才叫合夥,不知你方家要出多少銀子,又要占多少……呃,股份?”

    方錚毫不猶豫道:“我方家一分銀子也不出,但要占如玉齋分號一半的股份。而且,以後如玉齋的每家分號開張,裏面都必須有我方家的股份,當然,除了城北那一家,以後如玉齋再開分號,我方家都用現銀入股。”

    “什麼?你……你這個小混蛋!你不如去搶好了!”鳳姐氣得柳眉倒豎,緊緊攥著拳頭,似是恨不得將方錚狠狠揍一頓。

    方錚笑眯眯的道:“鳳姐息怒,本是嬌滴滴的一個美人兒,生氣多難看呀,氣生多了臉上會長皺紋的。我說方家不出銀子,可鳳姐你仔細想想,方家真沒出銀子嗎?你分號的那塊地是誰的?”

    鳳姐怒氣稍霽,想了想,又不甘道:“那也不夠呀,那塊地充其量也就一萬兩銀子,我這分號本打算出資五萬兩的,你出一萬兩卻要占一半的股份,太少了。不行!”

    方錚繼續道:“除了那塊地,還有別的。我可以請我爹在京城的商界說一句話,就說如玉齋有方家的股份。鳳姐,你說,我爹的這句話值多少銀子?”

    鳳姐一楞,道:“那不是我們剛剛說好的麼?一句話也要算銀子?再說,你方家入了股,便不說這句話,旁人難道會不知道?”

    方錚慢條斯理的道:“沒錯,是說好了的,可說與不說,其中的分別可就大了,鳳姐你是明白人,自然知道其中的道理。你顯然認為我方家出來說這句話是理所當然,這個想法不對。這句話,是要算在股份裏面的。方家在商界的份量想必你也清楚,多少人欲求方家商號東主的一句話而不可得,為什麼我爹就偏要為你說這句話?我爹那話是白送的麼?你知不知道我爹的這句話將來能讓你開多少家分號?”

    鳳姐一時躊躇了,這小混蛋說得對呀,如果方老爺不出來說這句話,京城的商界縱是知道其中有方家的股份,恐怕也不會怎麼買帳,生意做得大了,大家活的就是個面子。方老爺沒發話,就說明他沒將這個如玉齋放在心上,那些對手們還不是該怎麼對付就怎麼對付。就算將如玉齋擠兌垮了,從明面上來說,都不算得罪方家。 ——誰叫你不早說來著?你不說我就當不知道啦。

    轉念一想,方老爺是京城商界跺跺腳便地動山搖的人物,雖說不如那些大官來得權大勢重,可在京城甚至是整個華朝的商界卻是響噹噹的風雲人物,這樣的人物能憑白為你說話麼?總是得有代價的吧?

    想到這裏,鳳姐想明白了:這一半的股份送出去,不虧。有了方家的支持,如玉齋將來會省下多少麻煩,又會少了多少對手,狐假虎威之下,又能搶來多少顧客,創造多少利潤。所有這些好處,所費的,無非就是分號的一半股份而已,這樣的買賣,傻子才不做呢。更重要的是,有了方家的支持,奠定了如玉齋將來向外擴張的基礎,這個好處可是天大的。

    良久,鳳姐抬起頭來嫣然一笑,道:“小壞蛋,你說的這些,姐姐我答應是答應,可是,姐姐說句得罪人的話,剛才你說的……做得了主嗎?據我所知,方家是令尊在掌舵,他能答應嗎?”

    這個問題確實有些難堪,方大少爺雖說是方家的獨子,可畢竟現在能做主的人並不是他,不過方錚有信心說服老爹,左右盤算,這筆生意並沒有給方家造成任何損失,相反,更讓方家在從不曾涉足的市場領域有了一個進入的契機,這樣的機會,相信換了誰都不會拒絕的。

    方錚自信的道:“鳳姐,這個你放心,我會說服我爹的,這是個雙贏的事情,相信我爹不會拒絕,明天我就給你准信兒。”

    鳳姐聞言拋了個媚眼給方錚,嬌笑道:“方少爺的本事,端的了得,我看方家將來若由你掌了舵,愈發不得了,那姐姐我就靜待小弟弟的好消息了。”

    能不能不叫我小弟弟?方錚有些鬱悶,覺得這個稱呼很彆扭……
作者: redthesun    時間: 2011-7-4 11:42 AM

本帖最後由 redthesun 於 2011-7-4 02:06 PM 編輯

第二十四章 論商道
兩人接著又商談了入股的細節問題,鳳姐便款款起身告辭。

    望著鳳姐搖曳婀娜的背影,方錚忍不住大吞口水,這娘們,做女掌櫃多屈才呀,做狐狸精才是她的強項嘛。

    直到鳳姐的背影已經看不見了,方錚這才依依不捨的收回目光,回頭大聲道:“小綠,小綠!速速現身!給我換衣服,我要見我爹。”

    “不必,老夫早就來了。”方老爺撫著長須出現在方錚面前。

    “哇!爹,您老人家比曹操還跑得快……”

    “曹操是誰?”

    “呃,是個長跑運動員,得過不少獎,就是為人不怎麼講道理,經常挾持裁判逼他吹黑哨……”方錚轉著眼珠胡說八道。漢朝既然沒有了,那東漢也當然沒有,風雲湧動,英雄輩出的三國更不會有了,方老爺不知道曹操很正常。

    “爹,這麼巧,剛剛您一直在門外?”方錚心中惴惴,吃鳳姐豆腐那一幕沒讓老爺子看見吧?

    “呃,你娘聽說有位女子來找你,叫老夫過來看看。”方老爺有點臉紅,兒子十八歲了,還未婚配,這是二老的心病,一聽有女子上門找他,方夫人立馬攛掇著老爺子過來打探消息。

    “方才你與那女子的談話老夫都聽到了,不得不說,錚兒,你長大了,懂事了,此事,做得很好,妙,妙不可言!”

    方老爺撫著長須欣慰的笑,兒子一天一個樣,越來越讓他滿意,不斷的給他製造驚喜,今日與那女子談生意,方老爺自問,連自己也想不到一筆生意竟然有這麼多學問,連說句話都得折成銀子算在股份裏,方老爺何曾以這種角度思考過問題?

    “不過,老夫想問問你,如玉齋只是個賣脂粉的小店而已,你為何要這般大張旗鼓?這個行業能賺錢不假,可賺得不算太多吧?我方家名下哪一家買賣不比如玉齋賺錢?”

    我還不是想賺點零花錢,哪有你那麼大手筆。方錚向天翻了翻白眼。

    “爹,其實女人用的脂粉能賺不少銀子,只是那些脂粉店沒有用對心思,平白的流失了許多顧客。”

    “哦?說說看。”方老爺來了興致,兒子越來越不簡單,他由衷的感到欣慰。

    “首先他們賣東西的方法不對。做買賣,不能光坐在店鋪裏等著顧客上門,既然想賺別人的錢,就得主動一點,比如偶爾去街口擺臺子做做宣傳啦,扯個橫幅打打廣告啦,逢年過節搞個讓利大促銷啦等等,這些都是能吸引顧客的方法,讓更多的顧客知道,這家店裏面,有他們需要的東西。不光是脂粉店,其實我方家名下的其他店子,如綢緞莊,筆墨店,酒樓等等都可以試試,——當然,壽衣店和棺材鋪可以例外,但凡能喘氣兒的,那玩意兒白給人家也不會要。”

    “你……”方老爺本來聽得眼中異彩大起,殊不料這不著調的兒子最後又來這麼一句,弄得方老爺哭笑不得。

    “還有,要將顧客分類。女人嘛,不管有錢沒錢,長得美醜,都是愛漂亮的。不同的是,有的人買得起高檔的東西,有的人只買得起低檔的,這就要因人而售。將她們分為高端與低端兩個顧客群。俗話說,一分錢一分貨,花得起錢的,我們就給你提供好貨色,花不起錢的也沒關係,錢少有錢少的賣法,咱們將東西的成本降低一些,利潤也降低些賣給別人,如此皆大歡喜,豈不妙哉?”

    “其實最主要的,脂粉店忽視了一個龐大的顧客群。”說到這裏,方錚頓了頓,小心的瞄了一眼他老爹。

    見老爹目光炯炯的盯著,等著他把話說完,方錚吞了吞口水道:“那個,脂粉店最重要的顧客群,便是那青樓妓館中的……嗯,那啥……”

    “你是說青樓的姑娘們才是最大的顧客群?為何?”方老爺蹙眉問道。

    “咱金陵城最有名的是什麼?當然是十裏秦淮的青樓畫舫嘛,孩兒算了一下,秦淮河現在有近百艘畫舫,其中大小規模不一樣,再加上開在大功坊,花市,南門街的妓院,粗略估計,整個金陵城的小姐,呃,錯了,是姑娘,應該有四千之數……”

    偷偷的觀察了一下老爹的表情,發現他仍蹙著眉,神色之間卻沒有動怒的預兆,這才放心繼續講下去:“胭脂水粉這玩意是個消耗品,哦,消耗品的意思是,用一點就少一點,用完了還得再去買,不像家裏的桌子椅子什麼的,可以用好些年。這些姑娘做著,嗯,服務性工作,為了取悅客人,就必須每天將自己打扮得光鮮靚麗,她們對脂粉的消耗是巨大的,她們掙得的錢財,其中很大一部分都用來買脂粉了。”

    “四千個姑娘,每人每月就算她只花五十兩銀子用來買脂粉,咱們每月就有二十萬兩的營業額,呃,營業額也不懂?就是還沒有去除成本的款項,如果除去成本,每月純利潤至少有十七八萬兩,爹,這個收入可不小呀。”

    方老爺闔目沉吟,手指在太師椅的扶手上不停的劃著圈兒,似乎在默算兒子的話是否有差錯,良久,方老爺睜開雙目,捋須皺眉道:“我兒算得不錯,嗯,這筆買賣確實做得。只是,做那些賣笑賣身女子的生意,傳出去未免……”

    方錚笑道:“爹,咱們是生意人,生意人看重的是利潤,別人有錢買,我們有東西賣,這才叫買賣,至於買東西的是什麼人,出身地位高低,那就不是我們該操心的事兒了。”

    想了想,方錚又補充了一句:“不能因為人家姑娘身陷風塵便歧視她們,雞,也有愛國的嘛……”

    “你這混小子,能不能少說點俏皮話?老夫以前怎麼沒發現你嘴皮子這麼利索?”方老爺沒好氣的白了方錚一眼,繼續道:“除了青樓的姑娘以外,別的顧客呢?那一塊也不小,你打算怎麼做?”

    方錚端杯大灌了一口茶水,奶奶的,賺錢多不容易呀,一個子兒還沒見著呢,口水都快耗幹了。

    “別的顧客,孩兒將她們分為高中低三個檔次,平日裏手頭沒什麼余錢的平民百姓,這類人的數量是最多的。她們既想打扮漂亮,又希望買的脂粉惠而不貴,咱們在做脂粉的時候,不妨將成本壓低一些,將價格也定低一些,然後賣給她們,薄利多銷嘛。”

    “中檔的,就是那些小富之家,手頭有錢,但不是太多,看不上太便宜的,又買不起太貴的,咱們只需稍稍增加些成本,將價格定高一點,多做些宣傳,她們便趨之若騖了。”

    “高檔的比較麻煩,那些皇宮大內,朝廷大臣,王爺國公家的女眷不好見,不過也不是完全沒辦法。咱們可以找胖子幫忙。對了,爹,有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您先聽哪個?”

    “好消息吧。”

    “好消息是,胖子的妹妹,就是那個叫宓兒的,您和娘以後就甭指望她做您二老的兒媳了。”

    “……這是壞消息吧?那你說的壞消息是什麼?”

    “壞消息是,以後胖子來咱家蹭飯,我也不敢收他飯錢了,唉!這真是個天大的壞消息……”

    “什麼意思?”

    “胖子,也就那位周無兄,他的真名叫周無病,乃當今聖上的四皇子,爵封福王。他的妹妹宓兒,乃當今聖上的愛女,封號長平公主。奶奶的,他們可真會扮豬吃老虎。”

    “什麼?”方老爺驚得從椅子上彈起,一臉不敢置信的表情:“福王?長平公主?”

    那個白白胖胖,長相憨厚,對他畢恭畢敬,言必稱伯父的年輕人竟然是福王殿下?還有那個嬌俏可愛,自己屬意的兒媳人選竟然是長平公主?

    方老爺搖晃了下腦袋,心中仍是震驚不已:“錚兒,你莫非在誆為父?”

    “千真萬確!他們將自己隱藏得很深呀……”

    …………

    一番解釋後,方老爺終於相信胖子兄妹的身份,他搖著頭苦笑道:“想不到,想不到,福王殿下還一口一聲伯父叫老夫,這豈不是……”話沒說完方老爺便住了嘴。

    方錚知道老爹的意思,福王的伯父,豈不是跟當今皇帝齊平了?皇帝平白多出一哥們兒,不知道他會不會生氣……

    方老爺臉上浮起憂慮:“錚兒,以後對福王……”說著又住了嘴。

    話不好說呀,平民結交藩王的事畢竟少之又少,也不知道對普通百姓來說是福是禍,方家縱是睥睨商界,可人家是王爺呀,上頭還有一個皇帝,哪天皇帝覺得不爽,認為你這平民百姓不安份,隨便下道旨意便可讓方家萬劫不復,錢再多有什麼用?一抄家還不都是國庫的。

    再說福王對方家不錯,每次來方家,對方老爺和方夫人執禮甚恭,隔三岔五的還帶點小禮物,子侄輩的禮數完全做到了,如此,叫方老爺怎麼說?

    “爹,您放心,孩兒有分寸的,不會給咱家帶來麻煩。”方錚恭聲道。胖子這邊他並不擔心,他擔心的是小尖筍,嗯,以後要叫長平公主了,再口沒遮攔,會給方家惹禍。

    方老爺搖搖頭,歎了口氣,別人若是結交上藩王,怕不早就欣喜若狂,舉家慶祝了,能與王爺稱兄道弟,該是多大的福分呀。可方老爺不同,他是深知其中厲害的,這事兒是一柄雙刃劍,弄不好便傷了自己,藩王是那麼好結交的嗎?

    “錚兒,脂粉店的事由你全權操持,爹這裏你放心,什麼時候需要爹做什麼,都會幫你做到。還有,嗯,以後方家商號名下的店鋪,凡事你得幫著出出主意,記住,這些將來都是你自己的家產,不得由著性子胡鬧。”

    “放心吧爹,孩兒定會盡心盡力。”

    方老爺拍著方錚的肩膀,語重心長的道:“錚兒,不能再讓為父失望了,明白嗎?”

    方錚使勁點了點頭,讓你失望的都是你以前那敗家子兒子,我可從沒讓你失望過。

    “你臉怎麼了?”臨走方老爺卻突然回過頭來問了一句。

    “啊?”剛剛還答應不讓老爹失望,若是告訴他昨兒跟人打架去了,怕是老爹饒不了自己。

    “……走路不小心,撞柱子上了。”

    “哼,左臉青,右臉紅的,撞得還真夠均勻啊。”
作者: redthesun    時間: 2011-7-4 11:43 AM

本帖最後由 redthesun 於 2011-7-4 02:05 PM 編輯

第二十五章 鍛煉吧
清晨天還沒亮,小綠便來敲門了,方錚正睡得迷迷糊糊,叫了半天也沒叫醒。小綠無奈,只好推開門,使勁搖醒了方錚。

    方錚睜開眼,見是小綠,便迷糊道:“嗯,小綠?”抬頭看了看天色,東方僅僅一點魚肚白,不由詫異道:“你來侍寢?太早了吧?不過沒關係,哥哥時刻在等著你,來,一起睡吧……”

    小綠俏臉羞得通紅,嗔道:“少爺你胡說些什麼呀!有人來找你。”

    方錚更奇怪了:“有人找我?現在?靠!誰這麼缺德呀?”

    “是周少爺,在前廳等著您呢,老爺也起了,正與他說話。”

    是胖子,那就沒疑問了,這小子總喜歡幹些不合時宜的事兒。

    “告訴他,少爺我穿越了,沒空見他。”說完一扯被子,蒙住頭,打算繼續睡。

    “不行,老爺說了,無論如何都得請您去前廳。”小綠不由分說一把扯掉被子,手腳麻利的幫他穿戴起來。

    這死胖子見不得我安逸啊!天還黑著呢就上門了,來的時候怎麼沒見你掉進被偷了井蓋的下水道裏去呢。方錚一邊恨恨詛咒著,一邊任由小綠幫他穿衣服。——自上次晨勃事件後,小綠就再也沒為他穿過衣了,一切都得自己來,今兒倒是破了例。

    來到前廳,胖子和方老爺正聊著呢,胖子還是那德行,笑眯眯一臉憨厚無害的模樣,對方老爺執禮甚恭。方老爺反而比較拘謹,自從知道了胖子的身份後,思想中根深蒂固的皇權觀念,讓他在面對皇族子弟時無法保持心態平和。

    見方錚到來,兩人同時松了一口氣,方老爺隨意揮了揮手就將接待工作交給方錚,逃命似的自個兒回房睡覺去了。胖子苦笑道:“伯父今日怎麼了?見到我時差點沒給我下跪,以前也沒這麼多禮呀。”

    還不是因為你這個禍水。方錚沒好氣的白他一眼:“我說,你今兒這麼早跑我家來幹嘛?公主又要砍我腦袋了?”——嗯?為什麼說“又”?

    “昨日你沒上學,所以特意來看看你,身上的傷好些了麼?”胖子笑得很憨厚。

    “還行,只要你那妹子別氣我,我活得比神仙還滋潤,對了,她不會還想著誅我九族吧?她要還這麼想,別說我沒給你面子啊,少爺我跟她拼了!”

    胖子陪笑道:“哪能呢,她說的都是氣話,別放在心上,你昨兒一轉身她就後悔了……”

    這還差不多,少爺我堂堂穿越人士,不跟這古代的小丫頭片子計較。——也沒辦法計較,公主拔根腿毛都比我的腰粗。或許,好好跟她講道理?

    “前天回宮,你父皇沒難為你吧?”方錚還是比較關心這個,畢竟這事兒他也有份。

    “唉,別提了,回宮便被我父皇一頓訓斥,又給我的王府加派了侍衛,對了,那馮仇刀因護駕有功,我父皇特下旨擢升他為金吾衛副將,調入我王府任侍衛統領。”

    “馮將軍人不錯,值得嘉獎。——你這麼早來我家就為了看看我?嗯,看完了吧?我回去睡了啊……”方錚打了一個大大呵欠,轉身就走。

    胖子一臉黑線道:“我說你也太不拿我當外人了吧?”

    “要不然怎樣?像別人似的,一見面就給你磕頭,口稱福王千歲?”

    胖子搖頭苦笑道:“那還是算了,你繼續別拿我當外人吧。對了,今日找你還有個事兒,你不是說要我減肥嗎?還說多運動可以減肥,我決定了:從今日開始,我要鍛煉身體!”

    “很好,你的決定很英明。這樣吧,你圍著我家跑兩圈,我回去邊睡邊等你,別偷懶啊……”方錚毫無誠意的拍了拍手,打算繼續回去睡覺,方大少爺可沒傻,不想陪胖子發瘋。

    胖子豈能讓他如願:“我還決定……”

    “嗯?”

    “你得陪我鍛煉!”

    “去!哪兒涼快哪兒呆著去!少爺沒空。”方大少爺對眼前的福王殿下毫無尊敬。福王又怎樣,不過坐的地方高一點,用的桌子大一點而已,少爺我還是中文系的大學生呢,你不也得乾瞪眼?

    見方錚睡眼惺忪,去意甚絕,胖子不由急了,趕忙從懷中掏出一疊銀票舉在半空抖了抖:“五百兩!我出五百兩請你陪我鍛煉!”

    方錚頭也不回道:“哼,貧賤不能移,死胖子安敢小覷我耶?”

    “一千兩!”胖子抬價了。

    “少來,沒用的!”

    “二千兩!一口價,不再加了。”胖子咬牙。

    只聽“嗖”的一聲,方錚以肉眼難辯的速度飛快竄到胖子身邊,一把搶過胖子手中的銀票,收入自己懷中,臉上還笑眯眯的道:“哎呀,胖子兄,以你我的交情,談錢多傷感情,胖子兄但有召喚,小弟無不從命……”

    剛剛睡眼惺忪的模樣早已消失無蹤,此時的方大少爺神采奕奕,走路有風,搞傳銷的都比不上他有精神。

    胖子苦笑道:“方兄,你這愛錢的毛病……唉!除了這黃白之物,怕是天下沒有別的東西能打動你了吧?”

    “胡說!”方錚正色道:“除了銀子,美女也能打動我。胖子兄什麼時候送我幾個絕色美人兒,小弟感激不盡……”

    “你……”胖子簡直無語了,臉色難看的道:“算了,咱們來鍛煉吧。”

    “看在這二千兩銀子的份上,咳,我便將生平絕學九陰白骨爪傳授予你,此爪一經使出,觀者如山色沮喪,天地為之久低昂……”

    “真的假的?”胖子臉上佈滿疑惑之色,這位方兄總能給他帶來新鮮的事物,不斷的製造驚喜,他說的話可信度一般很高。

    “假的,這你也信?”方錚翻了翻白眼,哥們要真會九陰白骨爪,至於被幾個混混揍得鼻青臉腫嗎?所以說人的地位高低,與智商沒多大關係。

    鍛煉的方法有很多種,最常見的當然是跑步,可惜不適用於胖子這種體型,他連走路都不靈便,跑起來的話恐怕會出人命。於是方錚決定教他第七套廣播體操,這是目前而言風險最小的運動了,而且方錚還將其中比較劇烈的部分刪掉,比如“跳躍運動”。

    胖子練得興致勃勃,他認為方錚的方法很新奇,能在不太累的前提下達到鍛煉的目的,很符合胖子這種懶人的價值觀。

    做了四五遍後,胖子終於有些累了,亂沒形象的一屁股坐在草地上直喘氣,方錚望著胖子那一身隨著劇烈的呼吸而跌盪起伏的肥肉搖了搖頭,任重而道遠啊。

    胖子歇了一會兒緩過勁,拉了拉方錚,悄聲道:“方兄,今兒有什麼安排?”

    安排?除了讀書還能有什麼安排?方錚疑惑的望著他,這小子正沖方錚神秘的笑,表情說不出的猥瑣,看得方錚心頭一陣惡寒。

    方錚反問道:“你有安排?”這小子笑得這麼YD,一定憋著啥壞主意。

    胖子淫笑道:“聽說秦淮河的月色不錯,不如我們晚上去秦淮河賞月吧。”聞弦歌而知雅意,不過胖子這話太流於形式了,哪兒的月亮不都一樣,幹嘛非得去秦淮河賞月,你直接說去逛窯子不就得了。

    方錚故作正經的道:“不好吧,少爺我是正人君子,秦淮河那種地方……”

    胖子忙道:“只是飲酒作詩而已,文人雅士誰不風流,秦淮風月正是好去處呀。”

    方錚很早就想見識一下秦淮河的風光了,今日跟胖子同去,正是好機會。

    當下便跟胖子商定,兩人拎著書袋上學去了。今天破例沒讓小五跟著,晚上還得去秦淮河賞月呢,小五若在,這月就賞得不怎麼哈皮了。

    臨走方錚囑咐胖子:“多帶侍衛!”

    上次的混混事件後,方錚已經怕極了那種敵眾我寡的場面,今兒無論如何都得讓大隊人馬跟著,打起架來才能從容逃命。

    進了書院,正好遇見了陳夫子,方錚心虛的給陳夫子施禮,心中卻忐忑不已:昨日無故曠課一天,還有前天長平公主將教書的老夫子氣得口吐白沫,陳夫子會不會罰我?曠課的事兒我認了,氣老夫子這事可跟我沒關係,想報仇找公主去,冤有頭,債有主……

    不知陳夫子得了中年健忘症還是怎麼,見方錚施禮,只是含笑點頭,壓根就沒提這兩天發生的事。方錚偷偷一笑,一溜煙兒竄到課室去了。

    讀書確實是件挺累人的事,當然,上課趴在桌上睡覺更累人,一覺睡醒,天色已晚,一天的讀書時光又被生生蹉跎了。方錚只覺得渾身腰骨酸疼,轉頭一看,胖子正齜牙咧嘴的揉著腰呢。方錚暗暗鄙夷,這傢伙也不是什麼好學生。

    幸運的是,那位不招他待見的長平公主今日沒來書院找他麻煩,這讓方錚暗暗松了口氣,他的生活追求其實挺簡單,吃飯,睡覺,躲公主。——多麼單純的小夥子呀。

    學生的活力總是體現在放學以後。這個以方大少爺和胖子為典型。走出書院大門,胖子像是突然被打了雞血似的活蹦亂跳,臃腫的體型竟然顯出“身輕如燕”的意味,可見他的心情是多麼的雀躍奔放,小眼睛放射出懾人的光芒,就像下午四五點鐘動物園裏即將要餵食的狼。

    方錚知道,夜生活,開始了。
作者: redthesun    時間: 2011-7-4 11:44 AM

本帖最後由 redthesun 於 2011-7-4 02:05 PM 編輯

第二十六章 秦淮風月
秦淮河離書院不遠,出了聚寶門便到了,這裏只是秦淮河的支流,與其說是秦淮河,還不如說它是金陵城的護城河,它的主流在三山門一帶,由南往北蜿蜒注入長江。

    此時天色已昏暗,江南濕氣大,一到夜晚,秦淮河上薄霧籠罩,朦朧中透出幾點漁燈,更顯眼的是岸邊高懸著的畫舫紅燈籠,將這夜色中的薄霧也襯映得曖昧起來,如同女人身著輕紗般撩人心弦。

    官柳動春條,秦淮生暮潮。樓臺見新月,燈火上雙橋……這條秦淮河,不知演繹了多少才子佳人聚散離合的淒美故事。

    方錚二人選了一艘規模較大畫舫,站在門口迎客的龜公見他們登上船,扯著嗓子高喊一聲:“有客到——”

    胖子看來是此道老手,龜公話音剛落,胖子甩手就扔給他一錠銀子,樂得龜公眉眼不見,哈著腰一路將二人引進正廳。胖子後面還跟著三四個青衣大漢,見二人入了廳,他們分別站在不遠處眼神警惕的環顧四周,——不用問,這是胖子的隨身侍衛。

    只見大廳擺放著十幾張桌子,四周裝飾得金碧輝煌,粉色帳幔和紅色珠簾將大廳與後面的雅間隔開,廳正中有個女子坐在繡凳上,纖纖十指撥弄著琵琶,口中咿呀唱著江南小調,吳儂軟語,煞是好聽。——不知道她會不會唱十八摸?

    方錚和胖子選了處靠窗的位子坐下,龜公咧嘴笑道:“兩位爺是先在這兒聽聽小曲呢,還是包個雅間找幾個姑娘伺候兩位喝酒?”

    胖子一揮手,不耐煩的道:“我們先在這坐會兒,給我們弄幾個菜,再燙壺竹葉青,快點,爺還沒吃飯呢。”男人在窯子裏的派頭總是頤指氣使,沒錢的裝有錢,有錢的裝更有錢,龜公也是見慣了,哈著腰就下去安排。

    胖子色色的一笑,道:“方兄,此處可還滿意?”

    方錚學他的樣子色色笑道:“不錯,不錯,滿意得很,呵呵。”兩世為人,方大少爺這還是第一次逛窯子,心情有點緊張。

    時值入夜,大廳寥落,只有三兩桌客人,要開船只怕得等一段時間。

    酒菜很快就上來了,方錚和胖子剛對酌了兩杯,一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中年女子便走到二人跟前,未語先笑,“咯咯,祝兩位爺步步高升,財源滾滾,奴家姓王,熟客都叫我王媽媽,這廂有禮了。”說著她向二人福了一福,還給胖子丟了個媚眼。

    這就是傳說中的老鴇吧,方錚見她大概三四十歲的年紀,猶是徐娘半老,妖嬈嫵媚。

    胖子顯然被這個媚眼扔得很是受用,抖擻著一身肥肉笑道:“原來是王媽媽,客氣,客氣了。”

    “大男人坐一起喝悶酒多沒意思呀,要不要叫幾個姑娘來伺候兩位?”寒暄過後,王媽媽開始引誘這兩位純潔的俊秀少年。——毫無疑問,“俊秀少年”是指方大少爺,“少年”是指胖子。

    胖子調笑道:“王媽媽這等人間絕色在眼前,哪還用得著叫姑娘,要不王媽媽你就委屈一下,陪我們喝個花酒吧。”說著還色眯眯的盯著她的胸部,一副小時候沒喝夠奶的饑渴模樣。方錚心頭一陣惡寒,原來胖子喜歡這調調。

    王媽媽聞言歡喜得花枝亂顫,一對大胸更是抖動不已,她媚眼如絲的勾了一下胖子,笑道:“奴家年紀大了,人老色衰,陪不起兩位爺,再說,年輕人太生猛,奴家這身子骨兒怕也經受不住你們折騰呀。”

    胖子大是得意,高興得哈哈大笑,笑聲中王媽媽向著廳後嬌呼道:“姑娘們,打扮打扮,出來見客啦。”

    不一會兒,一大群鶯鶯燕燕在嬌笑打鬧中盈盈而出,千嬌百媚的站成一圈圍在二人四周,任他們挑選。

    方錚與胖子隨便點了兩個還算順眼的姑娘,讓她們伺候著斟酒布菜。胖子卻毫不客氣的拉過其中一個姑娘坐在他腿上,一邊口花花的調笑,一邊上下其手,忙得不亦樂乎。——太不矜持了,哪像高高在上的王爺呀,分明就是個素了多年的老嫖客。

    陪著方錚的姑娘見胖子與她的姐妹打得火熱,反觀方錚一副正襟危坐,目不斜視的君子模樣,不由假裝不高興的嘟起嘴,道:“這位公子,您怎麼不出聲兒呀?奴家侍侯您喝酒可好?到這兒來的人都是尋開心的,瞧您的朋友玩得多高興,您別老繃著臉呀……”

    童子雞逛窯子,繃著臉是很正常的,畢竟沒經歷過這樣的陣仗。方錚此時已緊張得手心都冒汗了,聞言轉過頭看了看胖子,不禁大吃一驚。大庭廣眾之下,這小子居然明目張膽的將他的肥手伸進人家姑娘的肚兜兒裏去了,還不停的在裏面摩挲著,像在找什麼東西似的。

    那姑娘也不著惱,羞紅著臉吃吃的笑著,不時還應景兒似的呻吟兩聲。而旁邊幾桌的客人見此情景也毫不意外,神色如常的自顧吃喝。

    看了半晌,連方錚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於是轉過頭來,沖著陪他的姑娘一本正經的問道:“你的意思,莫非是要我像他那樣摸你?”說著指了指胖子。

    這話問得夠直白的,那姑娘饒是久經粉仗,卻也禁不住臉紅起來,小小的白了他一眼,嬌嗔道:“公子你壞死了!你若想怎樣,奴家還能攔著你不成……”

    “這不是攔不攔的問題,我主要是想問問,如果我像那樣摸你,你快不快樂?是**上快樂呢,還是精神上快樂?心裏是想讓我摸呢還是不想讓我摸?這些問清楚了,我才好決定要不要摸你……”

    這姑娘被方大少爺一連串的“摸”“不摸”繞得兩眼有些發直,心中暗存疑問:這傢伙明明長得一副色狼樣子,卻又囉嗦個沒完,莫非是來砸場子的?

    這時王媽媽過來笑著插言道:“兩位爺,先讓兩個姑娘伺候著您二位吃著喝著,待會兒還有重頭戲呢。”

    這個方錚很清楚,幾乎所有的YY小說中都有提到,青樓畫舫裏的重頭戲,自然就是花魁出場嘛。方錚之所以沒對身邊這位庸脂俗粉不規矩,就是沖著看花魁來的。——當然,或許這位初哥有點緊張,不好意思對身邊的姑娘下手。

    “莫非你們這兒的花魁今日要招郎入洞房?”方錚開口問道。

    王媽媽又用媚眼勾了方錚一下,笑道:“非也,乃是我們畫舫的嫣然姑娘與眾才子出題,答對者……”

    “答對者入洞房嗎?”方錚接著她的話笑道。太狗血了,方大少爺忍不住想鄙視一下這老套的橋段,再說了,這年頭的花魁也太多了吧?仿佛這華朝的漂亮姑娘全都賣身進了窯子,那良家婦女還活不活了?

    “哪能呢,嫣然姑娘不賣身的,還是清倌人呢”王媽媽道:“答對者,可以進得嫣然姑娘的閨房,嫣然姑娘將為他獨奏一曲。”

    方錚撇嘴道:“就這樣?還不如發塊糖實在呢。”幼稚園的小朋友表現得好,老師還知道發朵小紅花呢,光聽個曲子算怎麼回事?

    胖子點頭附和:“就是,彈個小曲兒也算獎品?”

    王媽媽忙道:“兩位爺可別這麼說,要知道,整個京城多少才子雅士欲聽嫣然姑娘獨奏一曲而不可得呢,嫣然姑娘的美貌,才華和琴技,可是冠絕京師呀。”

    她又朝方錚拋了個媚眼道:“再說,若真有才學,兩人獨處一室,焉知嫣然姑娘不會看上你,繼而以身相許?這可是一親芳澤的好機會呀。不過,想為嫣然姑娘梳妝,可得用銀子說話了……”

    這話就說得赤裸了,所謂才學云云,只是個幌子,銀子才是王道啊。

    方錚好奇道:“若是整晚都沒人答對題怎麼辦?嫣然姑娘就自個兒回去睡覺?”

    王媽媽笑道:“若是無人答對,那只好價高者得了,這是青樓,又不是考狀元,有些機會當然可以用錢買的,只是文人才子都好面子,不願用銀子玷污嫣然姑娘,怕傳出去于他們的名聲有損。”說完她隱秘的撇了撇嘴,被方錚發現了。——“不願”只是個客氣說法,實際上真有才學的文人沒幾個有錢的,很多時候人生就是這麼無奈,它只能給你一個選擇,換了是你,你是選有才學呢,還是選擇有錢?

    方錚絕對會選有錢,才華出眾又如何?從古至今,那些青史上留名的大才子們,有幾個不是窮困潦倒,艱難度日?他們自己倒是留得清名了,可他們老婆孩子怎麼辦?跟著你連飯都吃不上,人家圖個什麼?胸中那點才華能當飯吃?方錚認為,這種男人最該殺,連自己女人都養不起,還算男人嗎?好意思整天擺著一副“眾人皆濁我獨清”的模樣四處招搖?

    根據進化論自然法則,哺乳動物求偶時,雄性會向雌性展示自己強壯的一面,如果能當著雌性的面當場打趴下幾隻情敵,那只雌性動物基本就芳心暗許,沒跑了。這說明什麼?女人需要的是安全感!需要能保護她呵護她的男人,不是那些酸溜溜的所謂才華。

    方錚看動物世界這麼多年,還從沒見過公獅子向母獅子念兩句詩就能為所欲為,大逞獸欲的。再說了,詩作得好人品就一定好嗎?開好車的也沒幾個好人嘛。

    胖子聽到王媽媽如此說,笑道:“論才嘛,瞧見沒,我們這位方少爺絕對能技壓群雄,若是論財,”他得意的一拍肚子,接著道:“本少爺能用銀子將他們一個個全砸躺下!今晚嫣然姑娘是咱兄弟的,誰也搶不走。”

    胖子說完眉開眼笑的轉過頭,對著懷裏的姑娘調笑道:“小妞,給爺來個‘皮杯兒’。”小姑娘似羞還喜的小嘬一口酒,與胖子嘴對嘴將酒徐徐注入他口中,淫人啊,還淫出套路來了。

    王媽媽笑道:“那敢情好,奴家就等著二位公子勝出了,不瞞二位說,嫣然姑娘以前出的題太難,沒人能答上,所以還從未有人能進她的閨房呢。眼看她出閣的日子快到了,奴家也不能總慣著她的性子呀,這不,今晚是頭一回以銀子出價,兩位可得把握好機會呀。”聽她語氣,這嫣然姑娘似乎是個傲性子,想進她閨房的男人都被她用自己的才學擋在了門外。只可惜煙花污濁之地,她也身不由己,今晚萬萬是躲不過去了。

    夜色已沉,陸陸續續有不少人登上船來了,寥落的大廳一會兒工夫便已座無虛席,王媽媽在船頭張望了一下,確定人數已夠了,於是輕輕向一旁的龜公點了點頭。龜公扯著嗓子向船工喊了聲:“貴客已滿,起航!”有船工跳上岸解纜繩,拔鐵錨,抽去跳板。眾船工紛紛高喝一聲:“順風!”畫舫便已隨流而動,向著三山門方向行去。

    大廳內彈琵琶的小姑娘早已退下,換上了歌舞班子,蕭笙鑼鼓,吹吹打打,熱鬧得像去迎親似的,讓方錚感覺有些不太自然。說實話,方錚一直認為逛窯子是件見不得人的事,此時畫舫卻大張旗鼓惟恐別人不知道他們在幹壞事,實在是有違他一向低調做人的原則。

    反觀胖子,卻是一臉愜意的摟著懷裏的姑娘,手和嘴忙乎個不停,畫舫離岸他都渾然未覺,反躬自省後,方錚深深的認為,雖然他來自現代,可思想還是不如古代人這般解放啊。

    船在河中航行了一段時間後,王媽媽滿臉堆笑的出現在大廳正中,拍了拍手,歌舞停歇。她先向四周福了一福,然後笑道:“奴家給諸位爺請安了,先謝過諸位爺關照奴家的生意,祝諸位爺升官發財,多福多壽。”

    底下一陣掌聲響起,也有起哄的:“王媽媽,閒話少說,趕緊將嫣然姑娘請出來吧,咱大夥兒眼巴巴跑來,可不是為了看你這張老臉的。”眾人聞言哈哈大笑,大廳一時喧鬧不已。

    王媽媽也不生氣,似嗔還怨的飛了一眼那起哄的人,接著道:“那奴家也不耽誤大家的時間了,按老規矩,有答對嫣然姑娘出題的才子,可入她閨房一敘,嫣然姑娘若看上了眼,以身相許也不一定呢,咯咯。下面有請嫣然姑娘出來與眾才子相見。”

    話音剛落,大廳的燈暗了下來,粉色帳幔和紅色珠簾後,依稀可見一群丫鬟排成兩行高舉燭臺,一位身著粉色衣裳的麗人被簇擁在正中,款款向大廳行來。朦朧中卻撩人心弦,勾起所有男人一探究竟的**。不得不佩服這位王媽媽,她將男人的心理把握得絲絲入扣,分毫不差。

    帳幔和珠簾被緩緩拉開,麗人的容貌清晰的出現在大家眼前。只見她約莫二八年紀,鵝蛋臉型,一雙明亮的大眼嫵媚的巡梭著大廳中的眾人,挺直的鼻樑,略薄的櫻唇,因微笑而略向上翹的嘴角讓人情不自禁的欲一嘗滋味。高聳的酥胸被粉色的衣裳緊緊包裹著,只露出了粉頸下一小塊白皙如雪的肌膚,卻也足夠引人遐想連連。

    底下的這些才子富豪們屏住了呼吸,下身竟不約而同的翹起了二郎腿。——這個動作方錚很熟悉,讀大學時寢室裏的兄弟們聚在一起看X片便是這樣,先忙不迭的找凳子,然後點根煙抽上,最後翹起二郎腿……(為什麼翹二郎腿,想必男同胞們都比我清楚吧?其實我不太清楚,真的。)

    “這女人是個禍水。”——方錚下了結論。
作者: redthesun    時間: 2011-7-4 11:46 AM

本帖最後由 redthesun 於 2011-7-4 02:04 PM 編輯

第二十七章 才冠群雄
此時廳內群狼激奮,有自詡才子的還能保持風度,那些明顯是暴發戶的老闆們就表現得很不堪了,有拍桌子表達興奮的,有毫無氣質的吹口哨的,還有的比較理智,徑直從懷裏掏出一大摞銀票向著王媽媽不停的揮舞。——人生百態啊。

    我們的胖子兄還是很斯文的,他不吼也不叫,只是目光呆滯的盯著嫣然姑娘,手卻緊緊抓在懷裏姑娘的酥胸上,嘴裏的哈喇子已然流出,堪堪將要滴到他懷裏姑娘的胸前了。

    方錚戀戀不捨的收回了投在嫣然姑娘身上的目光。既然不是我的,還是別惦記了。接著方錚狠狠一拍胖子的肩膀,只聽“嗖”的一聲,胖子的口水縮進嘴裏了,好險呐!

    方錚鄙夷的望了他一眼,在他耳邊悄聲道:“胖子,你能不能矜持點?你是王爺啊,沒見過女人嗎?”

    胖子家中正妃,側妃,侍妾什麼的一大堆,怎麼還跟八輩子沒見過女人似的?

    胖子艱難的收回目光,對方錚笑道:“方兄,此女果然是國色天香,傾國傾城,今晚方兄你使盡手段也要入她的閨房,斷不能讓別人拔了頭籌!”

    方錚興趣缺缺,漂亮有什麼用,能撲倒才是王道,進她閨房光聽她彈個曲子有什麼意思。

    胖子揮手讓他懷裏的小姑娘退下,然後在方錚耳邊壓低了聲音道:“方兄,你說實話,此女的容貌你可滿意?”

    如此絕色,若說不滿意,那就太虛偽了,連方錚都會鄙視自己。

    方錚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由衷贊道:“一顆好白菜啊!”

    胖子見方錚點頭,興奮的道:“如此便好,我與方兄認識這麼久,曾一起共過患難,卻還沒給方兄你送過什麼禮物以表心意,今日我就將此女贖身,把她送給方兄,如何?”

    方錚聞言大吃一驚,這禮物手筆可真不小,以胖子的財力和權勢,方錚絲毫沒懷疑他說得出便做得到,只是,如此美色,為什麼胖子自己不收入房中,反而將這姑娘送給他?

    見方錚疑惑的望著他,胖子壞笑道:“我還不是看某人年已二九,至今尚未婚配,否則如此絕色美人怎麼輪得到你。據說啊,嘿嘿,某人的名頭已經臭了大街,沒哪個正經人家願意將閨女嫁給他,嘖嘖,我真好奇,如此赫赫威名,你是怎麼做到的?讓人家在背後心甘情願叫你一聲‘方太歲’,這要默默付出多少艱辛的努力啊……”

    這小子什麼時候說話這麼損了?方錚悻悻摸著鼻子,使勁瞪了胖子一眼,沒說話。

    扭頭望了一眼那位眾星捧月般的嫣然姑娘,方錚悄悄吞了吞口水,能擁有如此人間絕色,正常的男人想必都不會拒絕吧?就算她是禍水又如何?一個女人而已,還怕她翻了天?誘惑啊,天大的誘惑啊,這個女人,要,還是不要呢?

    半晌,方錚終於還是搖了搖頭,決定拒絕胖子這番好意。美好的東西唯有德者居之,“德”這個東西,方大少爺有點缺……

    “胖子,還是算了,我消受不起呀。”儘管下定決心拒絕,可心裏還是酸酸的,多好的大白菜呀,也不知將來會被哪頭豬拱了。

    “方兄,你沒病吧?”胖子怪異的打量著方錚瘦削的身材,奇道:“莫非你……不行?”

    “放屁!本少爺威猛得很,床下是教授,床上是野獸。夜禦十女不在話下,金槍不倒等閒事爾!”事關男人的尊嚴,方錚氣憤的拍案而起。

    胖子白了他一眼,撇嘴道:“那不就得了,女人嘛,不是被高高供起的,而是用來被男人推倒的,當然,推倒男人也行。方兄勿複多言,一切交給我便是。”

    這死胖子給人拉皮條怎麼這麼熱心呀?

    方錚和胖子一番話的工夫,嫣然姑娘早已盈盈立于大廳正中,一句話沒說,輕笑掃視著眼前的才子和富豪們,方錚仔細觀察了一下,發現這位美女臉上雖在笑,可眼中絲毫沒有笑意,反而帶著幾分不屑和輕視,如鶴立雞群般倨傲的俯視著面前這些自命風流的才子和富豪們。

    這時嫣然姑娘旁邊侍立的丫鬟站出來脆聲道:“今晚嫣然姑娘出題,有答對者,嫣然姑娘將為他獨奏一曲,請眾位才子聽題。”

    人群中一陣喧鬧,眾才子神情激動,躍躍欲試,富豪們氣定神閑,悠然的等著才子們敗下陣來,然後便由他們閃亮登場。

    另一位丫鬟手托木盤走出來,盤上靜靜躺著一張紙,丫鬟撚起紙掃了一眼,道:“嫣然姑娘今晚出的題是對聯,請才子們對下聯,聽好了。”

    唉,果然不出所料,又是對聯,你說這古代人怎麼就沒點創新精神呢?有事沒事就弄個對聯出來,就不能追求點高尚的東西?哪怕你比一比講葷段子也成啊。老搞這些狗血的橋段,誰還願意看我的書?

    胖子聞言倒是大喜,拍了拍方錚的肩膀道:“方大哥,對對子可是你的強項啊。這小妞鐵定是你的了。”

    方錚無語的望著他,他憑哪點認為這是我的強項?就因為那句“妓院浪翻天”?

    此時廳中的才子們已經按捺不住了,全都是一副躍躍欲試的表情,就連胖子也忍不住支起耳朵,想聽一下這位絕色美人會出一道什麼樣的題考大家。方錚冷眼旁觀,卻是看得興味索然:分明是一群雄性動物爭相打鬧,以求得雌性的青睞,達到自己的交配目的,有意思麼?

    方錚現在甚至有點後悔坐在這個大廳了,好好的我幹嘛湊這熱鬧?隨便叫個粉頭摟在懷裏摸摸,包個雅間那啥一下,比現在這場景強多了,看得到摸不著,還被美女用不屑的眼神鄙視著,大家卻趨之若騖,惟恐落後半步,男人骨子裏是不是都有著犯賤的本質?

    丫鬟頓了頓,脆聲道:“嫣然姑娘的上聯是:‘望江樓,望江流,望江樓上望江流,江樓千古,江流千古。’”

    眾人聽得雲山霧罩,被那“江樓江流”的繞得頭有點暈。此時廳內的人分成三派,才子派的紛紛皺著眉頭思索,試圖對出這句上聯,以求入得嫣然姑娘的閨房一訴衷腸。

    富豪派則不然,他們滿臉喜色的看著才子們。王媽媽說過,若是沒人答上,只有價高者得了,論文才富豪們當然不及才子,但若沒人對得出,他們就有機會用錢砸開嫣然姑娘的房門,不管是誰,都會願意試一試的。

    還有事不關己派,這是既無才又無財的一類人,大廳不管如何喧鬧,他們都巍然不動,摟著姑娘大吃豆腐,很明顯,嫣然姑娘對他們來說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想,所以很認命的乾脆看都不看,老老實實吃著自己碗裏的。這類人最明智,也是最無奈的,他們無奈的選擇了不得不明智。——人若有了爭逐的資本,想法就多。比如眼前的這些才子和富豪們,他們有才,或者有錢,這便是他們的資本,他們自認有能力一搏。

    方錚覺得自己應該算是第三類人,因為他很本分,從不去奢望不該屬於自己的東西,有些東西或許能擁有一時,但如果自己沒本事保護好它,它註定還是會失去。 ——比如這位嫣然姑娘,憑她名動京城的美貌與才華,被方錚這個無德無能無官無爵的“四無”商賈子弟贖回家去,別的不說,外人扔石頭砸他家瓦片的事兒只怕每天都得好幾出。

    再說方錚也沒這個競爭力,論財,他身上只有從胖子那兒敲來的二千多兩銀票,這點錢若跟那些富豪們叫板,恐怕一個回合內他就會被斬于馬下,論才嘛……嗯,好象扯遠了,拉回來。

    那位丫鬟出了題後,退了回去,王媽媽這時站出來笑道:“諸位爺,嫣然姑娘今兒出了題,就請諸位想好了再對,由於長久以來都無人能答上嫣然姑娘出的題,所以規矩有一點點變動,今晚若是無人能對上,那就實在對不住了,只好請大家出價,價高者也能入嫣然姑娘的閨房。”

    王媽媽說到這兒時,方錚清楚的看見嫣然姑娘雖然仍在笑,但眼中卻快速閃過幾分屈辱和不甘,一個美貌且有才華的姑娘,被人像拍賣物品似的站在台上任人買賣,視為男人禁地的閨房卻成了眾人競逐的賭注,換了誰都會覺得屈辱不甘。命運對她是不公的,可惜她並沒有能力反抗,只能隨波逐流。花魁這個稱號,對女人來說,不是一個值得炫耀的榮譽,它烙著“風塵歡場”的印記,或許數年以後,眼前這位花魁人老色衰,便與那些站在街邊拉客的暗門土娼沒什麼區別了,身陷風塵,這便是她們的宿命。

    王媽媽說了那番話後,大廳頓時軒然大波,才子們不服氣,大聲指責王媽媽滿身銅臭,用銀錢玷污嫣然姑娘云云,指責歸指責,接著他們又滿臉慚愧之色,畢竟嫣然姑娘出的題這麼久都沒人答上,實在是讓這些所謂的江南才子們汗顏不已。

    富豪們似乎早就被王媽媽提前告之,所以聽到這個宣佈他們倒是沒什麼太大的反應,只是眼中盡顯戲謔之色,有才又怎樣?老子有錢照樣砸得你乖乖讓路。

    嫣然姑娘仍是木然的微笑著,眼中一片蒼涼絕望。花魁又如何,縱是才華出眾,國色天香,出淤泥而不染,終究躲不過這一天,不管是誰勝出,對她來說都不重要了,風塵女子自然有風塵女子的歸宿,這是改變不了的。

    胖子正在搖頭晃腦的念叨著上聯:“望江樓,望江流,望江樓上望江流,江樓千古,江流千古。”他頓了頓,又笑道:“這是對聯麼?我怎麼念著像繞口令呢?這位嫣然姑娘不會是故意耍咱們吧?這麼長的上聯,誰能對得出?”

    方錚不太好意思說他對得出,這樣有點不謙虛。實際上,這上聯他以前聽說過,據說百年來也有無數後人對上了,幸運的是,方錚還真記得下聯,雖說意境可能相差不少,總比這些皺眉苦思仍一無所得的才子們強吧?

    雖然不怎麼想進她的閨房,但方錚不介意顯擺一下自己的文采,作弊的感覺真的不錯,它能帶給他智力上的優越感,最重要的是,這裏沒有監考官抓他的現行。就像一個賊,偷了東西卻沒被人發現,——你說這賊高不高興?

    想到這裏,方錚不由得“撲哧”一笑,穿越的人生真美好呀。

    此時大廳喧鬧已過,安靜異常,才子們在思考,富豪們則好整以暇的喝著茶水,等著才子們黯然退出,由他們粉墨登場,展示自己雄厚的財力。

    不得不說,方大少爺這一聲笑,實在是太突兀了,很不合時宜。在這靜謐的大廳中,無異於平地一聲驚雷,等他反應過來時,後悔已經遲了,所有人都詫異的盯著他。盯得方錚有點心虛……

    胖子卻不管其他人什麼反應,大笑著拍方錚的肩膀道:“方兄果然高才,這麼快便對出來了。”

    眾人譁然,安靜的大廳開始變得騷動,眾人皆用一種仇恨的眼神死死的盯著方錚和胖子,胖子渾然不覺的扯著方錚大聲道:“方大哥趕快將下聯說出,美人的香閨,除了你,還有誰人可入得?”

    這句話徹底激起了民憤,大廳內一下就炸了鍋,他們紛紛用自己的方式表達憤怒的情緒,有的呵斥方錚目中無人,狂妄至極,天知道,方大少爺一句話都還沒說呐。還有的氣急敗壞的揮舞著手中的銀票,看那架勢可能想避實就虛,欲與方錚在錢財方面一爭長短。

    嫣然姑娘的表情卻有幾分震驚,想必在她看來根本沒人對得上她那千古絕對。王媽媽卻是一臉遺憾懊惱,她的想法方錚也清楚,若是沒人對得上,她今晚必定賺得盆滿缽滿,那些富豪們手捏著銀票眼巴巴等著送上門呢,沒成想卻被方大少爺給攪合黃了,估計整個大廳中最失望的人便是她。

    無意中成了眾人矚目的物件,方錚感到有點羞澀,深深的覺得不論自己怎樣低調,都如漆黑中的螢火蟲般鮮明,出眾……

    方錚清了清嗓子,撓頭道:“那個,還是讓諸位才子先對吧。你們對不上我再來。”

    話剛說完,眾人齊齊向方錚投來鄙視的目光,包括胖子。有幾位才子更是情緒激動的斥責他欺人太甚。對人有了成見就是這樣,瞧,方錚本來只是謙虛一下,在他們看來卻成了欺負人,成心看他們出醜。

    方錚只好道:“那在下就不客氣了,各位聽好,我對的下聯是‘映月井,映月影,映月井中映月影,月井萬年,月影萬年。’……那啥,意境是差了點,也算對上了,是不?”

    臉上一陣發熱,不用摸都知道,一定是紅了。雖說作弊的感覺很爽,可將他人的東西搶過來硬生生冠上自己的名字,還是讓方錚感到一絲慚愧,儘管在這個年代並沒人知道他剽竊,他卻難以承受道德和良心的拷問。——大家都知道,方大少爺是正人君子,而且崇尚以德服人。

    真奇怪,為什麼沒人叫好?不叫好你罵幾句也行呀,毫無反應算怎麼回事?方錚不滿的環顧四周,只見才子們紛紛低聲吟哦他那句下聯,繼而垂頭喪氣,都說了讀書人虛偽吧,這麼多所謂的才子,也沒見誰保持風度的誇讚一聲,全都一副老婆被搶了的表情,只是聽段曲子而已,至於這樣麼?

    富豪們當然不懂這些,只是見才子們都閉了嘴,他們也只能不甘心的承認他對上了。

    嫣然姑娘卻是饒有興致的盯著方錚,明亮的眼睛一閃一閃的,——難道她看上我了?方錚不自覺的將腰挺直了些,心裏有點小得意。照鏡子時方錚就知道,他有著被姑娘看上的資本,如今不幸言中。

    嫣然姑娘側頭跟旁邊的丫鬟低聲說了句什麼,然後向四周盈盈一福,轉身退下。從出場到離開,她自始至終沒有跟這些才子富豪說過一句話,真酷啊。

    胖子拍了拍方錚的肩膀,慨然道:“認識方兄這麼久了,至今仍覺得你高深莫測啊,小弟我深感佩服。今日方兄憑著真本事拔了頭籌,也好教旁人無話可說。”說完他冷笑著環顧四周,迎著眾人嫉妒不甘的目光,得意之情溢於言表。

    方錚有些納悶,你得意什麼?待會進閨房的人又不是你。
作者: redthesun    時間: 2011-7-4 11:47 AM

本帖最後由 redthesun 於 2011-7-4 02:04 PM 編輯

第二十八章 有女嫣然
這時一位丫鬟走上前來,向方錚笑道:“恭喜這位公子,公子您文才出眾,機智過人,嫣然姑娘十分欽佩,想請公子入內,她將為公子單獨撫上一曲。”

    方錚撓頭道:“在下對樂理一竅不通,嫣然姑娘豈不是對牛彈琴?我看還是算了吧……”

    “要不,請我旁邊這位胖子……嗯,這位周公子代我進去吧,他比較好這一口……咦?胖子,你怎麼了?”方錚納悶的看著胖子一副快吐血的表情。

    甭說是他了,就連一旁的丫鬟臉色也是青一陣白一陣的,杏眼圓瞪,嬌軀顫抖,哆嗦著嘴唇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胖子臉色難看的對著丫鬟強笑道:“這位公子可能高興得有些糊塗了,一時失言,還請姑娘莫怪,姑娘先行一步,他隨後就來。”

    丫鬟硬生生擠了一個笑臉出來,也不說話,看都不看方錚,扭頭就走。

    方錚望著丫鬟的背影嘟嚷道:“不想笑就別笑嘛,笑得那麼難看,太職業化了,這畫舫在對員工的職業培訓方面做得還……哇!胖子,你怎麼笑得比她還難看?”方錚探了探胖子的額頭。

    胖子將頭一扭,躲開方錚的手,恭敬的朝他拱手歎道:“方兄,我服你了,我真真實實服你了!你等著,我這就給你寫個大大的‘服’字。”說完他轉身在桌上尋摸著什麼。

    方錚謙虛道:“哪里哪里,不就對了一副對聯嘛,不算什麼,真的不算什麼。”古代人表達欽佩之情還真下老力氣呀。

    胖子左右找不著合適的物事,只好用手指蘸了蘸壺中的酒,然後竟還真在桌上寫了一個大大的“服”字。方錚攔都攔不住,胖子跟他急。

    別說,這字寫得真不錯,顏筋柳骨,蒼勁有力,這小子人長得亂七八糟,字還是挺有功底的,估計浸淫此道多年了。

    “好字!”方錚情不自禁誇讚道。

    胖子呻吟般撫著額頭道:“方兄,別說話,進去吧,求您了,剩下的事交給我,你放心。”不待方錚多說,連推帶攆將他趕進畫舫後艙,方錚一回頭,只見這小子正將王媽媽拉到一邊,鬼鬼祟祟說著什麼。

    他在買單吧?方錚猜測著。接著方大少爺向著胖子喊了一句特多餘的話:“哎,記得叫她打折……”

    “撲通!”

    掀開珠簾,剛才那丫鬟正恭敬的立在一旁等著方錚。見他來了,她話都不說,徑直領著方錚朝後面走去。方錚觀察了一下,發現整艘畫舫分成兩個部分,前面的大廳屬於船頭,大廳之後屬於船尾,中間以珠簾相隔。船尾多是雅間,——方錚認為“雅間”這個字眼取得有點意思,說得好聽是“雅間”,其實也就是供人宣淫之處,跟現代賓館的“鐘點房”差不多的意思。

    丫鬟帶著方錚七彎八拐,繞得他頭有點暈。中間方錚想跟她搭搭訕,她理都不理,還直哼哼,氣得方錚直想投訴。

    繞得方錚正忍不住想抗議的時候,終於到了。丫鬟將他帶到地方後,招呼都不打,高傲的仰著頭,消失了。

    眼前的房間看起來比其他的雅間特別些,它獨立於那些雅間之外,在整艘畫舫的最尾部,為了防止某些沒品的人騷擾嫣然姑娘,門口還站著兩位肌肉型男,方錚知道,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打手了,古代青樓的特有產物,明面上對付不過去的事,基本上都由他們出馬擺平,實在是追債扁人,逼良為娼的必備工具。

    倆肌肉男見了方錚也不打招呼,或許是有人吩咐過,只打量了他一下就側開身,讓他進去了。

    方錚惴惴不安的先將腦袋伸進去探了探,然後鬼鬼祟祟像做賊似的躡進去。——其實,他多想像那些翩翩濁世佳公子一樣,搖著摺扇一臉騷意施施然走進女人的閨房,一開口就“小生”啊“鄙人”啊的一陣亂謙虛。

    可惜方錚辦不到,明知道員警叔叔不會來查房,但他還是挺心虛的。前面已經說過,逛窯子對方大少爺來說是幹壞事,幹壞事就得有幹壞事的覺悟和姿態。這種時候,賊頭賊腦比大搖大擺更合適。

    這是方錚第一次進古代女子的閨房,有點害羞,也有點期待,這種心理不好形容,就像女人新婚時等著丈夫進門洞房一樣忐忑。——哎,正人君子是不是都這樣?

    屋裏沒人,閨房佈置得很簡潔,出乎方錚的意料。他以為像嫣然這種被眾人追捧的女子,她的閨房一定是精緻奢華至極的,什麼印度的香料,中亞的寶石,非洲的象牙,波斯的地毯等等,甚至連馬桶都是純金打造,這才不負她才冠京師的赫赫聲名嘛。

    可方錚沒想到,她的閨房裏只有一把八稜紅木繡凳,一張茶幾,一張紫檀木床,茶幾上焚著一爐檀香,除此之外再無它物。牆上掛著一幅字,上面寫著“%¥#—‧?”(草書,方大才子不認識。),知道的說它是女子的閨房,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個小機關單位的傳達室呢。

    沒見著純金打造的馬桶,住在這麼一個單間裏,她在哪兒上廁所呢?真費解啊。看著屋裏的簡單擺設,方錚不禁慨然而歎:“這姑娘一定挺缺錢花的。”

    “撲哧,”嫣然姑娘不知從哪兒冒出來,在方錚身後笑道:“這位公子真是語出驚人,奴家萬沒料到,公子對奴家的閨房竟是如此評價。”聲音如黃鸝初啼,嬌脆婉轉。原來她說話的聲音這麼好聽,方錚還以為她在大廳內不說話可能是因為聲音方面有缺陷。

    大家都知道,人是不可能完美的,上帝,錯了,這裏該叫女媧,女媧賜給你一樣與眾不同的東西同時,也必定會讓你某方面不如常人,比如我們熟悉的那位青春玉女偶像張X芝,貌如天仙,迷死冠西,夠漂亮吧?可她一開口卻是一副公鴨嗓,這就是公平,否則冠西哪會只拍照片呀,早DV機伺候上了。再比如冠西,長得夠帥吧?可他那話兒……咳,不說了,偏題了。

    嫣然卻仿佛天生就是沒有缺陷的,打個比方吧,如果說女媧造人時,造一個我們普通人花了她老人家一分鐘,而嫣然卻肯定被女媧她老人家精心打造了一個時辰,這樣的她,還有缺陷嗎?至少到現在方錚還沒發現。——或許她脫光了能發現幾個?估計她不同意……

    方錚一轉身,卻見她已換了衣裳,一身粉色麗裝換成了淡雅的白色素裙,臉上淡妝已卸,一張素面清新脫俗,脂粉不施,更突出她天生麗質的資本,就像畫裏走出來的人兒一樣。俗話說“女要俏,一身孝”,這身白色素裙比剛剛在大廳穿的粉色華裝更吸引男人的注視。——用“美得冒泡”形容她已經低俗了,高雅點說,“美得太冒泡了”。

    此刻她手中捧著一張古琴,也在好奇的打量著方錚,一雙靈動的大眼上下巡梭著,眼中隱帶笑意。方錚在她肆意的目光下靦腆的扭了扭身子,心中暗道:“莫非她對我的評價是‘帥得太沒天理了?’”

    場面冷清,帥得沒天理的方大少爺,自然要先開口打破這個僵局。於是他拱手道:“在下,哦不對,本少爺,哦也不對,咳,小生見過嫣然姑娘,姑娘國色天香,貌若天仙,傾國傾城,我見尤憐,小生心不勝嚮往之……”說到後面方錚如同念詩般搖頭晃腦起來,越念越順口,嘿,瞧哥們這文采!

    “撲哧”嫣然又掩嘴而笑,道:“公子真是風趣,還未請教公子大名。”

    “哦,小生姓方,單名一個錚字,”方錚想了想,又補充道:“你可以叫我方公子,也可以叫我帥哥方,我個人比較喜歡後者。”

    嫣然笑道:“奴家還是叫你方公子吧。”說完她抱著古琴款款坐在屋內唯一的一張繡凳上。

    方錚眼光四下一掃,歎了口氣。得,下手晚了,站著吧,這姑娘還真沒拿我當客人。

    嫣然輕笑道:“方公子為何歎氣?”

    方錚無奈的揉著鼻子道:“在下進姑娘閨房,實乃不得已,誰叫我喜歡顯擺……嗯,咳咳,錯了,是有才華。但至少客人來了起碼應該有把凳子坐,有杯熱水喝吧。”

    嫣然仍在笑,眼中卻閃過一絲譏誚:“男人進女人的閨房,何必還假惺惺的坐著,直接躺著不就行了。”

    “啊?”這話怎麼說的?方錚好奇道:“你們這兒流行……躺著聽曲子?”

    嫣然笑道:“公子勿怪奴家直言,你們男人呀,但凡進了女人閨房,如何還肯規規矩矩?聽曲兒,呵呵,只是個由頭罷了,你以為外面那麼多才子,員外,使盡才華,扔光銀子,為的難道僅僅是聽嫣然彈個曲兒麼?”

    嫣然的笑已變冷:“還不是看上了嫣然這副皮囊,能將容貌,才華,琴技皆冠絕京師的花魁嫣然姑娘摟在懷中恣意輕薄,縱然不能真正成就好事,說出去想必也會令男人的面子大有光彩吧?”

    這姑娘只怕是誤會了,本少爺像那種好色的人嗎?方錚正待開口解釋,嫣然又接著歎道:“嫣然既然身陷風塵煙花之地,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了。方公子,你我本是萍水相逢,方才言語若有冒犯,還請公子不要與小女子計較。”

    方錚苦笑道:“嫣然姑娘,在下只是開口向姑娘求一把凳子坐,一杯熱水喝而已,除此之外沒提過什麼非分的要求吧?沒想到惹你如此反感,我不坐了還不行麼?”

    嫣然瞪大眼睛道:“你……真只是為了聽曲?”

    “也不是為了聽曲,其實在下根本聽不懂,你不彈也行,就當我只是串串門子好了。沒事了吧?沒事我走了,你好生歇著,告辭。”這姑娘惹不起,走為上計。方錚胡亂拱了拱手,準備閃人。
作者: redthesun    時間: 2011-7-4 11:49 AM

本帖最後由 redthesun 於 2011-7-4 02:03 PM 編輯

第二十九章 推銷
公子慢走!”嫣然站起身來,似乎要送方錚出門。

    “別送,太客氣了,留步留步。”

    嫣然恨恨的一跺腳道:“我是說要你站住!”

    “啊?啥意思?”方錚茫然的望著她,“慢走”的意思應該是讓我快點走吧?

    “公子今日才冠群雄,進了奴家的閨房,怎的輕易就走了?既入寶山,豈能空手而歸?”嫣然已走到方錚面前,俏目仔細的觀察著他。

    “男人進你閨房,你反感,男人識趣告退,你又不讓人走,嫣然姑娘,你到底想怎樣?我只不過是運氣不好對上了你出的對子而已,不算十惡不赦吧?”方錚無奈的歎道。

    “公子莫非沒聽說過,女人本來就是善變的嗎?嫣然也是女人,當然不例外了。”嫣然笑吟吟的道,眼中的譏誚之色早已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欣然,還有幾分……感激?

    “既然女人善變,你該不會下一刻又將在下趕出去吧?”

    “那可不一定哦,”嫣然將櫻唇慢慢湊近方錚耳邊,悄聲道:“公子要不要留下來看看女人善變的性子?”說完還輕輕朝方錚的耳朵吹了口氣,吐氣如蘭,美色如醇酒,方錚已醺然欲醉。

    這女人太會撩撥人了!方錚的下身已非常爭氣的有了反應,臉上熱熱的,不用看就知道紅了。

    “咦?公子臉紅了?”嫣然輕笑道:“莫非公子是第一次出入這煙花之地?”

    太傷自尊了!這女人眼光真毒,該死的竟然被她說中了,活了兩輩子,方大少爺還真是頭一回逛窯子。

    “那個,姑娘的閨房很不錯……”此情何堪,只好顧左右而言它。

    “怕是公子還沒見過如此簡陋的閨房吧?”

    “不,是簡約,簡約而不簡單,跟簡陋不同,再簡陋的屋子,你若掛上幾幅名家字畫,它的風格就不一樣了,只能說世人勢利,在他們眼中,高雅與粗鄙的區別,也許只有一張紙的厚度。”

    “從房間佈置能想到世態人心,公子果然聰慧過人,”嫣然笑道:“依公子看,奴家何故要將閨房如此佈置?”

    “姑娘的房間,不像是閨房,”方錚再次打量了一眼,“在下倒覺得像高僧的禪房,姑娘年紀不大,莫非已有出世之意?”

    “公子果然高才。”嫣然眼睛一亮,“您是第一個說中奴家心思的人。”

    她黯然道:“入世即出世,這煙花風塵之地直如第九層油鍋地獄,我不入,誰入?”

    這姑娘的心理太灰暗了,小小年紀就如此滄桑,以後怕是會走極端。

    “佛家講究的是修行,種善因,得善果,不是簡單一句出世入世便能說清。姑娘正值芳年,卻如此消極,殊為不妥。”

    “連世間的先知智者都無法改變命運,嫣然只是濁世中的弱女子,除了念佛避世,隨波逐流,還能怎樣?”嫣然幽幽歎息。

    “在下不敢苟同姑娘的看法。我認為人定勝天!很多比你還可憐的人,他們也從未向命運低過頭,你見過雙手雙腳都沒有了的人,仍在堅持用嘴咬著筆桿寫字嗎?你見過身患絕症的人每天笑得比我們正常人還開心嗎?嫣然姑娘,人的出身無法選擇,這不是你的錯。但若身陷囹圄而只知自憐身世,那就是你的不對了。哎,嗓子冒煙了,來口茶喝吧。”

    渴死了,我容易嘛我,別人逛窯子都是偎紅倚翠,左擁右抱,好不快活。方錚倒好,巴巴的站在人家姑娘的閨房裏給紅牌花魁幹動嘴皮子做思想工作,而且連口水都沒得喝,同樣是人,差距怎麼這麼大呢。

    “嗯,什麼?”嫣然還在慢慢品位方錚剛剛說的話,不過她明顯跟不上方大少爺的跳躍性思維。

    方錚耐心的重複:“我說,我剛剛跟你講了這麼多大道理,講得我嗓子眼冒煙了,不知嫣然姑娘能否大方的賞我一口水喝,如果能再給我一把凳子坐,在下就更感激了。謝謝!”

    嫣然這才反應過來,她也覺得有點不好意思,臉紅紅的掩嘴一笑,小小的白了方錚一眼,立刻吩咐外面送茶水點心和椅子進來。

    沒過一會,幾個丫鬟魚貫而入,手中端著茶水,還有的端著幾張紫檀圈椅,分兩列擺在屋子中間。看格調搭配,這椅子肯定原本就是她房中的物事。——多半是嫣然之前命人將椅子搬出去,好給方錚這位才華出眾的大才子一個下馬威,以表達她的抗議。

    小心眼的古代女人!

    方錚狠狠瞪了她一眼,也不跟她客氣,抄起茶碗狠狠灌了兩大口。嫣然仍是笑吟吟的,眼中不時閃過一絲惡作劇得逞的狡黠之色。

    接下來方錚與她相談甚歡,天南海北,無所不談,看得出嫣然對方錚的閱歷和見識很欽佩,從她望向方錚的眼神大放異彩可以看出,也許嫣然對方錚不止是欽佩, ——穿越人士就這點好,隨便說點什麼都是後世人幾百上千年的總結淬煉,她一個古代小姑娘自然是被他忽悠得頻頻點頭,滿口贊同。直到一絲夜風拂過,房中紅燭輕輕搖曳了幾下,方錚才猛然驚覺天色已晚,該走了。

    正待告辭,方錚忽然想起一件事來,從懷裏掏出一個精緻的小盒子,遞給嫣然道:“初次見面,區區禮物,不成敬意,還請姑娘笑納。”

    盒子裏是如玉齋的胭脂,對於即將開始的第一份事業,方錚很是上心,見人就送上一盒,給如玉齋打打名氣。青樓裏的姑娘們是他打算重點發展的潛力市場,今日來逛窯子,當然得帶上如玉齋的脂粉,工作娛樂兩不耽誤嘛。

    女人都喜歡別人送她小禮物,她們喜歡的不是禮物本身,而是忽然而至的那份意外和驚喜。

    嫣然顯然是女人中的女人,她的驚喜瞬間就佈滿了俏臉,迎來送往的日子裏,有人送她金,有人送她銀,卻沒有哪個男人能這樣貼心的送過她小禮物。

    所以說女人挺容易滿足的,有時候一件不值錢的小玩意兒都能讓她欣喜半天,可女人又是最不容易滿足的,就算你堆座金山銀山放在她面前,不喜歡仍是不喜歡。 ——男人多可憐,窮其一生的精力,也未必能將女人的心思弄懂,經常幹些花錢出力又不討好的事兒。男人上哪兒說理去?

    嫣然雙手捧著盒子,眼中滿是驚喜:“這是……送給我的?”

    方錚眼睛望著嫣然,深情道:“對,雖說它不太值錢,可這是我的一番心意……你看,這盒子包裝是多麼的精美,看見這暗扣了嗎?這暗扣還是包銀的,看著就上檔次,而且它還不怕摔。你再打開看,瞧,這胭脂多紅,如春天裏的杜鵑,紅得鮮豔,如秋日裏的落花,美得淒涼。裏面還摻了少許南海珍珠粉,既能美容,還能養顏,最重要的是,它價格不貴,量又足,一盒上等的玫紅胭脂,只要十兩銀子,卻能用上好些天……”

    嫣然本來還滿臉笑意的聽著方錚介紹送給她的禮物,後來卻越聽越不是味兒了,這情景……不像是送禮呀。

    見方大少爺猶自滔滔不絕,嫣然忍不住打斷道:“方公子,……方公子!這個胭脂,真是……送給我的?”

    “啊?”方錚一楞,趕緊道:“當然,當然是送給你的。”

    接著方錚不好意思的撓頭道:“主要是送給你,如果你能順便幫著給我的如玉齋做做宣傳,那就更好了……”

    “…………”

    嫣然心裏那個氣呀,這人怎麼這樣?還以為他多好心呢,合著忙活半天是來做買賣了。這個人可真奇怪,說他滿身銅臭吧,他卻偏能對上那個難倒無數才子的對聯,說他有才吧,這會兒他表現得完全就是個滿臉市儈的黑心商人。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定了定神,嫣然似笑非笑道:“方公子,您這禮物,可送得沒誠意呀。”

    方錚趕緊道:“有誠意,當然有誠意,我八你二怎麼樣?七三也可以商量嘛。月底分紅,絕不拖欠……”

    嫣然隱秘的翻了翻白眼,誰跟他說這個呀,這傢伙怎的這般不著調?

    “方公子,東西奴家收下了,至於你所說的‘做宣傳’,奴家可沒聽見,權當是您誠心誠意送給奴家的,嘻嘻。”嫣然笑顏如花。

    “啊?”方錚有點心疼,礙於面子又不得不點頭“好好好,在下本就是真心誠意送你的,別的不說,不說了,呵呵。”

    古代女人難道不知道收禮不辦事這種行為很惡劣麼?

    眼見天色不早,方錚起身告辭。

    嫣然將他送到門口,忽然在方錚身後笑道:“公子慢走,奴家想,咱們一定很快就會見面的。”

    方錚沒仔細想她這句“慢走”是送他呢還是叫他站住,客氣的與嫣然告別,往廳中走去。背對著嫣然的他,絲毫沒發覺,嫣然那纏綿炙熱的目光,目送著他的身影直至消失。

    想著他推銷胭脂時的市儈嘴臉,嫣然不由掩嘴輕笑,房中的紅燭跳了一下,結出兩朵並蒂燈花…
作者: redthesun    時間: 2011-7-4 11:52 AM

本帖最後由 redthesun 於 2011-7-4 02:03 PM 編輯

第三十章 公主的追求
回到大廳,見胖子和王媽媽還在說著話,胖子一臉氣憤之色,王媽媽雖在一旁不停的陪著小心,但她神色卻頗為堅定。

    見方錚出來,胖子趕緊迎上前去,指著王媽媽道:“方兄,你來得正好。這老鴇子好不識趣,死活不肯給嫣然脫籍,好說歹說都不答應。”

    王媽媽滿臉堆笑,語氣卻不容商榷:“兩位爺,不是奴家拿喬想抬價,真真是使不得。以前想為嫣然姑娘贖身的青年才俊,商號東主,甚至是王孫貴族都不少,可奴家一個都沒答應。不是奴家不識抬舉,實在是奴家這小小的畫舫少不得嫣然呀。說句實話,一條船上下近百張嘴,都指著她吃飯呢,少了她,奴家這條船如何還開得動?還望兩位爺體諒一下奴家的難處。”說完她福了一福。

    話說得很周到,意思也很明確,連王孫貴族都拒絕了,你倆乳臭未脫的毛頭小子就閃一邊玩去吧。

    方錚倒覺得沒什麼,不願就算了吧,若真將嫣然贖了身,該頭疼的就是他了,爹娘那邊怎麼交代?給她一個什麼名份?是養在外宅還是讓她跟在身邊?那些仰慕嫣然的才子富豪們半夜扔石頭砸他家瓦片,誰出錢修?這位才女有事沒事拉著他作詩對對子怎麼辦?這都是很現實的問題啊。

    胖子卻是下不來台了,話頭本就是他提起的,拍著胸脯打了包票將嫣然贖身後送給方錚,結果卻碰了釘子。做為當朝皇帝的兒子,福王殿下的身份,比一般的平民百姓更注重信譽,說出的話做不到,無異於用巴掌扇他的臉。所以這會兒他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顯然是動了真怒。

    他目露凶光,鐵青著臉道:“王媽媽,好話歹話我已說盡,既然你如此堅持,我就不多說什麼,還請將畫舫靠岸,我與方兄有事要先走。”

    王媽媽見胖子的神色,知道怕是得罪人了,可她卻沒多少懼色,微微點頭,轉身吩咐畫舫靠岸。

    方錚將胖子拉到一邊,問道:“胖子,你想幹嘛?”

    胖子冷笑道:“敬酒不吃吃罰酒,老子回去調集府上侍衛,在三山門等著她,船一靠岸,就將嫣然姑娘搶出來,再一把火燒了這破船!”——這傢伙自從認識了方錚,變得越來越粗魯了。

    靠!死胖子真夠狠的呀。看他不達目的誓不甘休的樣子,這玩笑可開大了。

    方錚趕緊道:“胖子,你可千萬要冷靜啊,這是京城,天子腳下,事鬧大了對誰都不好,再說那嫣然姑娘我本也沒打算要,這事就這麼算了吧。”

    胖子執拗道:“不行!我話都說出來了,豈有收回之理?以後我在你面前還如何抬得起頭?方兄,等會兒上了岸,我便派侍衛飛馬趕去王府調人手,咱們這就去三山門堵這破船。”

    方錚不由心裏暗暗感激,這傢伙,對朋友還是挺仗義的。

    感激歸感激,可不能由著他胡來,方錚瞪了他一眼,道:“你小子怎麼就這麼缺心眼?這事你若真做了,明兒就會傳遍整個京城,那時朝廷的言官們能放過你嗎?隨便告你一條縱奴行兇,欺壓百姓的罪名,你就吃不了兜著走。再說了,你這又是搶人又是放火,當金吾衛府的人馬吃乾飯的?若讓你父皇知道了……哼哼。”

    胖子聽到方錚提起他老爹,因憤怒而漲得通紅的肥臉白了一下,看來這小子頗為懼怕他那個皇帝老子。

    方錚拍了拍他肩膀道:“胖子,算了,你有這份心意我已很感激,事不可為也不能強求,否則反而不美。”

    沉默了半晌,胖子才開口道:“方兄你放心,容我些時日,縱然不用強,我也要用盡手段將嫣然姑娘贖來送你。人無信不立,我周無病說出來的話還從未食言過!”胖子這句話說得咬牙切齒。

    還來?方錚真對他無語了,打死他也想不到,平素憨厚溫文的胖子,竟然是個強搶花魁送人情的主兒。方錚懶懶的揮了揮手,隨便他吧,只要別把事情鬧大,怎樣都好。

    說話間,船已靠岸,方錚和胖子相攜跳上岸來,身後仍跟著他的幾個侍衛。王媽媽站在船頭再次向胖子和方錚賠禮,胖子不受,冷笑數聲後拂袖而去。

    方錚比他有風度,彬彬有禮的向她拱了拱手,道:“王媽媽,我這兄弟性情耿直,今日多有得罪,還請寬宥些個。”

    王媽媽苦笑道:“公子言重了,此事非是奴家賣乖,實在是有難處,還望公子跟您那位兄弟說明原由,吃這行飯,雖說是賺的皮肉銀子,可迎來送往的也不容易呀。”

    方錚點點頭,他能理解,青樓畫舫培養出一位花魁不容易,花魁往往也直接決定了畫舫的生意興隆與否,嫣然姑娘若是被贖走,這艘畫舫真有可能撐不下去。

    胖子一路上悶悶不樂,對這事還耿耿於懷,以前還真是小看了古人對“信”的執著,方錚一時也找不著話頭勸解,於是在沉默的氣氛中道別各自回了家。

    ------------------------------------------

    接下來的幾天方錚過得很充實,鳳姐不愧是生意場上的女強人,不知她從什麼管道得知,方老爺已經將合夥經營如玉齋的事全權交給方錚處理,鳳姐是個伶俐人,立即來方府拜會方老爺,方老爺沒有見她,只是派孫管家傳下話,一切事宜由方大少爺處理。

    方老爺在商界的地位頗高,一般的商人不是想見就能見得到的。鳳姐也不見怪,興沖沖去找方錚。於是方錚忙活了起來。

    方錚並不喜歡這種太細節化的工作,選址,改修商鋪,招店夥計,投入成本核算等等,僅是與鳳姐簽訂的合股契約就讓方錚大傷腦筋,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前世因為合同條款不明確而被坑的人還少嗎?方大少爺可不想在這方面被鳳姐算計了,受了損失是小事,古代女人若坑了穿越人士,這個臉方大少爺可丟不起。

    所以,儘管不喜歡,方錚卻難得的認真了一回,光明正大的曠了幾天課,沒事便在屋裏咬著筆桿子琢磨條款。都說認真的男人最有吸引力,這話可能不假,至少這幾天方錚熬夜工作的時候,小綠前後服侍得周到,頗有幾分“綠衣捧硯催題卷,紅袖添香伴讀書”的意味。

    小綠給了方大少爺幾分顏色,方大少爺自然要投桃報李,鳳姐送過來請方錚品鑒的幾款包裝精美的胭脂水粉,便被方錚假公濟私,當了自己的人情全送給了小綠。

    小綠這回沒推辭,接過脂粉後,還沖方錚笑了笑。笑得方錚心旌一陣蕩漾,多水靈的姑娘呀,家裏有這麼一位漂亮賢慧又體貼的小蘿莉尚未征服,吃飽了撐的去逛什麼窯子,舍近而求遠嘛。

    方大少爺最近生活充實,還體現在另外一個方面,那就是躲公主。

    長平公主追求愛情的態度是熱情的,奔放的,混混事件後,她在家休息了兩天,等她俏臉上的淤青稍褪了一些,她便找上門來了。不過方錚已打定主意遠離公主,每次都讓人擋了駕,公主每天乘興而來,負氣而去,如此反復折騰,便是泥人都會激出三分土性,更何況這位公主的脾氣還不怎麼好。

    於是,在一個晴朗的,黃曆上寫著宜動土,不宜出行的日子裏,方錚被長平公主堵在了邀月樓。

    可能是長平屢見未果下,安排人盯在了方家門口,方錚一出門便被人跟上了,長平本就窩了一肚子氣,聽人稟報說方大少爺正在邀月樓喝酒,還有一位姑娘陪著他。公主心裏這個氣呀,我堂堂公主之尊,數日來欲見你一面而不可得,你卻陪著別的女子公然在外面喝酒風流,兩相一比較,長平便覺得自己忒下賤,一股滔天的怒意油然而生。

    長平公主只是個十五六歲的小女孩,行事哪顧什麼後果,頭腦一發熱,便不管不顧的帶了幾十號隨侍的女兵,殺氣騰騰的直奔邀月樓而來。

    京城之大,閒人懶漢頗多,大夥兒見路上一隊英姿颯爽的女兵,在一位嬌小女子的帶領下,氣勢洶洶直奔邀月樓而去,不禁議論紛紛。

    “喲,這景兒可不多見呐,這群嬌滴滴的小娘子上哪兒去呢?”

    “瞧這架勢,似乎去砸場子……”

    “不可能,誰見過一群娘們兒去砸場子的?依我看,沒准是哪位小娘子的夫婿在外面偷吃野食,如今這正室夫人上門找麻煩去了……”

    “嗯,有理,有理……”

    只聽啪啪兩聲,倆嚼舌頭的閑漢躺在地上痛得慘叫不已。原來是某位脾氣不太好的女侍衛聽兩人說得越來越難聽,聲音也越來越大,大怒之下沖上前去將他們兩巴掌給扇地上去了。

    其餘的閒人懶漢們見這位女侍衛如此彪悍,不由嚇得噤若寒蟬,大氣都不敢出,畢恭畢敬的目送著眾位嬌滴滴的小娘子揚長而去。

    邀月樓是酒樓,坐落在城南,屬於方家的產業,是京城最大最豪華的酒樓,樓高五層。此時方錚正坐在五樓的雅間與鳳姐吃飯,順便討論合同細節問題。

    方大少爺是個挺會享受的人,一邊觀賞金陵城的美景,一邊與鳳姐調笑,嘴上吃吃豆腐,百忙之中再抽空說兩句正事。在家有紅袖添香,在外有紅顏侍酒,高樓小酌,持杯舉箸,憑目遠眺,此樂何極。

    方錚覺得意境不錯,怎麼著也能跟一“雅”字靠邊了。想到這裏,方大少爺滿足的歎息了一聲,哥們混到今日,總算有點古代人的味道了。

    正享受著,突然外面傳來一陣喧鬧聲,緊接著,雅間的門被人一腳踹開,守在門外的小五以一招極漂亮的“平沙落雁”橫飛而入。小五倒是忠心耿耿,被長平公主的女兵揍得鼻青臉腫了,還撐著抬起頭大叫道:“少爺,快跑!”

    方錚一楞,還沒反應過來,長平公主已經倒提著馬鞭堵在了門口,外面,是一大群身著侍衛服色的女兵,一個個眼神不善的盯著他。盯得方錚頭皮一陣發麻,覺得自己就像**片裏的小受受……

    方錚不是傻子,長平公主對他的情意,他一開始可能還沒察覺,可這幾天人家公主殿下放下架子每日上門來尋他,方大少爺縱是再愚鈍,心裏也早就清楚公主的意思了。

    清楚歸清楚,接不接受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在古代封建社會,大男子主義盛行,哪個男人願意娶公主為妻?駙馬是那麼好當的?不說別的,全天下的男人都可以納妾,惟獨駙馬就不行,想納妾?不怕你那皇帝岳父砍了你?你還得習慣公主的頤指氣使,打不得罵不得,夫妻過日子都得禮數十足,哪怕就是在行房,你還得恭恭敬敬先行個禮,然後四仰八叉躺在床上道:“公主,來,請上我吧。”——試問,換了是你,你還願意娶公主嗎?

    更別說這位長平公主脾氣還不好,這樣的女人娶回家,還不得被她欺負死?方錚兩世為人,遭遇奇特,初來之時,便立下嬌妻美妾成群的遠大志向,怎麼能讓自己攤上這麼一老婆?

    見著長平公主帶領大隊人馬殺來,方錚當時還是慌張了一下。論道理呢,她確實管不著自己,可別忘了,道理這個東西是講範圍的,這位公主殿下明顯不打算跟他講理。——講道理的公主那還叫公主嗎?

    所以,眼下形勢不妙,最好的辦法就是先跑了再說,嗯,找胖子告狀去。

    長平公主來得快,方錚反應也不慢,觀察了一下地形後,方錚從椅子上起身,飛快的竄到窗戶前,縱身攀上,然後高喝一聲:“鳳姐,小五,跟著我一塊跳!快點!”形象英勇得一塌糊塗……

    接著,在一屋子人怪異的目光注視下,方大少爺又訕訕的摸著鼻子回到座位。——他忘了,這裏是五樓,跳下去生還的幾率非常渺茫……
作者: redthesun    時間: 2011-7-4 11:57 AM

本帖最後由 redthesun 於 2011-7-4 02:16 PM 編輯

第三十一章 方少發威
長平公主冷笑道:“跳啊,他娘的,今兒你不跳就不是男人!”

    激將法,哼哼,少爺我豈能上當?方錚滋溜滋溜的喝著酒,沒搭理她。

    鳳姐這時忍不住了,皺眉道:“這是誰家小姑娘呀,這麼沒規矩,方少爺到底跟你有何仇恨?”

    長平公主一見鳳姐,氣便不打一處來,若不是這狐媚子勾引方錚,給他灌**湯,這負心人又怎會躲著我?

    眼見這狐媚子竟然還敢當面罵自己,不由大怒,指著鳳姐道:“來人!給我將這不要臉的狐狸精抓起來,扔到天牢裏去!”

    鳳姐臉色一變,還沒說話,方錚便拍著桌子厲聲道:“誰敢!”

    方大少爺平素裏一副憊懶油滑好脾氣的樣子,如今這一發火,倒真有幾分氣勢,一時將這刁蠻公主唬住了,長平嚇得不自禁退了一步,眾女兵們見公主都嚇得後退了,她們也開始猶豫著要不要上前拿人。

    長平想到方錚對這狐媚子笑意頻頻,對自己卻是不假辭色,芳心大慟,想到傷心處,淚珠兒便一滴一滴垂了下來,一張嬌好的面容頓時梨花帶雨,煞是可憐。

    方錚沒管她什麼反應,勃然大怒道:“周宓兒,你夠跋扈啊!我方錚犯了哪條王法,值得你如此興師動眾?今兒你不將事情說清楚,老子到禁宮門前擊登聞鼓告你去!”

    登聞鼓這個玩意是方錚前些日子聽鳳姐閒聊時才知道的。華朝太祖皇帝開國後,在金陵的禁宮門外,設了一面大鼓,名曰“登聞鼓”,有軍士專門看管,允許平民百姓擊鼓鳴冤,將冤情直訴于皇帝和朝廷,屆時皇帝將會親自受理案情,評斷是非。

    長平公主委屈的抹著眼淚道:“誰叫你老躲著我呢,我對你……又沒惡意,你為何不見我?還跟這狐狸精……哼!”

    方錚瞪眼道:“話說清楚,誰是狐狸精呢?別人是狐狸精,你是什麼?就你這刁蠻脾氣,動輒誅人九族,誰敢見你?公主便了不起麼?有種你就將我全家拉法場去,當著整個京城人的面將我們都砍了,讓大家都看看,一言不合,人頭落地,華朝的公主多麼的威風!”

    長平身後眾女兵見方錚對她們的公主殊無敬意,紛紛大怒,欲上前教訓方錚,長平回頭怒斥道:“吵什麼!都給我滾樓下去!快滾!”

    長平說完又面向方錚,委屈道:“我……我上次那是……那是氣話嘛,誰叫你將我東西扔了來著,從小到大,還沒人敢這麼對我呢……我都沒說什麼了,你怎麼……還記仇呢……”說著眼淚巴叉的又開始哭了。

    方錚冷笑道:“你公主說句氣話不打緊,我全家差點因你這句氣話倒了黴,今兒倒好,直接派兵來酒樓抓人,更將我的貼身書童打傷,我方錚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以後我躲著你還不行嗎?”

    公主聞言哭得更傷心了,哭了一會兒,可能覺得站著哭有點累,她索性拉了把椅子坐下,不顧形象的號啕大哭起來,眼淚鼻涕暫態糊滿了整張俏臉,此刻長平的心中亦是又悔又恨,小姑娘看上個如意郎君不容易,聞知這負心漢不但躲著她,還在外面會佳人,如何不教她氣惱,情急之下沒考慮後果便帶兵而來,一來是想示之以威,嚇嚇那狐媚子,二來也想質問方錚,我長平哪里不如人?你便躲我躲到這份兒上?

    沒成想事態發展大出意料,惹怒了方錚不說,這負心漢只怕以後愈發要躲著自己了,這下好,如意郎君生生要變做仇人,小姑娘如何不哭得傷心?

    方錚見長平公主哭得快喘不上氣來了,心中一軟,算了,我跟一小姑娘計較什麼,她不懂事,我難道也不懂事麼?於是方錚語氣不由緩了一緩:“我與你兄長是至交好友,看在他的面子上,今日之事我便不提了,希望你回去能好好想想,別一天到晚頂著個公主名頭來壓人,什麼時候將你這脾氣改改了,再來見我也不遲。”

    又溫言勸慰了幾句,好不容易將公主給勸消停了。方錚勸她回去,長平不幹。

    方錚見公主死賴著不肯走,雖沒哭了,可一雙哭得略顯紅腫的大眼,仍疑惑的在他和鳳姐身上溜來轉去,方錚不由大感頭疼,索性,介紹這倆女人認識得了,你們愛咋咋地,本少爺什麼都不管了。

    於是吩咐小二添副碗筷,對長平道:“公主殿下若是不嫌我們平民百姓的酒食粗鄙,便一起吃點吧。”

    長平公主畢竟只是個十五歲的小姑娘,聞言立即破涕為笑,歡喜的挨著方錚身邊坐下,只要能與如意郎君坐在一起,吃糠咽菜都樂意,哪管它酒食粗不粗鄙呀。

    鳳姐早在二人爭吵時便知道了長平公主的身份,一時嚇得噤若寒蟬,公主呀,多麼崇高的身份,一輩子都沒見過,今日卻當著面罵公主沒規矩,自己這膽兒可夠肥的,不知道這位公主會不會砍她的頭?

    又見二人爭吵後又和好,鳳姐懸著的心這才落了地,公主高興,應該不會再難為她了吧?

    這時方錚開口介紹道:“這位,是我華朝的長平公主。”

    又指了指鳳姐,道:“這位,是我生意上的合夥人,年齡比你我都大,你得叫鳳姐。”

    鳳姐立即識趣的站起身來,盈盈一拜,道:“不敢當,民女崔鳳娘,見過長平公主殿下,並請公主殿下恕民女方才不知之罪。”

    方錚到現在才知道,原來鳳姐的本名叫崔鳳娘,見長平公主大喇喇受了鳳姐的禮,卻仍板著俏臉毫無反應,不由沉下臉來。

    長平是真不想跟這狐媚子打交道,她勾引人家的如意郎君,人家還沒跟她算帳呢,現在這姐姐妹妹的算怎麼回事?可眼見方錚不爽的沉了臉,公主的芳心又亂了,趕忙伸手虛扶了鳳姐一把,道:“平身吧,不知者不罪,本宮……我不怪你便是了。”

    話剛落音長平又後悔了,我堂堂公主之尊,憑什麼要看這負心漢的臉色呀?可說出去的話覆水難收,長平只好不情願的嘟著嘴,恨恨的白了方錚一眼。

    方錚見二女已經認識了,便給長平布菜,長平頓時喜笑顏開,小姑娘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剛剛還怒火滔天呢,這會兒又喜滋滋的吃著方錚給她挾的菜。

    方錚見長平吃得正歡,便沒管她了,轉頭見鳳姐仍拘謹的站立一旁,不敢稍動,方錚奇道:“鳳姐,你坐下呀,站著幹嘛,咱商鋪的事情還沒商量完呢。”

    鳳姐心裏苦笑,當著公主的面,她如何敢坐?人家這一對兒是歡喜冤家,吵吵鬧鬧的沒規矩慣了,鳳姐這平民百姓跟公主可沒交情,公主面前哪有她的座位?

    方錚見鳳姐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心裏一陣好笑,這娘們,在我面前風騷得緊,一見了公主就歇火了,標準的吃軟怕硬。——話說,哥們也有“硬”的時候呀,她怎麼就不怕呢?不但不怕,她還歡喜得緊。

    方錚扯了扯長平的衣袖,道:“快讓人家坐下,你不發話這頓飯都吃得不塌實。”

    長平放下筷子,嘟著嘴道:“人家又沒讓她站著,想坐便坐唄,哪來那麼多臭規矩。喂,你坐下,吃飯喝酒,談你們的事,別管我。”

    鳳姐聞言松了一口氣,告罪之後,依言落座。

    方錚道:“鳳姐,這合同條款上寫的事項都差不離了,我看這事就這麼定了吧,明日咱們就正式在條款上簽字畫押,以後各項事宜都嚴格按合同辦事,你看如何?”

    鳳姐點頭道:“好,店鋪改修好還得一個多月,這一個多月裏咱們就將作坊的事情先安排妥當。”

    長平聞言抬起頭來,奇道:“你要跟人家合夥做生意?為什麼要合夥?是銀子不夠嗎?”說著她撇了撇嘴道:“合什麼夥呀,我有銀子,要不要?我全給你,不夠我找哥哥要去。”

    方錚笑道:“吃你的菜,少插嘴。這不是銀子的問題。”

    長平不情願的“哦”了一聲,接著又滿懷期待的道:“除了銀子,還需要我幫別的忙嗎?什麼忙都可以。”

    方錚本待搖頭拒絕,轉念一想,要打開脂粉事業的高端市場,這忙還真得長平幫不可。於是方錚道:“要說幫忙麼……眼下還真有個忙要你幫,就看你願不願意了。”

    小姑娘聞聽她真能幫得上忙,不由高興得眉開眼笑,急忙催促道:“什麼事情要幫忙?快說,快說!”

    方錚沉吟了一下,道:“你認不認識京城裏各個王公大臣的女兒,以及其他的公主郡主,後宮嬪妃什麼的?”

    長平笑嘻嘻的道:“當然認識啦,人家跟那些王公大臣家的女兒熟得很呢,至於公主郡主麼,我上面還有一位姐姐,封號長樂公主,下麵有個妹妹,封號長琪公主。在京城的郡主們也有幾個,我小時候在宮裏長大,後宮嬪妃們大多和我關係不錯,怎麼啦?有什麼需要我去辦的事嗎?”

    方錚道:“有,這事還非你辦不可。你知道,我和鳳姐合夥開的店鋪名叫如玉齋,是專賣女人胭脂水粉的,你呢,平日沒什麼事就去公主郡主呀,後宮嬪妃呀,王公大臣家的女兒那裏串串門子,有意無意呢,將我們這如玉齋的名號提一下,說幾句好話兒,請她們來買,若她們不方便出門,咱如玉齋可以派夥計將東西送上門去,怎樣,這個忙幫不幫得?”

    長平忙不迭點頭道:“幫得,幫得,沒問題,包在我身上了。”頓了頓,隨即又垮著小臉道:“可是……住在宮裏的不行呀,她們平日裏用的東西,都由宮裏的內官監統一採辦,一星半點的好說,可若是要長期買賣,還得走通宮裏內官監的路子……”

    方錚一拍腦袋,怎麼將這茬兒給忘了,皇宮裏的銀子是那麼好賺的麼?來來往往的得牽扯多少人的利益。方錚道:“那算了,太麻煩,容易惹事兒,這樣,宮裏的就先放放,以後有機會再說,其他人那兒你幫著說項說項,記著啊,收收你那脾氣,別人願意買就買,不願意買你可別又拿公主的名頭嚇人家。”

    長平點點頭,又白了方錚一眼,嗔道:“瞧你說的,我是那種蠻不講理的人嗎?”

    方錚心道:“小丫頭片子甭謙虛,你還真就是那種蠻不講理的人。”

    鳳姐見幾句話的功夫,方大少爺便將如玉齋的脂粉,輕鬆賣進了王公大臣家,心中喜不自勝,對方錚也更高看了一眼。心喜的同時,卻也暗自奇怪,方錚這商賈子弟怎麼跟當朝的公主搭上線了?而且看這樣子,他已將長平公主吃得死死的,莫非其中,嗯,打住,打住,皇室秘辛,不該想的少想……

    三人笑語盈盈,閒聊了一會兒,便各自回家。長平臨走時望著方錚,依依不捨,欲言又止,方錚隱約知道她要說什麼,揮了揮手,隨口敷衍了幾句,說過幾天去府上看她,便轉身走了。既然打定主意不娶公主,長平的這番心意只怕是要硬起心腸辜負了。

    長平聞言倒是欣喜異常,心情大好,隨手還賞了小五一錠銀子作為湯藥賠償。可憐的小五先前挨了打,疼得眼淚都出來了,這會兒從天而降一筆鉅款,驚喜交加之下,表情似笑似哭,楞在原地怔怔不語,看得方錚心頭一陣膩歪:這小子太不給本少爺長臉了,回頭這銀子得交公。
作者: redthesun    時間: 2011-7-4 11:58 AM

本帖最後由 redthesun 於 2011-7-4 02:15 PM 編輯

第三十二章 胖子的厚禮
接連五六天沒去書院,方錚有點內疚,辜負公主的心意不打緊,辜負陳夫子對他的期望,可就有點不好意思了,人家還眼巴巴盼著他高中舉人呢,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換了前世,早被開除了。

    諸事都處理得差不多了,方錚又閑了下來。閑著也是閑著,應該去書院應個卯。

    次日,方錚早早的便來了書院,大家見方錚到來,很是愕然了一番,有個這麼牛叉的同學不容易,連著好幾天曠課,陳夫子已經在課堂上問過幾次了,沒人知道方錚為什麼沒上學。——胖子知道,可打死他都不說……

    愕然過後,大家又若無其事的讀書,仿佛方錚不存在似的,令方錚苦笑不已。他的性子隨和,跟誰都能處好關係,可眼前這一票同學卻是例外,不知道為什麼,這些人冷漠得緊,不論他怎樣搭話,別人就是不願理他,真是奇哉怪也。

    見胖子正趴在桌上埋著頭寫寫畫畫,遠遠看去就像一堆肉放在了案板上,等著屠夫稱斤論兩,這副畫面很溫馨。

    方錚走過去,狠狠一拍胖子肉肉的肩膀,大聲道:“胖子,吃了沒?”

    胖子猛然抬頭,見是方錚,不由大喜,道:“你小子這幾日死哪兒去了?我還以為你忙著當掌櫃,不打算上學了呢。”

    方錚笑道:“哪能呢,賺錢誠可貴,學業也不能荒廢,咱要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兩手抓……”

    “……何謂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

    “呃,挺深奧,以你的智商我很難跟你說清楚這個問題。這幾天怎麼樣?挺好的吧?”

    “還不錯,對了,我妹妹也挺好的……”

    方錚鬱悶道:“咱今天說點高興的事行麼?”

    胖子瞪眼道:“提我妹妹怎麼就讓你不高興了?”

    “你妹妹對我啥意思,你大概知道吧?”

    胖子笑得曖昧:“知道,嗯,很清楚。”

    方錚四顧無人,湊在胖子耳邊輕聲道:“你妹妹是公主呀,金枝玉葉的,全家人捧在手心裏長大,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臨了,給你找了個像我這樣的妹夫,你不覺得憋屈嗎?”

    胖子笑道:“哪有人這麼埋汰自己的,方兄你千萬不要妄自菲薄,不論人品還是才華,我覺得你挺配得上我妹妹的……”

    這死胖子就這麼想我做他妹夫?沒門!方錚白了他一眼,道:“得了吧,我承受不起,萬一哪天吵架,她發起飆來又要殺我全家怎麼辦?換了你是我,敢要這樣的老婆嗎?”

    胖子想了想,默然不語,看來他也不想要這樣的老婆。

    方錚拍了拍胖子肩膀:“莊子曰:‘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你大概能理解我的想法了吧?”

    胖子白了他一眼,悶聲道:“孔子……”

    “什麼孔子?”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這句話是孔子說的……”

    “啊?”方錚大感尷尬,乾笑道:“隨便啦,反正是個什麼子,呵呵,都一樣,都一樣……”

    胖子吭哧了半天,面紅耳赤的道:“其實……我妹妹還是有優點的……”

    “哦?什麼優點?”

    “……呃,她吃得不多……”

    “……”

    放學後,胖子神神秘秘的拉住方錚,悄聲道:“方兄,別急著回去,我帶你去看樣物事……”

    書院門口早有馬車停著,馬車四周靜靜站立著十幾個侍衛,為首的是熟人,馮仇刀。

    馮仇刀見二人出來,與眾侍衛恭敬的朝胖子抱拳行禮,並輕輕向方錚點點頭,以示招呼。

    胖子苦笑道:“看見沒?自從上次遇險,父皇便下了旨意,不論我去哪兒,身邊必須得有侍衛,否則父皇便要禁足。唉,就連上個茅房都有十幾個人圍在四周……”

    說著胖子湊在方錚耳邊悄聲道:“害得我四天都沒出恭了……”

    方錚理解的拍了拍胖子:“我能體會你的痛苦,拉屎這種事,主要還得靠靈感……”

    “……”

    二人上了馬車,向城西行去,眾侍衛一路隨侍在後,行了小半個時辰,馬車在城西朝天宮大街停住了。方錚下了馬車一看,呵,好一處幽靜所在!

    這裏相對城南來說,委實清靜了不少,沒有車水馬龍的喧鬧,也沒有人來人往的嘈雜。街面不算寬敞,由青石鋪就,街道兩旁皆是高牆大院,牆內兩邊人家種植的樹木竹子生長茂盛,探出枝葉,陰影將街面遮了一大半。

    此時正是黃昏時分,夕陽緩緩落下,眾人沉浸在這難得的清幽靜謐之中,一片溫和的金黃色光暈下,伴隨著些許鄉土炊煙氣息,頓時覺得心曠神怡,胖子打破寧靜,輕聲笑道:“方兄,此間如何?”

    方錚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由衷道:“鳶飛戾天者,望峰息心;經綸世務者,窺穀忘返。好地方呀!”

    胖子無聲的笑了笑,示意方錚跟著他走,二人在兩扇朱紅漆色的大門前駐足,胖子敲了敲門上的青銅門環,很快,一位年約十三四歲,梳著一對可愛小抓髻的小丫鬟出現在門後,一雙大大的眼睛好奇的在眾人身上打量著。

    接著,小丫鬟脆聲道:“你們找誰?”

    胖子笑道:“煩你告知姑娘,方公子來了。”

    小丫鬟驚訝的“啊”了一聲,烏溜溜的大眼睛頓時望向方錚。

    方錚尷尬的摸著鼻子,道:“胖子,這……怎麼回事?此間主人認識我?”

    胖子笑眯眯的道:“認識,而且你也認識她。”

    小丫鬟看了一會兒就轉身往回跑,腳步聲漸漸遠去,依稀還傳來小丫鬟銀鈴般的笑聲。

    方錚斜著眼道:“聽到沒?長得不帥多難堪,人家小姑娘在笑你呢。”

    胖子也不生氣,若無其事的道:“呵呵,我要有你這麼帥,早就滿大街勾引良家婦女去了。”

    方錚大笑道:“知己呀,我早想這麼幹來著……”

    兩人站在門口說說笑笑,沒過一會兒,方才那位小丫鬟就將門打開了,嬌笑道:“我家姑娘請方公子和貴友入內一敘。”

    胖子擺手笑道:“我就不進去了,你獨自進去吧,對了,給你配了一輛馬車,還請了幾個護院,一個老管家,一些下人,剩下還需要什麼,你自己看著添置吧,你小子比我富裕,我可不想往裏貼銀子了。”說完胖子曖昧的朝方錚擠了擠眼,表情說不出的猥瑣。

    方錚著急道:“哎,胖子,這什麼意思呀?你走了我怎麼辦?”

    胖子也不解釋,朝方錚神秘的笑了笑,轉身走了。

    方錚如墜雲霧,糊裏糊塗的被小丫鬟領入內院,這座宅子不小,三進的院落,還有一個小池塘,一片綠草地,放在前世,這屬於莊園豪宅級別了。方錚一路琢磨著,這裏的主人到底是誰呀?若是不認識,冒冒失失闖了進來,那多尷尬。死胖子話沒說清楚便將我扔在這兒,明日非得狠狠削他一頓……

    繞過照壁,穿過回廊,一路上遇見不少下人,見到方錚,紛紛放下手中的活計,恭謹的向方錚行禮問好,跨過內院的月亮門,卻見一位白衣素裝的麗人正候在門內,見方錚到來,盈盈下拜,嬌聲道:“奴家見過方公子。”

    方錚定睛一看,不由大吃一驚:“是你!”

    很多人都無法對“美人”這個詞下定義,古代所公認的楊貴妃等四大美人,她們的“美人”稱號,究其根本,其實是她們身後的政治背景和事件所致,而且每個時代的審美觀不同,楊貴妃那樣的,擱在現代,不也只是一胖妞麼?

    不過眼前的這位女子,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都足可算得上國色天香了,最刁難的審美家也不得不承認,她確實是萬里挑一的美人。

    這位美人有個跟她本人一樣美的名字——嫣然。

    方錚一見到嫣然,立即就明白怎麼回事了。胖子這傢伙真是不達目的誓不甘休呀,這不,真真讓他達到目的了,嫣然姑娘現在巧笑倩兮的站在方錚眼前,看得見,摸得著。而且她能出現在這座宅子裏,就說明胖子已經將她贖身,以後這位絕色美人,從頭髮絲兒到腳趾頭都完完全全屬於方大少爺。

    至於胖子用了什麼手段將她贖過來,這就不是方錚所關心的了,從那污濁不堪的煙花之地贖回一位出淤泥而不染的姑娘,這是種義舉,胖子值得表揚。

    嫣然見方錚還楞楞的站著,不由輕笑道:“方公子,進了自己家門,為何還如此客氣?”

    嫣然的話驚醒了方錚,他不解道:“自己家門?這是……我家?什麼意思?”

    嫣然笑道:“您的朋友周公子沒告訴您嗎?這座宅子,包括宅子裏的所有人和所有的東西,都是您的。”

    “啊?”胖子太客氣了,方錚心裏有些感動,以後昧著良心多誇幾次他長得帥好了,白貼了錢,總得讓人家聽個聲響兒吧。

    嫣然朝小丫鬟道:“菊兒,方少爺來了,吩咐上菜吧。”

    菊兒嬌聲應了,轉身退下。

    嫣然輕輕扯著方錚的衣袖進了裏屋,屋內的擺設仍如她一貫的簡單風格,一張紅木八仙桌,幾把繡春凳,一張梳粧檯,牆上掛著幾副字畫,東側則是一張碩大的紫檀木床。

    “這……是你的閨房?”方錚問了一句特多餘的話。

    嫣然詫異的睜大了眼,緊接著“撲哧”一笑,道:“是不是奴家的閨房,那就要看方少爺心中將奴家當成什麼人了。”

    “哦?此話怎講?”

    “若是將奴家當做是您的女人呢,這兒就是奴家的閨房,確切的說,這是奴家和方少爺您的……新房。若是您只將奴家當做是奴婢,那奴家只好搬到外院,與那些丫鬟們住在一起了……”

    “呃,謙虛了,太謙虛了,誰能請得起你這樣才貌雙全的奴婢……”方錚擦著冷汗,乾笑道,心中暗暗氣惱:我他媽怎麼就一副見了女人就舌頭打結的德性。

    嫣然可不想放過他,聞言媚笑道:“方少爺既然不當我是奴婢,那麼就是想要奴家做您的女人嘍?”

    我怎麼覺得這女人在調戲我?調戲女人固然是樂趣,可被女人調戲就差那麼點意思了。方錚笑眯眯的反擊道:“那你是想做奴婢呢,還是想做我的女人?”

嫣然無辜的睜著眼睛道:“您捨得讓奴家去做奴婢嗎?”
作者: redthesun    時間: 2011-7-4 11:59 AM

本帖最後由 redthesun 於 2011-7-4 02:15 PM 編輯

第三十三章 小五事件
兩人圍著奴婢和女人的問題,推來擋去大打太極拳,更兼眉目傳情,這時菊兒帶著幾個丫鬟托著食盤送上酒菜,二人這才住口不語。

    菜很精緻,酒是燙好的竹葉青,嫣然挽著方錚坐下,為他斟酒布菜,細緻周到得像極了剛進門伺候夫君的新婦。

    嫣然正伺候著,忽然好象想起了什麼,轉身從懷中掏出了幾張紙,遞向方錚道:“少爺,這是您的地契,房契,還有……奴家當年的賣身契,您看看,仔細收好。”

    方錚滿不在乎的一揮手:“你收著,交給你保管。對了,得空了去衙門一趟,給自己落個籍,以後你與那風塵之地永遠沒關係了。”

    嫣然笑道:“您就不怕奴家將這房子和地都賣了,然後卷了銀子跑出京城?”

    “不怕,我信任你。”

    “我信任你”四個字說出,嫣然一怔,眼眶微微有些紅了。

    方錚喝了一口酒,滿足的歎息了一聲,這才是我孜孜以求的封建社會腐朽墮落的生活呀。

    嫣然嬌聲道:“方少爺為何歎氣?可是嫣然伺候得不夠仔細?”

    方錚笑道:“非也,只是想起你我初識之時,我進你閨房連張凳子也沒得坐,一口水也沒得喝,事過境遷,沒想到我今日卻有如此待遇,一時感慨萬千呀。”

    嫣然似乎也想起初見方錚時那有趣的情景,不由撲哧一笑,接著她又黯然道:“那時嫣然身陷苦海,朝不保夕,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得罪您之處,還望您莫予計較。”

    方錚搖頭道:“哪能呢,你是苦命的女子,以後疼惜你還來不及,怎會跟你計較這點小事。”

    嫣然端杯站起身來,敬向方錚道:“奴家在此敬您一杯,奴家陷入污濁之地,幸蒙方少爺您搭救,此恩大如山嶽,奴家萬死難報萬一,大恩不言謝,您以後就是奴家的天,奴家的倚靠……”

    方錚見她如此鄭重其事,不禁有些慚愧,他本來沒打算為嫣然贖身,是胖子一再的堅持,這才將她贖出,不過,這筆帳算在方錚頭上也沒錯,胖子為她贖身本就是因方錚而起。

    方錚訕笑道:“別這麼說,舉手之勞而已,再說,你怎麼就知道被搭救了呢?沒准是從一個火坑又跳到了另一個火坑……”

    嫣然笑道:“方少爺是君子,不會讓奴家受委屈的,即便您對奴家不好,奴家也認命了,總比在那污穢之地沒羞沒恥的任人糟踐要強上許多。”

    靠,這女人,我救她出來,她卻罵我是君子……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二人邊吃邊喝,聊了一些瑣事。方錚不覺有些微醺,抬頭見天色不早,嫣然的臉色也越來越紅,身子不安的扭動著,手指將衣角都繞成一團麻花了。

    方錚稍一琢磨,便猜到嫣然在想什麼。雖然身處風塵,可嫣然仍是一位清清白白的黃花閨女,天色愈黑,就離她新婦破瓜之夜愈近,怎能教她不緊張害怕?

    嫣然緊張,方錚更緊張,加上這回,總共才見過嫣然兩次,雖說心裏對嫣然十分愛慕,可他實在不好意思跟一位只見過兩次面的女子上床,或許對別人來說不算什麼,可方錚不同,——方大少爺活了兩輩子,都還是一隻新鮮稚嫩的童子雞呢……

    “呃……天色不早了哈……”方錚尷尬的沒話找話。

    “……嗯。”嫣然臉色通紅的垂下頭,聲音細若蚊呐。

    “那什麼……啊,今晚的月亮真圓哈……”

    “……”

    “你說明天會不會下雨?嗯,多半是不會下的……”

    “……”

    自言自語了半晌,方錚實在找不出廢話來說了,想了想,今晚還是算了。不太熟,不好意思下手。方大少爺是一個很靦腆的人,他不喜歡做那種剛認識就上床的事,這讓他覺得很無趣。前世的方錚雖然談過兩場不太成功的戀愛,但雙方的關係也只發展到牽手親吻的地步,離本壘還遠著呢,在這方面,他實在稱不上是個好手。

    方錚決心一下,便立即站了起來。

    嫣然雖半垂鬢首,眼角卻留意著方錚的一舉一動,見方錚忽然站起身來,芳心頓時一亂,嬌軀不自覺的抖了一下,接著嫣然閉上眼,紅著臉頰等待著那羞人的一刻來臨。

    “嗯,酒足飯飽,我也該走了,你早些歇息吧,過兩日我再來看你。”方錚拍拍屁股打算走人。

    “什麼?!”嫣然猛然睜開那雙動人的大眼睛,驚愕道:“你……你要到哪里去?”

    “這話問得多奇怪,我當然是回家去啦。”

    “你……天色已晚,少爺何不……就在此安歇?”嫣然羞紅著臉低聲說出這句話後,身子不由自主的有些癱軟,好似用盡了全身的氣力。

    “……還是不了,你叫下人套車,我這便走。”美色當前,方錚拒絕得萬分艱難。心中不停的掙扎,姑娘都開口邀請我了,不答應是不是不太禮貌?少爺我一直是個很有禮貌的人呀。

    “莫非奴家柳蒲之姿,不足以入少爺的法眼?”嫣然有些失落,臉色由紅漸漸轉成蒼白。她未曾想過名份之類的事情,畢竟她是青樓出身,得不到一個正當的名份也不強求。可如果連方錚的歡心都得不到,對她而言是失落至極的,她害怕自己這輩子孑然一身,孤獨終老。

    方錚現在的表現令她很惶恐。

    “不,你誤會了。不是你的原因,你很美,只是我還不太習慣,真的。”方錚見嫣然失落的表情,趕忙解釋。

    “為何不習慣?”嫣然不解,本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她實在想不通方錚為何會退縮。

    “你看啊,咱們這才見過兩次面對吧?雖說你現在屬於我,可是咱們還沒有感情基礎呀,剛認識不久就嗯,那啥,我覺得有點尷尬。我還是希望咱們多接觸,慢慢的互相瞭解,互相欣賞,繼而互相愛慕後,再……嗯,再那啥比較好,你說呢?”

    方錚的話令嫣然羞澀難當,一個女子能說出剛才那番話,已然鼓足了莫大的勇氣,明白了方錚的意思後,嫣然心中不禁感動萬分。也許方錚自己不覺得,畢竟前世的女人太強勢了,男人對女人的讓步在她們看來是天經地義的,可在這個男尊女卑的年代裏,能有一位男子為了尊重她,而放下自己的**,這是多麼的難得。

    嫣然安了心,原來他不是不喜歡我,而是……

    做他的女人想必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吧?嫣然眼眶微紅,深深的望著方錚,能配得如此良人,此生不虛,以前縱是受過千般苦痛,也是值得了。

    下人將馬車套好,前來稟告方錚,嫣然一直送他至門口,方錚轉頭道:“回去吧,夜裏涼,當心受了風寒。”

    忽然想起了什麼,方錚從懷中掏出了幾張銀票,遞到嫣然手中,笑道:“你是我的女人,平時我不在這兒,這個家便是你做主,這些銀子算是我給這個家的開銷用度吧,嘿嘿,少爺我也是一家之主了……”

    嫣然默默點頭,鄭重的接過銀票,並沒有向方錚道謝,她的男人,給她銀子養家,是應該的。見方錚上了馬車漸行漸遠,嫣然的眼淚再也忍不住,如珠玉般墜落下來,向著馬車遠去的方向福了一福,低聲道:“夫君走好……”

    馬車裏,方錚正懊惱的揪著頭髮:“我他媽怎麼就這麼傻呢?人家都開口留我了,我還裝什麼清高?還說什麼欣賞啊,愛慕啊之類的屁話!這下好,什麼都沒撈著,這就是裝B的報應啊!”

    若是嫣然聽到方大少爺這番話,卻又不知該作何感想了……

    方錚到家時已是深夜,孫管家正著急的在大門口轉圈,見方錚回來,孫管家不禁大喜,上前一把拽住方錚道:“哎喲我的少爺,您可算回來了,老爺都問過您好幾次了,現正在偏廳等著您呢,快去吧。”

    方錚奇怪道:“這麼晚了,一大家子都不睡覺,等我幹嘛呢?”

    “您就別問了,去了就知道。”

    方錚往裏走,心中懸得老高,暗自思忖:最近哥們沒闖禍呀,莫非是嫣然的事?老爺子這麼快就知道了?生意人厲害呐。

    惴惴間,已到了偏廳。只見小五正垂頭喪氣的跪在門檻外,廳內燈火通明,方老爺滿臉怒容,方夫人在一旁輕聲勸慰。

    不好,有殺氣!

    方錚耙著門框,將脖子伸進去探頭探腦觀察敵情,不想方老爺發現他了,見他鬼鬼祟祟的模樣更是大怒:“混帳東西!看什麼看,給老夫滾進來!”

    方錚嚇得一縮脖子,低眉順眼的邁了進來。

    “這麼晚才回來,上哪兒去啦?”方老爺怒目圓睜,殺氣騰騰。

    “啊?這個……今夜月色皎潔,孩兒出去曬曬……”

    “曬月亮?哼!你個孽子,沒一句實話,在外不知做些什麼勾當!”

    方夫人一旁道:“別發那麼大火,當心嚇著孩子……”

    方老爺怒道:“你還護著他!有其主必有其僕,你看看小五,當年多淳樸的孩子呀,跟著這混帳才幾天,竟然調戲起家中的丫鬟了!”

    “啊?”方錚驚愕的回頭看向小五,這小子竟然這麼有種?小五哭喪著臉,正跪在門外可憐兮兮的望著方錚,一副孤苦無依的淒慘模樣。

    “啊什麼啊!混帳東西,你平日到底在做些什麼?怎麼教下人的?”

    “爹,這個……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小五不像是那種人呀。”方錚試圖為小五辯解。

    方老爺冷笑一聲,道:“誤會?蘭兒,你過來,將下午的事仔細說說。”

    丫鬟蘭兒委委屈屈的嘟著嘴,紅著眼眶,斷斷續續的說著下午發生在方府的事。

    原來這幾天方錚太忙沒去上學,身為高級伴讀書童的小五自然也就無事可做,方錚要跟鳳姐**,又要見花魁娘子,當然不願小五老跟著他,方錚怕這小子口風不緊,到處去亂說。所以方錚便打發他辦點別的事。

    問題是打發小五辦的事太不著調,方大少爺發現如今府裏的下人們雖然對他的態度有所改善,但遠未達到人人愛戴,鞍前馬後效勞的地步,方大少爺決定百尺竿頭更進一步,也為了將這跟屁蟲支遠點兒,於是方錚隨口吩咐小五去西院給他做做宣傳。

    所謂的宣傳,無非就是見人便讚頌方大少爺如何如何好,對人多麼寬厚之類的,這種宣傳還只能由小五去做,方錚若是親自上陣去跟人這麼講,未免太不要臉了。

    小五接到組織上交給他的這個任務很是興奮,指天畫地保證圓滿完成任務。方錚見小五上進心十足,爺心大悅之下,便教給小五幾句順口溜,讓小五找人多的地方照著念就行了。

    小五舉一反三的能力很是驚人,他將這段順口溜改編成了蓮花落(蓮花落據說起源于叫花子討飯時說的討喜話兒)……

    下午的時候,方府的西院熱鬧起來了,下人們紛紛丟下手裏的活計,圍站在小五四周,小五站在人高的土臺子上,左手端著一隻碗,右手捏著一根竹筷子,開始了蠱惑人心的宣傳工作:“當裏個當,當裏個當,說少爺,道少爺,少爺是個好少爺,晴天扶人過馬路,雨天幫人來修鞋,三伏給你來打扇,三九為你捉老鱉,當裏個當,當裏個當……”

    眾下人平日裏雜活繁忙,何曾有過娛樂活動,見小五說得興高采烈,紛紛鼓掌叫好,有那大方的下人已經朝臺子上一文兩文的扔銅錢了。

    小五是人來瘋,見大家聽得高興,愈發來勁,也愈發得意忘形,忽見人群外有一丫鬟打扮的女子視而不見的經過,該女子背影體態婀娜,細腰豐臀,小五得意之下學著方大少爺平時說話的腔調,滿臉淫笑道:“哎,那妞兒,別急著走,回頭給爺笑一個……”

    那女子聞言回過頭來,赫然是方夫人的貼身丫鬟蘭兒。

    身為方府內當家的代言人,蘭兒在方府的地位崇高,除了方家三位主人和兩位管家外,蘭兒穩坐方府第六把交椅,平素不苟言笑,嚴肅認真,下人們對她則是既敬且懼。

    眾下人見此女子竟然是蘭兒,驚懼不已,小五早已嚇得面如土色,在人群中悄悄蹲下身子,企圖蒙混過關。蘭兒自小便在方夫人身邊長大,方夫人疼愛有加,直將她當作半個女兒,她又何曾有過被人調戲的經歷?今日小五點兒背,撞正大板了。

    蘭兒皺眉道:“剛才是誰在說話?”

    眾下人剛剛還聽得高興,現在為了撇清,動作一致的指向小五:“他!”

    接著眾人轟然作鳥獸散,只剩下小五蹲在土臺子上如秋風中的落葉,瑟瑟發抖……

    蘭兒冷笑:“很好……”
作者: redthesun    時間: 2011-7-4 12:00 PM

本帖最後由 redthesun 於 2011-7-4 02:15 PM 編輯

第三十四章 馮仇刀
事情的經過大概就是這樣,蘭兒轉眼便向老爺和夫人告了狀,方老爺一怒之下執行了家法,令護院打了小五十記大棒,這還沒完,方老爺還決定深挖罪惡的根源,不用說,這罪惡的根源自然是方大少爺。

    方錚聽蘭兒敍述完,實在忍不住“撲哧”一笑,這叫什麼事兒呀,看不出老實巴交的小五竟然也有如此奔放的一面。

    笑是能傳染的,偏廳內的眾人將事情仔細一想,都覺得有點好笑,其實也算不上多大的事兒,方府中也多有家丁與丫鬟眉來眼去,甚至最後修成正果的,平日方家兩位家主總是樂於玉成這些自由戀愛的先鋒,生意人講究積德,方老爺在這一點上做得很好。

    只是今日小五口出調戲之言,而且調戲的還是方夫人身邊的丫鬟,事件比較特殊,這才挨了家法,想想罵也罵過了,打也打過了,沒必要老揪著這事不放。再說人家小五也夠可憐了,跟他那缺心眼兒的少爺如出一轍。

    於是,除了方老爺使勁將臉憋得通紅忍住不笑,其他人都笑了起來,方夫人笑得捧著肚子直喚哎喲,就連方才委屈得快掉淚了的蘭兒,此時也破涕為笑,邊笑還邊狠狠的瞪小五。

    小五倒是沒笑,運氣忒背,挨了十記家法,又被罰跪,這小子正委屈著呢。

    方老爺清咳了一聲,道:“好了好了,都散了吧,回去睡。錚兒,以後言行端正點,別帶壞了下人。聽到了嗎?”

    方錚恭聲應是,領著小五退下了。

    小五屁股和膝蓋挨了罰,正疼得齜牙咧嘴。方錚扶著他一步一步往小院裏挪著。

    方錚忍著笑,板臉道:“我說你小子膽兒夠肥的呀,我娘身邊的貼身丫鬟你都敢調戲,我都不敢呢。”

    “少爺……小人可真夠倒楣的,府裏那麼多丫鬟,誰知道她正巧是蘭兒姐呢……”小五委屈的撇著嘴,訴說著自己的不幸。

    “活該!泡妞都泡得沒水準,正臉都沒見著就調戲人家,沒打死你算你命大。”

    “您在街上不也是這麼幹的嘛……小人是想緊跟少爺的腳步,學學少爺泡妞的風采……”小五兀自辯解。

    “滾!我的風采是那麼容易學的?這次教你個乖,下次先看看我怎麼泡妞,別丟了少爺我的面子!”方錚鄙夷的斜了小五一眼。

    “是是是,小人以後還得用心觀察,勤學苦練,深刻領悟少爺泡妞的精髓……”

    “……”

    “少爺,您說蘭兒姐會不會看上小人?小人怎麼著也算是您的心腹,不比她的地位差多少呀。”

    “喲?你還存著心思呢,年紀不小了,思春了吧?”

    主僕二人就這樣在深夜裏一步一步挪向小院……

    開脂粉店的事情進行得很順利,方錚之前想得過於複雜。事實上,方家商號下面有著龐大的籌備和銷售團隊,一旦議案被提出,然後確定,方家商號所屬的籌備團隊便將脂粉店的所有事宜完全接手,並按照方錚和鳳姐規劃的藍圖開始一步一步實施。一切開銷用度都由帳房做好預算,並向方錚報備。

    方錚如今輕鬆得很,他每天要做的事便是上學,或者去如玉齋坐坐,與鳳姐調**,講講笑話,鳳姐已經卸下了那看起來嚇死人的濃妝,每日裏素面朝天,清雅脫俗,令人賞心悅目。

    晚上再看看帳房那邊送過來的帳本,帳本上面羅列著一些細節方面需要支出的具體款項,身為最高決策者之一,方錚所做的是一道很簡單的選擇題,同意,或者不同意。

    “下個月應該就能開業了,方少爺,這得感謝您呀,方家商號果然名不虛傳,如此繁瑣細碎的事情,處理起來行雲流水,絲毫不差,若是姐姐我一個人來做,幾個月都不一定能做好。”鳳姐喝了一口茶水,淡淡笑道。

    鳳姐這幾天經常來方府,畢竟是合夥生意,很多事情必須兩人一起商量著做決定。

    “那是,畢竟手下的人用了這麼多年,他們知道該做什麼。不過鳳姐乃女中豪傑,做起來必定不會比他們差,小弟只是幫鳳姐省點事而已。”方錚笑眯眯的道。

    “小壞蛋,你可真會說話,聽說最近忙著店鋪的事,你連學業都耽誤了?”

    “哦,那不算耽誤,就算不忙這些事情,想跑照樣跑,鳳姐你看我這樣子,怎麼也不像個讀書的料吧?”

    “還是儘量多讀讀書吧,男人家幹大事,求的不就是功名富貴嗎?以後若是你有了功名,當了官兒,姐姐我可就找著靠山啦。”

    “呃,這個……恐怕很難,不太切實際,我這樣的人若是當官,唉,十有**得是個貪官,最後落得個法場斬首的下場,嗯,淩遲也說不定,得看貪多少。”

    “小壞蛋,真是個小壞蛋……”鳳姐粉面含春,風情萬種的白了方錚一眼,方錚看得不由一呆。

    “鳳姐,你這不施脂粉,看起來順眼多了,小弟不明白,為何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將自己打扮得那副樣子,本是天生麗質,何需錦上添花?”

    鳳姐幽幽歎口氣,道:“你以為我想嗎?哪個女人不珍惜自己的容貌,不是迫不得已,誰會那般糟踐自己?姐姐知道自己長得不差,女人長得好看,麻煩就來了。經常有些地痞無賴來店裏鬧事,還不是沖著姐姐這副皮囊。無奈之下,姐姐只好打扮成那副樣子,至少這樣他們便對我沒了興趣,姐姐也能安生。”

    “欺負鳳姐便是欺負我,哪個地痞無賴這麼不長眼,姐姐你告訴我,小弟幫你去收拾他!”方錚摩拳擦掌,這麼好的大白菜,少爺我還沒捨得拱呢,哪輪得到他們。

    “為首的據說叫九哥,聽說在城南勢力挺大,手下惡棍不少,算了,惹不起他們。”鳳姐無奈道。

    “九哥?啊,哈哈,哈哈哈……”

    “有什麼好笑的。”鳳姐瞪了他一眼。

    “不,沒什麼,鳳姐,以後安心做生意吧,別再打扮成那個樣子,那個九哥,這輩子你是見不著他啦,如今他墳頭上的草只怕都長很高了。”

    兩人正說著話,忽然孫管家急匆匆跑來,先是歉意的向鳳姐拱了拱手,然後對方錚道:“少爺,門口有位將軍要見您,他說他姓馮,是金吾衛的……少爺,您什麼時候認識軍伍上的將軍了?”

    “姓馮?哎呀!馮將軍呀,快,快去請他進來,算了,還是我親自去請。”不知道為什麼,方錚對那位馮將軍總是有著莫名的好感。

    “正好事情也談得差不多了,我也該回去了。”鳳姐也跟著起身,心中卻是驚訝不已,這位少爺到底什麼來頭,認識公主不說,還認識金吾衛的將軍,怎麼看他都不像別人說的敗家子呀。

    “嗯,那我送鳳姐你出門吧。”

    方錚轉過頭吩咐孫管家:“叫下人套車,送鳳姐回家。”

    二人走到門口,見有好些下人正在不遠處小心翼翼的窺視著馮仇刀,方家行商多年,卻從未有軍伍上的人來過,如今門口來了一位將軍打扮的人,眾下人不禁好奇,紛紛猜測他的來意。

    鳳姐在旁向著方錚福了一福,告辭而去。

    馮仇刀仍是一副酷酷的表情,身著鎧甲,頭戴鋼盔,面對眾人的窺視,絲毫不為所動,筆挺的站在門房外。

    方錚大笑著迎上前去:“哎呀,今兒這是吹的什麼風,馮將軍親自來了,有什麼事您招呼一聲不就得了,何必勞煩您跑一趟呢。”

    馮仇刀見方錚如此熱情,不由扯了扯嘴角,表示他笑過了,然後神色鄭重道:“方少爺,本將領了長平公主的令旨而來,公主有幾句話,囑託本將一定要當面說與方少爺。”

    方府的下人們見少爺竟然跟這位元將軍認識,不僅如此,這位將軍話中之意,似乎少爺與某位公主殿下也相熟,一時間下人們開始議論紛紛。——胖子與長平大家都認識,可他們的真實身份,整個方府只有方家的三位主人知道。

    “長平?她又出什麼么蛾子……呃,公主殿下有什麼話,馮將軍請講。”

    馮仇刀神情忽然變得有些怪異,眼神四下一掃,似乎有些難以啟口。

    方錚見狀,惡狠狠的對周圍的下人道:“你們很閑嗎?一個個沒事幹了?都圍在門口幹嘛,滾遠點!”

    眾下人轟然散去。

    方錚向馮仇刀乾笑道:“府裏的下人沒規矩,讓馮將軍見笑了。”

    馮仇刀又扯了扯嘴角,肅然道:“奉長平公主令旨……”

    “等,等會兒。”方錚急忙打斷道:“那啥,我要不要先擺個香案啥的?”電視上見過,一般接個旨都得擺香案,聖旨,令旨什麼的方錚鬧不清楚,想必跟廟裏的菩薩一樣,也是吃香火的。

    “……不必。”馮仇刀臉色不太好看。

    “奉長平公主……”

    “等,再等會兒。”方錚抱歉的朝馮仇刀笑笑,道:“……我要不要下跪?”如果真要下跪,這狗屁令旨我能不能拒接?

    “……聖旨要下跪,公主的令旨不必。”馮仇刀隱秘的朝天翻了個白眼。

    “哦,馮將軍你繼續吧。”

    “奉……”馮仇刀頓了頓,特意看了方錚一眼,確定他不會再打斷自己的話了,這才接著道:“奉長平公主的令旨,本將特向方少爺轉述公主的原話……”

    “叫我方老弟就可以了……”方錚仍不知悔改的再次小聲打斷馮仇刀。

    馮仇刀這次沒理他,繼續道:“……公主的原話是:‘姓方的混蛋,你他娘的是不是忘記我啦?不是說好要來看老娘的嗎?怎麼這些天不見動靜?你若再不來,當心老娘閹了你!’長平公主殿下的原話,本將已轉述完畢,方少爺,你聽清了嗎?要不要本將再說一遍?”
作者: redthesun    時間: 2011-7-4 12:20 PM

本帖最後由 redthesun 於 2011-7-4 02:15 PM 編輯

第三十五章 福王府
“……呃,聽……聽清了,馮將軍不必再說。”方錚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幸好將下人趕開,不然這話讓下人知道,不定怎麼看他的笑話呢。

    “長平公主殿下目前暫住在福王府,公主殿下吩咐本將,今日下午務必將方少爺請過去。”馮仇刀板著臉,一絲不苟的執行著公主的命令。

    啊?莫非長平派了馮仇刀來綁票?馮仇刀的話裏雖然帶了一個“請”字,可他的語氣和表情,方錚絲毫不懷疑,如果“請”不到他的話,馮仇刀完全有可能將“請”變成“擒”。

    方錚皺了皺眉,這公主的刁蠻性子真是改不了了,上次在邀月樓還有那麼點百依百順的小女人味道,這才幾天便故態復萌,現在又派了馮仇刀上門來,躲都躲不過去。

    “馮將軍,我若是不去,長平公主會將我怎樣?”方錚想試探一下馮仇刀的底線。

    馮仇刀搖搖頭道:“這個本將就不知道了,公主殿下沒有說。不過……本將還是希望你去一趟,畢竟是公主的令旨,就算你不去,本將綁也得將你綁過去,請方少爺原諒。”

    方錚在長平公主面前敢發脾氣,那是因為他算准了長平不會將他怎樣,畢竟他對長平有救命之恩,而且長平對他還有意思。長平再怎麼叫囂得凶,終究是不會真的下手害他。

    可方錚聽馮仇刀如此說後,卻不敢在他面前發脾氣。人家是金吾衛的將軍,是殺過人的,又打著明晃晃的“公主令旨”的幌子,誰知道方錚向他發脾氣會不會惹得他凶性大發?就算他不敢殺了自己,可拿自己練個拳腳,令自己養幾個月到一輩子不等的傷,估計他還是能辦得到的。

    “……長平公主是要我下午去吧?眼下還早,正是午飯時間,馮將軍不如入寒舍,吃頓便飯如何?下午我便與你一起去見公主。”冤有頭,債有主,少爺我找正主兒算帳去!

    馮仇刀看看天色,確實早了點,聞言一陣猶豫:“這……不妥……”

    “哎呀,有什麼妥不妥的,難道你便一直站在門口等我不成?小弟怎敢如此慢待將軍,來來來,進來喝幾杯……”方錚不由分說,拉著馮仇刀就往小院走去。

    進了小院廂房,方錚命小綠去廚房,吩咐廚子做幾道好菜,再將方老爺珍藏的女兒紅搬了一壇出來,兩人分主客位落座,對飲起來。

    馮仇刀的性格有些內向,言語不多,方錚卻是個多話的人,席間就光聽他一人在呱噪,馮仇刀面無表情的一杯一杯喝著酒。方錚說了一會兒,見馮仇刀毫無反應,不免覺得有些無趣,便纏著馮仇刀,他要說說軍旅裏的事情。

    馮仇刀無奈,只好簡潔的說了一些排兵佈陣的法門,方錚聽得興趣大增,一邊不停的敬酒,一邊催促馮仇刀繼續說。

    珍藏多年的女兒紅到底還是有不小的後勁兒,馮仇刀喝下半壇後,臉泛紅光,開始變得健談起來。

    “……李老將軍不愧乃我大華的軍神,他老人家帥旗揮動,我軍左翼的樹林內便冒出一支奇兵,直插入突厥軍的後方,當時突厥與我軍正值鏖戰之時,雙方兵力和士氣已漸衰竭,如此一來,李老將軍布下的這支奇兵便起到了定乾坤的作用,突厥軍兵敗如山倒,往北潰退,我軍士氣高昂,掩殺追擊數十裏地。那一戰,突厥在塞外丟下了三萬多具屍體,倉皇而逃,數年之內不敢南進一步……”馮仇刀的語氣變得激昂起來,眼睛也散發著狂熱的光芒。

    “可小弟為什麼老聽人說,咱華朝的軍隊如今在面對突厥大軍時一退再退,絲毫沒有反擊之力呢?”

    馮仇刀氣憤難當的拍了一下桌子,大聲怒道:“都是那朝中奸賊,惡意誣陷李老將軍,說他擁兵自重,有不臣之心,李老將軍心灰意冷之下,向聖上遞了辭呈,在京中養老,閉門不出。哼!李老將軍若真有不臣之心,豈肯甘心將軍權放手?又豈敢在聖上的眼皮子底下頤養天年?這幫狗日的奸賊,華朝的大好河山,遲早會被他們禍害殆盡!”

    “馮將軍,淡定,淡定。”方錚環顧四周,趕忙道:“小弟耳朵不背,說話不必這麼大聲,當心……”

    話未說完,馮仇刀似是猛然驚醒,訕訕的朝方錚笑了笑,道:“馮某喝多了,一時失言,還望方少爺勿怪。”

    方錚不高興道:“你怎麼還叫我方少爺呀?莫非小弟我高攀不起你馮將軍?”

    馮仇刀猶豫了一下,道:“方……老弟,馮某是個武夫,不通世事,但我看得出,你是條漢子,上次若非你以寡敵眾,拖延了時間,福王和長平公主則形勢危矣。他二位若有失,馮某救駕不力,早就被聖上砍頭了。說起來,你不但救了福王和公主,也救了馮某一命,大恩不言謝,馮某在此敬老弟一杯,以後若有差遣,但請吩咐。”

    哇卡卡,這話的意思是不是少爺我從此又搭上軍方這條線了?如此看來,本少爺的王霸之氣還是很強大滴……

    方錚樂得眉開眼笑,連連道:“哪里哪里,馮大哥客氣了,來來來,咱們接著喝酒。”

    馮仇刀是個很認真的人,聞言搖頭道:“不,我沒跟你客氣,福王殿下私下裏與馮某提起過老弟,說你將來前途不可限量。福王殿下既然說了這句話,老弟你便鐵定飛黃騰達了。馮某知道你是條有血性的漢子,如果,我是說如果,有一天老弟你果真進了朝堂,位列臣班,馮某希望你能盡自己的能力,為華朝,為百姓,為聖上多諫真言,讓那幫無恥奸賊無所遁形,如此,國家幸甚,百姓幸甚,聖上幸甚。”

    “……呃,馮大哥,咱不喝酒了行嗎?這女兒紅的後勁委實大得很,不如撤了酒席,歇息一下如何?”

    這傢伙在裝醉吧?戳火少爺我去當官,跟一群老奸巨滑的官場混混去掰手腕兒,哼哼,找死也不是這麼找的呀,本少爺智慧與美貌並重,豈能讓你如願。

    “你以為我喝醉了?”馮仇刀瞪著眼望著方錚。

    “沒醉沒醉,馮大哥量大如牛,區區一壇酒怎麼會醉,呵呵。”方錚乾笑道。

    馮仇刀歎了口氣,忽然站起身來,抬頭望瞭望天色,道:“不早了,你我這就動身,去福王府吧,長平公主殿下還等著你呢。”頓了頓,馮仇刀對方錚正色道:“方老弟,馮某剛剛所說全是肺腑之言,可不是酒後胡言亂語,請你斟酌一二。”

    方錚點頭稱是,出門吩咐下人套車,馮仇刀見車夫行動緩慢,不耐煩的拽他下車,奪過馬鞭,往車轅上一坐,道:“我來趕車。”

    方錚嚇得趕緊道:“馮大哥,那啥……最好還是不要酒後駕車,交警會開……罰……單……”

    馮仇刀已恢復了往日酷酷的表情,眼神清澈而淩厲,絲毫看不出是喝了酒的模樣,馬鞭揮起,在半空打了個響亮的鞭花,馬車便平穩的開動起來。

    這傢伙當兵以前,絕對跑過運輸……

    福王府位於城東花牌樓,花牌樓緊挨皇宮,住的一般都是朝中重臣,以及胖子這樣的皇族親王。

    馮仇刀趕車的把式很精湛,不多時馬車便到了福王府門口。只見大門外有一片寬闊的廣場,王府大門高約一丈有餘,正門上方高懸著匾額,上書三個楷體金色大字“福王府”,正門兩旁,各有幾十名衣甲鮮明的軍士,手執制式長矛,威武而肅殺。

    馮仇刀將馬車停住,請方錚下了車。馮仇刀是福王府的侍衛統領,軍士們自然不敢盤問,紛紛行了軍禮,任由馮仇刀領了方錚往裏走去,繞過琉璃照壁,穿過正殿和後殿,來到王府後寢,這裏便是胖子及其家眷住的地方了。

    方錚隨在馮仇刀身後行走,一路上看得目不暇接,口中不停的嘖嘖有聲,到底是王府呀,這威風,這排場,方家拍馬也趕不上。方錚本以為自己的方府已經算是超級豪華了,眼下見了這福王府的規模,這才知道以前的想法簡直是坐井觀天。

    太雄偉了,太奢侈了,這得花多少銀子呐,死胖子真會享福。

    馮仇刀走到後寢的一棟大房子前站住,隔著繡簾大聲道:“末將馮仇刀,奉長平公主殿下令旨,已請來方錚,特向長平公主殿下交令。”

    話音剛落,繡簾被人猛的掀開,一道嬌小的身軀極快的竄了出來,邊跑還邊嬌聲道:“你這混蛋,怎麼現在才來?”

    不用問,這位便是長平公主了,今日長平似乎刻意打扮過,黛眉輕描,粉面淡妝,朱唇半點,襯映出一張亦喜亦嗔的俏臉。一襲鵝黃色羅衣束腰長裙,將她嬌小的身材襯托得凹凸有致。

    這丫頭,如果忽視她的性格脾氣,她絕對是個絕色美人兒,雖少了幾許嫵媚風情,卻勝在青春可愛,與嫣然相比,各有勝場。可惜,她要是啞巴該多好……

    “他娘的,你個混蛋不是說好了要來看老娘的麼?還非得老娘派人上門去請你,你個混蛋,是不是壓根兒把老娘給忘了?”這位絕色美人兒此刻正雙手叉腰,窮兇惡極的瞪著方錚。

    長平還是那個長平,這一點不會因主觀意志而轉移……
作者: redthesun    時間: 2011-7-4 12:26 PM

本帖最後由 redthesun 於 2011-7-4 02:15 PM 編輯

第三十六章 兵危
方錚冷臉道:“說話注意點,哪家閨女像你這麼粗魯的?”

    “哼,我就這麼粗魯怎麼啦?你們男人可以粗魯,為何我們女子就不能?”

    “我們男人沒事還光著上身打赤膊呢,你行嗎?”

    “你……混蛋!”

    “知道我混蛋你還見我幹嘛?”

    兩人剛見面才說幾句話就吵上了。

    馮仇刀站在一旁好不尷尬,見兩人完全當他不存在似的,不由清咳了兩聲。

    長平這才注意到旁邊有人,臉上紅了一下,接著又惡狠狠瞪著馮仇刀:“你還在這兒幹嘛?事兒辦完了你怎麼還不走?”

    馮仇刀等的就是長平這句話,聽到長平放行,如蒙大赦,趕緊一閃身消失了。

    方錚鬥了幾句嘴後,覺得無趣,皺眉道:“長平公主殿下,你今天叫我來這兒,就是為了跟我練嘴皮子?如果是這樣的話,草民恕不奉陪,告辭!”說罷方錚轉身邁步便走。

    長平一見急了,這些天好不容易才見著這沒良心的一面,怎能讓就這麼走了?

    “哎!你回來,找你有正事兒呢,我不跟你吵了還不行嘛,還男人呢,比女人還小心眼兒,也不說讓讓我……”長平嘟著嘴道。

    不讓你都這麼彪悍了,我要真讓了你,你還不得上房揭瓦啊。方錚暗裏撇了撇嘴。

    長平道:“那些個王公大臣,親王郡王家裏,我這些天都去了趟,家中但凡有女人的,人家都為你的如玉齋說了好話,她們說只要你開了張,以後用的胭脂水粉就都從你那裏買。”

    方錚聞言大喜,這下好,如玉齋的高端市場算是打開了,長平辦事能力不錯,值得表揚。

    方錚笑道:“多謝多謝,為了表示我的感激,我決定,以後每個月都免費送你兩盒如玉齋的脂粉。”說完方錚又強調了一句:“免費的哦!”

    長平撇了撇嘴,哼道:“稀罕這幾個小錢麼?老娘……我又不是出不起。”

    兩人正說著話,忽聞一個尖細的聲音高唱道:“福王殿下到——”

    接著胖子就從外面急匆匆的進來了,走得滿頭大汗也顧不上擦,見方錚在,胖子不由一楞,道:“方兄,你什麼時候來的?”

    “剛來沒多久,怎麼?不歡迎啊?今兒我打算就在你家蹭飯了,你小子蹭了我家那麼多頓,總得讓我吃回來吧。”方錚笑道。

    胖子臉色有些灰暗,滿腹心事的模樣,聞言強笑道:“那敢情好,今日咱們不醉不歸。”

    方錚印象中的胖子一直是爽朗的,樂觀的,像今日這般滿腹心事的樣子方錚還是頭一次見到,不由關心道:“胖子你怎麼了?是不是身子犯老毛病了?”

    胖子搖搖頭,嘴唇囁嚅了幾下,迎著方錚關心的眼神,幾番思量,終於跺了跺腳,轉頭對長平道:“宓兒,你去別的地方隨便走走,我與方兄有要緊事要說。”

    長平不滿道:“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兒呀?還將我撇在一邊……”說歸說,見哥哥神色鄭重,長平還是識趣的走遠了。

    胖子轉頭對方錚道:“方兄,來,我們到後殿說話。”

    進了後殿,一旁伺候的宮女奉上茶後,胖子一揮手,摒退了左右,空蕩蕩的後殿就只剩了他們兩個人。

    方錚現在滿頭霧水,不知道胖子搞得這般神神秘秘的,到底要跟他說什麼。

    胖子喝了口茶,潤了潤嗓子,這才開口道:“中午我去宮裏見父皇,剛從宮裏回來,聽到一個不好的消息。”

    “什麼消息?哎,等會兒,如果是國家機密那就算了,我可不想剛聽完就被朝廷滅口。”

    胖子苦笑道:“機密倒也算不上,再過幾天,估計天下人都知道了。”

    “今早北方送來了軍報,突厥可汗骨咄祿上個月親率大軍二十萬,犯我華朝邊境,連下數城,檀州,趙州失陷,突厥大軍屠戮我華朝軍民數萬人,如今已將定州團團圍住,兵鋒直指幽州,父皇聽到這個消息震怒不已,召集大臣們開了一上午的朝會了,這會兒還沒散朝呢,唉!”

    方錚聞言嚇了一跳:“什麼?連下數城?還屠戮數萬軍民?那些戍邊的將軍,軍士們幹嘛去了?”

    胖子冷笑道:“那些飯桶,早被突厥人嚇破了膽,連突厥大軍的面都沒見著,便全線後撤了。哼,後撤,說得好聽,還不是逃跑了。丟下幾十萬百姓的性命不顧,自己的命看得比誰都重要,這群懦夫!”

    方錚感到一陣心寒,亂世呀,指望這麼些酒囊飯袋來保護自己的生命財產,無異於癡人說夢,天下之大,何處才能安生?他不由萬分懷念前世了,雖說工作不好找,錢也很難賺,至少是個太平盛世,總比這兵荒馬亂的要好許多。

    “難道連一個英勇抵抗的士兵都沒有?全軍潰退?”方錚不甘心的問道,泱泱大國,千千萬萬的漢人,一個有血性的漢子都找不出嗎?方錚此刻心頭湧起一陣悲涼,他突然覺得有些理解陳夫子了。

    “也許有吧,軍報上說得不詳細,總之,結果是敗了,這是事實。父皇今日早朝之上,問文武百官,何人可以領軍退敵,滿朝文武,一百多人,大部分都主張議和,主戰的只有寥寥數人。哼,這些平日裏吃著君王俸祿的大臣們,危急關頭竟是這樣一副嘴臉,可笑啊,可笑啊!”胖子冷著臉,眼中迸出憤恨的光芒。

    “這幫狗日的雜碎!”方錚更是恨得咬牙切齒,“你父皇怎麼不把他們全都射到牆上?——我是說用弓箭。這種人渣要來何用?”

    胖子苦笑道:“都殺了?誰來打理朝政?誰來管錢糧賦稅?誰來調動兵馬?我父皇一個人能做這麼多事嗎?可恨呐!既想殺他們,又不得不用他們。”

    “現在的問題是如何退敵。我看得出,父皇其實根本不想與突厥議和,打了這麼多年,縱然經常打敗仗,父皇也從未起過主動議和的念頭。可這次跟以前的小打小鬧不同,突厥大軍二十萬,由他們的可汗領軍,看來是傾巢而出,誓要將我華朝一舉拿下了。”胖子歎了口氣,

    “胖子,我華朝有精銳的軍隊嗎?我的意思是說,敢拿起手中的長矛跟突厥打一仗的軍隊,華朝有嗎?”

    胖子皺著眉道:“當然有,如神武軍,神策軍,龍武軍等等,都是我朝的精銳之師,足有十幾萬呢,軍中很多將領都是當年李老將軍麾下的戰士。不過他們都在拱衛京城,駐紮在金陵城外的軍營中,若調他們出去禦敵,誰來保衛京城的安全?萬一有那不長眼的反賊趁火打劫,率軍攻打京城怎麼辦?就靠金陵府尹手下那幾個衙役?”

    這可就難了,兩頭顧不了,分兵就更不可行,幾萬人去打二十萬,不夠人家吃一頓的。如今唯一的辦法,就只能看著突厥大軍一路南侵,直到他們打到京城,再將這十幾萬人拉出去與他們決一死戰,能不能勝不知道,風險卻是高得嚇人,這是以江山為賭注啊。

    還能怎麼辦?難道真的得去議和?

    方錚苦惱的搖搖頭,他心裏也非常著急,一是為了胖子,這江山是他家的,他老爹若是丟了江山,胖子的日子肯定不好過,亡國之君其實跟喪家之犬沒什麼兩樣,江山換了主人,老百姓湊合著能活下去,但這些過了氣的親王貴族們,那日子可就難過了。

    二來,方錚也是為了自己,為了爹娘著急,偌大的家產若是遭了兵災,後果不可想像。方府上下兩百多號人,全都得跟了倒楣,自己那富家少爺,紈絝子弟的遠大志向豈不成了美妙的泡影?

    胖子看了方錚一眼,道:“方兄,平素你鬼點子多,能不能幫我父皇想個萬全的辦法?”

    方錚搖搖頭,胖子這明顯是病急亂投醫了,我一小小的富家子弟,幫人泡泡妞,賭賭錢不成問題,軍國大事,朝堂上那麼多老奸巨滑的大官們都一籌莫展,我能有個屁的辦法。

    哥倆就這樣愁眉苦臉的坐了半晌,方錚實在受不了這種低壓的氣氛,起身向胖子告辭。

    胖子一楞,道:“不是說好了一塊喝酒的麼?怎麼急著走了?”

    方錚道:“算了,還喝什麼酒呀,都這種時候了,還是趕緊想法子保住我家那點基業才是。回去得跟我爹商量一下,將北邊的生意暫時停了。胖子你也別急,慢慢想,總會有辦法的。唉,這兵荒馬亂的,也不知什麼時候才是個頭。”

    胖子點頭,道:“那你回去安排吧,我還得再去宮裏看看父皇。唉,國之不幸,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作者: redthesun    時間: 2011-7-4 12:27 PM

本帖最後由 redthesun 於 2011-7-4 02:14 PM 編輯

第三十七章 獻策
方錚正起身,聽到胖子這句話後,身子停頓了一下,眯著眼沉思起來,胖子見他這樣子,知道他在想事情,也沒有打擾他。

    片刻之後,方錚忽然道:“你剛剛說,突厥大軍二十萬是傾巢而出?而且是突厥可汗什麼什麼的親自領軍?”

    胖子道:“那突厥可汗名叫骨咄祿,突厥人本來不多,但是各部落中的男子皆精於騎射,這次那骨咄祿領軍二十萬犯我邊境,估計是將他們各部落中的老底全都掏出來了……”

    “換句話說,等於是他們的老窩現在基本沒有壯年男子了?”

    胖子點頭道:“不錯,就算有也不多了,頂多不超過二萬人留守。”

    方錚沉吟了片刻,道:“那他們的老窩中現在是誰主事呢?”

    胖子道:“按慣例,突厥可汗出征,草原上現在應該是可汗的弟弟默啜主事,據我兵部的探子瞭解,默啜在草原上也有不小的勢力,而且似乎與可汗骨咄祿之間頗多不合——你到底想說什麼?”

    方錚摸著下巴,奸笑道:“這就對了,不合是一定的。哥哥是可汗,萬人之上,風光無限,你說他這弟弟甘心嗎?特別是他這弟弟手裏還有著不小的勢力,總是有點想法的吧?還有,那位當可汗的哥哥,對他這位弟弟,難道就一點也不忌憚?嘿嘿……”

    胖子撇嘴道:“能有什麼想法,我父皇立我大哥為太子,我也從未有過什麼想法啊。”

    方錚搖搖頭,道:“你是你,突厥人是突厥人,你跟我一起待久了,耳濡目染,總會被我身上的高尚人格所感化。突厥就不同了,他們沒有受過教化,不知禮儀廉恥,崇尚勝者為王,哥哥能當可汗,為什麼弟弟就不能?更何況這位弟弟如今是萬人之上,一人之下,手中握著莫大的權力,從權謀的角度來說,這位弟弟如今只有一個敵人,那就是壓在他頭上的可汗,他的親哥哥。整倒了他的哥哥,他就是草原上最大的王,各部落的美女,擄掠來的奴隸,壯碩肥厚的牛羊,以後就全是他的,再也不會出現讓哥哥先選,然後哥哥挑剩下的才輪到他的情況了,如今他的哥哥領軍出征,換了是你,你會不會冒這個風險賭一次?”

    胖子吞了口口水,小心的環顧了下四周,然後乾笑道:“方兄,你簡直就是個禍害,說得我都……嗯,咳咳,你說這麼多到底什麼意思?”

    方錚壞笑道:“我幫你父皇出主意退兵呢,你小子竟然還罵我是禍害,良心讓狗吃了?”

    胖子聞言大喜,道:“你有主意了?快說快說!”

    方錚眼珠一轉,便想到了一個主意,這個主意可不可行,他也不知道。畢竟他只是個平民百姓,軍國之事也不是他這毛頭小子想當然便可以的,滿朝文武都束手無策,憑什麼他一個年輕的紈絝便有這能耐?

    不過有辦法總比沒辦法好,總不能坐在家裏等死吧。

    方錚遲疑了一下,道:“胖子,這個法子管不管用我也不知道,說實話,我是個貪生怕死的人,若不是事情緊急,擔心家中爹娘遭兵災之禍,我也不敢妄自議論這軍國大事。如今既然大家都沒辦法了,我便姑且說一個法子,行與不行,你們看著辦,我只負責出主意,若是這法子弄巧成拙,以後可別怪到我頭上。”

    胖子連連點頭道:“行,沒問題,絕不怪你便是,你快說吧。”

    方錚清咳一聲道:“我這法子要雙管齊下,缺一不可。首先,需要若干會說突厥話的細作,趁人不注意,潛入突厥大軍中,你想想,他們有二十萬人呀,肯定不會互相都認識吧?然後叫那些細作們在他們軍中散播謠言,就說可汗的弟弟……呃,叫什麼名字來著?哦,對,默啜,就說默啜趁可汗出征之際,意圖奪取汗位,自立為汗,並且默啜還挾持了各部落的老弱婦孺做人質,在外出征的二十萬大軍若是繼續奉那骨什麼的,哦,骨咄祿為可汗的話,默啜便要殺了那些留在草原上的老弱婦孺,這樣一來,你說突厥那二十萬大軍會不會軍心大亂?那些老弱婦孺是他們的父母妻子兒女呀,連家人都被挾持了,那二十萬大軍還有心情打仗?”

    “其次,派一員驍將,會一點突厥話的最好,率兩萬精銳兵馬,記著,一定得是精銳啊,換上突厥牧民的服裝,手執牧民常用的彎刀,由陝入草原,見著突厥的部落便殺,故意留幾個活口,為首的將領用突厥話故意放出風去,就說是奉默啜可汗之命,對草原進行接管,那些活口肯定會將這話傳出去。然後我們這兩萬兵馬一直殺到突厥王庭附近,再馬上回轉,不要與留守的大軍衝突。徑直往西走出草原,遁入大漠,經絲綢之路返回大華,給他來個死無對證,這口黑鍋,默啜便算是背扎實了。”

    “若是骨咄祿對謠言半信半疑,派探子回去打探消息,一聽真有突厥人在後面殺他們的家人,那下這命令的,除了默啜還會是誰?就算軍營不嘩變,二十萬大軍也絕不會繼續往南進攻了,趕緊回去保護自己的家人要緊,骨咄祿發現自己的汗位不保,也肯定會下令撤兵,回草原收拾內亂。”

    “骨咄祿和默啜這兩兄弟估計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平日應該就積下了許多宿怨,而骨咄祿之所以這麼多年一直沒有收拾默啜,必定是由於默啜在草原也有著不小的勢力,骨咄祿這一撤兵,肯定要拿默啜開刀,不管默啜怎麼辯解都無用,這跟冤不冤枉他沒太大關係。出了這事,誰也不想再留個隱患在身後,萬一下次出征時後院又起火了怎麼辦?而默啜也絕對不會甘於認罪,雙方各自有著自己的勢力,這麼一衝突起來……嘿嘿,沒個三年五載,草原甭想安寧,哪里還騰得出手犯我大華邊界?”

    胖子半閉著眼,仔細品位著方錚的這番話,越想越有道理,不禁狠狠拍了一下大腿,興奮道:“妙呀!你小子這腦袋怎麼長出來的?如此奇妙的辦法都讓你想到了。”

    隨即胖子疑惑道:“就算突厥可汗撤兵回了草原,可默啜拿什麼跟他哥哥鬥呀?二十萬大軍都在突厥可汗手裏呢。”

    方錚鄙夷的望了胖子一眼,“笨啊!突厥人是分部落的,平時各自放牧,戰時集中,二十萬大軍當中,起碼得有一小半是屬於默啜部落的吧?屠殺老弱婦孺的事情默啜只要派人跟他們解釋清楚了,這一小半人就能爭取過來,到時候咱們華朝就看著他們狗咬狗,嘿嘿。”

    胖子半閉上眼,沉吟了片刻,然後肯定的點點頭:“不錯,妙,妙不可言。哈哈,好一出離間計!方兄,你可真夠損的啊,簡直太壞了!你等著,我這就進宮向父皇獻上這個計策。”

    “哼哼,我若不是怕家中的產業受到波及,才懶得幫你想辦法呢。”

    說著胖子起身,朝外面喊道:“來人,速速備好馬車,本王要進宮,快點!”

    門外身著暗紅服色的小黃門,恭謹的應了一聲,退下吩咐去了。

    方錚喝了口茶,皺眉道:“胖子,這些只是我個人的想法,能不能用就不關我的事了,就算此計得售,我大華也不能高枕無憂,得趕緊派遣得力將領,厲兵秣馬,戍衛邊疆才是正道。此計只是治標之計,要治本,還得從咱們自身做起啊。”

    “那是當然,我大華軍隊糜爛不堪,早該下手整治了,父皇也是這個意思,如果此計成功,方兄你便是我大華的第一功臣,到時高官厚祿唾手可得,你也不必花心思去考那不靠譜的舉人了。”

    方錚擺擺手道:“高官就免了,胖子你是知道的,金錢和美女最容易打動我,我只要這兩樣就行了。”

    “……”

    “對了,忘了問你,那嫣然姑娘,你是怎麼將她贖出來的?那王媽媽上次不是堅決不同意麼?”

    胖子聞言淫笑道:“方兄,怎樣?嫣然不錯吧?知道你小子好這一口,我這算是投你所好吧。”

    接著他又冷笑道:“那老鴇子不識趣,這次可將她心疼死了,嫣然姑娘一走,她那條破船根本沒什麼人上去花銀子了,哈哈。”

    “哦?怎麼說?”

    “那天下了畫舫之後,我派人去打聽了一下,哼,難怪那老鴇態度強硬,原來那畫舫是有人撐腰的。撐腰的人打死你都想不到,竟然是我皇兄,當今太子殿下。近年來我大哥頗多開銷,所以置辦了不少產業,那畫舫正好是他的產業之一。”

    “那你還將嫣然贖出來,豈不是得罪太子了?”

    “人無信不立,得罪便得罪,反正從小到大,我大哥也不怎麼跟我親近。”

    胖子的政治素質很不成熟啊。

    “花了多少銀子?”

    “沒花多少,我在別的青樓楚館買了十個色藝俱佳的清倌人,拿她們換了嫣然姑娘一人。”

    “真是大手筆呀,從數量上來說,你大哥賺了。看來你不太適合做生意。”

    “方兄你如今倒是得享豔福,你可知道如今金陵城裏的那些才子富翁們怎生傷心麼?你以後可得小心點啊。”

    “啊?”方錚大吃一驚,嫣然贖出來後,他根本沒去在意金陵城中其他人有什麼反應,“什麼意思?”

    “嘿嘿”胖子奸笑道:“嫣然贖身,在金陵城可是引發了軒然大波啊,那些仰慕嫣然姑娘的才子富翁們氣得捶胸頓足,以頭搶地,更有富豪開出一萬兩銀子的價碼,要廢了為嫣然贖身的那個傢伙……”

    “那個傢伙……不會就是指……我吧?”

    胖子笑眯眯的點頭:“正是閣下,所以說,你要小心了,哈哈。”

    這小子笑得怎麼這麼欠揍?

    這時有小黃門過來稟告,馬車已備好,胖子與方錚告別,急匆匆的奔宮裏去了
作者: redthesun    時間: 2011-7-4 12:34 PM

本帖最後由 redthesun 於 2011-7-4 02:14 PM 編輯

第三十八章 御書房納策
建武十二年五月,突厥可汗骨咄祿親率大軍二十萬,入侵華朝,連下數城,屠戮軍民百姓近十萬眾,擄掠財產與年輕女子無數。

    消息傳開,舉國譁然。而朝廷軍隊一敗再敗,潰退數百里,一時民間激憤,仕林非議四起,愛國書生紛紛口誅筆伐,就在這個民族萬分危難的時刻,京城禁宮的御書房中,正在進行著一場激烈的辯論。

    御書房內只有寥寥四五人,胖子赫然也在其中,他和一位身著暗黃色龍袍的年輕男子,正恭謹的站在一位穿明黃龍袍的老人身後,一言不發。

    一位瘦削身材,著二品官服的白須老者頷首道:“皇上,臣以為,福王殿下所獻計策甚妙,如果沒有人能拿出更好的辦法,此計,不妨一試。”

    另一位身穿從一品官服的老者站出來,道:“皇上,臣以為此計過於幼稚,兵者,生死存亡之大事也,豈能用這看起來如同兒戲一般的計策?不妥,不妥。”

    第一位說話的老者不服道:“潘大人,老夫認為此計深得兵法之妙,離間與突襲雙管齊下,配合得好的話,定能收到奇效。”

    潘大人不屑道:“魏大人此言差矣,用兵需看天時地利人和,你認為此計占了這三樣嗎?若是沒有成功,你知道我華朝會有什麼樣的後果嗎?再說,百年來我華朝王師從未進入過草原,我們在自己的國土上都打不過突厥大軍,更何況孤軍深入在突厥人的地盤上打仗,怎麼可能打得過他們?根本就是荒謬之極!”

    原來,這身著二品官服,贊同方錚所獻計策的魏大人,正是兵部尚書魏承德,此人是朝中主戰派官員的領袖。

    而身著從一品官服,反對這計策的潘大人,則是吏部尚書兼太子太師潘元壽,不用說,他當然便是主和派的領袖了。

    魏大人冷笑道:“兩國交戰本就是一件冒風險的事,勝負的機會對雙方來說都是對等的,不能因為此計有風險便棄之不用,沒人進入過草原並不代表打不過突厥人,總比某些貪生怕死的人一門心思只想著議和的好,哼,如此賣國行徑,有何資格妄議兵事?”

    潘大人聞言氣得滿臉通紅,怒道:“魏大人,你……”

    坐在主位上,身穿明黃龍袍的老人忽然擺手,打斷了兩位大人的鬥嘴,不悅道:“好了,朕今日請幾位過來,是商談此計可行與否,不是看你們鬥嘴的。”

    說著轉過頭去,朝那位身著暗黃龍袍的年輕男子道:“太子,說說你的看法,在座的都是老臣,只管明言便是。”

    太子聞言,看了胖子一眼,眼中一絲複雜的光芒閃瞬而過,馬上便恢復了恭謹的模樣。

    太子恭聲道:“父皇,兒臣以為,此計先不說它可不可行,對那獻上此計策的人,倒是應該先琢磨一下,若是依計行事,卻事得其反,陷我大華於更危難的境地,這個責任,誰來負?據四弟說,此計乃是他的同窗好友所獻,兒臣打聽了一下,此人姓方名錚,無官無職無功名,而且是一名商賈紈絝子弟,商人者,逐利忘義之輩也,這種人所獻的計策,能信得過嗎?”

    說著,太子轉過頭來向胖子笑道:“四弟,為兄說話直爽,為了大華安危,只好直言不諱,還望四弟莫怪。”

    胖子眼中閃過一絲憤怒,隨即強笑道:“皇兄言重了,都是為國出力出策,何需在意些許小事。”

    皇上坐在一旁,將每個人的表情都盡收眼底,面上卻不動聲色,又向其中一位臣子道:“范將軍,你是帶兵的,你來說說。”

    一位身著二品武官服色,身材魁梧的大漢站出來,面色沉靜的道:“稟皇上,臣以為,此計,可行。突厥軍勢大,鋒銳一時難當,若依此計行事的話,我軍則可避其鋒芒,亂其軍心,迂回而進,後方若是不穩,突厥大軍自然會退回草原,此計策甚是可行。”

    范將軍頓了頓,接著道:“計是好計,只不過,派去行此計策的人卻得仔細斟酌,離間與突襲的時間拿捏上,要配合得恰到好處,不然,功虧一簣矣。”

    范將軍是龍武軍的統兵大將,他的一番話是從純軍事的角度出發,朝堂上這幫文臣鬥嘴皮子,卻是不關他的事。

    皇上點了點頭,道:“施離間計的人倒是好說,將細作們調派出去便是,關鍵是那領兵突襲草原的將領,依范將軍看,何人可擔此重任?”

    “皇上聖明,臣願領兩萬精銳,直入草原,若然事敗,提頭來見!”范將軍興奮道。

    能率領精兵悍將,打入百年來華朝軍隊未曾進入過的突厥草原,這是多少軍中將領日思夜想的渴望,甚至成與不成,此戰都必將載入史冊,名揚青史,這又是多少將軍們的心願。所以,范將軍身為龍武軍的大將軍,此刻請纓自是當仁不讓。

    皇上沉吟了片刻,搖頭道:“不妥。范將軍乃國之柱石,京城安危還需要你與眾位元將軍共同拱衛,你不能離開啊。”

    范將軍聞言,滿臉失望的退回去了。

    久未出聲的胖子這時站出來,拱手道:“父皇,兒臣推舉一人,或可擔當此重任。”

    “誰?”

    “金吾衛副將,目前兒臣王府的侍衛統領,馮仇刀將軍。”

    “哦?我兒為何推舉此人?”

    “馮仇刀乃將門之後,其父馮繼堯,以前是戍衛定州的大將,十五年前與突厥人惡戰,戰死沙場。馮仇刀自小熟讀兵書,睿智過人,勇武難當,是難得的大將之才,而且此人自小跟隨其父在邊塞長大,對突厥語也頗為精通。此事若由他擔任,必有勝望。”

    太子面上表情一僵,趕緊道:“父皇,兒臣以為不妥。馮仇刀年紀輕輕,且其父被突厥人殺死,此次突襲草原,為報父仇,必然滿懷仇恨,行事之間難免有失偏頗,貽誤軍機。此戰關係重大,不可不慎啊。”

    幾位大臣這時也在下面交頭接耳討論起來,把軍中所有將領過篩子一般選了一遍,到最後卻頹然的發現,有能力的將軍沒膽子,有膽子的將軍又沒腦子,有膽子又有腦子的將軍,年紀又太老了。說來說去,仍是找不到一位合適的人選。

    皇上半閉著眼,臉上閃過幾分悲涼滄桑之意,外敵入侵,連一個小小的突襲任務的人選都找不到,華朝,難道真將敗在朕的手中嗎?朕,是否便是後世萬人所指的亡國之君?

    沉思了半晌,皇上睜開眼,臉上佈滿疲憊,聲音沙啞的道:“宣旨,金吾衛副將馮仇刀,調入龍武軍任副將,封驃騎將軍,即日起,在龍武,神策,神武軍中挑選兩萬精銳騎兵,三日後出師草原。令戶部尚書三日內備好兩萬大軍所需糧草,衣物和突厥人所使用的彎刀,不得有誤。此事關係重大,事關國祚,乃是我大華最高機密,今日在座諸位不得洩露半句,違令者,——淩遲!”

    一旁早有秉筆太監將皇上的旨意一字不落的寫在了黃絹上,皇上言畢,秉筆太監恭敬的將黃絹呈上前來,皇上仔細校對無誤後,鄭重的蓋上了玉璽。

    眾臣凜然遵旨,太子在低頭的瞬間,眼中極快的閃過一絲狠厲之色,卻不料被眼神毒辣的皇上捕捉到了。

    皇上心中暗歎一聲,揮手令群臣退下,只留下了太子與福王二人。

    皇上撫須笑道:“無病,你那同窗好友是個什麼樣的人?嗯,他名叫方錚對吧?”

    胖子微笑著道:“父皇說的沒錯,方錚乃是金陵城方家商號的少東家,方家商號的店鋪遍佈全國,生意做得頗大,父皇應該聽說過吧?”

    “嗯,確實聽過。唉,滿朝文武都拿不出個好辦法,偏叫一個商賈子弟給想出來了。怎能不令這些所謂國之重臣慚愧?朕不明白,一介商賈子弟,為何會懂這用兵之道?”

    胖子躬身道:“這是父皇的功勞,父皇恩澤四海蒼生,萬民受其教化,縱然是一個小小的商賈子弟,也不敢因位卑而忘國。至於用兵之道,兒臣與這方錚交好,卻從未見他讀過什麼兵書韜略,可他往往有出人意料的言行,能想出離間與突襲這個法子來,想必此人還是有些不凡之處的。”

    為了這個朋友的前程,為了妹妹那小小的兒女心事,胖子隱晦的在父皇面前誇了幾句方錚。

    胖子的馬屁拍得恰到好處,皇上聞言高興得哈哈大笑道:“我兒說的不錯。此事若成,方錚可是最大的功臣,嗯,倒是可以賞他一個官兒做做。”

    太子聞言,臉色更加鬱卒了,但現在正是“龍顏大悅”之時,太子也不敢上前掃皇上的興。

    胖子喜形於色,方兄當了官,想必他和宓兒的事就靠譜了吧?

    “無病,你能為父皇分憂,這很好,朕很欣慰。”

    “為父皇分憂,乃兒臣的本分,兒臣責無旁貸。”

    …………

    胖子在皇上的贊許聲中陶醉而去,太子目送著胖子的背影消失在御書房門外,眼角不易察覺的抽搐了一下。

    “太子。”

    “兒臣在。”

    “為君者,先為人,《詩》雲:‘宜兄宜弟’,你若連自己的親弟弟都要嫉恨,朕怎敢將這大好河山交予你?”

    “兒臣不敢!”太子面色惶恐的拜倒在地,眼中閃過一絲驚慌。

    “此事重大,關乎我華朝生死存亡,朕不希望看到有什麼人為的意外。你明白朕的意思麼?”

    “兒臣明白,兒臣會盡全力配合此事。”

    “你退下吧,朕累了。”

    “是,父皇保重身體,兒臣告退。”

    望著太子漸漸遠去,皇上輕輕歎息了一聲。——這是一位老人對兒子的歎息。
作者: redthesun    時間: 2011-7-4 12:35 PM

本帖最後由 redthesun 於 2011-7-4 02:14 PM 編輯

第三十九章 窺浴
聖旨下達,戶部和城外軍營一片忙亂,調兵,籌集糧草,收集突厥人的衣服和彎刀等等,一切在秘密之中運作著。

    而方大少爺卻是逍遙了起來。

    話說方大少爺獻策之後,很為自己憂國憂民的高尚情操感動了一把,他覺得自己是一個對社會有用的人,所以他決定表揚一下自己。

    於是他想到了嫣然。——有哪種表揚方式比跟一位元絕色美女一起喝酒聊天,甚至那啥更讓人心動?

    所以他來到了他位於花牌樓的別院。

    進了嫣然的閨房,發現她不在房內,嫣然的貼身小丫鬟菊兒告訴他,小姐正在旁邊的廂房沐浴,請方大少爺耐心等候一會兒。

    方大少爺當然不是個有耐心的人,特別是聽到嫣然正在沐浴後,他就更沒耐心了。

    男人對風流與下流的定義是有區別的。風流人做風流事,凡事都得講個意境,風流總是與美好的事物聯繫在一起。比如偷看美人沐浴,不論是有意還是無意,這都算是一樁風流雅事,甚至因為這樁事還能成就不少美好姻緣。

    不過,若是偷看美人大便,就差那麼點意思了。

    牛郎沒這麼幹過,董永沒這麼幹過,寧采臣也沒這麼幹過……

    方錚當然不會這麼沒品,他是個風流的人。

    胡亂找了個藉口,打發菊兒出去,方錚便躡手躡腳走到了廂房的門邊,推門,推不開。

    又竄到了廂房的窗邊,學著電視裏的大俠窺探敵情的樣子,用口水蘸濕了手指,然後往窗格中輕輕捅去。

    嗯?不動?加點勁兒,還是不動。仔細一看,窗櫺不是用紙糊的,而是用木板釘得嚴嚴實實。——防範得還挺嚴密。

    偷香竊玉怎能難倒本少爺?

    方錚不知從哪兒尋摸了一把梯子,輕輕的爬上去,小心的踩在屋頂上,計算好大概的方位,動作極慢的抽掉了一方瓦片,探頭一看,呵呵,好風景呀。

    今夜月黑風高,西廂房內,油燈如豆,水氣繚繞,縹緲兮如薄霧,朦朧兮若輕紗。

    嫣然舒服的泡在大木桶內,滿足的歎了口氣。木桶裏的水有點涼,嫣然喜歡在天氣熱的時候,將整個人泡在涼水裏,再在水面撒上一籃新摘的花瓣,感受著那帶著花香的涼意,一絲一絲的沁入自己的肌膚。

    不論哪種女人,一生有三件事做得非常慢,照鏡子,打扮,和沐浴。

    女人在做這三件事的時候,天王老子都催不得的。

    方錚沒打算催她。他甚至希望嫣然泡得越久越好。

    此刻方錚正撅著屁股趴在屋頂上,西廂房浴室的屋頂上。

    屋頂下,當然是嫣然,**的嫣然。

    嫣然伸直了腿,將頭輕輕靠在木桶邊,再一次滿足的歎了口氣。她的胸飽滿而堅挺,她的腿筆直而修長,腳趾頭圓潤可愛,指甲上點綴著猩紅的丹蔻,整副畫面唯美得像是藝術家窮極一生雕刻出來的精美作品。

    方錚也歎了口氣,這麼完美的女人,真是屬於我的麼?如果是在前世,我一個小小的沒工作沒收入家境又平凡的大學生,在嫣然這種超極品的美女眼中,怕是連一粒塵埃都不如吧?

    要不怎麼說古代好呢,這樣的美女從頭到腳都是屬於我的,想什麼時候吃就什麼時候吃。——只要我高興,我可以擺出三十六種不同的姿勢吃……

    方錚趴在屋頂上,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下面的嫣然,看她那赤裸,白淨的身子,看她輕輕的細緻的擦拭著身體,動作是那麼的撩人,魅惑,方大少爺不由得心跳加速,暗暗吞了吞口水,一股狂野的**在下腹油然而生,逐漸旺盛。受不了了,少爺我今晚得將她就地正法!

    毫無預兆的,方錚耳邊傳來一個輕細的聲音。

    “少爺,您爬這麼高幹嘛呢?”菊兒的眼睛清澈而無辜,在黑夜中閃閃發亮,小丫頭很有長成美女的潛質。

    “哦,看美女洗澡呢,你要不要看……哇!你怎麼上來的?”方錚嚇得魂飛魄散,急忙站了起來。

    古人將屋頂修成斜坡狀,當然不是為了方便站人的,更何況這屋頂稍微有點不結實……

    方錚這麼一站,便發覺他站立的地方有些搖晃,緊接著,一陣瓦片破裂的喀拉聲,身體便不由自主的往下墜落。

    “啊————啪!”

    傳說中命好的男人掉進美女的澡盆這樣的美事並沒有發生,方大少爺今晚有點背,他結結實實不偏不倚的摔在美女的澡盆……外面。

    不幸中的萬幸,屋頂離地面沒多高。

    澡盆中的嫣然楞了一下,事情發生得太突然,正洗得高興,誰能想到,毫無來由的從天而降一個人下來,而且是一個男人。嫣然縱是才冠京師,遇到這種情況,也不由呆滯了一下。

    “啊——快來人呀!有賊!”片刻的寧靜後,反應過來的嫣然驚呼一聲,想也不想便抓起了手邊的衣物,緊緊捂住了身體的重要部位。

    “別……別叫……是我……”方錚摔得七葷八素,聽見嫣然叫人,趕緊虛弱的道。

    “快來人呀!”嫣然仍處在驚恐之中,根本沒看清這個男人是誰。

    宅子裏請的護院很盡職,一會兒的功夫屋外便人影綽綽,護院們打著火把,執著刀搶打算沖進來保護主家。

    聽著外面的呼喝聲,嫣然忽然想到一個更嚴重的問題,賊被抓住了固然可喜,但那些護院如果進來了卻不可能看不見她,——她還光著身子呢。

    意識到這個問題後,嫣然不禁臉色蒼白,花容失色。——在古代,女人的身子可不能隨便給男人看的,當然,現代也一樣。

    “你們不准進去!”緊要關頭,一個嬌細的聲音攔住了護院,“裏面是少爺和……和夫人,他們……在鬧著玩呢。”

    是菊兒,這丫頭怎麼沒掉下來?方錚頭昏腦脹的同時,百思不得其解。

    眾護院疑惑的看了看關得嚴嚴實實的房門,又看了看憋笑憋得滿臉通紅的菊兒,大夥互視了一眼,都覺得有點莫名其妙,隨即退出了內院。

    屋內兩人仍然保持著剛剛的姿勢,嫣然滿臉驚恐的捂著身子,方大少爺則臉朝下趴在地上,疼得哼哼唧唧,光景如車禍現場般淒慘。

    菊兒揮退了眾護院,走進屋裏,見此情景,再也忍不住,捧著肚子大笑起來。

    嫣然見菊兒進來,如見救星,指著方錚道:“菊兒,快,快!他,他……”驚嚇過度,嫣然有些語無倫次了。

    菊兒邊笑邊道:“小姐,這位……是熟人……嘻嘻。”

    嫣然美目驚奇的張大,道:“熟人?他……難道是……”

    “沒錯,嘻嘻……他就是少爺呀,哈哈哈……”說著菊兒將奄奄一息狀的方錚像煎荷包蛋似的翻了個身。

    “呀!真是少爺。”嫣然長長松了一口氣,趁著方錚還閉著眼呻吟,趕緊胡亂將衣裳穿好。

    隨即嫣然急忙走上前,檢查方錚的傷勢。

    方大少爺傷勢卻是不重,一直躺在地上哼哼唧唧,其實是因為實在太丟臉了,不好意思見嫣然。不得不說,這事兒確實挺丟臉的,竊玉偷香本就不光彩,更何況還幹得不專業。方大少爺在這事上栽了跟頭,實在沒臉見穿越界的前輩……

    “少爺,您……這是玩的哪一出呀?”檢查過方錚的傷勢,發現沒什麼大礙後,嫣然扶起了方錚,想想不禁又好氣又好笑,俏臉變得通紅,不知是因為惱怒,還是羞澀。

    佳人都開口了,方錚無法再裝下去,聞言只好睜開眼,心虛道:“啊,真尷尬呀,被你認出來了……”

    “少爺為何從天而降?”

    “這個,本少爺吃過晚飯後散步,忽然覺得身輕如燕,走著走著就上了屋頂,見你在洗澡,就順便下來問問你要不要加點熱水,呵呵……”方錚乾笑道。

    嫣然恨恨的戳了戳他的腦袋,道:“都摔成這樣了,還貧!”

    隨即又換了表情,似喜還羞的嗔怪道:“少爺,您想看奴家的……身子,為何不大大方方的看?奴家……本就是您的人,想看的話,還不是您一句話。何必還爬到屋頂,做那采花賊的勾當。”說完嫣然風情萬種的白了他一眼。

    我要看你便給我看,那多沒意思。妻不如妾,妾不如偷,這“偷”的樂趣,美妙之極,嫣然想必是不會懂的。

    方錚尷尬的笑,見菊兒一旁毫無顧忌的笑得前仰後合,不禁惱羞成怒,惡狠狠的沖菊兒瞪眼道:“今兒這事誰也不准說出去,不然少爺我……滅口!先奸後殺!哼哼。”

    “行了,朝個小丫頭耍什麼威風呢,少爺,奴家扶您走,還疼嗎?”嫣然關心的問道。

    走出浴室,方錚深深的吸了口氣,誰知胸口一陣疼痛,看來這下摔得不輕。

    方錚瞥了瞥屋外牆角,想起了一件事,不由疑惑的問菊兒道:“你是怎麼上來的?”

    小丫頭沒說話,指了指牆角的梯子,笑得像只偷了三百隻雞的小狐狸。

    教訓啊!以後幹壞事,必須先將退路給斷了,上屋抽梯也是兵法之一呀。

    方錚懊惱不已,狠狠的瞪了菊兒一眼,接著從懷裏掏出一張銀票,看都沒看便遞給嫣然:“明日叫人將屋頂修一下,……修結實點兒!”

    嫣然接過銀票,笑著稱是。

    方錚今夜本來的想法,是花前月下與嫣然你儂我儂,郎情妾意,談談人生,談談理想,聊得興起,再一起互相檢查身體,最後再……嗯,那啥一下。眼下擺了這麼一道烏龍,令方大少爺覺得顏面大失。於是隨便與嫣然說了一會兒話後,便起身告辭。

    嫣然能理解方大少爺此刻沮喪的心情,也不留他,將方錚送到門口,掩嘴輕笑道:“少爺,明日修屋頂,奴家在上面特意留個洞可好?”

    “啊?”

    嫣然故意嘟著嘴,裝作委屈的模樣道:“奴家已是少爺的人了,送到您嘴邊您卻不要,反而做些偷偷摸摸的事,既然少爺您喜歡這調調,奴家只好配合您了……”

    “…………”

    這女人太壞了,不理她!

    方大少爺羞憤而去,身後傳來嫣然一陣銀鈴般的嬌笑聲。
作者: redthesun    時間: 2011-7-4 12:36 PM

本帖最後由 redthesun 於 2011-7-4 02:14 PM 編輯

第四十章 孤軍入草原
一大早,方錚便起床了。昨夜摔了個七葷八素,今日起來身上還有些酸疼。

    方錚伸了伸懶腰,打了個大大的呵欠。洗漱過後,方錚楞了楞神,今天幹什麼呢?大好的日子,總不能呆在家裏吧?

    書院暫時去不成了,由於突厥大軍南下,華朝百姓驚慌失措,學子們也無法安心讀書,院長見狀,乾脆宣佈放假,等突厥退兵之後再恢復上課。

    如玉齋再過半月就要開張了,開業的準備工作,有方家商號的人手在打理,方錚去了也幫不上什麼忙。

    胖子這幾天不知道在幹嘛,人影兒都見不著,好些日子沒見他上家裏來蹭飯了。主動去找他吧,方錚又不想見到那刁蠻的長平公主。

    “唉,真他媽無聊,找點什麼事兒幹呢?”方錚往床上一躺,開始琢磨。

    還沒想好呢,孫管家來了。

    “少爺,門口來了一位客人,是上次那位金吾衛的將軍,您要不要見?”

    “馮大哥?”方錚打了雞血似的從床上彈了起來:“快快,快將他請進來!”

    沒過一會兒,馮仇刀邁著大步跨進了方錚的小院兒。

    “哎呀,馮大哥,什麼風又把你吹過來了?”咦?為什麼說“又”?

    馮仇刀這回笑得比以前自然多了。——所謂“自然”,其實也只是嘴角扯的幅度大了一些而已,這傢伙一貫的鐵血硬漢形象,笑對他而言是一件比殺人還困難的事。

    “方老弟,冒昧登門,還望你莫怪我失禮。”

    “不會不會,馮大哥你可是貴客呀。”方錚笑得很開心,聽馮仇刀說說如何打仗,如何殺人的事,今兒這一天過得便不算無聊了。

    方錚正笑著呢,不料馮仇刀面色肅然的推金山,倒玉柱,“撲通”一聲,對著方錚“納頭便拜”。

    方錚的笑容像被人掐了脖子似的僵住了,接著嚇得驚慌失措,趕緊沖上前去,扶起了馮仇刀:“哎呀,這話怎麼說的,馮大哥你幹嘛呀?有事咱好好說行不?只要你說一聲,小弟我能辦到的絕不推辭。——借錢除外啊,我也沒錢……”

    馮仇刀滿臉感激的望著方錚道:“兄弟,這一拜,我是代大華的百姓們向你拜的,馮某接到了聖旨,皇上採納了你的退敵之策,命我率兩萬精銳騎兵突襲草原,今夜便出發。馮某沒看錯人,兄弟啊,你果然是條有血性的漢子,如果你獻的退敵之策成功,至少能保我大華三到五年的平安,我大華百姓將少死多少人啊。”

    “啊?”方錚目瞪口呆,皇帝竟然採納了我的計策,這可是大大的出乎意料。看來少爺我果真是才華出眾,足智多謀,不論我如何的低調,都如漆黑中的螢火蟲般鮮明,出眾……

    但是……我出這個主意時可沒想過百姓的死活呀,只是想繼續安穩的做我的紈絝少爺,迫不得已才出了這麼一個點子,馮仇刀堅持要將少爺我放到為國為民的位置上,這個……天大的誤會呀……

    方錚乾笑道:“馮大哥你客氣了,呵呵,我若是說我出這主意的初衷並不是為了百姓,你……沒意見吧?”

    馮仇刀道:“不管是為了誰,總之百姓承了你的恩惠。兄弟你放心,計策是你出的,馮某進草原不會給你丟臉!”

    “啊,不用不用,丟臉也沒關係,我無所謂,只是隨便說說,大家都別太認真了……”

    方錚說到這裏,突然擔心起一件事來,大家的表現都好象篤定了他出的這主意一定能奏效,胖子是如此,馮仇刀也是如此,他們對自己有信心,這點方錚很欣慰。——可萬一要是計策沒奏效怎麼辦?

    “馮大哥,我冒昧的問一句哈,”方錚艱難的吞了吞口水道:“那個……萬一,我是說萬一,我獻的那退敵之策失敗了怎麼辦?——呃,皇上不會誅我九族吧?”

    勝固可喜,敗了,朝廷總得要找只替罪羊吧?這計策本就是方錚出的,方家與朝廷官員又素無瓜葛,若是要追究責任的話,有誰比方錚更合適扮演這只可憐的羊?

    馮仇刀聞言皺了皺眉,道:“老弟怎可對自己如此沒信心?兵部尚書魏大人會同各衛軍將領,將你計策細枝末節的地方稍稍修改了一下,大家都說此計成功的可能性很大,我仔細參詳過你的計策,也認為甚是可行,老弟你就放心吧。”

    朝廷官員的話能信嗎?這老馮未免也太單純了。

    “萬一失敗了呢?”

    馮仇刀沉吟道:“若真是失敗了,馮某與那兩萬精銳便回不來了。而且,老弟你只怕也……”

    馮仇刀搖了搖頭,沒繼續往下說了。

    馮仇刀的意思方錚卻是明白了,計策失敗,我這出主意的也討不了好,洗乾淨脖子準備挨刀吧。

    方錚恨不得狠狠刮自己一耳光,我他媽這嘴怎麼就那麼賤呐!好好的日子不過,非得傻不楞登的給朝廷去獻什麼狗屁計策,也不想想,朝廷是那麼好打發的嗎?人家在商店買卷衛生紙還得有個售後服務呢,更何況這是關乎國家存亡的大事,怎會讓我說說就算了?

    既不是諸葛亮,又不是周公謹,水仙不開花,裝哪門子大頭蒜!這下好,把自己給撂進去了。

    “不過老弟儘管放心,休說此計不會失敗,便是敗了,福王殿下也會保你平安的。聽說福王殿下在皇上面前有言在先,勝則封賞,敗不追究,皇上也是答應了的。”

    原來如此,這下心裏就輕鬆多了,胖子果然夠義氣呀。

    方錚松了一口氣的同時,開始為馮仇刀擔心了:“馮大哥,草原部落民風彪悍,縱是老弱婦孺,也皆精於騎射,萬不可掉以輕心呀,小弟還等著你回來給我講帶兵打仗的故事呢。”

    “老弟放心,馮某自小在邊塞長大,對草原上的突厥人知之甚深,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馮仇刀才起身告辭,回兵營整軍去了。

    建武十二年五月,龍武軍副將馮仇刀領精銳騎兵兩萬人,星夜秘密開出京城,往西而去,此次秘密行動,滿朝文武除了極少數幾個能觸及核心機密的大臣外,皆不知情。大臣們仍在為和或戰每日在朝堂上激烈的爭辯著。

    馮仇刀率師還未進入草原,京城又傳來了軍報,華朝定州堅守三日後被突厥大軍攻陷,城破之日,定州知府劉成峰,守備將軍吳廣德殉國,全城年輕女子被擄,餘者盡皆屠戮。搶掠之後,突厥人放火燒城,一時間,定州赤地百里,血流成河,極目之內,皆化焦土。倖存百姓攜家帶口,紛紛往南逃避兵災。

    如今突厥大軍已將兵鋒指向幽州,前鋒五萬人馬已到達城下,幽州岌岌可危。

    消息傳到京城,皇帝震怒,群臣恐慌,主戰派與主和派的爭辯愈加激烈。和,則失了國威,民心,戰,又無可戰之兵。朝堂之上每日如菜市場般吵吵鬧鬧,皇帝不勝其煩,卻也沒指望這班只會誇誇其談的大臣們能拿出個什麼主意,他的眼光投向了西北方,那裏,有一支軍隊,正越過黃土高原,日漸接近華朝人百年來未曾跨入過的草原之地。

    這支軍隊也許是華朝最後的希望了吧。

    朝廷在吵,方家也不安寧,跟朝政無關。

    這些日子,方老爺將越來越多的目光和精力,投注在他唯一的寶貝兒子身上。

    這個兒子自從摔了腦袋後,便真如方府下人所說的那樣,開竅了。這一點,方老爺能在日常生活的很多方面找到佐證,比如學問,接人待物,不遜於他這個家主的才智和長遠眼光等等,方老爺甚至產生一種想法,如果他現在將家中的產業完全交給他這個兒子,方家商號的成就遠不止如此。

    老懷堪慰是方老爺如今心情的最真實寫照。等了多少年呀,終於老天開眼,兒子脫胎換骨了,如何能不教他欣喜快慰。

    所以,在老爺子的傾情關注下,方錚的麻煩來了。在外人看來,這是個香豔的麻煩。——方老爺打算給他找一門親事。

    自從知道長平公主的身份後,方老爺和方夫人就絕了收她做兒媳的念想,地位相差太懸殊,這事太不靠譜。可方大少爺總得要成親呀,再耽擱下去可就成了金陵商圈的笑話了。

    古代十八歲的男子未成親的少之又少,就算有,也是那些付不起聘禮,連自己肚子都填不飽的貧苦人家。方家的社會地位雖然不高,可最不差的便是銀子。

    只是由於方錚的前身太混蛋,好人家都不願意將閨女嫁給他,方錚才一直耽誤到現在。

    現在方錚穿越了,對人和氣,從不擺少爺架子,而且學問高深(這個以他對上陳夫子三百多個對子為代表)。這些變化被有心的下人傳了出去,所以,如今方少爺在金陵商圈竟然有了不大不小的名氣,人人對其刮目相看。名聲一好,親事自然也就送上門來了。

    送上門的親事有三家,都是金陵城裏商號東主的千金。三家有個共同的特點,他們的生意都得靠著方家商號的扶持。正確的說,這三門親事都是商業聯姻的性質。
作者: redthesun    時間: 2011-7-4 12:40 PM

本帖最後由 redthesun 於 2011-7-4 02:19 PM 編輯

第四十一章 小綠的身世(上)
“什麼?成親?誰啊?”方錚驚奇的瞪大了眼。

    “傻小子,除了你,還有誰?”方夫人慈愛的戳了戳他的腦袋。

    “啊?為什麼?”

    “高興傻了吧?成親還問為什麼,十八歲了,還不應該成親嗎?”

    “娘,我不急……”方錚試圖拖延,從內心來說,他是真不願意成親,十八歲,毛才剛剛長齊,正是到處鬼混的大好年紀,這麼早急著成親幹嘛。

    “你不急可我們急。”方老爺在一旁插話了:“以前是沒人看得上你,如今你洗心革面,重新做人,這不就有人上門來提親了。所以說啊,做人,還是要做好人呐。”

    “爹!”方錚感動得稀裏嘩啦:“孩兒以前是不是被關進監獄裏勞改了?”

    “………”

    “錚兒,所謂男大當婚,女大當嫁,自古乃倫常之道,我們方家一直是人丁單薄,我和你爹盼著抱孫子盼了多少年了,爹娘就指望著你給方家開枝散葉呢。”方夫人在一旁勸道。

    我穿越的目的不是當種馬啊!“那爹為什麼不多納幾房妾,多生幾個呢?”

    方老爺本來慢條斯理的捋著鬍鬚,聞言不禁臉色一白,還未來得及出聲斥責,方夫人已開口了。

    “他敢!借他倆膽兒試試!”方夫人冷笑,秀眉一豎,眼中殺氣迸射,廳內氣溫徒然下降,倆父子遍體寒意。方老爺一把長長鬍鬚,楞是緊張得生生揪下來一縷。

    “娘親威武,一統方家!”方錚心悅誠服的膜拜道。

    終於見識到老娘的威風了,平日裏慈眉善目,待人和氣,一旦遇到原則性的問題時,卻是毫不退讓,寸土必爭,以前下人說老娘如何如何厲害,方錚總是不信,現在卻是親眼見到了,果然名不虛傳,難怪老爹這麼多年來一直沒敢納妾,有這麼一位厲害的原配夫人鎮守方家,那妾就算進了方家的門,恐怕也活不過一個月吧。

    “不過,你爹是你爹,你是你。”方夫人又換上一副寵溺的神色,道:“若是有合適的姑娘願意嫁給你,爹娘不反對你多娶幾個,咱家有錢,娶多少都養得起。娶得越多,生得越多,咱方家從此就興旺了。”

    這是典型的區別對待,雙重標準。方錚暗暗瞟了一眼老爹,見他正仰著頭翻白眼,搖搖頭,老爹命苦啊!

    “娘,能不能緩緩?孩兒……孩兒尚有學業在身,實在怕分了神,耽誤了秋天的鄉試呀。”方錚苦著臉道。

    “不行,哪有十八歲還沒成親的,惹人笑話!那破鄉試誰愛考誰考去,反正爹娘都沒指望你能考出個什麼名堂來,還不如在家老老實實成親,成了親,你愛幹什麼幹什麼去,爹娘都不管了。”方夫人急著抱孫子,什麼都顧不得了。

    “錚兒,這次上門來求親的有三家,都是金陵商號的東主千金,也算是門當戶對,不至於委屈了你,稍後你娘會與你仔細分說,你便在其中選一家的閨女成親吧。”方老爺道。

    “是。”方錚苦著臉,應了一聲。

    方老爺還有事情,先走一步,等他走後,方夫人興致勃勃的開始跟方錚討論,哪家的閨女漂亮,哪家的閨女屁股大,好生養,哪家的閨女會持家等等。

    方錚強自打起精神,一直等到老娘說完,這才敷衍道:“娘,此事容孩兒好生考慮一番,畢竟是終身大事,不能倉促而蹴,您說呢?”

    方夫人點點頭道:“考慮是應該的,咱方家雖不是名門望族,卻也不是隨隨便便的人家,進我方家的門不是那麼容易的。不過錚兒你得抓緊時間考慮,這幾家的媒人都還等著聽信兒呢,拖延太久也不是個事兒。”

    方錚唯唯稱是,強笑著告退。

    回到小院,方錚衣服都沒脫便往床上一躺,雙手枕頭,兩眼無神的望著房梁。

    這次只怕是躲不過去了。

    到了古代這麼久,方錚有時候也經常問自己,到底心中有沒有中意的人呢?

    小綠?自己還是挺喜歡她的,但還算不上愛慕,對她頂多只能算是一種征服欲吧,失敗的是,方大少爺到現在都還沒征服她。要不趁著月黑風高,今晚就把她給圈圈叉叉算了?大黃會不會咬我?她要大聲喊叫怎麼辦?

    嫣然?嗯,自己確實對她有些愛慕,只是兩人相識不久,彼此連瞭解都談不上,這種愛慕是很盲目的,只能算是對她的外表比較愛慕吧,畢竟她是個絕色美人,男人見到絕色美人時,不都像蒼蠅叮上有縫的蛋一樣趨之若騖嗎?這個,不算中意吧?

    鳳姐?熟女呀,嫵媚風騷,精明能幹,一舉一動都從骨子裏透出風情,想像一下她在床上婉轉嬌吟的模樣……嘖嘖,是個男人就受不了。而且她的性格也挺好,柔中帶剛,豪邁卻不失細緻,娶回家做老婆可是一塊寶啊,可惜,目前而言她還只是個生意合夥人,暫時不能得逞。再說,爹娘也絕不會同意她嫁進方家。

    長平公主?——方錚使勁甩甩頭,想都沒想便將她排除在腦外,沒原因,如果要他在公主和死亡之間任選其一的話,他相信自己會選擇死亡,就這麼簡單。

    悲哀呀!人家穿越,美女排著隊等著他挑,哭著喊著要嫁給他,不要還不行,她跟你急。我怎麼就混得這麼慘?這都十幾萬字了,還只攤上四個女人,不,三個。

    要不,乾脆就從了吧?方錚從心底冒出這個想法,閉上眼睛,什麼都不想,將自己當成一匹四處撒歡的種馬,多好,反正我也沒吃虧。只是,為什麼心中總有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仿佛末日臨近般惶恐?

    “少爺,你怎麼了?”小綠進來,見方錚失神的望著房梁,不由關心的問道,語氣一如既往的平淡。

    “小綠,少爺我要成親了。唉!”

    “什麼?”小綠愕然,眼中閃過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神色。

    隨即小綠扯了扯嘴角,表示她笑了一下,道:“那奴婢要恭喜少爺了。”語氣中摻著幾許顫抖。

    “是嗎?你也覺得應該恭喜我?”方錚盯著小綠,聲音低沉道。

    “是啊,人生的喜事,當然應該恭喜。以後少夫人進了門,奴婢也該換到內院做事了。”小綠狀似輕鬆的道。

    “啊?為什麼?貼身丫鬟不都是跟著……”方錚大吃一驚,這不對呀,總聽說貼身丫鬟的另一個意思,其實也是主人的一房小妾,主人若是成了親,有了原配夫人,丫鬟就自動升級成妾室,怎麼到我這兒卻不是那麼回事呢?

    “奴婢明白少爺的意思,或許別人家是這樣,但奴婢不一樣。”小綠的聲音淡淡的。

    “為什麼呀?”

    “少爺,再過半年,奴婢就滿十六歲了。”小綠的眼神有些悲傷。

    “啊,那提前祝你生日快樂……靠!說什麼呢,這跟我問的有關係嗎?”

    “有關係。”小綠笑了笑,“奴婢滿了十六歲,也許就要離開您,離開方家了。”

    “什麼?你要去哪兒?”方錚聞言急了,好不容易習慣了小綠那細心的服侍,那平淡的表情,還有存在兩人之間那種朦朧的曖昧,怎麼好好的,卻要走了?

    “少爺,奴婢當年進方府,並沒有與方家簽死契。”

    所謂“死契”,意思就是說,這個人從此便賣給方家了,死活全由家主掌握,屬於是家主私人的財產。

    小綠沒有簽死契,這就代表她在方家只是個合同工,想什麼時候走就什麼時候走,家主根本沒有權力阻攔。

    “死不死契的我不管,我就問你,為什麼要走?我得罪你了嗎?別的下人欺負你了嗎?我方家對你不好嗎?”方錚連珠炮似的問道。

    “少爺,別多想,奴婢必須要走的,這與方家無關……”小綠傷感的搖頭,欲言又止。

    “靠!等著!”方錚想也不想,轉頭便直奔內院,方夫人的居所。

    “少爺……”小綠在身後喊他,他理也不理。

    今兒一定得把這事跟老娘掰扯清楚,好好的怎麼就這樣了?抬抬頭,方錚使勁的揉了揉太陽穴,媽的!這一整天都不得勁兒!哪兒都不對了,是不是衝撞了邪祟?一定是成親這事給鬧的,老子今兒豁出去,不成親了!

    “娘,我不成親了,你們愛咋咋地吧。”沒等下人行禮,方錚便風風火火沖到方夫人面前大聲道。

    “怎麼了?”方夫人有些意外,剛剛還好好的呀,怎麼這一回頭就不對了?探手摸了摸方錚的額頭:“錚兒,吃髒東西了?”

    “娘,我沒病,就是跟您說一聲,孩兒不成親了。”

    “為何?”

    “小綠說她要走,嗯,半年後就走。”

    “這跟你成不成親有何關係?”

    “當然有關係,她肯定是吃醋了,所以才要走。”這種時候了,方錚還不忘YY一番。

    “胡說。”方夫人寵溺的戳了戳他腦袋:“就算你不成親,小綠也是要走的。”

    靠!這到底怎麼回事?合著全家就我一個人不知道這事?

    “以前不告訴你,是因為沒必要讓你知道。”方夫人道。

    “你這傻小子,平日裏沒心沒肺的,告訴你有何用,如果小綠……她真決定要走,到時娘給你換個貼身丫鬟便是,唉!這可憐的閨女……”

    “我不要別的丫鬟!就要小綠!娘,這到底怎麼回事?”
作者: redthesun    時間: 2011-7-4 12:42 PM

本帖最後由 redthesun 於 2011-7-4 02:18 PM 編輯

第四十二章 小綠的身世(下)
方夫人歎了口氣道:“小綠的身世很苦。三年多以前,你爹去興慶府談一樁生意,路過一個村莊,發現遍地屍首,原來是剛被突厥人搶掠過,搶掠過後,整個村莊被突厥人屠戮殆盡。你爹派人四處尋找,終於在瓦礫堆中發現了唯一的一個活口,便是小綠,那年她才十二歲。”

    “小綠當時已經昏過去了,你爹救醒了她,她一醒來便不停的哭,身子還軟綿綿的動不得,便鬧著要起來去找她的娘親。你爹問過後才知道,原來小綠的父親,是當時興慶府的守軍,還是一員偏將,小綠才十歲時他便戰死了。剩下一對孤女寡母在離興慶府不遠的村莊裏艱難度日,誰知老天不長眼,突厥人來了,將全村老少殺戮一空,她的娘親危急之下,將小綠藏在一口水缸裏,這才倖免於難。而她娘,卻因為貌美,被突厥人搶走了,可憐的閨女,十二歲便成了無爹無娘的孤兒,唉!”

    “後來你爹將小綠帶回了方府,本打算收她做義女,誰知這丫頭怎麼也不答應,她向你爹磕了三個響頭,說她只願在方家做奴婢,以報答你爹的救命之恩。等到她滿十六歲,她便要離開我方家,也許去興慶府,也許去草原大漠,總之她要找到自己的娘親,她堅信她娘還活著……唉!”

    原來如此!方錚恍然大悟,小綠的身世如此淒慘,這是方錚做夢都想不到的,四年為奴為婢,報答救命之恩,再孤身闖天涯,尋找她那還不知道活沒活著的親娘,不說別的,單只這份堅持,這份氣度,這份孝心,足以讓方錚這個五尺高的漢子感動得熱淚盈眶了。

    “小綠她爹是武將,小綠幼時被她爹調教過,所以她也會些武功,身手應該還不錯,這也是你爹和我為什麼要將她調到你身邊伺候的原因,唉,本是忠良之後,卻心甘情願做奴婢,來照顧你這大少爺,真是委屈了這丫頭呀。”

    小綠竟然還會武功,難怪娘曾說過,關鍵時刻她便是我的第二條命。

    “娘你怎麼不早告訴我?早說的話,我怎麼還會讓她給我端茶遞水。”方錚不滿道,忠良之後給我當丫鬟,折壽啊。

    “是小綠不要我們告訴你的,她說既然是丫鬟,就得守丫鬟的本份,等她年滿十六,她才能毫無牽掛的離開,這傻丫頭……”

    “錚兒,小綠離開是攔不住的,她有她的責任,這是孝心,是善行,不能攔。而且跟你成不成親也沒什麼關係,你可別犯傻啊。”方夫人的意思很明白,小綠要走是沒辦法的,而方錚的親事,則更是板上釘釘,兩件事都不能改變。

    “娘,成親的事容孩兒再想想,我先去勸勸小綠。”

    “嗯,你去勸勸這丫頭也好,唉,都快四年了,就算她娘還活著,只怕處境也是……”方夫人搖搖頭,沒再繼續往下說了。

    方錚明白她的意思,就算她娘還活著,恐怕也已淪為突厥人的女奴,在突厥人的部落裏過著生不如死的生活,處境堪虞,找到又怎樣?武功再高,也不可能從強悍的突厥人手中救出她娘來,只能是白白送死。

    回到小院,小綠正抱膝坐在臺階上,眼神空洞的注視著某一點,臉色有些蒼白。

    方錚看得一陣心疼,才十五歲的丫頭啊,她要背負多麼沉重的壓力,日夜想著親人的安危,心中每日又要承受著怎樣的煎熬,難怪她總是一副冷淡漠然的性子,不論誰背上這麼沉重的心理包袱,都無法高興得起來。

    走上前,方錚蹲下,緊緊握住了小綠的手。她的手很纖細,骨架很小,由於瘦弱的關係,細膩的皮膚暴出一根根的青筋,蒼白而無血色。

    小綠將手往後一縮,卻怎麼也掙不脫,方錚握得很緊。

    “小綠,……對不起,我不知道……”方錚想跟她說點什麼。

    “少爺,不用說對不起,你……對奴婢很好,奴婢很感激你……”小綠垂著頭低聲道。

    “……小綠,以後你不要再自稱奴婢,誰都沒資格讓你做奴婢,你是忠良之後,要活得有骨氣!明白嗎?”

    小綠搖搖頭:“少爺,各人有各人的命,有的好,有的不好,怨不得誰的。做奴婢便是小綠的命,為了報答老爺的救命之恩,小綠心甘情願的,我爹若有在天之靈,相信他也不會反對。從小爹便教我,不能欠別人的債,在這亂世,萬一哪天橫死,你便永遠也還不了債了,那樣的話,你便永遠都欠著別人的,下輩子會過得更艱難。”

    小綠抬起頭,眼中一抹堅定:“所以,在小綠的有生之年,一定要將老爺的救命之恩還清,這樣,我才能無牽無掛的去尋我娘。”

    “少爺,小綠很羨慕你,你有吃有喝,父母雙全,不用背負仇恨,不用擔憂親人,少爺,你要好好對待老爺和夫人,小綠沒有了父母後,才知道父母親情是多麼的可貴。”

    方錚淚水在眼眶中直轉,使勁眨了眨眼,深深吸了口氣,強忍著沒讓它掉下來。子欲養而親不在,這句讓人痛心的話中包含了多少無法挽回的悔恨!穿越過來這麼久,他第一次對突厥人產生了深深的仇恨,這群王八蛋,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妻離子散!

    “小綠,你想過嗎?也許你娘已經……”方錚沒說完便住了口,是不是太殘忍了?她的娘親如今已是她唯一的精神寄託,怎能忍心讓它破碎?

    “不,我娘還活著,一定還活著,她在等著小綠去救她!”小綠神色堅定,手已緊緊攥成了拳頭。

    “小綠,願意讓我幫你嗎?也許,我是說也許,可能會幫上你一點點小忙……”去找胖子,去找馮仇刀,甚至去找那他一直想躲著的長平公主,能找的人都找上,這麼多人,總有辦法的。

    “真的嗎?”小綠失神的大眼忽然一亮,激動之下反過來緊緊抓著方錚的手。

    “真的,我幫你去求人,幫忙的人越多,找你娘的事情才越有希望。”方錚深深的看著小綠,下定了決心,我一定要幫到她,不論付出多大的代價,都要幫她完成心願。縱然她的娘親也許已不在人世,也要得到一個結果。

    “謝謝你,少爺,如果你能幫小綠找到娘親,小綠……願在方家終身為奴。”小綠眼淚漣漣,泣不成聲。

    “不,我什麼都不要,只要你快樂的活著,嗯,就像我這麼快樂。”方錚愛憐的摸摸她的頭,這小丫頭命太苦了。

    下午,方錚便獨自來到了福王府,王府仍然守衛森嚴,馮仇刀率軍去了草原,福王府的侍衛統領也換了,換成了一個高高瘦瘦的人,方錚上前自報姓名後,那統領上下打量了方錚一眼,態度倒是客氣,說是請方錚在門口等一等,他進去通報。

    少了熟人,辦事就是麻煩,連見個人都這麼多規矩。馮仇刀上次領著自己大搖大擺的進去,問都沒人問,現在統領換了人,待遇也不一樣了。

    沒過一會兒,胖子便親自出來迎接,他的身後跟著那位新任的統領。

    胖子見到方錚,高興的笑道:“你小子今日怎麼來了?也不事先打個招呼。”

    方錚撇嘴道:“這話多虛偽呀,我上哪兒跟你打招呼去?你家防衛這麼森嚴,稍微動一下,他們把我射到牆上怎麼辦?”

    接著又補充道:“用弓箭啊。”

    胖子一楞,拍了拍額頭,指著方錚對那侍衛統領道:“看見沒?這位方兄是我的同窗好友,以後他來,不必通報,讓他直接進來,任何人不得阻攔。記住了!”

    統領見方錚與福王殿下說話口氣這麼隨便,心裏本就詫異不已,聽到胖子吩咐,統領趕緊低頭恭謹稱是。

    “別站門口了,裏面說話去。”胖子拉著方錚的手,徑直往府裏走去。

    方錚一陣惡寒,趕緊掙脫了胖子的手:“喂,好好說話啊,別動手動腳的,少爺我沒有龍陽之好。”

    胖子楞了一下,反應過來後也趕緊嫌惡的使勁擦手:“廢話!我也不好這調調,嘖嘖,真噁心……”

    兩人同時打了一個冷戰,接著相視大笑。

    後殿坐下後,小黃門奉上清茗,恭謹的彎腰退下。

    胖子笑道:“你今日來,是看我呢,還是看我妹妹?巧得很,今日我二人都在家,嘿嘿……”

    “啊?你妹妹在家?……胖子,咱們出去找個茶館坐坐吧?”

    胖子不滿道:“幹嘛呀?我妹妹怎麼你了?就這麼招你不待見呀。”

    方錚神秘兮兮的湊在胖子耳邊悄聲道:“你不知道……我找算命的算過了,我和你妹妹八字不合,犯沖……”

    話還沒說完,身後傳來一聲暴喝:“放屁!哪個狗娘養的說的?老娘要誅他九族!”
作者: redthesun    時間: 2011-7-4 12:45 PM

本帖最後由 redthesun 於 2011-7-4 02:18 PM 編輯

第四十三章 求助
這丫頭怎麼每次出現都恰好偷聽到我說話?方錚嚇得渾身一抖,差點沒一頭栽下去。

    好不容易平靜下來,方錚轉過頭怒道:“你走路能不能帶點兒聲響?嚇死本少爺了算誰的?你給我償命嗎?”

    真是一物降一物,長平公主平素裏脾氣火爆,誰的帳都不買,但方錚一發起脾氣,長平公主立馬變得如綿羊般溫馴。

    長平委屈的嘟著嘴道:“人家又沒想嚇你,誰叫你說我壞話來著……”

    “那是壞話嗎?那是實話!你本來就跟我八字不合……”

    眼看二人又要開始吵起來了,胖子痛苦的撫著額頭道:“我怎麼就認識你們這一對歡喜冤家?要不,您二位慢慢吵,我還有點事先走一步,如何?”

    方錚一把拉住胖子:“別,你先別走,今日找你有正事,有事求你幫忙。”

    “咱倆還說什麼求不求的,說吧,什麼事?”

    “事情可能有點麻煩,但是對我很重要。”

    長平聞言也靠近了些,想聽聽看自己能不能幫上忙。

    “胖子你見過我院裏的貼身丫鬟吧?”

    胖子回憶著:“好象是見過,印象不太深,怎麼了?”

    長平一聽這事跟女人有關,立馬便不高興了,哼聲道:“你這傢伙,怎麼到處認識女人?我看那小五挺機靈的,以後便讓他伺候你好了,若實在不行,我送你幾個懂事的小廝……”

    方錚瞪了她一眼,沒理她。

    “小綠很苦……”方錚低沉的聲音述說著小綠的身世,他要盡最大的努力幫到她。

    “事情大概就是這樣,胖子,你看能不能幫到忙?”方錚問道。

    胖子聽完小綠的身世後,唏噓歎息不已,長平公主在一旁早已珠淚漣漣,不停的用手絹兒擦著眼淚。

    胖子皺著眉道:“這事……唉,說實話,委實不容易辦呀。縱是軍中有探子,也是刺探整個突厥大軍的動向,在突厥人的部落中找人,那是從未有過的,更何況不知道這位小綠姑娘的母親長得什麼樣子,當年是被哪個突厥部落的人掠去的,想找都無從找起呀。”

    “試試吧,盡力就好,我何嘗不知此事之難,如同大海撈針,只是想為小綠盡一份心力。”方錚歎了一口氣道。

    “好吧,明日我便遣人送信到興慶府,請當地的守備將軍派出探子打探一番。探不探得到消息,就要看天意了。”

    “多謝了,胖子,無論成與不成,我欠你一份情。”

    “咱倆還說這個幹嘛,說到底,是我華朝對不起小綠姑娘呀,如果我們的軍隊足夠強大,又怎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唉!”

    長平抽噎著拉住胖子的衣袖道:“哥哥,你可一定要幫小綠找到她的母親呀……”

    胖子無奈道:“哥哥只能保證會盡力。”

    “……對了,胖子,我可能最近要成親了……”方錚換了個話題,鬱悶道。

    “什麼?不准!”胖子還沒說話,長平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貓似的跳了起來,臉上眼淚還沒幹呢,便急吼吼的反對道。

    方錚白了她一眼,你又不是皇帝,你說不準就不准了?

    胖子也頗覺意外:“成親?哪家閨女會看上你?”

    “哎,怎麼說話呢?不帶這麼損人的啊,”方錚不滿道:“少爺我長得帥又有才華,哪家閨女跟我成親,是前世燒了高香求來的。”

    胖子不屑的撇嘴,長平在一旁急了,想命令方錚不准成親,又怕他那閻王脾氣,只好拉扯著胖子的衣袖求助:“哥——”

    胖子無可奈何的看了她一眼,對方錚道:“方兄,這成親的事……能不能先放放?”說完他也有些訕訕,畢竟是人家的終身大事,不說恭喜就罷了,竟還要他別成親,天底下沒這道理。

    “唉,你以為我不想嗎?誰願意沒事找個老婆在家管著自己?可父母之命不可違啊,再說,我十八歲了,再不成親就惹人笑話,這跟到點兒了要吃飯是一個道理。”方錚垂頭喪氣的道。

    “我去跟伯父伯母說!”長平急忙道,事關終身,小姑娘的心思如今已是路人皆知,此刻也顧不得矜持了,——再說,她從來就沒矜持過。

    “你消停啊,別跑我家去又威脅我爹娘要誅人九族。”方錚瞪了她一眼。

    長平跺腳急道:“我有那麼不講理嗎?每次都是你這混蛋……都是你先惹的我!”

    眼見兩人又要吵起來,胖子趕緊道:“你倆都消停點,方兄,你的意思是,你也不想成親?”

    方錚點頭,他確實不想成親,特別不想跟一個素未謀面,是麻子是瘸子都不知道的姑娘成親,他固執的認為,男女首先得要兩情相悅了,再談成親的事。毫無感情基礎的婚姻是不能長久的,——說來也奇怪,這男女兩情相悅,怎麼離婚率就上來了?古代男女沒見面就把婚結了,可也沒聽說誰誰誰日子過不下去,老婆吵著要離婚呀,啊,太混亂了!這種爛事還是留給哲學家去思考吧。

    胖子接著道:“方兄若是信得過,我願意幫你去勸勸伯父伯母,我的話,相信二老多少還是聽得進一點的,如何?”

    方錚聞言為難道:“……你不會跟你妹妹似的,動不動就威脅他們誅九族吧?”

    胖子翻了個白眼:“我有那麼沒品位嗎?”

    長平見哥哥出手幫忙,心中松了一口氣,聞言嬌嗔道:“你們說什麼呢?我怎麼就沒品位了?”

    方錚道:“那這事就拜託你了,你知道,我家老爺子崇尚暴力,不怎麼喜歡跟我講道理,你去說可能好一點兒,好好的說啊,別惹二老不痛快,我可就指著你了。”

    胖子點頭,又看了一眼旁邊喜滋滋的長平,心道:宓兒呀,哥哥能幫的也就這麼些了,餘下的全靠你自己了。

    辭了胖子出來,方錚心裏還是沉甸甸的。長平追出來,拍了拍方錚的肩膀安慰道:“喂,你別著急,我哥哥會想辦法幫你的,我也去神武軍找范將軍問問,他若找不到人,哼,我便誅他九族!”

    方錚聽得頭皮一麻,這丫頭怎麼老是誅人九族呀?深閨大院中養出來的姑娘,性子怎麼如此暴戾?

    方錚趕緊道:“心領了,還是先讓你哥哥問問吧,不行再想辦法,別麻煩外人了。”

    長平一聽,方錚的意思是沒把自己當外人,不由高興得喜上眉梢,連語氣都輕柔起來:“喂,我哥哥明日去你家勸說伯父伯母,你放心,伯父伯母會改變主意的。過幾天我再去你家找你,你可不許躲著不見我。”

    方錚乾笑道:“一定一定,……其實以前也沒躲你,真是沒在家。”

    “你就騙人吧!哼,我問你,我哥哥是不是偷偷給你找了一房妾室?還是青樓的紅牌姑娘?”

    “啊?”方錚大吃一驚,“你是怎麼知道的?”

    “哼,什麼事都別想瞞過我!”長平傲然道:“那些煙花之地的姑娘,有幾個清白的?”

    “喂,說話注意點,人家沒招你沒惹你,憑什麼這麼說人家?”方錚聽得不爽,臉色黑了下來。

    “你……你又這樣對我!”長平又急又氣,狠狠在方錚手臂上掐了一下,“我不就問問嘛,至於跟我發脾氣嗎?”

    “女人的名聲比命都重要,身陷青樓本就不幸,你還在這裏紅口白牙的詆毀人家,有沒有良心?你當人家喜歡做妓女?還不都是被逼的。再說,人家到如今還是完璧之身,又怎麼不清白了?”方錚沉聲道。

    “好了啦,算我說錯了,下次不說了。”長平見方錚黑著臉,頓時服了軟,“不過,以你方家的門規,這位姑娘怕是進不了你方家的門吧?”

    “……我會想辦法的,”方錚沒底氣的道,嫣然進門的事,恐怕難度不是一般的大。

    長平眼珠子一轉,狡黠道:“其實也不是沒辦法,若是……若是你找個有氣量,識大體的原配夫人,那位妾室進不進得了門,還不是她一句話就能辦到……”

    “嗯,所以說,找老婆不能倉促……哎,你到底想跟我說什麼?”

    長平紅著臉,扭捏道:“我的意思是……是……如果我來做你的……你的……,哎呀!不說了,你自己想去吧!”

    接著長平又換上了一副凶巴巴的表情,道:“喂,不准太寵你那個妾室,不然我要你好看!聽到沒?”

    說完長平嬌俏的皺了皺鼻子,輕輕的哼了一聲,又狠狠掐了方錚一下,格格笑著跑遠了。

    看得出,這丫頭是越來越喜歡本少爺了,這可如何是好?她說了這麼一大堆,不就是想做那原配夫人嗎?本少爺又不是傻子,豈能看不出來?可問題是,本少爺不想娶公主啊!方錚心中苦惱不已,人太出色也是種罪過啊。
作者: redthesun    時間: 2011-7-4 12:46 PM

本帖最後由 redthesun 於 2011-7-4 02:18 PM 編輯

第四十四章 偶遇
出了福王府,方錚低頭想著事情,小綠,長平兩人的身影在腦子裏不停變幻,這算不算三角戀?嗯,還得再加上個嫣然,嗯,還有鳳姐……哇,本少爺的魅力如此之大,這才多久就勾搭上好幾個了,照此速度發展下去,方家子孫開枝散葉是確定一定以及肯定的。何必還急著成親呢,少爺我如今的行情是一路長紅,都到漲停板了,怎會擔心找不著老婆?

    希望胖子明天能夠說服爹娘,將成親的事給壓下來。少爺我才十八歲,還有待更進一步的發育呢……

    正美美的YY著,方錚忽然感覺自己撞到了人,猛然驚覺,發現一位老者正趔趄著往後倒去,方錚下意識的伸手一拉,恰好拉住了。好險呐!嘿,瞧哥們這身手!

    老者剛站穩,他身後一位白麵無須的中年人趕上前來,嚇得臉色慘白,一伸手扶住了老者,接著轉頭向方錚斥道:“大膽!竟敢衝撞……”

    “住口!些許小事,算了。”老者打斷了他的話,隨意擺了擺手。

    中年人低頭恭謹的退到了一邊。

    方錚見老者頭系方巾,身穿玄色儒袍,腳踏方面緞鞋,面色沉靜,一雙鷹眼銳利有神,看起來鋒芒盡斂,不怒自威,令人不由自主產生一種向他跪拜的心理,這老頭挺邪門兒呀。

    方錚一楞神,接著趕緊道:“哎喲,不好意思呀老爺子,一時沒留神,撞到您了,不要緊吧?”

    老者搖搖頭,朝方錚身後的福王府大門看了一眼,道:“你是何人?剛從無病那兒出來?”

    無病是誰?方錚想了想,忽然醒悟,無病不就是胖子麼?平日裏總是胖子胖子的叫,都忘了他的本名了。這人能叫出胖子的名字,看來也是熟人。

    方錚點頭道:“是啊,我跟胖子關係不錯。”

    “胖子?”老者愕然,接著恍然一笑,上下打量了方錚一眼,“呵呵,朕……真沒聽過有人這麼叫過他,莫非你便是他書院裏的同窗,名叫方錚?”

    方錚點頭,心裏有些奇怪,這老頭誰呀?竟然認識我?哥們的知名度還沒到路人皆知的地步吧?

    “老爺子,您認識我?”

    “呵呵,我是無病的……嗯,長輩,聽他提過你。”

    胖子是王爺,他的長輩,多半就是皇帝的兄弟了,呵,又是一王爺。

    方錚趕緊行禮道:“見過王爺,剛才不好意思,晚輩無意冒犯。”

    “王爺?”老者再一次愕然,“你怎麼會認為我是……呃,王爺?”

    方錚心想這不廢話嗎?不是王爺難道是皇帝?

    旁邊的中年人又斥道:“大膽!……”

    “住口!退下!”老者皺眉瞪了他一眼,中年人惶恐的退到一邊,再不敢插嘴。

    方錚斜了那中年人一眼,活該!叫你丫狗仗人勢,這才幾句話的功夫,老子就大膽了兩次,你能把我怎麼著?

    “方錚,你今年多大了?”老者問起話來不怒自威。

    “……十五!”方錚一本正經道。

    “嗯?”老者眉頭一皺。

    “實際上也有人當我十八……”方錚說了實話。這老頭真的挺邪門,似乎沒有什麼能騙過他那雙銳利的眼睛。

    “十八歲,呵呵,小小年紀,竟能獻上退突厥之策,不簡單呀。”

    “說著玩的……不靈你們可別找我麻煩啊。”方錚現在最擔心的是萬一計策失敗,有人拿他開刀。

    “……你有志為朝廷效力嗎?”

    方錚聞言嚇一跳,這老頭什麼意思?招攬我?沒門兒!本少爺的紈絝夢想還沒實現呢。

    “不敢不敢,晚輩才疏學淺,資歷平平,實在沒能力為國效力。”

    老者皺眉道:“你又何必妄自菲薄,單只論你獻上的退突厥之策,便足以讓許多朝中重臣汗顏了。你現在書院求學,不也是想考取功名嗎?如今有這大好機會可直接入朝為官,你又何必舍近而求遠?”

    “我讀書是讀著玩兒的……呃,我是說,我讀書是為了多認識幾個字,如此而已,沒打算當官……老爺子您不是要去看胖子,呃,無病嗎?快去快去,晚輩告辭了,拜拜了您呐!”

    方錚胡亂的拱拱手,掉頭就走。這老頭貌似是個危險人物,還是離他遠點兒吧,再說幾句就要被他拉上賊船了,老頭口才不錯,當王爺屈才了,要擱在現代去搞傳銷,起碼得是個金鑽級別的上線。

    望著方錚遠去的背影,中年人湊了上來,不甘心的道:“皇上,此子言語輕佻,行為冒失,真該好好治他的罪!”

    老者搖頭道:“不得胡說,十八歲能指望他多穩重?你十八歲時有他這份見識嗎?”說著又點點頭,“嗯,倒確實是個人才,不用可惜了……”

    回到方府的小院,小綠正忙著收拾屋子,方錚見狀趕緊攔著她道:“小綠,你別動手,叫下人來做這些就好,你一邊歇著去。”

    小綠道:“少爺,這是奴婢份內的事。”

    “什麼份內份外的,方府這麼多下人,怎麼就輪到你幹這些?”

    “少爺……”

    “行了,別說了,就這麼著吧,明兒我找孫管家再調個丫鬟過來,以後你什麼都別幹,方府這麼大,你滿世界遛達去,誰敢指使你,你就大嘴巴抽他!”

    “少爺……”

    “對了,告訴你,我剛去找了福王殿下,他說明日送信到興慶府,請守備將軍派出探子,打探你娘親的消息,怎麼樣?高不高興?咦?你怎麼還苦著臉?怎麼了?你要哭了?”

    “少爺……您踩著奴婢的腳了……”

    “啊?”方錚低頭,見他的大腳正不偏不倚的踩在小綠秀氣小巧的小腳上,方錚趕緊退開一步,訕笑道:“你怎麼不早說?疼不疼?我給你揉揉吧。”

    小綠也朝後退了一步,臉紅紅的,聲如蚊呐:“不必了……”

    方錚尷尬的撓頭,也對,古代女子的腳,可比貞節都看得重,怎麼能讓他這男子隨便觸摸?兩人一時陷入了尷尬的沉默氣氛。

    半晌,小綠才開口道:“少爺,……您認識福王殿下?”

    “福王你不認識?”方錚愕然道,接著反應過來,“福王,就是常來咱家蹭飯吃的那個胖子,每次都吃得特多,你應該見過吧?”

    胖子的身份只有方府的三位主人清楚,下人卻是一概不知,只知道是少爺書院裏的同窗。

    “呀!原來他是福王殿下,那他的妹妹豈不是……”小綠驚奇的睜大了眼睛。

    “對,他妹妹是公主,長平公主,不過你別招惹她,那丫頭脾氣不好,動不動就誅人九族,照她這般殺法,全華朝剩不了幾口人了。”

    “這麼說,娘親的消息有希望了?”小綠眼中充滿期待的望著方錚,仿佛他是一根救命的稻草。

    “對,有希望。”方錚點頭,盯著她黑亮清澈的眼睛,深深的道:“小綠,不論有沒有你娘親的消息,你都要快樂的活下去,知道嗎?”

    小綠沉浸在喜悅中,聞言毫不在意的點點頭,轉身賣力的收拾起屋子。

    可憐的丫頭啊,方錚暗暗歎息了一聲。

    第二天,胖子來訪,這次他沒有去方錚的小院,而是直接求見方老爺。

    方老爺見福王上門,絲毫不敢大意,親自到大門迎接,二人見面一番寒暄,方老爺態度恭謹,言語客氣,胖子心中苦笑不已。

    身份這東西,說開了,是階級之間的分隔線。以前方老爺一口一聲賢侄的叫著,對胖子的喜愛之情溢於言表。可如今多了一層王爺的身份,方老爺卻再也不敢在他面前以長輩自居。身居高位者,莫非註定便是孤家寡人麼?

    ——幸好有一個不著調的方大少爺,沒將他那王爺的身份看在眼中,這讓胖子多少有些安慰和慶倖,同時也更為珍惜與方錚之間的交情。

    方老爺將胖子引至前廳,兩人說了一會兒話,後來不知怎的,方夫人也出來了。三人在一起,面色肅然的說著什麼。

    “哎,小五,你猜,那胖子跟我爹娘說什麼呢?三人怎麼都板著臉,跟治喪委員會似的……”前廳走廊下的草叢中,方錚與小五兩人鬼鬼祟祟,探頭探腦。

    “少爺,要不要小的去打探打探?”小五自告奮勇充當打入敵軍內部的奸細。

    這小子倒是機靈,方錚搖頭道:“不必,待會兒胖子出來,我問他不就都知道了。”

    小五滿臉崇拜:“少爺英明!前無古人,後……”

    “閉嘴!噤聲!”小五這小子機靈是不假,可對溜鬚拍馬這一套還是鑽研得不夠深刻,馬屁拍得太虛偽,太肉麻,缺乏渾然天成的火候,方大少爺很不受用,以後得在這方面多多指導他。

    一會兒的工夫,前廳內三人似乎越說越不對勁,方老爺閉目捋須,默然不語,方夫人卻面色通紅,也不知是被氣的還是情緒激動,胖子則口若懸河,滔滔不絕的在說著什麼。

    “情況不對!”方錚仔細觀察了一番後,下了這個定論。

    胖子這回多半是沒能完成他的使命,少爺我該成親還得成親,趕緊回去,爹娘問起來就裝作不知情的樣子。

    “小五,撤!”方錚一揮手,消失。小五屁顛屁顛兒跟著消失。

    在小院內焦急的等了一個多時辰,胖子終於出現。

    “謝天謝地,你可算活著過來了,我娘沒將你活活拆了?”方錚見到胖子後大喜道。

    方錚絲毫不懷疑老娘有這個爆發力,兒子的終身大事比她的命都重要,胖子要在她面前做那毀人姻緣的惡人,就算知道他是福王,恐怕也饒不了他。

    “這話怎麼說的?我跟伯父伯母好好說著話呢,幹嘛要活活將我拆了?”胖子納悶道。

    “事情談得怎樣了?”方錚急忙拉著胖子問道。

    胖子還沒開口,小綠從門外進來,奉上清茗。胖子打量了她一眼,道:“這位莫非就是小綠姑娘?”

    小綠福了一福,口中道:“奴婢正是小綠,見過福王殿下。”

    胖子肅然道:“小小年紀,尚知報恩,千里尋母,孝心可敬,你的事,方兄跟我說過,放心,我們都會幫你的。”

    小綠感激的下拜:“奴婢謝過少爺,謝過福王殿下。”

    “哎呀,不必不必,快快起來,唉,不知那些戍邊的將軍們,見了你會不會無地自容,都怪我大華太過軟弱啊!”胖子歎道。

    “小綠,我不是跟你說了嗎,以後這端茶倒水的事你不要再做了,還有,以後不必再以奴婢自稱。”方錚皺著眉不滿道。

    “少爺,這是奴婢份內的事。”小綠淡淡說完後,退了出去。

    “唉,這丫頭,性子真拗。”方錚無奈的搖頭。

    “此乃真性情也,方兄不必介懷,此女心志之堅,更勝鬚眉。”

    “哎,對了,你剛剛跟我爹娘怎麼說的?事情談得如何?”

    胖子得意一笑,傲然伸出三根手指。

    方錚瞪著眼睛驚道:“三家都娶了?靠!你還不如不來呢。”

    胖子大汗,忙道:“錯了,是仨月,再給你仨月時間,由得你逍遙自在,仨月一過,綁也得將你綁到禮堂上去。”
作者: redthesun    時間: 2011-7-4 12:47 PM

本帖最後由 redthesun 於 2011-7-4 02:18 PM 編輯

第四十五章 胸無大志
方錚聞言大喜過望,三個月,說多不多,少也不少,能得一時逍遙,且逍遙去。

    “你是怎麼說服我爹娘的?”方錚不由感到奇怪,他知道,關乎自己的終身大事,他那執拗的爹娘不可能會做出如此讓步,“你莫非拿王爺的名號嚇他們來著?”

    “方兄未免將我瞧得太低了,權勢壓人之事我從來便不屑為之。”胖子一臉委屈。

    “那你是怎麼辦到的?”

    胖子神秘一笑,道:“佛曰:‘不可說,不可說’……”

    “小樣兒你還跟我玩懸念,……不管怎麼說,還是多謝你。”

    “方兄,我也盡力了,只能幫你爭取到三個月的時間,仨月之後你還是得成親,其實認真說來,我根本就沒幫到忙。”

    有句話胖子沒說,三個月後,這位元方少爺成親的對象,可就不知道會是誰了。

    “仨月就仨月,仨月之後少爺我便認命了,安心做我的富家翁去。每日早上茶館裏泡一壺香茗,聽幾段說書,下午沒事帶著下人大街上逛逛,晚上呢,就去聽聽戲,或者去秦淮河找個紅牌姑娘喝幾杯,說說話兒……啊,多麼美好的生活呀。”方錚憧憬著。

    胖子愕然道:“我剛剛沒聽錯吧?莫非……這就是方兄你的志向?”

    方錚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其實也不完全是……”

    胖子松了一口氣,忙道:“還有別的?快快說來!”

    方錚扭捏了一番:“如果可以的話,多找幾個媳婦兒,不過她們必須得是溫柔的,體貼的,讀過書,但才華卻不能太過出眾,至少得比我低,會持家,嫉妒心不能太強,能真心接納我其他的女人……”

    “啊?”胖子汗都下來了,驚愕道:“就……就這些?”

    方錚使勁點頭:“對,就這些。”

    胖子呆滯了半晌,臃腫的身軀忽然跳了起來,氣急敗壞道:“那……那華朝呢?突厥呢?百姓呢?還有我妹妹呢?”

    方錚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道:“我過我的日子,關華朝,關你妹妹什麼事?胖子你是不是吃髒東西了?”

    胖子徹底無語,早知道這傢伙胸無大志,可沒想到他居然不求上進到這個程度,年輕人誰不渴望入朝為官,光宗耀祖,或是參軍抗敵,建立功勳?他方大少爺可倒好,明明是個有本事的人,卻什麼志向都沒有,偏就中意做個富家翁,紈絝子弟,除此再無其他,這人……真不知該如何評價。

    “胖子,你怎麼了?怎麼一副如喪考……呃,失魂落魄的表情?”見胖子呆呆的坐著,不言不動,方錚不禁奇怪道。

    “啊,我沒事。……方兄,我有一言相勸,不知你是否聽得進去?”胖子誠懇道。

    “聽,當然聽得進去,你說嘛。”

    “方兄,所謂男兒之志……”胖子邊說邊抬起頭來,見到方錚的表情,充滿了好奇,無辜,和……油鹽不進?

    “嗯?男兒之志,怎麼了?接著說呀。”

    胖子無力的擦了擦汗,“……我告辭了。”

    方錚一楞,急忙道:“哎,胖子,怎麼就走呀?你今兒怎麼了?魂不守舍的,胖子,你可別嚇我……”

    胖子匆匆而出,見到院裏正在修剪花草的小綠也沒打招呼,直奔方府大門。

    “少爺,福王殿下怎麼了?”小綠疑惑的問道。

    “沒事,他剛剛收到千里傳音,家中失火了……”

    話還未說完,只聽“撲通”一聲,胖子摔了一跤,也不知是走得太急,還是聽到背後方錚說的話。

    “啊!胖子兄,你又怎麼了……”

    …………

    後來方錚找了個機會,想探聽一下爹娘對他成親一事的態度,他很好奇,胖子到底跟他們說了什麼,居然令他們改變了主意。

    老爹口風很緊,問他他什麼都不說,只是表情很奇特,似悲似喜,一副便秘的模樣,看得方錚提心吊膽。老娘也沒肯多說,只是狠狠的戳了戳方錚的腦袋,道:“你呀,你就造孽吧!招惹了公主,看你將來怎麼收場!”

    我成親關公主什麼事?這話到底什麼意思?再問老娘,她卻怎麼也不肯說了。

    回到福王府的胖子,此時滿臉鬱悶,長籲短歎。

    長平跑過來找胖子時,見到的便是這麼一副情景。

    “哥哥,你怎麼了?莫非……方伯父方伯母不答應將婚事延後?”長平一臉擔心。

    胖子神色寡寡道:“非也,伯父伯母已經答應,將方兄的婚事延後三個月……”

    長平一聽,頓時欣喜萬分,有了這三個月的時間,她將會採取一切手段,將那沒良心的混蛋死死抓在手心裏,以後休想逃出生天。

    “那你為何這副神情?”

    胖子歎息一聲,道:“宓兒呀,你說說,你心中的如意郎君是什麼樣子的人?”

    長平聞言,羞得臉泛紅暈,目光四下躲閃,半晌,才細若蚊呐般道:“還……還不就是那樣兒……”

    “跟為兄說說吧,這裏只有你我二人,害什麼羞。”

    長平扭捏了半天,才開口道:“我心中的如意郎君,他必須才華出眾,有經天緯地,治國安邦之才,有馳騁疆場,萬夫莫當之勇,同時他還要疼我,憐我,珍惜我……”長平越說目光越迷離,依稀中仿佛看見方錚的背影,橫刀立馬,淵渟嶽峙,凜然不懼面對著氣勢洶洶,殺氣騰騰的眾混混……

    這人應該不是方兄吧?胖子暗自思忖。每個人的主觀意識不同,至少方錚在胖子的心中,絕不是這樣的。

    他邊聽邊搖頭歎息,妹子心中的這些條件,方兄貌似一樣也沒占著呀,這傻妹子到底看上他哪一點?

    “宓兒,你說的這些……好象方兄都沒有呀。”胖子忍不住道。

    “誰說沒有?我說有便有!哥哥,你今日怎麼了?為何要這麼說?”

    “唉,宓兒呀,你若是願意跟方兄做一對平淡夫妻,過著富裕而又知足的日子,為兄就不多說什麼,必將盡全力為你玉成此事;反之,你若是希望你的夫君是個頂天立地的蓋世英雄,……為兄還是勸你思量仔細,方兄,只怕不是你的良人之選。”

    “啊?為何?”長平驚訝的道。

    胖子沉吟片刻,似乎在組織語言,半晌才開口道:“前些日子你不是問過我,王府的侍衛統領為何換人了嗎?還問我馮仇刀去哪里了。此事,乃是我大華最高機密,所以我沒告訴你,今日告訴你卻也無礙了。”

    “前幾日,父皇下旨,調動兩萬精銳騎兵,由馮仇刀率領,突入草原……”胖子低沉的聲音,將這件尚屬於高級機密的大事告之長平。

    長平越聽越驚奇,大眼睛呼扇呼扇的,似乎忘了他們剛才還在說著方錚的事,“哥哥,這事父皇做得很好呀,離間與突襲雙管齊下,此次突厥大軍必將不戰而退,而且草原部落幾年之內必定陷入內亂,無力南侵,可保我華朝數年太平呢,父皇果然英明。”

    長平到底是帝王之家長大的,眼光之銳利,絲毫不弱鬚眉。

    胖子搖頭沉聲道:“你知道獻上這個計策的人是誰嗎?”

    “若非父皇,便是那些大臣嘛。哥哥——我在跟你說那個姓方的混蛋呢,你扯這些幹嘛?”

    “哼,滿朝文武束手無策,他們哪里能想出這般高明的計策。這事啊,還真跟那混蛋……咳咳,跟他有關係。獻上此計策的人,正是你那如意郎君,方錚,方大少爺是也!”

    “什麼?是他?”長平聞言大吃一驚,怔怔不發一語,既而喜形於色,嬌俏的小臉由於激動,泛上一層動人的紅潮:“是他!我早就知道,我周宓兒看上的人,絕不會這麼平凡,他必定是智謀超絕,頂天立地的英雄……”

    胖子冷眼看著陷入驚喜中的長平,暗暗搖頭。

    “宓兒,你可知道,方兄他為何要獻上此策?”

    長平還沉浸在喜悅中不能自拔,聞言眉開眼笑道:“當然是為我朝廷出力,為父皇分憂,拯救百姓于水火嘛……”

    胖子苦笑,那小子若真有你說的這麼偉大就好了。

    “宓兒,哥哥跟你實說了吧,方兄獻此計策,非是為國為民為君,而是為了他自己。”

    “啊?哥哥為何如此說?”

    胖子面色沉靜的道:“突厥大軍南侵,北方一片混亂,朝廷拿不出切實可行的辦法,眼看只能任由突厥軍打到京城,而方家商號的根基便在京城之內,方兄擔心突厥占了京城後,方家商號的基業不保,他從此便做不成逍遙自在的紈絝子弟富家翁,不得已之下,才獻上此計策,以保方家家人,極其名下各產業的平安……”

    “什麼?”長平一臉訝然,竟是楞住了。面色時紅時白,似哭似笑,表情變幻莫測,端是精彩。

    胖子說完也是一副哭笑不得的神情,平素裏聽那些文人才子說的豪言壯語聽得多了,什麼為國為民如何如何呀,卻偏沒有人幹出過一件像樣的事兒來。

    而方家這位大少爺則是不然,他赤裸裸的擺出一副自私自利的小人嘴臉,貪財好色一樣也沒落下。這樣的一個人,隨口說的幾句話,卻很有可能救了華朝的萬千百姓,力挽狂瀾,扶華朝於危難之中。老天瞎眼了,治國安邦的天大本事,竟安放到這樣一個自私自利,胸無大志的人身上。那些有志氣卻沒本事的人,上哪兒說理去?

    “宓兒,哥哥今日想告訴你的便是這些。你是我嫡親的妹子,方兄是我的至交好友,你們若結為夫妻,為兄也為你們高興。可你要思量仔細了,方兄此人,……唉,怎麼說呢,他是個好人,是個有本事的人,可……”胖子說著忽然恨恨的捶了一下案幾。“可他該死的竟然是個胸無大志的人!”

    “今日他跟我說起他的理想,沒想到他竟然只願做個富家翁,每日坐茶館聽書看戲,逛大街,找媳婦兒……這,為兄真不知該怎麼說他了。”

    長平臉上都快漾出水來,似喜還嗔,貝齒輕咬著嘴唇,眼中一片複雜的神色,喃喃道:“這該死的混蛋……”

    良久,胖子似乎下了什麼決定,狠狠一拍案幾,起身道:“哼,時臨亂世,國有良材,又怎能棄之不用?我便要看他如何安心的做這個富家翁!”
作者: redthesun    時間: 2011-7-4 12:48 PM

本帖最後由 redthesun 於 2011-7-4 02:18 PM 編輯

第四十六章 砍價
富家翁除了有錢之外,還包含很多元素,比如妻妾成群,狗腿扈從,還得要有貪婪自私的本性,和作惡多端的前科等等。他大字不識卻喜歡附庸風雅,自以為衣領子上斜插一把摺扇便是風流才子;他面目可憎卻喜歡自作多情,自以為富貴多金姑娘們便會哭著喊著要嫁給他,他對自己是大方的,包子一次買倆,吃一個扔一個。他對別人是吝嗇的,一個包子分給下人們吃,還好心叮囑吃不完的別浪費,下一頓也是它了。

    這就是富家翁,不全面,可是你不能不承認世上有這種人。

    幸好方大少爺還沒無恥到這份兒上。

    方大少爺不喜歡顯擺,他相信凡事低調一點對自己沒壞處。走在路上撞到人,他會很禮貌跟人說對不起,在地攤上買東西,他會跟任何平民百姓一樣一文一文的砍價,有時候甚至會講得臉紅脖子粗,就為了爭那一文錢的讓步。誰都不知道,方大少爺是真的稀罕這一文錢呢,還是純粹在享受砍價的樂趣。

    所以小五經常會覺得很丟臉,他不明白有錢人到底是個什麼心理,以小五目前在方府的身價,一文錢扔在地上,他可能還要猶豫一下要不要撿。而他的主子方大少爺,為了一文錢似乎連臉都不要了。——要不人家怎麼是少爺呢,越有錢越不要臉唄。

    這不,閒逛了一下午,眼看到掌燈時分了,方大少爺還蹲在花市大街的地攤上,口沫四濺的跟小販砍著價。——方錚看上了一支簪子,打算買回去送給小綠。簪子不貴,三錢零二十文,方大少爺的心理價位是三錢零十九文,為了這一文錢,已經砍了兩柱香時辰了。那小販也是個狠人,儘管被方錚忽悠得面無人色,仍是咬緊了牙不鬆口,一文錢都不能少。

    小五看了看天色,神色有些焦急。少爺若是沒回家趕上晚飯,他倒是沒事,可小五卻得挨孫管家一頓訓斥。在小五的價值觀裏,少爺的時間顯然比這一文錢珍貴多了。於是小五壯著膽子試探道:“少爺……要不,小人幫您將這一文錢出了?”

    方錚惡狠狠的回頭:“閉嘴!你懂什麼!”

    小五駭然收聲。

    方錚又繼續跟小販較勁兒:“老闆,你不像是做生意的料呀。”

    小販一梗脖子:“我怎麼就不像做生意的了?我就是倒楣了一點而已,碰上了你這麼個顧主,一文錢都好意思跟我掰扯半天。”

    “呐,我給你分析一下啊,然後你再決定要不要按我說的價錢將簪子賣給我。你這簪子是賣三錢零二十文對吧?照你這個態度,估計真是一文錢都不能少了。可你想過沒有,這簪子目前只有我看上了,也就是說,錯開今日,以後你這簪子不一定能遇著願意買它的人了。”

    “賣不出去我也認了,反正一文錢都不能少!你愛要不要。”小販的固執令方錚恨得牙癢癢。

    方錚繼續耐心的跟他溝通:“說你笨你可能還不樂意,可事實確實如此。你想啊,如果這簪子賣不出去,你的貨物就造成了積壓,銀子流動就不快速。做生意講究什麼?快進快出啊!你看,你原本可以痛痛快快的少一文錢賣給我,然後拿著銀子再去進點別的貨,這三錢多銀子沒准很快就會變成三兩,甚至是三十兩,可現在呢,它依然只是一支簪子,沒人買它的話,它就是個死物件兒,不能讓你多吃一頓飯,也不能給你的老婆孩子多買件衣裳,如果這玩意兒一直沒人買的話,你這三錢多銀子算是賠定了。你仔細想想,為了這一文錢,值得冒這麼大的險嗎?”

    小販被忽悠得開始掙扎了,對他們來說,一文錢真的意味著很多東西,可這個年輕人說得也很有道理呀,做生意靠的就是進貨快,賣得也快,這樣迴圈加速才能賺更多的銀子,何必為了一文錢冒這麼大的風險呢?

    咬了咬牙,小販悲壯的將眼睛一閉:“行了!今兒就當我少吃了一張餅,三錢零十九文,賣給你了!”說完還狠狠跺了跺腳,以堅定自己壯士斷腕的決心。

    方錚一副“孺子可教”的滿意表情,點了點頭,小心的將簪子放入懷中。站起身子揉了揉蹲得麻木的雙腿,從袖中掏出二兩銀子隨手拋給小販:“不用找了!”

    “撲通!”小五倒地了。

    “怎麼了你?缺鈣?”方錚皺了皺眉,這傢伙怎麼老不給自己長臉?

    小五灰頭土臉爬起來,滿身塵土顧不得拍,指了指雙手捧著銀子表情呆滯的小販,小五激動得語無倫次:“少爺,他……三錢……二兩……”

    “亂七八糟的,說什麼呢?”方錚不耐煩的撣了撣長衫:“走,回家吃飯,少爺我餓了。”

    走在路上小五苦笑著低聲問道:“少爺,您……又玩的哪一出啊?”

    他不明白,為了一文錢費了半天勁,好不容易談妥了,少爺卻又一甩手多賞了他一兩多銀子,這位不著調的少爺到底在想什麼?哎呀,少爺的思維真奔放啊,

    “不懂了吧,”方錚得意的笑:“少爺我這不是閑著沒事找人練練嘴皮子嘛,順便嘛,也教教那小販怎麼做生意,沒准那傢伙以後會發財呢。日行一善,果然是身心俱爽啊!舒坦!”

    小五:“…………”

    夜幕漸沉,主僕二人走到一個離家不遠的巷子口,小五突然“咦”了一聲。方錚回頭,卻見小五一臉憤憤不平之色。

    方錚停下腳步,詫異道:“怎麼了?”

    小五輕輕扯著方錚的衣袖,將他拉到一處光線暗淡的地方,手指著對街一家名叫“醉仙樓”的酒樓,悄悄在方錚耳邊道:“少爺,是他!您的仇人。”

    方錚納悶了,本少爺為人如此低調,哪來的仇人?

    順著小五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只見醉仙樓的門口,一個頭系方巾,身著藍色長衫,腳踏藏青雲靴的青年男子,正抬腳往裏走著,手中一把摺扇一開一合,風騷得緊。

    “小五,他是誰呀?我認識他嗎?”方錚對此人毫無印象,隨即又馬上反應過來,這人應該是我前身的仇人吧?

    小五驚異的望著方錚道:“少爺,您不記得了?那是吳家的小子,就是他將您從瓊花樓的樓上推下來的呀,害您在床上躺了一個多月不省人事。”說完小五握緊了拳頭,眼中迸出憤怒的火花,頗有“主憂奴辱,主辱奴死”之凜然氣勢。

    “哦——”方錚恍然大悟,他記得剛穿越過來時,下人們跟他說起昏迷一個月的原因,是因為在青樓跟另一個紈絝子弟為了一個紅牌姑娘爭風吃醋,被人推下樓去的。

    如此看來,對街醉仙樓裏那位騷態十足的吳公子,大概就是那下黑手的紈絝子弟了。

    方錚心道:原來這小子就是在青樓跟我的前身爭風吃醋的那位啊,這王八蛋下手也忒狠了,不就是一坐台小姐嘛,至於把老子往死裏整嗎?不過,話說回來,這個……貌似不關我的事吧?前身這會兒早投胎了,犯不著再為他出頭。說起來我還得感謝他,若不是他推了這一把,哥們還指不定在哪個犄角旮旯做孤魂野鬼呢。

    “小五啊,過去的事就算了,少爺我看起來像是那種斤斤計較的人嗎?做人,要大度,要謙和,要忍讓,要以和為貴!”

    方錚大義凜然的說著,突然話風一轉:“再說了,咱現在人手也不夠呀,人手夠的話,把這王八蛋弄到沒人的地方打一頓,也不是不可以嘛……”

    小五聽了方錚的前半段,正是滿心失望的時候,卻不料方大少爺思維跳躍得太快,後半段話竟然生生轉了一個方向。小五聞言大是興奮,摩拳擦掌道:“人手不是問題,少爺,小人這就回去召集護院,今兒一定得讓那姓吳的小子吃點苦頭。”

    小五這傢伙是不是心理有點問題?一說起扁人,就跟打了雞血似的。

    方錚無所謂聳肩:“既然你有如此雅興,少爺我就陪你玩玩吧。”方錚的表現完全沒有一絲受害當事人該有的覺悟。

    小五急忙糾正:“少爺,不是陪小人玩,是陪那姓吳的小子玩。那……小人這就回去叫人?”

    “急什麼!那小子進去吃飯,現在還早著呢,有個事兒我一直忘了問你,我被人糊裏糊塗推下樓,床上躺了一個月,我老爹就沒想過給我報仇?”方錚這才記起,從他醒來到現在,好幾個月過去了,關於他昏迷事件的後續發展,方家竟然沒一個人跟他提起過,這很不正常啊。

    小五一拍大腿:“怎麼沒有呀!您被抬回來的當天下午,老爺就寫了狀子報了官,可官府裏的人說了,當時的情形太亂,他們不能確定姓吳那小子是兇手,所以他們不管。他吳家跟咱方家都是做買賣的,許是吳家朝裏使了銀子,吳家那小子壓根兒就沒過堂,把老爺氣得直哆嗦,卻又無可奈何。唉!咱家上面沒人呐!”

    “我爹這不死心眼兒麼?吳家花了銀子,咱家也花呀,又不是沒錢。”方錚不滿的哼哼,老爹做生意精明,可做人卻是太本份了,不吃虧才怪呢。

    “少爺,……按說這是您的家事,小的不該多嘴,可小的還是得說句公道話,……您可冤枉老爺了。老爺為了您可沒少操心,半輩子沒求過人了,您出事後老爺親自到金陵府衙,給府尹陳大人送了好多銀子。回來後夫人發現老爺的膝蓋都跪腫了,可那陳大人收了銀子,卻一直拖著不辦事,唉……”小五歎息著搖搖頭。

    “是嗎?”方錚突然站定了身子,感覺鼻腔有點酸,眼眶中有股莫名的液體在上下流動:“……這老頭真夠傻的。”
作者: redthesun    時間: 2011-7-4 12:51 PM

本帖最後由 redthesun 於 2011-7-4 02:18 PM 編輯

第四十七章 敲悶棍
最可恨的是,吳家那小子不但沒被關,還到處放話,說早晚要咱方家傾家蕩產,真是癡心妄想……”

    “嗯?你說什麼?”方錚正待繼續走,聞言猛的回過頭來,臉上的神色有些變了。

    “小人該死!小人多嘴!”小五見方錚神色有異,頓時後悔自己失言。被提拔為高級伴讀書童才多久,就在少爺面前嚼舌頭,典型的“給了三分顏色便開染房”,這不是找抽嗎。

    “先別該死了,你說,吳家那小子要咱方家傾家蕩產?”方錚微眯著眼,語氣不善的問道,表情有點兒暴風雨之前的寧靜的意思。

    “是的,京城裏很多人都知道,就在少爺您剛清醒過來的那天,這小子在醉仙樓喝多了,拍著桌子口出狂言,話就這麼傳開了,小人也只是聽說而已。”小五看了看方錚的臉色,小心翼翼的道。

    方錚感覺有股怒火在胸中燃燒。

    媽的!見過囂張的,沒見過這麼囂張的。打了人你不上門來賠禮道歉也就罷了,竟還想要我傾家蕩產,這不是砸我飯碗嗎?是可忍,孰不可忍!

    方錚從穿越的那天起,就給自己定下了明確的目標:不當官兒,不散王霸,所求的,只是做一個有吃有喝有錢的紈絝少爺。這個目標也許對其他人來說很沒志氣,可方大少爺就喜歡。

    以方家的財勢來說,這個目標已經達到了,方錚也正美滋滋的享受著這樣的生活。他沒什麼野心,將來老爹退休交棒了,他便打算安安心心守著這份產業,然後再娶幾個老婆,做個富家翁,平平淡淡的過完這一輩子。

    至於小說中的那些主角們,一穿越就忙著發明火藥,發明蒸汽機,發明火槍火炮……見鬼去吧!少爺沒那閒工夫,不勞而獲,貪圖享受才是他的最高理想。

    現在有人想要讓他的理想泡湯,方錚這下可真惱火了。試問如果方家完蛋了,他怎麼辦?上街要飯去?更別說他老爹為了他還受了這麼大委屈。

    吳家那小子,得狠狠教訓他一頓才行,不光是為了他自己,也為了他爹。雖然方錚知道吳家那小子只是嘴上說說而已,方家如今的產業如今遍佈江南各地,如同一艘巨大的航母,豈是說倒就能倒得了的?

    可嘴上說說也不行,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不把他整怕了,誰知道他以後會玩什麼花樣。

    “小五,你知不知道,那吳家,可有什麼背景?”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既然打算出手了,計畫就必須定得周密一些,省得將來惹麻煩。

    “背景?他吳家能有什麼背景?”小五不屑的撇嘴:“無非就是用銀子維繫著與官府的關係罷了,真有個好歹,官府才不會管他死活呢。”

    嗯,這話也有道理,前身差點被那小子弄死,官府不也沒幫著方家出頭嗎。說到底,還是這個時代商人的地位不高啊。在當官的那些人眼裏,商人是逐利之輩,是奸險狡詐的代名詞,有了這份認知,當官的怎麼可能幫商人出頭?

    這是個好消息,反過來說,吳家那小子倒了黴,官府多半也是不怎麼理會的。至於那位金陵府尹陳大人,他也別想往外摘,這仇本少爺算是記下了。

    “小五,那小子在醉仙樓吃過飯後,一般都會幹嘛去?時候這麼早,該不會回家睡覺吧?”如果他真是回家睡覺,今日只好作罷了。

    “哪能呢,這種富家公子,胡吃海喝之後,當然是乘著酒興逛窯子啦。”

    有戲!方錚不覺有點興奮:“哦?你知不知道他經常去哪家窯子?”

    小五不假思索的道:“當然是瓊花樓,穿過對街那條巷子就到了。上次跟少爺您爭那瓊花樓的桃紅姑娘,這小子下黑手,用卑鄙的手段贏了您,現在新鮮勁兒還沒過去,正與桃紅姑娘打得火熱呢。”

    桃……桃紅?靠!自己的前身到底什麼品位呀?光聽這名兒就夠俗的。

    方大少爺眼珠子滴溜一轉,計上心頭。

    方錚悄聲吩咐道:“小五,這兒離家不遠,你趕緊回去,叫上幾個護院,記得挑那種身手好,腦子機靈的,悄悄的到這兒來找我,對了,這事不能張揚,千萬別讓我爹我娘知道,快去快回!”

    小五應聲飛快的消失在夜幕下。

    方錚獨自蹲在巷口,機警的盯著對街的酒樓。時下雖已是初夏,可入夜後天氣仍是有些寒冷,方錚緊了緊長衫頸口,不自禁打了個哆嗦。看著對街酒樓的食客來來往往,絡繹不絕,心中大是惱怒。

    媽的!你在裏面喝酒吃肉,老子卻像個癟三似的站在外面把風,大家都是紈絝少爺,同人不同命啊。待會出來不把你整得哭爹叫娘,少爺就跟你姓。

    等人的滋味很不好受,特別是在又冷又餓的境況下,更是難捱。方錚在心裏默數,一直念到五百時,小五終於來了。

    跟在小五後面的有五個人,為首的是一個高大漢子,三十來歲年紀,滿臉絡腮胡,方錚認得他,他是方府的護院頭兒,名叫鄭仗,為人沉默寡言,手底下卻很有幾分本事。

    鄭仗是北方人,在他十八歲那年,家鄉鬧饑荒,他和他老娘逃難到了京城,後來他娘病倒了,正巧方老爺路過,送了二十兩銀子給他老娘看病,可惜最後他娘的病還是沒治好,拖了一個多月終於撒手去了。鄭仗沒了牽絆,又感于方老爺臨危相扶之恩,於是拜到了方家門下,鄭仗早年跟一位落難的和尚練過功夫,一手少林通臂拳頗有火候,方老爺遂讓他做了方府的護院頭兒。

    跟著鄭仗來的四人,方錚依稀認識,看他們體格健壯,精明幹練,雖不像武俠小說中描寫的那樣“太陽穴高高隆起”,可舉止透著一股彪悍勁兒,想必他們都是方家的護院。話說這方老爺挺有心眼兒的,不聲不響便招徠了這麼些手底下有真章的江湖漢子。

    方錚趕緊上前打招呼:“鄭大哥,你怎麼親自來了?”

    鄭仗這人不善言辭,聞言只是扯了下嘴角,表示他笑過了。

    見鄭仗耍酷,方錚只好無奈的朝他身後的四人抱拳,朗聲道:“久聞諸位大俠武藝高強,俠名遠播,今日一見,果然是聞名不如見面,各位,請了!”

    這番狗屁不通的開場白嚇得鄭仗身後的四位“大俠”連連彎腰作揖回禮,禮貌得簡直就像彬彬有禮的儒雅紳士,哪有半點“江湖中人”的影子。

    其中一個略矮的漢子哈著腰笑道:“聽說少爺有事急召,小的兄弟幾個跟著鄭頭兒急忙趕來了,少爺有什麼事儘管吩咐,小的兄弟幾個一定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客氣客氣,赴湯蹈火倒是不必,難度沒那麼大,只需幫我敲敲悶棍,嚇唬嚇唬人就行。”

    “哈,劫道兒啊,早說呀,這是咱哥兒幾個的老本行了。”矮漢子一副“術業有專攻”的專家表情。

    “啊?”方錚大吃一驚,看不出老爹這麼本份一商人,竟有如此陰暗的一面,家裏的護院竟然有做過山賊強盜的。方家還真有那麼點兒臥虎藏龍的意思。

    矮漢子得意的解釋道:“不瞞少爺說,十年前咱哥兒幾個在北邊幹過無本的買賣,過過幾天大碗喝酒,大秤分金的逍遙日子,後來咱瞎了眼劫了老爺的一筆紅貨,鄭頭兒當時單槍匹馬找上山,把咱一夥幾十個人全打趴下了,咱哥兒幾個這才心服口服的跟著鄭頭兒進了方家……”

    話沒說完,鄭仗在旁一瞪眼,矮漢子訕訕一笑,摸著鼻子住嘴了。

    鄭仗轉過頭對方錚道:“過去的事別提了,少爺打算怎麼做,小人必會支應您周全。”

    方錚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心中隱約有些不安,老爹招徠這幾位山賊做護院,是不是有點不合適?賣水果的改行去賣農藥,他能賣得好嗎?萬一他偷吃偷習慣了……

    哎,都什麼時候了,怎麼老這麼不著調呢?方錚甩甩頭,朝眾人吩咐道:“很簡單,待會那小子從酒樓出來的時候,麻煩鄭大哥帶人上去,先一棍子將他敲暈,再帶到一個無人的荒郊野外,少爺我今日得好好款待款待他。”

    說完他還故作猙獰的一邊笑,一邊捏著指骨,指關節今兒有點不爭氣,捏半天一個都沒響,刻意培養的肅殺氣氛大打折扣。

    矮漢子明顯是個多話的主兒,這會耐不住又開口了:“聽小五說,那小子就是害少爺您昏了一個多月的點子?”

    “點子是什麼意思?”方錚有點不太適應江湖中人的說話方式。

    “呵呵,老改不了口,這是黑話,那小子是害您昏了一個多月的兇手吧?”

    “沒錯,今日算是逮著機會收拾他了。還有,少爺我還沒被他害死呢,只能說他是肇事者,叫兇手好象不大合適……”

    “早該如此!少爺快意恩仇,實有我江湖中人的風範!”矮漢子不失時機的輕輕送上一記馬屁。

    “是嗎?”方大少爺被拍得眉開眼笑:“我要練幾天功夫,能不能在江湖中排上字型大小?比如玉面飛龍,一樹梨花壓海棠啥的……”

    “……”眾人沉默,理智的假裝沒聽見少爺這種不自量力的言論。

    幾個人蹲牆角下,邊閒扯邊密切注視著酒樓的動靜,等著那位吳公子吃飽喝足出來。

    這場景方錚似乎有些熟悉,以前蹲在外校門口,陪著班上同學等待心儀的女生放學,可不就這副模樣嗎。難怪自己蹲得這麼順溜,若是再叼根煙就更像了。

    “少爺,他們幾個……其實並不壞,以前幹無本買賣也是迫於無奈……”鄭仗似乎看出方錚心中隱隱的不安,出言辯解。

    “嗯,鄭大哥,我相信你,今日事兒辦完了幫我謝謝他們。至於老爺那兒,若他不知道,這事咱們誰也別說,若是他知道了,你們就往我身上推,不讓你們為難。”

    “大家都有份,我們今天既然來了,也沒想將自己摘出去。”鄭仗難得的笑了笑,語氣平淡。

    方錚還沒來得及表示什麼,小五出聲了:“少爺,那小子出來了。”

    眾人向對街望去,見那吳公子正一搖三擺的從酒樓走出來,店小二點頭哈腰的直送到門口,出了門,吳公子往右一拐,正入了一條漆黑的小巷。

    時機成熟,方錚悄悄朝鄭仗打了一個眼色,鄭仗會意的點頭,一招手領著四個護院狀似悠閒的穿過街,朝巷子走去。

    今天顯然不是吳公子的幸運日,吳公子的心情有點糟糕。

    吳公子出身商賈世家,吳家論財,比金陵方家略遜一籌,生意方面由於經營不善等諸多原因,總是被方家壓著,於是吳老爺迫于無奈,只好將商號往更遠的南邊擴張,成本投了不少進去,卻沒想到運氣實在太背,正好碰上南方交趾國叛亂,叛軍占了武州,將城內商鋪洗劫一空,吳家三分之一的家財打了水漂兒。——這年頭又沒保險公司,被偷了被搶了除了自認倒楣,別無他法。

    這下氣得吳老爺夠戧,連累了吳公子也吃了老爹不少排頭。吳公子抑鬱之下去青樓買醉,卻遇上了方錚的前身,新仇舊恨一齊湧上心頭,於是使了黑手將其推下樓去。

    吳公子原以為這下給吳家立了功,喜滋滋跑到吳老爺面前表功,誰知換來吳老爺劈頭蓋臉一陣耳光,當即便拉了他直奔金陵府衙,給府尹陳大人送上一大疊厚厚的銀票,陳大人沖著白花花的銀子,按下了方家的告狀,這事兒才算勉強給平了下來。

    一晃小半年過去了,吳家的生意如今是每況愈下,方錚出事後,方老爺告狀無門,大怒之下,聯合了金陵城其他的商號,對吳家的生意進行了無差別打壓。吳家從以前的金陵第二富商,沒落到如今的二三流商號,這個後果,卻是吳家父子當初沒想到的。

    今日吳老爺又不知發什麼脾氣,尋了個事由將吳公子狠狠罵了一頓,吳公子鬱悶不過,一個人跑到醉仙樓喝酒買醉,並打算待會兒將今日的鬱悶狠狠發洩在桃紅身上。——將她綁在床頭肆意淩虐,或許是個不錯的發洩辦法。吳公子笑了,覺得心情好了許多。

    想法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

    走在漆黑的巷子中間時,吳公子突然覺得氣氛有點不對勁,一種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人的警覺性是天生的,當他感覺到不對時,便馬上毫不猶豫的轉身往回走。

    吳公子的警覺是正確的,轉身返回也是正確的,唯一不正確的是:他反應得實在是遲了些。

    巷口處,被三個高大的影子死死擋住了,身後,也悄然逼近了兩人。

    瞧眼前這關門打狗的陣勢,可謂來者不善,吳公子不是傻子,當然清楚他們是沖著自己來的。

    他定了定神,強自鎮定道:“各位好漢有何指教?”

    回答他的,是一記悶棍,狠狠敲在他的後腦勺上,然後被人像拖死狗一樣弄上了一輛出城的馬車……
作者: redthesun    時間: 2011-7-4 12:55 PM

本帖最後由 redthesun 於 2011-7-4 02:17 PM 編輯

第四十八章 君子報仇(上)
金陵城南的能仁寺是一座小廟,修於前朝,能仁寺外是一片樹林,幽然靜謐,白天都沒什麼人煙,一到晚上更是連鬼都不路過。——這地方是不是有點眼熟?

    沒錯,這裏便是上回方錚、胖子和長平三人大戰一群混混的老地方。

    方錚是個懶人,懶到連挑地方都不願多想,一說要整人,就這兒了,刑訊逼供,殺人滅口的風水寶地。

    不知過了多久,吳公子幽幽醒轉過來,正迷迷糊糊時,突然感覺臉上被人重重扇了一耳光,疼得他當場慘叫了起來。強烈的疼痛感使他不得不睜開眼,眼前模模糊糊立著幾道人影,卻看不清面目。最讓他驚恐的是,這兒好象不是金陵城,而是一片荒郊野外,若在這個地方被人殺了,他家老爹連他的屍首都找不著。

    “你們是誰?意欲何為?”吳公子驚駭道。

    眼前數人分立兩側,都只是靜靜看著他,沒一個人說話。

    方錚貓著腰躲在陰暗角落,正在思忖整人的損招兒,想來想去,他覺得應該先雜治一番再溝通比較好,這叫“殺威棒”,電視裏古代的公堂經常玩這一出。

    於是向著鄭仗他們打了個手勢,鄭仗等會意,也不跟這吳公子囉嗦,眾人上前便是一頓毒打,而且專朝他臉上招呼。在吳公子哭爹喊娘的慘叫聲中,吳公子那尚稱英俊的臉很快便腫如豬頭。

    見打得差不多了,方錚咳嗽了一聲,鄭仗等人立馬住了手。

    吳公子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臉上嘴上血水直淌,含含糊糊哀求道:“眾位好漢爺,在下是金陵吳家的公子,眾位好漢若是手頭不方便,一切好說,一切好說!需要多少儘管開口,只求各位莫傷了在下的性命……”

    由巷子中的鎮定,到驚駭,再到現在的跪地求饒,吳公子的人性散發出“奪目”的光輝,方錚望著他,不禁有些同情。

    吳公子並不可恥,換了方錚他自己遇到這種情況,也許比他好不了多少。

    “行了,別嚎了,當心把鬼招來。”方錚懶洋洋的開口了。周圍點起了兩支火把,火光下映出方錚那張自認為英俊的臉,格外憊懶。

    看清了“匪首”的面貌後,吳公子嚇得大驚失色。眼前的這位主兒,可是如假包換的仇家啊,今日之局,怕是凶多吉少。

    方錚走到近前,就著火把的光亮打量了吳公子一眼,這一看嚇了一跳:“你是誰?”

    回過頭來問鄭仗:“不是叫你們將吳公子請來嗎?這豬頭是誰?”

    鄭仗忍著笑回道:“少爺,他就是吳公子,剛剛他自己承認了。”

    方錚驚詫道:“不會吧?吳公子,許久不見,你竟然英俊了很多呀,臉也發福了,最近家裏伙食不錯吧?瞧,養得多好……”

    吳公子早已嚇得手腳冰冷,哆哆嗦嗦道:“方……方少爺,怎麼是你?”

    方錚冷笑道:“怎麼不是我?問得多新鮮呐,子曰:‘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這不,還沒到十年呢,我就來找你了。”

    “子……還曰過這句?”吳公子顯然也不是什麼有文化的人,聞言迷茫的喃喃自語。

    窒了窒,“……我說曰了,他就曰了,你不服?”方錚有點惱羞成怒,本打算以自己豐厚的學識狠狠在氣勢上壓倒他,沒想到卻被眼前的仇人質疑,大大的掉面子。方錚眼光狠狠一掃周圍,見鄭仗,小五等人紛紛兩眼望天,做無視狀,這才心虛的冷哼一聲。

    “服,服,方少爺,您說什麼就是什麼。”人在屋簷下,吳少爺特別的識時務。

    方錚怒氣衝衝的臉突然一變,轉眼便換上一副人畜無害,綠色環保型笑臉,他笑眯眯的拍著吳公子的肩膀道:“吳少爺,您好呀。好些日子沒見著您了,最近忙吧?孟子曰:‘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算算啊,咱倆這不有上百年沒碰著面兒啦?”

    “啊?孟子……”吳公子下意識想質疑這句話,抬頭看見方錚惡狠狠的眼神,急忙懸崖勒馬,硬生生止住了。

    “吳公子,今兒請你到這來,一呢,是兄弟我萬分想念你,所以呢,把您給請到這兒來,咱們敘敍舊。”

    吳公子一聽都快哭了,心中暗暗鄙視,有你這麼敍舊的嗎?太虛偽了!

    方錚渾然不覺吳公子對他的鄙視,仍笑眯眯的道:“二嘛,兄弟我有些舊帳想跟你算算,親兄弟,明算帳嘛,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我敢說不嗎?吳公子哭喪著臉道:“方少爺,我錯了!瓊花樓的事我對不起你,方少爺您說怎樣就怎樣吧,只求方少爺您大人有大量,饒了小的一條狗命。”

    “上道!不愧是好兄弟,吳公子之深明大義,實乃我輩群起而效仿之楷模呀,你們說是不是呀?”方錚喜滋滋的誇讚著,同時環顧左右,眾人應景,紛紛點頭附和。

    方錚似乎有些羞澀的撓撓頭,接著道:“吳兄如此爽快,兄弟我倒有點不好意思開口了。”

    吳公子這頭嚇得快哭了,方大少爺卻仍在裝模作樣,滿足他個人的惡趣味。

    吳公子只好耐著性子,陪著笑臉道:“方少爺您儘管開口,千萬別客氣。”

    方錚斜睨著他,道:“吳公子盛情難卻,那我就不客氣了。吳公子有所不知,上次瓊花樓那事,兄弟我很受傷呀,在家裏養了一個多月,差點一口氣兒沒喘上來蹬腿了……”

    方錚頓了頓,瞥了一眼吳公子,見他目光呆滯,表情頹喪。於是“沉痛”的歎了口氣道:“本來呢,咱倆所爭者,無非就一窯姐兒罷了,只當是平日裏開了個小玩笑。就算吳公子把我推下樓,也沒什麼關係,為了成全吳公子在美人面前表現英雄氣概,這口氣我忍就忍了。對了,吳公子現在已經抱得美人歸了吧?”

    小五和眾護院在旁邊聽得面面相覷,咱們這位少爺到底想做什麼?怎麼說著說著還真有點敍舊的味道了,眾人辛苦半晌,把姓吳那小子抬到這荒郊野外,少爺該不會真的只是為了敘敍舊吧?

    鄭仗依舊是平板著臉,一臉酷酷的表情,對外界發生的任何事情置若未聞,只是望向方錚的眼神裏,不時閃過一絲笑意。

    吳公子見方錚東拉西扯,就是不給句痛快話,心下著急更甚,可又不敢催他,聞言只好點點頭。

    方錚一拍大腿道:“如此甚好,也不枉兄弟我躺在床上吃苦受罪一個多月。吳公子現在情場得意,與桃紅姑娘雙宿雙飛,狼狽為……呃,郎情妾意,兄弟我由衷的為你感到高興啊。不過——”

    吳公子聞言心中一顫,那話兒來了,扯了半天閒篇,這才到了正題。

    方錚仍笑眯眯的道:“不過嘛,兄弟我在床上躺了一個多月,這一個多月,全靠我老爹以各種稀世名貴藥材吊著命,吳公子你也知道,藥材,特別是稀世的名貴藥材,那都得花錢呀。如今年景不好,生意不好做,如今我是醒過來了,可家中積蓄卻耗掉了大半,唉,全家人吃飯連肉都捨不得吃了……”

    鬧半天還是要錢呀。吳公子內心鄙視不已,你方家什麼家底我還不知道,就算將你屋子堆滿了名貴藥材,對方家龐大的家產來說還不是九牛一毛。

    一旁的小五和眾護院這時才恍然大悟,暗笑不止,少爺閒扯半天,敢情是想敲這小子一筆呀。少爺不愧是少爺,敲竹槓都敲得這麼斯文有禮。

    方錚沒管眾人如何反應,自顧自接著道:“所以呢,今日將吳公子請來,就是想問問你最近手頭方不方便,這事兒還得請吳公子擔待一二,畢竟,你遂了心願,贏得了美人芳心,兄弟我可是要喝西北風了,吳公子向來仗義疏財,必不忍心見兄弟我傾家蕩產,你說對吧?”

    吳公子聽得暗暗叫苦,要錢你就直說呀,繞來繞去連桃紅都扯上了,那**不知過了幾道手,我犯得著去贏她的芳心麼?

    想歸想,他不敢表示出任何不滿,小心翼翼的道:“方少爺客氣了,您的事就是我的事,想要多少儘管開口,我絕無二話。”

    方錚兩眼一亮,情不自禁誇讚道:“吳公子果然通情達理,那我就不客氣了。這樣吧,瓊花樓那檔子事兒,你拿個五十萬兩銀子出來,這事兒就算揭過去了,再也不提……”

    眾人聽了嚇一跳,少爺可真捨得開口,五十萬兩啊!足夠十萬戶貧苦人家美美過上好幾個月了,如今華朝的國庫裏都不一定有這麼多銀子,吳家有錢歸有錢,但絕不可能拿出這麼多現銀,少爺這番獅子大張口,把姓吳的這小子嚇死了怎麼辦?

    “什麼!?”吳公子果然不負眾望,聞言眼前一黑,一口氣提不上來,倒頭往地上栽去,幸虧鄭仗在旁邊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

    方錚望著吳公子,搖著頭,喃喃道:“古代人的心理承受能力真差,我話都還沒說完呢……”

    他朝鄭仗一努嘴,道:“弄醒他,等把帳算清楚了,這小子愛怎麼暈怎麼暈。”

    鄭仗點點頭,反手一記重重的耳光扇在吳公子臉上,“啪”!清脆的聲響在靜謐的樹林裏傳出老遠。

    吳公子慘叫一聲,醒過來了。

    剛剛恢復神智,吳公子殺豬似的叫了起來:“沒錢!沒錢!你殺了我吧!我沒錢!”此刻他是真的後悔了。當時一時衝動,將方錚推下樓,吳老爺花錢將這事給壓了下來,本來他以為沒事了,沒想到方錚竟然以這種方式找上了他,早知如此,當初就不該爭一時之氣,忍一忍不就什麼事都沒有了麼?

    世上沒有後悔藥賣,如今刀把子攥在他手上,吳公子除了唯唯點頭外,根本興不起一絲反抗的念頭。

    方錚聽到吳公子哭嚎著沒錢,不禁噗嗤一聲樂了:“這傢伙,真是個棒槌性子,沒錢還叫那麼大聲,分明是死豬不怕開水燙嘛。”

    方錚友善的拍了拍吳公子的肩,道:“吳公子,你這樣就不對了。我把你請過來的本意呢,是想雙方在一種和諧,理智,以及親切的氣氛下,進行友好的磋商。你現在這個樣子,恕兄弟我直言,很不友好啊,真是為難。要不,您受累,就著這塊風水寶地長眠在此,我去找吳老爺談談?我估計他應該比你友好,再說,我認為這兒風水挺好的,你看啊,此地依山傍水,聚風藏氣,王侯將相之福地呀,沒准下輩子吳兄能投個皇帝胎呢,怎麼樣?要不要試試?”說完他還沖著吳公子齜牙一笑。

    方錚的話說得很客氣,仿佛挽留客人留宿一般熱情大方,可話裏的意思吳公子卻是聽得心驚膽顫,這傢伙拿不到錢就想要我的命啊,這鬼地方風水再好管什麼用,埋在土裏總不會比躺在床上舒服吧?答應吧,天大的數都認了,只要能活著回去,就有翻盤的希望,死了,可就什麼都撈不著了。

    思及至此,吳公子立馬改了口,抱著方錚的腿痛哭流涕:“我有!我有!你要多少有多少,只求你能饒了我一命……”

    方錚一聽這小子松了口,笑得更開心了:“這就對了,你看,現在的氣氛多麼親切,多麼和諧,莊子曰:‘以和為貴’,至理也。”方大少爺的引經據典實在是亂七八糟,偏偏他還洋洋得意于自己的文采。

    方錚話風一轉,道:“不過……剛剛我話還沒說完呢,五十萬兩,是買藥材的費用,僅此還不夠哦,還有我的精神賠償費,嗯,便宜點,算二十萬兩吧,還有,你曾經到處放話說要我方家傾家蕩產,嗯,這話讓我很不高興,你再出二十萬兩讓我恢復高興的心情吧,還有,今晚勞動我這幾個兄弟累得夠戧將你抬到這兒來,你再出十萬兩勞務費表示表示,不能讓兄弟們白忙活,你說對吧?嗯,還有……”

    方錚猶自滔滔不絕的算著帳,一旁的小五和眾護院聽得張大了嘴,舌頭伸得老長,少爺隨便一劃拉,這就一百萬兩了啊!真狠!比老爺賺錢狠多了!

    其中一位護院在一邊悄悄嘀咕:“奶奶的!比咱們當年劫道還黑呀……”
作者: redthesun    時間: 2011-7-4 01:08 PM

本帖最後由 redthesun 於 2011-7-4 02:17 PM 編輯

第四十九章 君子報仇(下)
吳公子不得不出聲打斷方錚,聲音苦澀無比:“方少爺,求您高抬貴手,放了我吧!我錯了!我不該招惹你,這麼多銀子,我就算現在答應下來,你也不會信啊,你覺得我有可能從家裏拿這麼多錢出來賠給你嗎?”

    “當然不可能,不過,事有從權,咱們可以換個方法嘛。”方錚仍是一臉人畜無害的笑容:“所以呢,我特意為吳公子您量身訂造了一款無利息按揭還款套餐……”

    “何謂‘無利息按揭還款套餐’?”吳公子不解。

    方錚傲然笑道:“你讀書少,說太深了你也不懂,簡單的說,就是你給我寫一張欠條,嗯,多的就不提,剛才說出口的一百萬兩可不能少,就寫一張一百萬兩的欠條吧。我知道你現在拿不出錢來,不過沒關係,你可以分期付款嘛,時限嘛,三年吧,只要你三年內將這一百萬兩還清,我就不算你利息了,超過三年,利息可是很貴的哦,別說我沒提醒你,九出十三歸,再加上利滾利,那個數字,可比一百萬要高得多……”

    吳公子終於哭出聲了,鼻涕眼淚糊得一臉噁心巴拉:“方少爺,方大爺!方祖宗!你就算殺了我,三年內我也拿不出一百萬兩銀子呀!求您了,我給您磕頭,放了我好不好?以後凡是有您的地方我都繞著走,不,我回去勸我爹,我吳家搬離金陵,您眼不見心不煩,好不好?我真的拿不出這麼多銀子呀!”

    方錚拍著他的肩膀道:“瞧你這沒出息勁兒,好好的,沒打你沒罵你,哭什麼呀。沒錢,你不會想法子弄錢去?笨!小五,拿紙筆來,先把欠條寫了,寫完了我告訴你怎麼掙錢。”

    吳公子止了哭,在眾護院虎視眈眈下,只好任憑擺佈,寫好了欠條,並簽上了大名,鄭仗還用刀割破了他的手指頭,在欠條上按下了手印。

    方錚拿起欠條看了看,搖頭歎息道:“嘖嘖,吳公子呀,不是兄弟我說你,你真該多讀讀書,瞧你寫的這字兒,跟雞刨過似的,滿篇都是敗筆,沒有一處勝筆。也罷,明日我花錢找地保做個中人,這份欠條就合理合法了。”

    想了想,方錚又道:“不對呀,好象還少了一道最重要的手續……”

    吳公子聞言一顫,聲音都嚇得發抖了:“方少爺,你……你還待如何?”

    方錚笑道:“吳公子,你的欠條算是寫下了,可欠人錢財總得有點誠意吧?空口白牙的也不能讓人取信呀。”

    “如……如何取信?”

    “抵押呀!別人找你借錢,難道沒讓人抵押點什麼值錢的東西?”

    “我……我帶的錢不多……”

    “帶了多少?先拿出來唄。”

    吳公子無奈的在懷裏掏出一疊銀票,方錚接過一數,呵,整整二萬兩,話說這吳老爺對他這個兒子可真是大方得緊,方老爺就從沒這麼大方過。

    “才二萬兩?”方錚故作不滿的皺起了眉,手卻毫不客氣的將二萬兩銀票納入懷中。

    “只有這麼多了,真的!這是店鋪這個月交上來的帳款,回去都不知道該怎麼跟我爹交代呢。”吳公子哭喪著臉道。

    方錚啜著牙花子,道:“不行,少了,回去你要不認帳,我豈不是虧死了?”

    “那……方少爺您說怎麼辦?”

    方錚繞著吳公子轉了兩圈,邊轉邊打量,最後歎了一口氣道:“現在好象只有你這條小命還值點錢,看來今日我得花點成本了……”

    說著從袖口掏出一樣物事,此物黑不溜湫,珍珠大小,湊近一聞,隱隱有腥臭味道,同時卻又散發一絲淡淡的香氣,煞是怪異。吳公子盯著它,一種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

    方錚將它托在掌心,“心疼”的注視了它半晌,才慢慢的道:“這是我花了一萬兩銀子,托人從遙遠的西域帶回來的,它產自一個叫雜沼都沼布照的小國,是一顆慢性毒藥,吃了以後,每個月都必須服一次獨門解藥才能活下去,如果不服解藥,發作的時候,會像幾千幾萬隻螞蟻,在你肚子裏鑽來鑽去,咬噬著你的五臟六腑,然後你整個人會難受得痛不欲生,直到最後,你就會慢慢的化為一灘膿水,省事得很,埋都不用埋了。平日沒發作的時候,天下最好的郎中大夫都查不出毛病,據說是因為那個國家的皇帝生性多疑,怕自己的嬪妃趁他不在的時候偷漢子,這才命令宮裏的御醫製成此藥,以達到長期控制的目的,本來我打算將它用在良家婦女身上的,今日……”

    吳公子臉都變白了:“方少爺,你……你的意思……該不會……”

    “沒錯。”方錚笑著點點頭,態度堅決的道:“不如此,我怎麼放心讓你欠我一百萬兩銀子?哦,錯了,現在是九十八萬。不過你放心,我不會讓你難過的,解藥我會每個月按時給你,等到你還清了這一百萬,我就將一次能斷根的解藥給你,以後咱倆兩不相欠。怎麼樣?來一顆吧?很好吃的,酸酸的,甜甜的,有營養,味道好……”

    “不……不!打死我也……”

    吳公子話還沒說完,鄭仗及眾護院箭步沖上前去,將他摁倒在地,死死定住他的手腳,方錚捏住他的下巴,不由分說將“毒藥”往他嘴裏塞,邊塞還邊安慰他:“想開點,你想啊,如果我今日在這兒將你一刀宰了,不就沒你什麼事兒了嗎?吃了這藥,你最少還能活三年,多劃算呀,我要是你,早就偷著樂了……”

    胳膊擰不過大腿,這顆“毒藥”在方錚軟硬兼施,苦口婆心的百般勸說下,終於被塞進了吳公子的食道。

    吳公子一副如喪考紕,命不久矣的表情,接著鼻子抽抽了兩下,趴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臉色灰敗得像是一腳踏進了鬼門關的絕症病人似的。

    方錚同情的道:“淡定,淡定,事到如今,趕緊想辦法弄銀子才是正經,你還銀子越快,你的命就越長壽,沒準將來你還能混個四世同堂什麼的。多麼令人憧憬,我都替你高興。”

    吳公子聞言渾身一激靈,顧不得臉上眼淚鼻涕糊成一團,急忙扯著方錚的衣袖道:“方少爺,你剛剛說,有掙錢的法子?求您告訴我好不好?”

    方錚一楞,隨即道:“我說你也夠笨的,家裏現成的一座金山放著,還管我要法子。”

    “可家裏的銀子動不得呀,如果動了,我爹會將我活活打死的。再說,我家根本沒這麼多銀子呀。”

    “唉,你說我這債主容易嗎我?被人欠了銀子不說,還得幫欠銀子的主兒千方百計想法子掙錢,滿世界瞅瞅,上哪兒找我這麼仁義厚道的債主去?”

    吳公子聽得都快吐血了,媽的!事兒都是你做出來的,現在倒賣起乖了,有你這樣的“仁義厚道”嗎?

    吳公子陪著笑道:“方少爺,您看,現在我的小命已經死死捏在您手裏了,您不也盼著我趕緊將銀子還上麼?這樣大家都省心嘛,還請方少爺不吝賜教,感激不盡!”

    “好吧,我就指點你幾句。”方錚沉吟了片刻,招手讓吳公子附耳過來,在他耳邊輕輕道:“你看啊,你家的那些商鋪你都熟吧?你回去就跟你爹說,想去各個商鋪巡查一下,你去巡查的時候,在帳薄上改幾筆,銀子不就來了?”

    “這……萬一被我爹發現了……”吳公子為難不已,這可不是小事,萬一被發現了,他爹真的會親手打死他。

    “做的時候小心點兒,你爹怎麼會知道?還有,你爹在各商鋪提現款的印信,你知道藏在哪兒吧?你悄悄的偷出來,每個月寫幾張提款的條子,然後派個人去你家商鋪將銀子提出來,一次別提多了,幾百上千兩的,不會引起你爹的注意,這樣弄上個三兩年,你欠我的銀子不就還上了嗎?”

    吳公子聞言默默不語,畢竟是他自家的產業,方錚給他出的主意,分明是想要他吳家傾家蕩產,吳公子再是敗家,事關家業根本,他也不想吳家敗在他手裏。——不得不說,方大少爺這招兒太陰損了。

    見吳公子垂頭不語,方錚心裏冷笑,你小子不是說要讓老子傾家蕩產嗎?老子今兒就反過來,讓你家先變成窮光蛋再說。既然敢放話出來要砸老子飯碗,就得付出代價。

    “吳公子,別說我沒提醒你,你吳家如今不同往日,我要捏死你,就跟捏死一隻螞蟻般容易,現在擺在你面前的有兩條路,一是照著我說的去辦,二呢,你可以勸說你爹,舉家搬離金陵城,躲到一個我找不到的地方去。不過呢,你身上中的毒可就難辦嘍,我上哪兒給你送解藥去?你說對吧?”

    吳公子聞言渾身一哆嗦,思忖掙扎半晌,終於咬著牙狠狠點了點頭。

    方錚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這就對嘍,你想呀,你吳家的家業,將來還不遲早是你的?如今你只不過將錢預先幾年拿出來花點兒罷了,吳公子天資聰穎,才智過人,沒准三兩年過後能發大財呢,我這區區一百萬兩,豈能入得了你的法眼?呵呵。”

    此刻形勢盡在方大少爺的掌握之中,吳公子除了哭喪著臉點頭還能說什麼?

    方錚道:“事兒呢,差不多就這樣了,具體如何做,過幾日我會派人找你細說。我與吳公子今日的敍舊很是圓滿呀,嗯,有個詞兒形容咱們如今這和諧友好的氣氛,怎麼說來著?”

    方錚眯著眼睛思忖了半晌,仍是沒找出這個詞兒來,吳公子實在等不了,他急著趕緊回家籌錢呢,於是吳公子陪著笑臉湊在方錚面前諂笑道:“莫非是‘相談甚歡’?”

    方錚一拍額頭,大悟道:“對!就是這詞兒,吳公子挺有學問的嘛。”

    接著方錚忽然驚道:“哎呀吳兄,許久未見,你臉怎麼變得跟豬頭似的啦?”

    “啊?”吳公子楞了,這不剛剛被你們打的嗎?幸好吳公子挨了打後,開竅了不少,聞言想了想,立即乖巧道:“這個……在下回家之時,路遇一夥蒙面的強人,趁著天黑,不但劫去了我身上二萬兩銀子的公款,而且還打了在下一頓,故而這般模樣了……”

    方錚高興的惋惜道:“唉,那你下次可要注意呀,銀子被搶了沒什麼,小命只有一條,命若丟了,說啥都沒用,吳公子,這句話你可得記住了。”

    吳公子終於蹣跚離去,方錚眼含笑意的望著他的背影,表情說不出是同情,還是鄙夷。

    小五湊上前問道:“少爺,他家不可能有一百萬兩銀子給您呀,再說,這姓吳的小子長期這麼偷家裏的錢,遲早會被他爹發現的。”

    “他家當然拿不出這麼多銀子,我的目的不是一百萬兩,而是要他家破產。至於被他爹發現,關我什麼事?他兒子偷的,又不是我偷的,就算上了公堂,也找不出證據告我呀。”

    “少爺,您剛給他吃的,真是毒藥嗎?”

    “狗屁毒藥!”方錚哈哈大笑:“少爺我就是在地上搓了一個小泥丸,然後在上面抹了點胭脂,所以聞起來又香又臭,將這王八蛋給唬住了,哈哈。”
作者: redthesun    時間: 2011-7-4 01:10 PM

本帖最後由 redthesun 於 2011-7-4 02:17 PM 編輯

第五十章 開業(上)
建武十二年五月底,北方傳來軍報,突厥大軍攻陷幽州,大軍繼續南下,兵鋒直指山東濟甯,整個華朝,上至廟堂,下至市井,皆惶恐之極,北方百姓為躲兵災,往南逃亡者不計其數。

    半個月一晃便過去了,馮仇刀率領的兩萬精銳仍然沒有消息傳回,按照方錚的計策,細作已經調派下去,潛入突厥大軍的兵營中,只待馮仇刀功成,謠言將立馬如瘟疫一般傳遍整個兵營。

    方家商號在北方的生意早已陸續停業,櫃上人手也一一召回,為求安穩,方老爺甚至賤賣了北方好幾處店鋪。

    方大少爺最近很忙。他談成的第一筆生意,如玉齋分號即將開業了。

    “明天就開業了,咱們將請柬做得精美些,得看著上檔次,去秦淮河請一些姑娘來,穿著統一的服裝,站在門口排好隊迎賓,門口再多放些花籃,什麼?花籃都不知道?……我跟你們古代人簡直沒法溝通……”

    “小壞蛋,你鬼點子還挺多,這些花招你是怎麼想出來的?”鳳姐俏生生的給方錚拋了一個媚眼。

    “嘿嘿,鳳姐,我在別的方面花招更多,想不想試試?”方錚壞笑道。

    鳳姐啐他一口:“小壞蛋,你就壞吧。整天就知道占姐姐便宜,你便不知道做些有意義的事麼?”

    “嘿嘿,我不害人就算是給社會做貢獻了……”

    吳公子不算吧?反正少爺我覺得他走的時候心情挺……感激的?

    “還有什麼鬼點子嗎?”

    “……我琢磨著,是不是再來個剪綵儀式?剪綵都不懂啊?就是一長溜兒紅布,上面系一大串兒疙瘩,然後咱們和幾個貴賓拿著剪子,將那疙瘩給剪了,剪完將疙瘩扔盤子裏去……”

    “什麼破儀式,無不無聊啊。”鳳姐翻著白眼道。

    “……也對,太費布,能省則省。這個步驟免了吧,放幾串炮仗得了。”

    “差不多就這些了吧?”

    “未盡事宜我方家商號下麵的人會補充的,放心,絕對萬無一失,鳳姐您就安心做您的冷豔老闆娘吧。”

    “去!我是老闆娘那你是什麼?”

    “咱兩家合夥,小弟當然是老闆啦,哈哈。”

    建武十二年六月初一,黃道吉日,宜嫁娶,宜開業,百無禁忌。

    天氣晴朗,無雲有風,金陵城北的石城門大街上,人來人往,車流簇簇。

    清晨時分,二十餘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皆花容月貌,體態妖嬈,身著同一款式的紅色宮紗束腰長裙,手執盛滿鮮花瓣的小竹籃,鶯鶯燕燕,笑語聲聲,一路行來,引得路人注目連連。

    眾佳人在一家門口橫牽著紅綢的店鋪前駐足,隨即店內有夥計搬出一卷波斯國的紅色羊毛地毯,鋪展開來,地毯長約數丈,寬約丈餘,直將門口空地全部蓋住,並延伸至大街之上。

    地毯鋪好後,眾佳人紛紛將手中竹籃內的鮮花瓣慢慢的均勻的灑在了地毯上,一時香氣撲鼻,聞者欲醉。

    花瓣灑過,佳人們分成兩隊,呈雁形分列在店鋪門口,雙手於腹前執扣,面帶微笑的注視著過往的每一個行人。

    店鋪門口聚集圍觀的人漸漸多了,大家都在好奇,擺出這麼大的陣仗,又是花兒又是美女又是地毯的,方式新穎,別出一格,這家店到底賣什麼?

    直到太陽出來,門口圍聚的人已是層層疊疊,連石城門的大街都占了一半去,可這家店鋪門口除了站著的面帶微笑的二十餘位美貌女子外,仍舊是大門緊閉,沒有絲毫動靜。

    不一會兒,兩輛馬車遠遠駛來,馬蹄敲打在街面的青石板上,靜謐中傳出清脆的蹄音。

    轉瞬馬車便在店門前停住。當先的一輛馬車內跳下來一位年輕男子,此男子面如白玉,鼻如懸膽,紅唇白齒,相貌堂堂。身著一襲白色長衫,領口袖邊綴著藍色的花邊,腳蹬青緞粉底小朝靴,腰懸流雲百福玉如意,舉手時盡顯風流,投足間神采奕奕,只可惜面上總是帶著幾分賊兮兮的奸笑,令整幅畫面失色不少。

    年輕男子沒理會圍觀眾人的注視和竊竊私語,徑直走到後面那輛馬車處,伸手輕輕挽扶下來一位絕色女子。

    此女子二十來歲年紀,一張鵝蛋粉臉,嫵媚的明眸顧盼有神,粉面紅唇,身材高挑,膚色白皙勝雪,眉目含情如畫,身穿一襲輕紗般的白衣,猶似行在煙中霧裏,項頸上掛了一串明珠,發出淡淡的光暈,更映得她如粉裝玉琢一般。

    不消說,此二人便是這家店鋪的東主,方錚和鳳姐是也。

    二人下了馬車,款款行至門口處,方錚賊頭賊腦的左看右看,望著兩列如花似玉的美女迎賓們,嘖嘖稱奇不已。

    鳳姐瞪了他一眼,道:“小壞蛋,看什麼呢?貴客們馬上便要來了,記著你是大東家,可別胡鬧丟了咱如玉齋的臉面。”

    方錚笑道:“放心吧,鳳姐,小弟辦事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我就奇怪啊,這麼多美女,你上哪兒給找來的?她們真是秦淮畫舫裏的姑娘?”

    鳳姐輕笑道:“我與幾家青樓楚館的媽媽相交甚厚,如玉齋開分號,需要她們手下的姑娘們幫忙,她們二話不說便借給我這麼些位,姑娘們稍加調教,倒是有模有樣。”

    “哇,這手筆可不小,花了多少銀子?”

    “不多,才一千兩。”

    方錚心疼的輕皺眉頭:“太多啦,能不能跟這些姑娘們打個商量,不給銀子,肉償行嗎?小弟親自肉償。”

    鳳姐好笑的白了他一眼:“你呀,你還是給你的嫣然妹妹肉償去吧,咱如玉齋可用不著大東家出賣色相。”

    多日的相處,鳳姐已經知道方錚在外宅有了一房妾室,而且竟然是名震秦淮的嫣然姑娘,當日嫣然被人贖身後,神秘的消失了蹤跡,令得多少文人雅士歎息扼腕不已,紛紛惋惜金陵失了一大瑰寶,誰能知道這塊瑰寶已被方大少爺金屋藏嬌,養在了深閨呢?倒是便宜了方錚這個文不成武不就的紈絝少爺。

    “創業不易,能省則省嘛,小弟心甘情願為如玉齋做貢獻,年底分紅多算我一份便是了。”

    “美死你,……咦?那是誰來了?”鳳姐忽然驚訝的看著南頭的大街。

    方錚聞言望去,遠遠的,走來一隊人馬,約莫百餘人,居中一輛四馬齊駕的鑲金邊豪華馬車,馬車旁有校尉手執引幡,儀刀,鐙杖,班劍等儀仗,前有軍士鳴鑼開道,行人紛紛閃到一邊避讓。

    “好大的排場,這誰呀?”方錚眯著眼哼道。方大少爺很不高興,小綠刻意花了不少時間將他打扮成濁世翩翩佳公子的模樣,正在顧盼風騷之時,不料一輛馬車便搶走了他的風頭,怎能不教方大少爺暗暗惱怒?

    原以為馬車只是路過,沒想到卻在方錚的店鋪前停下了,儀仗中走出來一位手執拂塵的小黃門,沖著圍觀眾人,用他那尖細的嗓音高唱道:“大華福王殿下到——大華長平公主殿下到——”

    話音剛落,只見馬車中當先走出一位體態臃腫的胖子,身著紫色四爪蟒袍,面相憨厚,行動遲緩,帶著幾分若有若無般的笑意。

    隨後跳下來一位嬌俏的少女,身著粉紅色宮裙,裙擺繡著繁密的花紋,衣襟上鑲滿真珠翠領。一張鵝蛋粉臉,眼珠黑漆清澈,兩頰暈紅,周身透著一股青春活潑的氣息。

    此二人不是別人,正是胖子與長平。圍觀眾人見來人竟是親王與公主,皆大吃一驚,紛紛下拜磕頭,一時間嘈雜的場面變得鴉雀無聲。直到小黃門大聲叫他們平身,眾人便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胖子與長平下了馬車便朝方錚走來,面上帶著溫和的笑容,還未走近便笑道:“恭喜方兄今日開張大吉,我和妹子前來道賀,怎麼樣?我沒來晚吧?”

    方錚恨恨的白了他一眼,這小子出場竟然比本少爺還拉風,實在叫人不能忍受。

    “我說胖子,你今兒是來道賀的,還是來砸場子的?你看看,這麼多人,被你們兄妹嚇得聲都不敢作,別人開業都是熱熱鬧鬧的,我這兒倒好,跟舉行葬禮似的,晦不晦氣呀。”方錚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

    胖子緊張得肥手亂擺:“呸呸呸!今兒是大好日子,可別胡說,我這不是來捧場嗎,你瞧,連我平日輕易不動用的儀仗都用上了,不就是來給你撐撐面子嘛。”

    方錚一想倒也是,臉色頓時緩了下來,笑眯眯的道:“看在你這麼捧場的份上,今兒就不敲詐你了,不過紅包不能少,給你打個五折。”

    一旁的鳳姐見親王與公主來到,不由大是緊張,待他們走近,便盈盈下拜,口中道:“民女拜見福王殿下,長平公主殿下。”

    胖子凝目望去,見到鳳姐的絕色芳容,不由怪異的瞟了方錚一眼,口中卻道:“免禮,這位莫非就是方兄的合夥人?”

    鳳姐款款回道:“民女正是。”

    胖子苦笑一聲,又望了一眼長平,這沒心沒肺的丫頭,再不抓緊時機,方兄身邊的紅顏女子可就越來越多了,到時看你怎麼辦。

    長平一見到鳳姐便不高興,俏臉板得緊緊的,小嘴嘟得老高。這狐媚子,竟然不知怎麼便攛掇了這沒良心的合夥開店,要銀子要人手,本公主有的是,這死沒良心怎麼不來找我合夥?定是那狐媚子勾引得他色令智昏了。

    見方錚和兄長談笑正歡,長平猛地跳到方錚面前,一把拍上他的肩膀,大聲道:“喂!你這混蛋……呃,你這些天在幹嘛呢?怎麼不來找我玩兒?”

    方錚如今最頭疼的便是這位刁蠻的公主,聞言不禁苦笑道:“我忙啊,大大小小的事哪樣不得我去忙活?你以為都像你這麼閑?”

    說完方錚一楞,哥們什麼時候竟能說出這番話來?貌似只有那些成功的精英人士才一天到晚將“忙”字掛在嘴邊上,以證明他是個棟樑,國家缺了他就沒戲了,百姓缺了他就活不了了……

    方錚自豪不已,哥們是精英了呀,而且都精英一個多月了,難得啊!
作者: redthesun    時間: 2011-7-4 01:21 PM

本帖最後由 redthesun 於 2011-7-4 02:20 PM 編輯

第五十一章 開業(下)
三人旁若無人的大聲談笑著,圍觀的百姓們心裏卻犯了嘀咕:這店鋪的東家什麼來頭呀?年紀輕輕的,瞧這架勢,貌似跟福王和長平公主的交情還不錯,有這麼一座靠山在,生意想不紅火都難呐。

    這時街上駛來一輛馬車,單馬雙轅,雖不豪華,卻見精緻,方錚一瞧,道:“我爹來了,鳳姐,快快,咱們去迎接。”

    胖子在一旁趕緊道:“我們一塊去吧。”長平在旁邊使勁點頭。

    不多時馬車便停在了門前的空地上,方老爺施施然從裏面走出來,方錚趕緊上前躬身行禮。方老爺含笑點了點頭,一側頭見福王和長平公主竟然也在,不由一楞,接著趕緊向他兄妹拱手為禮道:“草民見過福王殿下,長平公主殿下。”

    胖子一臉無奈,卻也只能拱手還禮,在方府作為子侄輩,胖子向方老爺行禮倒是說得過去。可在外面就不同了,這麼多人都盯著呢,身為親王,不能失了皇族的權威和體統。若是胖子當著眾人的面叫一聲“方伯父”,方家第二天就得被禁軍給抄了。

    方老爺行禮,最受不起的便是長平了。這丫頭一門心思想嫁給方錚,若是任由心目中未來的公公給她行禮,那她還不得折壽?以後還怎麼嫁進方家的門?所以方老爺剛一拱手,這丫頭便立馬機靈的閃到一邊,躲得遠遠的

    鳳姐雖說認識方錚這麼久了,卻從未見過方老爺,畢竟以方老爺在商界的地位,不是什麼人想見就能見的。此時鳳姐盈盈上前拜道:“崔鳳娘見過老東家。老東家親自蒞臨,鳳娘感激不盡。”

    方老爺雙目微眯,道:“跟錚兒合夥做買賣的便是你?”

    “正是鳳娘。”

    方老爺頜首道:“嗯,不錯,有擔當,有本事。巾幗猶勝鬚眉,錚兒年紀尚輕,性子有些胡鬧,有你一旁提醒,老夫便放心了。”

    長平在旁一聽便不高興了,“方伯……方老東家,這不還有我呢,我也會幫方錚的,要人要銀子只管開口。”

    方老爺笑道:“公主說笑了,公主是金枝玉葉,豈能做這種等而下之的賤業,如此,老夫之罪也。”

    長平聞言小臉一垮,委委屈屈的望著方錚。方錚卻不答話,只看著她笑。

    鳳姐將眼前這一幕看在眼中,心中不禁有些好笑,人雖不多,各有各的心思,真不知這一團混亂的麻怎生解開才好。

    幾人在門口聊了一會兒,這時客人們也陸陸續續都來了,方錚和鳳姐愈加忙亂起來,請的客人都是金陵商界的大掌櫃,大東家,各個行業的都有,若非大家都沖著方家商號的面子,僅憑這小小的如玉齋,怎麼可能請得動他們?

    所以方錚和鳳姐忙,方老爺卻更忙,客人們來後只是隨口與他們說了幾句話,勉勵了他們幾句,然後全都湊到方老爺跟前去了,這些客人中有的對方老爺阿諛奉承,有的低聲下氣。方老爺的態度則不冷不熱,有時假笑兩聲,有時隨口敷衍幾句,那些掌櫃的卻不以為忤,紛紛以方老爺跟他們說了兩句話,甚至是對他笑了一下為榮。

    方錚在旁看得暗暗咋舌,沒想到老爹在金陵商界混得如此風光,自己何時能混到老爹這個地步,也不枉穿越一場啊。

    方老爺見眾人將福王和公主給晾在了一邊,趕緊對眾人介紹道:“各位,各位,請來見過福王殿下和長平公主殿下。”

    眾人聞言一驚,趕緊叩拜,剛才只顧著拍方老爺的馬屁,倒是沒注意到人群中有這麼兩位大人物。心下不由對方家商號更是忌憚,店鋪開業,連親王和公主都能請來捧場,數遍華朝各大商號,誰有這麼大面子?這方家商號背後竟然有著朝廷的背景,不簡單呐!

    眾人起身後像一群聞見血腥味的鯊魚似的,“轟”的一聲將胖子和長平圍在中間,不見了人影。一時間歌功頌德,馬屁如潮。嚇得福王府的侍衛們在一旁提心吊膽,紛紛緊握刀柄,凝神戒備。——這要有人趁亂冷不丁出手捅福王殿下一刀,兇手都沒辦法確認。

    胖子和長平被擠在人群中動彈不得,胖子脾氣好,除了強笑著點頭倒沒什麼別的反應,長平公主可就沒那麼好的脾氣了,這丫頭除了方錚,何曾對人客氣過?

    見眾人仍在夾纏個沒完,長平勃然大怒道:“都給我滾開!小心本宮誅你們九族!”說完忽然警醒,小心翼翼的看了方老爺一眼,見他捋須微笑,似乎沒有見怪,這下放下心來。

    眾老闆見這位公主殿下脾氣不太好,紛紛退開老遠,臊眉搭眼的又湊到了方老爺身邊。

    胖子擦了擦汗,將方錚拉到一邊,苦笑道:“方兄,這陣勢我可真是沒遇到過,今兒可算開了眼界了。”

    方錚笑道:“這還算好的,你是沒見過商人談判,那才叫一個慘烈呀。”

    胖子意味深長的笑道:“今日這情景,讓我想起你曾經跟我說過的食物鏈。”

    說著胖子朝那群人努了努嘴,道:“看見沒?這一幕,像不像你跟我說過的自……哦,自然界法則?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現在看來,方兄的話果然是有道理呀。”

    方錚點頭:“不錯,其實人跟動物在有些方面是一樣的,不論什麼圈子,都有著它的遊戲規則,違反了規則,或者無視於規則,其結果必然不能被這個圈子所容。”

    胖子忽然意味深長的道:“方兄,在這條食物鏈中,你覺得你是屬於哪一環的?是吃別人,還是被別人所吃?”

    方錚一楞,然後笑眯眯的道:“嘿嘿,我胃口不太好,吃素。”

    胖子悠然道:“鮮衣怒馬,花間宿眠,佳餚美酒,紅袖添香。方兄,這樣的日子固然愜意風流,可你能過得多久?一年?兩年?或是三五年?方家產業如此之大,若無權無勢,你怎麼守護它?拿你方家來說,在我華朝的域內,算是食物鏈中的哪一環?也許現在是風光,可若沒有一個強而有力的人物在背後支撐,你覺得方家還能風光幾年?這個問題,也許你還沒想過,但我敢肯定,方伯父一定想過,而且隱憂漸深,不信,你可去問伯父。”

    方錚怔住了,胖子和他一直都是嘻嘻哈哈的,從未跟他鄭重的說過這些話。不得不承認,這些話很有道理,而且方錚也不是沒想過,他只是懶得去想,或者說他不願去想。

    穿越到這個陌生的時代後,方錚給自己定下的目標並不高,只要有錢花,有妞泡,日子過得舒坦,又何必一定要去追求那些不著邊際的權勢?通讀史書的他,自然是知道,從古至今,多少權傾一時的權宦名臣,他們曾經一呼百應領袖群臣,曾經翻雲覆雨笑傲朝堂,可這些人中,有幾個得以善終的?最後不是被砍了腦袋,就是被下了大獄,能善始善終的寥寥可數。也許他們自己也不想太過引人注目,可人一旦到了一定的位置上,很多事情是由不得自己的,很多事情不得不做,就算你不做,也有人幫你做,官場上要做到韜光隱晦,談何容易!

    方錚不願當官,說到底,還是內心深處對皇權有一種畏懼,權勢再大,皇帝一句話就可以讓你灰飛煙滅,這種膽戰心驚的日子,傻子才願意過呢。

    可今日胖子的一番話觸動了他,是啊,不涉足官場就能保得平安麼?俗話說官商官商,官與商是密不可分的,方家如今產業確實夠龐大,可方家在官場中卻沒有一個可依賴的靠山,產業再大,也只是海市蜃樓,當官的哪天不高興,方家說垮就垮了,到那時候怎麼辦?攙著年邁的老爹老娘上街要飯去?

    也許他能倚著胖子這棵大樹,他畢竟是親王嘛,保一個區區的商賈之家還是不難。可是方錚不願自己與胖子之間摻雜進這麼些關乎利益的事情。交情就是交情,朋友之間若是跟利益扯上關係,那還是朋友麼?

    想了這麼多,方錚不覺有些頭疼,好久沒有這麼正兒八經想過事情了,智商似乎有些退化的跡象。

    “胖子,咱今天不說這事行嗎?這事,我得再仔細想想。”

    “行,呵呵,今日也不適合說這事,你好生招待客人吧,莫怠慢了他們。”

    看著方錚皺著眉苦惱的走向那些道賀的客人,胖子臉上浮起一絲詭計得逞的奸笑。

    這時有店夥計見客人差不多來齊了,便點起了早已懸掛在門側上方的炮仗,一時間劈裏啪啦熱鬧無比,吉時已到,方錚和鳳姐在眾人的簇擁下,一人一頭拉住了高懸在店門上方的一塊牌匾,緩緩拉下,牌匾上露出三個黑底金色大字,“如玉齋”。

    方老爺適時朝眾人道:“諸位,這如玉齋想必大家都知道,今日如玉齋開的這家分號,裏面有我方家商號出的份子,平日裏便交由犬子打理,還望金陵城的各大商號同行以後多多照顧,提攜,老夫在這裏謝過了!”說完方老爺朝眾人拱了拱手。

    這句話如何說,方老爺心裏打了很久的腹稿,後來決定,乾脆儘量不提鳳姐,這樣在金陵城的商號東主眼中,會認為這如玉齋是方家商號占了大頭,也好震懾那些對如玉齋心懷不軌的商界對手們,如此,他們有了忌憚,想必以後會少很多麻煩。

    鳳姐倒是不在意方老爺提沒提她,在她看來,傍著大樹好乘涼,方老爺如此說正合了她意,反正她要的是利益,而不是那些虛無的名頭。

    眾掌櫃紛紛點頭應是,轉頭向方錚和鳳姐道賀,方錚和鳳姐也一一回禮應答,一圈兒作揖下來,方錚只覺得臉也笑僵了,手也舉酸了,看來開業這喜慶事兒也是個體力活呀。

    本來夠累了,偏偏長平公主不甘寂寞,跟在方錚屁股後面添亂,見方錚只顧著跟各位前來道賀的掌櫃東主們寒暄,冷落了她,長平不由嘟起了嘴,一副受了委屈的小媳婦模樣。哪位掌櫃若跟方錚多說幾句話,長平便在方錚身後惡狠狠的盯著,盯得客人們心驚膽戰,擦著冷汗胡亂恭喜幾句掉頭就走,令方錚苦笑不已,大好的日子他不想沖長平發火,只好聽之任之。
作者: redthesun    時間: 2011-7-4 01:29 PM

本帖最後由 redthesun 於 2011-7-4 02:19 PM 編輯

第五十二章 聖旨到
半天的時光很快過去,方老爺抬頭看了看天色,便邀請眾賓客到酒樓用飯,眾人正待舉步,忽然聽到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從大街的北頭傳來,大夥轉頭一看,見一人一馬,正疾馳在大街上,由遠及近,馬上的騎士風塵僕僕,背著一方用布包起來的長匣,長匣之外斜斜插著一支紅翎,眾人見到騎士身後的紅翎,紛紛大驚失色,眾所周知,這支紅翎在華朝代表著十萬火急的軍報,此時出現在京城,莫非突厥大軍已經南下了?

    騎士顯然已馭馬奔跑了很長的路程,人已經快虛脫了,馬嘴也不停往外冒著白沫,可他進了京城馬速仍是絲毫未減,邊跑邊用沙啞的聲音大聲喊著:“緊急軍報!突厥退兵了!突厥退兵了!”騎士一路高喊著,絕塵往禁宮方向馳去。

    眾人聞言先是呆楞了片刻,既而大喜過望,高聲歡呼,稍穩重點的人紛紛額手稱慶,直歎老天保佑。騎士所過之處,一些商鋪和住戶竟然放起了炮仗慶祝起來。

    胖子沖上前來,激動的狠狠拍著方錚的肩膀,拍得方錚一趔趄,“方兄,成功了!你獻的計策成功了!哈哈,你可為我華朝立下了不世的功勳呀!”

    長平公主也跑過來,激動的在方錚手臂上又掐又打,歡喜得竟恨不得活活打死方錚才好。

    方錚被這兩兄妹折騰得直咧嘴,大叫道:“停!住手!再打就沒命了!”

    胖子和長平這才住了手,眼神卻熾熱而崇拜的盯著方錚,盯得方錚頭皮麻麻的……

    “剛剛那人只說突厥退兵了,你們怎麼知道一定是我的計策奏了效?沒准是突厥可汗自己不想打了,所以才退了兵呢。”

    胖子瞪著他道:“如果你是突厥可汗,率二十萬大軍一路勢如破竹,無敵於天下,這種時候你會退兵嗎?”

    方錚老老實實回答道:“不會,最少也得打到長江以北才夠本呀。”

    “這不就得了,”胖子白了方錚一眼,“如今突厥大軍占了絕對優勢,若非草原後方有了變故,以突厥可汗的性子,怎會無緣無故退兵?由此可斷定,定是那馮仇刀在草原上得手了。”

    方錚一想也是,嘴上卻仍是不服軟道:“也許那突厥可汗是個傻子呢……”

    胖子聞言懶得理他了,站在一旁的方老爺聽了個稀裏糊塗,湊過來疑惑的問道:“你們在說什麼?什麼獻的計策,不世的功勳之類的……”

    長平聞言乖巧的將方老爺拉到一邊,眉飛色舞的跟方老爺述說著前因後果。

    …………

    “什麼?!退突厥大軍的計策是你獻上朝廷的?”方老爺聽了以後大吃一驚,怔怔的望著方錚,一動不動。

    長平在一旁得意的笑,仿佛這個功勞是她想出來的一樣……

    “爹,孩兒只是胡亂說說,沒想到胖子……呃,福王殿下當真了,呵呵,呵呵……”方錚乾笑道。

    方老爺使勁搖搖頭,似乎認為剛剛聽到的都是幻覺。想開口罵他幾句,又不知從何罵起。

    以前那個敗家兒子脫胎換骨這他知道,可方老爺卻沒想到脫胎換骨也太徹底了,不再敗家就不說了,他還參與到了軍國大事中去,最不可思議的是,竟然讓他立下這潑天的功勞,方老爺年紀大了,一時無法接受這個事實,撫著胸口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直喘粗氣。

    方錚三人見狀嚇壞了,老爺子不會被嚇出什麼好歹來吧?三人趕緊上前,幫著撫胸摩背順氣,半晌,方老爺才平靜下來。

    對外界眾人欣喜的歡呼嘈雜聲置若罔聞,方老爺使勁盯著方錚,不發一語。

    方錚在方老爺的注視下,有些心虛的低下了頭,轉念一想,我心虛什麼呀?一沒偷二沒搶,又沒做錯事,我幹嘛心虛?於是方錚昂然抬起頭來,與方老爺平靜的目光對視著。

    胖子與長平見這父子二人之間氣氛沉默,他們也不敢出聲,兄妹倆互視一眼,長平嬌俏的吐了吐舌頭,朝胖子做了個鬼臉。

    約莫盞茶時辰後,方老爺終於緩緩開口:“錚兒,你將來的成就必將遠遠超過為父,很好。”說完方老爺笑了,一句“很好”似乎包含了老人對孩子的無盡褒獎,方老爺的表情,欣慰中仿佛帶著幾分落寞,似是為兒子的爭氣欣喜不已,又似乎在悼念著漸漸逝去的,屬於他的那個時代。一代新人換舊人,這其中包含了多少舊人的慨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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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方錚躺在小院的屋子裏,嘴裏哼著江南小調,小綠在旁一片一片的剝下橘子,喂到方錚的嘴裏。——自從小綠知道方錚為她的事情奔忙求告後,芳心大是感動,對方錚也愈發好了起來,雖然仍是一副冷淡模樣,可比以前懂情趣多了,比如現在這樣喂方錚吃橘子,換了以前,打死她也不會幹的,現在她做起這些事來卻自然之極。

    如玉齋開業後,生意火爆,當天的收入便超過了五千兩銀子,方錚知道後大喜,暗自讚歎自己眼光獨到,聰慧無比。像方大少爺這樣的聰明人,自然是不會安份的守在店鋪裏。

    於是他堂而皇之的做起了甩手掌櫃,將如玉齋的一大攤子事丟給了鳳姐,方大少爺卻悠哉悠哉的回家繼續做他的大少爺。明道書院派人送了信,由於突厥大軍已退,三日後書院恢復上課。

    也就是說,方大少爺能悠哉的日子不多了。

    找點什麼事做呢?無聊的方大少爺鬱悶不已,這年頭沒電影院,沒卡拉OK,也沒酒吧,古代人的娛樂生活單調乏味至極,無非就是賭博,鬥蛐蛐兒,玩鳥之類的。這些東西玩久了也無趣。

    “小綠呀,會唱歌嗎?”

    “少爺,奴婢不會唱。”

    “怎麼能不會唱歌呢,來,哥哥教你唱,嗯,唱個歡快點的……”

    “還是少爺你唱吧,奴婢在旁邊聽著。”

    “好,我先唱,多唱幾遍,等你記住了,再唱給我聽,聽著啊……起來,饑寒交迫的奴隸,起來,全世界受苦的人……”

    唱到一半,忽然房門被人一腳狠狠踹開,孫管家滿頭大汗神情惶急的跑了進來。

    方錚皺了皺眉,這老頭怎麼回事?以前挺溫和的呀,怎麼現在這麼粗魯了?

    孫管家氣喘如牛,汗都顧不上擦,上氣不接下氣道:“少爺,快……快!門口,……聖旨……”

    方錚不滿道:“孫管家,你今兒怎麼啦?話都說不順,先坐下,喝口水,順順氣,想好了再說。”

    孫管家擺了擺手,扶著腰深呼吸了幾口氣,急吼吼道:“少爺,快去大門口,皇宮來人了,叫您去門口接聖旨呢,老爺和夫人已經在門口擺好香案等著您了,您快點兒!這事耽誤了可不是鬧著玩的……”

    方錚聞言一楞,聖旨?我跟皇帝不熟呀,他沒事給我下旨幹嘛?

    孫管家見方錚還在發楞,急得直跺腳:“哎呀,少爺,別楞著啦,快去接旨呀!”

    方錚回過神,趕緊從床上彈起來,衣服都沒換就出去了。

    孫管家在後面跟著,嘴裏還直嘟嚷:“咱方家這麼多年,皇上還從沒給咱家下過旨意呢,也不知這是道什麼旨意……”

    方錚一路急跑,來到方府大門口一看,嘿,瞧這排場!只見大隊的軍士分兩列左右靜靜佇立,鮮衣亮甲,滿面肅然,為首的是一位太監,眼睛半闔著站在香案前,煙霧繚繞之中,遠遠望去,就跟廟裏供著的三清道君似的。

    太監身著絳色太監服飾,左手執拂塵,右手高高托著一束黃色絲絹,想必就是傳說中的聖旨了吧。

    方老爺和夫人正恭謹的垂手低頭站在那位太監面前,大氣都不敢出,方老爺身後靜靜跪著一兩百號方府的下人,整個場面肅穆而凝重。

    方錚走上前去,悄悄扯了扯老爹的袖子,壓低了聲音問道:“爹,這怎麼了?聖旨下給誰呀?”

    方老爺狠狠瞪他一眼:“閉嘴!”

    半闔著眼仿佛在打瞌睡的太監聽見響動,雙眼睜開,見到了方錚,轉頭向方老爺投去詢問的眼光。

    方老爺拱手道:“這位公公,他便是草民的犬子,方錚。”

    太監聞言眼睛一亮,臉上的笑容一閃即逝,清咳了一聲,肅然道:“方錚,跪聽聖旨。”

    方錚左右望瞭望,見大家都跪著,連方老爺和夫人也跪了下來,他只好不情願的一撩長衫下擺,跪在了地上。

    太監這才小心翼翼的將手中的聖旨慢慢展開,清了清嗓子,以特別彆扭的尖細嗓音高聲道:“詔曰:金陵方錚,年未及弱冠,然才思過人。于突厥犯邊,大華國難之際,獻退夷之策,力挽狂瀾,拯萬民之性命,扶華夏之將傾,朕甚嘉之,故賜方錚同進士出身,封忠勇伯,食邑五百戶,授右散騎常侍,並許禁宮行走,尚吾天顏。其父方存義,教子有方,使成奇功,賜黃金千兩,絲帛二百匹。佈告天下,鹹使聞知。欽此。”
作者: redthesun    時間: 2011-7-4 01:34 PM

本帖最後由 redthesun 於 2011-7-4 02:19 PM 編輯

第五十三章 方少當官
太監將聖旨念完,雙手小小心心的將聖旨對折,捧到方錚面前,臉上堆滿了笑,道:“方伯爺,請您接旨吧。”

    方錚被這一長串的“之乎者也”弄了個雲山霧罩,根本一句話都沒聽懂,見太監將聖旨捧過來,方錚只好接過,學著電視裏的唱喏道:“草民方錚接旨,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太監趕緊道:“方伯爺,如今您是欽封的伯爵之尊,朝廷已造冊在案,往後可再不能自稱草民了,切記切記呀。”

    什麼意思?我怎麼就成伯爵了?方錚依稀聽出好象是因為退突厥軍的事,皇帝封了他個什麼爵位還是官位的,可當初獻計的時候不是跟胖子說好了不當官的麼?莫非這小子忘了?

    方老爺見機得快,趕緊從袖中掏出一張銀票,不動聲色的塞在太監的手中,並笑道:“公公辛苦了,這點小意思,公公請收下,圖個喜慶。”

    那太監動作熟練的將銀票攏入袖中,笑眯眯的道:“咱家恭喜方老東家,恭喜方伯爺,方伯爺從此可是平步青雲,前途不可限量呀。”

    方老爺聞言捋須大笑,道:“多謝公公吉言了。”

    太監於是命軍士將做好的朝服,禁宮腰牌和封爵誥券等送上來,然後與方老爺和方錚告辭離去。

    太監走後,方家的下人們互相望望,忽然爆發出一陣歡呼聲,方老爺撫著長須開懷大笑,方夫人高興得使勁揉弄著方錚的腦袋,眾下人歡呼過後,紛湧到方錚面前,將方錚拋起拋落,嚇得方錚在半空中大喊大叫:“別扯褲子!誰,誰耍流氓呢……”

    方老爺出奇的並沒有阻止方府眾人,只是含笑欣慰的望著方錚。方夫人歡喜過後,早已背過身去,偷偷拭著眼淚。

    方錚被拋了個暈頭暈腦,下地之後,半晌才站穩。

    趁著眾人稍微平靜,方錚湊到方老爺面前問道:“爹,皇上到底封了我什麼呀?剛剛那位公公念得太快,孩兒沒聽清楚。”

    方老爺微笑道:“沒聽清楚?怕是你沒聽懂吧?錚兒,以後要多讀書,你已是朝廷命官,而且還有欽封的爵位,再像以往那般不學無術,丟的可是你自己的臉啊。”

    方錚尷尬的笑,唯唯稱是。

    方老爺解釋道:“皇上賜你同進士出身,就是說以後你是有功名的人了,封你為忠勇伯,就是伯爵,而且授你右散騎常侍,明白嗎?”

    “散騎常侍是個什麼官兒?幾品?”

    “我朝散騎常侍是個虛銜,五品,隨侍在皇上身邊,給皇上提一些建議,雖無實權,可位置十分重要,錚兒,你可要用心當差啊。”

    “隨侍在皇上身邊的,不都是太監嗎?”電視裏面經常就是這麼演的,那些屁顛屁顛跟在皇帝後面的,不都是上無毛,下無根的太監嗎?皇帝不會要本少爺揮刀自宮去侍侯他吧?

    “不得胡說!”方老爺瞪了他一眼,“散騎常侍是文官,不是太監。”

    方老爺看了看天色,然後叫來孫管家,“今日乃我方家之大喜事,叫下人準備準備,老夫要去祠堂拜祭先祖。”

    於是,準備好祭祀的牲畜,火燭等物事後,方家三口在方老爺的帶領下,進祠堂拜祭了方家的列祖列宗,方老爺跪在祠堂裏老淚縱橫,告慰祖宗在天之靈,方家數代經商,終於出了一位當官的,實在是祖宗保佑云云。

    眾下人面色肅然的分兩列跪在祠堂外,孫管家和劉管家分別跪在祠堂門外左右,兩位為方家嘔心瀝血操勞半生的老人,此刻像個孩子似的,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方家香火傳承十數代,祖上從未有人出過仕,不是務農就是經商,於社會地位來說,方家這麼多年來一直是被踩在最底層的。如今方錚為方家爭了一口氣,不出意外的話,從此以後方家便能堂而皇之的躋身上層富貴人家,真正實現有錢有權的上層家族模式,方老爺和方夫人,甚至連家中一兩百號下人,他們的身份都將因此而水漲船高,在外面再也不必頂著別人蔑視的眼光了,這一天,對方家來說,是脫胎換骨,令人精神振奮的一天。方家終於一步跨越了從商賈到官宦之家的轉變。

    拜祭過後,方老爺大手一揮,命人關上府門,方府所有下人全部聚集,每人賞銀五兩,允許喝酒狂歡,不醉不歸。

    方府上下頓時沸騰了,這一天,方家沒有請任何客人,自方家三位主人以下,喝酒慶祝的全都是府裏的下人,方老爺還臨時調來了邀月樓一半的廚子,眾人縱情吃喝歡笑,從下午一直鬧到深夜。

    整個方府都醉了。方老爺醉得最厲害,喝得幾乎不省人事,被下人攙扶回房時,嘴裏都還喃喃念叨著“祖宗保佑,方家中興……”

    方錚則比較滑頭,下人們過來敬他酒時,時常偷奸耍滑,能賴則賴,所以等大家都喝得差不多了時,他才喝了個五六分。見大家都醉了,方大少爺賊兮兮一笑,回去睡覺了。

    建武十二年六月,北方軍報傳來,馮仇刀率領的兩萬精銳騎兵,打扮成突厥人模樣,由陝甘入草原,一路刀光劍影,屠戮滅絕突厥小部落數十個,並一路故意放出風聲,說他們是突厥新立可汗默啜的部下,奉新可汗之命,接管草原上的所有部落。

    兩萬人一直打到突厥王庭黑沙城附近,馮仇刀方才掉頭便走,從草原奔赴沙漠,再經由絲綢之路輾轉回到了華朝。

    留守草原的默啜,在探聽到竟有人打著他的名號大肆屠殺突厥人時,急怒交加,盡起兩萬大軍追殺馮仇刀所部,所幸馮仇刀抽身較早,待突厥人追來時,馮仇刀早已率軍遠遁沙漠了。

    正在攻打華朝城池的突厥可汗骨咄祿果然中計,聽聞他的弟弟默啜已自立為可汗,還屠戮了數十個部落的老弱婦孺,大為惱怒。

    而突厥大軍的軍營也因為細作四處散播謠言,導致軍心不穩,得到草原上傳來的確切消息的當晚,便有三四處軍營嘩變,骨咄祿見此情形,立即放棄了原定對華朝的攻打計畫,率領突厥大軍全速趕回草原,準備“鎮壓”其弟默啜的反叛。

    至此,方錚的退突厥之策完全成功了。

    此役,馮仇刀所部屠戮突厥部落的老弱婦孺不計其數,而他帶入草原的兩萬精銳也損失不少,突厥部落中,縱是婦孺亦精於騎射,當馮仇刀所部踏入大華國境時,僅剩六千餘人。

    軍報傳到京城,全城歡呼,百姓們紛紛走上街頭互相慶賀,而率領孤軍深入草原的馮仇刀被百姓們交口傳頌,成了民族英雄。

    不知是誰打聽到的消息,此次退敵之策,乃方家商號那個敗家子,方太歲所獻,並且那個敗家子已被皇上封賞爵位,入朝為官。大家紛紛驚疑不已,特意找了方家店鋪的掌櫃夥計們打聽,在得到肯定的答復後,百姓們頓時好評如潮,就連方錚以前那些斑斑劣跡,也被誇成了年少不羈,有雅士之風,富貴之相。

    此時方錚正坐在胖子的王府後殿裏,與胖子兩人喝酒聊天。

    這些日子方府的大門都快被人擠塌了,有巴結的,有送禮的,也有說媒的,大家都知道,方家出了個爭氣的兒子,離飛黃騰達不遠了,此時不巴結討好,更待何時?特別是以前有三家欲將女兒嫁給方錚的商號東主,更是死乞白賴的纏著方老爺,要求馬上將女兒嫁過來。

    這些人令方錚頭疼不已,幾天都沒邁出過大門一步,今日終於受不住了,偷偷從後門溜了出來,出來後方錚馬上就來到了福王府找胖子。

    “我說胖子,你安的什麼心呐?不是跟你說了嗎,我不想當官,你父皇要賞賜我的話,給些金銀珠寶,絕色美女不就行了,何必讓我當什麼官呢?你看我這樣子,像是做官的料嗎?”方錚滋溜喝了口酒,瞪著胖子不滿的道。

    “呵呵,父皇一定要讓你做官,我有什麼辦法?要不,你親自去跟我父皇說說?反正如今你是散騎常侍,可以隨時進宮面聖的。”胖子笑得很得意,像只偷了一百隻雞的胖狐狸。將方錚拉入朝中為官,這小子在幕後出力不少。

    “得了吧,你父皇還不立馬砍了我腦袋呀。”方錚翻了翻白眼。

    “方兄,為什麼不試著為國出點力呢?就算你不稀罕高官厚祿,能為百姓出點力有什麼不好?你知道你出的這條計策,救了多少百姓的性命嗎?我不明白,為什麼你如此抗拒做官呢?”

    “胖子,今兒我跟你掏心窩子吧,實在是……唉!說句大逆不道的話,”方錚左右瞄了瞄,四顧無人,這才湊到胖子耳邊悄聲道:“俗話說,伴君如伴虎啊……”

    胖子聞言一楞,還沒反應過來,方錚立即換上一副無賴的嘴臉道:“哎,你可別去告密啊,我可什麼都沒說,出了這個門,我什麼都不認的。”

    胖子略一思量,恍然大悟:“啊!原來你是怕這個呀……”

    胖子接著道:“你真是白操心了,只要你別犯謀逆篡上的大罪,說話做事小心一點不就沒事了嘛,我父皇自從登基到現在十二年了,殺的朝廷官員都是罪當至死的。再說不是還有我在麼?就你這樣的,能犯得了什麼大罪不成。”

    方錚點頭,隨即反應過來,不高興道:“什麼叫就我這樣的?這話什麼意思?”

    胖子笑眯眯的,“意思是說,就你這樣的,借你個膽子也犯不了大罪,頂多就貪點銀子,道德敗壞,不算什麼大不了的事。”

    方錚微眯著眼,“我怎麼聽著你這話不對味兒呢?別人有本事的都是治國平天下,沒本事的庸庸碌碌,平凡一生,我倒好,連作奸犯科的本事都沒有?”

    胖子大笑,“方兄,你就別謙虛了,你的本事大得很呢。”

    接著,胖子語氣沉重的道:“方兄,你以前也跟我說過,能力越大,責任越大,如今華朝內憂外患,遍地瘡痍,朝中大臣多是碌碌無為,明哲保身,地方大員魚肉百姓,貪墨成風,外面突厥虎視耽耽,父皇每每思及至此,憂心如焚。方兄,咱倆認識這麼久了,你就當幫幫我,行嗎?好好的做官,盡力幫我父皇,幫華朝百姓做點事情,行嗎?”

    方錚沉默著,他覺得一切都與他的初衷背道而馳了,少爺我的夢想是做個紈絝子弟呀,怎麼一眨眼竟然當官了?再說我也沒做什麼呀,就只是出了一個歪點子,古代人十年寒窗苦讀,費盡艱辛上京趕考,還不一定能考中,憑什麼我幾句話就撈了個五品官兒,外加一個爵位?這官兒來得也忒容易了吧?真為那些秀才舉人不值。

    既然這官兒已經封了,退回去也不太合適,那就當著吧,少爺我怎麼著也該算是個進步青年,有人樂意送官,我幹嘛不樂意當?再說,如玉齋開業那天胖子對方錚說的那番話,方錚已深深的記在了心裏,不論從哪種角度來說,他都不得不當這個官兒。世事往往便是這樣,有時候臨到頭上,自己再是不願意,也沒辦法拒絕,個人的意志在事物的發展趨勢面前,顯得如此渺小。

    是奮起反抗,還是默默享受?以方大少爺的性子,答案似乎不用選了。

    想到這裏,方錚打定了主意,笑眯眯的道:“胖子,我先問一下啊,當官兒,一個月多少工資?哦,我的意思是多少俸祿?說好了啊,少了我可不幹,唉,我實在是個沒原則的人……”

    胖子聞言知道方錚已經答應做官了,不由大喜,拍著方錚的肩膀大笑道:“以你家的財力,那點俸祿怕是入不了你的法眼,我父皇讓你當官還有個好處,全天下的官兒都可能貪墨,惟獨你不可能貪,因為你家實在是太有錢了,別人送的那點銀子,在你面前還真不好意思拿出手。”

    方錚也笑,“是啊,不過我當官有個壞處,如果別人對我使美人計,我想我很快便投降了……”
作者: redthesun    時間: 2011-7-4 01:38 PM

本帖最後由 redthesun 於 2011-7-4 02:19 PM 編輯

第五十四章 進宮面聖
建武十二年六月初八是個好日子,這天下午,一位小黃門奉了聖諭來到方府,命方錚入禁宮面聖。

    一聽方錚要進宮見皇上,方府上下頓時忙活開了,方家這麼多代家主,不是務農就是經商,何曾見過傳說中的龍顏?如今少爺飛黃騰達,以後要見皇帝就跟去茶館聽說書一般容易,方家,以後再也不是低人一等的商賈人家了。所以,下人們臉上喜氣洋洋,一時間套車的,喂馬的,給方大少爺換朝服的,忙得一團糟。

    方夫人對這亂糟糟的場景很不滿意,於是她拿出了當家的氣勢,忝為進宮面聖籌備工作組的現場指揮,“小五,去西院召集護院,叫他們在大門外等著,福貴,去套車,選那輛新做的雙馬車,少爺有爵位,以後少爺出行都得用雙馬車,蘭兒,叫丫鬟端水給少爺洗臉,小綠,給少爺換朝服……”

    方錚苦著臉,任一群人在他身上施為,“娘,這個……不用這麼隆重吧?不就是見皇上嘛……”

    方老爺在旁臉色一變,呵斥道:“閉嘴!禍從口出你不知道嗎?有官有爵的人了,說話怎麼還不長點心眼兒?說得輕巧,你知道整個華朝能見著皇上的有幾個?沒見過你這麼不長腦子的人!以後要謹言慎行知道嗎?不然會給你自己,也會給咱方家惹禍,懂不懂?”

    挨了方老爺劈頭蓋臉一陣訓斥,方錚蔫了,無奈的閉上嘴。小綠在旁抿嘴輕笑,她手腳麻利的給方錚換著朝服,小綠的父親曾是朝廷武將,所以對朝服的穿戴並不陌生,很快便換好了。

    望著鏡中的自己,賊頭賊腦,形容怪異,方錚覺得很不滿意。怎麼說呢,朝服倒是挺合身,可穿朝服的這個人就不咋地了,怎麼看怎麼都覺得像是一隻猴子穿上了衣服在唱大戲,模樣滑稽之極。

    唉,我實在是不適合當官啊。方錚望著鏡子感歎不已。

    “瞧,少爺穿上朝服威風八面,官威十足,不愧是文曲星君下凡,將來少爺說不定會出將入相呢。”下人們馬屁如潮,拍得方大少爺鬱悶的心情稍稍緩解。——就當他們說的是真的吧,我現在很帥,我現在很帥……方錚在自我催眠中上了馬車。

    馬車很寬敞,這輛馬車是方夫人親自監督打造的,以方錚的伯爵爵位,有資格乘坐雙馬,所以馬車用料講究,材質上等,拉車的馬都是買自大宛的良駒。

    方伯爺出行,場面豪華,護院家丁前呼後擁,小五面帶得色昂首挺胸,護院們身著統一的武士服飾,威風凜凜。一行人浩浩蕩蕩在京城中招搖過市,引得路人注目不已。

    “排場太大了,這跟少爺我平日低調做人的風格很是相悖啊,這樣不行,嚴重脫離群眾嘛。”方錚暗暗搖頭,掀開車簾叫來了小五:“跟護院們說一聲,以後別再跟這麼多人出來了,少爺不喜歡。”

    小五納悶道:“少爺為何不喜歡?少爺當官了呀,理當如此。”

    方錚怒道:“閉嘴!你是少爺還是我是少爺?我怎麼說你就怎麼做,這麼多廢話!你瞧把那些護院給得瑟的,一個個人模狗樣,洋洋得意,街上那些大姑娘小媳婦盡顧著看他們,少爺我這麼帥的美男子她們楞是沒看見!你去告訴他們,叫他們以後低調點!”

    小五恍然大悟,原來少爺是嫌護院們搶了他的風頭啊。

    馬車在禁宮的西安門前停下了,再往裏走,便是禁宮範圍,閒人別說進去,便是在外面多站一會兒,都會引來軍士們的呵斥。

    方錚下了馬車,命小五和護院們在原地等著,他整了整朝服,正了正官帽,昂首走向宮門。

    遞上腰牌,軍士仔細檢查過後,西安門的側門打開,方錚施施然走了進去。

    穿過內宮諸庫諸監,來到內皇城,內城門口,早有小黃門奉了皇上口諭,站在城門外等著方錚。

    方錚一路不敢多看,跟著小黃門左彎右拐,來到了禦書房。

    領路的小黃門示意方錚站在門外等候,然後他一撩拂塵,在門外跪下恭聲道:“皇上,方錚方大人來了。”

    書房內隱約傳來一聲“嗯”,小黃門站起身,向旁一閃,朝方錚高聲道:“皇上宣方錚方大人覲見——”

    方錚趕緊低著頭跨過禦書房的門檻,頭都不抬便朝著正前方,跪在了猩紅的地毯上,大聲道:“微臣方錚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

    “行了,磕頭都沒磕對方向,看清楚了再磕。”耳邊傳來隱帶笑意的聲音。

    “啊?”方錚下意識抬頭,見正前方橫著一張大大的書桌,可桌後空無一人,剛剛的聲音是從方錚的左邊傳來的。

    方錚一扭頭,發現左側的書架旁,一位身著明黃常服的老人一手拿著書,正含笑看著他。

    真尷尬呀,頭一回進宮便出了醜,這讓胖子知道了還不被他笑死?

    方錚身都沒起,挪著膝蓋轉了個方向,又是一個頭磕了下去,“微臣方錚叩見皇上,吾皇……”

    “平身吧,別說些沒用的話,世間有誰能真正萬歲?”皇上的口氣雖平淡,卻帶著一種令人無法抗拒的威嚴。

    這皇上怎麼老不讓我把話說完呢?方錚鬱悶的起了身。

    “方愛卿,抬起頭,讓朕看看你。”

    方錚聞言緩緩的抬起了頭,儘量保持平靜的直視著皇上。

    皇上仔細打量著方錚,眼前這位少年,說英俊嘛,勉強說得過去,可總帶著一股子賊頭賊腦的味道,目光雖然看似有靈氣,卻缺了一些穩重,整個人透著油滑市儈。

    方錚也在打量著眼前的皇上,只見這位老人面色沉靜,一雙鷹眼銳利有神,似乎能洞穿每個人的內心,鋒芒內斂而不露,帶著高高在上的氣勢,而且……而且怎麼看著這麼眼熟?

    “喲,原來是您呀老爺子,”方錚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認出來了,他不就是上回在胖子家門口碰著的那位嗎?沒想到他竟然是皇上,難怪他曾說是胖子的長輩呢。

    “老爺子?”皇上臉色怪異的道,接著他爽朗一笑,“老爺子就老爺子吧,哈哈,朕可不就是老爺子嘛……”

    方錚這才驚覺說錯了話,趕緊撲通一聲又跪在了地上,道:“臣……惶恐!啊,錯了,臣,知罪!”

    “哈哈,平身吧,你這年輕人倒也有趣。”皇上似乎心情不錯,沒跟他計較稱謂的事。

    “跟朕說說,你是如何想到退突厥之計策的?你對突厥可汗骨咄祿與其弟默啜的瞭解,可謂絲絲入扣啊。一步一步竟然都在你的算計之中,跟朕說說,你怎麼算得這麼准?”

    這皇上該不會以為我是擺攤算命的吧?那是算出來的嗎?

    “回皇上,微臣其實是由於小時候的事受了一點啟發。微臣小時候淘氣,時常趁著父母上班……呃,出門之後,溜出去找鄰居家的小子一塊玩兒,可鄰居家那小子人品不好,玩著玩著我倆便打了起來,那小子長得特壯實,我打他不過,又忍不下這口氣,於是便溜到他家跟那小子的哥哥造謠,說他弟弟在外面四處說他的壞話。他哥哥的脾氣也不怎麼好,聽我這麼一說,立馬將那小子給提了回來,狠狠揍了他一頓,我呢,呵呵,被他哥哥獎了一塊糖……”

    “什麼?你那退敵之策……就是因為這個?”皇上愕然道。

    方錚不好意思的撓頭,“也不完全是,我小時候太過頑皮,受了欺負總能想到法子找回來,呃,這些法子不算光明正大,不過都達到了目的。”

    “你可真是……”皇上哭笑不得,沉吟了半晌,似乎想找個什麼詞兒來誇獎方錚,可又找不著,躊躇不已。

    或許我的優點太多了,皇上一時無從誇起吧,方錚得意的想著。

    “你的法子雖說失之光明正大,但有用之極。《孫子兵法》有雲:凡戰者,以正合,以奇勝。看你未曾讀過兵書,卻也歪打正著,朕只能說你運氣好,讓你蒙中了。呵呵。”皇上捋須微笑道。

    皇上這話讓方錚頗不滿意,這是運氣嗎?這是智慧呀!整個華朝除了我這個聰明絕頂的腦袋,誰能擁有這樣高的智慧?

    不過人家是皇上,他怎麼說都行,我敢拿他怎樣?

    方錚悶悶的稱是,“這全是托皇上的鴻福齊天和慧眼識人,我華朝方才轉危為安,吾皇萬歲萬……”

    “呵呵,行了,別拍馬屁了。”皇上笑得挺開心,看得出他對方錚的印象不錯。

    “朕今日召你進宮,不為別的事,就是想看看你,呵呵,你是京城方家的獨子?”

    “回皇上,是的。”

    “聽說你今年十八歲了,尚未娶妻?十八歲未娶妻的可不多見呀,為何不娶?”

    這老頭挺八卦的。

    “回皇上,突厥未滅,何以家為……”方錚想在皇上面前極力表現自己因公忘私的一面。

    “你們家的產業很大啊,呵呵,連朕這個身處深宮的皇帝都聽說過你方家的名號。”

    方錚聞言心一提,皇上這話什麼意思?莫非他想打我方家產業的主意,這老頭怎麼比我還不要臉?

    “皇上,我家產業不大,真的不大。每年只是略有盈餘,賺的這點銀子要給朝廷交稅,還要養活各個店鋪上下幾千個掌櫃,帳房,夥計,剩下的就沒幾個子兒了,就連我家吃飯,也只有逢年過節時,才吃得上一頓肉,真的。”方錚愁眉苦臉的哭窮。

    皇上是何等精明,一眼就看穿了方錚的伎倆,他見方錚裝模作樣的苦著臉,眼珠子還不停的滴溜溜轉動著,不禁樂得哈哈大笑:“你放心,朕沒打你家產的主意,你是我華朝的功臣,自古也沒有皇帝謀奪臣子家產的道理,那是昏君才幹的事。”

    方錚一聽這話放下了心,笑眯眯的說著場面話:“皇上誤會了,臣家中雖然沒什麼錢,可臣是忠臣,只要朝廷需要,我方家二話不說,要多少給多少。”

    皇上聞言似乎有了興趣:“哦?真的嗎?”

    方錚此時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一耳光,嘴賤呐!好好的表這態幹嘛?這不給自己找事兒嗎?萬一皇上真找他要銀子,他是給還是不給?——不知道一百兩夠不夠?

    見方錚漲紅了臉,期期艾艾說不出話來的樣子,皇上哈哈大笑,這個臣子的能力如何他還不知道,不過他卻能讓自己開開心心,龍顏大悅,看來將他提到自己身邊的決定是對的。

    過了一會兒,皇上笑夠了,這才道:“方愛卿,朕決定,以後准你每日上朝參議政事。本來呢,四品以下的官員是沒有資格上朝的,而你只是個五品的散騎常侍,品級還未到。不過凡事有特例,朕特許你上朝,方愛卿,你可得給朕好好表現哦。”

    真讓那馮仇刀給說中了,方大少爺如今可不就是進了朝堂,位列臣班了?不過,想要方錚去跟那些朝中奸臣掰手腕兒,馮仇刀可是打錯了算盤,哼哼,少爺我不去害人便算是給社會做貢獻了,與奸臣鬥法?想都別想!沒准少爺我自己將來都是個奸臣呢。

    方錚忙跪下謝恩:“微臣惶恐……啊!錯了!微臣謝主隆恩,吾皇萬歲萬……”

    皇上再一次不客氣的打斷了他:“行了,沒別的事了,你退下吧,以後別老喊萬歲萬歲的,朕不愛聽。”

    嗯,這老頭還沒老糊塗,“萬歲”這倆字糊弄不了他。自古多少煉丹求長生不死藥的皇帝,都是讓“萬歲”這倆字給害的,大臣們念得多了,他便以為自己真的能萬歲,有這麼個傻不楞登的皇帝,百姓們的日子能過得好嗎?

    “微臣告退。”方錚面向皇上,彎著身子,一步一步往後退著。

    快走出禦書房大門時,皇上忽然叫住了他,冷不丁道:“方愛卿,朕聽說,你與我長平公主相交甚密?”

    “啊?”他是怎麼知道的?方錚心裏一驚,冷汗霎時冒了出來,皇上問這句話什麼意思?

    “回皇上,微臣與福王殿下,長平公主都認識,確實比較熟。”

    “嗯,朕知道了,你退下吧。”皇上的聲音平靜無波,聽不出喜怒。

    出了門方錚還在冒著汗,都說伴君如伴虎,這話太有道理了。做皇帝的這會兒跟你說說笑笑,你卻不知道他下一刻會不會立馬便翻臉。然後命人將你射在牆上,——用弓箭。

    可是,皇上問他與長平公主的事,到底是什麼意思呢?是隨口問問,還是暗含警告,以後離他女兒遠點兒?
作者: kevin380172    時間: 2011-7-12 10:32 PM

第五十五章 太子

    天威難測呀,方錚感歎著,難道當皇帝都喜歡故弄玄虛嗎?有什麼話你明明白白說出來不就完了,說得含含糊糊的,搞得下面的人胡亂猜疑,弄不好還因為將皇帝的意思理解錯了,被砍了腦袋,何必呢?死得冤不冤?

    方錚朝宮門方向一路走一路琢磨著,忽然耳邊傳來一個尖細的聲音:“大膽!你是何人?見了太子殿下為何不行禮?”

    方錚一楞,抬頭一看,已快走到內城門口了,面前站著不少人,一群太監宮女正簇擁著中間一位身著暗黃色龍袍的年輕人,這位年輕人眼神陰森,高鼻樑,薄嘴唇,整個人看起來就像電影裏演的大反派似的,給人的感覺很不舒服,特別是當他的眼睛望著方錚時,方錚覺得自己像被一條毒蛇盯上了,令他感到莫名的戰慄。

    強忍住內心不舒服的感覺,方錚走上前,拱手行禮道:“微臣右散騎常侍方錚,見過太子殿下。”

    旁邊的太監上前一步厲聲呵斥道:“大膽!見太子要行跪拜禮,這點規矩都不懂嗎?你是怎麼當的官?來人呀……”

    “退下。”太子將那位大呼小叫的太監揮退,然後走到方錚面前,微笑道:“你便是方錚?孤聽說過你,你是我華朝的大功臣,孤要代天下的百姓們謝謝你。”

    太子的話說得很謙虛,態度也很溫和,可方錚心裏卻存在著一種強烈的排斥感。不得不承認,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是天生的,往往第一印象便決定了將來是友是敵。

    “微臣萬不敢當,真正的功臣,是那些潛入軍營的細作們,和突襲草原的勇士們,微臣只是動了動嘴皮子,算不得功臣的。”

    “方大人何必自謙,此次若無方大人獻策于朝廷,我大華之江山或許早已淪陷突厥鐵騎之下,百姓亦將苦不堪言,如今國土得以保全,百姓得以安居,全賴方大人之功也。”

    這傢伙吊書袋子有完沒完?方錚心中頗不耐煩,不自覺的抬頭看了看天色,心不在焉的敷衍道:“豈敢豈敢……”

    太子見方錚跟他說話敷衍以對,眼中閃過幾分惱怒之色,面上卻帶著微笑道:“孤便不打擾方大人的公務了,方大人請便。”

    方錚聞言趕忙拱了拱手,道:“如此,微臣告退了。”

    說著也不待太子表示,急急忙忙欲轉身就走。

    太子卻忽然叫住了方錚,微笑道:“方大人,前段日子聽說秦淮河的嫣然姑娘被你贖身,現在你是大小登科,雙喜臨門,孤這裏倒要恭喜你了。”

    方錚一楞,這話又是什麼意思?哎呀,古代人說話怎麼老是彎彎繞,說點大白話不好嗎?

    方錚躬身一揖道:“多謝太子殿下。”說完片刻不敢停留,轉身便走。

    望著方錚遠去的背影,太子面上浮起幾分狠厲怨毒之色,看得他身旁的太監渾身顫慄。

    走半路上方錚這才想起來,嫣然以前待的那艘畫舫是太子的產業呀!還是胖子不惜與太子翻臉,才將嫣然贖了出來。難怪太子跟我提嫣然,莫非他想要我承他這個人情?

    哼!做夢!是我的女人終究是我的,不是我的女人還是我的,誰的情都不承。

    回到家已是掌燈時分,方府門口一片燈火輝煌,中門洞開,五十多個下人排成兩列,靜靜的站在門口,神色肅穆的直視前方。哇,今日這些人的素質很高啊,當了官就是不一樣,以前何曾見過他們如此態度端正的迎接過本少爺?

    方錚見狀大是感動,瞧大家對他多麼恭敬,這麼晚了還列著隊等著他,沖這份心意,就該打賞。

    方錚下了馬車走上前去,從懷裏掏出散碎銀子,見人就給,見人就給……

    眾下人驚喜感激不已,紛紛躬身稱謝。

    小五上前拉了拉他,“少爺,等會兒,好象不對……”

    方錚沒理他,見人就給,見人就給……

    這時孫管家從裏面走出來,朝眾人道:“你們散了吧,吃飯去。”

    眾人得了賞賜,眉開眼笑的散去了。

    方錚一楞,接著有些不高興了,幹嘛呀?有這麼迎接人的嗎?剛給完銀子,少爺我還沒進門呢,大家怎麼就散了?

    孫管家說完話,一抬頭看見了方錚,趕緊湊上前來殷勤道:“少爺,您回來啦。”

    方錚指了指下人們的背影,不滿道:“這怎麼回事?我還沒進門呢,人怎麼就走了?他們不是迎接我回來的嗎?”

    孫管家道:“少爺誤會了,方才太子殿下派了人過來送禮,老爺說太子乃一國儲君,應該開中門列隊迎接,所以……”

    鬧半天這些傢伙不是迎接少爺我的?方錚一時悲憤莫名,追上前去大聲嚷嚷道:“把銀子還我!”

    …………

    偏廳中堆滿了琳琅滿目的禮品,方老爺端坐在太師椅上,閉目養神,方夫人正一臉喜意的翻看著禮單。

    見方錚進來,方夫人迎上前去,高興的揉了揉方錚的腦袋,又一想兒子已是有官有爵的人了,這種動作不太妥當,於是輕輕撫摸了他腦袋幾下。

    “錚兒,你今日才第一次進宮面聖,太子殿下就派人將禮品送來了,我的兒子就是厲害,連太子殿下都刻意結交。”方夫人喜滋滋的道。

    方錚隨意看了看禮單,一看嚇一跳,太子殿下還真大方呀。東海的珍珠,南海的珊瑚,成箱的金錠,堆成山的絲綢布帛……這些東西若是折算成銀子,約莫有個二三十萬兩。

    這位太子到底想幹嘛?有這樣拉攏人的嗎?太看不起本少爺的人格了!本少爺豈是那種輕易被拉攏住的人?

    “孫管家,叫人將這些東西搬到庫房去。”方錚大聲吩咐著。

    方老爺皺眉道:“錚兒,你以前認識太子殿下嗎?”

    “不認識。”

    “那他為何送你如此貴重的禮品?這其中是否有什麼內情?無功不受祿,這禮品收不收,你可得想好啊。”方老爺含蓄的點了方錚一句。

    “爹,沒事的,收便收了,再說若是現在退回去,只怕鐵定會得罪太子,還不如留著,他送得安心,我收得快樂,呵呵。”方錚大大咧咧道。

    “錚兒,你如今既已為官,言行進退之間,可得思慮仔細,切莫誤了前程。”

    方夫人在一旁驚訝道:“原來太子殿下送禮是有內情的?錚兒,這……不妥吧,還是別收了,想個法子退回去吧,咱家又不缺錢。”

    “娘,沒事的,先放在庫房裏吧,孩兒自有計較。”方錚自信滿滿的道。

    吃進嘴裏的東西,本少爺怎麼可能吐出來?太子送禮甭管什麼目的,少爺我都照收不誤,收禮不辦事的人,我又不是第一個……

    “錚兒,今日面聖,皇上都跟你說了些什麼?你在皇上面前沒有胡鬧吧?”方老爺擔心的望著他。

    “沒有,我覺得皇上挺喜歡我的,真的,沒准他還想收我做女婿呢。”

    “口沒遮攔!當心禍從口出!”方老爺斥責道。

    方錚隨口道:“對了,爹,皇上說,從明天起,許我每日上朝參議政事……”

    “哦?此話當真?”方老爺和夫人欣喜的互望一眼,“想不到我兒受聖眷如此之隆,錚兒,你可得好好當差,莫讓皇上失望啊。”

    “孩兒的意思是……”方錚抬頭偷瞧了老爹一眼,“……若是跟皇上說,孩兒不想上朝,不知皇上會不會同意……”聲音越說越小,顯得很是心虛。

    “為何?”方老爺皺起了眉。

    “孩兒覺得自己太年輕了,如此年紀便位列臣班,也許並不是件好事……”

    最主要的是,每天寅時,也就是淩晨三四點鐘便開始上朝,以方大少爺的懶人性格怎麼受得了?方大少爺穿越後的理想是享受生活,不是來受罪的。

    “我兒能如此想,證明你已很懂事了。呵呵,朝政上面的事,老夫也不懂,不過皇上既然這麼安排,必定有他的道理,錚兒你不可由著性子胡來。”方老爺自然不知道方錚心裏還有這麼些彎彎繞,撫著長須欣慰的笑道。

    方錚恭謹稱是。

    回到小院,方錚脫下了官靴,倒躺在大床上,伸了個大大的懶腰。這半天下來累死了,光磕頭就磕了好多個,古代人這毛病不好,磕什麼頭呀,握手多好,既禮貌又有風度,而且還省時省力。

    明天的早朝我怎麼辦呢?好象沒一個人告訴我該做什麼,朝堂上站在哪里,該遵守些什麼禮儀等等,皇上就這麼放心,不怕我出醜?或者說,他喜歡看我出醜?

    小綠端著盆熱水進來,道:“少爺,洗把臉吧。”

    方錚一見小綠,精神一振,“小綠呀,哥哥帶你去看金魚好不好?”

    “少爺,您別玩了,趕緊來洗臉吧。”小綠嗔道。

    雖然小綠的娘親仍沒下落,可方錚和小綠的關係卻有了突破性的發展,如今小綠在方錚面前也有說有笑了,這是個好現象,——女人心甘情願被推倒之前,都是有說有笑的。

    “小綠呀,今天熱不熱?晚上可別穿太多衣服睡覺哦,當心中暑,最好睡覺的時候什麼都不要穿,少爺我願意免費幫你扇扇子,多涼快呀。”方錚嘿嘿淫笑。

    小綠羞得跺腳:“少爺!再胡言亂語,小心……小心我……”

    說著小綠四下張望,在八仙桌上取來一個白瓷茶杯蓋,將它放在左手掌心,然後“呵”的一聲輕呼,右手猛的用力拍下,接著緩緩放開右手,只見杯蓋頓時化為粉狀的細末。

    方錚看得瞠目結舌,這還是人嗎?我該不會又穿越到玄幻小說裏去了吧?早知道小綠會武功,可是沒想到小綠的武功如此厲害,剛才這一掌若是拍到他身上,只怕比中了化骨綿掌還慘吧?

    “……少爺,你怎麼了?”小綠輕鬆的拍了拍手上的細末,示威似的看著方錚,見方錚張大了嘴一動不動,心中不由好笑。

    “化……骨綿……掌?”方錚嚇得結結巴巴問道。

    小綠蹙起了秀氣的柳葉眉:“化骨綿掌?這名字怎麼聽起來如此陰損?定不是什麼好路數。”

    “你剛剛使的……”

    “小綠剛使的只不過是以前練功時的基本功,拍掌啊,小綠小時候每日都要拍幾百次的。”

    這還只是練功時的基本功?還讓不讓人活了?

    小綠見威懾性動作收到了效果,滿意的點點頭,伸出小手溫柔的托住了方錚的下巴,幫他張大了的嘴合上。

    “少爺,您放心,小綠是決計不會這樣對您的,小綠剛剛只是見你那麼壞,故意嚇嚇你。”小綠見方錚呆楞著,久久不發一語,以為他被嚇壞了,趕緊出言解釋道。

    “小綠……”

    “嗯?”

    “以後要拍,就去廚房找個破碗拍,這杯蓋可是官窯出的精瓷呀,二兩銀子一套呢,多可惜!”

    “…………”
作者: kevin380172    時間: 2011-7-12 10:33 PM

第五十六章 遲到
   
良久,方錚長長呼出一口氣,兩眼發亮,興奮不已。

    這下可撿到寶了,原以為小綠就算會武功也不過是幾招花拳繡腿,軟弱無力,如今看來,像方錚這樣的大男人,十個都不一定打得過她,有了小綠,少爺我以後不就可以橫衝直撞,百無禁忌了麼?這麼一塊寶,少爺怎麼捨得讓她離開我?幫她找娘親的事兒得去催催胖子,解決了這事,以後她就死心塌地跟我了。

    “小綠呀,你的武功高到什麼境界了?”方錚興奮的問道。

    “境界?什麼意思?”小綠眼中一片茫然。

    “就是練到什麼程度了。聽說練武講究內外兼修,你有內功的吧?從沒見過你坐著吸氣喘氣的練功啊。”方錚好奇的圍著小綠轉了一圈,小綠身材纖細,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若非親眼見到她剛剛結結實實的拍碎了杯蓋,打死他都不信這樣一個小丫頭竟然還會武功。——難道小綠也深諳傳說中的扮豬吃老虎之道?

    “什麼吸氣喘氣的,難聽死了,那叫吐納。”小綠嗔怪的瞪了方錚一眼。這丫頭卸掉了淡漠的表情後,一嗔一怒似乎都有著千般風情。

    “哦,對,反正就那意思。你現在的武功練到什麼程度了?能不能一掌將那棵樹劈斷?”方錚指著門外一棵足有兩人合圍粗的銀杏興致勃勃的問道。傳說中身懷絕世武功的高手真實的出現在方錚面前,怎能不興奮。

    “少爺,我是人,不是神仙。”小綠無奈的看著方錚,好象看著一個無理取鬧的小屁孩,“功夫沒那麼神奇的,也就是個自保強身的作用而已。”

    唉,她說的也對,看來是我的期望太高了,功夫真那麼神奇的話,咱中國早就統一整個地球了,又怎會經常受到外敵侵辱。小綠見方錚想通了,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扶他躺下睡覺。

    方錚躺在床上,兩眼睜得大大的,好象在思考著什麼……

    半晌。

    “那,你能不能一拳砸碎那塊石頭?”方錚指著院子裏一塊足有人高的石頭,不死心的問道。

    “少爺!”小綠抓狂的跺了跺腳,手撫著額頭沖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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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日清晨的風,吹得很涼爽,方錚愜意的翻了個身,抱住了一個枕頭,舒服的哼哼了兩聲,這個枕頭是個很重要的物事,在方大少爺的夢裏,它可以化身為嫣然,小綠,還有鳳姐……

    抱了一會兒枕頭,方錚醒來了,眼都沒睜開,便打了一個長長的呵欠。睡覺睡到自然醒,數錢數到手抽筋,這麼美好的日子,前世做夢都想不到呀。

    唯一不足的是,少爺我如今官也當了,爵也封了,卻仍然是個單身漢,兩世為人,“處男”這頂可恥的帽子還沒摘掉,美好的日子不免失色不少。

    說起當官……怎麼老覺得忘了什麼事兒似的……

    小綠端著盆水進來,見方錚醒了,便笑道:“少爺今日不處理公務麼?”

    公務?對啊,我應該處理什麼公務?這事兒怎麼沒人跟我說呢?

    “少爺既然醒了,就起床吧,小綠來為你整理床鋪。”

    方錚調笑道:“小綠呀,你可真賢慧,哥哥我還真離不開你了。你要沒意見的話,哥哥我便娶了你吧,你瞧,哥哥我是多麼的英俊帥氣,嫁給我,你也不虧呀……”

    小綠聞言俏臉羞得通紅,美目瞄向了八仙桌上的茶杯蓋……

    方錚嚇得一顫,趕緊正襟危坐:“小綠呀,今兒陪我去如玉齋看看吧。”反正沒什麼事,不如去看看鳳姐,順便查查帳,看那狐狸精有沒有黑少爺我的銀子。

    小綠俏目狠狠瞪了方錚一眼,道:“少爺,如今你是有官有爵的朝廷命官了,每日不辦公事,不上早朝,就這麼東遊西逛,成何體統!若讓朝廷的言官知道了,還不狠狠參你一本。”

    嘿嘿,小綠還是挺關心我的嘛……

    咦?不對!靠!上早朝!少爺我怎麼就忘了這事了?

    方錚猛的從床上跳下來,急吼吼道:“小綠,快!快!給我換朝服,來不及了!”

    小綠一楞,見方錚急成這般模樣,趕緊上前為他穿戴起來。

    “少爺,到底怎麼了?何事如此驚慌?”小綠邊穿邊問道。

    “唉,記性不好,忘記了皇上昨天說過,要我今日上朝……”方錚又急又懊惱。

    “啊?上朝是寅時呀!現在都已經是辰時了……少爺,你,你怎麼昨晚不告訴小綠?我可以早點起來叫醒你呀。”小綠聞言也急得手忙腳亂,眼中淚花都迸了出來,皇上親口吩咐的話,全天下人誰敢放他鴿子?也只有方大少爺敢了。

    方大少爺有點羞愧,昨晚不是忙著調戲你去了嘛,哪還記得這茬兒呀……

    小綠很快便為方錚將朝服穿好了,急急忙忙推了方錚出門,方錚身著五品官員的朝服,像脫韁的野狗般,狂奔向大門,邊跑還邊大聲叫人備好馬車。

    一不留神撞到了一個人,定睛一看,竟然是老爹,方老爺見到方錚,大是驚奇:“錚兒,這麼快便散朝了?”

    方錚頭也不回,邊跑邊嚷:“爹,來不及了,我上朝遲到了……”

    方老爺一楞,看了看天色,繼而勃然大怒:“混帳小子!上朝你竟然都敢遲到!你……你簡直要氣死老夫……”

    見方錚快跑得沒影兒了,方老爺吩咐立在一旁的護院頭兒鄭仗:“去,你騎馬送少爺到禁宮門口,快!不要坐馬車了。”

    鄭仗恭謹的抱拳退下,在門口騎馬追上方錚,一把將他拎到身後坐好,兩人一馬在鬧市中狂奔而去,很快便到了禁宮門口。

    方錚一偏身下了馬,謝謝都顧不上說,頭也不回的往宮門口跑去。邊跑邊掏出腰牌朝軍士晃了晃,可門口的軍士卻沒給他面子,喝令他站住,一絲不苟的檢查腰牌,耽誤了不少時候,這才放他進去。

    進了宮門,一路運足了力氣狂奔,費了一番口舌,又進了內城,遠遠的,見著雄偉的太和殿,方錚擦了把汗,繼續往前跑去。

    方大少爺累得連舌頭都吐出來的時候,終於到了太和殿的門口,殿內傳來隱約的說話聲,方錚心內一喜,嘿,運氣不錯,早朝還沒散,待會找個空隙偷偷潛進去,然後往最後一站,遲到的事兒就算糊弄過去了。

    方大少爺的想法未免太簡單,天下權力最中心的地方,是說潛進去便能潛進去的嗎?當那些巡邏站班的禁軍是吃乾飯的?若非看他身著官員朝服,就憑他剛剛在禁宮內失儀狂奔,軍士們早就將他拿下丟入天牢了。

    殿外站著值殿將軍,見方錚鬼鬼祟祟像做賊似的,貓著腰,躡手躡腳往殿內潛去,將軍不由大怒,這是個什麼官兒呀?簡直不把我堂堂值殿將軍放在眼裏,我豈能容你在眼皮子底下溜進去?

    於是將軍大喝一聲:“呔!站住!何方鼠輩,竟敢擅闖金鑾殿!”

    軍士們頓時嘩的一聲,將鼠輩團團圍住,眼神戒備,如臨大敵,手中平端長矛,直指方錚。只待將軍一聲令下,便欲將方錚戳成馬蜂窩。

    方錚嚇得面如土色,雙腿直打顫,雙手高舉,一動也不敢動,跟老電影裏的漢奸被土八路抓住了似的。這個玩笑開大了啊,少爺我只是遲到了一會兒,至於這樣對我嗎?

    身子不敢動,可嘴還能動呀。方錚趕緊叫道:“別衝動!別衝動!誤會,誤會了!我是來上朝的,真的!”

    那將軍走到方錚面前,揮手命軍士們退下。將軍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不屑的笑道:“寅時上朝,現在都辰時了你才來,騙誰呢?看你身穿的朝服,只不過是個五品的官兒,有資格上金鑾殿的,都是四品以上的官員,再說,除了親王,哪有你這麼年輕便做大官的,小子哎,老實交代,你是幹什麼的?誰放你進來的?還有什麼同黨……”

    這下真是有理說不清了,方錚高舉雙手,哭喪著臉道:“這位將軍,我真是來上朝的,皇上親口特許我參議政事,不信你去問他呀。”

    外面的動靜早已驚動了裏面正在議事的皇上和大臣,沒過多久,一位小黃門走出來大聲問道:“皇上問,殿外何事喧嘩?”

    值殿將軍恭聲道:“請公公稟告皇上,有人想乘機混入金鑾殿行刺,被末將察覺,並將其一網打盡!”

    方錚在一旁不滿的嘟嚷著:“得了吧,總共就我一個人,什麼‘一網打盡’……”

    將軍喜道:“公公聽到了吧?這小子親口承認了!”

    方錚忙道:“哎,我可沒承認!這位公公,麻煩你進去跟皇上說一聲,散騎常侍方錚奉聖旨,前來上早朝,結果被這傻……被這位將軍攔在外面了。”

    小黃門打量了一下方錚,面無表情的點點頭,進去稟告了。

    值殿將軍大是驚奇:“你真是來上朝的?”

    方錚白了他一眼,“那當然,誰吃飽了撐的,光天化日一個人跑到禁宮來行刺啊?那不是缺心眼嘛。”

    將軍聞言頓時滿臉警惕之色:“這麼說,你莫非還有詳細的行刺計畫?說!計畫是什麼?還有沒有同黨……”

    “……”

    我跟這古代人簡直沒法溝通!

    這時小黃門又出來了,大聲道:“皇上口諭,宣右散騎常侍方錚上殿——”

    方錚聞言終於松了口氣,示威似的瞪了那將軍一眼,大聲道:“微臣遵旨!”

作者: kevin380172    時間: 2011-7-12 10:34 PM

第五十七章 廷杖

    大步跨進這天下百姓心目中既敬且畏的大殿,方錚心中意氣風發,哥們如今竟然也能人模人樣站在這裏參議國事了,多麼榮耀呀,靠的是什麼?還不是本少爺聰明睿智幾千年才出一個的絕世腦袋。

    金鑾殿內金碧輝煌,殿內的地板全由金磚鋪就,正對著殿門的,是皇帝的金龍寶座,寶座臺上有象徵吉祥的仙鶴,瑞獸等陳設,四週六根蟠龍金柱直抵殿頂,上方是蟠龍吊珠藻井。

    座下百官分文武站在兩旁,方錚走進來時,大殿內鴉雀無聲,文武百官均以怪異的目光打量著他。皇帝的早朝,誰不是戰戰兢兢,丑時便起,寅時入宮,這小子年紀輕輕,官兒不大,居然敢在早朝上遲到,不得不承認他太有種了。

    方錚昂首挺胸走到皇上座台前,撩起官袍跪拜道:“微臣方錚,奉旨見駕。”

    最近方錚的名頭可謂是響徹宮內城外,少年英雄一計退敵軍的事蹟整個京城誰人不知誰人不曉?殿內群臣一聽他叫方錚,紛紛交頭接耳,寂靜的大殿頓時如鬧了蒼蠅似的嗡嗡作響。

    皇上面色沉靜的坐在寶座上,沉聲道:“方愛卿,早朝的時間是寅時,你自己看看,現在什麼時辰了?”

    方錚抬起頭,一臉無辜:“皇上,沒人告訴微臣呀,臣本布衣,躬耕於南陽……啊,這句不是,臣本布衣,未曾當過官兒,朝中同僚微臣一個都不認識,所以臣根本就不知什麼時辰上朝……”這個瞎話編得很正當,反正睡過頭之類的話,方錚是不敢拿出來當理由的,後果會很嚴重。

    這小子嘴皮子倒是利索。皇上心裏有些好笑,板著臉道:“念在你是初犯,朕今日你不跟你計較了,散朝之後自己去領十記廷杖吧。”

    方錚茫然道:“什麼叫廷杖?”

    百官中不少人撲哧笑出聲來,皇上也忍不住呵呵笑道:“就是挨棍子。”

    古代夠變態的呀,這麼大人了居然還打屁股,哪個心理不正常的傢伙發明的?

    方錚苦著臉道:“微臣遵旨。”

    這時有小黃門領著方錚站到文官列班的最後一排,一個很不顯眼的位置上站好。方錚心內不由一喜,這個位置實在是安排得太好了,很符合方大少爺低調做人的原則。最重要的是,他所站立的位置旁邊,有一根大柱子,這根柱子實在是妙呀,方錚第一眼看到它便研究出了多種功能。

    它可以遮擋皇上望向他的視線,有什麼背黑鍋,送死之類的事情,這根柱子可以幫他消弭災禍於無形;還有,上朝是件苦力活,累了,倦了,喝紅牛管什麼用,倚著柱子睡一覺才是王道……

    方錚站在柱子旁邊,樂得眉開眼笑,當官,有時候就是這麼簡單!

    朝堂上群臣表情肅穆,所議的事情一件一件有條不紊的上奏,討論,然後解決,方錚站在最後東張西望,找了半天也沒見著胖子,這小子估計比我還懶,這會兒見遲到,乾脆就不來了。嗯,下次我也學他。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尖細的聲音高聲叫道:“皇上退朝——”

    群臣動作統一的跪拜下去,異口同聲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方錚人比較機靈,見大家都跪了下去,他也將身子一矮,不過倒沒跟著群臣山呼萬歲。——這幫傻冒兒不知道了吧,皇上老爺子不喜歡聽別人喊他萬歲,以後跟他喊百歲可能還有點靠譜。

    散了朝,群臣們紛紛轉身往殿外走去,按官階品級依次邁出大殿門檻。

    方錚低垂著頭,混在群臣隊伍中左挪右閃,亦步亦趨,以最低調的方式跟著走出了大殿。——方大少爺還有十記廷杖沒挨呢,他可沒忘記,如此低調,也只不過抱著僥倖的心理,試圖蒙混過關。

    不過,皇上的口諭是那麼容易蒙混過去的嗎?

    很快便有一位老黃門走上前來,在群臣身後叫道:“請方錚方大人留步。”

    “啊?”方錚愕然回頭,“幹嘛?”

    老黃門湊上前,滿臉堆笑:“咱家奉命在午門督察您受刑,十記而已,不多。”

    說完老黃門身子朝左一讓,伸手相請。

    說說而已,這老頭還當真了?方錚憤憤不平,早說不當官吧,老頭硬要塞個官兒給我做,如今只是遲到了一會兒,又要打我屁股,有這麼折騰的人的麼?

    方錚恨恨道:“去就去!不就十下麼,少爺我就當撓癢癢了!”

    說完抬腳便走,正義凜然的模樣,如同地下黨被反動派押上刑場,透著一股子英勇決然的意味。

    見這位老黃門一臉崇拜的望著他,方錚得意的一笑,接著忽然換了副表情,可憐兮兮道:“哎,這位公公,在下剛剛只是應個景兒,襯托一下氣氛,隨便亂說的,公公切莫當真啊。”

    “…………”

    方大少爺變臉如此之快,倒將老黃門弄了個措手不及,老黃門哭笑不得:“方大人說笑了,咱家只是奉命行事,方大人勿怪。”

    “還未請教這位公公貴姓呀?”

    “不敢當,咱家免貴姓曹,乃萬歲爺身邊伺候茶水的太監。”

    四下張望,見附近無人,方錚悄悄將一張銀票塞在小黃門手裏:“不瞞曹公公說,在下很怕疼,待會兒關照一下,力道放輕些,最好真是撓癢癢那種力道,在下感激不盡。”

    曹公公無名指與尾指熟練的一勾,不動聲色的將銀票攏入袖中,臉上笑得跟一朵喇叭花兒似的:“方大人請放心,咱家知道該怎麼做的。”

    午門,由於此門居中向陽,位當子午,故名午門。

    午門是頒發皇帝詔書的地方,同時,處罰大臣的廷杖也在午門外執刑。

    方錚與曹公公走到午門外時,早有一隊軍士等在那兒了。其中兩人手持朱漆木棍,滿臉絡腮鬍子,橫眉冷眼的站在當中,就跟電視裏演的法場劊子手似的,瞧這氣勢,端的駭人。

    方錚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乾笑著對曹公公小聲道:“曹公公,您看……能不能再商量一下?不瞞您說,我家三代單傳,要萬一將我打出個好歹來,皇上肯定挺後悔的,咱們不如意思一下就算了,免得將來皇上後悔,這也算是忠心為國嘛,您說對嗎?要不,別用那麼粗的棍子,您換笤帚試試?那玩意兒其實也不錯……”

    曹公公笑道:“方大人,皇上交代下來的事情,咱家總不能太敷衍了,不過您就放心吧,有咱家一旁關照著,出不了事的,來來來,您這邊來,好,就站這兒,別動……”

    曹公公如西天指引使者般,將方錚領到正中站好,接著一揮手,兩名軍士上前,用一塊大麻布將方錚層層包裹起來。

    方錚嚇了一跳,大叫道:“喂,這是幹嘛呀?把我裹得跟肉粽子似的,有這必要嗎?我又不會跑……”

    曹公公笑眯眯的道:“方大人,您是不知道,這是規矩,壞不得的,等下咱家就要下令行刑了,您可忍著點兒啊……”

    說完不待方錚說話,曹公公大聲道:“奉聖諭,右散騎常侍方錚,早朝遲到,殿外喧嘩,責受十記廷杖,午門執刑!”

    接著曹公公對兩名手持朱漆木棍的軍士道:“行刑!”

    一旁早有軍士上來,將方錚摁倒在地上,然後高舉木棍,大喝一聲,木棍狠狠落在方錚的屁股上。

    方錚只覺得屁股像是忽然被烙鐵燙了一下,麻辣疼痛無比,不由慘嚎一聲,心中莫名憤怒,剛才這死太監不是說不痛嗎?這孫子莫非在誆我?

    感覺那十記廷杖一下比一下更重,方錚疼得咧著嘴,面容最大程度的扭曲著,叫聲淒慘如同殺豬,一旁的曹公公都聽得有些不落忍了。

    好不容易捱到十記廷杖打完,軍士動作粗魯的扯出包裹著方錚的麻布,轉身便走了。方錚已疼得全身冒冷汗,屁股火辣辣的,像被卡車碾過一般,趴在地上半天喘不過氣來。不用看都知道,屁股肯定腫了。

    曹公公湊上來,滿臉笑容:“方大人,您別趴著呀,趕緊起來,四處走動走動,活動下血脈,走幾步就沒事兒了。”

    方錚奄奄一息道:“你不是說不疼麼?這就叫不疼?”要能動彈,方錚早大嘴巴抽上去了,媽的!最恨這種收了錢不辦事的缺德玩意兒了。

    曹公公卻叫起屈來:“哎喲我的方大人,您可冤枉死咱家了。您四處打聽打聽去,挨了十記廷杖還能開口說話的,滿朝文武能有幾個?咱家若是不暗裏給那些大兵使了眼色,那些不知輕重的傢伙們,一棍子就能將人活活打死,以往受廷杖而死的大臣,也不止一個兩個了。您就知足吧。”

    說完曹公公費力的將方錚扶起來,攙著他圍著午門前的廣場慢慢走。

    方錚邊走邊哼哼,暗裏將手伸進褲子摸了一下,沒發現有血跡,看來這死太監說得沒錯,執刑的軍士確實是手下留情了。

    “方大人,您……沒事兒吧?”見方錚疼得齜牙咧嘴,曹公公擔心的問道。

    “有事,大大的有事。不行了……哎喲,這條命算是交代在這兒了,回去直接等著辦喪事吧,曹公公,咱們永別了……”

    方錚拒絕了曹公公的攙扶,一瘸一拐的走出宮門。

    只是遲到了一會兒,竟然被打成這樣,這是方錚始料未及的。古代的律法未免也太嚴厲了,至於嘛,前世讀書的時候,遲到了頂多也就罰一會兒站,抄抄書什麼的,早知道今兒皇上給他來這麼一出,方大少爺乾脆就不來了。

    “明兒我就給皇上上奏摺,老子辭官不幹了!告老還鄉!這破官兒誰愛當誰當去!”方錚恨恨的思忖著。

作者: kevin380172    時間: 2011-7-13 10:02 AM

第五十八章 用人之道

    禦書房內,皇上正在批閱奏摺,曹公公輕手輕腳的走了進來,也不說話,恭敬的垂手站在龍案左側。

    過了一會兒,皇上頭也不抬的問道:“廷杖施過了?”

    曹公公跪下回道:“回皇上,已經施過了,十記。”

    皇上微微一笑:“打得可重?那方錚反應如何?”

    “回皇上,老奴記著皇上的吩咐,已授意執刑的軍士手下留情,所以方大人只是一些皮肉之痛,不打緊的。只是……只是那方大人反應頗為……頗為激烈,執刑時哭爹叫娘,涕淚橫流,好不淒慘。”

    “哦?有這事?”皇上停下了手中的筆,撫須大笑道:“這小子,該當受此教訓,好讓他知道官場險惡,省得以後糊裏糊塗掉了腦袋。”

    見皇上龍顏大悅,曹公公不失時機的拍著馬屁:“皇上英明神武,高瞻遠矚,方大人是個有福之人,這才受到皇上如此照顧,老奴實在羨慕得緊。”

    皇上微笑道:“用一個人之前,就得好好調教一番,將他身上毛毛刺刺的地方都磨平,可又不能磨掉這個人的稜角,這樣他以後為朕所用時,才能盡心,才能像一支鋒利的長矛,朕指向哪兒,他就刺向哪兒……”

    “是,皇上英明。”

    “呵呵,若是將他的脾氣都打沒了,也不好,朕恩威並施,不怕他不為朕所用。傳朕的旨意,允他歇息兩日,著太醫院派兩名御醫,帶上最好的藥,到方府去給他瞧瞧。”

    “是,老奴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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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西宮門,小五和幾個護院正在外面等著,見方錚一瘸一拐走出來,眾人大吃一驚,趕忙湧上前去,將方錚扶到了馬車上趴好。

    小五擼著袖子怒目圓睜道:“少爺,誰把你打成這樣的?小五給您報仇去!”

    旁邊幾個護院紛紛義憤填膺的附和著,一副上刀山下火海的忠義表情。

    方錚白了他們一眼,道:“當今皇上打的,去,正前方宮門,闖進去後直走再左拐,這會兒皇上應該在禦書房,你們去幫我報仇吧,我在這兒等著你們凱旋歸來。”

    “啊?”小五和眾護院面面相覷,然後紛紛訕笑著撓頭,這仇他們可沒膽子報。

    一群沒長腦子的傢伙!

    方錚趴在馬車裏,威風凜凜的一揮手:“回府!嘶——哎喲!”

    馬車緩慢的移動著,小五一踮腳坐上了車轅,好奇的問道:“少爺,皇上為何要打你?”

    所以說小五這小子沒眼力見兒,哪壺不開提哪壺。方大少爺當然不好意思說是因為自己遲到了,說出去多沒面子,只好含含糊糊道:“因為少爺是忠臣!知道了嗎?”

    “可忠臣就一定要挨打嗎?”小五有著強烈的求知欲。

    “忠臣……忠臣當然要挨打!”窒了窒,方大少爺終於惱羞成怒:“你小子哪兒來這麼多問題?朝廷大事也是你能問的麼?”

    回到方府,小五正要扶方錚下車,方錚一甩手,瞪著小五道:“你瞎了啊?沒見少爺走不動道兒了嗎?還不趕緊叫人弄塊床板來,把少爺抬進去!”

    小五嚇得一縮頭,趕緊進去叫人了。

    不消說,方府又是一番雞飛狗跳,少爺第一天上朝便被奄奄一息的抬了回來,眾下人百思不得其解。

    小五冒充權威人士一本正經的解釋:“你們懂什麼!只有忠臣才挨打,奸臣不挨。”

    眾下人恍然大悟:“難怪都說忠臣不好當,如今看來,忠臣真的不好當呀。”

    闔府上下,方老爺最清楚方錚挨打的原因,於是沒等小綠給方錚敷完藥,方老爺便沖進方錚的屋子,劈頭蓋臉將方錚好一頓訓斥。訓斥得過癮了,方老爺這才心滿意足的離去。

    “小綠,少爺我……慘呐!”方錚可憐兮兮的眨巴著眼睛博取同情。

    “少爺,養幾天就沒事了,皮外傷而已。”

    “小綠……少爺我……真的很慘呐!”方錚繼續博取同情。

    “少爺,以後有什麼事記不住的,你就跟小綠說,小綠會提醒你的,你以後便不會白白挨打了。”

    “小綠,看在少爺如此淒慘的份上,讓哥哥我吃吃你嘴上的胭脂好不好?就一下……”方錚開始引誘小紅帽。

    “…………砰!”小綠鬆開手,又一隻精瓷杯蓋變成了粉末狀,從小綠的指縫中漸漸傾瀉而出。

    “……呃,小綠,少爺我累了,你也下去休息吧。——明兒跟孫管家說一聲,讓他將屋子裏茶杯補充一下,粗瓷的就好,不要太金貴了。”

    “噗嗤”,小綠忍不住笑了起來,深深的望著方錚,眼神忽而羞澀,忽而熱烈。良久,小綠忽然起身,湊上前去,在方錚腮邊輕輕的親了一下。

    方錚呆呆的望著小綠,腦子一片空白。少爺我是不是在做夢?這丫頭親了我?莫非少爺的誠意終於感動了她,今晚便是她以身相許之時?

    “小綠,再來一下好不好?少爺我剛剛沒有心理準備,不算……”方錚舔了舔乾燥的嘴唇,想再次證明自己不是在做夢。

    小綠羞紅著臉,搖了搖頭,急步走出了房門。

    守得雲開見月明,少爺我終於等到冰山解凍的一天了,方錚高興的想跳起來歡呼,可稍一動彈,屁股便一陣劇痛,疼得他一咧嘴,乖乖趴著不動了。

    晚飯是小綠端著碗喂方錚吃的。自從親了方錚,一下午了,小綠臉頰上的紅潮還未褪去,兩人正是你吃一口我吃一口的濃情蜜意之時,屋子的房門又一次被人狠狠踹開。

    方錚泡妞的心情被人打擾,不禁大怒,抬頭一看,踹門的元兇正是孫管家,也不知這門怎麼得罪他了,這老頭踹了一次又一次。

    孫管家一進門便彎腰扶著膝蓋直喘氣,話都沒顧上說。

    小綠走上前去給他倒了一杯水,孫管家擺了擺手,喘氣道:“少……少爺……有……有……”

    方錚見他說得艱難,忍不住幫他說:“有聖旨?”

    孫管家一楞:“您怎麼……知道?”

    還真有聖旨?方錚心裏一驚,皇帝老兒該不會覺得打了本少爺十記大棒不解恨,打算再來十記吧?再打本少爺鐵定玩完。

    “去,告訴傳旨的,就說少爺我不在家,出門旅遊去了,三年五載才能回來。”

    孫管家臉色難看道:“這……少爺,萬萬使不得呀!這可是欺君之罪,要殺頭的。”

    方錚乜斜著眼睛道:“那待會皇上要再打我屁股,你幫我挨?”

    “這……老漢倒是沒意見,可就怕傳旨的欽差不答應呀。……再說了,少爺您就算想跑也跑不了了,欽差就站在您的院裏呢。”

    方錚氣憤道:“靠!都到門口了還說什麼!叫他們進來吧,難不成還得我去請?沒見我是傷患嗎?”

    一會兒的功夫,傳旨的欽差進來了,後面還跟著兩位老者,一人挎著一隻小箱子。

    欽差不是別人,正是挨打認識的曹公公。

    曹公公見到方錚,笑得眉眼不見,跟朵牡丹花兒似的:“哎喲,方大人,您受苦了,還疼嗎?”

    方錚趴在床上,苦笑著拱手道:“曹公公,得罪了,恕下官身子不便,不能起身迎接……”

    曹公公笑道:“哪里哪里,咱家明白。咱家這次來,是奉了皇上的口諭。”

    方錚心裏歎口氣,忍著劇痛打算起身跪聽聖旨。曹公公見狀趕緊攔住了他,道:“方大人,皇上說了,這次您不必跪聽聖旨。您就好生在那兒趴著聽吧。”

    方錚拱手謝過。

    曹公公道:“奉皇上口諭,右散騎常侍方錚,雖有微瑕,然瑕不掩瑜,方卿于國于民有大功,今日受笞,朕心不忍,故遣兩名太醫院御醫為其療傷,並允其在家歇息兩日,兩日後再上朝參議國事。”

    方錚聞言心中的鬱悶稍減,其實這老頭也不算壞嘛,算了,哥們給你個面子,暫時不告老還鄉啦,以後再說。不過為了補償今日所受的罪,對不起了,哥們以後得多貪點銀子買補藥吃去,打一棒子再給顆甜棗,哼,這伎倆別以為本少爺看不出來,不過你這棒子打得太狠,甜棗又給得太小,說不得本少爺只好自己找補找補。

    “微臣領旨謝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曹公公笑著向方錚介紹身後兩位老者:“方大人,這二位便是太醫院最好的御醫,皇上將這二位派出來,足見皇恩浩蕩,方大人聖眷之隆呀。”

    方錚拱手笑道:“哪里哪里,多虧曹公公全力維護,下官這裏謝過了。”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張銀票,塞在曹公公手裏。

    曹公公大喜,言語中更是殷勤無比,直到兩位御醫給方錚瞧完傷勢準備回去時,曹公公仍在不厭其煩的與方錚天南海北一頓亂侃。

    方錚向兩位御醫道了謝,每人送上一張銀票後,曹公公這才告辭而去。

作者: kevin380172    時間: 2011-7-13 10:03 AM

第五十九章 探病

    方大少爺白天挨了廷杖,當晚皇上便派了御醫來家中看望,這個消息在曹公公與兩位御醫走後,便立馬傳遍了方府。下人們放下了心事,看來少爺不但聖眷未失,反而更是隆厚,少爺挨廷杖的陰霾終於一掃而空,整個方府為之振奮。

    第二天,得到消息的胖子與長平相攜而來,探望“傷勢沉重”的方大少爺。

    “他娘的,你個混蛋真丟臉,第一天上朝就挨了打,哈哈——”長平永遠是長平,嘻嘻哈哈的說著髒話,人還在院裏呢,嘴就開始損人了。

    “宓兒,不得胡鬧,方兄如今已是命懸一線,危在旦夕,你就不能說點好聽的嗎?”胖子強忍著笑訓斥道。

    倆兄妹沒一個好東西!

    方錚沒好氣的道:“進來吧,呆在外面幹嘛呢。”

    胖子當先跨了進來,見方錚正趴在床上,床邊還擺著一些果脯肉幹之類的零嘴兒,方大少爺愁眉苦臉的一邊吃零嘴兒一邊唉聲歎氣。胖子見狀不由哈哈大笑,長平也跟著進來了,見到方錚的模樣,笑得花枝亂顫,倆兄妹毫無顧忌的笑成一團。

    方錚皺眉道:“有什麼好笑的!你倆瘋啦?”

    胖子邊笑邊喘氣:“方兄,我可真是服了你,滿朝文武,也就你是這副德性了。哈哈——”

    “這副德性怎麼啦?少爺我天生就這副德性!胖子,不是我說啊,你老爹也忒狠了,不就遲到了一會兒嘛,犯得著將我打得皮開肉綻嗎?”

    胖子笑了半天終於停了下來,正色道:“方兄,這是規矩,朝廷就是如此,說話有說話的規矩,走路有走路的規矩,這是絲毫改不得的。我父皇還算維護你,若是他不予追究,那些吃飽了沒事幹的言官們就不會放過你了,到時你挨的可就不止是十記廷杖這麼簡單,沒准還真能把命給要了。”

    “靠!當個官兒這麼兇險?”方錚哭喪著臉道:“那我不當了還不行嗎?明兒我就辭職!”

    長平在一旁不屑道:“堂堂男子漢大丈夫,膽小如鼠,挨了頓打就不敢當官了,說出去丟人不丟人?你臉皮厚不覺得,方伯父方伯母以後怎麼抬起頭做人?自私的傢伙!從來就不為旁人想想。哼!”

    方錚驚道:“咦?長平你今天說話很有深度呀!幾天沒見,你的思想竟然深邃到這個境地了?”

    長平喜道:“真的?”

    方錚轉過頭對胖子道:“你妹妹還是這麼傻呀,你怎麼不多教教她?”

    長平大怒:“你他娘的混蛋!老娘要……”

    “要誅我九族是吧?”方錚懶洋洋道:“去呀,我爹娘今日沒出門,你去叫人把我全家都抓起來砍頭吧。”

    長平一窒,跺腳道:“哥——你看他……”

    胖子擺手道:“別叫我,我一見你們便頭疼,你們呀,上輩子一定是冤家。”

    長平本是火冒三丈,聞言頓時熄了火,含情脈脈的白了方錚一眼,羞澀的低下頭去。冤家這個詞兒,用在她和方錚身上,可不正合適麼?

    方錚卻是苦笑不已,上輩子是個待業的大學生,連個工作都找不著,一天到晚攤著報紙在招聘欄上畫圈圈,出門應聘碰得頭破血流,哪還有心思去找什麼冤家。這輩子倒好,莫名其妙招惹上了公主,瞧長平那不勝嬌羞的模樣,這冤家還做定了。

    三人在房裏正說著話,方夫人進來了。昨日見方錚被皇上施了廷杖,方夫人心疼得不得了,吩咐廚房做了好些個補血補氣的膳食,今日她便過來看看方錚好些了沒有。

    見福王和長平公主在,方夫人楞了一下,接著便躬身福了下去。

    長平見狀大驚,趕緊沖上前來挽住了方夫人,道:“方伯母,您可別嚇宓兒,怎可行此大禮?宓兒是晚輩,該由我向您行禮才是。”說著便向方夫人福了一福。

    方夫人也嚇了一跳,這是公主呀,雖說早已知道她對自己的兒子有意思,可這事畢竟不能擺到臺面上說的。若是任由公主給自己這個民婦行禮,傳出去不大不小是樁禍事。

    方夫人趕緊又向長平行了一禮,道:“公主殿下太客氣了,民婦實在不敢當。”

    長平見方夫人如此反應,心裏不由急了,這是她認定的未來婆婆呀,婆婆若跟兒媳這樣見外,她和那沒良心的混蛋的好事豈不是泡湯了?

    思及至此,長平趕緊向方夫人又行了一禮。

    兩人就這樣你一禮我一禮的互相行個沒完,方錚和胖子目瞪口呆的望著眼前這一幕,不由感到驚異,長平轉性子了?

    方錚捅了捅胖子:“哎,你這妹子是不是有人格分裂症呀?”

    胖子疑惑道:“何謂‘人格分裂症’?”

    “你看啊,她在我面前大大咧咧,滿口髒話,在我娘面前卻是溫雅婉約,如大家閨秀,……這不是人格分裂是什麼?”

    胖子不滿道:“說什麼呢?我妹妹本就是大家閨秀,她做這些還不是為了你,我就不信你一點都沒察覺,哼!沒心沒肺!”

    方錚乾笑道:“呵呵,在下出身寒微,不敢高攀金枝玉葉,你還是勸你妹妹放棄吧。這世上長得比我帥的難找,但人品比我好的多的是,何必吊死在我這棵歪脖子樹上呢,大家都不自在,這樣多不好。”

    胖子歎口氣道:“冤孽呀!找誰不好,偏就看上了你,瞧這事亂的……”

    方錚見二人還在你一禮我一禮的行著,大聲道:“哎,你們二位歇會兒吧,娘,不用這麼拘束,在家裏他們就是晚輩,您得端出長輩的架子來。”

    胖子笑道:“是啊方伯母,您這麼客氣,以後我和妹子怎敢再來?”

    方夫人行了半天禮,腰也酸了,聞言端莊一笑,道:“禮不可廢,我兒如今已是朝中大臣,官場上的事,他爹與我都不懂,還得靠二位多照顧呀。”

    胖子點頭稱是。長平在一旁笑道:“方伯母,趕明兒我親自教他一些宮裏和官場的規矩,省得他以後又犯錯。您瞧他昨天那頓打挨的,冤不冤呀?”

    方夫人含笑道謝,心裏對這丫頭越來越喜歡,如果長平真能做方家的媳婦,那該多好。

    長平人雖不大,腦子卻機靈,見機纏著方夫人,央她帶自己遊覽方府。方夫人笑著帶她出去了。

    屋子裏剩下方錚和胖子兩人,面面相覷,接著動作統一的搖頭苦笑。

    “說真的,胖子,勸勸你妹妹吧,別在我身上浪費心思了。”方錚正色道。

    胖子翻了翻白眼:“你怎麼不去勸?我勸管用嗎?我這傻妹子現在滿腦子都是你,在王府不論吃喝玩樂還是閒聊,無時無刻不提起你,跟入了魔障似的,你叫我這做兄長的怎麼辦?”

    “可我真的不想娶公主啊。”方錚苦著臉道:“不是我不識抬舉,你自己也看見了,我跟你妹妹只要在一起說話,沒超過五句就開始吵,你覺得這樣有意思嗎?”

    “還有啊,你妹妹的終身大事應該也由不得她做主吧?這事還得你父皇說了算,你覺得你父皇會答應她嫁給我嗎?前天入宮面聖,走時你父皇問了一句我和你妹妹的事,嚇得我一身冷汗呀……”

    胖子眼含笑意道:“其實……我父皇挺喜歡你,真的……至於說會不會將妹妹嫁給你,這還不太清楚,不過我相信宓兒會有辦法的。”

    方錚驚恐道:“這也就是說,我做你的妹夫做定了?”

    “然也,哈哈哈——”

    “不幹!”方錚悲憤道:“堅決不幹!我要自由戀愛!反對包辦婚姻!”

    胖子壞笑道:“這話別跟我說,沒用。將來你去跟我父皇說吧,呵呵。”

    “……”

    一個時辰後,長平獨自回了方錚的小院兒,俏臉紅紅的,不知道方夫人跟她說了些什麼。進了屋也不說話,羞紅著臉拉了滿頭霧水的胖子便走,以往按慣例倆兄妹至少得在方府蹭頓飯的,今兒居然也免了。

    “這丫頭的臉怎麼紅成這樣?莫非她偷看男生大便?”方錚不懷好意的想著。

    胖子與長平走後,方府仍處於熱鬧中。

    不知是誰傳揚出去的,新晉忠勇伯,右散騎常侍方錚,當天被施以廷杖後,晚上皇上又派了御醫來為他療傷,皇恩浩蕩,無與倫比。

    這些京中的朝廷大臣們似乎感受到了一些不同尋常的意味。方錚早朝遲到那會兒,群臣還沒將這毛頭小子看在眼裏,以為皇上只不過是隨手賞他做一個閑官兒。畢竟方錚太年輕了,在朝中又毫無根基,這種人在波詭雲譎的官場中充其量只能濺起一朵小浪花而已,混跡朝堂數十載的老油條們,誰會將一朵小浪花放在眼裏?

    可皇上派御醫給方錚瞧傷,這事就透著點兒別的意思了。再將方錚的官職一聯想,答案呼之欲出。——皇上如此作為,分明是要重用方錚呀。這下好了,小浪花搖身一變,變成了驚濤駭浪。

    右散騎常侍,嚴格說來它只是個五品的虛職,連個辦事的衙門都沒有,可這個五品虛職的重要性卻是舉足輕重的。皇上的近侍呀,經常待在皇上的身邊,皇上想什麼他能不知道嗎?以後這位方大人可就是最瞭解皇上心思的人了。更何況這個虛職還有一個職責,那便是隨時可以向皇上諫言,換句話說,以後這位爺看誰不爽,只消向皇上隨口遞幾句小話,這人的前程甚至是性命都懸起來了。——這個虛職,可絲毫不遜當朝權臣呀。

    如此重要的一個人,群臣怎能不花盡心思巴結討好?

    於是,胖子與長平前腳剛走,送禮拉關係的朝廷大臣們後腳便蜂擁而至,以前那些看見方老爺連瞅都不屑瞅的官員們,此時在方老爺面前獻媚逢迎,像條狗似的,只求能見上方錚一面,攀攀交情。方老爺一邊與眾大臣虛與委蛇,一邊暗自感歎:“此一時也,彼一時也,自己何曾見過當官的這副嘴臉?……”

作者: kevin380172    時間: 2011-7-13 10:04 AM

第六十章 忠與奸

    以方大少爺的性格,當然不會有耐心一個一個接見,於是叫孫管家將眾臣引至前廳,方大少爺捂著屁股,皺著眉頭,一瘸一拐的索性來了個大雜燴,一鍋端。

    眾臣倒也沒什麼不滿,畢竟人太多了,方大人如今“傷勢沉重”,需要靜心休養,能出來見他們一面已經算是禮數十足,又怎敢多言?

    “哎呀!勞各位大人久等,下官失禮了,真是罪該萬死!”方錚一出現便將自己定位在“下官”的位置上。方大少爺平日胡鬧了些,可他並不傻,少年得志,未及弱冠便身居高位,多少雙眼睛在盯著他,若不學著低調些,謙虛些,萬一得罪了誰,以後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試想呀,古代沒電視,沒卡拉OK,沒酒吧,娛樂活動乏善可陳,這些官兒一閑下來幹些什麼呢?還不就是滿腦子想著怎麼算計人,論起整人手段,誰能比得上當官的?更何況這些人還是華朝官員中的翹楚人物。應付這些人不小心著點兒,能行嗎?

    按照官場規矩,理應品階低的拜訪品階高的官員才是,可在座的這十幾位大臣中,全是身著四品以上官服的大官兒,以他們的身份,竟然主動來拜訪方錚這個區區五品的虛職小官,這個現象似乎很不正常,可又似乎很正常。——誰叫方大少爺離皇上近呢?甭管幾品,只要把握住了上位者的心思,頭上這頂烏紗帽才戴得安穩。而方錚,無疑就是那個能讓他們安穩的人。

    “方大人客氣了,昨日方大人因一些微小的過錯,被皇上施以廷杖,我等同僚本待出言相勸,可皇上向來便是乾綱獨斷,我們這些做臣子的,實在沒辦法開口呀。”一位身著四品官服的老頭站起身來拱手,邊說還邊歎息,仿佛感同身受一般。

    “劉大人說得不錯,我等實在是心痛不已,這不,大家便相約來到方大人府上,一來呢,認認門,以後也好常來常往,二來呢,探望一下方老弟的傷情,希望方老弟早日康復,為國盡忠,三來呢,我等各自備了一點點心意,算是見面禮吧,還望方老弟莫要嫌棄,笑納為好……”一位身穿四品官服,笑得滿臉褶子的老頭站起來,畢恭畢敬的遞上一疊厚厚禮單。

    這些傢伙實在是太無恥了,方錚心裏對他們鄙視不已,年紀大得夠做我爺爺,還一口一聲老弟,你們不要臉無所謂,把我叫老了算誰的?

    心裏鄙視,表面功夫還得做出來:“哎呀!這個萬萬不敢當,眾位大人降尊紆貴來探望下官,已讓下官心中萬分感動。下官的這顆心呀……”

    說著方錚抽了抽鼻子,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樣:“……下官的這顆心呀,暖乎乎的,連傷勢似乎都好了七八分。從各位老大人身上,下官看到了我華朝欣欣向榮之氣象。諸位乃朝中柱石,國之棟樑,平日公務繁忙,可各位大人竟然在百忙之中抽出空來,探望我這個新晉的小小閒散官員,這是何等的無私氣度,這是何等的愛護之情!下官當以各位大人為榜樣,為我華朝勤勞淳樸的百姓,為我英明神武的聖上,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嗚呼……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幹,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

    方大少爺表演太過投入忘情,說到最後自己也不由一楞,這兩句詩貌似完全不搭旮吧?

    眾位大臣面面相覷,心中卻是久久不能平靜。能在朝堂中混到現在這個位置,他們自認為自己已經夠不要臉了,萬沒想到這個年紀不到二十歲的年輕人竟然比他們更不要臉,馬屁拍得連詩句都蹦出來了。如此深厚的馬屁功力,讓這些浸淫此道數十載的官場老油條們慚愧得面色發紅。厲害呐!這小子將來的成就不可限量,今日這一趟算是來對了。

    方錚說完話,場面一時冷清下來。眾人有心搭幾句腔,可你小子將馬屁都拍到這個境界了,叫我們這些人怎麼接話?不厚道呀!

    半晌才有一位老大人憋紅了臉,期期艾艾道:“好……好詩……”

    眾人如夢初醒,紛紛贊道:“好詩,確實是好詩……”

    方錚面色不改,謙虛的擺手道:“不算好,一般般而已,各位大人謬贊了。”

    賓主落座,心中各自打著算盤,表面上卻是一團和氣,大家虛偽的客套著,談天氣,談女人,談風月,而事關戰爭,突厥,百姓等等字眼的,一律不談。仿佛每個人心中有一套自動遮罩系統,這些敏感字眼在他們的心中都變成了一堆亂碼。

    方錚樂呵呵的跟他們聊著,甭管跟誰說話,都將對方高高捧起,一時間前廳內如同春風拂面,吹得這幫官員心中暖洋洋的,大家深深的認為,這位新晉的方大人,天生就是個當官的材料,皇上封他做官,實在是明見萬里,高瞻遠矚,英明之極。

    聊了一個多時辰,眼下這門也認了,傷情也探望過了,茶也喝了,馬屁也拍完了。中老年人犯痔瘡的多,大夥的屁股也有些坐不住了,於是互視一眼,不約而同的站起身來向方錚告辭。

    方錚將他們送上來的禮單推拒過去:“各位大人,不是下官不識抬舉,可這不合規矩呀。理應是下官先去拜訪各位才是,這些禮品,下官萬不敢收,還請各位拿回去,否則便是折煞下官了!”

    眾人來方府的主要目的就是送禮外加混個臉熟,如何肯將禮品收回去,這豈不是白來一趟嘛。

    於是眾人又在前廳的門口,像打太極拳似的將禮單推來推去,有人心裏不塌實,琢磨著自己是不是送少了,所以人家不願收。於是推來推去的結果是,方大少爺獨戰群臣,卻寡不敵眾,禮單仍是回到了他手上,除了禮單,竟還多出了幾張大額的銀票。

    送走了各位朝中棟樑,方錚回轉了身子,臉上早已經樂得眉開眼笑。

    打太極拳好啊,以後要多打太極拳,這是一個很有錢途的運動項目……

    翻開禮單看了看,哇!發了!足有好幾十萬兩。再開十個如玉齋都足夠了,方錚如今才深刻的領悟到,做官,比做什麼生意都賺錢呐。難怪從古至今,國人都一心只想著往官場裏鑽,這其中的滋味,果然是妙不可言。

    無意中發了一筆橫財,方大少爺高興得連屁股上的傷勢都似乎痊癒了,也許是御醫的藥有奇效,也許是發了財心情好,反正最後方大少爺是蹦蹦跳跳回的小院。

    下午的時候,又有一位官員獨自登門。這是位大官,兵部尚書魏承德。就是他力挺方錚的退敵之策,並且是執行這條計策的最高負責人。

    魏承德上門不是來巴結方錚的。任何一個朝代都有奸臣,也有忠臣,忠奸涇渭分明,兩者比例的多少,就要看當朝的皇帝是否昏庸了。——由此看來,華朝的這位皇帝不算太英明,不止一個人跟方錚說過,如今朝中是奸臣當道……

    魏承德是那少數的忠臣之一。老頭年紀已經六十歲了,可身子板兒還算硬朗,只是太瘦了,再配一把長長的飄逸的鬍鬚,隨風拂動。老頭若是脫下官服,換上一身道袍,仙風道骨的模樣站在大街上擺個攤兒算命,收入估計比他當官要可觀得多。

    魏大人登門是為了觀察方錚。從內心來說,雖未見過方錚,但魏大人對他的印象還是不錯的。畢竟魏大人是朝中的主戰派,自從執行了方錚的計策,並且成功的使突厥退兵後,主戰派在朝中大大露臉,千萬百姓倖免于戰亂,他本人也因此而升了一級爵位。所以于情於理,他與方錚都應該多親近一些。

    可自從在朝堂上見過方錚的模樣後,魏大人卻開始擔心了。

    魏大人活到這把年紀,官兒也做到如今這個位置,按說不應該以貌取人。無奈方大少爺的面相實在是讓人太沒安全感了,整個人透著賊頭賊腦,油腔滑調,一副標準的奸臣面相。見到方錚的模樣後,魏大人心裏犯了嘀咕:這傢伙,左看右看都不像個好人呐!

    雖說他危難關頭出了一條計策,挽救了華朝的命運,可誰知道他出這個計策存了什麼心思呢?歷史上有很多人都是靠獻策作為晉身之階,以達到自己當官的目的。誰敢保證這位方大人沒存著這種想法?

    瞧這架勢,皇上是打算重用他的,若他也是個奸佞之徒,那該如何是好?朝中的奸臣本來就夠多了,再來這麼一禍害,朝堂之上豈不更加沒有忠臣們的立足之地了?

    意識到這個問題的嚴重性,魏大人坐不住了,也顧不得官場的規矩,以二品大員之尊,親自登門拜會方錚這個五品的小官兒。他想親眼去看看,親耳去聽聽,分辨一下這位元年輕的新晉官員到底是忠是奸。

    魏大人是個清官,當了一輩子官兒沒收受過賄賂,靠著朝廷發給他的那點微薄的俸祿,日子過得緊巴巴的。不過中國人辦事有這麼個傳統,第一次上別人家去,總得提點什麼禮物意思一下。

    魏大人真的只是意思了一下,他提著一盒不知從哪個地攤上買的糕餅,再加上幾味藥鋪裏便宜得灑街上都沒人撿的補血藥材,這便進了方府的門。

    方錚第一眼見到魏承德時便楞住了,這老頭左手拎著一盒不知有沒有過保質期的糕餅,右手提著幾包看似中藥的東西,從容不迫的站在他面前,一副飄渺兮將欲飛升的模樣。穿著一身洗得發白還打著兩個補丁的灰色儒衫,整個人卻淡然若水,看那表情,似乎自己穿著最華貴最精美的衣服來參加一場盛大的宴會。

    若非看過他的名帖,真不敢相信這老頭竟然是朝中的二品大員。

    “這位便是兵部尚書魏大人吧?久仰久仰,下官本待去您府上拜見您,可……唉,可這幾日身子不適,勞動魏大人親自前來探望,下官實在是不敢當啊。”

    魏承德捋著長須呵呵一笑:“方大人言重了,老夫對這官場的規矩從不在意,今日老夫過來,主要是想認識一下,一計退突厥二十萬大軍的少年英雄,呵呵。”

    “魏大人過獎了,那只不過是下官隨口說說而已,沒想到真被朝廷採納了。說起來,這都是皇上慧眼識人,乾綱獨斷,下官是沒有功勞的。”

    魏承德聞言心裏暗暗點頭,此子言行雖有些浮躁輕佻,倒還不至於驕奢狂妄。

    方錚卻暗裏瞟了一眼茶幾上魏承德送來的寒酸禮物,心中暗自疑惑:這老頭該不會是故意來噁心我的吧?瞧他穿的這樣子,再瞧他送的這破爛玩意兒。——我沒得罪過他呀。

    這也怪不得方大少爺,畢竟上午來了一群大臣,一抬手就送了他幾十萬兩銀子。下午又來了這麼一位,像個以撿破爛為生的拾荒人似的,還順手分給他幾樣破爛。同樣是朝廷大臣,截然不同的表現,如此巨大的心理落差,方大少爺不得不懷疑這老頭是不是來找碴兒的。

作者: kevin380172    時間: 2011-7-14 10:18 AM

第六十一章 奸中有忠

    兩人落座之後,在前廳一陣東拉西扯,這才慢慢進入正題。魏承德有意無意挑著一些比較敏感的話題,試探方錚的態度。比如對突厥的政策應該是和或是戰,當今天下民變四起,朝廷是否該從政策或吏制上檢討自己,對貪官是否該增加懲罰力度等等。

    方大少爺什麼都好,就是有點缺心眼兒。他見堂堂朝廷二品大員親自到府上拜訪,還主動以國家大事問取他的意見,頓時一種“士為知己者死”的豪邁之情油然而生,雖然這位知己送的禮品實在是寒酸了點,卻不影響他賣弄自己學識的積極性。

    方錚當即搬弄出前世一些治國治軍的先進理論,與如今的一些朝政相互比較,闡述優劣,分析利弊,真真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呐。聽得魏承德一臉興奮驚奇,花白的眉毛一個勁兒的掀動,方錚說到絕妙處,老頭甚至忘情的擊掌叫好。

    實際上魏承德提的這些話題都很要命,按說換了別人,誰也不敢妄自議論朝政,並私下指責朝廷種種政策的弊端。這要被有心人洩露出去,丟官都算是輕的,弄不好便丟了腦袋。

    可魏承德他敢,老頭一輩子正直不阿,如今已是六十花甲的年紀,沒什麼好怕的,而方錚是個毫無官場經驗的新兵蛋子,更是無知者無畏。老頭詢問的時候存著考究的心思,方錚回答的時候存著賣弄的心思。這兩人一拍即合,聊得甚是投機。

    當然,言多必失,方錚言談之中也暴露了幾分本性,比如愛錢,愛美女,不管百姓死活,江山社稷沒放在心上等等。魏承德時而聽得讚賞不已,時而卻又眉頭輕皺,他不明白,能提出利國利民的好建議,此人應該有大智慧,可他卻為何如此市儈勢利?仿佛他提出這些建議的目的,是為了給他個人謀私利似的。這廝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方大人年紀輕輕便立下如此奇功,說句得罪人的話,老夫本來還以為你完全是靠著運氣,誤打誤撞蒙中了。可今日與方大人一席長談,老夫方才知道,盛名之下,果無虛士,今日老夫受教了,呵呵,若方大人一直懷著拳拳報國之心,日後前程不可限量啊。”魏承德捋著長須,頗有深意的輕笑道。

    “魏大人過獎了,下官也只是信口胡說,只當是閒聊而已,魏大人聽聽就算了,當不得真的。”方錚這時表現得很謙虛,謙虛中還隱含著一點點小得意。——哥們其實還是挺有才華的。至於在前世為何連個糊口的工作都找不著,那只是明珠蒙塵,懷才不遇而已。

    魏承德心中暗笑:這小子還是太嫩了啊,閒聊?呵呵,滿朝文武,看誰敢這樣“閒聊”。

    直到現在老頭還在琢磨著方錚,據他的觀察,這小子應該不是壞人,但也說不上是好人。舉個簡單的例子吧,如果有天上朝的時候,忠臣與奸臣兩大陣營忽然在金鑾殿上打起了群架,這小子絕對是做壁上觀的那種人,說不定還會抽冷子出手,偷一塊某大臣的玉佩,搶幾個大臣官帽上的珍珠啥的。至於被偷被搶的人是忠是奸,想必這小子是不在意的。偷完搶完後,這小子甚至還會假惺惺跑出來拉架,左右逢源,兩頭討好。

    這種人是聰明人,也是活得最久的人。無論朝堂上有什麼變局,都影響不到他身上。而無論是忠是奸,都不會太將他當回事,卻也不能完全忽視他。

    思忖良久,魏承德苦笑搖頭,枉自己活了這把年紀,眼前這個年輕人,竟然無法對他下個準確的定義。忠與奸這兩個字眼太蒼白,這小子似乎完全跳脫出這兩個字之外,或許,他是忠中藏奸?又或許,奸中有忠?…………頭疼。

    魏承德最後踉蹌而去,對於方錚的忠奸問題,臨走他也沒分辨出個所以然來。他感覺自己今日是白來了,卻又似乎沒有白來……

    “小五,這兩樣東西少爺賞你了。”魏承德走後,方錚將他送來的寒酸禮品轉頭便送給小五:“這可是當朝兵部尚書,二品大員送給少爺我的,你瞧,少爺對你多好。”

    小五捧著禮品激動不已:“兵……兵部尚書?二……二品大員送的?少,少爺,真送給小人嗎?”

    “那當然,咱倆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少爺我收的禮品,肯定也有你一份嘛。”方錚不失時機的邀買人心。

    “多謝少爺!小人以後一定為少爺出生入死,赴湯蹈火,鞍前馬後,誓死效忠……”小五羅裏囉嗦的表著忠心,這小子自從做了高級伴讀書童後,文才見長,拍起馬屁來一套一套的,居然還會用不少成語。

    不過比之方大少爺拍馬屁還帶著詩句,小五仍是遜色一籌。

    “行了,提著東西,回你房裏慢慢美去吧。”方錚邊說邊往外走。

    “少爺,您要去哪兒?您的傷還沒好呢,小五隨身侍侯您……”

    “呃……我要去一個遙遠而神秘的地方,嗯,朝廷機密,不能帶隨從……”

    遙遠而神秘的地方在花牌樓,方大少爺的別院。

    好些天未見嫣然了,方錚有點想她。自從當了官兒後,方錚覺得自己似乎忙了起來,忙著一些不著邊際,又不見效益的事兒,自己就像一頭被蒙了眼睛的驢子似的拉著磨,身後還有一條無形的鞭子不停的抽他。這讓方錚很排斥。

    於是他想嫣然了。他喜歡嫣然脈脈含情的眼神,深情而專注的看著他,陪他說話,陪他喝酒,如果有可能的話,方錚還希望嫣然陪他……那啥。

    想她就去找她,方大少爺對美色的抵抗力,向來都很低。

    宅子依舊如故,下人們各施其責,見家主來了,紛紛向方錚行禮問好。

    走進內院,方錚便看見了丫鬟菊兒。菊兒正在花園裏撲蝴蝶,小女孩才十二歲,正是喜歡玩鬧的年紀。

    見菊兒笨拙的被蝴蝶忽左忽右耍得團團轉,方錚皺了皺眉,學業事業成不成功,方錚沒看在眼裏,可若連玩都玩得不專業,這人還有什麼前途?

    “哎哎哎,你,停下!”方錚開始糾正菊兒的錯誤:“有你這樣撲蝴蝶的嗎?撲到猴年馬月都抓不到一隻,笨!”

    菊兒頭都沒回:“你管我!姑娘我高興!”

    頓了頓,菊兒覺得不對勁,內院怎麼會有男人的聲音?回過頭來,菊兒便看見了方錚。

    悄悄吐了吐舌頭,菊兒行禮乖乖的站到了一邊。

    方錚傲然道:“偷看美女洗澡,我不行,撲蝴蝶,你不行。小丫頭,看好了,哥哥我來教教你怎麼撲蝴蝶。”

    菊兒聽得捂著小嘴偷笑。

    方錚尋了一截細細的鐵條,將它彎成一個圈,綁在了一根長竹竿上。然後扛著竹竿滿世界找蜘蛛網,將蜘蛛網盤在鐵圈內,不多會兒,鐵圈內便積了一層厚厚的網,方錚邊忙活邊嘮叨:“瞧瞧你們,平時怎麼搞的衛生?這些犄角旮旯的地方怎麼沒人注意清掃,多髒呀,以後再這樣少爺我扣你們工資……”

    菊兒在一旁盯著方錚的動作,大大的眼睛滿是驚奇,對方錚的嘮叨卻是自動忽略了。

    方錚拎著竹竿滿意的點點頭,大手一揮:“走,看看少爺是怎麼撲蝴蝶的,學著點兒!”

    菊兒歡欣不已,拍著小手跟在方錚身後。

    有了網,撲蝴蝶行動顯然有效率多了,沒過一會兒,花園裏的蝴蝶基本已經銷聲匿跡,菊兒手裏提著個布袋,蝴蝶全在裏面呢。她在方錚身後大呼小叫,小臉因興奮而漲得通紅。方大少爺更是得意非凡,——我這個穿越人士總算也弄出了一樣超時代的發明,瞧,用得多順手。

    方錚左右望瞭望,意猶未盡的咂摸咂摸嘴,轉過頭對菊兒遺憾的攤了攤手:“沒了……”

    菊兒高興的指了指前院:“那裏還有個花園……”

    方錚聞言顯得比菊兒更高興:“走!把它們全都捉拿歸案!”

    身後傳來一聲嬌嗔:“少爺,您好不容易來這兒一趟,就是為了撲蝴蝶?”

    “啊?”方錚愕然回頭,見嫣然穿著一身粉色長裙,眼含薄怒正瞪著他呢。

    方錚拍了拍腦門,對呀,哥們是來會佳人的,這佳人沒會著,怎麼撲起蝴蝶來了?我怎麼老幹這種不著調的事兒?

    方錚充傻裝楞道:“嘿嘿,我當然是特意來看你的……咦?我手上怎麼有根竹竿?誰,誰放在我手上的?”

    瞪著菊兒:“說,是不是你?”

    沒理會菊兒送來的白眼,方錚將竹竿扔給她:“去,自己到前面玩,玩過癮了將蝴蝶放掉,它們是益蟲,別害它們,知道嗎?”

    嫣然瞪了方錚一眼,恨恨的戳了戳方錚的腦袋:“裝,你就好好裝!沒良心的傢伙,這麼久不來看我,一來卻忙活著抓蝴蝶,蝴蝶招你惹你了?”

    嫣然戳腦袋的動作嫺熟,似乎得了老娘的真傳。方錚乾笑道:“最近有點忙……這不,我一有空就來看你了嘛。最近怎麼樣?挺好的吧,吃了嗎……”

    嫣然噗嗤一笑:“你呀,就會這一套,這麼久不來看奴家,你說,心裏到底有沒有奴家?”

    方錚深情道:“當然有你,我每天晚上做夢都喊著你的名字:嫣然,嫣然……不信你跟我睡一覺就知道。”

    嫣然紅著臉啐了一口:“去!你自己做夢去吧,沒個正經。”

作者: kevin380172    時間: 2011-7-14 10:20 AM

第六十二章 方少醉酒

    進了房門,嫣然親手給方錚奉上茶,嬌聲道:“少爺,奴家聽下人說,當今聖上最近封賞了一位少年,那位少年獻了一條計策退了突厥二十萬大軍,為國立下了大功,所以聖上破例給他封了官兒和爵位,奴家還聽說那位少年的名字與你一模一樣,少爺,那個人是你嗎?”

    方錚撓頭道:“應該……是我吧?反正最近我莫名其妙的就當了官兒……”

    嫣然驚異道:“呀!原來真的是你,少爺,你真為國立了大功嗎?”

    方錚謙虛的道:“不算大功,隨便說了幾句話,然後就被皇上採納了,咱這皇上又特大方,我說只要銀子吧,他不幹,非要我做官兒……”

    嫣然美目異彩流轉,喜不自禁的望著方錚,眼前這位少年果真有本事。女人嘛,心思裏倒也沒什麼國家百姓之類的大義,她只盼著自己的夫君是個有本事的人,他或者很勇敢,能保護自己不受任何傷害,讓自己的一生都能躲在他的羽翼下擋風遮雨;他或者很聰明,能輕而易舉的解決任何事情,讓自己無時無刻不崇拜他,為他而自豪;如果他既不勇敢又不聰明,至少他應該是一個能讓自己快樂開心生活一輩子的人。

    方錚在此刻在嫣然心中,無疑是個有本事的人,是個能讓她自豪的人。——儘管這個人平時的表現有點兒無恥……

    “少爺,我們認識這麼久了,嫣然還從沒給你撫過琴呢,嫣然的琴技在京城也算上得了臺面了,你就不想聽聽嗎?”自打知道自己的夫君果然便是那個人人稱頌的少年英雄後,嫣然望向方錚的眼神更癡迷了,媚眼如絲仿佛能漾出水來。

    “啊?彈琴好啊,呵呵,多彈幾支,弄點兒動靜顯得熱鬧,呵呵……”方大少爺對古琴曲一竅不通,說出這番大煞風景的話渾然未覺,若讓金陵城裏的那些才子們聽到,方大少爺沒准又得掏錢修屋頂了。

    嫣然嬌俏的白了方錚一眼,按說詩詞與琴棋是不分家的,此人能對上自己的千古絕對,應該算是有才華的了,卻不知為何對樂理毫無涉獵,真是個奇怪的人。

    纖指輕撫,清脆悅耳的琴聲如行雲流水般從嫣然的指間傾洩而出。方錚舒服的斜靠在床榻上,微微眯著眼,作陶醉狀聆聽著,——附庸風雅總得有個扮相吧,方大少爺現在的扮相就很不錯,雖然他根本就沒弄明白嫣然在彈些什麼,至少電視裏古代人聽人彈琴的都是他這個模樣。

    耳朵聽著琴曲,腦子裏卻走了神。方錚在思考著別的事情。

    還有兩天就得上朝,這次可不能再遲到了,不過自己這官兒來得莫名其妙,當也當得莫名其妙,他根本不知道當了這官兒後自己該幹些什麼。別的官兒每天坐堂的坐堂,辦公務的辦公務,研究學問什麼的也有個翰林院。可他連個拜碼頭的地方都找不著,這叫什麼事兒呀。

    下次我得好好問問皇上,不能給個官兒就把我扔一邊不聞不問呀,哥們是棟樑啊,哪有棟樑連個辦事的衙門都沒有?怎麼看怎麼都覺得自己就像電視裏演的那種寵臣弄臣,每天要辦的公務就是如何逗皇帝開心,如果真是這種性質,哥們還是告老還鄉得了。

    “少爺……少爺!奴家這一曲撫得如何?”嫣然的聲音在耳邊傳來。

    原來嫣然一曲已終,見方錚失神的怔怔不語,以為他陶醉在自己的琴音中不能自拔。嫣然不由暗暗高興,少爺原來是個識得風雅的人呀。

    方錚回過神,高深的點頭道:“不錯,非常好,動靜很大,熱鬧極了。以後多給我彈點這樣的曲子,嗯,最好是喜慶點兒的,旁邊再配個鑼鼓呀嗩呐呀什麼的,那就更熱鬧了。你知道,少爺我是個喜歡熱鬧的人……哎呀!幹嘛掐我?”

    嫣然好氣又好笑道:“奴家真應了一個詞兒:‘對牛彈琴’!”

    方錚不高興了:“怎麼形容的啊?什麼叫對牛彈琴?上哪兒找像我這麼帥的牛去?”

    這時菊兒過來稟告,晚膳已準備好了。

    平日嫣然一個人的時候,她吃得都很簡樸,一般都是兩三樣素菜。今日方錚來了,嫣然特意吩咐了廚子多做了幾道好菜,又命丫鬟將她四處求購而得的三十年陳的女兒紅送上來,然後嫣然摒退了所有侍侯的丫鬟,她親自服侍著方錚用飯。

    “嫣然,你對我太好了,來,你坐下,別老站著,你又不是丫鬟,用不著服侍我,自己也吃吧。”

    “服侍你是嫣然的本份,誰叫你是這一家之主呢,少爺你就安心的吃吧。”嫣然嬌笑道。

    嫣然的話令方錚油然而生一股男人的虛榮感,是啊,這麼大的宅子,供他使喚的下人們,還有身邊這位千嬌百媚的美人,或許在他們的眼裏,我就是他們的天,他們的倚靠了吧。這要在前世,想都不敢想啊。

    “嫣然,坐下吧,陪我喝幾杯,咱們聊聊心事……”

    嘿嘿,然後再互相檢查身體……

    嫣然依言坐下,給方錚滿滿的斟了杯酒,又給自己斟了一杯,舉杯道:“少爺,祝你官運亨通,步步高升,奴家敬你。”

    方錚哈哈一笑,爽快的一飲而盡。

    “嫣然,每天都關在家裏,你難道不悶嗎?想不想四處走走?或者做點什麼事情排遣寂寞?”

    嫣然睜大了眼睛,奇道:“少爺此話從何說起?怎麼會悶呢?嫣然很喜歡現在的生活呀。”

    “啊?每天關在家裏的生活你很喜歡?嫣然……可憐的嫣然,你該不會得了自閉症了吧?”方錚心疼道。

    “少爺你說什麼呢?”嫣然小小的送上一記白眼,雖然不懂什麼叫自閉症,可她知道這不是什麼好話:“嫣然每日在家彈彈琴,作作畫,看看書,很是愜意呀,哪會悶呢?少爺不必為我擔心。”

    說著,嫣然表情黯然道:“以前身陷青樓,媽媽揮著鞭子教奴家讀書,練曲兒,撫琴……稍有懈怠便是皮鞭加身,還逼著嫣然端起花魁的架子,拋頭露面,奴家那時恨不得死去才好。如今好不容易才有了這平靜的生活,嫣然是個惜福的人,感激上天都來不及,怎麼可能還想著到外面去解悶兒?嫣然被贖回來的那天起,就立下了誓願,願從此老死於此宅之中,畢生不出家門一步。”

    這個年代的婦女苦難深重啊!方錚心中慨歎。小綠如是,嫣然如是,鳳姐亦如是。除了那沒心沒肺,出身高貴的長平公主。

    方大少爺憐惜之下,心中更是立下了宏願:有生之年,本少爺一定要盡我最大的努力,解救那些受苦受難的婦女們,把她們都解救到本少爺的床上去,想必她們以後會很幸福。

    就從眼前的嫣然開始吧。

    “嫣然,別想那些不開心的事了,少爺我以後會好好待你的。來,坐下……哎,你坐近點兒呀,陪哥哥我喝幾杯……”

    大灰狼開始誘騙小紅帽了。

    “嫣然,你說,哥哥對你好不好呀?好?來,喝一杯……”

    “嫣然,你說,咱倆的感情深不深呀?深?來,再喝一杯,感情深,一口悶……”

    “嫣然,會劃拳嗎?不會?來,哥哥教你,一隻小蜜蜂呀,飛到花叢中呀……”

    一個時辰後。

    “嫣然,你……你的頭暈不暈呀?不暈?怎麼會?我的頭……開始……暈了……”

    “少爺,你怎麼不喝了?嫣然再敬你一杯……”

    “啊?那個……不用了吧?”方大少爺乾笑著,酒已過量,都看見重影兒了,嫣然卻是面不改色,連一滴香汗都沒出。——這一刻方錚才知道,人家姑娘的酒量比他大多了。

    徹底醉倒之前,方錚腦海中浮起最後一個想法:失策了!沒有金剛鑽,攬什麼瓷器活兒呀……

    小紅帽安然端坐,大灰狼卻已轟然醉倒,方大少爺這次又擺了自己一道烏龍。

    嫣然為自己滿滿斟上一杯,端起杯來一飲而盡,目光如一泓春水,宛然流向趴在桌上的方錚,漫口吟哦:“淒淒複淒淒,嫁娶不須啼。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

    言畢臉頰已是潮紅遍佈,只覺得身子忽然變得火熱,酒勁似乎上來了。嫣然強自撐著,將方錚扶到了繡榻之上,除去了鞋襪,見方錚暈暈沉沉,似醒非醒,口中模模糊糊呢喃著:“失策呀,失策呀……”

    嫣然不由噗嗤一笑,玉指輕輕點了點方錚的鼻子,柔聲道:“壞東西,想將奴家灌醉,然後輕薄於奴家,你當我不知麼?”

    方錚雙手無意識的揮動了幾下,迷糊叫道:“好熱呀,是不是開了暖氣,有病呢吧?”

    嫣然見方錚呼吸粗重,面色紅得似乎要滴出血來,嫣然猶豫了一下,終於咬了咬銀牙,起身泡了一壺濃茶,以嘴含了,俯身唇貼著唇,慢慢的一口一口度進方錚的嘴裏。

    可憐方錚穿越到這個時代後的初吻,竟然是在這種情形下失去了,若被他知道,真不知該如何叫冤才好。

    幾口濃茶下去,方錚的酒勁消退了些,緩緩睜開醺醉的雙眼,紅燭之下,見嫣然一雙柔膩軟滑的玉手款款握著自己的手,臉上嬌羞無限,眉目含情,美得如同畫裏走出的仙子般,方錚看得漸漸癡呆起來,一時間室內春意昂然。

    舔了舔乾燥的嘴唇,方錚聲音沙啞道:“嫣然,今晚……我不走了。”

    嫣然聞言玉手輕微一顫,被方錚感覺到了:“你不願麼?”

    嫣然搖了搖頭,紅著俏臉道:“奴家給少爺打水擦身……”

    說完逃命似的頭也不回的出了房門。

    什麼意思?方錚猶疑不已,她是同意呢,同意呢,還是同意呢?女人的心事很難捉摸呀…

作者: kevin380172    時間: 2011-7-14 10:21 AM

第六十三章 芙蓉帳暖度春宵

    聽到嫣然回答的方錚如聆仙樂,喜不自勝。著急忙火的趕緊動手將自己剝得一絲不掛,蓋上薄被,心中激動異常,哥們前世素了二十多年,今兒終於要開葷了!

    輕輕的掀起薄被一角,小兄弟已是探頭探腦,躍躍欲試,方錚向著它吹了聲口哨:別急,待會就讓你吃個飽……

    嫣然磨蹭了幾乎半個時辰才端著水進來。見方錚躺在床上,眼睛眨巴眨巴的看著她,嫣然雖是萬分羞澀,此刻也禁不住有些好笑。

    掀開被子,嫣然準備幫方錚擦身,卻見薄被之下一團白花花的**,胯下有一怪物,正朝著她張牙舞爪,露出猙獰之色,嫣然何曾見過如此陣仗?頓時嚇得驚叫一聲:“呀!”

    方錚趕緊扯過被子蓋好,乾笑道:“那什麼……不是擦身嘛,脫了衣服才能擦,對吧?”

    嫣然垂頭不語,盡顯少女羞態。方錚見狀心中愛極,忙扯過她手上的布巾,胡亂在身上擦了幾下,急切道:“嫣然,快點兒……”

    嫣然此刻心中已如千百隻小鹿亂撞,以前在畫舫時聽媽媽說起,女人破身極是疼痛,可疼痛過後卻另有一番美妙滋味。嫣然雖出身青樓,可身子卻是清清白白,如今這少女貞潔的身子,便要赤裸裸的呈現在這個男人面前,教她如何不緊張害羞?

    “嫣然,別怕,少爺我會好好待你的……”此刻的方錚表現得像帶小女孩看金魚的怪叔叔。

    嫣然心中羞意難抑,聞言起身將房中的紅燭吹滅了,房內頓時一片黑暗。

    “哎呀!吹什麼蠟燭呀,讓它亮著不行嗎?”

    “不行!”嫣然語氣中難得的堅決。

    黑暗中,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傳來,接著一雙柔軟的手臂輕輕圈上方錚的脖子,方錚還沒反應過來呢,一具赤裸光滑的**像條水蛇一般緊緊纏住了他。

    “少爺,你可要輕些兒,聽說……很疼的……”嫣然的聲音帶著幾分顫抖。

    “放心,我也是第一次,咱們共同探討哈……”方錚輕輕道。

    月光下,嫣然的美目緊緊閉著,長而翹的睫毛不住的抖動。

    “嫣然,後悔嗎?”

    嫣然不語,搖頭。

    方錚壞笑:“嘿嘿,後悔也來不及了,本少爺今晚要吃了你,啊,錯了,是你吃了我……哎呀!怎麼打人呢!”

    月亮悄悄的躲進了雲裏,似乎它也羞見這人間歡好的一幕。

    隨著嫣然一聲低吟,從此破繭而出,化作了高貴而明麗的鳳蝶,在花間蹁躚流連,輕舞飛揚……

    此情此景,正是:被翻紅浪,靈犀一點透酥胸;帳挽銀鉤,眉黛兩彎垂玉臉。

    (以下省略N字。反低俗時期,咱只好吹燈拔蠟了,各位大大見諒哈。)

    早晨的第一縷陽光悄悄爬上了春意昂然的繡榻。

    嫣然漸漸睜開了迷朦的雙眼,轉頭見方錚仍在沉睡,而他的一隻手卻不規矩的放在她盈盈一握的酥胸上,嫣然頓時羞紅了臉,輕輕啐了一口。輕輕拿開他的手,又體貼的為他將薄被蓋好。坐起身來,穿上衣服,剛一下地,下身一陣疼痛傳來。昨晚太過癲狂,兩人同是破身之日,竟不知節制的來了一次又一次,今日嫣然算是嘗到苦頭了。

    嫣然狠狠瞪了一眼方錚這個罪魁禍首,打開房門,叫菊兒進來侍侯她梳妝。

    菊兒端著水進門,眼光打量了一下床上正呼呼大睡的方大少爺,掩嘴輕笑,湊到嫣然耳邊悄聲道:“恭喜小姐,啊,錯了,應該說是恭喜夫人,賀喜夫人!以後夫人心裏再也不會沒著沒落的啦,嘻嘻。”

    嫣然輕輕掐了菊兒一下,羞道:“說什麼呢!趕緊再給少爺打水來。”

    洗漱過後,嫣然坐在梳粧檯前,定定的望著銅鏡中的自己,只見鏡中的她,流光溢彩,風采照人,美目頻轉間流露出一種成熟女人的風姿,以前稍顯青澀的面容,如今卻是像一枚熟透了蜜桃,令人產生一種採摘的**。

    想到這裏,嫣然又羞紅了臉望向了床上的方錚,昨晚,她可不就像一枚蜜桃麼?任這冤家輕薄採摘,而且還採摘了好多次……

    這時菊兒進來,悄悄問道:“小姐……啊,夫人,要不要叫醒少爺?”

    嫣然見方錚睡得正是酣暢,搖了搖頭,道:“你退下吧,等會兒我來叫醒他。”

    習慣性的拿起梳粧檯上的發簪,想了想,嫣然輕輕笑了,生平第一次,她將長長的秀髮盤成了一個髻,配上發簪與頭釵,一番打扮後,一位顧盼生情的已婚女子,翩然出現在銅鏡中。左右看了看,嫣然滿意的點了點頭。

    正打算叫醒方錚,忽聽身後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雲鬢花顏金步搖,芙蓉帳暖度春宵……嫣然你本已是人間絕色,這一打扮,更是美豔不可方物呀。”

    嫣然聞言轉過頭去,媚眼如絲望向方錚:“夫君,您醒了?”

    “啊?夫君?”方錚一時還不太適應這個新稱呼。

    嫣然走到方錚面前微嘟著嘴:“難道不是麼?你昨晚……我們都……那樣了……,不該叫你夫君麼?”

    “啊!應該,應該!那我以後是管你叫娘子呢,還是叫達令?”

    “何謂達令?”

    “呃,就是親愛的意思,算了,還是叫你娘子吧。”

    “嗯,夫君且寬坐,妾身為你穿衣……”

    真纏綿啊,真腐朽啊!方錚滿足的歎了一口氣,這才是紈絝少爺該有的樣子嘛,做朝廷的大官,哪有做新郎官來得舒服愜意?更讓人激動的是——少爺我從今天起,終於將“處男”那頂可恥的帽子給摘掉了,兩世為人,今日方才修成正果,幸福啊,熱淚盈眶啊……

    “夫君為何歎氣?莫非妾身侍侯得不仔細?”

    “啊,不是,心裏有點煩,真不想做這官兒了,整天沒事瞎琢磨人,沒意思。本來我也沒想當官的,皇上硬要塞給我,牛不喝水強按頭,忒不厚道了!”

    “夫君是個有本事的,朝廷既對你寄予厚望,夫君還是勉為其難吧,若是有一天實在受不了這官場了,再向皇上遞辭呈,想必皇上不會為難你的。”

    “還是娘子待我好啊,為了感謝你,為夫我打算今晚也不走了,咱們再好好探討一下人體構造的學問……”

    “呀!”嫣然羞紅著臉狠狠掐了方錚一下:“這才說了幾句話,又沒正經了!”

    下午,方錚纏著嫣然上街轉了轉,他不希望自己的女人成天待在家裏,像只被關在籠子裏的金絲雀一般,嫣然無奈之下只好答應。

    方伯爺出巡,必要的排場當然免不了,雖說不好意思去方府叫護院,可這外宅裏也有護院呀,於是,方伯爺帶著千嬌百媚的嫣然,身後跟著一群狐假虎威的漢子,就這樣大搖大擺的上了街。

    嫣然顯得很興奮,女人的心事很奇怪,雖然她不願出門,可若是心愛的男人陪在一旁,不論做什麼,都是甘之如飴的。嫣然大概以前很少出門,見著任何東西都好奇的詢問一番。眾人磨磨蹭蹭邊走邊停,一直走到城北的石城門大街上,方錚忽然想起,哥們還有家如玉齋在這附近呀,當了官兒差點把這事給忘了。

    當下便拉了嫣然快步向如玉齋走去。路上行人見這群人為首的男子頗有富貴之氣,女子更是貌美如花,一群人走在街上倒是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眼光。

    如玉齋在石城門大街的正中地段,此處乃是鬧市,馬車人流較多,如玉齋的門口更是人流來往絡繹不絕,生意火爆得不得了。

    方錚輕搖摺扇,見此情形,不由哈哈一笑。生意越好,方大少爺進帳的銀子就越多,如何教他不歡喜。

    胭脂店裏一般都是女性顧客較多,鳳姐正在忙著招呼客人,忽然感覺周圍一片安靜,抬頭望去,見眾女皆直直的望著門口的一男一女,男子面如白玉,相貌堂堂,女子粉面紅唇,豔光四射,二人走在一起,似乎天生的一對璧人,不知羨煞多少世間的庸脂俗粉。

    方大少爺見店內的女顧客們盡皆望著自己,不由大是得意,朝著嫣然擠眉弄眼,低聲道:“瞧見沒?少爺我無論走到哪里,都像漆黑中的螢火蟲般鮮明,出眾……”

    話未說完,一個嬌媚的聲音在耳邊傳來:“方大東家,您可捨得來啦?您要再不出現,奴家可就將這個月的分紅獨自吞了,想必您也不會有意見的,對吧?”

    方錚一看,正是鳳姐。好幾日未見,鳳姐似乎更精神了,也許是事業蓬勃發展,令人精神煥發,縱是未施脂粉,臉上亦是滿面容光,看起來竟是年輕了不少。

    方錚笑著拱手道:“小弟這不來了嘛。哇,幾日不見,鳳姐更加漂亮了,連胸肌都比以前大了不少,看來沒少在家裏做運動呀。”

    見方錚不懷好意的盯著自己的胸脯,鳳姐粉臉一紅,還未發作,方錚“哎呀”一聲跳了起來,齜牙咧嘴的一副痛苦表情。仔細一看,見方錚旁邊那位豔麗脫俗的姑娘,面上帶著端莊的微笑,纖手卻放在方錚的肋下,兩指掐著軟肉正以順時針方向扭轉著。

    鳳姐見狀不由撲哧一笑,這位姑娘文文靜靜的,想不到卻深得馭夫之道。

    俏目眨了眨,鳳姐輕笑道:“這位,莫非便是方少爺的如夫人,嫣然姑娘?”

    嫣然含笑點頭稱是,欠身向鳳姐福了一福。

    鳳姐忙道:“此處非說話之所,兩位請隨奴家到後院來。”

    說罷當先帶路往後院走去。

作者: kevin380172    時間: 2011-7-14 10:50 PM

第六十四章 太歲VS惡少

    方錚邊走邊回頭,嘴裏咕噥著:“就在這兒說話多好呀,又沒什麼不方便的……”說著賊眼骨碌直轉,打量著店鋪裏的各色女顧客。

    鳳姐回頭瞪他:“你這登徒子倒是方便了,這些主顧怎麼辦?一大男人杵在店裏,教人家怎麼好意思買東西?”

    方錚心道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擱前世不少女性內衣專賣店裏,還有男售貨員呢,35C還是36D跟人家討論得盡來勁兒,也沒見哪個女人不好意思過。說來這古代的女人到底還是思想不夠解放呀。

    後院不算太大,邊沿種了幾棵垂柳,正中是一口天井,靠裏面還有兩間廂房,就跟平常的百姓人家沒什麼區別。

    方錚打量了一番,笑道:“嘖嘖,鳳姐,你賺了這麼多銀子,怎麼也不出點錢將這院裏修繕一下?忒摳門兒了啊。”

    鳳姐笑駡道:“去!你以為誰都跟你似的,從小便不愁吃不缺穿,咱們幹這一行的,但凡有個地方遮風避雨,有個吃食填飽肚子就很滿意了,再說,這地方也不差呀,姐姐我現在可是每天都睡在這兒呢。”

    方錚大是驚奇:“你睡這兒?不好吧?你是掌櫃呀,又是一女子,會不會很不方便?”

    “不方便有什麼法子?我是來賺銀子,不是來享福的,每天看著白花花的銀子進帳,我心裏就高興,吃糠咽菜都情願。”

    這明顯是個錯誤的言論,銀子是用來花的,看著白花花的銀子吃糠咽菜,這種行為已經嚴重淡化了賺銀子的目的。

    方錚語重心長道:“鳳姐,你要注意身體呀,身體是革命的本錢,你的工作強度這麼大,每天費力耗腦的,得多吃點好東西補補。——難怪我見你胸肌大了這麼多,鬧半天是營養不良造成的虛腫啊……”

    鳳姐本來聽得挺感激的,暗道這小子還知道疼人,聽完後半段,鳳姐頓時氣得柳眉倒豎,一伸手就想扭方錚的耳朵。

    方錚機靈的往後一跳,笑道:“慢來慢來,當著我夫人的面兒,這個動作太不雅了。”

    鳳姐頓時驚覺,不好意思的朝嫣然看了一眼,見她面帶微笑,沒有不滿之色,這才放下心來。

    鳳姐笑道:“嫣然姑娘,我跟這小子沒大沒小隨便慣了,你可別見怪呀。”

    嫣然搖頭笑道:“怎麼會呢,鳳姐的大名,嫣然多次聽我夫君提起,說你巾幗不讓鬚眉,端的為咱們女子爭了一口氣,嫣然欽佩還來不及呢。”

    鳳姐笑稱不敢,倆女子幾句話的功夫,便手拉著手嘮起了家常,方錚暗暗驚奇,這女人之間的友誼,建立得也太快了吧?啥時鳳姐若跟我也來一番親熱,少爺我豈不是大大的美哉?

    兩位女子站在一起如牡丹幽蘭,各擅勝場,方錚心中大是樂呵,如果將鳳姐也收編過來,從此與嫣然一起在床上侍侯自己……啊,太美好了,很令人心動呀。少爺我是不是想個什麼法子將鳳姐拿下?不知道哪兒有春藥賣……

    嫣然與鳳姐說笑著,心思卻都留意著方錚,見方大少爺一雙賊眼不停在她們身上打量,模樣不懷好意之極,嫣然只是掩嘴輕笑,鳳姐卻杏眼圓瞪道:“喂!方大東家,琢磨什麼呢?賊眉鼠眼的樣子,一看就不像個好人。”

    方錚無辜的眨了眨眼睛:“鳳姐,賊眉鼠眼也不能怪我呀,你得去問問我爹我娘。”

    “對了,我問你,前幾天京城盛傳的少年英雄,一計退突厥的人,是不是你?”

    “鳳姐,認識我這麼久了,你難道沒看出來,本少爺是美貌與智慧並重麼?如今本少爺在京城可是名人了,有句詩怎麼說來著?‘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說的便是本少爺啦,嘿嘿。”

    嫣然在旁俏生生的瞪了他一眼,掩嘴笑道:“詩句確實不錯,意思也貼切,是你作的麼?不過呢,這麼好的詩用在你身上嘛……嘻嘻。”

    嫣然話沒說完,不過方錚知道,想必不是什麼好話。

    方錚望著嫣然深情道:“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美女再妖嬈,不及嫣然俏,白饒!”

    二女齊齊愕然:“這是……詩?”

    方錚傲然一笑:“不錯,打油詩。”

    二女互視一眼,接著大笑不止。

    方錚得意的笑,哼哼,為本少爺的文采傾倒了吧?瞧,傾倒得快趴地上去了……

    鳳姐與嫣然笑了老半天才消停下來。鳳姐驚訝道:“這麼說,皇上封的那五品大官真是你?你當官啦?”

    方錚笑道:“對啊,以後你要再敢擰我耳朵,本少爺……不對,本官就命人打你板子。”

    接著又賊笑兮兮的補充了一句:“打屁股哦,狠狠的打!”說完方錚的眼光不停在鳳姐豐滿挺翹的臀部上來回打量,這娘們臀部很誘人呀,不知在床上打她屁股是怎樣一副令人血脈賁張的景象……

    鳳姐俏臉一紅,暗罵了一聲登徒子,惡狠狠道:“你敢!”

    三人在院中笑鬧了一會兒,鳳姐對嫣然道:“嫣然妹妹,我這兒有幾盒剛從作坊送過來的新品,還沒上櫃呢,姐姐我帶你去試試,喜歡的話就送你啦。”

    嫣然平日再怎麼端莊,畢竟她也是女人,是女人就沒有對胭脂水粉不感興趣的,嫣然聞言歡欣道:“那就多謝姐姐了。”

    鳳姐笑道:“別謝我,這如玉齋裏可有你夫君一半的份子呢,看上什麼只管拿,用自個兒夫君的東西,天經地義。”

    方錚忙笑著附和,一抬腳便欲跟著她們去店裏,鳳姐一攔手道:“女人的事兒你跟著去瞎摻乎什麼?老實點兒待在這兒,前面有女客,你去不方便。我馬上叫人將這些天的帳本送來給你過目,你好歹也是大東家,怎能不聞不問呢?”

    方錚聞言只好臊眉搭眼的一屁股坐在天井臺子邊,看著兩位佳人輕笑著相攜而去。

    帳本列得很詳細,一切收支明明白白寫在上面,方錚看了兩眼就沒興趣了。方大少爺喜歡數銀票,喜歡數銀子,但就是不喜歡看帳本。懶懶的將帳本扔在一邊,眼睛四處一瞧,見靠裏面的廂房,房門虛掩著,方錚起身,輕輕拍了拍房門:“哎,裏面有人嗎?”

    半晌不見動靜,方錚大聲道:“沒人我就進來了啊,有MM換衣服洗澡什麼的,可別說我事先沒打招呼……”

    一推門,房內無人。廂房佈置得很簡樸,紅木鏽床,八仙桌,幾把凳子,除此之外別無它物。

    房裏隱隱帶著一股清香,味道有點像如玉齋的胭脂,又似乎是女子身上香味。

    方錚深深吸了一口氣,陶醉不已,可以斷定,這間房是鳳姐住的。

    斜斜的往床上一躺,方大少爺昨夜征伐過甚,有些困累,正好睡一覺。

    枕頭是白酸枝木枕,硬邦邦的很不舒服,方錚一側頭,大床角落處一抹紅色映入眼簾,伸手扯過來一看,卻是女人用的肚兜兒。只見肚兜兒顏色鮮紅,正面鏽著一副鴛鴦戲水,湊近一聞,一股女子的體香直入鼻腔。

    方錚色色的笑了,鳳姐的內在美也是很豐富的嘛,據說喜歡紅色的女子,內心狂熱奔放,房事索求無度,少爺我立志解救全天下受苦受難的婦女同胞們,很明顯,鳳姐正是需要被我解救的物件啊。

    方大少爺正眉開眼笑的YY著,忽聽前面店鋪中一陣喧鬧,接著伴隨著女人的一聲尖叫,壞了!方錚心中咯噔一下,將肚兜兒胡亂塞在懷裏,拔足便跑。——至於為什麼要將鳳姐的肚兜兒塞在自己懷裏,原因恐怕只有方大少爺自己才知道了。

    三步並作兩步跑到店鋪,眼前的一幕讓方錚呆住了。

    只見一個獐頭鼠目的年輕男子,正色眯眯的盯著嫣然和鳳姐,模樣猥瑣之極。鳳姐正一臉怒色毫不示弱的瞪著男子,見方錚進來,鳳姐臉上閃過一絲喜色。

    男子毫不在意周圍女客集中在他身上的視線,腆著臉朝嫣然和鳳姐笑道:“兩位美人兒,在下家中尚有女眷十數名,平日又不便出去拋頭露面,兩位美人何不行個方便,屈駕去我府上給在下的女眷們試試妝呢?若是試得滿意,以後在下就只買你們如玉齋的脂粉,這可是筆大買賣呀。在下府裏涼亭閣樓景色甚是可觀,兩位美人若是有意,試完妝後,在下願陪兩位一遊……”

    方錚見此情形不由勃然大怒,若換在平日,方錚說不得倒要上前去與他結識一番,畢竟他調戲良家婦女的風格與自己頗有相似之處,英雄惜英雄,沒准方大少爺還會與他搭個夥,來一出雙龍戲鳳。

    可現在,這個猥瑣的傢伙調戲的是自己的女人,那就萬萬不能接受了。媽的!老子的女人,只准老子一個人調戲,你這王八蛋哪兒冒出來的,竟敢將嘴拱到我的槽裏來搶食?

    事情還沒弄清楚,方錚不便發作,於是他壓住火朝鳳姐問道:“這店不是不讓男人進來的麼?”說著指了指那男子,“這個物體是什麼?春哥?”

    鳳姐自然不知道何謂“春哥”,聞言委屈道:“他自己硬要闖進來,怪得了誰?他還要奴家和嫣然妹妹去他府上,說是給他府裏的家眷試妝……”

    明白了,這小子的行為跟強搶民女差不多的意思。

    那獐頭鼠目的男子泡妞的雅興被人打擾,很不高興,乜斜著眼睛,鼻孔朝天問方錚道:“你誰呀?沒頭沒腦的闖出來,懂不懂規矩?”

    方錚聞言更是怒火滔天,媽的!敢在老子面前擺譜,不知道老子以前的外號叫方太歲嗎?

    方錚瞥了他一眼:“我說這位猥兄啊……”

    男子一楞:“誰是猥兄?”

    “哦,我見閣下外貌猥瑣,面容猙獰,故而稱閣下為猥兄,不介意吧?”方錚耐心的解釋道。

    店內圍觀的女客們聞言紛紛掩嘴輕笑。嫣然和鳳姐見方錚又是這副沒個正經的德性,不由相視苦笑搖頭。

    男子聞言又是一楞,繼而大怒道:“你他娘的……”

    “哎,說話小心點兒啊,別怪我沒提醒你,我見猥兄印堂發黑,面如土色,必有血光之災,不出意外的話,今日猥兄回家之時,令堂大人很有可能不認識你了。”方錚笑眯眯的道。心中得意不已,瞧哥們這文采!連用了三個成語呢……

    這位猥兄大概也是屬於那種受不得氣的紈絝子弟,聞言怒不可遏,一撩衣衫下擺,便欲沖上來揍方錚。可眼角一瞥,卻見門外站著幾個摩拳擦掌的護院打扮的人,猥兄頓時停住了。好漢不吃眼前虧,今兒沒帶幫手,便暫時忍了吧,回去帶人來時,再出這口惡氣。

    於是猥兄冷笑數聲開始交代場面話,民間稱這叫就坡下驢,屬於含蓄的認慫行為:“我不知道你是誰,但我佩服你的勇氣。不過,在京城混,招子可得放亮些,哪些人能惹,哪些人不能惹,這得靠眼力,滿京城打聽打聽去,誰敢惹我?小子,等著吧,你要倒大黴了。”

    方錚可沒聽出這話裏有認慫的意思,聞言很不高興,這小子調戲了我的女人(們?),還敢威脅我?老子以前是太歲,現在是伯爵外加五品朝廷命官,若被你這毛頭小子威脅住了,以後還怎麼混?不行,今兒死活得讓他橫著出去,老子這個紈絝少爺,也兼職做一回惡霸好了。

    惡霸當然得有幾個為虎作倀的幫手,於是方錚朝門外等著的護院一瞪眼:“你們是死人啊?主母受了欺負你們便在一旁看著?”

    為首的護院滿面難色:“少爺,不是小的們不出手,是夫人她不讓……”

    “夫君,是我不讓他們動手的。”嫣然將方錚扯到一邊,悄聲道:“夫君你如今身在官場,若是今日動了手,傳出去怕于夫君的官名有損。”

    方錚撇嘴道:“損個屁!若連自己的老婆都不能保護,這官兒當得還有什麼意思?”

    嫣然聞言芳心一暖,有個男人站在她身後,保護著她不受傷害,一輩子都值了。

    歡喜歸歡喜,可嫣然不能任由方錚做傻事,從這男子的裝扮上看得出,他的來頭不小,方錚如今只是初涉官場的五品小官,萬一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這豈不是為自己的夫君惹禍麼?

    嫣然一急,正待再勸,方錚卻指著那名男子朝著門外的護院大聲道:“他娘的!給老子打!打得連他老媽都不認識!”

    想了想,方錚覺得自己應該斯文點,自己是官兒呀,得時刻注意身份,至少不能表現得像個街上的小痞子,這樣很掉價。

    於是方錚又改口道:“彼其娘之!給吾扁得連他令堂大人都不認識!”

    這下斯文多了吧?方大少爺再一次在心裏讚歎自己:嘿!瞧哥們這文采!
作者: kevin380172    時間: 2011-7-14 10:53 PM

第六十五章 施暴

    護院們早就按捺不住,躍躍欲試了,聽到家主發了話,頓時毫不猶豫的一拳直搗面門,男子慘叫一聲轟然倒地,緊接著,眾護院的亂拳飛腿接踵而至,直將那男子打得血水橫濺,門牙掉了兩顆,趴在地上直哼哼,似乎連呻吟的力氣都沒有了。

    店內的女客們早已嚇得花容失色,驚叫聲此起彼伏,可眾護院兇神惡煞的堵在門口,她們跑又不敢跑,一群人縮在角落裏,驚恐的望著護院們在光天化日下施暴。

    見打得差不多了,方錚揮了揮手,眾護院退到一邊。

    方錚見那男子血糊糊的樣子,不由嫌惡的皺了皺眉頭,暗自想著,哥們是不是太過份了?少爺我是有品位的人呀,怎麼能幹這種仗勢欺人的勾當?再說這個尺度似乎也過了點,那些護院為了給方錚表忠心,下手絲毫不含糊,絕無短斤少兩,這下好,眼前這倒楣蛋有出氣沒進氣了。

    方錚走上前去,口中嘖嘖有聲:“哎呀,太殘忍,太血腥了,少兒不宜呀……”

    在那男子身前蹲下,方錚皺著眉頭伸出兩根手指,小心的撚住男子的衣襟,將他輕輕翻轉過來,嫌惡的表情如同他撚著的是一坨大便。

    男子仍舊哼哼著,臉上早已腫漲得認不出原來的模樣了。如同中了傳說中的“面目全非腳”似的……

    方錚點了點頭,肯定道:“嗯,不錯,果然連他老媽都不認識了。”

    說著方錚板著臉,狠狠道:“來人呀!給我去報官,這小子光天化日之下,調戲良家婦女,並意圖毆打朝廷命官,罪當斬首!”

    一名護院越眾而出,朝著方錚一抱拳,轉身直奔金陵府衙。

    那男子雖然被揍得慘不忍睹,卻還沒有喪失意識,聞言急忙抬頭虛弱無力的辯解道:“我……沒有……沒有……”

    方錚沒等他說完便將他的腦袋狠狠往地上一摜:“閉嘴!沒到你說話的時候,給老子老實挺你的屍去!”

    這一下來得挺猛,男子終於在眾目睽睽之下昏過去了。

    方錚意外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掌,驚奇不已,這處男與非處男就是不一樣呀,莫非哥們昨晚無意之中練會了傳說中的采陰補陽?

    男子昏過去方錚這才想起,還沒盤盤這小子的道兒呢。

    鳳姐和嫣然這時走上前來,嫣然擔心道:“夫君……事情鬧大了會有麻煩吧?”

    方錚毫不在乎道:“放心吧,能有什麼麻煩,這事兒咱們占著理呢。”

    說完叫來兩個護院,命他們先送嫣然回府。

    嫣然執拗的搖頭:“不,我要跟夫君一起。”

    鳳姐也在一旁點頭,表示她也要跟方錚一起見官。

    方錚急了:“你們幹嘛呀?這又不是評職稱,用得著爭先恐後嗎?哪天你們要這麼搶著做我老婆,我才高興呢……”

    鳳姐瞪了他一眼:“都這時候了,還貧嘴!事兒是在我店裏出的,我這個掌櫃的不去怎麼行?”

    方錚無奈道:“得,你們要跟就跟著吧,不過我可提醒你們,上了公堂你們可別害怕,驚堂木一拍,你們若是嚇得腿一軟,什麼都招了,那就壞事兒了,還不如不去呢。”

    鳳姐氣道:“去!我們堂堂正正,沒做過虧心事,招什麼招?你以為都像你呢,一肚子壞水兒……”

    嫣然聽不下去了,畢竟鳳姐說的是她夫君,聞言輕輕扯了扯鳳姐的衣袖,欲言又止。

    鳳姐樂了:“喲,心疼啦?見不得夫君挨駡?這小子命可真好呀,娶了你這個娘子,啥委屈都不用受了,嘻嘻。”

    三人旁若無人的站在店門口談笑,身旁地上還躺著一名血糊糊沒了動靜的男子,這副情景顯得很是詭異。

    兩柱香的功夫,金陵府衙的公差終於來了。來的共有三人,為首的一名男子手執樸刀和鐵鏈,身著捕頭官服,人五人六的喝開圍觀的百姓,走近先瞧了瞧趴在地上的男子,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確定人還沒死後,抬頭望向方錚三人,皺眉道:“這是怎麼回事?”

    說完他便呆住了,面前的一男兩女,男的就不說了,兩位女子卻是生得花容月貌,豔光照人,饒是他行走金陵城多年,也沒見過這般貌美的女子。

    見這捕頭一臉花癡模樣盯著嫣然和鳳姐,方錚心裏一陣不舒服。古代人見了美女怎麼都這副德性?由此可見,精神文明建設做得很失敗呀。回頭得給皇帝老爺子提個醒兒。

    不滿的哼了聲,方錚道:“哎,哎哎!說你呢!趕緊回神兒!”

    捕頭被人打擾了欣賞美女的雅興,很是不滿,回過神後,沖著方錚惡聲道:“地上這人是你打傷的?”

    方錚一瞪眼:“放肆!有你這樣跟朝廷命官說話的麼?什麼態度!知道啥叫文明執法嗎?”

    捕頭聞言嚇了一激靈,忽然醒過味兒來。

    京城的捕頭不好當呀,一磚頭砸中十個人,有九個是朝廷大臣。瞧這情形,眼前這位年輕人怕是得罪不起,估計就算不是大官兒,也得是某王侯家的公子哥兒。他一小小的捕頭,長了幾個腦袋敢得罪京中勳貴?

    思忖過後,捕頭立即識時務的改了語氣:“這位公子……呃,這位大人,請問您貴姓?”

    方錚倨傲道:“本官有必要告訴你嗎?你是幾品官兒?”

    捕頭陪笑道:“回大人的話,下官是金陵府的捕頭,八品。”

    方錚打著官腔道:“你是捕頭?那你知不知道什麼叫愛民如子?什麼叫執法如山?你辦案的程式便是如此不分本末嗎?到了這兒,一不說封鎖現場,二不說搶救傷患,卻先盤問一些與本案無關的人,如此糊塗昏庸,我看你這捕頭是不想幹了!”

    捕頭聞言冷汗頓時下來了,惶恐道:“是是是,下官知錯,下官該死!”

    說完趕緊吩咐手下的捕快上前驅散圍觀的人群,又蹲下身仔細察探男子的傷勢,一切進行得有條不紊,方錚見此情形滿意的點了點頭,都說見官大一級,這話卻也不假。

    捕頭忙活了半天,諸事都處理得差不多了,這才想到還沒問清楚這位年輕人姓甚名誰,官居何職呢,甭管多大的官兒,總得有個名號吧?

    於是他湊到方錚面前拱手陪笑道:“不知這位大人貴姓大名,在哪個衙門辦差?下官職責所在,不得不問,還請大人見諒。”

    方錚鼻孔朝天哼道:“好說,本官姓方,至於衙門嘛……咳,不方便透露,反正比你大。”

    以方大少爺的脾氣,遇著官兒比他小的人,怎麼可能不散散王霸,炫耀一番?實在是他也說不上來自己到底屬於哪個衙門的官兒,右散騎常侍,沒衙門,沒實權,跟著皇帝混飯吃,這個職務太模糊,方大少爺怕說出來後,那捕頭聽不懂,他聽不懂事小,自己沒面子事大。

    捕頭見方錚不肯透底,既感無奈,又覺得為難,聽此人的口氣,他的來頭絕對不小。於是捕頭囁嚅道“那個……下官再斗膽問一句,大人可知是誰報的官?”

    方錚得意的翹起大拇指,指了指自己,笑道:“本官報的。”急公好義,鐵面無私,這些詞兒可不就是形容少爺我的嘛。

    “大人可曾見著那行兇之人?”

    方錚肯定的點了點頭:“見著了。”

    捕頭聞言大喜:“在哪?行兇之人在哪?”

    方錚再次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在這兒。”

    “啊?”捕頭與手下倆捕快目瞪口呆,捕頭小心翼翼的道:“大人的意思,是您將此人打成這樣的?”

    方錚不滿道:“你耳朵有毛病?本官不是承認了嘛。”

    捕頭扶著額頭不自禁的呻吟了一聲。他現在已經開始後悔幹嘛要來這兒了,當差多年,他還從沒見過哪位朝廷官員敢當街打人,更可氣的是,打便打了,還趾高氣昂的站在原地不走,這不是赤裸裸的挑釁他們這些衙門的公差嗎?

    可人家是朝廷命官呀,挑釁了又怎麼著?抓又不敢抓,放更不敢放,捕頭此時心裏已亂成一團,沒了主張。

    捕頭苦著臉道:“……方大人,這個……該怎麼辦?”

    方錚瞪眼道:“你是辦案的,你問我怎麼辦?”

    方錚換上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失職啊!無能啊!欠債還錢,殺人償命,這是天經地義的事兒,打了人當然得抓進衙門狠狠拷打,問出口供畫押簽字,然後丟進大牢,該賠錢的賠錢,該坐牢的坐牢,這些還用我教你?你怎麼混到捕頭這個位置的?”

    圍觀的百姓聽到方錚這番大義凜然的話,紛紛鼓掌叫好。百姓們沒鬧懂怎麼回事兒,可方大少爺說的這幾句話,他們卻是實實在在聽進去了的,一時間場面熱鬧無比,方錚更是得意非凡,嬉皮笑臉的朝著百姓們拱手為禮。

    鳳姐和嫣然在一旁早已笑出聲來,這傢伙怎的如此不著調?難道他忘記了自己就是那行兇之人嗎?

    捕頭一聽都快哭出來了,不帶這麼玩人的!這位大人腦子沒毛病吧?怎麼辦案我當然不用你教,可……按你所說,眼下要抓的,是你自己呐,甭管誰對誰錯,我敢抓你嗎?我抓了你,以後還有安生日子過嗎?

    思忖良久,捕頭忍不住開始胡亂猜測:這位大人該不會在說反話吧?

    當官兒的說話個個高深莫測,實在令人費解啊!

作者: kevin380172    時間: 2011-7-16 09:29 AM

第六十六章 見官(上)

    捕頭猶豫了半晌,見圍觀的百姓已經朝著方錚歌功頌德,場面漸漸失去了控制,捕頭急了,壯了壯膽子,湊上前來小聲問道:“大人的意思,……莫非是要下官將您抓進府衙?”

    方錚瞪眼道:“你敢!”

    窒了窒,方錚忽然省悟:剛才說的那番話,可不就是這個意思?哎呀!怪只怪哥們太過嫉惡如仇,一不小心將自己給裝進去了。

    方錚悻悻的哼了一聲,道:“本官自己走,用不著你抓。”

    捕頭聞言大喜過望,只要順順利利畢恭畢敬將這位大爺請進府衙,剩下就沒他什麼事兒啦,是關是放讓府尹陳大人頭疼去,本捕頭以後見了這位爺便繞道走,有多遠閃多遠。

    這年頭沒什麼娛樂活動,好不容易有場熱鬧看,圍觀的百姓們豈肯錯過?於是乎,捕頭在前哈著腰帶路,兩名捕快抬著受傷的男子,方錚與二女施施然跟著。他們身後,是等著看熱鬧的百姓,一大群人興高采烈浩浩蕩蕩朝著金陵府衙走去,所經之處,又加入了不少好奇心強烈的百姓,就像手機遊戲裏的貪吃蛇似的,看熱鬧的隊伍愈走愈壯大,每個人臉上洋溢著如同過節般快樂的笑容,金陵城北幾成歡樂的海洋。

    方錚走在前面,得意的頻頻向路旁的百姓們揮手致意,心中的暢快無法形容,這情景,多麼令人感動呀,電視上演的清官是不是也這般受百姓愛戴追隨?方大少爺得意之下,似乎忘了,此時他的身份,是一個施暴待審的兇手,而百姓們,則只是跟著看看熱鬧,實在與“愛戴”“追隨”扯不上半點關係。

    嫣然與鳳姐緊緊跟在方錚身後,她們早已用輕紗將自己的面容遮住,見方錚在人群中賣弄風騷,不禁好氣又好笑,相互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扭過頭去,金蓮輕挪幾步,假裝不認識方錚。

    捕頭心裏苦澀得差點沒哭出來,瞧瞧這排場,不知道的還以為京城在搞什麼盛大的慶典呢,這位大人官兒多大不知道,但他惹事的本事肯定不小。這麼多百姓聚集在一起,此事若有個什麼處理不妥的地方,會不會激起民變?

    捕頭開始擔心了,猶豫著要不要請金吾衛的軍士來鎮鎮場子。轉念一想,關我什麼事?只需將人帶到公堂之上,我的任務就算完成,屆時哪怕這些百姓造反,那也是府尹陳大人的責任了。

    金陵府位於府東大街,處於金陵城正中的位置。

    陳大人今天心情不錯,他的第十七房小妾昨晚指著他胯下軟綿綿的小蚯蚓,滿臉崇拜的讚歎:“好……好大啊……”

    男人都喜歡聽這話。就像女人都喜歡別人稱讚她漂亮一樣,不管符不符合事實,被人稱讚總不是件壞事。當然,最後他的小妾又說了一句話:“好……好快啊……”這句話他只當沒聽見。

    男人照樣也有虛榮心的,這種虛榮心主要突出在兩個方面,一是房事,二是權勢。

    陳大人覺得自己在這兩個方面都得到了滿足。——他才四十歲,便已是朝廷四品官員,掌握著華朝京城的地方治安大權,而且,他的小妾很喜歡他右手的中指……

    很快陳大人便高興不起來了。

    望著公堂上站姿瀟灑的方大少爺,和躺在地上如同死人一般的傷者,還有公堂外人潮洶湧的圍觀百姓,陳大人覺得自己像吞了一隻活蒼蠅般難受。

    我怎麼會碰上這種事兒?陳大人哭喪著臉,有一種想死的感覺。

    兩位元當事人他都認識。

    方錚是新晉的忠勇伯,五品散騎常侍,陳大人勉強算是朝中高官一類的,每天都得上朝,自然見識過方大少爺早朝遲到的風采。甚至就在昨天,他還跟在一群朝中大員身後,朝方府送過禮。怎會不認識?

    至於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這位仁兄,陳大人就更熟悉了。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吏部尚書兼太子太師潘元壽之子,潘陶。由於該仁兄經常混跡于金陵城北,調戲婦女,欺壓商戶,號令城北,莫敢不從。人送外號“潘半城”。

    一個是官場新貴,一個是重臣之子,陳大人為難的左右望望,咂摸咂摸嘴,發現嘴裏滿是苦澀。兩邊誰也得罪不起啊,這可如何是好?

    方錚盯著陳大人的一舉一動,心中冷笑不已。

    這位陳大人,大概就是那位收了錢不辦事的主兒了吧。記得小五跟他提起過,方錚被吳公子從瓊花樓推下後昏迷不醒,方老爺去告狀,還送上了不少銀子,膝蓋都跪腫了,結果這位陳大人收了銀子,卻拖著不辦事。

    以前的方家朝中無人,當官的說欺負便欺負了,可今時不同往日,少爺我現在當了官,倒要看看你如何處置。

    陳大人看看方錚,又看了看潘陶,再次深深的歎了口氣,輕咳了兩聲,結結巴巴道:“咳咳……今日本官身體……呃,身體不適,要不,咱們改日……”

    方錚毫不客氣的打斷了他的話:“陳大人,這可不行,您都坐在堂上了,總得將這案子辦了吧?”

    方錚只是個五品官兒,陳大人比他大了整整一級,按說方錚在他面前得執下官之禮。可官場上不是單純的比官大官小,眾所周知,金陵府尹這位置是個到處受氣的尷尬角色,說得好聽是維持京城治安,可滿京城到處都是朝廷重臣,王侯勳貴,一個小小的四品官兒能管得了誰?

    方錚就不同了,雖說他目前只是個五品官員,領的還是個虛銜,可人家是天子近臣呀,雞毛蒜皮的小事輕易便能上達天聽,萬一他不爽,隨便在皇上面前咬咬耳朵,他陳大人的腦袋還想不想要了?

    所以儘管方錚跟他說話時語氣毫不客氣,陳大人卻是覺得理所當然,絲毫不以為忤。

    見方錚識破了他的緩兵之計,陳大人心中哀歎一聲,判案之事,總得有輸有贏,而他不論判誰輸誰贏,勢必會得罪另一方。今日之局,怕是不能善了。

    再次咳嗽了一聲,陳大人故作威嚴道:“你們二位,誰是原告?”

    潘陶這會兒已醒過來了,聞言顧不得滿身傷痛,掙扎著舉起手。

    方錚和潘陶二人異口同聲道:“我!”

    陳大人一楞,還未出聲,方錚已陰森森的瞪著潘陶道:“你確定你是原告?”

    潘陶下意識的一縮脖子,身上的傷又開始劇痛起來。

    見潘陶縮了回去,方錚滿意的點點頭:“陳大人,原告是我,這小子是被告。”

    陳大人道:“所告何事?”

    方錚做“怒髮衝冠”狀:“陳大人,我一告這小子光天化日之下調戲良家婦女,其中一個還是我的老婆,二告這小子意圖謀反!”

    此言一出,滿堂皆驚。連一旁站著的鳳姐和嫣然都用不可思議的目光盯著方錚。

    “啊?”堂上的陳大人,堂下站著的眾衙役,以及堂外圍觀的百姓同時呆住了。

    “你……你放屁!”事關性命,潘陶顧不得害怕了,謀反,是誅九族的大罪呀。方錚給他扣了這麼大一頂帽子,若再不出聲辯解,萬一坐實了這罪名,誰知道他這條小命還保不保得住。

    陳大人從驚呆狀態中回過神來,擦了擦額頭上不停冒出來的冷汗。這事兒可鬧大了呀,調戲婦女倒還好說,謀反是怎麼回事?打死他也不會相信,潘陶這種混吃等死的紈絝子弟會有膽子謀反。

    “咳咳,方大人,本官提醒你,凡事得拿出證據來,不然你這可算是誣告哦。”陳大人語氣有些急了,他的治下竟然出了謀反的案子,此事若被皇上知道了,腦袋保不保得住難說,烏紗帽是鐵定要丟了的。

    方錚從容不迫道:“我當然有證據。”

    接著他笑眯眯的望著潘陶:“你剛才在脂粉店裏說什麼來著?不會忘了吧?”

    潘陶梗著脖子道:“我……我說什麼了?”

    方錚忽然將臉一冷:“滿京城的人,沒一個敢惹你,這話是你說的吧?別否認啊,在場的有很多人,隨便拉一個出來都能作證。”

    潘陶偏著腦袋回憶了一下,自己好象確實說過此話,可這只是一句口頭上的狠話而已,就像兩人吵架時一方指著另一方的鼻子罵“我操你祖宗十八代”一樣,這句話根本沒有任何意義,誰都知道是不可能的事情。

    “這話我是說了,怎麼著?”潘陶毫不在意道,還以為他能拿出多有利的證據呢,原來就這麼一句話而已。

    方錚冷笑:“哼,你承認就好。陳大人,你來說說,這小子說這句話算不算大逆不道?”

    陳大人為難的捋著鬍鬚:“這個……”

    嚴格的說,這句話並不算多嚴重,很多京城裏的紈絝子弟欺壓良民的時候都說過,若真要追究起來,滿朝大臣豈不都要絕後了?

    方錚侃侃而談:“眾所周知,京城乃天子之城,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這句話的意思各位應該都知道吧?這小子說滿京城沒人敢惹他,試問,他可曾將當今聖上放在眼中?大家都知道,聖上他老人家也住在京城呐,按這小子所說,豈不是連當今聖上都不敢惹他了?這種話都說得出來,不是謀反是什麼?陳大人,你可得秉公辦理啊!”

    “啊?不……大人,我冤枉!”潘陶急了,他怎能料到眼前這位自稱是朝廷命官的傢伙竟然如此無恥,一句尋常的狠話都能上綱上線,這可真要了老命了。

    陳大人扶著額頭呻吟了一聲,今日諸事不宜啊!

作者: kevin380172    時間: 2011-7-17 01:03 PM

第六十七章 見官(下)

    咳嗽了幾聲,陳大人當著圍觀百姓的面,顧不得官員儀態,親自走下堂來,將方錚請到公堂的一個無人的角落,說起了悄悄話。

    “我的方大人呐!您……您這是想幹什麼呢?”陳大人苦著臉道。

    方錚無辜的眨了眨眼:“沒有啊,陳大人,你要搞清楚,這小子調戲我老婆,我可是受害人呐。”

    “哎喲!我的方大人,您就放下官……呃,放本官一馬行嗎?我讓那位公子給尊夫人賠個禮,這事兒咱們就算了,好不好?對了,那兩位姑娘,不知誰是尊夫人?”

    方錚得意道:“那兩個都是我老婆。”有一個已經是了,還有一個即將是,區別不大。

    方錚接著道:“不過賠禮我可不接受,再說,這小子謀反呐!為了華朝,為了聖上,我們做臣子的豈能任這大逆不道的奸賊逍遙法外?”

    陳大人苦笑道:“方大人,這兒只有你我二人,說話就不必遮掩了,你我都知道,這事還構不上謀反,再說了,你可知道那位公子是誰嗎?”

    方錚翻著白眼道:“這小子誰呀?這麼牛逼,連你這個金陵府尹都不敢定他的罪。”

    陳大人心道,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滿京城的人我都不敢得罪,誰他媽比我更膿包?

    “方大人你有所不知,這位公子,乃當朝吏部尚書,太子太師潘元壽潘大人之子,名叫潘陶。方大人,此事不可冒失呀,得罪了潘大人,你我將來的日子都不好過。”陳大人好心提醒道。

    方錚正義凜然道:“那又如何?本官是個大大的忠臣,自古忠臣不怕死,怕死不忠臣,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青照汗青……”

    陳大人瞪大了眼睛,看著方錚在那裏胡說八道,心道這小子是不是有毛病?任你再得帝寵,也不能如此狂妄跋扈呀,潘大人是何人,那是連皇上都敬三分的朝中重臣呀,你小子說得罪便得罪,你不怕死倒也罷了,可你別拉上我呀。

    口沫四濺的胡說了半天,方錚這才意猶未盡的問道:“對了,陳大人,你剛剛說到哪兒了?”

    陳大人聞言差點沒吐血,敢情你小子跑這兒練口把式來了?我說的話你楞是沒往心裏去呀。

    拼命忍住了氣,陳大人甕聲甕氣道:“說到那位公子乃當朝吏部尚書,太子太師潘大人之子……”

    “哦——”方錚恍然道:“這小子的老爹竟然是當朝重臣,那麼……陳大人的意思,莫非是說潘大人也涉嫌謀反?”

    “撲通!”陳大人終於不堪重負,一頭栽倒在地。

    “哎呀!陳大人!你怎麼了?”方錚急忙扶起了他:“陳大人別太激動,您以一己之力勇破謀反大案,本官是不會與你搶功勞的。陳大人儘管放心便是。”

    陳大人哭喪著臉,還功勞呢,這話要傳出去,明兒我脖子上的腦袋就得搬家。這小子拖人下水手段也忒陰損了!

    像被人踩著尾巴的貓似的,陳大人激動得跳了起來:“不是謀反!不是謀反!根本就沒這回事!我什麼意思都沒有!方大人呐!我求您了,您可別害我呀!”

    “淡定,淡定!陳大人,失儀了啊。”方錚一副好心腸的模樣勸道:“您是金陵城的父母官呀,這麼多雙眼睛都盯著您呢,瞧,外面這麼多百姓,別繃著臉呀,來,笑一笑,和善一點,親切一點,對,就這樣,我看好你喲。”

    表情誠摯無比,方錚心中卻在暗笑,嚇不死你這老王八蛋,咱倆還有一筆帳以後慢慢算。

    陳大人整了整衣冠,朝眾人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隨即回過頭來小聲道:“方大人,您也別說了,此事本官會暗中說項,但你也別讓本官太過為難,事情鬧大了,對你我都不好,想必方大人是明白這個道理的。”

    方錚點點頭,其實方錚心中何嘗不是忐忑不已?他雖然缺心眼,可他還沒傻,吏部尚書,太子太師是個什麼官兒他也不是不知道,人家把持著朝中官員的升遷,更是未來國君的恩師,這樣權勢滔天的人物,豈是他這個小小的五品閒散官員惹得起的?

    可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這跟面子倒沒什麼關係,方錚是個可伸可屈的正人君子,就算此事不了了之,他也不會覺得面子受損。主要是那小子調戲了他的女人,若是不狠狠懲治他一番,方大少爺以後在自己的女人面前還怎麼抬得起頭?

    民間有句俗話說,“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這句話用在方錚身上,再合適不過。他便是典型的為牡丹而死,平日裏膽小也罷,懦弱也罷,那都是在外人面前。但是在他心愛的女人面前,他是個特別要面子的人,為了給自己的女人出口氣,他連命都可以豁出去,所以,得罪區區一個吏部尚書,對他來說,不算什麼大不了的事。

    方錚心裏忐忑,陳大人這頭卻連想死的心都有了。

    事情越鬧越大,現在這個情形,他一個小小的四品官兒是沒膽子繼續審下去了。誰知道這小子肚裏還憋著什麼壞水兒呢。

    正待開口將方錚打發回去,公堂上形勢發生了變化。

    只見兩名身著青衣的中年男子粗魯的分開圍觀的百姓走了進來,進來後將潘陶小心的扶起,然後趾高氣昂的往堂上一站,鼻孔朝天的大聲道:“誰是金陵府尹?給老子站出來!”

    潘陶見到進來的這兩人,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如同敵佔區倍受欺壓的勞苦大眾見著了解放軍般喜極而泣,只差腰間沒綁上兩根紅褲帶扭秧歌了。

    陳大人臉一垮,得,潘大人家終於來人了。今兒若不將此事小心應付過去,後果不堪設想。甭管誰對誰錯,他這烏紗帽都難保。

    擦了擦冷汗,陳大人正待上前答話,方錚卻將他拉住了。

    “你們是誰呀?擅闖公堂,意欲何為?”方錚同樣以鼻孔朝天的神態問道。

    兩名中年男子似乎是潘府的管家和護院頭兒之類的人物,聞言互視了一眼,眼前這位年輕的男子不像是金陵府尹呀。

    “我們是吏部尚書潘大人府上的,將我家公子打成這副模樣的人,就是你麼?”

    方錚傲然一笑:“不錯,這位潘公子調戲良家婦女,並意圖謀反,本官略施薄懲而已。”

    中年男子氣憤的指著潘陶道:“都打成這樣兒了,你還說這叫‘薄懲’?”

    方錚湊上前仔細觀察了半晌,然後肯定的點點頭:“不錯,確實是薄懲,這不還沒死麼。”

    兩名中年男子不禁為之氣結,其中一名男子擼起袖子就打算沖上前來揍方錚,卻被另一名男子攔住了。

    這裏畢竟是公堂,外面還圍著這麼多百姓,眾目睽睽之下毆打朝廷命官,絕對會落個斬首的下場,縱是太師府上的家奴,也不敢冒此天下之大不韙。

    陳大人一見壞菜了,趕緊上前扯過兩名男子,在公堂的另一個角落與他們竊竊私語起來,邊說還邊朝方錚指了指。

    方錚樂了,今兒倒真是害苦了這位陳大人,跟風箱裏的老鼠似的,兩頭受氣,還得巴巴的趕著貼人家的冷屁股,官兒做到他這份上,算是丟了祖宗八代的人了。

    這時嫣然悄悄的附在他耳邊道:“夫君,這事兒就此罷手吧?這位可是尚書的公子呀,若是得罪死了,夫君將來如何在朝為官?再說,您將那公子打了一頓,什麼氣都出了,何必再趕盡殺絕?做人,還得留一線呐。”

    鳳姐也在一旁點頭附和道:“就是,你如今是官兒了,做事怎能還像以前那般胡鬧?告尚書家的公子意圖謀反,虧你想得出來!”

    方錚無辜道:“冤枉呀,我還不是想給嫣然出口氣麼?怎麼反倒是我的不對了?”

    嫣然感激的笑道:“夫君如此看重妾身,妾身非常感激。現在打也打了,氣也出了,不能因為這件小事就將他致於死地吧?嫣然不在乎夫君當多大的官兒,只想平平安安的與夫君活到老,能不招惹的禍事,咱們儘量別去招惹,夫君,妾身說得可對?”

    方錚一攤手:“只要你沒意見,我無所謂。”

    若是嫣然堅持要整死這小子,以方大少爺在美女面前死要面子的性格,他還真會使盡壞點子為嫣然做到,人家古代不是有烽火戲諸侯,為的只是博美人一笑嗎?如今的方錚就有這麼點兒意思。

    現在嫣然不想此事再鬧大了,方錚也正好就坡下驢,吏部尚書這樣的大官兒,能不得罪還是別得罪的好。反正現在面子裏子都有了,就此罷手也未嘗不可。

    站在公堂上等了半晌,冷眼看著陳大人發揮他那三寸不爛之舌,不停的與那兩名男子說著什麼,兩名男子不時朝方錚看過來,眼中的神色似乎有不屑,又似乎有所忌憚。

    “這位方大人,你以後可得小心著點兒,咱們這仇算是結下了,我會不惜一切代價讓你死!”潘陶虛弱的斜靠在椅子上,朝著方錚冷冷的笑,眼中的怨毒之色甚深。

    方錚一楞,低頭一看,呵呵,哥們差點兒忘了這位配角了。

    敢情是他見府裏來了人,頓時有了主心骨,說話也硬氣了。

    方錚笑眯眯的湊到他耳邊輕聲威脅道:“咱們互相小心吧,不瞞你說,今兒你算運氣好,我本打算在這兒要了你的命,沒想到你府裏來了人,只好讓你多逍遙幾天。不過你也別高興得太早,你調戲我老婆的事兒咱們還沒算完帳呢。以後走在路上小心點兒,萬一又受了傷,或是送了命,你上哪兒哭去?”

    潘陶聞言臉色一白,下意識朝那兩名中年男子望去。

    此時角落裏的那三人大概談妥了,朝方錚走了過來。一名男子板著臉朝方錚道:“方大人,今日我府上的公子被您照顧了一番,潘府上下記住您了,此事重大,我等不敢私自做主,待我等回府稟告老爺後,自有定論。來日方長,咱們走著瞧吧。”

    說完與另一名男子扶起潘陶,頭也不回的走出了公堂。

    陳大人一直擔心的盯著方錚,生怕這位大爺又出什麼么蛾子,直到潘府的三人不見了人影,陳大人才松了一口氣,渾身虛脫般的癱軟在官椅上,有氣無力的吩咐眾衙役驅散那些看熱鬧的百姓。

    方錚哈哈一笑,朝陳大人拱了拱手,領著鳳姐和嫣然大搖大擺告辭而去。

    陳大人擦著汗望著空蕩蕩的公堂,心中仍是忐忑不已:這事兒算結束了吧?就算沒結束,那也是這兩位大爺自己的事兒了,唉,任他們去朝堂上掰腕子吧,我得回屋躺會兒,今兒太他媽受驚嚇了……

作者: kevin380172    時間: 2011-7-18 07:57 PM

本帖最後由 kevin380172 於 2011-7-18 07:59 PM 編輯

第六十八章 老臣告新貴(上)

    走在路上,方錚左想右想,敢揍當朝吏部尚書公子的,數遍整個華朝,也就自己有這膽子了吧。想到這裏,心情既得意又忐忑,這事潘尚書知道了,會怎樣對付他?這種在朝堂中打滾了幾十年的老臣,老奸巨滑又手握重權,對付他這個小小的五品散官兒應該不難吧?潘尚書會使出什麼手段?

    甩了甩頭,這個問題太複雜,以方錚的性子,怎會仔細去想?兵來將擋唄。

    回到如玉齋,店裏的女客早被剛才那場變故嚇走了,整個店裏空蕩蕩的。方錚見狀暗怒:剛才將那小子揍得太輕了,壞了少爺我的財路,這種行為簡直比造反還大逆不道。改天少爺我得找補回來。

    三人徑直入了後院,方錚對嫣然柔聲道:“沒嚇著你吧?”

    嫣然抿嘴笑了笑,搖搖頭,沒說話。

    鳳姐轉身回了屋子,天氣熱,外頭走了一圈,出了一身香汗,自然得換件衣裳。

    院裏只有方錚與嫣然二人。

    “夫君,今日之事,你不會有麻煩吧?”嫣然擔憂的望著方錚,自己的夫君得罪的可是當朝最有權勢的官兒,若是潘尚書報復起來,夫君可如何是好?

    “沒事兒。”方錚滿不在乎的笑笑,“作惡的氣焰囂張,受害的卻擔驚受怕,世上沒這個道理,金鑾殿上我都敢打官司!”方大少爺這番話說得豪邁無比,一副泰山石敢當的模樣。只是他似乎忘了,誰是作惡者,誰是受害者,這事兒還得掰扯掰扯呢。

    這時鳳姐急匆匆從廂房內走了出來,俏臉上不知為何帶著紅暈,神情頗為怪異,似惶然,又似焦急。出來後看著方錚,紅唇蠕動,幾番欲言,卻又止住。

    方錚眨了眨眼:“鳳姐,怎麼啦?咦?臉紅紅的,你跑屋子裏偷喝酒來著?”

    鳳姐跺了跺腳,沒搭理方錚,卻將嫣然扯到一邊,二女說起了悄悄話。

    方錚不滿道:“什麼事兒呀?這麼見不得人……”

    半晌,嫣然走了過來,神情羞澀,支支吾吾道:“……鳳姐她……她丟了東西……”

    “什麼東西?銀子?還是帳本?”方錚開始關心起來,跟錢有關的,不能不上心。

    嫣然搖頭道:“都不是……是……哎呀!說了你也不懂……”說完嫣然一扭身,又跟鳳姐嘀嘀咕咕起來。

    這倆女人吃髒東西了?方錚不滿的哼了聲,抬頭看了看天色,夏天來了,天氣越來越熱,金陵城像一座巨大的火爐,古代人又講究個禮儀風度啥的,害得方錚想光膀子乘個涼都怪不好意思。

    掏出手巾擦了擦汗,方錚瞄著院中的井打起了主意。地水冰冷,淋在身上,應該能鎮暑吧,要不,哥們來一桶?要不要先把女眷支開?——其實她們堅持不走也沒關係,反正少爺我沖涼不怕被女人看,大不了她們洗澡時我再看回來好了……

    “你手上拿的什麼?”鳳姐忽然出現在他身後。

    “嗯?”方錚一楞,“哦,鳳姐你也要擦汗?拿去吧,別跟小弟客氣。”說著將手巾朝鳳姐一遞。

    鳳姐接過,展開“手巾”看了一眼,立馬飛快收起,臉色一會兒紅一會兒白,眼中的羞意和怒意交相更迭,端的精彩。

    方錚一旁看傻了:“鳳姐,你沒事吧?怎麼啦?”說著伸手探向鳳姐額頭。

    鳳姐似笑非笑:“你拿這件東西擦汗?”說著她將手中的物事舉起,朝方錚晃了晃,語氣溢滿寒意。

    方錚凝目看去,只見此物顏色鮮紅,芳香撲鼻,上面還繡著一幅鴛鴦戲水,正是女子貼身的肚兜兒。

    壞了!拿錯東西了!

    方錚大驚道:“咦?這是何物?”

    鳳姐冷笑:“方大少爺,莫非你不知道這是何物?奴家還想問問你,這件東西怎會在你身上?”

    當時店裏出事,方錚情急之下胡亂將鳳姐的肚兜兒塞入懷中,便朝店裏奔去。方錚當然不可能忘記,真奇怪,剛剛怎麼會將它掏出來擦汗呢?費解呀……

    無辜的眨了眨眼,方錚滿臉純潔的表情:“鳳姐,這件東西顏色如此鮮豔,作什麼用的?”

    鳳姐臉色一變,像頭被激怒了的小母獅子似的跳了起來,咬著銀牙狠狠扭住方錚的耳朵,怒道:“你還裝!你這個登徒子!這種東西是你能碰的嗎?看我不擰死你!”

    方錚痛得大叫:“嫣然……娘子!救命呀!”

    嫣然心疼壞了,急忙拉住鳳姐道:“鳳姐,你先放手,有話好好說……”

    鳳姐鬆開手,氣得柳眉倒豎:“還說什麼!瞧你夫君幹的下作事兒!”

    方錚聞言叫屈道:“鳳姐,我真不知道那是個什麼東西呀,我要知道的話,還敢在你面前拿出來嗎?”

    鳳姐怒道:“還狡辯!說!這東西怎麼會在你身上的?”

    “我以為是你裁衣服時剩下的布頭兒,所以想拿回家改一改,當手巾使,鳳姐你知道,我一直是個節儉的人……”方錚眨巴著眼睛無辜道。

    “……”二女無語,這麼無恥的藉口都想得出來,她們還能說什麼?

    最後方錚在鳳姐的暴力驅逐下,狼狽的離開了如玉齋,至於那件肚兜兒嘛……嗯,反正方大少爺不知道它哪兒去了。

    明日還得上朝,方錚必須回府準備,於是吩咐護院們好生護衛著嫣然回別院,在嫣然依依不捨的眼神中,方錚獨自回了家。

    第二天丑時,方錚終於在小綠不停的催促下,無精打采的起床了。美好的兩天假期結束,今兒開始得上朝了。抬頭見星光滿天,月兒高掛,方錚重重的歎了口氣,生平第一次,他有了改變這個時代的想法,別的無所謂,這半夜上朝的弊病一定要想法子改過來。除非皇帝老爺子大發慈悲允許他不上朝了。

    穿戴好朝服官帽,佩帶好禁宮腰牌,方錚一路打著呵欠上了馬車。

    這次方府的護院們很低調,只有寥寥五六人隨行護衛,小五仍是一絲不苟的昂首挺胸走在方錚身後,一行人很快便到了禁宮西門,

    方錚正了正衣冠,施施然走了進去。到了太和殿時,傳來梆子響聲,不多不少,正好寅時。方大少爺掐著點兒上朝,可謂是守時之典範。

    大臣們早已等候在太和殿外,見方錚到來,紛紛拱手,方錚臉上堆滿了笑,走上前來還未來得及寒暄幾句,一名小黃門手執拂塵細聲道:“皇上上朝,百官覲見——”

    眾大臣面色一肅,依官階品級排好佇列,左右文武依次而入,方錚跟著百官走在了最後。反正不管怎麼算,他都是最小的。

    進了大殿,皇上還未到。方錚眼快,不顧其他大臣愕然的眼光,一個箭步沖上前去,牢牢占住了大柱子旁邊的風水寶地。這是個好地方呀,待會兒就指望靠著它睡個回籠覺了。

    不多時,皇上到了,千多名禁軍軍士和黃門宮女簇擁著龍輦浩浩蕩蕩行來,進了太和殿后,一名小黃門往前一站,輕輕揮動拂塵,高聲喝道:“皇上臨朝,百官見駕——”

    群臣齊刷刷下拜叩首,口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高坐在龍椅上的皇帝語氣平淡道:“眾愛卿平身。”

    群臣謝恩,起身。接著一名小黃門大聲道:“有本早奏,無本退朝——”

    整套程式走完,方錚終於松了一口氣,下面的事兒哥們可就不管啦,靠著柱子睡覺吧。

    方錚眼剛閉上,只聽得一個蒼老的聲音語含悲憤道:“老臣有事啟奏皇上。”

    皇上笑道:“潘尚書有事只管道來。”

    潘尚書怒衝衝道:“老臣告新晉忠勇伯,右散騎常侍方錚,昨日於鬧市行兇,毆打無辜,將老臣之犬子潘陶打成重傷,幾乎不治,而行兇之人至今卻仍然逍遙法外,懇請皇上為老臣做主!”

    這幾句話說出來,朝堂上立馬便炸了鍋。潘尚書點名道姓,將矛頭直指方錚,誰都知道這位少年臣子剛當官才幾天,怎會如此不知輕重,居然打了當朝尚書的兒子?這不會是真的吧?莫非是潘大人見方錚鋒芒畢露,搶了皇帝的寵愛,故而惡意構陷?

    方大少爺當然也睡不著了,他也沒想到,這姓潘的老東西居然這麼不要臉,一點點雞毛蒜皮的小事竟拿到朝堂上來說,這跟小時候打架輸了跑老師面前告狀的惡劣行徑有什麼區別?老東西都七老八十了,人品怎麼這麼差?

    迎著群臣驚疑的目光,方錚作出了一個無辜的表情,同時將腦袋半垂下,嘴角一撇,顯得很是委屈。——既然你丫人品不好,可就別怪哥們耍賴了。

    看看潘尚書陰險的冷笑,再看看方錚一副無辜委屈的模樣,群臣心中下了定論,多半是潘大人看這少年臣子聖眷太隆,有將他取而代之的危險,所以潘大人便有心構陷打壓了。唉,方大人可憐呐!

    官場上的事就是這麼微妙,先入為主的觀念下,有時候真的也會變成假的,假的也會是真的。潘尚書此時還不知道,眼下群臣的心中,幾乎都認為他在誣陷方錚,有不少正直的官員甚至還為方錚憤憤不平。

    “方錚,潘尚書所言,可是實情?”皇上倒是不驚不怒,語氣一如既往的平淡。

    方錚早就在等皇上這句話了,聞言一個箭步沖出來,還未停步呢,便撲通一聲跪了下來,由於慣性,膝蓋順著大殿內光滑的金磚地板溜出老遠。

    “稟皇上,臣……冤枉呐!”方錚擠了半天楞沒擠出半滴“委屈”之淚,只好將頭深深的伏在地板上,語帶哭腔道。

作者: kevin380172    時間: 2011-7-20 05:42 PM

第六十九章 老臣告新貴(下)

    “怎麼回事?速速道來,不得絲毫隱瞞。”皇上語氣中帶了一絲嚴厲。

    方錚縮了縮脖子,眼珠子滴溜一轉,繼而“沉痛”道:“皇上,昨日微臣與愛妾去京城如玉齋買些胭脂水粉,各位同僚大概還不知道吧?如玉齋的胭脂水粉可是京城中最好的,價格優惠不說,包裝也精美,所制的胭脂選用的都是世上最好的材料,裏面更摻了少許南海珍珠粉,不但美容,而且養顏,各位家中女眷若是皮膚黝黑,人老珠黃,您得,來一盒……”

    眾大臣越聽越糊塗,這位方大人在說什麼呢?聽著不對味兒呀,老在這兒吹噓如玉齋算怎麼回事兒?

    方錚的目的當然只有他自己最清楚了。越說心裏越美,哥們不愧是穿越人士中的精英,廣告打到金鑾殿上,誰能比我更牛逼?

    正滔滔不絕的說著呢,忽然兩個語含怒氣的聲音同時道:“住口!”

    說話的人正是皇上和潘尚書。潘尚書話說出口後,驚覺自己竟然跟皇帝異口同聲,嚇得老臉一白,惶惶然下跪請罪,皇上不在意的擺了擺手,命他平身,然後不耐煩的敲了敲龍椅旁的扶手道:“方愛卿,說重點!”

    方錚一呆,趕緊道:“是是是,重點就是,微臣與愛妾在選購胭脂之時,這位潘尚書的公子不知從哪兒竄了進來,見微臣的愛妾貌美,竟然口出調戲之言,並欲強行將她搶入府內,微臣一時氣憤,便上前與之爭辯,沒想到那傢伙的素質實在太糟糕,吵著吵著他就動起手來,還說什麼他爹是當朝一品,京城裏誰都不敢惹他。微臣當時就想呀,潘老尚書是國之重臣,家規教養在整個京城都是一等一的,怎麼可能會教出這種兒子?分明是那傢伙在冒充,還在外面如此囂張跋扈,這不是敗壞潘老尚書的名聲麼?是可忍孰不可忍?為了還潘尚書一個清白,微臣激於義憤,忍不住命家中護院上前輕輕打了他幾下……”

    潘尚書本來是怒氣衝衝的瞪著方錚,可他話一說完,潘尚書傻眼了。這傢伙實在是太卑鄙了,有這麼擠兌人的麼?雖說自己兒子不是什麼好貨色,可他畢竟是自己的兒子呀,此時潘尚書被方錚擠兌得承認也不好,不承認也不好,生生的為難了半晌,老臉憋得通紅,這才憋出幾個字來:“你……你胡說!”

    方錚委屈的望著潘尚書:“潘大人,下官可不敢胡說,當時如玉齋內親眼目睹的人不少呢,不信您可以去問呀,大家都看得義憤填膺,很為潘尚書您不平呢,大家都說,潘尚書乃兩朝老臣,國之重器,一世清名,那傢伙竟敢冒充潘老尚書的兒子在外面敗壞您的名聲,罪不容赦呀!”

    “你……你……”潘尚書指著方錚的鼻子氣得說不出話來,大殿內群臣紛紛交頭接耳,一樁老臣狀告新貴的案子,如今在方錚的胡攪蠻纏下,整個案情變得撲朔迷離起來。

    潘尚書深深吸了口氣,生生按下了狂怒的情緒,平靜道:“方大人,老夫告訴你,昨日你毆打的那個人,確確實實是老夫的兒子。據老夫調查,當時乃是你無緣無故命你的家丁護院向犬子動手,整個過程中犬子根本沒有還手,至於你所說的調戲你愛妾云云,老夫倒是不甚清楚,犬子一向克己守法,老夫相信他斷不會做出這等事情來。”

    方錚聞言心中暗怒,媽的!你個老東西一臉道貌岸然,沒想到比老子還無恥,乾脆來了個一推二五六,徹底不認帳了。難怪能混到當朝尚書,太子太師的位置上,老子還得向你多學習學習。

    方錚眨了眨他那無辜的眼睛:“皇上,潘尚書,各位朝中同僚,你們看,我一介文弱書生,平素修身養性,與世無爭,怎麼可能會沒事主動招惹別人?實乃他先調戲下官的愛妾,大家知道,一個男人,特別是一個朝廷命官,若連他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了,怎麼能指望他齊家治國平天下?所以下官便命護院們輕輕的打了他幾下……下官很遺憾,沒想到啊,沒想到,此人竟然真是潘尚書的公子,這個……下官就不好說什麼了……”

    滿朝文武現在方才恍然大悟,原來潘尚書不是惡意構陷,而是確有此事啊!聽方大人所言,潘尚書的兒子,可沒占著理呀,挨頓打是他活該。

    皇上這時也坐不住了,狠狠的一拍扶手:“夠了!這裏是金鑾殿,是處理國家大事,百姓生計的地方,你們盡扯些家長里短雞毛蒜皮的事兒,成何體統!”

    群臣聞言統統閉了嘴,噤若寒蟬。潘大人本來一臉不服氣,打算出言再辯的,頓時也歇了菜,老老實實不出聲兒了。

    頓了頓,皇上道:“潘尚書,你兒子被打一事,朕會派人仔細調查,若查明他調戲朝廷官員的女眷屬實,朕希望你多多管教,免得壞了潘尚書你一世的清名啊。”

    潘尚書唯唯稱是,方錚見狀心中大樂,老東西活該!叫你告老子的刁狀,這下好,沒占著便宜吧?

    皇上又道:“方錚,先不論你是對是錯,但你出手打人是事實,堂堂朝廷命官,竟然像個市街痞子一般耍混,有辱朝風,朕便罰你半年俸祿,你服是不服?”

    方錚樂得眉開眼笑:“服,服!皇上英明神武,處事公正,實乃我華朝之福,百姓之福,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半年俸祿有多少,方錚並不知道,但是以方家的家業,這點俸祿是半點都入不得方大少爺法眼的,拿半年的俸祿換姓潘的那老東西在朝堂上吃鱉,這筆買賣委實沒吃虧,若是有可能,方錚甚至願意以後隔三岔五來這麼一出。反正他有的是銀子,就當花錢買票看戲了。

    一場紛爭在皇上的干預下,匆匆落幕。但群臣心裏都明白,這僅僅是個開頭,一位是當朝尚書,一位是帝前新寵,這兩位結了仇,以後的日子可有得熱鬧了。

    一段小插曲就這麼過去,坦然的迎著群臣複雜的目光,和潘尚書怨毒的眼神,方錚昂首挺胸回了臣子列班,倚在大柱子旁邊,百無聊賴的打起了瞌睡,群臣們也開始上奏議論國家大事,一上午風平浪靜的過去了。

    直到小黃門大聲喝道:“皇上退朝——”方錚這才醒過來,迷迷糊糊的跟著百官下跪高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然後又迷迷糊糊往外走,抬頭看了看天色,來時尚是星光滿天,現在已經豔陽高照了。

    累啊,真累。這樣的日子過一天便覺得累了,以後若是天天如此,怎生得了?少爺我穿越的目的不是找罪受呀,得想個什麼法子,讓自己輕鬆一點。至少得讓我睡夠覺吧?

    忽然身後傳來尖細的聲音:“方錚方大人,請留步。”

    回頭一瞧,老熟人,正是曹公公。

    方錚笑眯眯的拱手道:“喲,曹公公,今兒您氣色可真好,心情不錯吧?”

    曹公公笑得跟朵雞冠花似的:“哪里哪里,方大人今日氣色也不錯呀。”

    “不知曹公公叫住下官,有何見教?”

    “皇上口諭,請方大人現在去禦書房,皇上要見你。”

    又見我?這次不會又想打我板子吧?方錚臉色一下變得蒼白,雙手下意識的捂住了屁股。

    “方大人,你怎麼啦?”

    “啊,沒什麼……”四顧無人,方錚掏出一張銀票塞在曹公公手裏,輕聲道:“曹公公,不知皇上現在心情如何?”

    曹公公笑眯眯的將銀票攏入袖中,這位方大人別看年紀輕輕,可他比那些老臣們懂事多了,有事沒事便給他送銀子花,這麼識趣的官兒,咱家說不得以後要多幫幫他,有什麼消息提前知會,反正他少不了咱家的好處。

    “方大人過慮了,咱家見皇上並無怒色,想必不會責難您的,您儘管去便是了。”

    有了曹公公這句話,方錚心中稍稍輕鬆了一點,懷著忐忑的心情,方錚跟隨曹公公來到了禦書房。

    皇上宣他覲見後,方錚半垂著腦袋,輕輕的跨了進去。這次學了個乖,先四處看了看,見皇上正坐在前方書案後,這才下跪行禮道:“微臣方錚,奉旨見駕,吾皇萬歲萬……”

    “行了,平身吧。”皇上這次仍沒給他把話說完的機會。

    “方錚,哼,連吏部尚書的兒子你都敢打,膽子實在是不小啊。”皇上語氣平靜,聽不出喜怒。

    方錚悄悄的抬起頭,觀察了一下皇上的臉色,小心翼翼陪笑道:“皇上,微臣的膽子很小,真的。實在是潘尚書的兒子欺人太甚,微臣雖然平日裏知書達理,溫文儒雅,可泥菩薩也有三分土性不是?那王八蛋,呃,那位潘公子大庭廣眾之下調戲我的女人,這口氣微臣可忍不了。”

    “就你,還知書達理,溫文儒雅?”皇上搖頭輕笑:“方愛卿呀,以後不論是形容自己,或是形容別人,用詞造句都要準確貼切,以朕看來,知書達理,溫文儒雅這兩個詞兒跟你無論如何也扯不上半點關係,賊眉鼠眼,圓滑狡詐倒是比較合適,呵呵。”
作者: kevin380172    時間: 2011-7-21 06:01 AM

第七十章 只願嫁作方家婦

    這老頭說話忒損了,不帶這麼埋汰人的啊,還皇帝呢……

    方錚聽得鬱悶不已,哥們好歹也是一表人才,風靡萬千少女少婦,合著在皇帝老兒眼裏就落了這麼兩個詞兒?

    方錚隱秘的撇了撇嘴,輕聲嘟嚷道:“你是沒見著那潘尚書的熊兒子……”跟他比起來,哥們簡直是潘安再世,宋玉重生……

    “你說什麼呢?大聲點兒。”

    “啊,沒什麼,皇上眼光高遠,一針見血,微臣得到皇上這兩句評語,心中喜不自勝,微臣感謝皇上,吾皇萬歲萬……”

    “得了吧,你以為朕老糊塗了,真話假話還聽不出來?你啊,腦子是挺靈活,可畢竟還太年輕,朝堂之內波詭雲譎,水深得很,似你這般橫衝直撞,行事不顧後果,實在太過莽撞……”

    “是是是,皇上,微臣年紀太小,很多事情考慮不周全,以後還請皇上多多教誨。”

    “知道朕今日為何要叫你來麼?”

    “微臣不知。”

    “你在朝堂上說,你有小妾了?此話可真?”皇上似笑非笑的盯著方錚。

    方錚一楞,我有小妾關你什麼事?上次打聽我家的家產,這次打聽我的小妾,我怎麼覺得這老頭在打我什麼壞主意呢……

    “回皇上,這是真的,微臣在兩個月前納了一房妾室。”方錚老老實實答道。

    “哼,溫柔鄉里醉生夢死,紅粉陣中紙醉金迷,方大人的日子倒是愜意得很呐。”皇上盯著方錚冷笑。

    方錚聽皇上語氣不善,不由渾身冒冷汗。這老頭到底想說什麼?我納個妾又怎麼招惹你了?滿朝堂那麼多大臣,個個家裏三妻四妾的,你怎麼不去管?

    “皇上的意思,微臣……不是很明白。”這次方錚可沒裝糊塗,他是真糊塗。

    “哼,朕就不信你不明白,既然你裝傻充楞,朕就跟你明說了吧,你將朕的長平公主置於何地?”

    啊?怎麼又扯上長平公主了?方錚不顧君前失儀,抬起頭愕然的望著皇上。

    “皇上……”方錚艱難的吞了吞口水:“這個……微臣納妾,跟長平公主有啥關係?”

    皇上聞言大怒,指著方錚:“什麼?你……你這……”

    這老頭估計想罵髒話吧?可是——我招你惹你了?這麼生氣幹嘛?

    方錚試探道:“皇上您別生氣,微臣是真不知道呀!要不……皇上您稍微給點提示?”

    見方錚小心翼翼的模樣,皇上不禁氣得笑了,也不知朕的愛女究竟看上這小子哪一點。

    正待好好敲打方錚一番,門外傳來曹公公的聲音:“稟皇上,長平公主到。”

    方錚一聽大喜,他縱是再缺心眼,也察覺到現在的氣氛似乎帶了點火藥味,長平來了正好可以緩解一下眼前緊張的氣氛。

    “嗯,朕知道了,叫她進來吧。”皇上淡淡的口氣中,隱隱含著幾分笑意。

    “父皇——”還未見人,已聞其聲,耳邊剛傳來一個嬌嫩悅耳的聲音,接著就見一道淡綠色的身影晃過方錚,咯咯笑著飛到皇上面前。

    “呵呵,乖宓兒,今日怎麼捨得來看父皇了?”皇上大笑著,聲音透著高興。看得出來,他很寵愛長平這個女兒。

    “父皇——,這早朝都散了這麼久,您怎麼還在處理國事呀?宓兒上次跟您提的事情,您沒忘了吧?”長平邊說邊轉過頭來,皺眉望向站在一邊的方錚,緊接著,長平一楞。

    “……咦?哈哈,原來是你這混……呃,原來是你呀,咯咯。”長平一見方錚,不由大喜,蹦蹦跳跳的跑到方錚面前:“你在這兒幹嘛?莫非我父皇又要打你屁股了?哈哈。”

    這死丫頭片子,出了這個門少爺我整不死你。方錚暗暗恨得咬牙,可當著皇上的面,他還是恭恭敬敬行禮道:“微臣見過長平公主殿下。”

    長平公主笑得眼睛彎成了一彎新月,認識這沒良心的混蛋這麼久,今兒還是頭一次見到他對自己如此恭敬,小姑娘的心中得意不已。

    “嗯,乖,待會兒本宮給你買糖吃啊,嘻嘻……”

    皇上捋著鬍鬚望著長平,含笑不語。

    趁皇上注意力沒在他身上,方錚狠狠瞪了長平一眼,以細若蚊呐的聲音道:“差不多得了啊,快點兒,跟你爹說,放我走人。”這地方沒法待了,趕緊閃。

    長平一見方錚瞪眼,心裏就犯怵,聞言嬌俏的吐了吐舌頭,一本正經的大聲道:“本宮與父皇有話要說,方大人,沒事你就退下吧。”

    方錚恭聲高呼:“微臣告退,吾皇萬歲萬……”

    “行啦,別瞎嚷嚷了,快走吧快走吧!”長平貌似不耐煩的打斷了他。

    這父女倆咋一個德性呢,老不讓人把話說完……

    出了禦書房還沒走幾步,長平追了出來。

    “喂!你等會兒!”

    “幹嘛?”

    “明天你在家嗎?我去找你。”

    “明天……我可能會生病……”

    “啊?你病了?”長平緊張的伸手探向方錚的額頭。

    方錚扭頭躲開:“我現在沒病,但我明天可能會生病。”

    方大少爺初嘗男歡女愛滋味,明天當然得去看嫣然,哪有功夫陪這黃毛丫頭。

    “什麼意思?”方錚的話太深奧,小姑娘理解不了。

    “哎,有什麼事就在這兒說吧,我明天沒空呢。”既然這丫頭聞弦歌而不知雅意,方錚只好明說了。

    “哼,老娘去看你,你竟然敢說沒空……”長平眼珠一轉,恍然道:“好哇!你肯定是去看那紅牌姑娘,你……你這混蛋!她到底哪點好?把你迷得神魂顛倒。”

    說著長平的小嘴委屈的嘟了起來,眼眶漸漸紅了。

    長平委屈,方錚也不高興了:“哎哎哎,怎麼說話呢?什麼叫紅牌姑娘?那是我的如夫人,昨兒還被潘尚書的龜兒子欺負了,我還不得多陪陪她呀?”

    “我還經常被你欺負呢,你怎麼不多陪陪我?”長平憤憤道,模樣像足了一個被人拋棄的怨婦。

    方錚翻著白眼道:“那能一樣嗎?你又不是我老婆。”

    “你……你……”長平氣得嬌軀直顫:“方錚,你就是個不折不扣的混蛋!”

    說完長平撲上前去,照著方錚的肩膀狠狠一口咬下。

    “哎喲!救命啊!公主咬人啦!鬆手!啊不,鬆口!快鬆開!再不鬆口我翻臉了啊……”方錚疼得齜牙咧嘴,大聲叫道。

    直到方錚肩頭被咬出了血,長平才意猶未盡的鬆開口,恨恨的瞪著方錚:“疼嗎?”

    方錚一仰脖子,像個不屈的英雄般道:“不疼!”

    長平見狀疑惑道:“真的?”

    “真的!就跟撓癢癢似的,一點兒也不疼,不信你咬你自己試試!”

    長平噗嗤一聲笑出聲來,又恨恨的打了方錚一拳:“呸!你當我傻啊。”

    二人相對而立,良久無語,半晌,長平幽幽道:“你……你就不能……少認識些女子麼?”

    方錚笑眯眯的搖頭:“那不行,全天下受苦的婦女同胞們都等著我去解救她們呢。”

    長平垂著頭,低聲道:“可是……你為何不來解救我呢?”語氣似含有無限的幽怨與落寞。

    方錚撓頭,乾笑道:“你是公主嘛,身後站著千軍萬馬呢,我哪有膽子去救你……”

    長平甩了甩頭,似乎想甩去腦中那無盡的煩惱,朝方錚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臉:“如果有一天你倒了黴,也許是本公主去救你哦,嘻嘻……”

    “呸呸呸!會不會說話呀?少爺我有勇有謀有運氣,一輩子都不會倒楣的。沒事兒了吧?沒事我走了。”說完方錚頭也不回的往宮外走去。

    心中有些顫慄,方大少爺不是傻子,長平對他的情意他早就清清楚楚了,可他實在不願娶公主,特別是這位公主脾氣還不怎麼好,以方錚穿越後漸漸養成的少爺性子,怎能容得自己每天與一位壞脾氣而且有權有勢的女人朝夕相處?這不是在刀尖兒上跳舞麼?

    別的倒也罷了,夫妻過日子難免吵架,但如果岳父大人是當今聖上,吵架時就得悠著點兒了,沒准家裏的走廊外面埋伏著五百刀斧手呢,這公主殿下若是氣得一摔杯……

    心裏歎了口氣,方錚感覺背後有一道深情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緊緊鎖在他的身上,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禁宮內城。

    “宓兒,你到底看上這小子什麼?”皇上悄無聲息的出現在長平身後。

    長平的美目仍然癡迷的盯著方錚消失後的宮門,聞言緩緩搖了搖頭。

    “天下男子何其多也,朕為你招一個疼你惜你的好駙馬,比那小子強上萬倍。如何?”皇上心疼的注視著他這位最寵愛的女兒。

    “不!”長平搖頭,神色執拗道:“宓兒只中意他,誰都不要,求父皇您成全。”

    皇上無可奈何的歎氣道:“那父皇就下旨,將你賜婚于方家,可好?”

    “也不好,父皇,宓兒要他心裏接受的,是我,而不是一道聖旨。”

    “你這又何苦呢。”皇上疼惜道:“你是公主,是朕的愛女,想要什麼樣的男子沒有?為何一定要中意這個油腔滑調的小子?他到底哪里好?”

    兩行清淚滾落腮邊,長平卻渾然未覺:“也不知這混蛋到底哪里好,宓兒仿佛天生便欠他的,天下縱有萬千好男兒,宓兒只願嫁作方家婦。”

作者: kevin380172    時間: 2011-7-21 06:02 AM

第七十一章 病假條

    方錚坐在馬車上,心情不太好。他在想,如果長平不是公主,他會不會還像現在這般抗拒她?想了很久沒答案,世上哪有這麼多如果?每個人的存在,每件事情的發生,都是偶然性與必然性結合的產物,理論上,一件事情的發生,可以有很多個結果。可實際上,每一件事發生了,真正的結果只有一個,那就是我們眼前看到的。

    轉念一想,其實……長平也沒什麼不好的,為什麼要躲著她抗拒她呢?她脾氣再壞,現在在方大少爺面前,不是服服帖帖的嗎?——除了剛才被她咬了一口外。

    搖搖頭,剛才臨走時,長平那幽怨而深情的眼神,一直在方錚腦海中縈繞,揮之不去。

    哥們是不是被她咬傻了?方錚暗暗對自己不滿。

    掀開車簾,將頭伸到外面:“小五,附近有醫館嗎?”

    “少爺,您病了?”小五大驚失色,這傢伙不知是真的擔心方錚,還是想在方錚面前表現他忠心的一面,表情很是誇張。

    “你才病了呢!暫時先別回府了,給少爺去找家醫館。”

    “少爺,沒病找醫館幹嘛?”

    “小五啊,你過來,走近點兒……”方錚笑眯眯的招手,一臉和顏悅色,待到小五走近,方錚臉色一變,一個爆栗狠狠敲在小五頭上:“你小子現在管得越來越寬了哈!少爺怎麼說你便怎麼做,問那麼多廢話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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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陵城的醫館不少,馬車在花市大街的一家醫館前停住,小五恭敬的將方錚扶下車。

    醫館裏的人不太多,這年頭跟現代一樣,老百姓生了病,但凡不是那種要老命的,一般不會往醫館和藥鋪裏跑。

    方錚下了馬車抬腿便朝醫館裏走去,小五頭上頂著包,滿臉疑惑的跟在後面。

    醫館不大,裏面有兩三個郎中坐堂,以簾子相互隔開,方錚暗暗讚賞不已,原來古時候就開始知道保護病人**了。

    隨便掀開了一席簾子,方錚走了進去,見裏面坐著一位六十歲左右的老郎中,由於沒人看病,老郎中正捋著鬍鬚閉目養神呢。

    聽見門簾響動,老郎中睜開眼,見到方錚後趕忙起身行禮道:“老朽見過大人,不知大人是否貴體有恙?”

    方錚一楞:“咦?你怎麼知道我是當官的?”

    老郎中也跟著一楞,隨即略顯得意的笑笑:“老朽除了醫術之外,對相面占卜也頗有涉獵。”老頭還是個全能型人才。

    “哦?這麼厲害!”方錚將信將疑道:“那你能相出我是幾品官嗎?說對了本官有賞。”

    老郎中捋著鬍鬚略一沉吟,胸有成竹道:“五品。”

    方錚驚奇的瞪大了眼睛:“嘿!真神了!”這老頭挺厲害的嘛。

    方錚高興之下伸手入懷打算掏幾兩碎銀子打賞,低頭一看,不由勃然大怒:“靠!你個老騙子!我還以為你真神了呢,合著你在耍我是吧?”

    原來方錚低頭之下,卻見自己剛從宮裏出來,身上還穿著五品的官服,也就是說,基本不用去算,是個人便知道他是五品官兒。老傢伙會不會治病不知道,反正忽悠人的本事挺不錯。

    老郎中一臉無辜:“這位大人,您穿著官服自己都不知道,老朽還以為您腦子有毛病,過來找老朽看病的呢……”

    “你……”方錚窒了窒,剛才光顧著想公主,走神兒了,沒料到被個老郎中擺了一道。

    老郎中拱手笑道:“方才見大人心神不屬,故而與大人開了個玩笑,還請大人莫要怪罪。”

    “哼!算了,不跟你計較。我問你,你真會看病嗎?”

    老郎中似乎被撓中了癢處,聞言傲然道:“此乃老朽看家吃飯的本事,你說我會不會看病?”

    方錚笑道:“那就好,我呢,找你不是為了看病……”

    “那是為了何事?”老郎中皺了皺眉,他不太能接受別人問他專業以外的事兒。

    方錚掏出兩錠銀子拍在桌上:“很簡單,給我開張病假條,開半個月的。”

    “何謂‘病假條’?”老郎中愕然道。

    “病假條都不知道?你們古代人很不專業呀。”方錚搖搖頭,開始耐心的給老郎中解釋病假條的含義。

    “……原來如此,可這……病假條,有什麼用處?”老郎中的秉著“活到老,學到老”的求學精神,孜孜不倦的問道。

    “用處不大,就是給上司看看,曠個工,缺個課啥的。”

    “這有何難!”老郎中心動的望了眼桌上的兩錠銀子,毫不猶豫的鋪紙提筆問道:“說吧,你想得什麼病?”

    這話怎麼聽著這麼彆扭?方錚不自在的咳嗽了兩聲,道:“呃,你經驗比我豐富,你覺得什麼病得治上半個月才能消停的?”

    老郎中沉吟片刻,接著雙眼一亮:“痔瘡,怎麼樣?”

    方錚一瞪眼:“去!有我這年紀得痔瘡的嗎?再說了,這病說出去多難聽呐!換一個。”

    老郎中繼續沉吟,然後道:“那就只有傷寒了,如何?”

    “傷寒?嘿嘿,這病不錯,一聽就透著一股子為國操勞,嘔心瀝血的味道,好,就得它了!”方錚高興的一拍大腿,決定了自己未來半個月的病因。

    老郎中慢條斯理的將病假條寫好,然後鄭重的在落款處提上了醫館的館名,吹幹了墨蹟交給了方錚,最後將兩錠銀子面色坦然的收入自己袖中。

    方錚將病假條收好,叮囑老郎中道:“若是有人來問……”

    老郎中朝方錚露出一個心照不宣的笑:“放心,打死我也不說……”

    方錚滿意的點點頭,握住老郎中的手搖了搖,又搖了搖:“以後長期合作!”

    是的,方錚決定將自己變成一個藥罐子。皇上讓他上朝,他又不敢拒絕,於是聰明的方大少爺想出了一個曲線救國的法子,那就是——裝病。

    這個法子很老套,可老套的法子總有它的用處。就像某些男人的老婆經常一哭二鬧三上吊,你當然知道這些只是嚇唬人的老套伎倆,可你敢置之不理嗎?

    以後終於可以睡懶覺了,方大少爺一想到不用上朝,不由高興得心花怒放。

    太子府。

    太子滿面陰沉的坐在前殿,他的面前,潘尚書正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哭訴著今日朝上所受的委屈。

    “……太子殿下,老臣在朝為官數十載,這些年來兢兢業業,時刻不忘報效先皇及皇上知遇之恩,沒想到,臨到晚年,卻落得如此下場。連老臣之子被人打得半死不活,也無人出面為老臣說一句公道話,老臣,老臣實在是……痛不欲生呀!”

    太子笑了笑,溫聲道:“老師不必悲痛,令公子之事,孤也聽說了。說來,那方錚確實是太過跋扈,讓老師受了委屈,孤心中亦難受萬分。”

    潘尚書抽噎道:“太子殿下,老臣不為別的,就是心中一股惡氣難平呀!為什麼他打人還打得理直氣壯,打完了還一點事都沒有,只被罰了半年俸祿。皇上為何如此不公!”

    太子聞言緊張的四處張望了一會兒,然後沉著臉道:“老師,慎言!”

    潘尚書一驚,自覺失言,急忙住了口。

    太子沉吟了片刻,然後道:“老師,此事既然父皇已有公斷,孤還是勸您先忍了這口氣吧,來日方長,不可爭一時之長短。這也是您當年教孤的。方錚此人,貪財好色,極易拉攏,將來孤把他收入麾下,到時再命他向老師您賠罪。”

    潘尚書搖頭道:“太子殿下,恕老臣直言,您恐怕將此人看得簡單了。據老臣觀察,此人貪財好色不假,卻也不像您說的那麼容易拉攏。聽說此人與福王是同窗好友,此次向朝廷獻策和入朝為官,與福王也不無關係。太子殿下,切莫大意啊!皇上已年邁,眼看過不了幾年就……,這幾年,太子殿下對您那幾位兄弟,可不能掉以輕心,否則,多年經營便功虧一簣了!”

    太子面色一凜:“多謝老師提醒,孤知道了。說來,孤的四弟心眼兒也不少,悄無聲息的便被他安排了一個人進了朝堂,而且獻策一事,令父皇對四弟刮目相看,最近他倒是風光了許多。至於方錚麼,呵呵,商賈賤民子弟,能拉攏便拉攏,若是不能,那孤就只好……”餘下的話太子沒說,但任誰都明白話裏的未盡之意。

    潘尚書接著提醒道:“太子殿下乃正宮所出,又是嫡長子,因此皇上才冊立您做了太子。而諸王之中,只有福王對您最有威脅,他乃李貴妃所出,自小忠厚老實,有仁者之風。特別是經過獻策一事後,皇上對其大加讚賞,多次宣他入宮考究學問,與大臣們言談之間,毫不掩飾對福王的喜愛之情,太子殿下,您不可不防啊!”

    太子臉色更加郁卒陰沉了,寬敞的太子府前殿,如同有一道陰風拂過,連久經風浪的潘尚書都不自禁打了個寒顫。

作者: kevin380172    時間: 2011-7-21 07:55 PM

第七十二章 馮仇刀回京

    美滋滋的揣著病假條,方錚回了府。躺在床上,腦子開始思考,明兒找個什麼法子將這病假條遞上去呢?既然是病人,就該做出病人的姿態,像現在這般龍馬精神肯定是不合適的,要不明兒作奄奄一息狀,然後叫兩個護院將本少爺抬到金鑾殿上去?可是……這種演法是不是太流於形式了?

    或者再換一種,明兒在金鑾殿上當著皇上和群臣的面,來一番慷慨激昂的愛國演講,然後講著講著,本少爺忽然一口熱血噴出,身子再搖晃幾下,緊握拳頭作與病魔抗爭狀,最後眼一閉,壯烈的倒在了金鑾殿這塊我曾經戰鬥過的熱土上,抬走之前再順手掏出病假條遞給皇上,請他簽個字……

    想了好幾種方案,方錚都不太滿意,想著想著,方錚沉沉睡去了。

    醒來時已是快掌燈的時分了,方錚發現自己身上蓋著一條薄被,四下一瞧,八仙桌上放著飯菜,桌旁油燈下,一個嬌小纖細的人影,右手支著小腦袋正在打瞌睡。

    方錚悄悄掀開薄被,走了過去,愛憐的望著睡著的小綠,這丫頭心裏太苦了,日夜照顧他這個好吃懶做的大少爺不說,心中還時刻擔心著娘親的安危。小小的年紀,她是怎麼挺下去的?興慶府軍中的探子仍沒有消息傳回來,小綠這丫頭雖然嘴上不問,可方錚知道,她心裏急著呢。

    伸出雙手,方錚輕輕的抱起熟睡中的小綠,往床邊走去。

    小綠睡得很淺,察覺到動靜,馬上便醒了,感覺抱著她的人身上的男子氣息後吃了一驚。古代的女子豈是任人隨便抱得的?小綠眼都沒睜開便雙腿一甩,掙脫了方錚的懷抱,站在了地上,接著便是一招動作優美的“神龍擺尾”,狠狠踹在了方錚的肚子上……

    說起來慢,其實這些都只是一眨眼的事。方錚前一秒手中還抱著溫香軟玉的佳人,下一秒就感覺手中一輕,接著便看到周圍的景色飛快的向後倒退,整個人就像一根被攔腰折斷的甘蔗似的,成一個銳角形狀,一直到後背狠狠撞上了牆壁才停了下來,然後才感覺到肚子一陣劇痛,就像孫悟空在鐵扇公主的肚子裏蕩秋千似的,玩得興起還將腸子打了一個漂亮耐看的蝴蝶結……

    “啊——”方錚慘叫一聲,彎著腰捂著肚子,臉色蒼白,冷汗直冒。

    “啊——”小綠也尖叫一聲,趕緊沖上前來扶住方錚:“少爺,怎麼是你?”

    方錚已疼得說不出話了,腦中只閃過一個念頭:“那張病假條……開錯了……”

    小綠急得眼淚都出來了,不停的揉著方錚肚子,迭聲道:“對不起,對不起,少爺,小綠不知道是你……”

    方錚勉強擠出一副難看的笑臉,咬著牙安慰她:“沒事……小綠,少爺是個精壯的男人,這點小力道不算什麼……”

    數遍古今中外,上哪兒找像我這麼倒楣的少爺去?

    小綠不安的解釋道:“少爺,小綠睡著了,還以為……以為有人要……輕薄於我,所以……”

    血的教訓呐!以後要抱女人,千萬不要抱有武功的女人,就算要抱有武功的女人,也千萬不要在她睡著的時候抱,這種行為比摸老虎屁股聰明不到哪兒去。

    歇息了一會兒,終於緩過勁了。方錚苦笑道:“其實少爺只是見你睡著了,擔心你著涼,所以想把你抱到床上去睡,少爺我的動機是很純潔的……”

    小綠羞紅著臉,低頭輕聲道:“小綠明白的,少爺,下次小綠不會……再踹你了。”

    方錚的肚子被小綠揉了一會兒後就不疼了,不知道小綠是不是用內功幫他療傷來著,既然不疼了,方大少爺那油嘴滑舌的德性又開始抬頭:“還等什麼下次呀,就這次吧,來,讓少爺好好抱抱你,……你可不許動手啊,動腳也不可以。”

    說罷張開手,笑眯眯的等著小綠投懷送抱。

    小綠俏臉漲得通紅,含情脈脈的望了方錚一眼,然後嬌羞的一扭身子,就——走了……

    方錚的笑容僵在臉上,見小綠的身影已消失在門外,只好失望的放下雙手。

    這丫頭心裏有結,沒找到她娘親之前,想必不會談及男女之事。

    用過晚飯,方錚命人將八仙桌和椅子搬到了院子正中,桌上放了幾盤瓜果和零嘴兒,再擺上一壺酒,舉杯邀月,不亦快哉。

    天氣越來越熱,這年代又沒空調和電扇,只有在院中的天井旁似乎還能感受到一絲涼意。

    方錚滋溜抿了一口酒,放下杯子,歎了口氣。

    總覺得自己似乎越來越忙了,可忙來忙去的,也不知忙些什麼。就像前世流行的一句話:“忙得不好,瞎忙。”

    自己可不就是在瞎忙麼?受苦受累的,到底是為了哪般?為國為民?方錚苦笑,自己腦袋太小,戴不起這麼大的帽子。為了封妻蔭子?自己如今已是伯爵,將來生個兒子出來,長大後甭管走到哪兒,伯爵的名頭絕對不會讓他丟臉便是。為了萬貫家財?這個,貌似自己早已有了。

    這就夠了吧?一個男人生在這世上,名、利都有了,還圖個什麼?權勢地位,皆是過眼雲煙,轉瞬便了無痕跡,只有及時享樂才是最重要的呀。

    就當是實現對胖子的承諾吧,好好的再當兩年官兒,或多或少做點兒貢獻出來,對胖子,對皇帝,對父母都有個交代,然後哥們便告老,帶著老婆們出門旅遊去。

    ——說起老婆“們”,唉,數量太少了,少爺我做得還很不夠啊,罰酒一杯。

    又滋溜喝了一杯,方大少爺搖頭晃腦正打算吟兩句淫詩豔詞,誘惑一下身旁侍侯的蘿莉小綠時,忽聞一陣爽朗的笑聲傳來:“月下獨酌,紅袖侍酒,方兄果然是風流雅士呀,呵呵。”

    定睛一看,赫然竟是胖子。

    方錚笑道:“你小子這麼晚跑來幹嘛?是不是老婆不准你上床,所以打算來我這兒湊合一宿?”

    胖子聞言笑道:“佳人在旁,方兄,可別唐突了呀。”

    一旁的小綠見到胖子,早已盈盈拜了下去,胖子趕忙伸手虛扶。

    “胖子,這麼晚來,有事麼?”

    胖子坐下來毫不客氣的將桌上的零嘴兒往嘴裏塞,邊吃邊道:“見你一個人喝酒,怕你寂寞,所以過來陪你嘛,順便給你帶了位客人。”

    方錚疑惑道:“誰啊?神神秘秘的,莫非是你妹妹?”

    胖子笑道:“我妹妹若來了,你這兒還能如此安靜麼?”

    說著胖子朝院外的陰影處喊了聲:“出來吧,大英雄。”

    院外的陰影處,一個魁梧高大的身影閃了出來,走近一看,此人身著鎧甲鋼盔,鎧甲上處處斑駁,也不知是鏽跡還是血跡。

    天色太暗,方錚微眯著眼,使勁瞅了半天也沒看清此人面貌。不過,他所認識的穿鎧甲的人,除了馮仇刀外,似乎再無別人了。

    方錚不確定的喊了聲:“馮大哥?”

    那人聞言大步朝方錚走來,在燈籠微弱的光亮下,方錚終於看清了此人的模樣。

    “果然是馮大哥!哈哈!”方錚歡喜得一個箭步沖上前去,不顧馮仇刀朝他拱手抱拳,一把抓住他的右手,使勁握著,還不停的搖:“馮大哥!……給我帶特產回來了嗎?”

    馮仇刀和胖子本是笑容滿面,聞言笑容頓時僵在了臉上。——這傢伙都已是有官有爵的人了,怎的還是這般不著調?

    方錚見到二人的表情,不禁遺憾的搖了搖頭,古代人的幽默感看來很缺乏啊。

    幾月不見馮仇刀,他瘦了,本是一員年輕帥氣的青年將領,如今看起來卻滄桑了許多,也黑了許多,如同老了十幾歲一般。只是他的眼神比以前更銳利了,眼中的光芒像一柄出鞘的利劍,令人不敢直視。

    方錚望著他,語氣凝重道:“馮大哥,你瘦了,也比以前黑多了。——下次出征,記得要保養好皮膚,最近如玉齋新出了一種防曬品,對男人很有用,改天我送你幾盒……”

    “…………”

    胖子與馮仇刀面面相覷,心中苦笑,這傢伙什麼時候才會變得正經一點?

    “方大人……”見方錚瞪著他,馮仇刀訕訕改口道:“方……老弟,馮某今日晚間才率軍回的京城,剛剛才安頓好回來的弟兄們,福王殿下卻一定要拉著我到你這兒來,呵呵,這麼晚,實在是叨擾了。”

    “馮大哥剛回京城便來我家,這是看得起我,怎能說叨擾?”

    馮仇刀笑道:“馮某離京日久,回來便聽福王殿下說方老弟已入朝為官,呵呵,實在是可喜可賀啊。”

    方錚道:“哪里哪里,我這是托了馮大哥的福啊,你若在草原上掉了鏈子,我在京城小命都難保。說起來,這都是馮大哥的功勞呀。”

    胖子在一旁撇嘴道:“你倆就別一個勁兒的互相吹捧了,惡不噁心呐。方兄,客人來了,怎麼還不拿酒來?咱們得為馮將軍洗塵呀。”

    方錚這才驚覺怠慢了,急忙命人將老爹藏在地窖裏的好酒搬了幾壇,又命廚房做了幾樣小菜,於是三人便在院中對酌起來。

作者: kevin380172    時間: 2011-7-22 04:44 PM

第七十三章 自責

    菜剛端上來,馮仇刀便不客氣的開始埋頭大吃,吃相很是可怖。

    “馮大哥,此次出差……呃,出征,受了不少苦吧?”方錚邊幫他挾菜邊問道。

    “嗚嗚嗚……”馮仇刀嘴裏塞滿了菜,含含糊糊不知說些什麼。

    “……得了,你先吃吧,吃飽了咱們再聊。來人呐!吩咐廚子弄些雞啊鴨啊什麼,弄瓷實點兒,大盆大盆的上,快去!”方錚吩咐道。

    馮仇刀邊吃邊感激的望了他一眼。

    方錚瞪著胖子道:“瞧你把人家害的,原本多英俊多帥氣的一位將軍,這會兒跟鬧了饑荒的難民似的……”

    胖子無辜道:“關我什麼事?”

    “不是你向朝廷舉薦的馮大哥嗎?”

    “只有他最合適呀,我有什麼辦法……”胖子委屈得像個小媳婦兒似的。

    馮仇刀努力咽下了嘴裏的東西,正色道:“方老弟,話不能這麼說,華朝危難之際,我等熱血男兒……”

    “停!打住!”方錚不耐煩的瞥了瞥二人,“你們都愛國,合著就我一人麻木不仁,行了吧?反正如果有人要我上戰場,而且還是去那麼遙遠的草原,打死我都不幹。”

    胖子笑道:“放心吧,你方家三代單傳,就你這麼一根獨苗苗,朝廷是絕不會讓你上戰場的。”

    三人邊說邊喝,馮仇刀食量不小,方錚和胖子喝得五六分醉意時,他才堪堪填飽了肚子。

    滿意的拍了拍,馮仇刀舒服的歎了口氣:“多少天沒吃過一頓飽飯了,呵呵,實在對不住,馮某是個武夫,吃相不雅,讓福王殿下和方老弟見笑了。”

    方錚齜牙笑道:“沒事,你這吃相已經算很斯文了。你是沒見福王殿下在我家蹭飯時的吃相,一口能吞下一隻雞,為了照顧福王殿下的臉面,不至於讓外人說他嘴太大,我家廚子不得已之下,被迫學會了烤全羊……”

    胖子哭笑不得:“你就使勁埋汰我吧,改天我請父皇宣你進宮吃頓禦宴,你就知道什麼叫煎熬了。”

    “哎,你可別害我啊,宮裏吃飯規矩大,萬一我不小心弄掉了筷子,或者多看了宮女幾眼,你父皇還不得立馬剁了我。”

    “胡說,宮裏規矩是多,也不至於像你說的這般嚴苛。”說著胖子眼角一瞥,發現馮仇刀正捧著酒罎子,一口一口的喝著悶酒,表情有些呆,對方錚與胖子閒聊打諢卻是置若罔聞。

    方錚也發現了,與胖子對視了一眼,心裏有些奇怪,這馮仇刀怎麼了?該不會打仗打傻了吧?如此大的勝仗,華朝百年來都未曾有過,明日他上朝複命,可以想像皇上會如何的大加封賞,可他為何現在這副樣子?

    “馮將軍,此去草原,詳細戰況如何?”胖子問道。

    馮仇刀表情晦澀,臉色灰敗:“福王殿下,此戰,算是我華朝勝了,可是,勝得太過慘烈!”

    “末將率兩萬精銳出的京城,可跟著末將回來的,卻只有六千餘人,我們面對的敵人,不是突厥的壯年男子,僅僅是他們部落中的老弱婦孺。這些在突厥部落中連上戰場都沒有資格的老弱婦孺,竟然奪去了我華朝一萬多精銳的性命。末將實在慚愧得無地自容!”

    “一萬多條鐵錚錚的熱血漢子,就這麼戰死在了草原上,有些負了重傷不能動的,為了不拖累弟兄們的行動,竟然,竟然一個個拔刀自盡了。臨死,他們哼都沒有哼一聲,末將……末將對不住這些兄弟們啊!”說著馮仇刀嗚嗚的哭了起來,平日裏鐵血冷酷的模樣蕩然無存,此刻的馮仇刀哭得像個孩子般傷心。

    方錚與胖子面色凝重起來,戰爭會死人,這個他們知道。可他們沒想到,僅僅是一場簡單的突襲敵後的行動,戰況卻是如此慘烈。

    方錚忽然覺得自己的心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似的,難受得連呼吸都困難起來。一種深深的自責感佔據心頭,如附骨之蛆,剔之不去。

    歸根結底,這次行動的始作俑者是他,一萬多條鮮活的生命,因為他的幾句話,就這樣消失了。他們的親人怎麼辦?留下了多少孤兒寡母?造成了多少家破人亡?這些加起來,又豈止是一萬多條生命?

    “也許……我不該獻上這個計策的……”方錚失神的喃喃自語。原本以為只是去草原上殺幾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弱婦孺,所以他根本就沒去考慮傷亡問題。做為行動的制定者,他深深的覺得,這完全是自己疏忽造成的。

    “方兄,話不能這麼說,如果沒有你的計策,你知道我華朝會死多少人嗎?”

    胖子正色道:“我告訴你,定州城破後,突厥人大肆屠城,平民百姓死了十余萬,這還僅僅只是一個城池。若是沒有你的計策,突厥南下之勢無人可擋,屆時不知有多少城池被攻破,有多少百姓慘遭屠戮,方兄,你積了德呀!”

    馮仇刀抹了把眼淚,豪邁道:“方老弟,馮某失態了。你不必自責,福王殿下說得對,你這是積德,你這條計策救了華朝何止千萬的百姓。再說,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一萬多條性命換華朝千千萬萬百姓的性命,值了!這些戰死在草原上的弟兄們,九泉之下也會對你感激不盡的。”

    說著馮仇刀捧起酒壇道:“來,馮某代那些戰死在草原上的弟兄們,敬老弟一杯!”

    言罷馮仇刀仰起脖子,將酒倒入口中。

    方錚默默端起酒杯,想了想,緩緩的將杯中的酒灑在了地上。

    氣氛頓時陷入了沉默,三人相對無言,各自喝著悶酒,一直喝到大家都醉倒。孫管家安排下人將胖子與馮仇刀扶入了院子西邊的廂房之中歇息,方錚暈暈沉沉的被小綠扶回了房。

    看著小綠忙著給他泡濃茶,敷毛巾,方錚忽然道:“小綠,你恨過朝廷嗎?”

    “少爺,你怎麼啦?好端端的為何說這個?”小綠不解道。

    “若非朝廷指派,你爹也許就不會死在守衛興慶府的戰場上,朝廷的一紙調令便害得你失去了父親,你不恨嗎?”方錚語氣中帶著落寞。

    小綠緊張四顧道:“少爺,慎言!這話別亂說!”

    方錚沒理她,自顧道:“可是,這能怪朝廷嗎?有些事情,你不做,我不做,總得有人去做呀。”

    “打仗就會死人,這能怪我嗎?突厥總得有人去打,不是你便是他,抗擊外敵,付出代價是必然的,這能怪我嗎?這能怪我嗎?”說到最後,方錚歇斯底里的大吼起來。

    “少爺,你別這樣,不怪你,不怪你的,聽話,早些歇息吧,明兒一早你還得上朝呢……”小綠不知如何安慰他,急得直流眼淚,手忙腳亂的按住方錚。

    “上什麼朝!上個屁朝!那些站著說話不腰疼的王八蛋們,每天只知道在金鑾殿裏胡咧咧,有本事有能耐,上陣殺敵去呀!死在戰場上的那才叫漢子!”方錚情緒完全失控了。

    “少爺……別說話了,睡覺吧,小綠在旁邊陪著你……”小綠溫柔的撫摸著方錚的髮鬢,望著平日嬉皮笑臉沒個正經的少爺,此刻卻像頭被激怒了的獅子,小綠心裏滿是疼惜。

    “小綠……我對不起他們呀……原本,我可以將計策定得更完美些,讓他們的傷亡更小些,我對不起他們呀……”方錚喃喃道,醉得通紅的臉上佈滿了痛苦。

    “少爺,各人有各人的命。有的好,有的不好,少爺你已經盡力了,不論活著的,還是死去的,大家都會感激你的……”小綠撫著方錚的頭髮,在他耳邊輕聲安慰。

    良久,方錚狂躁的情緒被小綠慢慢的安撫下來,最後終於沉沉睡去。

    丑時,小綠叫醒了方錚,上朝的時間到了。

    方錚迷迷糊糊起了床,看了看天色,重重歎了口氣。頭很痛,腦袋裏面似乎有幾百個小人兒敲著“將軍令”,這就是濫飲無度的下場啊。

    今兒必須得找個機會將病假條遞上去,哥們現在還在發育期,需要充足的睡眠,再這樣下去這精壯的身子遲早有一天會垮掉。

    “小綠,昨晚我是不是喝醉了?”方錚撓頭努力回憶著,依稀記得自己好象好發了一會兒酒瘋。

    “少爺,你忘了?”小綠詫異的睜大了眼睛。

    “呃……確實有點記不起來了。小綠,我說過什麼,做過什麼嗎?”

    見小綠不說話,只是楞楞的看著他,方錚有些不自在,隨即忽然驚道:“難道我非禮你了?”

    失策啊!怎麼不在清醒的時候幹這事兒?

    小綠跺腳道:“少爺!你說什麼呢!”

    方錚一想也是,以小綠的武力值,自己不可能做那種以卵擊石的蠢事。

    穿戴好朝服,方錚剛跨出門,迎面便看見胖子和馮仇刀向他走來。

    方錚一楞:“你倆一直喝到現在?”

    胖子笑道:“昨晚咱們同時醉倒的,你忘啦?”

    “你們這麼早起來幹嘛?”

    胖子朝馮仇刀努了努嘴:“他和你一樣,要去上朝。我呢,呵呵,回家繼續睡覺。”

    說完胖子打了個大大的呵欠。

    方錚望著胖子,羨慕得眼睛都紅了。還是親王好啊,不用上朝,不用處理政務,每天吃喝玩樂,朝廷還得養著。而且這種人天生的不思進取,你要哪天想發奮圖強,就算皇帝不跟你急,太子絕對會跟你急。

    馮仇刀還得回軍營換朝服,三人並肩出了門,上了馬車便各自分開了。

    方錚摸了摸放在懷裏的病假條,想好了說辭,神態自若的進了宮。不出意外的話,今兒應該是哥們最後一次上朝了吧?

作者: kevin380172    時間: 2011-7-22 04:44 PM

第七十四章 朝堂激辯(上)

    早朝仍是老套的規矩,群臣聲若洪鐘的山呼萬歲,皇上平淡如水的喚眾卿平身。然後才正式開始商議國事。

    方錚將身子悄悄往後挪了挪,挪到一個皇上看不見的視線死角,斜倚著大柱子,開始打盹兒。宿醉未消,頭還是很痛,而且睡眠嚴重不足,跟前世在網吧熬了個通宵似的難受。

    方錚漸漸陷入了半夢半醒,朝堂上的氣氛卻開始熱烈起來。

    兵部尚書魏承德當先出班奏道:“啟稟皇上,奉聖諭突襲草原的馮仇刀將軍已于昨夜凱旋回京,馮將軍此戰大勝,破突厥部落大小數十個,迫使突厥大軍撤兵,我華朝萬千百姓倖免于戰亂,馮將軍及全體將士于國有大功,老臣以為,皇上應予以封賞。”

    皇上淡笑道:“魏愛卿說得不錯,馮仇刀和他率領的兩萬將士果然不負朕的期望,此戰揚我大華國威,朕確實該封賞。”

    沉吟了片刻,皇上道:“不若授其為龍武軍大將軍,封毅勇伯,食邑五百戶,統領龍武全軍。原龍武軍范將軍,調入兵部任右侍郎,所有出征的將士,按軍功破格封賞,眾卿以為如何?”

    群臣一聽面面相覷,皇上這道封賞有點不對呀,雖說馮仇刀確實為朝廷立下了汗馬功勞,可沒道理升遷得如此之快呀。此人才二十幾歲年紀,執行了一個突襲草原的任務,竟然就做了統兵數萬的大將軍,前面已經有了個方錚方大人,這會兒又多了個馮仇刀,皇上到底怎麼了?莫非近年來皇上已偏好提拔少年臣子了?

    這麼多大臣中,最想不通的就是原龍武軍的統兵大將范將軍了。一沒犯錯二沒貪餉,無緣無故將他的兵權給卸了,換了誰心裏都不舒服。可不舒服還不能反對,畢竟兵權這種事情比較敏感,一個大將軍抓著兵權不肯放手,你是何居心?

    群臣心裏還在一字一句的琢磨著皇上的話呢,潘尚書出班奏道:“皇上,老臣覺得,是否封賞太重了?馮將軍立下功勞是不假,可他畢竟還年輕,怎能執數萬兵馬之大權?再說,只是率軍去草原殺幾個手無寸鐵的老弱婦孺,這個……也不能算是太大的功勞吧?換了別的將領也能做到,老臣以為,封爵尚可,授大將軍之職則大可不必,還有那些出征的將士們,按照平常軍功封賞便可以,破格封賞似乎有點小題大做了,還請皇上斟酌。”

    皇上聞言也點頭陷入了思考,兵權這東西可不比其他,對皇帝來說,它既是一支鋒利的長矛,又是一根紮在心頭的尖刺,所以,執掌兵權這種話題一直以來都是朝堂上比較忌諱談及的。潘尚書的一番話,也是隱隱提醒皇上,最好不要將兵權交到這麼年輕的將領手裏,比資歷,比忠心,馮仇刀都遠遠不如執掌龍武軍十數年的范將軍。

    群臣這時也開始交頭接耳,竊竊私語起來。這種敏感的話題,數遍文武百官,怕是只有潘老尚書才有資格跟皇上說起了吧。

    當然,除了那些初出茅廬的愣頭青。

    愣頭青正好有一個。此人正是方大少爺。

    話說方大少爺正睡得愜意呢,耳邊卻依稀聽到“突厥”“馮仇刀”什麼的話,方錚立馬便醒過來了。不為別的,馮仇刀是他的朋友,他應該關心一下。自從穿越到現在,方錚真正只交到了兩個朋友,一個是胖子,還有一個便是馮仇刀,對朋友,方錚向來是挖心掏肺的。

    結果等他聽清了潘尚書的話後,鼻子差點沒氣歪。這老王八蛋多半跟本少爺八字犯沖,自打上次痛扁過潘尚書的兒子後,兩人便互相不待見,這回又算計起馮仇刀了。

    方大少爺不高興,執拗的性子便犯了,見群臣在底下交頭接耳,卻沒一個人站出來為馮仇刀說幾句話,連以正直聞名的魏承德都捋著鬍鬚閉目不語。方錚冷哼一聲,你們這群老東西不說,本少爺來說!

    要為了誰上刀山下火海,方錚可能會猶豫一下,可若連為朋友說幾句話都不敢,方錚自己都覺得沒義氣。再說,馮仇刀率軍打的這場仗有多艱苦,付出了多大犧牲,別人不知道,方錚卻是清清楚楚,他怎能任由無關的人為了爭權奪利搶了馮仇刀本來該得的封賞?

    見皇上默然無語,似被潘尚書一番話說得有些意動,方錚不由急了。不能再等,皇上金口一開,再想更改就難了。

    “稟皇上,微臣有話要說。”方錚人都還沒站出班來,已開始說話了,聲音雖不大,但在朝堂之上卻如平地一聲驚雷,群臣左右張望,想找出這位開口說話的大人。

    無奈方錚的品級太低,被排在了最末靠裏的位置上,想要出班,還得從前面兩排站班的大臣中硬生生擠出一條路來,所以,皇上和群臣聽到此人說話後,老半天都還沒見著這位有話要說的大人站出來。

    “方才是哪位愛卿在說話?怎的如此沒規矩?”皇上等了半天不耐煩了,不由沉著臉訓道。

    方錚聞言心裏更急,只好大聲應道:“皇上,是我,是我呀!I’mhere!”情急之下連英文都蹦出來了。

    接著方錚邊往前出溜邊嚷嚷道:“哎,各位大人,讓讓,讓讓,該我發言啦,給我讓條道兒行嗎?”光景如同前世擠公車般狼狽。

    好不容易擠出來,額頭都冒汗了。方錚往前走了幾步,陪笑道:“皇上,是我呀,呃,不對,是微臣,微臣有話要說。”

    說著指了指他站班的位置:“嘿嘿,實在不好意思,那啥,擠了點兒……”

    皇上狠狠瞪了方錚一眼,沒好氣道:“知道啦,方愛卿有什麼話就說吧。”

    方錚清咳了一聲,正色道:“微臣以為,潘尚書方才所言,大謬!”

    潘尚書見方錚冒出來就知道這傢伙肯定沒啥好話,聞言眉頭一挑,冷森道:“哦,老夫願聞方大人高見。”

    方錚道:“潘尚書說,馮將軍年紀太輕,不能執掌龍武軍,微臣不同意這話。憑什麼年紀輕就不能執掌龍武軍了?誰規定帶兵的將軍一定得要年紀大的?難道我華朝便找不出個年輕俊秀獨當一面麼?常言道:‘有志不在年高,無志空長百歲。’一個人有沒有帶兵的能力,能不能服眾,對皇上忠不忠心,這跟年齡有關係嗎?”

    “還有,潘尚書說馮將軍率軍進草原只是殺幾個手無寸鐵的老弱婦孺,算不得大功勞。微臣更不同意這句話。微臣倒要問問朝堂上的各位同僚,你們知不知道馮將軍這次率兩萬精銳騎兵突襲草原,回來時還剩多少人嗎?都知道了吧?回來時還剩六千餘人!也就是說,我華朝有一萬四千位熱血男兒戰死在了草原上。潘尚書,有些情況不瞭解的話,下官勸你最好不要胡亂定論。手無寸鐵的老弱婦孺?哼!笑話!突厥人戰力之強,縱是老弱婦孺亦皆精於騎射,我軍戰死的那一萬多人便是鐵錚錚的明證!由此可見,馮將軍和他率領的將士們付出多麼巨大的代價才完成了此次突襲任務。這還算不得大功勞的話,不如請潘尚書去給我華朝立個更大功勞回來,如何?”

    潘尚書冷笑道:“哼,你又怎知不是馮將軍戰場上指揮不當,而導致將士傷亡慘重呢?”

    方錚大怒道:“那你去指揮一下試試?你以為突厥人都是泥捏的,碰一下就碎了?難道你不知道突厥人全民皆兵,縱是老弱婦孺,論起騎射,也比我華朝將士強得多多嗎?我華朝與突厥爭鬥百餘年來,勝過幾次?這次馮將軍率軍突襲,雖說傷亡慘重,可畢竟是勝了,這麼大的功勞,本就應該重重封賞,可你潘尚書卻出言打壓,是何居心?如此作為,豈不令我華朝將士對朝廷寒心,令戰死在草原上的士兵們死不瞑目嗎?屆時皇上面對這些士兵的遺屬時,又該如何自處?你這豈不是陷皇上於無情無義,刻薄寡恩之地步?”

    舔了舔說得發幹的嘴唇,這朝堂上怎麼沒個奉茶水的服務?

    方錚眼睛四下一瞧,見朝堂上幾乎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著他,皇上饒有興致的捋著鬍鬚等他繼續說下去,而潘尚書卻已氣得臉色發白,嘴唇鬍鬚直哆嗦。再加把火,估計老頭會當場猝亡。

    方錚猛然驚覺,哥們是不是把人得罪得太狠了?這不符合我一向低調做人的原則呀。

    再一瞧潘尚書那怨毒得要殺人的眼神,方錚頭皮麻了麻,至於嗎,政見不同而已,跟本少爺刨了他家祖墳似的,這老頭心胸太狹隘,肯定長壽不了……

    想了想,反正已經得罪得這麼徹底了,索性就再說幾句吧,如果能把他給氣死,哥們以後不也省了不少事嗎?

    於是方錚接著道:“微臣未入朝以前,聽說潘尚書在突厥大軍犯我華朝之時,曾力主與突厥議和,並言突厥之兵鋒所向披靡,無人可擋,勸皇上委屈求全才能使國祚綿長。哼哼,潘尚書打得一手好算盤呐!突厥若亡了我華朝,潘尚書勸皇上放棄抵抗,自然是突厥人心中的大功臣。突厥若退了,此乃潘尚書議和之功,自然是皇上心中的大功臣。如今這年頭,兩頭討好的事可不多了呀,潘尚書倒是識時務,突厥來時畏之如虎,突厥敗後又鄙之如土,潘尚書做人做官如此八面玲瓏,實乃我華朝之福呀,呵呵。”

    左右看了看,方錚再次舔了舔乾燥的嘴唇,真想喝水呀……

作者: kevin380172    時間: 2011-7-24 02:04 PM

第七十五章 朝堂激辯(下)

    潘尚書此時已是滿臉鐵青,眼角不住的抽搐著,一雙老手攏在袖中捏得緊緊的,渾身微微顫抖不止。眼中的怨毒之色愈來愈濃,直恨不得一口將方錚生生咬死才好。

    以潘尚書為首的議和派,聞言紛紛面露憤憤之色,橫眉冷眼瞪著方錚。

    而以魏承德為首的忠臣一派,卻是聽得喜不自勝,紛紛點頭附和不已。從此朝堂上又多了一名鐵骨錚錚的忠臣,忠肝義膽的後起之秀,教這些朝堂上處於劣勢的忠臣們怎能不高興?

    那些不偏不倚的中立派,則是一臉事不關己的模樣,卻將耳朵支得老高。今兒朝堂上發生的這一幕端的精彩,興許對將來朝堂上的勢力佈局大有影響,若要明哲保身,一句話一個字都不能錯過。

    方錚本只是為了馮仇刀的封賞問題,出面幫朋友說了幾句公道話,殊不知竟被群臣劃入了忠臣一系,而且鋒芒畢露,隱隱有領袖之勢,實在是莫名其妙之極。

    挑釁的望了潘尚書一眼,方錚繼續道:“潘尚書如何做官做人,我管不著,但是,請你別給我華朝的將士添堵行嗎?他們都是懷著一顆忠義之心上的戰場,流了多少血,死了多少人才保得我華朝的平安,皇上英明,破格封賞正是彰顯吾皇善待有功將士的仁德之舉,令天下千萬將士從此守邊更忠心,殺敵更賣力。潘尚書你卻從中阻撓,是何居心?你就不怕被天下的軍士和百姓們戳脊樑骨嗎?”

    方錚慷慨激昂的朝皇上行禮道:“皇上,微臣認為潘尚書所言,實乃誤國誤民,罪莫大焉!所以,臣懇請皇上……給我口水喝行嗎?”

    “嗯——啊?”皇上與滿朝文武正聽得津津有味兒,卻不料方錚最後來了這麼一句,饒是朝堂上的皇上和眾臣久經風浪,一時竟沒反應過來。

    方錚靦腆的撓撓頭,不好意思的道:“微臣說話太多,口渴得不行了,想向皇上討口水喝……”

    皇上和群臣聞言不禁啼笑皆非,這位方大人,還真是……特別呀。

    “呃……朕准了!來人,給方愛卿上茶……”

    端茶來的老黃門不是別人,正是曹公公,他忍著笑恭敬的將茶水遞到方錚面前,方錚趕忙謝過,端起茶碗,一仰脖子大口灌完。將空茶碗送還給曹公公,可憐巴巴的望著他:“還有嗎?再來點兒……”

    曹公公愕然的看了方錚一眼,又朝皇上看過去,見皇上面帶無可奈何的笑容,隨意揮了揮手。曹公公趕緊退下添水去了,這次曹公公學了個乖,索性抱了個茶壺上來,方錚也是渴極了,曹公公倒一杯,方錚就喝一杯。

    朝堂上的議事暫時停頓,整個金鑾殿鴉雀無聲。滿朝文武,一百多位大臣,都眼巴巴的盯著方錚喝水,有的大臣還羨慕的咂摸咂摸嘴,——他們也渴了。見皇上對方錚在金鑾殿上如此無禮的行為竟然絲毫不以為忤,反而面帶笑容任其施為,群臣心中的震撼是巨大的。這位方大人,年紀輕輕,言語輕佻,行事魯莽,想不到聖眷卻如此隆厚,此子不可小看呐!

    潘尚書這一派的幾名言官見方錚在君前失儀,旁若無人,怒眉一掀,本待出班參奏方錚一本,轉眼見到皇上的表情,猶豫了一番,終是忍住了。

    方錚足足喝了五杯茶水才算止了渴,袖子擦了擦嘴角的水漬,滿足的打了個水嗝,靜謐的金鑾殿中蕩起了經久不竭的回音。這下連魏承德為首的忠臣派都看不過眼了,群臣齊齊皺了皺眉,這小子到底是故作姿態,還是腦子裏本就少根筋?莊嚴肅穆的金鑾殿被這小子當成了市井的茶館酒肆,如此目中無人,若非靠著皇上寵信,早被拖出去吊著打了。

    皇上見他喝過了水,斂了斂笑意,沉聲道:“方愛卿,朕見你剛才似乎還有話沒說完,繼續說吧。”

    方錚揖道:“是,皇上。…………”

    “呃……我剛說哪兒啦?”

    皇上忍著笑道:“說到懇請皇上,呵呵,你懇請朕什麼呀?”

    我有說嗎?沒有吧?方錚回憶了半晌,也沒想起要懇請皇上什麼。

    “呃……微臣不記得了……”方錚吭哧了半天,面紅耳赤,見群臣紛紛掩嘴偷笑,潘尚書更是笑出了聲,眼神中充滿了譏誚嘲諷,似在看著一個小丑。

    方錚暗自惱怒,覺得大大的沒面子,一跺腳,指著潘尚書道:“……反正,他不是好人!”

    說著又指了指自己:“……我是好人。微臣要表達的就這個意思。”

    潘尚書本來笑得滿臉褶子的老臉,聞言一僵,笑聲像被人掐住了脖子似的,生生止住了。一張臉由白變紅,由紅轉青,這老頭似乎已經到了暴走的臨界點。

    群臣聞言終於笑出聲來,心中也不禁佩服這位方大人的膽量,有了皇上的寵信,到底與眾不同,平日裏潘尚書在朝堂上說一不二,權勢熏天,誰敢這樣當面指著他說他不是好人?如今出了這麼一位方大人,像個愣頭青似的,天不怕地不怕,楞是把潘尚書得罪了個死死,而方大人仗著有皇上的寵信,潘尚書一時竟也不敢拿他怎麼樣。

    皇上一拍龍椅的扶手,沉下臉道:“放肆!方愛卿,說話要就事論事,不要破壞同僚的關係,沒有證據不要無端構陷大臣。否則,哼,小心朕的廷杖不饒你!”

    方錚聞言屁股一緊,心有餘悸的擦擦汗,趕緊道:“是,微臣知錯了。”說完退回了朝班,這會兒群臣對他的印象已經非常深刻了,見他退了回來,幾個排在他前面的大臣紛紛自動自覺的讓開了一條路,畢恭畢敬的目送方大少爺歸位。

    方錚這頭受了驚嚇,群臣那頭卻是心中凜然,再次細細琢磨了一番皇上說的話,嘶——不對!皇上這個態度,很值得思量呀。方大人指著潘尚書的鼻子罵他,皇上竟然只是口頭訓斥,沒有特別懲罰,這事兒,單說寵信已經說不過去了,皇上這分明是在拉偏架呀,莫非,這其中……

    潘尚書的臉色也是一度數變,細細想了想,一反剛剛狂怒之色,老老實實的站在朝班裏,雙目半闔,不言不動,不喜不怒,如泥胎菩薩似的入定了。

    群臣看看皇上,又看了看潘尚書,再看了看倚著柱子正準備繼續打瞌睡的方大人,大夥兒陷入了沉思,他們似乎嗅到了什麼味道,隱隱覺得,朝堂好象在醞釀著一場巨變……

    眾人各懷著心思,金鑾殿上已沒有人說話了。

    半晌,皇上的聲音悠悠傳出,在悄無聲息的大殿上回蕩:“傳旨,馮仇刀率軍突襲草原,有功於社稷,授龍武軍大將軍,統領龍武全軍,並封毅勇伯,食邑五百戶。賞綢緞百匹,黃金千兩。”

    群臣聞言頓時一楞,方錚見機得快,趕緊帶頭高呼道:“皇上英明!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有人帶了頭,群臣自然得跟從,於是大夥齊聲拜倒高呼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時皇上身邊的一名小黃門揮動拂塵,朝殿外大聲喝道:“宣,龍武軍大將軍,欽封毅勇伯馮仇刀,上殿謝恩——”

    緊接著,馮仇刀身著嶄新的頭盔鎧甲,面無表情,氣宇軒昂的大步走上殿來,無視群臣望著他的複雜眼光,在皇上座台前二十步停住,下拜叩首道:“末將馮仇刀領旨,謝皇上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上微笑道:“馮愛卿平身。你和將士們辛苦了,你們沒有辜負朕的期望,很好!”

    馮仇刀恭謹道:“此戰全托皇上洪福,眾將士盡心用命,還有方錚方大人計策高明,乃有此勝,末將不敢居功。”

    方錚聞言樂得眉開眼笑,馮大哥人不錯,挺厚道的,有句詞兒怎麼說來著?我扔個桃子過去,他又扔個李子過來……反正就那意思。

    皇上笑道:“馮愛卿不必過謙,此戰全靠馮愛卿身先士卒,奮力死戰,免我華朝百姓一場浩劫,馮愛卿功莫大焉。馮愛卿,除了朕的封賞,你還要什麼嗎?你說出來,朕答應你。”

    方錚一聽激動得差點跳起來,仿佛看見阿拉丁從神燈裏竄出,光著膀子晃晃悠悠開出了一張蓋好章的空白支票對他說,儘管填,填到你滿意為止。

    多麼美好呀!就像一個現實版的童話故事。方錚為馮仇刀高興的同時,自己也忍不住開始YY起來:換了是我,我會要什麼?銀子?不要,家裏夠多了,美女?也不要,皇上高興之下沒准會將長平公主賜給自己,這張支票就浪費了。除了長平之外別的美女?也不行,皇上賜下來的美女,基本都被他使用過了,少爺我可不想幫他回收。

    到底要什麼呢?傷腦筋呐!難道本少爺已經到了無欲無求的境界了?那我還站在這兒幹嘛?

    看了看馮仇刀,方錚忽然福至心靈:笨呐!要免死金牌呀!有了這玩意兒,滿世界都可以橫著走了,甭管闖了什麼禍,誰也治不了你,有什麼東西比它更牛叉?對!就要免死金牌!

    方錚不禁好奇的看著馮仇刀,不知他會要什麼?銀子,美女或者高官?

作者: kevin380172    時間: 2011-7-24 02:05 PM

第七十六章 聖意

    照方錚估計,都不是,以馮仇刀的性子,他肯定要戰死草原的士兵的撫恤金。

    果然,馮仇刀聽到皇上的話後,深深拜道:“稟皇上,末將什麼都不要。但求皇上能給予戰死將士們的遺屬多一些撫恤,如此末將與全體將士同感聖恩!”

    方錚聞言一咧嘴,瞧瞧,多沒懸念呀!都被本少爺料到了。——人太聰明也不是件好事,對生活都沒有期待了,本少爺以後還是變笨點比較快樂。

    皇上臉色沉痛道:“馮將軍位高而不忘袍澤,朕很欣慰。那些為華朝的社稷和百姓們戰死的將士,理應撫恤,不能讓將士們的遺屬寒心,馮將軍放心,稍後朕會下旨,令戶部將戰死的將士名單統一造冊,每月發放撫恤銀子。”

    馮仇刀叩首拜道:“微臣替那些戰死的將士們拜謝皇上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群臣這時也紛紛拜倒,高呼萬歲仁德。

    此事已過,朝堂又恢復了平靜,馮仇刀已是龍武軍大將軍,有資格站朝排班,小黃門將其引到武將朝班中站好,方錚見馮仇刀正與自己站的位置遙遙相對,頓時喜上眉梢。這下好,有伴兒啦。

    於是方錚朝著馮仇刀使勁眨眼,馮仇刀依舊酷酷的一張臉,面無表情,方錚又是擠眉弄眼,又是做鬼臉,馮仇刀表情一如既往,瞟都沒瞟他。方錚一個人玩了一會兒,覺得沒勁,於是老老實實倚著柱子又開始打起了瞌睡。

    群臣如往常般將一些急待皇上親自處理的事一件件上奏,這麼大一個國家,所奏事情五花八門,河道,農桑,賦稅,兵餉……當皇帝其實也挺辛苦的哈,也不知為什麼老有人去搶這個位子坐,坐上去後又把自己累個半死,這不犯賤麼?

    一上午下來,早朝終於結束。方錚與群臣山呼萬歲後,跟著大家走出了金鑾殿。

    潘尚書臉色灰敗的走在第一個,與往常不同,潘尚書似乎意識到了什麼,也不與群臣多交談,對方錚更是望都沒望一眼,隨意朝大家拱了拱手,便急匆匆的直奔宮門而去。

    群臣們則隱隱與方錚隔開了幾步,對潘尚書似乎也不像以往那般熱情了。朝局沒有明朗化之前,對這兩位風雲人物,還是保持一下距離為好。說不準這兩位的博弈誰會是勝利者,萬一站錯了隊,害的可是自己全家。

    方錚望著潘尚書的背影冷笑數聲,老東西,咱們走著瞧,少爺這就跟你卯上了,看誰收拾誰。

    “方老弟,今日早朝,你為馮某和那些戰死的弟兄們仗義直言,馮某站在殿外都聽到了。馮某……唉,馮某什麼都不說了,我與那些弟兄們深感老弟大德!”馮仇刀在方錚身後道,語氣充滿了感激。

    方錚轉身笑道:“馮大哥客氣了,咱們是兄弟,何必見外,幫忙是應該的。——只要別談錢,什麼都好說……”

    馮仇刀大汗:“……”

    方錚拍著他的肩膀笑道:“哎,你這人太沒幽默感了,你難道沒發現我是個很風趣的人嗎?”

    馮仇刀顯然是個不懂風趣的人,對方錚的幽默感毫無反應,只是深深的望著方錚道:“方老弟,馮某早就看出你是條漢子,果然,馮某沒走眼。為了那些戰死的弟兄們,老弟不惜得罪當朝權貴,這種品德實在是高風亮節,令馮某欽佩!”

    方錚乾笑著,顯得很是心虛。——其實也不完全是為了那些將士們吧,那老東西本來就跟少爺我不對付,再說,少爺我只是單純想為你爭口氣而已。

    不過,既然馮仇刀的讚美已經丟過來了,不接著也不合適,本少爺只好愧受了。——還真是名副其實的“愧受”啊……

    這時曹公公來了,走到方錚面前,滿臉堆笑道:“方大人,咱家奉皇上口諭,請您去禦書房。”

    方錚忙拱手道:“辛苦曹公公了,下官這就去。”

    說完從袖中摸出一張銀票,塞在曹公公手裏,與宮裏的太監打交道,這已成了慣例。

    馮仇刀見皇上宣方錚,不敢耽擱他的時間,與方錚點頭招呼了一聲,便轉身去了。

    方錚一把拉住走在前面的曹公公,小聲問道“哎,曹公公,今兒皇上心情怎樣?他……有沒有生氣?”

    畢竟今日在朝堂上胡鬧了一通,皇上難免心裏不爽,當著群臣拉偏架是一回事,但私下裏收拾方錚是另一回事。論起玩平衡之術,誰能玩得過皇帝?方錚有些擔心,怕這位喜怒無常的皇上又想打他廷杖。

    曹公公笑得像朵綻放的菊花似的:“您就放心吧,皇上這會兒心情不錯。咱家剛剛還聽見他老人家在笑呢。”

    這我就放心了。方錚定了定神,大步隨著曹公公來到了禦書房。

    參拜過後,方錚偷眼瞧了瞧皇上,見他表情平淡,正執筆批閱著奏摺。

    方錚是個機靈人,見狀趕緊走上前來,擼了擼袖子,開始為皇上磨墨。

    皇上抬頭瞟了他一眼,方錚趕忙朝他討好的笑了笑。皇上沒反應,瞟了一眼後又低下頭去繼續批閱奏摺。

    君臣二人就這樣在沉默的氣氛中耗了半個時辰,方錚磨得兩手酸痛不已,見皇上還沒有停手的意思,於是又放下手中的墨條,不知從哪兒尋摸了一把扇子,開始為皇上打扇。

    良久,皇上斜了他一眼,忽然開口:“方錚,你是給朕打扇呢,還是給你自己打扇?”

    “啊?”方錚吃驚的看著手裏的扇子,原來扇著扇著,竟不知不覺扇到自己身上來了。

    訕笑了一聲,方錚不好意思道:“實在對不住,皇上,微臣在家裏沒侍侯過別人,呵呵,沒經驗……”

    皇上終於擱下筆,歎了口氣道:“方錚,你實在是太魯莽了,叫朕怎麼說你才好?”

    方錚笑道:“是是是,皇上高見,微臣實在不適合在朝堂混……呃,錯了,不適合在朝堂發展,發展……呵呵。”

    皇上道:“朝堂上一舉一動,皆關乎天下蒼生,似你這般由著性子胡鬧,將來腦袋掉了都不知道怎麼死的。你說說,你入朝才幾天,便與潘尚書結下了如此大的仇怨。這日子長了,滿朝文武豈不是會被你得罪個遍?年輕人,說話做事之前,還是三思為好。”

    方錚這下明白了,合著皇上叫我來是為了教訓我呀。得了,老老實實裝孫子吧,這位老爺子我可惹不起。

    誰知皇上說了幾句後卻變了口風:“不過……你今日之所為,倒也誤打誤撞,又讓你蒙中了,呵呵,方錚,你的運氣卻是不錯啊。”

    “啊?”方錚大是驚訝:“皇上,啥意思?”

    “潘尚書,唉,讓朕很失望啊!”皇上沉痛道。

    “潘尚書本是兩朝元老,昔日朕還是太子之時,潘尚書已是先皇階前的吏部左侍郎,歷經十餘年,由當年一個小小的侍郎,升遷到執掌華朝官吏的尚書,兼任太子太師,位極人臣,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朕待他委實不薄,這些年將偌大的權力交予他,對他如此的信任,沒想到他……唉!”

    “沒想到他人品不好?”方錚試探著搭話。

    皇上瞪了他一眼:“他人品再不好,也比你強上許多!”

    皇上歎道:“近年來潘尚書愈來愈令朕失望。黨同伐異,構陷大臣,貪墨國庫,蠱惑太子……一樁樁,一件件,實在令朕痛心不已!”

    方錚聽得一楞,原來皇上也知道這老傢伙不是個好東西?那就容易了,老子奉旨去抄了他家,男的全部抓起來砍頭,女的嘛,年輕貌美的留給自己,嗯,給胖子和馮大哥也留幾個,長得醜的全部充軍,家產沒收,我一半,國庫一半,這叫哥倆好,五魁首……

    “皇上英明,微臣生平忠心耿直,嫉惡如仇,我早就看出這傢伙不像個好人,所以微臣不畏權貴,敢與他在朝堂上對罵,啊,不對,是爭辯,爭辯。”

    皇上卻板著臉道:“可你今日所為,卻差點壞了朕的大事!你可知罪?”

    方錚大吃一驚:“皇上,微臣不知啊!”

    皇上哼道:“朝堂之事,牽一髮而動全身,像你這般莽撞,勢必引起他的警覺,若他適時收斂,隱匿羽翼,那朕布了幾年的局,就被你一人破壞了!”

    “啊?”方錚吃驚的張大嘴,皇上老爺子挺陰險的呀,對付一個人幾年前就開始準備了,有那必要嗎?直接下道聖旨將他抓起來砍了不就得了。

    皇上銳利的眼睛似乎看出方錚的想法,冷笑道:“所以說你還是太年輕了,這些年來,潘尚書在朝中廣結黨羽,把持朝政,欺上瞞下,不知有多少見不得人的秘密和勢力,你以為皇帝是萬能的?一道聖旨就能解決任何事嗎?到時他的那些黨羽死灰復燃,甚至直接起來造反,朕該怎麼辦?對待敵人,要麼不動手,一旦動手,就必須有十足的把握將他打死,永絕後患,否則就是給自己找麻煩,挖墳墓。”

    太深奧了,聽不懂……黨羽多,就多下幾道聖旨嘛,把他們一個個都抓起來,不就得了?這些古代人腦子裏到底有多少彎彎繞?

作者: kevin380172    時間: 2011-7-24 02:06 PM

第七十七章 裝病與求親

    “皇上……呃,皇上英明!”方錚吭哧了半天,不知道該如何接話,只好拍了一句非常大眾化的馬屁。

    皇上是何等的精明,見他這模樣就知道他肯定沒聽懂。於是皇上笑了笑,道:“不懂也有不懂的好處,年紀輕輕,知道這些骯髒事情越少越好。等你什麼都明白時,心思也就變了。”

    這句話方錚聽明白了,按他的理解,皇上這是在欣賞本少爺的單純呢。嗯,本少爺確實挺單純的。

    皇上道:“方錚,你未入朝以前,是無病的同窗,與宓兒也頗為投緣,而且你的為人朕也……嗯,只能說不討厭吧,所以朕才放心的將這些事情說予你聽。但是你要記住,今日朕與你說的這些,事關重大,一個字都不准洩露出去。否則,滿門抄斬,誅滅九族!你可要死死記住了!知道了嗎?”

    方錚嚇得脖子一縮,皇帝說誅九族,這句話可比長平公主經常威脅誅九族的含金量大多了。你可以不拿公主的話當回事兒,但皇上說出口的話,最好還是聽進去,像他說的,“死死記住”。

    哭喪著臉,方錚道:“皇上,既然是秘密,您就別跟微臣說呀!我要哪天睡覺說夢話怎麼辦?若不是微臣說出去的,有人從其他途徑知道了,怎麼辦?”

    皇上板著臉道:“照樣誅你九族!”

    方錚深深拜服:“皇上處事公正嚴明,不偏不倚,令微臣萬分敬佩……”

    ——總算知道長平那蠻不講理的性子是遺傳誰的了……

    皇上微微一笑:“以後不是真心的馬屁話,還是不要說了吧,朕還沒有老糊塗。往後莫再給朕惹事了,凡事能忍則忍,不到圖窮匕現的時刻,切莫強自出頭,朕對你寄予厚望,你自己也得爭氣才是。”

    “皇上的意思是,要微臣打現在開始裝孫子?”

    “裝孫子?呵呵,你要這麼說也不是不可以。那你就老老實實裝幾天孫子吧,朕的局已布下,但還沒到收網的時候,很多地方還做得不夠完善,朕不希望因你一人的魯莽,壞了朕精心佈置幾年的大局。”

    合著我是那粒壞了整鍋湯的老鼠屎呀!方錚鬱悶不已,怕我壞事你就乾脆撤了我的職呀,少爺我還不稀罕當這官兒呢。

    想到這裏,方錚眼珠一轉,從懷中掏出早已準備好的病假條,諂笑著遞給皇上:“皇上,這個……麻煩您在上面簽個字,蓋個章,以後您愛怎麼佈局就怎麼布,微臣絕對不摻和半分……”

    皇上好奇的接過來,照著念道:“鳳姐,對不起,我無意偷你的肚兜兒,只因你身材太好,小弟忍不住……”

    “啊?”方錚大驚失色,一把搶了過來,“不好意思,拿錯了,拿錯了,呵呵……”

    方錚擦了擦汗,從懷中又掏出張紙來,仔細看過之後,遞給皇上,訕笑道:“呵呵,是這張,沒錯。”

    皇上狠狠瞪了他一眼,接過來看了看,皺眉道:“這是什麼?寫這些什麼意思?”

    方錚解釋道:“這是病假條呀,寫的是患者的病症,皇上您看,上面還有醫館和郎中的簽名呢,這可是有營業執照的大醫館開出來的,可信度非常之高……”

    皇上道:“這是哪位患者的病症?你給朕看這個幹什麼?朕又不是郎中。”

    方錚愕然道:“這個患者是微臣呀!上面沒寫患者的名字嗎?”說著將病假條扯過來看了看,靠!那老郎中還真沒寫我的名字。這麼重要的事兒他怎麼給忘了?回頭得扣他的銀子。

    “呃……可能是郎中忘記寫了……皇上,微臣病了呀!”

    皇上仔細看了看病假條,又看了看方錚的氣色,道:“你病了?‘體表發熱,畏惡風寒,頭項痛,脈浮’?”

    方錚趕忙點頭:“正是,而且會傳染哦……”

    皇上疑惑道:“你這模樣,朕看來好得很呐。”

    方錚一驚,忘記裝了。

    亡羊補牢,為時未晚。方錚一手扶著額頭,腦袋一偏,表情痛苦無比:“哎呀,頭暈……好虛弱,好虛弱……”

    皇上一副關心的神情:“那要不要朕傳御醫來給你瞧瞧?”

    “啊?呃……不必了,微臣回家養個十天半個月,估計病就好得差不多了……”

    皇上臉色一沉:“方錚,你膽子真不小啊!你當朕是五歲孩童般好欺麼?朕做皇帝這麼多年,敢在朕的面前明目張膽欺君的,只有你一個,哼!你可知欺君該當何罪嗎?”

    欺君,應該不止是挨扳子吧?方錚擦了擦汗,乾笑道:“皇上,微臣是真病了呀,今兒上朝微臣都是拖著病體,強打起精神……”

    “還裝!信不信朕現在就命人打你二十記廷杖?跟朕說說,為何要弄這張……這張……”

    “病假條。”方錚湊上來幫皇上說道。既然已經被識破,方大少爺索性不裝了。

    “對,病假條。難道你不想上朝?”

    “這個……如果上朝的時間能晚兩個時辰,微臣會很喜歡的……”

    “你……”皇上瞪著方錚,半晌,方才無奈道:“若不是朕的長平公主……哼,就你最近所作所為,殺頭都不為過!”

    看來有個公主喜歡自己也不錯,方錚諂笑道:“是是是,皇上英明神武,知道微臣是個大大的忠臣,好皇帝是不會殺忠臣的……”

    皇上盯著方錚,似笑非笑:“朕是不是好皇帝用不著你說,可朕怎麼看你都不像個忠臣呐。”

    “人不可貌相呐皇上。再說了,微臣長得也不像個奸臣啊。”方錚鬱悶道,你女兒可不就喜歡我這模樣嘛。

    “別說了,以後你還得給朕老老實實上朝,別耍花招來蒙朕,這次就算了,下次若再敢欺君,朕便讓你見識見識什麼叫王法!”皇上聲色俱厲,一股令人窒息的威嚴鋪天蓋地襲向方錚。

    方錚頭皮一麻,這就是傳說中的王霸之氣呀,嚇死人了,方錚趕緊唯唯稱是。

    “朕今日叫你來,還有一事,朕的長平公主,你有何打算?”皇上的目光緊緊的盯著他,不想錯過方錚臉上任何一絲表情。

    打算?什麼意思?方錚愕然望著皇上。兩人就這樣大眼瞪小眼的互望著,一句話都沒說。

    良久,皇上長長歎了口氣,道:“方錚,宓兒對你的情意,朕不信你不知道。既然知道,你就莫要辜負了她。她從小任性好動,性子頑劣了些,可她心腸不壞,朕一直很寵愛她,她想要的東西,想做的事情,朕都盡力為她辦到,不想見她受任何委屈。你明白朕的意思麼?”

    方錚怎能不明白?皇上這是向他求親呢,只是礙于皇族的面子,說得比較含蓄委婉罷了。

    如果換了剛認識長平那會兒,方錚肯定想都不想直接拒絕了。這樣的女子他自認消受不起。可現在跟長平認識這麼久了,方錚也漸漸瞭解了她,誠如皇上所說,儘管她任性了些,頑劣了些,可她心腸並不壞。而且她毫不掩飾對方錚的情意,甚至願意為了他放下皇族的驕傲和自尊,這麼好的姑娘自己到底還在挑剔什麼?

    也許覺得自己穿越了,古代的好姑娘大把都是,犯不著娶一個脾氣又大又凶的公主來令自己難受吧。若擱在前世,像長平這樣家世好對他又深情的姑娘,自己做夢都求不來呀,為什麼穿越後自己的想法就變了呢?人家堂堂公主之尊哭著喊著嫁給自己,還有什麼不樂意的?上哪兒找這麼YY的事去?所以說,男人呐,就是犯賤。

    “皇上,此事,可否容微臣回去仔細想想?您知道,這是終身大事,不能馬虎。”

    皇上捋須欣慰的道:“好,朕答應你。此事理應思量仔細,呵呵,說實話,剛才若是你毫不猶豫的應承下來,朕倒是要擔心了,不錯,你很好。”——方錚偷偷在心裏補充了一句:這皇帝呀,也有犯賤的時候。

    接著,皇上正色道:“方錚,朕鄭重告訴你,以後要好好待宓兒,莫要讓她傷心,否則,朕必不饒你!”

    “皇上,您這話,是以一位父親的身份說的呢,還是以皇上的身份說的?”

    “哦?這有何區別?”皇上皺眉問道。

    “當然有區別,若您是以父親的身份說的,那我可以鄭重的答應您,以後絕不會讓長平傷心的!”

    “若這話是朕以皇上的身份說的,你又當如何?”

    方錚頓時作滿面驚慌狀後退數步,然後一個頭磕在禦書房的紅地毯上,渾身抖如篩糠,語氣惶恐,還帶著幾分顫音:“臣……不敢!臣……惶恐……”

    然後方錚沒事人似的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衣服,道:“就這樣。”

    “…………”

    “滾!……快滾!”皇上咬牙切齒從嘴中迸出這幾個字。

作者: kevin380172    時間: 2011-7-24 02:06 PM

第七十八章 請客

    裝病沒裝成功,看來還得每天上朝。方錚鬱悶的從禦書房灰溜溜的出來,一路沒精打采的走向宮門。至於他和長平的事兒,還得回家跟父母商量商量,在古代,男女成親是必須要長輩首肯的。

    方錚邊走邊想,其實娶個公主也不錯,自己現在已有些喜歡這個直來直去的姑娘了,再說,以自己容易惹禍的性子,有個公主做老婆,那皇帝岳父氣得想殺自己時,多少也得考慮一下。

    不過,少爺我還要多討幾房媳婦兒,皇上和長平會不會反對?長平應該是不會的,皇上可就說不準了,萬一他要不樂意,乾脆叫人把我閹了進宮侍侯他,少爺我還怎麼活?

    這事兒得先跟他們說清楚,他們要不答應,少爺我拼著抗旨也得把這門親事推了。方錚美美的打著三妻四妾的主意,出了西宮門。

    門口停了一輛馬車,馬車旁站著一個人,此人身寬體胖,富態十足,面上露出幾分憨厚的笑容,遠遠望去,就像一位和氣生財的商號東主。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胖子。

    方錚見胖子站在門口,驚訝道:“等人?”

    胖子憨笑著點頭。

    “等誰?”

    “等你。”

    “等我幹嘛?”

    “喝酒。”

    方錚打了個寒戰:“還喝?昨兒你沒喝夠?”

    胖子笑道:“昨日是喝夠了,但今日有喜事,不能不喝。”

    “啥喜事?你要當爹了?”

    胖子大汗道:“非也……今日咱們一塊慶祝馮仇刀執掌龍武軍,馮仇刀已經在邀月樓等咱們了。”

    “喲,今兒馮大哥請客呀,咱倆是得去吃一頓,好傢伙,一升就連升了兩級,以後他走路都有風啦。”

    兩人上了馬車,一路駛到了邀月樓,見馮仇刀已等在門口。散朝之後,馮仇刀沒再穿鎧甲,換上了一身武士服,頭上松松的系了塊頭巾,整個人看起來神采奕奕。

    方錚上前笑道:“馮大哥,恭喜高升呀!今兒你看起來不錯,帥得都快趕上我了。”

    馮仇刀笑了笑:“方老弟,你就別調侃我了,若非你在朝堂上仗義直言,馮某此去草原,恐怕會在某些人的嘴裏竟成了罪人呢。”

    胖子在旁笑道:“功過是非,自有後人評述,咱們管不了史書將來會如何寫,至少現在華朝仍是我們的,國土沒有被外族所侵佔,百姓沒有被外族所奴役,這全賴二位之功呀。”

    方錚撇嘴道:“甭光說好聽的,你是王爺,咱們三人中數你地位最高,也最有錢,你難道好意思讓馮大哥請客?”

    胖子愕然道:“地位最高我就不說了,最有錢的不是我吧?方兄,你家可是華朝首富啊,誰敢跟你比?國庫都沒你家錢多,就咱們吃飯的這座邀月樓,好象也是你家的產業吧?”

    方錚一楞,清咳了一聲:“……低調,低調,有錢又不是我的錯,跟我長得帥一樣,是天生的……”

    馮仇刀道:“你們二位都別爭了,說好了我來做東,那就由我來。”

    說完馮仇刀當先朝邀月樓裏走去,方錚與胖子互視一眼,也跟著走了進去。

    邀月樓樓高五層,胖子說的沒錯,它確實是方家的產業之一,是全京城最大最豪華的酒樓。

    邀月樓的掌櫃打從方錚一進門便瞧見他了,酒樓內的夥計或許不認識,但掌櫃是認識方錚的,見三人跨了進來,掌櫃眼睛一亮,趕忙將上前招呼的小二一把推開,親自走上前去,朝方錚行禮笑道:“見過少東家,少東家今兒與貴友來用飯麼?”

    方錚點了點頭,指了指馮仇刀,道:“別問我,問他,今兒他請客,五樓的雅間弄一間給我們。”

    掌櫃的屁顛兒屁顛兒跟在方錚三人後面,一路殷勤討好的跟著他們上了五樓。

    找了個窗外景致好的雅間坐下,夥計奉上了香茗和四幹四鮮,掌櫃的沖著馮仇刀一哈腰,笑得滿臉褶子:“不知這位爺想吃點兒什麼,您儘管說,小的這就吩咐廚子上菜。”

    馮仇刀有些不自在,看來他很少下館子,吭哧了半晌,這才指了指胖子和方錚道:“還是請福……呃,請這位兄台和你們少東家點菜吧,隨便點。”

    難得看到馮仇刀有不自在的時候,方錚笑眯眯的看了他一眼,然後朝胖子道:“哎,想吃點啥你說吧,今兒馮大哥請客,咱倆得狠狠宰他一頓。”

    胖子笑道:“是啊,馮將軍今日高升,以後前途遠大,是該出點血了。”

    馮仇刀聞言尷尬的笑了笑,沒說話。

    見胖子和馮仇刀都互相客氣推讓著,方錚不耐煩的道:“都不說那我來說了啊,掌櫃的,記下,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兒、燒花鴨、燒雛雞、燒子鵝……”

    方大少爺還真不客氣,一口氣點了十幾道邀月樓的名貴招牌菜,越說越快,越說越多,就跟相聲裏的報菜名兒似的。

    馮仇刀有點坐不住了,臉上的神色越來越尷尬,還是胖子眼尖,見到馮仇刀的窘態,胖子清咳了幾聲,桌子底下暗中伸腿踢了方錚一腳。

    方錚一楞,茫然望向胖子,胖子隱秘的瞪了他一眼,又朝馮仇刀努了努嘴。

    方錚恍然,瞧哥們這豬腦子!都怪自己說得太來勁了,一時忘了馮仇刀只是個帶兵的頭兒,每月那點微薄的俸祿還得養家糊口,哪有閒錢下館子?更別說剛才那一連串兒的名貴菜了,賣了他也付不起帳呀。

    方錚不好意思的撓撓頭,繼續道:“熏雞白肚兒、清蒸八寶豬、江米釀鴨子、罐兒野雞……掌櫃的,剛剛我說的這些……”

    掌櫃的趕忙接道:“都記下了,您放心,一樣也沒落下。”

    “不,我的意思是,剛剛我說的這些,咱們都不要。”

    “啊?”掌櫃的傻眼了,少東家這……什麼意思呀?拿我尋開心呢吧?

    “噗……”胖子忍不住將嘴裏的茶水噴了出來。而馮仇刀的表情似哭似笑,煞是怪異。

    “啊什麼啊,本少爺剛剛只是練練嘴皮子而已。你就隨便上兩個葷菜,兩個小菜,再來幾壇酒,齊活兒!”

    掌櫃的苦笑應是,轉身出了雅間。

    方錚回頭,打量了下胖子的體型,像想起什麼似的,起身追出去大聲道:“哎!給我弄瓷實點兒!份量要大,要盆裝的!少了小心我罰你去當跑堂……”

    掌櫃走在樓梯口聞言差點沒一個跟頭栽下去,心中苦笑連連,這少東家還真是……真是少東家啊。

    回到雅間坐下,馮仇刀神色赧赧道:“你們……我……唉,人跟人沒法兒比呀。”

    方錚笑眯眯的道:“比什麼比,各有各的長處,比錢多,肯定你比不過我,若是比上陣殺敵,我肯定比不過你……”

    胖子湊過來興致勃勃道:“那我呢?”

    打量了胖子一眼,方錚對馮仇刀道:“若是比飯量,咱倆加起來也比不過他……”

    “…………”

    酒菜上得很快,而且真如方錚所吩咐的,弄得很“瓷實”,別人桌上的菜都是一碟一碟的,他們桌上卻擺著大小四個盆子,最小的也有一口鍋那麼大。看來掌櫃對跑堂的工作崗位毫無興趣,所以嚴格的執行了少東家的指示,做得那叫一絲不苟。

    酒是好酒,二十年的女兒紅,三人拍開泥封,你一碗我一碗的喝起來,邊喝邊聊著。

    “方兄,聽說你前幾日打了潘尚書的兒子,今兒在朝堂上又差點沒把他氣暈過去,潘尚書怎麼得罪你了?”胖子啜了一口酒問道。

    方錚歎了口氣:“別提了,今日散朝之後,還被你父皇拎到禦書房去罵了一頓呢。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事兒,剛開始吧,潘尚書那熊兒子跑到我如玉齋去,還調戲我老婆,哦,就是嫣然,我又不知道他是誰呀,所以叫護院揍了他一頓,結果就把潘尚書惹毛了。”

    胖子大笑道:“潘尚書的兒子外號潘半城,據說金陵城城北什麼事都他說了算,這回可算陰溝翻船了,潘半城遇到方太歲,這是他流年不利呀。”

    方錚微眯著眼:“我怎麼聽著這話不對味兒呢?”

    胖子笑道:“你呀,你就當我這話是誇你吧。”

    馮仇刀道:“方老弟,這事還有麻煩嗎?若你還想整整潘尚書的兒子,馮某手上還有幾個算是機靈的角色,倒是可以伸把手。”

    哇卡卡,這跟軍方扯上關係就是不一樣,老馮手下不會還有那種半夜摸人家被窩裏搞暗殺的特種兵吧?方錚聞言有點心動,這要派一個人摸到潘尚書府上,然後拿把刀將他那倒楣兒子一刀閹了,最後向皇上舉薦,把他宣進宮去像東方不敗似的天天繡花,那情景,嘿嘿……

作者: kevin380172    時間: 2011-7-24 02:08 PM

第七十九章 聚宴

    使勁甩甩頭,方錚提醒自己:孫子,裝孫子!

    方錚苦笑道:“算了,今兒皇上把我罵了一頓,以後呀,我就老老實實裝孫子吧,反正我也沒吃虧,那小子到現在還躺在床上呢,他比我慘多了。”

    胖子正色道:“方兄,我父皇說得對,此時確實不宜與潘尚書結怨,潘尚書在朝中執掌吏部,天下官員有一半出自他的門下,而且他在朝中經營數十年,勢力之大,連我父皇都不得不敬他三分,憑你一己之力,怕是鬥不過他的。”

    方錚笑笑,心道,你老爹早就跟我說過啦,這事兒哥們是不插手了,再過不久,你老爹會親自上場跟那老東西打擂臺,我呢,頂多就在旁邊起起哄,吆喝兩聲。——唱粵語歌助興也行。

    “哎,喝酒的時候咱們別提那老東西,掃興!說點高興的事兒吧。”方錚道。

    胖子笑了笑,道:“高興的事兒有,聽我父皇說,昨夜北方有軍報傳來,突厥人起內訌啦。哈哈。”

    方錚一撇嘴:“切!意料之中的事,有什麼好高興的。”

    胖子笑道:“你聽我說完呀,馮將軍撤回邊境後,突厥可汗趕了回去,進了草原二話不說,舉兵就向他弟弟默啜發起了進攻,連解釋的機會都沒給他。那默啜見他哥哥如此無情,也懶得解釋,當下就召集了屬於他部落的青壯男子,跟他哥哥開打了。兩邊兵力一比較,嘿嘿,正好半斤八兩,現在這哥倆兒打得正歡實呢。”

    胖子歎了一聲道:“說到這裏,我還真是佩服方兄呀!你說你這腦袋怎麼長的?從開始到現在,突厥人的動向每一步都被你算得死死的,分毫不差,草原上的那哥倆兒就像是你親生的一樣,你怎會如此瞭解他們?”

    方錚一瞪眼:“怎麼說話呢?那哥倆兒要真是我生的,一生下來我就掐巴死他們,丟人的玩意兒!”

    馮仇刀感興趣的問道:“後來呢?後來呢?”他撤回來剛到京城不久,前方的消息他根本不知道。

    胖子笑道:“後來那默啜打著打著,覺得自己有點出師無名,於是乾脆就自己辦了個登基大典,封自己為突厥可汗,這下好了,突厥部落一分為二,有了兩個可汗,呵呵,這幾年有熱鬧看了。”

    “現在的情形是,兩位可汗開戰,打得勢均力敵,誰也治不了誰。如果我華朝現在向草原出兵,幫著一方打另一方的話,現在正是絕好的機會。可惜那兩位可汗也想到這個問題了,於是他們同時向我華朝派出了使者,請求與華朝停戰結盟,現在,估計兩方的使者已在路上,過不了多久便會到京城了。”

    方錚興奮的一拍大腿道:“那就狠狠宰他們一筆!”

    胖子點頭道:“是呀,父皇也是這麼打算的。他奶奶的,這麼多年,突厥人搶了咱華朝多少好東西,如今他們有事求咱們了,自然不能放過他們。”

    馮仇刀插言道:“福王殿下可知這次皇上會派何人與突厥使者談判?”

    胖子失望的搖頭道:“還沒定呢,滿朝文武只有自己在朝堂上掐架時嘴皮子才利索,一站到突厥人面前,嚇得說話都結巴,還怎麼跟突厥人談?”

    “要找個有智有勇而且口才絕佳的大臣出來,何其難也!為這事父皇現在還頭疼呢。”

    方錚笑道:“敲個竹槓有什麼難的?誰出價高咱們就跟誰結盟,直接把這句話扔給他們,然後咱們就等著收銀子吧。”

    胖子和馮仇刀聞言,不約而同的轉過頭盯著方錚,眼神中滿含笑意。

    方錚被他們盯得毛毛的,不由警覺道:“你們想幹嘛?”

    胖子笑道:“滿朝文武數來數去,也就方兄你有這個能耐了,怎麼樣,方兄,你就為了咱華朝勉為其難,敲一回突厥大竹槓吧?”

    方錚搖頭道:“不幹!最近我要裝孫子,每天上上朝,打打瞌睡,回家抱抱老婆,喝喝小酒,這種日子神仙都羨慕呐!吃飽了撐的去談判,你們覺得我有那麼傻嗎?”

    “…………”

    三人正說著話,忽然雅間的門被人推開了,一個纖細的淡綠色身影如一只翩躚的蝴蝶般飛了進來。

    “哈!就知道你們在這兒!說!吃飯為何不叫上老娘?”這人簡直是個美麗與庸俗的綜合體,此人不是別人,正是長平公主。

    “你怎麼找到這兒的?”胖子訝異道。

    “樓下站著你的侍衛,我當然知道你在這兒啦。”長平俏生生的做了個鬼臉,然後朝著方錚道:“喂!我來了你怎麼不搭理我?”

    方錚瞟了她一眼,滋溜喝了口酒,道:“我在這兒一看見你,就想起了那傷心的往事……”

    胖子好奇道:“什麼傷心的往事?”

    方錚歎口氣道:“胖子你是不知道啊,兩個月前,你妹妹帶著一大隊娘子軍沖上了這邀月樓來捉我的奸,差點沒把我逼得跳下去,沒見我從進門到現在都不敢朝窗外看嗎?那次以後我得了恐高症啦,你說我冤不冤呐!”

    “啊?”胖子和馮仇刀齊齊愕然。

    長平卻噗嗤一聲笑了,似嬌似嗔的瞪了方錚一眼:“呸!說話真難聽!什麼叫捉你的奸,老娘……呃,我只是上來吃飯順便碰見你了,嘻嘻。”

    方錚朝胖子道:“瞧瞧,你妹妹編瞎話比我厲害多了,談判的事兒讓她去辦,准比我合適。”

    見這兩位旁若無人的打情罵俏,胖子與馮仇刀互視一眼,眼中充滿了笑意。

    “喂!你們今兒怎麼想起來這裏喝酒啦?”長平嘴裏說著“你們”,俏眼卻只盯著方錚,仿佛這話問的只是方錚一人。

    方錚左右看了看,見胖子和馮仇刀都笑而不語,只好摸了摸鼻子回道:“今日咱們在這兒慶祝馮大哥升了龍武軍大將軍呢。”

    長平笑道:“那加我一個吧,嘻嘻。”

    方錚咕噥道:“咱們都是AA制,每人湊了五兩銀子的份子……”

    長平氣得狠狠的擰了他一把:“你都鑽錢眼兒裏去了!”

    酒宴有了長平的加入,委實熱鬧了許多,胖子與馮仇刀自顧說著話,長平這頭卻已纏上了方錚。

    “喂,你肩膀還疼嗎?”

    “不疼了,其實你咬得一點兒也不疼,真的。”方錚一本正經道。

    “騙我!怎麼會不疼?我回去後咬了自己一下,疼得眼淚都出來了……”長平嘟著嘴道。

    “啊?你還真咬啊?真夠傻的……”方錚開始擔心了,這姑娘的智商不像很高的樣子啊,以後娶了她,萬一生個傻子出來怎麼辦?方大少爺又豈知,戀愛中的男女哪個不傻?這輩子能有一位姑娘願意為了你幹出很多傻事,這是多麼難得而又珍貴的一份感情。

    “喂,聽說……我父皇今日散朝之後把你叫進了禦書房,他……他跟你說了什麼?”長平湊在方錚耳邊說著悄悄話,說完後俏臉早已羞紅得如同喝醉了酒一般,看得方錚心旌一陣蕩漾。

    看來皇上今日跟我說的那些話,事先跟長平打過招呼了,不然她不可能這副表情。

    “沒說什麼啊,就聊了聊最近的天氣,還有,最近菜價挺貴的,皇上打算搞個菜籃子工程,來豐富老百姓的飯桌……”方錚裝傻充楞道。

    “你……!除了這些,還有呢?”長平有點來氣了,恨恨的瞪著他道。

    “還有……還有就是我最近的表現不錯,皇上狠狠的表揚了我,把我誇得跟朵花兒似的,我說這不算什麼,趕明兒我順手征服個美洲大陸給您瞧瞧……”方錚睜著眼繼續胡說八道。

    “還……有……呢?”長平氣得臉有點綠了。

    “嘎吱嘎吱。”

    胖子和馮仇刀愕然回過頭來:“咦?什麼聲音?”

    長平瞪他們:“你們別管,我牙癢癢!”

    “…………”

    “啊!今天的天氣不錯呀……”胖子識趣的轉過頭去,和馮仇刀談起了天氣。

    “對呀對呀,今晚的太陽很圓,微風吹得很猛烈……”方錚顧左右而言它。

    “你……你個混蛋,我讓你裝,我讓你裝!”長平氣極了,雙手狠狠掐住了方錚的脖子。

    “哎呀!停!打住!……把我掐死你就要守寡了!”方錚大叫道。

    霎時雅間內忽然靜了下來,胖子,馮仇刀和長平都楞楞的看著方錚。

    良久,胖子興奮道:“方兄,你剛說的……”

    “這個……咳,是你父皇的意思……”方錚不自在的咳了聲。

    長平凶巴巴的表情早就換成一副羞答答的模樣,鬢首半垂,俏臉通紅,就如同詩裏寫的那樣“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像一朵啥花不勝涼風的那啥……”

    “方兄,恭喜啊!呵呵,你小子還藏著掖著,實在不厚道!”胖子高興的捶了捶他的肩。

    方錚無辜道:“你們又沒問我。”

    馮仇刀也湊過來道:“恭喜公主殿下與方老弟結成連理,到時馮某可要討杯喜酒喝。”

    長平聞言更羞,腦袋差點鑽桌子底下去了。

    方錚見狀納悶不已,朝胖子道:“哎,你妹妹沒事兒吧?一個人在那兒傻樂什麼?這事兒我還沒答應呢。”

    “你敢!”長平立馬凶巴巴道,變臉之快,令在場男士瞠目結舌。

作者: kevin380172    時間: 2011-7-24 02:09 PM

第八十章 禍福自招

    笑鬧間,忽聽樓下一陣碗碟摔碎的聲音,接著又是一陣喧鬧,雅間裏的眾人皺了皺眉頭。

    方錚正想下去問問怎麼回事,畢竟這邀月樓是方家的,做為少東家,不能不聞不問。

    這時雅間的門被人推開了,一名英姿颯爽的女侍衛進來,朝長平行禮道:“稟公主,樓下有人鬧事,為了公主的安危,請公主回府。”

    長平一聽有人敢在她未來夫君的店裏鬧事,頓時就炸了,方錚還沒表示什麼呢,長平已勃然大怒,聞言俏眼一瞪:“回個屁府!哪個狗娘養的敢在這裏鬧事,給老娘廢了他,然後抓進宮裏當太監去!”

    方錚一把攔住她:“哎,你消停點啊,事情還沒鬧明白呢,瞎嚷嚷什麼!”

    長平聞言立刻變得如綿羊般溫順,乖巧的“哦”了一聲,不再言語了。

    進來的女侍衛見狀驚奇的瞪大了眼睛,公主殿下這是怎麼了?她何時對人如此溫順過?真是百年難得一見呀。眼前這位看起來賊眉鼠眼的年輕人,到底有何本事,竟將公主殿下收拾得服服帖帖?

    這時邀月樓的掌櫃也跌跌撞撞的闖了進來,還不停的擦著汗,見了方錚如同見到救世主一般,哭喪著老臉道:“少東家,不好啦!有人在咱酒樓鬧事呢。”

    方錚左右一瞧,這屋裏坐著的,可都是親王,公主和大將軍呢,再加上自己這個皇上跟前的近臣,這種強大的組合,數遍整個華朝都沒人敢惹了吧?倒要看看哪個王八蛋不長眼,惹到本少爺頭上。

    小小的啜了口酒,方錚慢條斯理道:“掌櫃的,急什麼,淡定,要淡定!懂麼?衝動是魔鬼呀……說說,樓下怎麼回事?”

    掌櫃的恭聲道:“少東家,樓下來了十幾個人,手執棍棒,見桌子碗碟就砸,見人就打,現在樓下已是一片狼藉,人都跑光啦,咱們酒樓的夥計也有不少受了傷……”

    “我日!”剛才強調要“淡定”的方大少爺,此時像一頭見了紅布的公牛,怒衝衝的拍案而起:“知道這狗娘養的是誰嗎?”

    掌櫃的驚秫的縮了縮脖子:“少東家,領頭那個聽說是吏部尚書潘大人的小兒子,潘武。”

    方錚聞言差點一跟頭栽地上,靠!老子跟這潘尚書可真是有緣呀,老東西若是個年輕姑娘的話,不娶他都說不過去了。

    胖子和馮仇刀聞言卻哭笑不得,真夠諷刺的,剛聊天時還跟方兄說不宜與潘尚書結怨,這下好,人家主動打上門來了。

    “潘尚書到底有幾個兒子呀?”方錚鬱悶道,打完一個又來一個,長期下去,老潘家沒准會被少爺我一鍋全端了,以後面對潘尚書那老東西時,多不好意思打招呼呀,一見面就問他句:“最近令犬子們身體都還健康吧?”這也忒損了點兒……

    胖子笑道:“只有這兩個,老大就是前幾天被你打的潘陶,樓下那個潘武是老二,兄弟倆感情挺好,呵呵,據說此人比他哥哥還霸道,而且習得一身武藝,老大指向哪兒,他就打向哪兒。”

    明白了,合著這老二經常被老大當槍使,如今使槍的人躺在了病床上,這槍不高興,開始自個兒走火了。

    長平卻沒管砸場子的是誰,小姑娘心思挺單純,凡是反對她未來夫君的,都是有罪的,凡是砸她未來夫君場子的,都是該誅九族的。夫君的朋友,就是她的朋友,比如馮仇刀。夫君的敵人,就是她的敵人,比如樓下那個叫潘武的王八蛋。至於潘尚書好不好惹,惹了會不會有麻煩,卻不在她的考慮範圍內。——她是公主呀,普天之下,誰敢找她麻煩?

    而方大少爺,此刻卻犯了愁,收拾還是不收拾呢?按說,這裏坐的都是重量級人物,個個都帶了隨身侍衛,只要招呼一聲,樓下那潘武絕對是滿地找牙的下場。

    可是方大少爺卻沒忘,這段時期是他裝孫子的時期呀,若是又招惹了潘尚書,皇上會如何辦他?可以想像絕不會讓自己好受就是。

    扁他,還是不扁他,這是個問題……

    裝孫子,還是散王霸,這也是個問題……

    糾結呀!鬧心呀!方錚一縷一縷往下薅頭髮呀……(小花語錄,在此向花神致敬!)

    長平此時已沉不住氣了,一拍桌子怒道:“你們還想什麼呢?那王八蛋都打上門了,難道你們就這麼幹坐著?”

    馮仇刀慨然道:“方老弟,馮某有幾個部下就在下面,人雖不多,可他們都是身經百戰的老夥計,手裏數十條人命,老弟若是信得過,此事就交給馮某了。”

    百戰餘生,殺人如麻的老兵像個混混似的幫我去打群架?方錚自問擔當不起,再說,馮仇刀出面幹這事兒不合適。方錚得罪潘尚書沒關係,反正已經得罪了,可馮仇刀不行,他若得罪了潘尚書,以後不知會落得怎下場。

    胖子扯了扯馮仇刀笑道:“你就別出這個頭了,這事兒呀,得看方兄怎麼辦。”

    方錚一翻白眼:“我能怎麼辦?老老實實裝孫子唄。”

    說著回頭問掌櫃:“那個潘武知不知道我在樓上?”

    掌櫃的回道:“應該不知道,他們闖進來就砸東西,也沒有朝樓上走的意思。”

    這就放心了。方錚點點頭,眼珠子滴溜兒一轉,問長平道:“你帶了多少侍衛來?”

    長平愕然:“你問我,我問誰去?反正一大群,而且這些女侍衛手底都有真章。”這話也對,公主出行,怎會去在意自己帶了多少人。

    旁邊的女侍衛還沒走,聞言回道:“稟公主殿下,屬下們跟著公主殿下出來的一共有三十六人。”

    方錚聞言兩眼望天,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今兒天氣不錯,哎呀,散了朝,這會兒該在家睡午覺了吧?”

    在場的人聞言一楞,這話啥意思?牛頭不對馬嘴嘛。

    到底胖子跟他認識最久,稍微想了一下便明白了方錚的意思。

    胖子笑道:“不錯,方兄這會兒在家睡午覺睡得正香呢,咱們兄妹倆來邀月樓吃飯卻碰上這種欺壓良民商戶的事兒,怎能不出手管一管?”

    眾人聞言這才恍然,原來方大少爺是想單獨將自己撇開,由得這位王爺和公主兩人去自由發揮呀。

    長平一聽大喜,向女侍衛命令道:“給老娘將侍衛們全召集起來!快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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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潘武今年才十七歲,按現代的話來說,正處於青春叛逆期的年紀,當過爹的人都知道,這個時期的孩子最不好管,打他罵他都得悠著點兒,方錚的前身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若不是被他老爹打得狠了,他至於混到被鬼(穿越者)上身的下場麼?

    如果這個叛逆期的孩子還身負武藝……反正如果換了方錚是他爹,父子二人最終的結果多半是子弑父之類的倫理悲劇,——也有可能是方錚改口叫他做爹。

    潘武最近很鬱悶,因為他大哥被人揍得趴在床上,十天半月是起不了了,這小子平素是個不怎麼愛想事但又喜歡惹事生非的主兒,他大哥說幹嘛就幹嘛,簡單的說,他就是個二楞子。

    眼下他大哥英勇負傷,潘武就跟少了主心骨似的,幹什麼都不得勁兒。就在今天,他老爹潘尚書散朝回府之後陰沉著臉,莫名其妙將他拎進書房,指著他鼻子劈頭蓋臉一頓臭駡,罵完以後潘尚書下了一個很不人道的命令:從今日開始,潘家兩位公子嚴禁邁出大門一步,否則打斷狗腿。——當然,那位潘大公子想邁也邁不了——所有潘府的下人都得夾起尾巴做人,別人就算大耳刮子抽你臉上了都不准還手。

    本來潘二少今日是沒打算出門的,可潘尚書這番話一說,這小子拗脾氣犯了。不得不說潘尚書是個失敗的父親,跟處於青春叛逆期的二楞子下命令,這種行為就像跟處於情緒激動狀態的女人講道理一樣愚蠢。結果很明顯,潘二少一扭脖子,頭也不回的出了門。

    走在街上潘二少一琢磨。幹嘛去呢?他忽然想起,自己的大哥是被一個叫方錚的人打的,聽說這小子家底挺不錯,京城不少買賣是他家開的。大哥被這小子害得那麼慘,潘二少又吃了老爹的排頭,新仇加上舊恨,潘二少沒理由任方錚這個罪魁禍首得意逍遙,於是他糾集了一群街面上混的痞子無賴,大隊人馬殺向了邀月樓,開始尋起了方大少爺的晦氣。

    只可惜,今兒潘二少的點兒實在太背了,在邀月樓正領著一幫混混砸得爽快呢,沒成想忽然從門外進來了一群人,正確的說,是一群女人。

作者: kevin380172    時間: 2011-7-24 02:10 PM

第八十一章 群毆事件(上)

    潘二少一見這群女人便笑開了顏,男人的心理就是這麼奇妙,——也可以說是犯賤,當自己正在逞威風或者正在顯露出自己比同類人更強的實力的時候,他們是很需要一個或者一群女人在旁邊圍觀的,最好圍觀的時候這些女人眼中還冒著崇拜的火花,以表示她們對強權和實力的臣服和膜拜。這種心理與“人來瘋”的定義不同,只能說這是一種與生俱來的天性。

    沒有人願意做一個失敗的人,就像《動物世界》裏的母獅子,它們從來就不會去與一隻被情敵打敗了的公獅子交配一樣。——包括解說《動物世界》的趙老師,他那低沉的聲音也從沒為被打敗的公獅子表示過惋惜。

    所以潘二少與眾混混們在這群娘子軍的“深情”注視下,砸得更歡快了。仿佛只有砸得越賣力,姑娘們便越多喜歡他們幾分似的。

    有那見色心喜的混混,邊砸邊開口調笑道:“喲,姑娘們這是來吃飯呀?可不巧,諸位吃不成啦,要不你們再等會兒?哥哥們忙活完了帶你們到別處吃飯去,保證讓你們吃得欲仙欲死……”

    眾混混轟然大笑,連潘二少都忍不住笑駡道:“給老子用心砸,砸得老子滿意了,這些姑娘你們儘管挑,管她們是青樓的姑娘還是良家婦女,出了事老子給你們兜著!”

    潘二少的話非常鼓舞士氣,眾混混歡呼一聲,砸得更賣力了,色眼還不時的瞅瞅邊上圍觀的姑娘們,滿心憧憬著接下來的娛樂活動。

    這群娘子軍們當然不是來看熱鬧的,也不是來崇拜這些生吃黃瓜,活劈蛤蟆的英雄們的。為首的一位英姿颯爽的女侍衛冷笑一聲,將手一揮,娘子軍們便一言不發的呈扇型合圍住了眾混混。

    被圍住的潘二少一楞,覺得情況有點不對勁,仔細一瞧,這群嬌滴滴的小娘子竟然穿著統一的侍衛服色,一個個面無表情,眼中竟露出幾分嗜血的殺氣,而且見她們所站的方位,分明是軍中訓練有素的合擊之勢。

    眼下的情形很是詭異,就像一群壯碩的公兔子被一群嬌弱母獅子盯住了的感覺。雖然性別不同,但公兔子再壯碩也只是兔子,母獅子再嬌弱,她們卻不是吃素的呀。

    潘二少雖然是個二楞子,可他並不傻,眼前這群嬌滴滴的美人兒分明是來者不善,可以肯定,她們絕不是來看熱鬧的,按道上規矩,潘二少自然得上前盤盤對方的底。

    可惜娘子軍們不是道上混的,潘二少還沒來得及開口呢,為首的女侍衛再次打了個手勢,眾娘子軍擺開格鬥架勢,口中嬌叱一聲:“殺!”然後便一擁而上。於是,一場慘絕人寰的單方面群毆開始了。

    一方是街面上不成氣候的十幾個傻混混,另一方是受過嚴格的格鬥訓練才被抽調到公主身邊擔任侍衛的三十幾個女孩,可以想像這場鬥毆雙方的實力是多麼的不公平。

    女孩們三個圍住一個,拳腳死命的朝他們身上招呼。這群女侍衛不知是以前吃過男人的虧還是怎麼,反正混混們身上最要命最脆弱的地方得到了她們的重點關照,一場痛揍下來,人命倒沒出,男人的作案工具卻是廢了不少,一時間慘叫聲此起彼伏。

    至於那位帶頭的潘二少,仗著自己有一身還算不俗的武藝,剛開始還硬扛著跟侍衛們過了幾招,後來那女侍衛的頭兒見狀輕輕皺了皺眉頭,也沒見她如何動作,只是神出鬼沒的踹了潘二少一腳,他就被踹趴下了,圍毆他的三位姑娘滿面羞愧之色,一擁而上粉拳玉腳把他往死裏打……

    方錚與長平正貓著腰躲在樓梯口欣賞著這場單方面的群毆,邊看邊嘖嘖有聲:“哎呀!太血腥了!哎呀!太殘忍了!少爺我簡直看不下去啦!”

    嘴裏說著看不下去,眼睛卻興致勃勃的死死盯著樓下,眼中流露出興奮狂熱之色,連一旁的長平看了都一陣惡寒:看不出這混蛋竟然有如此嗜血的一面,待和這混蛋成了親,他若喜歡看,本公主就天天為他揍人玩……

    長平湊到方錚耳邊悄聲道:“喂!打成這樣夠不夠?要不要我叫人把他們胳膊腿兒什麼的卸幾隻下來給你玩玩?”

    方錚忘情的投入在如此血腥的一幕裏不能自拔,聞言欣喜的連連點頭:“好呀好呀,最好切幾根小**下來泡酒,聽說那玩意兒能治前列腺炎……”

    “……停!靠!你還真去呀?”見長平正準備站起身發令,方錚趕緊一把拉住了她。這姑娘怎麼了?以前挺有主見的呀,現在就跟一應聲蟲似的,少爺我怎麼說她就怎麼做,莫非她被我身上的王霸之氣熏得變了性子?

    這時方錚見樓下的戰鬥基本上停止了,最可樂的是,那些女侍衛們竟然開始打掃起了戰場,也不知是哪位教官教的。見著那些痛得直哼哼,神智卻還清醒的混混們,這群嬌滴滴的姑娘們上去就是一腳,直接踩他們臉上,然後稍一用力,混混們就昏過去了。

    姑娘們打掃得還挺仔細,這就看出男人和女人的區別了,如果這群侍衛是男人,多半只是隨便瞄一眼便罷了。而姑娘們卻一個一個湊近了,仔細觀察著混混們的呼吸和神態,就像一群天真活潑的小學生好奇的觀察著某種冬眠的動物一般,一旦發現有人呼吸和神態不對,便興奮得像發現了新大陸似的,興高采烈的開始製造昏迷者……

    於是那些假裝昏迷,試圖蒙混過關的混混便吃足了苦頭,姑娘們發現後,先朝他們的襠部狠踢了幾腳,待他們慘叫出聲後,這才狠狠照著他們腦袋一踢,把他們弄昏了。

    方錚瞧著這情形,有些不寒而慄,忽然覺得下半身一陣涼意。這些姑娘們看著一個個嬌俏可愛,沒想到下手(腳)這麼狠,真好奇這是哪位教官教出來的……

    長平在方錚旁邊滿意的點了點頭,嬌笑道:“不錯不錯,效果很好,怎麼樣?我訓練出來的侍衛,不比馮仇刀手下那些殺人如麻的士兵們差吧?”

    方錚大吃一驚:“你訓練出來的?”

    長平得意的皺了皺鼻子:“對呀,嘻嘻,教我功夫的師傅說過,打架就得朝男人身上最脆弱的地方招呼,能夠一招制敵,就不要耍那些沒用的花架子,免得害了自己。我就把這個道理教給了她們……”

    “…………”

    方錚不禁打了個哆嗦,他忽然覺得,他與長平的婚事非常有必要再商榷一下,攤上這麼一位有暴力傾向而且有絕後特長的老婆,再加上陪嫁過來的三十六位系出同門的女侍衛……本少爺除非練會傳說中的縮陽入腹,而且還得時刻保持這個狀態……

    “喂!你怎麼啦?好好的怎麼冒冷汗?”長平的目光很關切。

    “……長平,你介不介意咱們過幾年單身日子後再談婚論嫁?”方錚目注著長平,深情的道。

    長平聞言頓時羞澀的一扭身子,紅著臉小聲道:“只要咱們的名份定下來了,我都聽你的……”

    長平羞澀的模樣很動人,如果之前沒看到樓下這番情景的話,方錚也許會情不自禁的湊上去親她一口。現在嘛,咳咳,正事兒還沒忙完呢……

    方錚輕輕扯了扯長平的衣袖,輕聲道:“哎,該你上場了,記住,你今兒是路見不平一聲吼,跟我沒半點兒關係啊。我根本就……”

    “我知道啦,你根本就沒這兒,在家睡午覺嘛,”長平美目斜了他一眼,嬌聲哼道:“壞東西,你真是壞透了!”

    這話本少爺就當是誇獎了,你不就喜歡我壞嗎?

    方錚嘿嘿一笑,朝樓下努了努嘴,長平哼了一聲,開始閃亮登場了。

    樓下已被砸得稀爛,一大堆破桌子爛椅子攤滿一地,還夾雜著不少碗碟碎片,看上去就像被一群發狂奔跑的公牛踐踏過似的,破壞得非常徹底,往好的說,以後邀月樓要重新裝修的話,可以省下一道工序了。

    長平下了樓,見到這副景象,不滿的冷哼了一聲。說到底這是她未來夫君的產業,也就是說,這是她的產業,被**害成這個樣子,芳心怎能不怒?

    咬了咬牙,長平眼睛四下尋摸,找了半天沒找著潘武,不由怒道:“你們誰是帶頭的?給老娘站出來,咳,……爬出來!”

    根本沒人回答她,十幾個混混,包括潘二少在內,無一例外,全都被姑娘們的纖纖玉足弄昏過去了。

    還是女侍衛頭兒眼尖,指了指角落裏一個滿臉血水,還間歇性抽抽的男子道:“公主殿下,那人是帶頭的。”

    長平微眯著眼道:“把這王八蛋給老娘帶過來!”

    侍衛頭兒走過去,伸手抓住潘武的脖領子,像拖著半扇豬肉似的將他拖到長平跟前。

    長平往後退了一步,嫌惡的用手掩住鼻子,皺著眉道:“弄醒他。”

    侍衛頭兒二話不說,一腳狠狠踹在潘武的襠部,就像摁開了電門開關似的,潘二少發出一聲**的“哦——”,終於是醒了。

作者: kevin380172    時間: 2011-7-24 02:11 PM

第八十二章 群毆事件(下)

    長平冷冷的注視著他:“你叫什麼名字?帶領一群人在此地胡作非為,有何企圖?”

    潘武喘息著,身上巨大的疼痛使得他根本沒精力開口說話,閉著眼歇了幾口氣,潘武終於開口:“小娘們兒,你狠!甭管你是誰,很快你便知道得罪我的下場了。”

    長平還未反應,女侍衛頭兒已經忍不住了,聞言毫不猶豫的一巴掌狠狠甩了上去,潘武一聲慘嚎,嘴裏吐出兩顆牙齒,血糊糊的噁心極了。

    侍衛頭兒狠狠道:“大膽!竟敢冒犯長平公主殿下,你長了幾個腦袋夠砍的?”

    “什麼?”潘武終於睜開眼,吃驚的看著長平,呐呐道:“你……你是長平公主?”

    長平冷哼道:“這還用得著假冒麼?滿京城打聽打聽去,看有沒有我這號人!”

    潘武頓時像被人戳破的氣球般蔫了。還用得著打聽麼?身處京城高官子弟的紈絝圈子裏,從小他們的父親便告誡過他們,這個圈子裏,誰能惹,誰不能惹,惹了會有什麼下場。很不幸,長平公主在最不能惹的人名單上,排名第一,而且這第一名的寶座蟬聯了十幾年,沒誰敢搶。看這情形,還有一直蟬聯下去的勢頭,實在是紈絝圈子裏終生成就獎的熱門候選人。圈子裏的人提起這位脾氣火爆的公主殿下,誰不是狠狠一翹大拇指,然後掉頭就走?這已不是惹不起躲得起的問題了,連背後議論她都沒這膽子呀。

    命背啊!出門前怎麼不先翻翻黃曆?好好的砸個場子,沒招誰沒惹誰,怎知道會遇見她?上哪兒訴苦去呀?早知道就該聽老爹的話,乖乖待家裏跟自己的幾位姬妾在床上胡天胡地一番,不比上趕著跑這裏挨打強上許多?而且這頓打還真白挨了,仇都沒法報。

    事兒還沒完呢,一位長得頗為敦實,臉上帶著盈盈笑意,看上去格外有親和力的胖子施施然走了下來。

    瞧了瞧眼前的景象,胖子那充滿和善笑容的臉不由沉了一下,皺著眉喃喃道:“嘖嘖,砸得可真夠賣力的,造孽呀!”

    潘武睜著青腫的豬泡眼,哭喪著臉問道:“您……又是誰呀?”公主都出場了,這位胖子的地位想必也低不到哪兒去。

    胖子一臉天官賜福般的笑容,客氣的朝潘武拱了拱手,笑道:“好說好說,本王姓周,這位公主殿下的親哥哥……”

    潘武一驚,本王?長平公主的親哥哥……不太靈光的腦子轉了半天,潘武終於不太確定的道:“……福王?”

    胖子笑得更高興了,連連拱手道:“哎呀,客氣,客氣了,實在是不好意思,本王與舍妹來此用膳,不成想打擾了您砸店的雅興……”

    說著胖子眼睛四下打量了一下躺在地上沒了動靜的混混們,遲疑道:“要不……您把他們叫醒,接著砸?”

    指了指四周一些暫時還破壞得不太徹底的地方,胖子像個嚴苛的拆遷隊包工頭似的:“瞧瞧,這幾個地方砸得還不夠零碎,你的手下幹活有點偷工減料,這樣不行啊。”

    方錚躲在樓上聽得噗嗤一笑,這死胖子,扮豬吃老虎這種低級惡俗的事兒玩得還挺地道,看得出他當年也是在圈子裏混過的。

    潘武聞言一哆嗦,眼淚都下來了,若還能動彈的話,他真恨不得狠狠刮自己一耳光。——今兒這他娘的走的什麼運呐!好死不死的正好碰上福王與長平公主來這裏吃飯,我他娘的哪天砸店不好,非得挑今天這個時候來砸,這下好,撞正大板了。

    不敢接胖子的話,潘武一把鼻涕一把眼淚道:“草民不知福王殿下和長平公主殿下在此,罪該萬死,求兩位殿下饒了草民這次……”

    這位年僅十七歲的叛逆少年,號稱誰都不怕誰都敢惹的京中惡霸,生平第一次低下了他自認高貴的頭顱。階級就是這樣,容不得半點逾越,再怎樣在京城飛揚跋扈,在親王和公主這樣的皇族面前,你仍只是一個卑賤的草民,哪怕你老爹當再大的官兒,在皇族面前仍只是他們家的奴才,更何況潘武僅是個無官無爵的紈絝子弟。

    胖子既然下來,長平便不說話了,嘻嘻一笑,轉過頭去沖著樓梯口的方錚做了個鬼臉。

    胖子掏出手巾擦了擦汗,抬頭看了看越來越熱的天氣,埋怨似的嘟嚷了幾句,然後看著潘武,語氣中帶著一股威嚴道:“你問的,本王已回答你了。現在該本王問你了吧?”

    潘武點了點頭,他能說不嗎?甭說現在那幾十位娘子軍正對他虎視耽耽,單是胖子和長平的身份,他就不敢拒絕他們的任何要求。

    胖子和善的道:“你叫什麼名字?家裏是幹嘛的?”這個問題的答案大家都知道,可胖子還是得問。畢竟他和潘武是“巧遇”上的。旁邊已有侍衛從櫃檯的殘屑中尋出了紙筆,開始做起了筆錄。

    潘武眼珠一轉,想扯個謊胡亂編個名字糊弄過去,他不想給家裏的老爹帶來麻煩。

    似是看穿了潘武的想法,胖子笑眯眯的道:“別說謊啊,本王有很多時間去證實你所說的話,說謊的後果可是很嚴重的,別說本王沒提醒你。”

    潘武聞言終於頹然的歎了口氣道:“回王爺的話,草民姓潘名武,乃當朝太子太師,吏部潘尚書之次子……”

    胖子滿意的點點頭,算這小子識相。

    “你來此處砸人買賣,拆毀商戶酒樓,所為何因?”

    “因為這酒樓的少東家方錚,前幾日將我大哥打得不能下床,草民故而尋仇。”潘武倒是爽快,見糊弄不過去,乾脆全都招了。

    “你來此地尋仇,可是受了你父親,或者你大哥的指使?”胖子依舊笑得像個和氣生財的商號大東家。

    胖子的笑容雖然看起來人畜無害,可問的話卻很要命,潘武腦子再不靈光,也明白這話問得不簡單,自己得好生作答,否則此事就升級為朝堂的政治事件了,那時他老爹將會非常被動,弄不好全家都得倒楣。

    “不,沒有,全是草民一個人的主意。”潘武搖頭道,神色頗為堅定。

    胖子死死盯著他,語氣陰森道:“你可得想好了,往小了說,你這是擾亂百姓,毀人財產,往大了說,你這是趁親王與公主用膳之際意圖行刺,那可是殺頭的罪名,你確定你要一個人擔著嗎?本王再給你一次說實話的機會,你可以仔細想想,想好了再回答本王。”

    潘武聞言臉色忽然變得慘白,身子不自覺的抖了抖,最後咬了咬牙,仍是堅定道:“不,不用想了,福王殿下,公主殿下,此事確實是草民一人所為,家中父親與大哥絲毫不知。要殺要剮全沖著我來!擾亂百姓,毀人財產這我承認,但草民沒想到福王殿下與公主殿下在此,意圖行刺的罪名,草民實不敢受,縱是將我千刀萬剮,我仍是含冤死不瞑目!”

    胖子見狀搖了搖頭,看來是問不出什麼有價值的東西了。這小子倒是頗有骨氣,一人做事一人當,現在屈打成招是行不通的,畢竟他爹是朝廷高官,不能做得太過份,本來有理的都變成無理了。

    方錚躲在樓梯口歎了口氣,老潘家也不完全都是熊包嘛,至少這老二還有幾分擔當。得了,就這樣吧,哪怕真問出什麼了,這種供詞也根本拿不出手,更別說扳倒潘尚書了。

    胖子一時也沒了主張,口供問出來了,可價值不大,剩下的還要做什麼?總不能真的將這小子送進官府治罪吧?他老爹身後還站著太子呢,這一牽扯起來事情就複雜了。

    胖子遲疑的轉過頭,看著長平,道:“此事……你看呢?要不,就這麼算了?”

    這時長平耐不住了,砸了老娘的店,挨頓打就算了?上哪兒找這麼便宜的事去?

    一揮手,叫人扶著潘武在口供上摁了手印,然後長平狠狠道:“小子,前因後果老娘就不跟你計較了,單只問你,這店被你砸成這樣,你怎麼說?”

    潘武一聽這事兒不計較了,頓時喜出望外,只要不連累家裏,怎麼說都好。所以潘二少一改剛才頹勢,想了想,覺得不對,帶著幾分疑惑道:“公主殿下,這店,是方家的呀……”言下之意,就算要賠償,也是方錚那小子親自來談,你一公主與方家毫無瓜葛,幫他出頭算怎麼回事?

    長平一窒,她想說方家的就是老娘的,可她怎麼也不好意思說出口。畢竟是個姑娘家,她與方錚的親事還沒擺到臺面上,叫她怎麼開口?

    胖子笑眯眯的出來解圍:“方錚是本王的同窗好友,這事你不會不知道吧?現在他人不在這兒,本王與公主代他討個公道,名正言順,呵呵。”

    長平聞言底氣頓時足了,惡狠狠道:“對呀!我們代他討公道不行嗎?我看你小子是皮癢癢了,來人呐!給老娘再收拾他一頓,收拾完了咱們再談賠銀子的事兒。”

    潘武嚇得一哆嗦,見女侍衛頭兒捏著指關節,面噙冷笑一步一步向他靠近,潘武驚慌失措,不顧身上的傷痛跳了起來,哭喪著臉大聲道:“君子動口不動手,咱們好好講道理不行嗎?幹嘛非得打打殺殺……”

    方錚在樓梯口聽得再也忍不住,掩著嘴悶聲大笑起來。這小子太可樂了,惡霸帶著一幫混混來砸店,這會兒人在屋簷下,卻死乞白賴的要求別人跟他講道理,早幹嘛去了?

作者: kevin380172    時間: 2011-7-24 02:12 PM

第八十三章 我們談個戀愛吧

    方錚邊笑邊琢磨,瞧這小子已經這麼可憐,放他一馬算了,勉強讓他賠個五千兩銀子,就讓他滾蛋。若不是皇上一再要求方錚最近要低調,依方大少爺的脾氣,這事兒豈是區區五千兩便能解決的?低調這倆字害死人呐,連本少爺的財路都斷了……

    胖子和長平也笑了起來,人家都將姿態擺得這麼低了,他們也不好意思真動手,剛才還可以說是不知潘武的身份,打也就打了,現在知道潘武是潘尚書的兒子,再打他就說不過去了,傳出去這等於是直接扇潘尚書的臉呐。

    可是銀子還是得賠的,到底要他賠多少呢?胖子和長平也拿不准,胖子遲疑的朝樓梯口望去,見方錚手舞足蹈,反復比著五根手指,胖子眼中閃過一絲了然。

    “咳,這樣吧,本王也不為難你,你將這店砸成這副模樣,馬馬虎虎掏個……五萬兩吧,這事兒就此揭過,再也不提。”

    胖子自小在宮中長大,對銀子自然沒什麼概念,一見方錚比劃五根手指,便隨口說了個五萬兩。長平經常在外面惹事生非,對京城的物價還是有一定的瞭解,知道重修邀月樓,五萬兩銀子綽綽有餘,不過這小子砸了老娘的店,沒讓他賠個十萬兩已是大大留情,怎會介意這姓潘的小子賠多了?

    “撲通!”

    潘武疑惑的望向樓梯口:“什麼聲音?”

    “呃,沒什麼,樓上鬧耗子。少廢話!拿錢來!拿完給老娘滾蛋!以後離方家遠點兒,這張口供老娘會保存好,若方家的商鋪再有任何意外,老娘不找別人,就找你。”長平不耐煩的道。

    五萬兩對於潘武來說不是小數目,但也不算太多,以他多年來欺男霸女敲詐商戶的家底,輕易便能掏出來。所以聽到胖子開價後,潘武倒也沒怎麼吃驚,二話不說從懷裏掏出銀票,畢恭畢敬的送到胖子手裏。

    胖子顯得很高興,見潘武掙扎著起身打算走人,胖子不由關心的問道:“還行嗎?要不要本王派人送送你?”

    潘武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多謝福王殿下,草民沒事,草民告退了。”

    胖子熱情的跟他告別:“好走好走,以後有空常來吃飯……”

    潘武眼淚止不住的流呀,還來?我錢多呀?我有那麼傻麼我?晦氣,今兒實在是太晦氣了,回家老實待著吧,再也不出門了……

    畢竟是練過武的人,恢復能力和扛揍能力比一般人強上許多。掙扎著站起身,潘武瞅都沒瞅地上躺著的混混們,一步一步艱難的挪出了邀月樓。

    長平見店裏還有一群昏迷不醒的混混,斜七豎八的躺滿一地,不由嫌惡的皺了皺眉,大聲道:“來人呐,給老娘把這群人渣扔外面去!老娘見著他們就煩!”

    ——自從上次方錚三人被混混們圍毆後,長平現在對街上的混混痞子深惡痛絕,整天沒事便帶著侍衛們四處晃悠,見著混混痞子就往死裏打,一時間京城治安好了許多,路不拾遺,夜不閉戶,不少黑惡勢力幾乎被連根拔起,京城風氣大為扭轉,此全賴長平之功,端的是一位超時代的掃黑先鋒。金陵府尹陳大人樂得合不攏嘴,直恨不得送面錦旗給長平,以表彰她除惡務盡的高尚情操。

    方錚與胖子等四人站在窗口,默默的目送著潘武蹣跚而孤獨的身影漸行漸遠,夕陽將他的影子拖得長長的,整幅畫面顯得那麼的蕭瑟與悲涼,如果再配上一曲二胡獨奏的《二泉映月》,根本不用多煽情,便能達到催人淚下的效果……

    “我們是不是太殘忍了?”胖子被這幅畫面所感染,顯得有些不忍心。

    “還好吧?就挨了頓打,賠了點銀子,不算欺負他呀……”方錚也有點拿不准,今兒是不是有點過份了?怎麼看怎麼覺得像是一群大人欺負了一個小毛孩子似的,特有罪惡感。

    “我說他活該!哼,你們傻啦?這事兒是他自己找的,怪得了誰?幾個大男人心腸這麼軟,你們惡不噁心?”還是長平一針見血的指出了事情的本質。

    眾人恍然醒悟,然後互視一眼,哈哈大笑。有一點必須得承認,大家都是好人。——就算目前不是好人,至少有做好人的想法。這已很不錯了,潘尚書就肯定沒這想法。

    當然,好人就算是打架,那也是為了正義。比如說,長平身後的三十幾位女侍衛,她們就是為了正義而戰。

    方錚笑眯眯的走上前,朝眾姑娘拱手道:“各位大姐姐小妹妹,今兒辛苦你們啦。為了表示感謝,在下請各位喝酒……”

    看了看遍地狼藉的大廳,方錚乾笑道:“……咱們換個地方喝,我家在別處也開了酒樓……”

    這話引來了好幾個女侍衛的低聲竊笑,侍衛頭兒倒是波瀾不驚的道:“多謝方少爺的好意,喝酒就不必了,待我家公主好一些,便算是你對我們的感謝了。”說著還沖方錚齜牙笑了笑。

    方錚知道她的話沒說完,若是待公主不好,地上躺著的這群混混就是他的榜樣。

    哼!威脅我!本少爺是怕威脅的人嗎?

    一轉臉,方錚對長平殷勤道:“哎呀,長平,你累不累?渴不渴?餓不餓呀?我叫人給你送東西來吃好不好?”

    長平顯然被方錚突如其來的殷勤弄得有些受寵若驚,疑惑的摸了摸方錚的額頭:“你怎麼啦?吃髒東西了?”

    瞧瞧,長平根本就不懂得啥叫男人的溫柔,一點帳都不買。

    酒樓被人砸成這副模樣,這頓飯當然是吃不下去了。於是大家紛紛告辭。邀月樓的掌櫃這時不知從哪個犄角旮旯裏竄出來,哭喪著臉對方錚道:“少東家,這……這可怎麼辦呀?”

    方錚從胖子那裏接過那五萬兩銀票塞到掌櫃手中,想了想,覺得多了點,又抽出了四萬兩,瞪了他一眼道:“什麼怎麼辦?別人幫你拆了老舊的裝修,又送銀子讓你重新裝修,上哪兒找這麼美的事去?你應該高興才是。”

    掌櫃手裏捏著一萬兩銀票,默算了一下重新裝修的大概開支,覺得還大有富餘,對方老爺也算有個交代了,頓時樂得眉開眼笑。

    方錚將馮仇刀拉到一邊,從懷裏掏出一大疊銀票塞在他手裏:“我知道朝廷的國庫裏沒多少銀子,一萬多陣亡將士的撫恤金就算撥下來,分到每個遺屬手裏的,也就那麼仨瓜倆棗,他們的日子也好過不了多少。這些銀子,請馮大哥給弟兄們分發下去,讓那些陣亡的弟兄們家中能吃得飽一點,穿得暖一點。畢竟,唉!畢竟他們的死,我有責任。”

    這些銀子,無非是方錚剛當官時太子和朝中官員送的,從吳公子那裏敲詐來的,以及剛才潘武賠償的等等,加起來也有近百萬兩,這是一筆不小的數目,分發下去的話,每戶遺屬能分個幾十上百兩,省著點花夠過上好些年衣食不缺的日子了。

    馮仇刀緊緊攥著銀票,感動得眼眶都紅了,一撩衣衫便欲下拜,方錚趕緊一把拉住了他。

    馮仇刀抹了把眼眶,哽咽道:“方老弟,我代那些戰死的弟兄們謝謝你了!這些是他們的救命錢呐!你的大恩大德,不論活著的或是戰死的弟兄們,都將一輩子銘記!”

    方大少爺難得發一回善心,肉疼的看了看馮仇刀手裏的銀票,表情痛苦扭過臉去,揮了揮手:“快拿走,快拿走!我見不得這些銅臭之物……”

    怔怔的望著馮仇刀遠去的背影,方錚心裏舒了一口氣,也許,這是自己唯一能做的一點補償了吧。咦?本少爺的人格何時變得如此高尚?難道說我的人格又一次昇華了?

    身後,一抹淡綠色的身影悄悄的靠近,長平深深的注視著這個自己深愛著的男子,眼中掩飾不住的濃情,如一泓纏綿的春水,緊緊纏繞著他。

    “你是個好人,我沒看錯你。”長平望著方錚深情的道。

    方錚撇了撇嘴:“錯了,我是個窮人。剛剛我還是個百萬富翁來著,唉,所謂風吹雞蛋殼,財去人安樂,看來我這輩子跟上輩子一樣,都是窮命呀。”

    “噗嗤。”長平樂了,朝方錚飛了一個青澀的媚眼,“有我在,不會讓你做窮人的,嘻嘻。”

    “你怎麼還不回去?”小姑娘的媚眼雖然飛得不夠爐火純青,卻也將方錚的心狠狠的勾了一下。

    “人家不想回去,人家就想跟著你。”長平扭著身子撒嬌,用甜得發膩的聲音柔柔的道。

    受不了啦!方錚情不自禁打了個哆嗦,隨即笑眯眯的拉起了長平的小手:“美眉,我們來談個戀愛吧。”

作者: kevin380172    時間: 2011-7-24 02:13 PM

第八十四章 霸王之氣?

    戀愛的感覺是怎樣的?是暗生情愫時的朦朧愛意,是第一次牽手時的惴惴不安,還是突如其來的那種被幸福包圍著的感覺?

    長平一臉甜蜜的任由方錚牽著她的手,在人潮稀少的花市大街上走著。路上來往的行人紛紛用驚駭的目光看著這一對手牽著手的男女。方錚認為談戀愛就得牽手,甭管走到哪兒,都得牽著手,古代人明顯不這麼認為,這就是代溝啊。

    長平整個人已經暈沉沉的了,這會兒相信就算方錚將她牽去賣了,她也不會有意見。——只要方錚能夠一直這樣牽著她,到哪兒她都願意。等了多少日子,終於等來了這一天,長平有一種幸福得想哭的感覺。

    長平的女侍衛們一直在後面遠遠的跟著他們,邊走還邊竊竊的笑,笑得方錚臉上赧赧的。

    “哎,你餓不餓?”走了不知多久,方錚忽然覺得肚子有點餓了。在邀月樓時只顧著看熱鬧,根本沒吃多少東西。

    “什麼?”長平正沉浸在幸福之中不能自拔,聞言一楞。

    “吃東西去呀!你不餓嗎?”

    長平抿著小嘴想了一下,隨即認真的道:“如果你餓了,那我也餓了。”

    方錚有點鬱悶,這古代的小丫頭從哪兒學來這些膩死人的情話?談戀愛談得比我這個穿越人士還專業,以後本少爺還怎麼混?前世讀的那本《情話大全》不白背了?

    朝北走,街口處有家酒樓,名曰“八仙樓”,規模雖比不上邀月樓,卻也不小了。方錚打量了一眼,滿意的點點頭:“就它了”說著牽著長平的手大步跨了進去。

    用飯的時間早過了,店裏三三兩兩坐著幾桌客人。店夥計迎上來,殷勤的笑道:“兩位,用飯嗎?”

    方錚點點頭,找了張靠窗的桌子,長平掏出手絹兒,細心的將桌子椅子和碗筷擦拭了一遍,這才叫方錚坐下。

    這會兒方錚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數遍天下,能讓華朝的公主心甘情願侍侯的,除了本少爺還有誰?

    隨意點了幾個菜,上了一壺酒,方錚與長平對坐著吃起來。長平一會兒給方錚布菜,一會兒給方錚斟酒,忙得不亦樂乎,小臉滿溢著幸福的光采。兩人就這樣靜靜的吃著,不時抬起頭,默契的朝對方笑一笑,仿佛這個世界只剩下了彼此,甜蜜得如同一對恩愛多年的夫妻似的。

    拍拍肚子,方錚滿意的舒了口氣,這酒樓還不錯,味道不比邀月樓的差。以後本少爺多來光顧幾次,誰說必須要在自家的酒樓吃飯?本少爺願意花錢照顧別家生意,誰管得著?

    摸了摸懷中,方錚臉色變了,他忽然想起一件很嚴重的事——他把身上所有的銀子都給了馮仇刀,巧的是,今兒他身上連散碎銀子都沒帶,也就是說,現在的方大少爺,根本是身無分文……

    不好意思的瞅了長平一眼,方錚呐呐道:“那啥……你身上帶銀子了嗎?借我點兒,我明天還你……”

    長平愕然道:“我身上從不帶銀子的……”公主看上什麼東西,自然有隨身侍從幫她付帳,哪需自己帶銀子。

    這下完蛋了,方錚頹然的歎了口氣,丟臉啊!丟穿越人士的臉啊!一個是華朝萬千寵愛于一身的公主,一個是忠勇伯兼五品散騎常侍,更兼華朝首富的獨子,眼下兩人卻身無分文的困在京城的一家酒樓裏,這要傳出去,還不得被人笑掉大牙?

    長平眨了眨眼:“……怎麼?你沒帶銀子?”

    方錚愁眉苦臉道:“你剛也看見了,我把銀子都給了馮仇刀……”教訓呐!以後發善心時還得有所保留才好,——不知道給酒樓老板刷多少只盤子才能抵得過這頓飯?

    長平撇了撇嘴:“那還不簡單,我的侍衛就在外面呢,叫她們進來幫咱們付帳不就得了。”

    那多沒面子,女侍衛們的彪悍方大少爺已經領教過了,若她們覺得方大少爺是個吃公主軟飯的,氣憤之下用她們的纖纖玉足往他最脆弱的地方那麼一踹……咳,以後方大少爺恐怕得改名,叫方公公……

    方錚一把攔住長平,眼珠子滴溜兒一轉,賊笑道:“等會兒,哥哥我帶你做一件你一輩子都沒做過的事……很刺激的哦。”

    長平一臉興奮之色:“什麼事?快說快說!”

    清咳了一聲,方錚拉著長平起身,伸手假裝掏銀子,見掌櫃滿臉堆笑準備迎上來,方錚朝掌櫃歉意的笑笑,然後緊緊拉住長平的手,大吼一聲:“跑!”

    說著就拉著長平化成兩道黑煙,一溜兒竄出了酒樓大門,跑得沒影兒了。長平的侍衛們見公主跑了,不明所以的一路跟了上去,霎時大隊人馬消失在了花市大街上。

    掌櫃的手執帳本算盤,笑容僵在臉上,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方錚和長平嗖的一下消失了。店夥計見掌櫃還楞楞的發著呆,趕忙擼起袖子準備追出去,這還了得,京城天子腳下,竟有這麼無恥的人,吃完飯不給錢就跑了……

    掌櫃的攔住了夥計,怒道:“你們想幹嘛?”

    夥計無辜的指了指方錚跑路的方向。

    掌櫃冷哼道:“眼睛瞎了?沒認出來那是少東家嗎?他來自己店裏吃頓飯,你敢向他收銀子?不想幹了?”

    掌櫃說完眼睛目視著前方,臉上滿是疑惑,真費解呀,少東家怎麼聲都不出就跑了?跟誰找他要債似的,為什麼呢……

    方錚與長平跑得上氣不接下氣才停下來,手扶著膝蓋大喘粗氣,然後互視一眼,接著哈哈大笑。

    長平邊笑邊咳嗽,纖手狠狠捶著方錚:“你個混蛋!簡直太無恥了!”她一臉不敢置信的表情,似乎想不到她堂堂一個公主竟然做出這等事來。

    方錚笑得很得意:“這叫吃霸王餐,一般人沒膽子吃的,有勇有謀的人才吃得著。”

    王霸之氣哥們雖然少了點兒,可“霸王之氣”哥們要多少有多少。

    長平笑駡道:“去你的!我長這麼大還沒幹過這麼丟人的事兒呢!這要傳出去了,父皇還不得罵死我。”

    方錚牽著長平的手道:“以後咱們每個月都去吃一次霸王餐好嗎?有益身心健康的……”

    長平看著方錚深情道:“你想做什麼我都陪著你,別說吃霸王餐,就算你想殺人,我都幫你捅刀子……”

    這話怎麼聽著這麼彆扭?長平還真有談戀愛的天賦啊,好好的情話被她說得血肉模糊,仍不失詩意,這得多大本事?

    方錚乾笑道:“殺人就不必了,我膽子小得很。偷雞摸狗的事情不妨做一做,我對這個比較拿手。”

    長平笑道:“按說你家是華朝首富,方伯父和方伯母的性子也沉穩得緊,你卻怎麼是這副德性?”

    方錚正色道:“其實我是貧下中農出身,小時候玩泥巴,打彈珠,偷父母的糧票,長大了泡妞,偷著抽煙喝酒,敲詐小學生的零花錢……反正啥狗屁倒灶的事兒都幹過,真的……”

    長平似懂非懂的搖搖頭,方錚說的這些,對她來說,根本不可能理解。

    抬頭看看天色,已快深夜了。方錚對長平道:“不早了,回去吧。”

    長平搖了搖頭:“不,我要跟你在一起。”小姑娘初嘗男女之愛,正是濃得蜜裏調油的時候,哪捨得跟情郎分開。

    方錚笑道:“我回家睡覺呢,你也跟我一起睡嗎?”

    長平臉一紅,隨即小聲咕噥道:“一起睡就一起睡,我又不怕……”

    方錚笑道:“別鬧了,你不怕我還怕呢,到時你父皇還不得把我的皮給剝了。”

    輕輕撫著長平的秀髮,方錚道:“聽話,回去吧,咱們來日方長,有的是日子在一起,回去我還得跟爹娘說說咱倆的事呢。”

    長平不安的道:“伯父伯母會不會不喜歡我?他們若不答應……咱倆的事兒怎麼辦?”

    方錚暗笑,你伯父伯母早就看上你這兒媳婦啦,瞎操心什麼!

    方錚一本正經道:“他們若是不答應,咱們就私奔,一路往南跑,一邊跑一邊生娃,等你給我生上十幾二十個娃,你伯父伯母不答應也不行啦,然後咱們就跑回來……”

    長平羞澀道:“去你的!當老娘……當我是豬呀!還十幾二十個,叫你的嫣然給你生吧!我才不生呢。”

    “你知道嫣然?”方錚大是驚奇,長平連她的名字都打聽清楚了,不簡單呀。

    “何止嫣然,我還知道鳳姐和小綠,哼!你個混蛋,就知道拈花惹草,以後我還不知要多出多少姐妹……”長平憤憤道。想了想,覺得心有不甘,於是狠狠在方錚胳膊上掐了兩下。

    方錚忍著痛道:“本少爺是香餑餑,當然得要天下的婦女同胞們共用啦,你一個人吃這麼大一塊,不怕撐死啊?”

    長平瞪眼道:“撐死我也願意!你是我的!”

    方錚苦口婆心做她的思想工作:“可是你要考慮到香餑餑的感受呀,既然是香餑餑,肯定希望天下的女子都能吃上一口,嘗嘗它的美味,大家排排坐,分餑餑,這樣多好……大不了我多分你一點嘛……”

    “你……你可真夠無恥的!”

    其實長平也明白,愛上這麼個油腔滑調卻又招女子喜歡的男人,這輩子是不可能獨佔他的,很早以前她便有這樣的覺悟,可想歸想,好好的一個老公,哪個女人願意分出一半甚至更多來與其他的女人共用?更何況長平還是金枝玉葉,天之嬌女,若非愛極了方錚,長平怎會做出如此大的讓步?

    想到這裏,長平氣得漲紅了臉,恨恨的瞪著方錚道:“你個混蛋!就知道欺負我……你可記住了,將來我是正室,誰也不准跟我搶,不然我……我跟你拼了!”

    說完又恨恨的捶了方錚幾拳,在方錚的慘叫聲中,長平哼了哼,滿意的轉身離去。

作者: kevin380172    時間: 2011-7-24 02:14 PM

第八十五章 胖子盜版

    回到方府時已是深夜了。方府門口仍是燈籠高掛,瞧這情形大家好象還沒睡。

    孫管家蹲在門房處,手裏還拎著一小壺酒,朝門外不住的張望著,不時還湊著壺嘴滋溜兩口小酒,小日子過得很是愜意。見方錚來了,孫管家神情一喜,擱下酒壺迎了上來。

    “哎呀,我的少爺!您怎麼才回來呀?老爺和夫人都等您老半天了呢。”

    方錚一楞,又等我?這回哥們又犯了什麼事栽在二老手裏了?

    “孫管家,知道爹娘等我有啥事嗎?”如今的方錚已經學會見正主兒之前先問路了。——不得不問呀,宮裏有個皇帝,家裏有個老爹,此二人專找方大少爺麻煩,不能不小心著點兒。

    “沒事呀,哦,您的同窗周少爺來了,老爺與夫人正在前廳與他說話呢。”

    胖子?不是剛分開麼?他又來我家幹嘛?這小子怎麼比本少爺還不著調?

    進了前廳,爹娘正與胖子相談甚歡,不知談到什麼,爹娘高興得哈哈大笑。

    滿頭霧水的跟爹娘行了禮,方錚向胖子投去一個詢問的眼神。胖子沒理他,仍是滿臉憨厚的笑容跟爹娘說著話。

    “……後來呢,灰姑娘就跟王子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兩人在鄉下置了一塊地,蓋了一套四進的大院子,還買了許多下人,一直白頭到老……”一個精簡刪黃版,兼具濃郁的中國鄉土特色的《灰姑娘》童話,在胖子的嘴中新鮮出爐。

    方錚愕然的望著胖子,靠!死胖子真夠無恥的!這不是本少爺以前跟他說過的故事麼?這小子倒真不客氣,把它拿來糊弄我爹娘,——不知道他有沒有向我爹娘收費?

    方老爺和夫人聽得眉飛色舞,興致頗為高昂,連連追問道:“還有嗎?還有嗎?”

    胖子笑道:“這個故事說完了,下次我給伯父伯母再說一個《睡美人》的故事……”

    方錚再次愕然……

    方老爺咳嗽了一聲,朝方錚道:“你瞧,福王殿下天資聰穎,隨便一張嘴便能說出如此動人的故事,你呢?哼!不學無術,整天只知道在外面胡作非為!”

    方錚不說話,咬牙,“嘎吱嘎吱”……

    胖子忠厚的臉上現出謙虛的神情:“伯父誇獎了,小侄只是閒暇之時多讀了幾本閒書,編了幾個消遣的小故事,登不得大雅之堂的……”

    方老爺捋須搖頭道:“那也比我家這孽子強上許多了,他連個像樣的故事都編不出,在老夫面前扯謊倒是頗有造詣,唉,家門不幸呀!”

    方錚不說話,繼續咬牙,“嘎吱嘎吱”……

    胖子滿臉笑意瞟了方錚一眼:“如此,伯父之誇獎,小侄只有愧受了。”

    方老爺眼含讚賞的對胖子點了點頭,隨即望向方錚時,立馬將臉一板:“這麼晚才回來,又去惹什麼禍了?”

    老爹這分明是雙重標準呀!合著胖子才是你親生的吧?

    方錚恨恨的瞪了胖子一眼,恭聲道:“爹,孩兒如今政務繁忙……”

    方老爺毫不客氣的打斷了他:“屁話!就你那五品虛職,還‘政務繁忙’,你以為老夫不知麼?哼!邀月樓的掌櫃剛剛來過,說有人砸了咱家的酒樓,事情好象還是因你而起,說!最近你在外面惹了什麼禍?”

    方錚無辜道:“沒有呀,爹,孩兒最近夾起尾巴做人,低調得很,不信你問胖子……”

    方老爺冷笑道:“你沒惹人家,難道他有毛病?沒事砸別人店鋪玩?”

    方錚趕緊大拍馬屁:“爹您老人家果然英明神武,一語中的,那小子可不就是有毛病麼?”

    胖子在旁聽得掩嘴悶笑,肩膀一抖一抖的。

    方老爺瞪著方錚半晌,然後長長歎了口氣:“剛才福王殿下已跟老夫把事情說了,此事委實怪不得你。但是,你如今在朝為官,官場步步兇險,似你這般由著性子到處得罪人,你這官兒能當幾天?”

    能當幾天算幾天唄,最好皇上老爺子把我給撤了,大家都省心,稀罕當這破官兒麼?方錚暗裏撇了撇嘴。

    胖子出來打圓場:“方伯父,此事不能怪方兄,實在是那潘尚書家欺人太甚。方兄在朝堂上為那些戰死草原的將士們仗義直言,不惜得罪權貴,如今京城裏的百姓們都念著方兄的好呢。”

    方錚在一旁點頭附和:“就是。”

    方老爺狠狠瞪了方錚一眼,不再說話了。

    胖子適時笑道:“今日小侄這麼晚冒昧登門,是有件喜事欲報予伯父伯母。”

    方老爺笑道:“福王殿下,我方家有何喜事?”

    胖子看似不經意的瞟了眼方錚,笑道:“恭喜伯父伯母,方兄……呵呵,方兄要當駙馬啦。”

    “什麼?”方老爺與夫人大驚,繼而互視了一眼,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

    隨即,方老爺狠狠瞪向方錚:“你又招惹了哪位公主?”

    為什麼說“又”?方錚聞言鬱悶的直想撞牆,合著我在你們心裏是招惹公主專業戶?

    可憐巴巴的伸出一根手指,方錚陪笑道:“一個,就一個。孩兒總共只招惹了一個公主,嘿嘿……”

    方夫人小心的問了一句:“莫非……是長平公主?”

    方錚與胖子齊齊點頭:“正是。”

    方老爺與夫人再次互視,接著滿臉喜色,方夫人欣喜道:“我就說,長平公主與我兒有緣,他們的紅線可是月老上輩子就給他們牽好的,再多曲折,還是會在一起的。”

    方老爺凝目望向胖子:“福王殿下,可否告之老夫怎麼回事嗎?”

    胖子揖道:“伯父,我父皇本就對方兄欣賞得緊,早有意將我妹妹長平公主許配給他,無奈方兄一直遲遲不肯表態,我父皇也不好多說什麼。最近幾日,呵呵,也許是方兄自己想通了吧,也許是對我妹妹生了情意,我父皇當然求之不得,這門親事,小侄認為不會再有波折了。”

    方夫人恨恨的戳了戳方錚的腦袋:“人家公主那麼喜歡你,你這混小子竟然還拿喬,美不死你!”

    方老爺朝方錚正色道:“錚兒,此事你怎麼說?”

    方錚羞澀的低下頭,單腳在地上畫圈圈:“你們說怎樣就怎樣嘛……”

    滿室惡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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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親的事似乎就這麼定下來了,現在只等著皇上傳召,將公主下嫁。據說宮中嫁娶之事禮儀繁多,具體有多麻煩,方大少爺沒問。

    皇上很快便傳召了,不過這次不是為了他與公主的婚事。

    第二天散朝之後,照老規矩,方錚又被召至禦書房,很奇怪,皇上老是喜歡在散朝之後單獨召見他。

    方錚的神經現在已經被鍛煉得很堅強,從剛開始的戰戰兢兢,到現在每天進禦書房就跟逛自己家的花園一般平常。多次與皇上的接觸,他發現其實所謂的皇帝,只不過是一位披著皇袍的老人罷了,他除了時刻喜歡板著臉訓人外,與其他的老人並沒有多大的區別,也許,他比別的老人更孤獨。

    方錚前世就曾經認識一位元老人,跟皇上很像,不同的是,那位老人守學校傳達室的。方錚讀書那會兒因為性格開朗,善於跟人打交道,跟老頭關係不錯,老頭對他挺好,不時板著臉從口袋裏摸出幾個不知藏了多久的糖炒栗子塞他手裏,並小聲囑咐他藏好,別讓其他同學看見了……

    所以方錚漸漸摸索出了與皇上相處的竅門。——不能被他嚴肅生硬的表情所嚇倒,很多大臣一見皇帝就嚇得說不出話,其實根本就不必。一個人剛剛身處高位的時候,也許很享受被人膜拜敬畏,但沒有人幾十年如一日的享受這種感覺,更多的時候,他只是將別人的敬畏當成了一種禮儀和過場,就像電視裏演的,大臣們一磕頭,必定要喊“吾皇萬歲”,喊完之後,皇帝也必定會回一句“眾卿平身。”這只是一套程式,做完了,證明大家盡了臣子的禮節。

    方錚是受過十多年現代教育的穿越人士,所以在這方面他根本沒有太過在意,在他前世的記憶中,除了清明和過年時祭祀先人,根本就沒有向人下跪過。

    但事情就是這麼奇妙,他不喜歡的那些繁文縟節,恰好皇上也不喜歡,這就正好合了皇上的心意,也許方錚在皇上面前如此受寵,多少也有這個原因吧。

    禦書房內不止皇上一人,在他旁邊的,赫然竟是胖子和長平。兩人似乎剛剛挨過訓,哭喪著臉,一副晦氣模樣,長平的小嘴嘟得高高的,顯得很是忿忿,胖子那肥肥的大臉也耷拉下來了,悻悻的低著頭不出聲。

    見到方錚進來,兩人同時抬起頭,使勁給他打著眼色。

    人類的溝通是需要語言和文字的,眼色能表達出什麼?方錚不明所以的瞅了他們一眼,恭恭敬敬的皇上行了禮。

    皇上像平常一樣板著臉批閱著奏摺,見方錚來了頭都沒抬一下。方錚隱隱覺得不對勁,有點兒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味道。

    悄悄的轉過頭去,見胖子和長平正趁皇上不注意朝他打著手勢,手勢很難懂,一會兒指方錚,一會兒指自己,指方錚的時候很驚慌,指自己的時候很焦急……

    這倆兄妹到底想表達什麼?方錚納悶不已,得了,還是自己尋找答案吧。

作者: ab12a222    時間: 2011-7-25 09:33 PM

第八十六章 辭官


揉了揉臉,方錚堆起了諂媚的笑容:“皇上,累不累?天挺熱的,冰鎮酸梅湯,您得,來一碗,微臣幫您去傳好不好?”

    皇上微微抬頭,瞟了方錚一眼,若有若無的哼了一聲,沒說話,繼續批閱奏摺。

    皇上老爺子今兒莫非心情不好?肯定是胖子和長平惹他不高興。這倆兄妹太不讓人省心了,什麼時候才能像少爺我般成熟穩重呢?

    不過,既然是朋友,當然有解圍之義,雖然方錚到現在還不知道他倆犯了什麼錯,連久受寵愛的長平都挨了訓。

    於是方錚小心的試探道:“皇上,……其實福王殿下與長平公主年歲不大,偶有犯錯,只要不是太離譜,倒也無傷大雅,皇上得小心龍體,別氣壞了身子。”

    身後的胖子和長平輕不可聞的歎了一口氣。——他們到底怎麼了?少爺我說錯話了嗎?

    皇上聞言終於擱下筆,似笑非笑的看著方錚道:“你的意思是,要朕原諒他們?”

    方錚連連點頭:“對對,皇上,少不更事,童言無忌,這都很正常,年輕人哪有不犯錯的時候,改了就是好同志嘛……”

    皇上仍似笑非笑道:“可朕覺得他們並無大錯,他們只是幫人背了黑鍋,你怎麼說?”

    方錚大義凜然道:“抓首惡!首惡必究!狠狠的究!”

    皇上終於笑了,笑得很開心:“很好,眼下這首惡幫兇齊聚一堂,倒真給朕省了不少事了。”

    “啊?”方錚張口結舌,“什……什麼意思?”回頭看了看胖子和長平,只見兩人歎息著雙手捂臉,似是不忍心再看下去了。

    皇上臉色一變,厲聲道:“方錚!你好大的膽子!你把朕跟你說過的話當耳邊風麼?”

    按慣例呢,皇上“龍顏”一怒,在場的人都得惶恐下跪,也不知道是哪朝哪代定的規矩,反正電視上就這麼演的。方錚下意識的將身子一矮,就準備跪下,矮到半截又止住了,——不對呀,事情沒說清楚,我跪什麼跪?

    “皇上,您的話微臣一直當作是金科玉律,怎麼會當耳邊風呢?……您到底指的哪句話呀?”方錚陪笑道。

    皇上冷笑:“還跟朕裝糊塗?朕問你,潘尚書的次子,昨日是不是被你們給打了?”

    方錚恍然,原來是這回事。潘武那小子看著不是挺有骨氣的嗎?怎麼回去就跟他老爹告了狀?

    “昨晚潘尚書連夜入宮求見朕,說你方錚欺人太甚,打了他的長子不說,沒過幾天竟然又打了他的次子,方錚呐方錚,潘家到底跟你有多深的仇恨?你這樣一次又一次的針對潘尚書,所為何因?哼!這次你倒學聰明了,自己不出面,攛掇無病和宓兒出手,你以為這樣朕就不知道了嗎?自作聰明!”

    敢情皇上老爺子啥都明白呀,早知道我就惡人先告狀了……咳,善人……

    方錚心中氣憤不已,姓潘那老傢伙真不是個東西,這傢伙除了向皇上告狀還會啥?人品太差了!擱在前世上學那會兒,估計多半是個千夫所指,無疾而終的下場。

    方錚面似惶恐的撲通一聲跪下,語帶哭腔道:“皇上!臣……冤枉呐!”

    “那你說,朕哪里冤枉你了?你是不是攛掇了無病和宓兒去打人?”

    “呃,是……”嚴格的說,這事兒方錚確實是幕後黑手,這一點他無法否認。

    “你是不是跟潘尚書有仇?”

    “呃,是……”朝堂上針鋒相對,私下裏卻把他的兒子打了一次又一次,若說是為國為民,這話方錚自己都不好意思說,太無恥了。

    “打完人後,你是不是還指使無病敲詐了他五萬兩銀子?”皇上步步緊逼。

    “呃,是……”雖然方大少爺只打算敲詐五千兩,但敲詐就是敲詐,拿著槍去搶銀行,哪怕你什麼都沒撈著,被抓住了照樣還得坐牢。

    皇上冷哼道:“那你還有什麼可說的?朕冤枉你了嗎?”

    方錚撓頭,冤枉倒是沒冤枉,可我聽著怎麼就那麼不對勁呢?

    胖子在一旁忍不住道:“稟父皇,若論起因,卻是潘尚書之子先帶人砸方錚的酒樓,我等實在看不過去,這才插手管一管的。望父皇明察。”

    長平嘟著嘴委屈道:“就是。”

    方錚恍然一拍大腿,對呀!那小子先惹的我,我正當防衛有什麼錯?皇上老爺子可真會偷換概念,害得本少爺剛才差點就低頭認罪了。

    “皇上,那小子沒事砸我家酒樓,臣可是受害人呐!”

    皇上怒道:“你還受害人?如今潘尚書兩個兒子都被你打得起不了床,你卻毫髮無損,你告訴朕,哪里受害了?”

    合著我要被他們打趴下才算受害?這算什麼邏輯?

    方錚乾笑道:“那是……微臣的人品好,沒讓他們得逞……可微臣本質上卻是受害者呀。”

    長平在旁幫腔道:“父皇,潘家那倆小子先欺負人,您怎麼不去罵他們呀?”

    皇上瞪了她一眼道:“你懂什麼!”

    隨即皇上對方錚道:“方錚,這回朕也幫不了你,潘尚書一再請求哭訴,朕若不罰你,難堵各位臣工的悠悠眾口……”

    方錚一驚,下意識捂住了屁股:“皇……皇上,又要廷杖?”

    胖子和長平也緊張起來,這事說起來跟他們不無關係,雖說是幫方錚出了口氣,但若害得方錚挨打,他們就罪過大了。

    皇上淡然道:“這次朕就不罰你廷杖了……”

    眾人聞言剛松了口氣,誰知皇上接著道:“……你去蹲天牢吧。”

    “什麼?”眾人齊驚。

    “不行!”三人異口同聲道。這玩笑開大了,三人嚇得臉色劇變。

    胖子急得肥臉漲得通紅:“父皇,此事皆是兒臣所為,若父皇一定要罰,就罰兒臣吧!”

    長平氣得直跳腳:“父皇!你若讓他去坐牢,我……我……我以後都不理你了!”

    方錚則楞楞的看著皇上,久久不發一語,不知在想些什麼。

    良久,方錚忽然平靜道:“皇上,微臣……微臣想辭官。”

    此話一出,滿室皆驚,連皇上都愕然的盯著方錚。印象中的方錚,一直是那種嘻嘻哈哈油腔滑調的模樣,現在他卻神色鄭重的要辭官,不禁讓大家都感到訝異。

    長平急得快哭了,沖著方錚大聲道:“不許辭官!”

    接著又沖著皇上道:“不許讓他坐牢!”

    兩頭都沉默著,長平見狀眼淚終於出來了,恨恨的一跺腳,不管不顧的在一旁抹著眼淚。

    方錚苦笑了一聲,都說官場險惡,他一直沒拿這話當回事,如今直到皇上說出要他蹲大獄後,他才猛然驚覺,官場,不是他想像的那麼簡單。

    朝堂上倚著柱子打打瞌睡,閑得無聊了跟大臣鬥鬥嘴皮子,在皇上面前耍耍小聰明,散了朝再順便扁幾個大臣的兒子。——朝廷命官這麼容易做的嗎?豈不知自己的身後有多少雙眼睛盯著?別的大臣哪一個不是活得戰戰兢兢,如履薄冰。憑什麼我就混得這麼容易?說到底,還不是仗著有皇帝寵信,有公主護駕,拋開了這些,其實我他媽什麼都不是!

    方錚神色淡然道:“其實皇上您肯定知道,微臣原本就沒打算做官,若非胖子一直遊說,微臣是怎麼也不可能踏足官場的。可是……官場跟我想的太不一樣了,微臣還年輕,大好的日子還等著我去享受,我不願自己哪一天莫名其妙的在這官場之中掉了腦袋。所以,請皇上恩准微臣辭官。”

    皇上盯著方錚看了許久,歎了口氣,語氣沉重道:“方錚,你還是將朝堂,將官場看得太簡單了。你以為一句辭官不做便一了百了麼?你知不知道,就算你無官無爵不問世事,可你該得罪的人還是得罪了,他們會放過你麼?你信不信,沒有了聖眷,你今日辭官,明日便會有人捏造罪狀,將你甚至你的家人打入天牢,將你的家產全部充公,而朕這個皇帝,卻無論如何也保不住你,因為他們捏造的罪狀,一定是天衣無縫的,根本找不出任何破綻。”

    方錚默然無語,進不得,退不得,老子的處境怎麼會如此難堪?到底怎麼辦呢?

    皇上接著道:“朕讓你去蹲天牢,是為了堵住臣工們的嘴,不是為了害你呀!你真辜負了朕的一片苦心……”

    方錚,胖子和長平三人這才恍然,原來皇上讓他蹲大獄,是為了保護他,讓潘尚書和仇視方錚的大臣找不到機會謀害他。

    長平嘟著嘴道:“那……那也不能讓他去坐牢呀,天牢裏面又黑又臭,是人待的地方麼?父皇你罰他閉門思過幾日不就得了。”

    胖子連連點頭附和道:“是呀父皇,隨便意思一下就算了,何必一定要坐牢呢?不若……不若罰他閉門思過再加罰半年俸祿,一年俸祿也行……”

    長平歡喜道:“就是,父皇若願意,罰他多少年俸祿都行,反正他家有錢,嘻嘻……”

    方錚聽得不高興了,這敗家娘們兒,不知道本少爺如今很窮麼?罰多少年都行,還真想讓我給你家做白工呀?
作者: ab12a222    時間: 2011-7-25 09:34 PM

第八十七章 入獄的條件

皇上冷笑道:“少跟朕討價還價!朕還沒罵你們呢!簡直是胡鬧!朕聽說當時馮仇刀也在場吧?哼!剛當了大將軍,就不知天高地厚了。你們將潘尚書的兒子打得那麼慘,以為閉門思過幾日,再罰幾年俸祿就算了?潘尚書會甘心麼?這跟不罰他有何區別?你們兩個是朕的子女,潘尚書不敢拿你們怎樣,可方錚卻是實實在在將潘尚書得罪死了,他會放過方錚麼?朕只有讓方錚蹲天牢,才能稍緩潘尚書的報復之心,明白了麼?”

    胖子與長平訕訕的一笑,乖乖的不說話了。

    皇上轉頭望著方錚,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語氣道:“你呀你呀!朕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凡事要忍,要懂得退讓妥協,這道理莫非還要朕跟你再說一次?若非朕的長平公主……哼!你便被人害死了,朕也不會多看你一眼。”

    現在看來蹲大獄已成定局,唉,我他媽還穿越人士呢!哪個穿越人士混得像我這麼丟臉?老婆一兩個,麻煩一大堆,多災多難且窩囊無比的穿越生活呀。

    長平憐惜的看了方錚一眼,接著盯著皇上道:“那……那他要在天牢裏待多久?”

    皇上冷冷道:“先待著吧,什麼時候群臣議論的聲音小了,他再出來。”

    長平怒道:“誰敢議論,老……呃,我就誅他們九族!把他們府上殺得雞犬不留!”

    方錚感激得差點沒哭出來,還是長平對我好啊,這老婆將來娶回家了,絕對是胳膊肘往裏拐的好老婆,以後誰再敢跟少爺我叫板,直接叫公主老婆去滅了他,還不犯法,這不比免死金牌管用多了嗎?

    皇上瞪了長平一眼:“不得胡鬧!你們這段日子也給朕安份點!無病,看著你皇妹,不准她到處亂跑,朕罰你們在家閉門思過,什麼時候方錚放出來了,你們才准出門。聽到了嗎?”

    胖子趕緊恭謹稱是,長平委屈的嘟著小嘴沒出聲。

    方錚懷著最後一絲希望瞅著皇上道:“皇上,微臣知錯了,皇上……能不能別讓我坐牢?微臣怕黑……”

    皇上搖搖頭:“當初你出手打人時,便該想到後果,此事沒得商量,方錚,但願此事過後,你能長長記性,所言所行能收斂一些,否則,朕再是看長平與無病的面子,卻也保不得你一生一世,你可明白?”

    哭喪著臉,方錚苦苦哀求道:“皇上,微臣已經長記性了,真的,微臣忽然覺得記性特別好,簡直是過目不忘,不信我給您背《長恨歌》,哦,您不知道是吧?那《琵琶行》?……”

    看著皇上那堅定的表情,方錚嘴角一癟:“皇上……”

    轉頭看了看長平和胖子,見他倆也一副同情之色望著他,方錚牙一咬,哥們今兒豁出去,這張臉不要了!

    “……岳父!”

    “噗嗤”,皇上和胖子愕然之後,再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長平紅著俏臉嬌羞的啐道:“去你的!我還沒嫁給你呢……”

    皇上失笑道:“你這聲岳父叫得太早了點吧。”

    方錚乾笑道:“不早不早,正是時候,皇上,我是您的女婿呀,……即將是您的女婿了,您可別把自個兒的女婿送進牢裏,大義滅親也不是這個滅法呀,咱們是一家人,一家人就得親密無間,互敬互愛,有福同享,有牢外人坐……”

    皇上不耐煩的擺了擺手:“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朕告訴你,坐牢之事沒得商量,你若有什麼別的要求,朕可以儘量滿足你。”

    都進牢房了,還能有什麼要求?方錚頹然的歎了口氣,黯然道:“那微臣要……呃,隨便要什麼都沒關係?”

    皇上微笑道:“你先說說要什麼,朕可以考慮。”

    方錚仔細琢磨了一會兒,這才掰著手指細細數道:“牢房裏的床要換,換大的,黃梨木的,最好是雕花的那種,不然我睡不著;床單被褥是少不了的,要新的啊;我睡覺喜歡穿睡衣,胖子你叫人回家帶個信兒,叫小綠把我平時穿的睡衣捎來;還有蠟燭,多準備點兒蠟燭,我怕黑;零嘴兒多備一些,果乾肉脯之類的越多越好;水果,拎兩筐水果,吃了對皮膚好;女兒紅來幾壇……”

    三人瞪大了眼睛,看著方錚一樣一樣的數著各種生活必需品,方大少爺倒真不客氣,越數越多,吃的穿的用的,樣樣都精細無比,看來要請方大少爺入獄,光是搬這些東西,都得是一項非常龐大的工程,不知要耗費多少人力物力。

    皇上聽得實在忍不住了,語氣不善的道:“要不要朕再派倆宮女進來侍侯你?”

    方錚一楞,想了想還是算了,皇宮裏的宮女沒准都跟皇帝老爺子有一腿,少爺我才不要他用過的呢。——不知能不能把嫣然叫進來?洞天福地過著二人世界,卿卿我我,甜甜蜜蜜,誰都別想打擾,嫣然給我彈琴,我給嫣然唱……粵語歌?

    再加上個長平……算了,別叫長平了,倆女人碰面可能會出事……

    “哼!你蹲個牢房,譜兒擺得比朕這個皇帝還大,你這是入獄還是度假呢?”皇上怒聲道。

    那你別讓我去呀,當本少爺樂意啊?

    方錚在心裏不滿的嘀咕了一句,隨即愁眉苦臉道:“皇上,微臣這是苦中作樂呀,男人,就該對自己好一點……”

    長平在一旁扯著皇上的衣袖撒嬌:“父皇,您就答應他吧,帶點東西進去又不是多大的事兒,您就忍心看著宓兒的……的……那誰……在天牢裏面受苦嗎?”

    皇上長歎一聲,哭笑不得道:“他這哪像是蹲天牢呀,分明是去享福嘛……好吧,看在宓兒的面子上,你說的這些朕都答應你了。”

    方錚聞言喜道:“微臣多謝皇上,吾皇萬歲萬……”

    “行了行了,少拍馬屁!朕給你兩個時辰的時間,回家準備一下,兩個時辰後,朕會派人把你送進天牢,去吧去吧!”皇上不耐煩的擺擺手,將頭扭向一邊,似是連看都懶得看方錚一眼了。

    方錚歎了口氣,哭喪著臉走出了禦書房。胖子和長平跟著追了上來,兩人帶著愧疚的表情,胖子囁嚅道:“方兄……實在對不住,沒想到連累了你……”

    長平眼睛紅紅的,語氣中帶著哭腔:“早知道會害你坐牢,我就不打他了……你進去了不知會不會吃苦……”

    方錚笑道:“知道我會吃苦,你就給我多找幾個彈琴的唱曲兒的小妞,進來陪陪我。”

    長平見方錚還笑得出來,為他擔憂的心思稍解,笑駡道:“呸!都這時候了,你還存著賊心思,真該勸父皇多關你幾天!”

    胖子沉聲道:“方兄,我們會去看你的,你還需要什麼東西嗎?我給你置辦。”

    方錚想了想,該要的好象都齊了,就差沒有精神糧食。哥們是個積極上進的人呀,坐牢的日子多無聊,怎能沒書看呢?

    於是方錚對胖子道:“有書看嗎?給我弄幾本書來看看。”

    胖子肅然起敬:“方兄獄中尚還堅持讀書,實在乃我輩之楷模呀!你說,要什麼書,我給你送來。”

    方錚眯著眼笑道:“給我弄本《金瓶梅》吧,夠打發時間了。”前世的時候方錚讀過《金瓶梅》,但好書是百看不厭的,所以他打算來個溫故而知新。

    胖子愕然道:“《金瓶梅》?有這書嗎?我怎麼從未聽說過?”

    方錚亦愕然道:“《金瓶梅》都沒聽說過?”

    隨即方錚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道:“悲哀呀!如此經典的好書竟然沒聽說過,你們古代人簡直太孤陋寡聞了……”

    胖子羞愧的低下了頭:“方兄,以後我會更加努力充實自己的。”

    方錚滿意的點頭:“要多讀書,讀好書。知恥近乎勇,此話送予胖子兄,與君共勉!——《玉蒲團》總有吧?也沒有?《春閨秘史》呢?《燈草和尚》呢?都沒有?靠!我對你們古代人實在是太失望了!這樣吧,弄幾本春宮圖給我看得了……”

    長平在旁邊越聽越覺得方錚說的那些書不是什麼好路數,聽到最後的春宮圖,長平終於知道方錚說的那些書是什麼性質的了,聞言俏臉一板,冷笑道:“乾脆去秦淮河叫倆姑娘進去陪你好了,豈不比春宮圖更生動?”

    說完長平氣咻咻的拉著胖子就走:“哥,別理他,讓他在天牢裏發黴發臭去!”

    胖子被長平拉得直踉蹌,邊走邊回頭喊道:“哎,我晚上把春宮圖給你送來,非常之勁爆……”
作者: ab12a222    時間: 2011-7-25 09:35 PM

第八十八章 方少入獄


回到府裏,方錚開始忙碌了起來。聽說少爺要入獄,方府自是一番雞飛狗跳,方老爺震驚不已,方夫人卻扯著方錚哭哭啼啼,整個方府惶惶如世界末日。直到方錚跟父母說清事情原委,並一再表示這是皇上對他的一種保護,方家二老心中才稍安。

    當然,接下來方老爺對他又是一番狠狠的批鬥,這次方老爺動了真怒,罵完了還不過癮,滿世界尋摸趁手的兵器,打算再來一出慘絕人寰的家庭暴力,以消他心頭之恨。——別看如今方錚有官爵在身,可在方老爺眼裏,方錚就是當了王爺,照樣還是他兒子,該打則打,該罵則罵。

    方錚見老爹正在火頭上,並意圖持械毆打朝廷命官兼忠勇伯。為了不讓老爹在氣頭上知法犯法,方錚只好避其鋒芒,虛晃一槍,溜回了自己的小院。

    小綠正在小院門外等著他,見到方錚,小丫頭眼眶頓時紅了,轉過身一言不發的幫方錚收拾東西,邊收拾還邊抹著眼淚。

    方錚呐呐道:“小綠,你別擔心,少爺我只是……你就當我出去玩幾天,等過些日子風聲平靜了,少爺便回來。”

    小綠低著頭,輕輕的嗯了一聲,卻仍在抹著眼淚。

    方錚走近她,溫柔的撫著小綠的秀髮,柔聲道:“小綠,我走的這幾天,你可要好好照顧自己,還有,……別拿房裏的精瓷杯蓋練功夫,那玩意兒很貴……”

    小綠笑了笑,低聲道:“少爺,天牢裏的牢頭會不會很凶?你又不會功夫,被他們欺負了怎麼辦?”

    方錚一瞪眼:“他們敢!少爺我要他們把我當祖宗一樣供著!侍侯得本少爺不滿意,我把他們關進天牢。”

    “那我可以去看你嗎?”

    “這個……不用了,那地方又髒又黑,聽說裏面還關著不少壞孩子,聽話,咱不跟壞孩子玩哈……”

    兩人分別在即,自是少不了情話綿綿,方錚趁機佔便宜,嘴裏訴著離別衷腸,賊手卻不知不覺摟上了小綠的纖腰,並來回撫摩著。小綠破天荒的竟然沒把方錚扔出去,似是渾然未覺,仍低著頭,羞紅著小臉任方錚輕薄。

    機會難得,過了這村就沒那店了,方錚色色一笑,色手正打算向上勇攀高峰,或是往下探尋幽谷的時候,煞風景的人來了。

    來的正是孫管家,這老頭不知怎的,總在最不合時宜的時候出現。

    跟著孫管家來的還有一人,正是宮裏的曹公公。

    曹公公見到方錚,笑得跟朵月季花似的,滿臉褶子:“方大人,準備好了嗎?”

    方錚一見曹公公,手就習慣性的往懷裏掏。

    可惜,這次方錚什麼都沒掏出來,——方大少爺現在正鬧窮呢。

    尷尬的笑了笑,方錚向孫管家使了個眼色:“去,叫帳房支二百兩銀票來,孝敬曹公公。”

    孫管家忙應聲而去。

    曹公公笑得更開心了,連連道:“喲,這可怎麼敢當呀,方大人費心了。”

    方錚笑道:“辛苦曹公公過來跑一趟,應該孝敬的。”

    一切打點停當,方錚與曹公公一同出了府門。下人們聚集在門口送方錚,私下裏議論紛紛。

    “怎麼好好的少爺又要進天牢啦?”

    “少爺笑得這般開心,不像是去坐牢呢。”

    “你們懂什麼!只有忠臣才坐牢,奸臣不坐!咱們少爺是忠臣!”小五在旁邊怒衝衝解釋道。

    -------------------------

    天牢,是由朝廷直接掌管的牢獄,因建在地面之上,故稱“天牢”,與建在地面下的地牢相區別,關押在這裏的都是朝廷的重刑犯人。

    曹公公領著方錚到了天牢門口,這裏戒備森嚴,縱然曹公公是皇上跟前聽用的太監,禁軍仍是一絲不苟的仔細查驗了腰牌,這才放二人進去。

    走在陰濕的臺階上,方錚不禁皺起了眉,捂著鼻子甕聲道:“這是人待的地方麼?”

    曹公公回頭笑道:“方大人,您放心,皇上一切都已安排好了,保證您在裏面住得舒舒服服的。”

    說著曹公公羨慕道:“若論我朝聖眷之深,怕是無人能出方大人之右呀,連進個牢房,都由皇上親自安排,一應用品俱全,不瞞您說,咱家看了都眼紅,恨不得進來住幾日才好。”

    方錚笑道:“曹公公您千萬別跟我客氣,您若想住進來,下官絕不攔著。要不咱們換換?您在裏面過幾天舒坦日子如何?”

    曹公公乾笑道:“呃,方大人說笑了,這是皇上的隆恩,咱家可沒福消受……”

    個死太監,活該你沒**!說話比老子還虛偽,你丫還是人嗎?方錚走在曹公公身後,悄悄比了一下中指,想想不對,撤回了中指,換了根尾指。

    曹公公領著方錚一直走到最靠裏的角落處,早已等候多時的牢頭滿臉堆笑湊上前來,向著曹公公和方錚恭敬的行禮道:“小的劉喜,見過曹公公,見過方大人。”

    方錚一進了這牢房,心情便莫名煩躁了許多,聞言只是淡淡的點點頭,沒搭話。

    曹公公笑眯眯的道:“劉喜,這位方大人是皇上跟前的紅人,在你這兒住幾日便出去,你可得小心侍侯好了,不然,就該換你被關進這天牢啦。”

    劉喜忙不迭點頭笑道:“是,曹公公請放心,小的一定把方大人當祖宗一樣供起來……”

    方錚縱然心情再不好,聽到這話也禁不住噗嗤一笑,這可真應了自己跟小綠說的那句話了,少爺我真是明見萬里呀。

    曹公公向方錚拱手笑道:“方大人,咱家就把你送到這兒啦,前面不遠便是你的住所,劉喜會帶你過去。若還缺什麼東西,只需跟劉喜說一聲,他會幫你辦妥的。”

    方錚回禮笑道:“多謝曹公公相送,下官感激不盡。”

    曹公公叮囑了劉喜小心侍侯之類的話後,轉身便走了。劉喜畢恭畢敬的將方錚引到一處石室,這間石室似乎是獨立於其他牢房之外的,看起來很乾淨,而且顯然是剛剛清掃過,裏面的擺設竟然完全是按方錚的要求佈置的。黃梨木的大床,嶄新的床單被褥,紅木茶幾上擺放著零嘴兒和幾壇女兒紅,臨時在牆壁上安放了好些燭臺,更讓人欣喜的是,石室的一側小門內竟然還有一個小型的茅房……

    這哪像是牢房,簡直是一間精緻無比的斗室呀,住這裏可不就正應了“大隱於朝”這句話?

    方錚咂摸咂摸嘴,覺得皇上老爺子對自家女婿還真不錯,到底是一家人,果然君無戲言呐,答應的事情一件不差的辦好了。早知道少爺我就該多要點兒,跟自己的岳父太客氣也不好,他會以為本少爺拿他當了外人……

    摸了摸光滑的緞面被褥,方錚斜著身子往床上一躺,又蹦達了幾下,嘖嘖,真軟真舒服呀,自己家的大床都沒這麼舒服,趕明兒出獄的時候得把這張床帶回家去,大內禁宮的高級玩意兒,不要白不要。

    劉喜討好的朝方錚笑了笑,道:“方大人,此處您覺得還滿意嗎?有什麼需要的您儘管說。”

    方錚乜斜著眼道:“我需要自由,你能給我嗎?”

    劉喜尷尬的道:“這個……有點難辦,曹公公吩咐過小的,想幹什麼都由得您,只要您別出這個牢房……還請方大人體諒小的難處。”

    方錚又道:“我需要美女,你能給我嗎?”

    劉喜擦汗道:“呃,方大人,這是天牢,不是窯子呀……”

    方錚接著道:“那我需要銀子,你能給我嗎?”

    劉喜哭喪著臉:“我還想要呢……”

    方錚鄙夷的撇嘴道:“什麼都不能給我,你跟我瞎許啥願?當你自己是阿拉丁神燈呀。去去去,該幹嘛幹嘛去,本官要睡覺了。”

    劉喜點頭哈腰的出去了,方錚長長的打了個呵欠,這些日子到處晃蕩,正經事一件都沒幹,卻不知為何會這麼忙,現在忽然閑下來,方錚覺得自己好累。

    當初穿越過來時,自己只想著過富家少爺的生活,吃好的穿好的,多找幾個老婆,手下再帶著一群狗奴才,整天在外面坐茶館磕瓜子,聽書看戲逛窯子,那時本少爺是多麼的天真無暇啊。可如今,自己想幹的事一件都沒做成,莫名其妙當了官,又莫名其妙得罪了人,落得現在莫名其妙被關進了天牢……

    這戲碼是不是太狗血了?小說中的主角沒有本少爺倒楣吧?稱王稱霸的不說了,最次好歹也混得個風生水起,甭管經商還是做官,都如魚得水,在哪里都吃得開。可為什麼本少爺卻混得如此失敗?莫非這跟人品有關?本少爺人品不差啊,昨天還掏光了身上的銀子送給馮仇刀來著……

    多想把這破官給辭了,安心的告老還鄉呀!可皇上說的有道理,這官兒還真辭不得,一旦辭了,自己乃至方家,馬上便會大禍臨頭,可以想像,潘尚書那老王八蛋肯定不會放過自己,辭了官他更容易下手。那時自己一介平民,皇上,胖子包括長平都保不住自己。——怎麼感覺自己好象被朝廷訛上了似的?這官兒還非做不可了。跟前世的黑社會何其相似,進去了就甭想出來……

    唉,怎麼覺得現在自己越來越不快樂了呢?肯定是當這破官兒給鬧的……

    方錚想著想著,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作者: ab12a222    時間: 2011-7-25 09:35 PM

第八十九章 囹圄之外(上)

方大少爺悠哉悠哉睡了,天牢外面卻翻了天。

    京城哪有藏得住的消息?方錚被打入天牢,這事很快便傳得沸沸揚揚,整個京城的官場與民間為之譁然。老百姓們街頭巷尾議論著,這一議論,方大少爺在朝堂的種種事蹟便被人有心無心的傳開了。方錚獻策退敵的事兒大家早知道,這回又加上為了戰死的將士在朝堂之上怒鬥奸臣,終因寡不敵眾,被皇帝打入天牢。一時間方大少爺的美譽度在百姓心中直線上升,以前方太歲做下的那種種惡事,卻再也沒人提起。

    官場也為之震驚,不過到底當官兒的還是多留了個心眼,聞知方錚進了天牢,大臣們摸不太清楚風向,於是有的向宮裏的太監們打聽,有的卻仗著自己上回混了個臉熟,直接跑到方府去打聽。打聽的結果當然是不如人意的,眾大臣於是紛紛猜測著:莫非這新貴和老臣掰腕子,這麼快便見分曉了?不能夠呀,這才幾天呐,倒得也太快了吧……

    福王府。

    胖子與長平倆兄妹臉色陰沉的坐在後殿。

    他們的心情很不好。兩人對坐無言,良久,長平嘟著嘴開口道:“哥哥,難道除了讓那混蛋坐牢,就沒別的法子了嗎?要不,咱們去潘尚書府上幫他求求情,只要潘尚書不怪罪,那混蛋……他不就能出來了麼?”

    胖子歎氣道:“沒用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潘尚書是太子的老師,他們過從甚密,而太子與我一向不太對付,咱們去求潘尚書,也只是自取其辱……”

    長平氣咻咻道:“難道咱們就坐在府裏什麼都不做,看著乾瞪眼?”

    胖子翻了翻白眼道:“你還真說對了,咱們還真只能幹瞪眼。別忘了,父皇還罰咱們閉門思過呢,你呀,你就好好在家思過吧。”

    長平氣道:“你……你……你還是他的朋友嗎?哪有你這樣做別人朋友的?”

    胖子無奈道:“宓兒,說到底,我只是一個無權無勢的親王,別人願意聽我的,那是給父皇面子,若不聽我的,我也拿他沒法呀。”

    長平冷哼一聲,一扭身子,獨自生悶氣去了。

    胖子苦笑,正待相勸,忽然有小黃門來稟告,說王府外有一女子求見福王殿下。

    胖子一楞,“怎會有女子找我?她誰呀這是?”

    小黃門恭聲道:“此女子說她叫嫣然……”

    長平一聽嫣然的名字,如同被點著的炸藥桶似的跳了起來:“他娘的!老娘還沒去找她呢,她倒自個兒送上門來了,哼!”說著長平提起裙子就欲往外跑。

    胖子趕緊伸手攔道:“宓兒,你想做什麼?”

    長平因方錚坐牢,心情正煩躁得緊,現在情敵明目張膽找上門來了,身為公主兼方家正室夫人的她,怎能不怒?

    “哼!老娘要把她抓起來,好好收拾她!讓她知道,搶別人的夫君是個什麼下場!”長平咬牙切齒。

    胖子沉下臉道:“不得胡來!你若收拾了她,以後方兄出來了會怎麼待你?你想過沒有?”

    長平怒道:“她都打上門來了,老娘便收拾不得她麼?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這時小黃門在旁恭聲插言道:“稟公主殿下,那女子一來便跪在府外廣場上,侍衛們問她她什麼也不說,趕她也趕不走……”

    “呃……跪在外面?”長平聞言楞住了。論打論殺她當然不怵,可人家一來便放低了姿態跪在外面,長平就拿她沒法子了,都說伸手不打笑臉人,人家又不是來找她麻煩的,長平再是不講理,也不好意思向一個弱女子動手。

    胖子眼中精光一閃,笑道:“事出有因,她能找到這兒來,必是跟方兄有關。宓兒,你先收收你那脾氣,跟為兄一起見見她吧。”

    長平心有不甘的撇嘴道:“我堂堂公主之尊,怎能見一青樓女子?哼!——我在屏風後面聽聽就好了。”

    胖子苦笑著命人將嫣然領進來。

    嫣然清瘦了許多,眼眶微微紅腫,一身素色長裙,在下午徐拂的微風中輕輕搖曳,楚楚動人,盡顯長顰減翠,瘦綠消紅之態。

    見到胖子,嫣然表情平靜的下跪拜道:“民女嫣然,見過福王殿下。”

    胖子嚇得一哆嗦,趕緊虛扶道:“不必多禮,你快起來。”

    若是方錚在場,只怕會氣得跳腳:本少爺跟胖子兄弟相稱,按理說胖子還得叫嫣然一聲嫂子呢,哪有嫂子向叔子跪拜之禮?

    長平躲在屏風後面悄悄的打量著嫣然,她是第一次見嫣然,見嫣然如此絕色脫俗的模樣,長平心裏縱然對她恨意不減,卻也不得不承認,那混蛋的眼光真是不錯,難怪他心中如此記掛,此女光看外表足以讓任何男人為之失魂落魄了。

    長平嫉妒的咬了咬牙,這沒良心的混蛋,好色無德,等你出來了,看老娘不掐死你!

    胖子待嫣然起身後,凝目問道:“你怎麼知道我是福王?我記得以前沒提過自己的身份呀。”嫣然雖是被胖子贖下,送予方錚的,可他當時只是自稱周少爺,並沒有向嫣然表露過身份。

    嫣然淡然道:“民女的夫君曾向民女提過您,說您與他乃布衣之交,有同窗之誼,患難之義,故而民女早就知道,周少爺,便是當今福王千歲。”

    胖子張口結舌半晌,才道:“那……你來找我,所為何事?”

    話一出口,嫣然卻又忽然盈盈拜下,淒然道:“民女別無所求,只求福王殿下看在民女的夫君與您相識相交一場,救救我的夫君。”

    胖子大急,這女人一次又一次向他下拜,要被方兄知道了還不得被他罵死呀。可古代遵循禮法,男女不能授受,胖子扶又扶不得,只好搓著手連聲道:“哎,你怎麼又跪下啦,你先起來,有什麼事咱們好好商量不行嗎?”

    嫣然美眸含淚,哀婉道:“民女的夫君為國為民殫心竭慮,朝堂之上怒斥奸臣,市井之中痛打紈絝,最終不能為權貴所容,落得個鋃鐺入獄,身陷囹圄的下場。”

    說著嫣然抬起頭,眼中滿是自豪之色,昂然道:“但在嫣然的心中,夫君是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英雄不應受如此屈辱。嫣然乃一介弱女子,不能為夫君解憂,只能四處奔走哀告,只求福王殿下念在與我夫君共過患難的份上,伸手搭救一把,民女與夫君同感大恩!”說完嫣然深深伏地而拜。

    胖子半晌說不出話來,似是被眼前這位弱女子表現出來的勇氣震撼了。

    世上多是刻薄寡涼,趨炎附勢之輩,沒想到嫣然區區一弱女子,竟有如此勇氣與胸襟,在夫君落難之際挺身而出,為其四處奔走相救,此等世間奇女子,不知比那些道貌岸然的正人君子強上多少倍,方兄有幸呀!

    長平躲在屏風後也呆住了,原以為嫣然出身風塵,做的便是那煙視媚行之事,那混蛋如今落了難,她不變賣家產遁逃便已算是對得起他了,卻沒想到她竟有如此勇氣,孤身一人來福王府求救。

    雖說嫣然搶去了方錚不少寵愛,可這會兒長平卻忽然覺得自己對她的恨意稍減了,是的,就為她對方錚臨難而不棄,這種義舉令長平隱隱有些感動。

    胖子囁嚅道:“這個……嫣然姑娘,你且放寬心,方兄不會在天牢裏待多久的……”有些事情他當然不好對嫣然細說,他怎能說出皇上是為了保護方錚才讓他坐牢呢?

    不料嫣然聞言卻似乎誤會了,以為胖子不肯相幫,嫣然眼中不禁掠過幾分失望,隨即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憤恨之色,並且愈來愈濃。

    搭救夫君無望,嫣然頓覺萬念俱灰,仿佛在這世上她已是孑然一人,無所倚靠。思及至此,嫣然美眸閃過一絲絕望,盯著胖子恨聲道:“果然是世態炎涼,人情淡薄。福王以親王之尊,尚不願出手相助,世上還有何人可救我夫君?福王千歲,你可曾記得與我夫君同室讀書之誼?可曾記得與我夫君泛舟秦淮之樂?可曾記得與我夫君共蒙患難之義?難道人與人,只能同享福,不能共患難嗎?福王千歲若不願救我夫君便罷了,民女這就去禁宮門口擊登聞鼓,是非曲直自在世道人心,我就不信,這天底下的公理正義全都跑到奸臣那邊去了!”

    嫣然自小便被賣入青樓,人情冷暖見得多了,說話行事常走極端。此時見胖子不願相助,當年的偏激性子頓時被激發了出來,說話也不留餘地了。

    胖子擦著汗呐呐道:“哎呀,誤會了,誤會了呀……”他真想套句方大少爺的話:我冤枉呐!上哪兒說理去……

    長平在屏風後聽得再也忍不住,沖出來大聲道:“住口!你什麼都不明白,憑什麼說我哥哥?”

    嫣然凝目望去,見此女十五六歲年紀,面容極是俏麗,行走間動態十足,如同一隻蹁躚飛舞的蝴蝶,顯得嬌俏活潑之極。身著淡綠色宮裙,將她的身形襯托得苗條修長,正是“隔戶楊柳弱嫋嫋,恰似十五女兒腰。”

    嫣然眼中閃過一絲了然,不卑不亢拜道:“民女嫣然,見過長平公主殿下。”

    長平出來本是怒氣衝衝,聞言一楞:“你認識我?”

    嫣然淡然道:“夫君跟民女提起過您。”

    長平喜道:“他在你面前提過我?那個混蛋是怎麼說我的?快說快說!”

    嫣然遲疑道:“這個……公主殿下請見諒,那些話……其實不說也罷。”

    長平楞了楞,細細一琢磨,頓時勃然大怒,這殺千刀的混蛋在她面前定是沒說老娘什麼好話,老娘今晚就去天牢,……帶把刀去,老娘跟他拼了!
作者: ab12a222    時間: 2011-7-25 09:36 PM

第九十章 囹圄之外(下)

望了嫣然一眼,長平忽然覺得這個女人也怪可憐的,孤身一人為那沒良心的混蛋四處求告,就沖這一點,長平就有些不忍心對她發火。

    “你過來,本宮跟你細細說。”長平猶豫了許久,終於還是暫時拋開了恨意,將嫣然叫到了一邊,跟她細細解釋起來。畢竟,她們二人的夫君是同一人,這種時候,不能讓嫣然亂了分寸,做下極端的事情,否則那混蛋出了獄,還不得恨死她?

    胖子遠遠的眯著眼看著長平,嘖嘖稱奇,妹子自從與方兄成了一對後,脾氣性格改了許多呀。擱在平日見著與她搶夫君的人,早就沖上前去幾下將她撕得粉碎,如今居然還能忍住氣細細跟她解釋,——方兄的馭妻之道,端的不可小瞧。

    倆女人在一旁低聲說了半晌,終於說完了。嫣然臉上還帶著淚痕,但神情明顯輕鬆了許多,看來長平的話確實讓她寬了不少心。

    嫣然盈盈向胖子一福,道:“民女方才誤會了福王殿下,出言冒犯,實在對不住,嫣然向您致歉了。”

    胖子心裏又是一懸,這女人實在太多禮了,搞得他很不習慣,還是跟方兄在一起好呀,無拘無束,為所欲為,就跟自家親兄弟似的。

    “姑娘不必多禮,我與方兄親如兄弟,若非他現在根本無大礙,我豈能袖手旁觀?姑娘放心便是,很快方兄便會安然出獄的。呵呵,倒是我這妹子,性子有些暴躁,但心腸還算不壞,希望姑娘與我這妹子以後常來往,如此我便感激不盡了。”說著胖子若有深意的瞄了長平一眼。

    長平當然知道哥哥的意思,聞言嘟著小嘴道:“好啦,我不會給那混蛋添亂的。喂,你回去別胡思亂想,不然那混蛋出來了又該怪我了,哼!”

    嫣然笑著又向胖子與長平施了禮,這才告退而去。

    嫣然走後,胖子輕輕籲了一口氣,擦了擦汗。看了一眼長平,見她仍然不情不願的嘟著嘴,不時還作咬牙切齒狀,小拳頭緊緊握著,可以想像方錚出來後會受到怎樣的非人折磨。

    胖子苦笑著搖頭,這事兒他不好說什麼,完全得靠方兄自己居中調解了。——說來也奇怪,胖子自己有正妃側妃還有好幾房侍妾,平素裏雖然暗地勾心鬥角,表面卻總維持著一派和氣,方大少爺怎麼就這麼慘呢?當然,方大少爺的後院不甯,長平在其中功不可沒。

    還沒過多久,小黃門來稟告,說府外又有一位女子求見福王殿下。

    胖子與長平驚訝的互視一眼,都楞住了。終於,長平忍不住跳了起來,俏臉漲得通紅,顯然是憤怒到了極點,跺著腳,指天大罵道:“方錚你他娘的混蛋!你到底還有多少女人?老娘非活扒了你不可!”

    說著長平惡狠狠的對小黃門道:“給老娘叫侍衛把那女人打死!那混蛋出來了怪我我都不管了!哇哇!氣死老娘了!”

    小黃門嚇得一哆嗦,遲疑的望瞭望胖子。

    還是胖子思慮周密,沉吟了一會兒,朝小黃門問道:“那位女子可曾通報姓名?”

    小黃門恭聲道:“她說她叫崔鳳娘。”

    胖子還在腦海中搜索這個人時,狂怒中的長平忽然冷靜下來,脫口而出道:“鳳姐?”

    胖子恍然,原來是方錚的生意合夥人呀。奇怪,她找到這兒來幹嘛?

    鳳姐很快便被小黃門領了進來。見禮過後,鳳姐不失商場女強人的本色,直接開門見山道:“奴家聽說方少爺被打入天牢了,不知真假,去方府問,可方府大門緊閉,方老爺說近幾日不見任何客人,奴家沒法子,這才冒昧來找福王殿下和長平公主殿下,問個究竟。”

    胖子沒回答她,只凝神問道:“你找方兄有事嗎?可是店鋪有了麻煩?”

    鳳姐窒了下,神色扭捏道:“其實也沒什麼麻煩,就是想問問方少爺的消息,市井之中百姓們傳得挺邪乎,有的竟說方少爺觸怒龍顏,過幾日便會被問斬,奴家心中……有些不安,畢竟,……畢竟,方少爺是如玉齋的大股東……”

    長平一直以來便瞧鳳姐不順眼,冷眼見她這羞答答的神態,心中更是來氣,這模樣哪像是合夥人呀,分明像一對勾搭成奸的狗男女。

    長平芳心不由暗暗氣苦,聞言冷聲嘲諷道:“方錚有你這樣的生意合夥人,真是三生有幸呀,掛念他就掛念,何必還欲蓋彌彰,拿生意出來說事兒?”

    鳳姐聞言更羞,粉臉通紅,鬢首都快垂到地上去了。

    沒辦法,長平就算憋了一肚子火,但對真正關心那個混蛋安危的人,也不便太過傷人。

    於是,長平輕歎了口氣,像剛才那樣,把鳳姐拉到了一邊,將此事細說分明……

    鳳姐滿意的走了,走時臉上還帶著微笑,光彩照人。

    長平怔怔望著她的背影,忽然鼻子一酸,眼淚忍不住流了出來,長平擦了一把臉,淚水卻怎麼也止不住,越流越多。

    胖子一看慌了神,連連問道:“宓兒,怎麼啦?怎麼啦?”

    長平黯然搖了搖頭,癟著小嘴委屈的望著胖子道:“哥哥,我也不知怎麼了,就是想哭,心裏像針紮似的疼,我是不是病了……”

    長平在哭,有人笑得很開心。

    這個人當然是潘尚書,此刻他在太子府,正與太子下著棋。

    棋盤上星子密佈,雙方已廝殺到了最後關頭。

    潘尚書捋須笑著,滿是皺紋的老臉笑意愈深。局勢盡在他的掌握,大龍漸成,太子中宮氣盡,敗局已定。

    太子也帶著笑容,淡淡的瞟了一眼棋盤,將手中的幾顆棋子扔進棋盒,笑道:“老師深謀遠慮,孤不及也。”

    潘尚書笑道:“太子殿下之棋風變化詭譎,老臣也只是僥倖佔先呀,呵呵。”話說得謙虛,表情卻隱隱露出得意之色。

    太子淡淡的笑了笑:“輸便是輸了,失敗者沒必要再給自己貼金。”

    潘尚書知趣的換了個話題道:“老臣聽說皇上已下令將那方錚關進天牢了,太子殿下可知皇上此舉是否另有深意?”

    下午得知方錚入了天牢時,潘尚書高興了許久,終於為他的兩個兒子報了仇,更重要的是,從皇上的這一舉動他多少猜到了一些資訊。上位者有時候仿佛是不經意的隨便一句話,或是一個動作,都能透露出很多資訊,更別說將方錚打入天牢這麼大的事了。潘尚書當時就斷定,方錚從此以後恐怕將會完全失了聖眷。沒了聖眷的方錚,潘尚書要弄死他,就跟捏死一隻螞蟻般容易。哪怕他身後站著福王,對潘尚書來說都不值一提。

    可近年來皇上的心思潘尚書卻總是摸不太清,不知是皇上有意無意防著他呢,還是皇上年歲漸老,喜怒無常。

    這也令潘尚書開始越來越對自己不自信了,所以聽得方錚下獄後,潘尚書便在第一時間來到了太子府,想探聽一下皇上到底是什麼態度。

    太子優雅的笑笑,道:“孤聽說那方錚將老師的兩位公子打了,如今他被打入天牢,也是罪有應得。父皇所做的每個決定,都是英明之極的,方錚既然下了獄,想必有他不為父皇所容之處。老師盡可寬心。”

    潘尚書得到太子這句似是而非的話後,閉目思索了一會兒,隨即含笑點頭。

    是了,看來自己猜得沒錯,方錚此人對他已沒有多大的威脅了。這個二混子一般的年輕人,近來屢屢胡作非為,終於引起了皇上的不滿。就算他過幾日從天牢裏出來,從此以後怕是再也入不了皇上的眼內,如此一來,朝堂之內,還有何人有能力與自己放手一搏?

    想到這裏,潘尚書臉上的笑意更深了。老懷大慰呀,可不就是現在的心情麼?

    看著潘尚書滿意的告辭而去,太子盯著他的背影忽然深沉的笑了。

    後殿的一扇山水屏風內,一位文士打扮的中年人走了出來,望著潘尚書已漸消失的背影,疑惑的問太子道:“殿下,何不將實話告予他呢?”

    太子冷冷笑道:“告訴他有用嗎?父皇已容不得他了,若被他知道,豈會甘心受戮?若他胡亂動作,壞了孤的大事怎麼辦?”

    說著太子英俊的臉上泛起幾分狠厲之色:“蝮蛇蟄手,壯士斷腕,該棄子時,便要毫不猶豫的棄子!”

    太子撚起棋盒內的一顆白子,在棋盤的中宮星位輕輕按下,潘尚書的大龍頓時土崩瓦解,棋局勝負卻是完全顛倒了。

    太子出神的盯著棋盤,俊臉上忽然浮出一絲冷漠而詭異的笑容,旁邊的中年文士頓時感到遍體寒意。
作者: ab12a222    時間: 2011-7-25 09:37 PM

第九十一章 天牢魅影


天牢內。

    方錚這一覺睡得挺踏實,直到掌燈時分他才醒過來。

    方錚是被劉喜叫醒的,見方錚醒了,劉喜討好的一笑:“方大人,到了吃飯的點兒啦,小的給您送飯過來,您瞧瞧可還滿意,若不滿意,小的給您換去。”

    方錚一瞧,見桌上放著託盤,裏面有三樣菜和一大碗米飯。

    方錚湊近看了看,菜色委實不錯,聞起來就覺得味道挺好。

    “你們天牢裏的伙食搞得不錯嘛,在這裏面當犯人挺享福的。”方錚誇讚道,天天吃這麼好,沒准外面的老百姓擠破頭都得想法子犯個王法,進來吃牢飯呢。

    劉喜笑得有些尷尬:“方大人誤會了,這可是單獨給您備的飯菜,尋常的犯人們哪有福氣吃這個呀?扔個窩頭給他們算是厚待了。”

    方錚一楞:“給我單獨備的?”

    搖了搖頭,方錚語重心長道:“小劉呀,這樣不好,咱們不能搞特殊化嘛,本官雖然在這裏只是小住幾日,可還是要跟大家一樣同吃苦,共享福,這樣才跟人民群眾們打成一片,咱們朝廷的群眾基礎才會更加的牢不可破嘛……”

    以領導的口氣跟下面的公務員說話感覺挺爽的,難怪那麼多人喜歡當官。

    劉喜被方大少爺一番官腔繞得有點頭暈,聞言結結巴巴道:“方……方大人,小的沒讀過書,不……不太懂您的意思……”

    方錚暗自歎口氣,國民的文化素質還有待提高啊。本少爺已經將我那出眾的文采深深的掩飾了,可仍然有人覺得我太深奧,比如眼前這一位。

    既然這位沒讀過書,本少爺只好說得更淺顯一點吧。

    “我的意思是說,他們吃窩頭,而我卻大魚大肉,這樣不好。”

    這句話劉喜明白了,湊上前來小心翼翼道:“方大人的意思……莫非也要吃窩頭?”

    這人怎麼這麼笨呐?活該當一輩子牢頭!

    方錚不滿的瞪了他一眼,道:“我的意思是說,……就算要搞特殊化,也不能讓人民群眾看見。去,給本官把門關上,我一個人悄悄的吃。”

    劉喜很納悶,這位大人說的什麼“特殊化”,“人民群眾”啥的,他根本不懂什麼意思。看來真的只有學問高的人才能當大官兒呀。

    方錚斟滿了酒,一仰脖子飲盡,微眯著眼美滋滋的品位著口齒間酒香的餘味,一抬頭,發現劉喜正傻楞楞的看著他,方錚也楞了一下:“吃了嗎?”

    “吃了。”

    “那你盯著我幹嘛?”

    劉喜討好的笑:“小的這不等著,看方大人還有什麼吩咐嘛。”

    方錚又滋溜了一口酒,道:“吩咐倒沒什麼。這裏怪無聊的,說點你們天牢有意思的事兒給我聽聽,就當給我解悶了。”

    劉喜撓頭道:“天牢裏關的犯人不是殺人放火,就是意圖造反的殺才……”

    見方錚正不滿的瞪著他,劉喜趕忙道:“您不算,上面交代過,您只是下來小住幾日,呵呵,不算犯人,小的意思是說,這天牢裏每天儘是一些血肉模糊的醃臢事兒,……大人,您有興趣聽這個?”

    方錚急忙搖頭:“別說那些血淋淋的事兒,沒見我在吃飯嗎?還讓不讓人吃啦?沒什麼怪事兒嗎?你們每天虐待犯人,刑訊逼供,就沒出過人命?”

    劉喜緊張的擺手道:“方大人,小的們做的每件事都是刑部下的令,就算刑訊犯人,那也是刑部出了公文,我們才會照令辦事,大人,小的們從未私下刑過犯人呐!”

    方錚心中冷笑,騙鬼去吧!天下亂成一團,進天牢的人十個有八個是冤枉的,你們私下若沒貓膩,少爺我跟你姓!

    方錚笑道:“別緊張,我只是隨便說說嘛,就問你,這牢裏死過人嗎?”

    劉喜聽方錚不追究刑犯人的事,這才輕鬆了些,聞言點頭道:“確實死過人,而且死過不少。他們有的是病死的,有的是被同監的犯人打死的,還有的……呃,極少數,是受刑不過而死的……”

    方錚見劉喜刑死了犯人卻面無愧色,心中暗暗不齒,這傢伙肯定不是啥好人,看著對本少爺挺恭敬,心裏指不定怎麼罵我呢?沒准在詛咒著本少爺哪天真失了勢,被打入了天牢,那時就好把老子往死裏整了是吧?

    方錚眼珠子一轉,人家又沒犯錯,打他罵他都不合適,那本少爺就嚇唬嚇唬他吧。也算是給自己解個悶兒。

    於是方錚臉色忽然正經起來,神秘的左右望瞭望,然後湊到劉喜耳邊,壓低了聲音道:“你們這裏……鬧過鬼嗎?”

    劉喜一楞,搖頭道:“從未見過,天牢之內煞氣重,鬼怎麼敢來?”

    方錚正色道:“那可不一定,據說人若是被害死的,他的怨氣就很重,然後就會不停的在他被害的地方飛呀飛呀……”

    劉喜滿不在乎的笑道:“方大人,您不會是想嚇唬小的吧?小的幹這行多年了,可從沒信過鬼神,呵呵。”

    方錚聞言一窒,臉上赧赧的,有種陰謀被人識破了的尷尬。

    幸好方大少爺是個臉皮厚的人,立馬便恢復了平靜,一本正經道:“本官像那麼無聊的人嗎?咳咳……我只是想把我的一些個人經歷說出來,大家一起探討下……”

    劉喜立馬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方錚眼珠子一轉,開始編起了瞎話:“我以前住的那個宿舍……咳,家裏,家裏,經常發生一些很怪異的事情。有天晚上我正在燈下看書,看著看著我就趴在書桌上睡著了,等我第二天醒來,卻發現自己躺在了床上。剛開始我還以為是家人把我抱上床的,可不知為何,每天晚上都是如此,我一坐在燈下看書,不出一柱香的時間,就開始犯困,我就奇怪呀,以前看書從來不困的……”

    劉喜似乎也聽出了興致,不停催促道:“後來呢,後來呢?”

    方錚暗暗一笑,接著道:“後來就這樣重複了半個月,我就起了疑心,哪有每天晚上一坐在燈下就犯困的道理?而且每次我醒來時,自己都躺在床上了,問我的家人,大家都說沒把我抱到床上過,這不對勁兒呀。”

    劉喜大幅度的點頭附和:“就是,就是……”

    方錚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變得低沉而可怖:“所以呢,有天晚上我就留了個心眼兒,剛一坐在書桌旁,就假裝打起來瞌睡,剛開始還沒什麼動靜,一直到……半夜……三更……的……時候……”方錚的聲音開始幽遠如絲,不可捉摸。

    見劉喜已情不自禁的握緊了拳頭,緊張得連鼻尖都開始冒汗了。

    方錚心裏笑翻了天,這傢伙還說不信鬼神,瞧這熊樣兒!

    方錚繼續用幽幽的聲音道:“三更的時候……忽然……傳來了一陣輕輕的敲門聲,梆梆梆……”

    劉喜的眼睛忽然睜大,眼中的瞳孔開始急劇的縮成一個小點。

    方錚對他的反應滿意極了,繼續幽幽的道:“敲門聲仍在繼續……梆梆梆……”

    劉喜的拳頭握得緊緊的,指節因為太過用力而開始泛白。

    方錚正待繼續編鬼故事嚇他,劉喜卻忽然打斷他,結結巴巴道:“方……方大人……外……外面,有……有……”

    方錚不滿的瞪著他道:“聽故事就好好聽,打什麼岔呀!剛剛我說到哪兒啦?”

    “梆梆梆……”

    方錚笑了:“哦,對了,說到門外傳來敲門聲,——小樣兒,敲門聲還學得挺像……”

    劉喜哭喪著臉,將嘴巴閉得緊緊的,無辜的將雙手攤開。

    “梆梆梆……”

    方錚不高興了:“不帶這樣兒的啊,怎麼老學……”

    “梆梆梆……”這回方錚聽清了,聲音從門外傳來的。

    “媽呀!”方錚驚叫一聲,飛快的竄到了大床上,身如篩糠般抖個不停。

    本少爺沒那麼倒楣吧?編個鬼故事真把鬼給招來了?

    壯了壯膽子,方錚帶著顫音朝門外問了句:“誰……誰呀?”

    門外沒有回答。方錚一轉頭,指了指劉喜,再指了指門。

    劉喜不敢置信的指著自己,見方錚肯定的點點頭,劉喜只好苦著臉,渾身打著擺子一步一挪的走向門口處。

    閉著眼,劉喜哆哆嗦嗦的將門輕輕推開,門外正對著牢房欄桿,黑乎乎的什麼都沒有,劉喜松了一口氣,正打算回轉身去,突如其來的,傳來一個沙啞的聲音:“劉頭兒,原來你在這兒呀。”

    “哇!”

    “媽呀!”

    方錚與劉喜嚇得同時大叫起來。兩人定睛一看,發現門外站著一個人,卻是天牢的獄卒,只見他正莫名其妙的站在門外,看著狀若瘋子的兩位大人滿面驚恐的盯著他。

    方錚見來的不是鬼,頓時怒上心頭,這獄卒是不是有毛病,大晚上有你這麼嚇人的嗎?還有沒有點公德心了?打人不犯法的話,真想沖上去揍他一頓。

    已用不著方錚動手了,劉喜像發了瘋的公牛般沖上前,二話不說狠狠一腳踹過去,然後揮拳沒頭沒腦的打著獄卒,邊打還邊罵道:“他娘的!你敲門時說句話會死啊?嚇死我了你好坐老子的位置是不是……”

    劉喜下手真夠狠的,看得一旁的方錚解氣不已。該!這王八蛋差點把本少爺也嚇死了,靠!真丟臉啊。好好的講什麼鬼故事呀,這可真是自個兒嚇自個兒……

    獄卒被打得嗷嗷慘叫,痛極了才大聲道:“劉頭兒,別打,小的有要緊事……”

    劉喜仍在狠狠的打著獄卒,嘴裏罵道:“老子現在打你才是最要緊的事……”

    獄卒大叫道:“劉頭兒,別打,……福王殿下與長平公主殿下來探望方大人了……”
作者: ab12a222    時間: 2011-7-25 09:38 PM

第九十二章 五五分帳


劉喜一楞,接著又狠狠一腳踹過去:“你怎麼不早說!”

    方錚在一旁解圍道:“哎,算了,這事兒也不能完全怪他,俗話說‘生平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你怕成這副德性,肯定是做多了虧心事,怎麼好意思怪別人?”

    劉喜聞言心裏那個氣呀,你剛剛的德性比我也好不到哪兒去,還好意思說我?

    施展了半天拳腳,劉喜的心情得到了舒緩,深呼吸了一口氣,便待出門迎接福王和長平公主。

    誰知胖子和長平已經出現在門口了,胖子一臉憨厚的笑意,好奇的四處打量著,長平卻板著俏臉,面無表情,似乎有什麼事令這小姑娘很不開心。

    方錚見到二人便開始高興了,有熟人探監的感覺真好,難怪電視裏老演犯人們一到探監時間就跟打了雞血似的,原來被人探望的感覺如此窩心。

    “小的劉喜給福王殿下千歲,長平公主殿下千歲磕頭了!”劉喜二話不說,納頭便拜。

    胖子被嚇了一跳,“你誰呀?”

    劉喜頭也不敢抬道:“小的是這裏的牢頭兒,在此侍侯方大人。”

    長平不耐煩道:“這兒沒你事了,滾下去!”

    劉喜不敢多言,立馬起身便走,出門還將門給關上了。

    方錚笑道:“你們來得正是時候,胖子,來,陪我喝幾杯。”

    胖子倒也不客氣,坐下就拿起筷子吃起來,邊吃邊道:“方兄,你這兒佈置得不錯呀,看來父皇很是費了一番心思的。”

    長平在旁冷哼道:“他在這裏吃香的喝辣的,哪像個坐牢的樣子,虧得外面不知有多少女子為他擔心。”

    方錚一楞,湊近胖子輕聲問道:“你妹子吃火藥啦?我聽她這語氣,好象我應該再多遭點罪似的,什麼意思呀?”

    胖子沒說話,笑眯眯的一口一口滋溜著酒。

    長平忿忿道:“你哪里遭罪了?遭罪的人都在天牢外面呢,你個混蛋,不知招惹了多少女子,你……你怎麼不去死?”

    方錚不高興了,聞言眼睛一瞪,正待開口,胖子趕緊出來打圓場:“好了好了,你們不要一見面就吵行嗎?方兄,今兒來有兩件事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先聽哪個?”

    見胖子那張笑眯眯故作神秘的肥臉,方錚一楞,隨即眼珠子一轉,道:“先聽壞的。”

    胖子聞言窒了窒,為難的跟方錚商量道:“你先聽好的不行嗎?”

    方錚笑眯眯的搖頭:“不,我就要先聽壞的,先抑而後揚,對我的心情有很好的調節作用。”

    這小子太奸猾了!胖子不爽的哼了哼,板著臉道:“那好吧,壞消息是,潘尚書不同意。”

    這句沒頭沒腦的話令方錚一楞,“啥意思?怎麼就不同意了?”

    胖子得意道:“所以我才要你先聽好的嘛。好消息是:突厥的使者再過幾日就進京了,但派誰去跟突厥談判令父皇為難不已,以兵部尚書魏承德為首的一部分朝臣紛紛上奏,推舉你為正使,全權負責與突厥的談判事宜。”

    方錚想了想,道:“所以這事連起來的意思是,老魏推舉我去談判,潘尚書不同意?”

    胖子點頭道:“是呀,他們幾位朝中重臣現在還在父皇的禦書房裏吵個不停呢,我接到消息立馬便趕來告訴你了。”

    方錚興趣缺缺的撇嘴道:“吵個屁呀!怎麼沒人問問我這個當事人的意見?”

    胖子愕然道:“你什麼意見?”

    方錚翻著白眼道:“我當然不去啦,潘尚書那老東西這回倒合了我的意思,嘿嘿。”

    胖子急道:“你傻呀!幾日之後突厥使者一來,如果派你為正使的話,你不就正好可以順勢出獄了嗎?”

    方錚懶懶道:“你才傻呢,出去跟那幫突厥人談,談得好呢,只能算我將功折罪,來個功過相抵,談得不好呢,潘尚書那老東西肯定會參我個喪權辱國什麼的,到時還不定會有什麼罪名落到我頭上呢。再說了,談判費心費力的,我能落什麼好處?”

    胖子無語,如此重大的國事,此人竟然與自己的私利聯繫到一起,果然是系出商界名門,深深的承襲了商人“無利不起早”的性格精髓。

    長平這會兒也懶得跟方錚生氣了,聞言瞪著他道:“你可以出獄呀,這還不算好處?”

    方錚笑得很開心:“本來呢,我是不情願進來的,可今兒進來之後,我忽然想通了一件事:這兒有吃有喝,不用每天半夜上朝,不用挨你老爹的罵,不用被人打屁股,除了曬不到太陽外,一切都比外面好得多。說實話,我還真不想出去了。——對了,胖子,你幫我跟你老爹說一聲,能不能給我在這邊牆上打個洞?讓太陽可以從這洞裏照進來,這樣一切就完美了……”

    胖子摸著下巴開始琢磨:“這邊牆上打洞不太好,牆體的承重全在這頭呢,再說方向也不妥,這面牆靠西邊,你每天只能曬到夕陽了……”

    方錚跟他討論起來:“那要不換一邊?換東邊吧,我喜歡上午新鮮的陽光,不過要拆東邊的牆,這張大床就得挪個位置,我可能會睡得不太習慣……”

    胖子深深點頭:“有道理……”

    胖子接著道:“要我說乾脆就在每面牆上都打幾個洞,這樣就隨時都曬得到太陽啦。”

    方錚急忙點頭表示贊同,又道:“但是還得考慮房間的風水問題,東搬西挪的,萬一壞了風水怎麼辦?胖子你明兒找個看風水的先生過來幫我掐算掐算。”

    “沒問題,這事兒包我身上了……”

    “…………”

    “…………”

    長平聽這兩人越說越偏題,不由跺腳大聲道:“你們醒醒!有譜兒沒譜兒啦?亂七八糟說什麼呢?還真打算在這兒長住啊?”

    方錚與胖子猛然驚覺,隨即不好意思的互視一眼。聊得太投入了,都說喜歡佈置房間的男人是好男人,由此看來,方錚與胖子絕對是好男人的典範。

    “呃……咱們剛剛說哪兒啦?”胖子尷尬道。

    方錚撓頭回憶:“……說到在南邊牆角擺幾盆鐵樹,富貴吉祥……”

    胖子大汗:“……不是這個,咱們還是說正事吧,方兄,談判之事我覺得非你莫屬,看在華朝百姓的份上,還請不要推辭。”

    方錚搖頭道:“甭給我扣這麼大帽子,一句話,沒好處的事兒我不幹。華朝這麼多人,派誰去都能談,我覺得潘尚書那老東西不錯,讓他去談吧。”

    胖子苦笑道:“你就別開玩笑了,潘尚書一直是朝中的主和派,若派他出面,明明是打了勝仗都能讓他談得割地求和,你這不是亂點將麼?”

    長平恨恨道:“好處好處,你都掉進錢眼兒裏了!你想要什麼好處?”

    方錚一聽“好處”兩字便來了精神,聞言兩眼一亮,興致勃勃道:“很簡單,我跟突厥談判,談下的買賣,呃,這裏應該叫條款是吧?嗯,談下的條款,我跟朝廷五五分帳。如果突厥賠給我朝一百萬兩銀子呢,朝廷就得給我私人五十萬兩,當然,如果是一些貨物,比如良馬,皮毛,牛羊什麼的,咱們可以折算成銀子後再分帳……”

    想了想,方錚又補充道:“如果是突厥女人的話,我一個都不要,全都送給朝廷,算是我給朝廷的贈品,客戶滿意就是我的宗旨,以後還可以再次合作嘛……”

    胖子和長平聽得目瞪口呆,這人……這人實在是太無恥了!二人從小在深宮長大,耳濡目染儘是忠君報國的思想教導,何曾見過有人將私利之欲表達得如此赤裸裸?聽到這番話的二人此刻不禁感覺有點頭暈暈的……

    方錚見二人神色怪異,心中也不由惴惴,哥們是不是把價開得太高了?五五分帳確實多了點,要不要再降降?把心理底線壓低一點,留個討價還價的餘地,四六?嗯,好象還是多了點兒,最少三七,不能再少了,哥們最近鬧窮呢,得給自己找點收入……

    方錚不安的開口道:“呃,……你們怎麼了?不同意咱們可以再商量商量呀……”

    良久,胖子嘆服的拱手道:“方兄實在是……是……”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一句能準確形容方錚人品的話。胖子終於頹然的歎了口氣道:“總之,……我服了!”

    方錚愕然道:“……服了?你服什麼了?哎,你什麼意思呀?什麼叫服了?別走題呀,咱們可以再商量的……”

    胖子與長平對視了一眼,見長平也一臉苦笑,兩人相對點了點頭,相繼起身。

    胖子拱手道:“……我們告辭了,此事,唉,我還是去問問父皇比較好……”

    說完胖子轉身便出了門,長平一言不發的跟著胖子往外走,想想又覺得不甘心,蹦跳著跑回來,在方錚的胳膊上狠狠一掐:“你個混蛋!就沒見過你這麼無恥的人!你怎麼不去死?”

    嘴上罵得狠,可長平眼中卻滿含笑意,秋水般的眼眸中,那一抹深情怎麼也掩飾不住。長平說完轉身便跑遠了,昏暗的牢房走道上依稀傳來她銀鈴般的笑聲。

    方錚疼得一陣齜牙咧嘴,莫名其妙的追著胖子的背影大聲喊道:“喂!你們怎麼說走就走啦?行不行的給句話呀,四六也成啊,三七也不是不可以商量的……”
作者: ab12a222    時間: 2011-7-25 09:39 PM

第九十三章 殺手哥哥

“什麼?他真這麼說?”禁宮禦書房內,皇上氣得拍案而起:“這人簡直是個……是個……”

    皇上瞄了長平一眼,終於把即將出口的話硬生生的忍住了。

    “……簡直是個敗類!”長平眼中含著笑意幫皇上接道。

    既然長平都下了評斷,皇上還客氣什麼?聞言深表贊同的點頭道:“對!這人簡直是個敗類!是個無賴!”

    胖子見這父女倆一人一句痛駡著方錚,不禁感到尷尬:“父皇,這個……就算方兄他是敗類,可毫無疑問,眼下談判之事,只有他最合適呀。”

    皇上怒道:“朕的天下,子民千千萬,難道少了他方錚,便找不出一個能為朕分憂的人了麼?”

    胖子趕緊低頭恭聲道:“父皇英明,文治武功,古今無雙,天下英豪智士盡皆歸心,一定有比方錚更合適的人選。”

    皇上呆楞了半晌,腦中將朝中大臣一遍又一遍的數著,數到最後,皇上不得不頹然的歎了口氣,這事兒,還真就方錚最合適去做。突厥縱是派出使者求和,但由於以往對華朝的戰爭幾乎可以說是百戰百勝,這次突厥使者到京,可以想像得到氣焰將會如何的囂張。

    如今朝中的大臣們對其已經產生了一種懼怕的心理。就算那些主戰派的大臣,也只是在朝堂上說得慷慨激昂而已,真要他們去面對高頭大馬狠厲兇殘的突厥人,多半會嚇得腿腳發軟,儀態盡失。更別指望他們能與突厥人談出什麼好結果了。

    只有這位看起來什麼都怕,可做起事來似乎又什麼都不怕的方錚,或許能與突厥使者一逞口舌,為華朝多少挽回點面子。以他那油滑精怪的小人性子,可以想像與突厥人的談判是決計吃不了虧的。

    再次歎了口氣,皇上咬牙問道:“他說五五分帳?”

    胖子見皇上神色不善,忙恭聲道:“是的,父皇。他還說……四六也行,三七……也不是不可以商量……”

    皇上閉上眼睛,強自忍住拍桌子罵髒話的衝動,隨即狠狠道:“朕真恨不得將這無恥敗類一刀砍了!”

    長平一聽這話不高興了,搖著皇上的手臂撒嬌道:“父皇——您若不答應,換個人去便是了,您若答應呢,就好好跟他談談,何必要殺他呢?”

    皇上愛憐的看了長平一眼,心中苦笑,朕若還有第二人選,又何必為他生這麼大的氣呢?

    “四六,三七是決計不可能的!”皇上咬著牙拍板,“無病,你去告訴他,一九,這是朕的底線,朕懶得跟他討價還價,他若不答應,朕情願親自出面跟突厥人談。”

    胖子嚇了一跳,小心翼翼的看著皇上道:“父皇,……您還真答應他呀?”

    皇上怒道:“朕不答應能如何?那些主和的大臣們,這次就等著看朕的笑話呢,哼!朕便要他們好生看看,突厥人,也得在朕的手上服軟!”

    長平高興得眉開眼笑:“我去跟他說,我去跟他說!”

    皇上瞪了她一眼,哼道:“宓兒,無病,你們給朕記住了,今日之事,萬不可讓任何人知道,朕乃九五之尊,竟被一個五品的散官要脅,傳出去朕的臉面何存?”

    胖子與長平急忙點頭稱是。

    天牢內。

    方錚醒來,伸了個舒服的懶腰。天牢裏暗無天日,不知道此刻是什麼時辰了。

    “劉喜,小劉同志!”方錚扯著嗓子喊了一聲。

    “哎,來了來了。”劉喜以最快的速度竄到方錚面前,臉上帶著諂媚的笑:“方大人,有何吩咐,您儘管說。”

    昨夜福王殿下與長平公主殿下來看過方錚後,劉喜對他更殷勤了。這位大人不簡單呐,坐個牢還有親王和公主來探望他,在朝中的能量肯定不小。

    “什麼時辰啦?”方錚半閉著眼,懶懶的問道。

    “回大人的話,現在是辰時。”劉喜恭聲道。

    “呵,這麼快一晚上就過去啦?嘖嘖。”方錚咕噥了一聲,有句話怎麼說來著?“山中歲月長,不知人間苦。”少爺我現在可不就有點兒隱士的味道了?睡覺睡到自然醒,數錢嘛,嘿嘿,有人會讓我數到手抽筋的……

    “呵呵,大人睡得香甜安穩,其實這天牢裏,若論打發時間,只有睡覺最合適。”劉喜陪笑道。

    “嗯,你們這兒的犯人早上起床不洗漱的麼?”

    “洗……洗漱?”劉喜睜大了眼:“大人,關進這裏的人連命都朝不保夕,誰還有心情洗漱呀?”

    “真髒。”方錚嫌惡的撇了撇嘴:“去,給本少爺打水來,他們沒心情,少爺我不能不洗。”

    劉喜應聲而去。

    洗漱過後,方錚又開始無聊了。昨夜胖子走得太急,方錚忘記問他要春宮圖,沒有了精神糧食,方錚不知道該幹嘛了。——看來少爺我實在是一個熱愛學習的人呀。

    背著手,方錚一步一步踱出了石室,沿著牢房走道漫無目的的走著。皇上有過吩咐,只要方錚不出這天牢,他在裏面愛去哪去哪,不受約束。

    沿路遇著不少獄卒,許是有人跟他們打過招呼,見著方錚後紛紛點頭哈腰的問好,方錚哼了哼,理都沒理他們,徑直四處晃悠著。

    到底是“天”字輩兒的牢房,裏面戒備異常森嚴,獄卒們手執皮鞭警戒的盯著牢房裏的犯人,若有人大喊大叫或是行為異常,獄卒二話不說一鞭子抽過去,古代又不講究人權,打也是打了,上訴都沒法上訴。

    牢房內沿道只有幾支火把斜斜插在牆上,昏暗的光影將牢房的氣氛襯托得陰森可怖,並且散發著一股難聞的血腥和惡臭,方錚皺眉捂了捂鼻子,指著一名獄卒不滿道:“哎,說你呢,我說你們怎麼這麼懶呀?有空搞搞衛生不行嗎?不管犯人就罷了,你們自己不也得天天待在裏面嗎?你瞧瞧,這麼臭,叫人怎麼待呀?”

    獄卒抽了抽鼻子,茫然道:“啥味道?沒啥味道呀,這不挺好的麼?”

    方錚無語,這幫獄卒估計是在裏面待久了,鼻子已經失去了嗅覺功能了。

    可本少爺必須得重視這個問題呀。以後若連香臭都聞不出了,還怎麼應那句“聞香識美人”的景兒?鳳姐的肚兜兒以後還偷不偷了……

    “去,告訴你們劉頭兒,給本官再多搬幾盆鮮花到我房裏,每天都得換新的啊,楞什麼楞?還不趕緊去!”

    這幫獄卒,在裏面待傻了,除了揮鞭子時看起來還算神氣外,基本跟裏面關的那群目光呆滯的犯人沒啥兩樣,只是穿的衣服不同而已。——怎麼老覺得這些人有點眼熟呢?前世的精神病院裏的病人可不就是這模樣?

    不能受這種消極的風氣的影響,少爺我還不知得在裏面待多少日子呢,萬一出來後跟他們似的……有什麼事比一個穿越人士忽然變成傻子更悲哀?

    走道的拐角處,忽然傳來一聲嘶啞的厲吼:“他娘的!你招不招?不招老子把你皮給剝了!”

    接著便是一陣鞭子抽打在皮肉上的聲音,還有一聲低沉的悶哼。

    方錚皺了皺眉,快步走了過去。

    拐過彎,是一間刑訊室,一名男子精赤著上身,被吊在一個木架子上,身前一個獄卒正賣力的將鞭子抽在他身上。旁邊還有幾個獄卒,正抱著肩膀嘻嘻哈哈的笑著,血糊糊的場景在他們眼裏似乎根本不為所動。

    這情形挺熟悉,電視裏經常見到。吊著的,肯定是我英勇的地下黨,點兒背不幸被反動派給抓住了。反動派這會兒正窮兇極惡的逼問著其他黨員的名單……

    方錚心中一陣熱血沸騰,忽然伸出了正義的雙手,擺出了一副“智取威虎山”的子榮造型,大聲喊道:“刀下留人!”

    獄卒們一楞,回頭望去,見來人正是方錚,這位爺他們可不敢得罪,急忙拱手陪笑道:“方大人,您來……來看咱們抽人呀?”

    這話搭訕得真沒水準。方錚不屑的撇撇嘴,見那施刑的仍在一鞭子一鞭子抽打著犯人,方錚不高興的道:“哎,哎哎!說你呢!楞什麼楞?沒聽我剛才說刀下留人嗎?”

    獄卒莫名其妙的望瞭望手裏的鞭子,心中納了悶兒:我手裏拿的不是刀呀……

    “這是什麼人呐?”方錚兩眼望天,擺出了一副官老爺的模樣。

    一名獄卒陪笑道:“回大人的話,此人是個殺手,專接買兇殺人的活兒。前些日子將吏部侍郎江大人的二公子給殺了,刑部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他拿下,小的們正審他呢。”

    “殺手?”方錚兩眼一亮,這莫非就是傳說中的與荊軻專諸幹同類性質工作的殺手哥?

    嘿,這可找著好玩的啦。

    方錚急忙道:“你們怎麼能對殺手哥哥這麼無禮?快快快,把他放下來,弄點金創藥給他敷上……”

    獄卒為難道:“可是……大人,此人殺了吏部江侍郎的公子,江大人若是……”

    方錚瞪眼道:“江大人若要怪罪,你們就推我身上,瞧你們那膽小的勁兒,沒出息!”

    吏部,那是潘尚書的地盤,估計那位江侍郎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他那公子肯定是罪有應得,這人本少爺還救定了,反正得罪了潘尚書就等於是得罪了整個吏部,多一個江侍郎也無所謂。
作者: ab12a222    時間: 2011-7-25 09:40 PM

第九十四章 殺手的價目表

眾獄卒為難的相互看了看,權衡了一下利弊,終於還是將那殺手給放開了。

    方錚湊上前去,仔細打量著他。見這位殺手哥哥二十六七歲年紀,長得實在是很普通,五官完全找不到任何特色,大鼻子,薄嘴唇,臉色微黑,長得就像某商場拎著橡膠棍兒守大門的保安,扔在人潮中絕對達不到“驚鴻一瞥”的視覺效果,屬於看一眼就忘,看多少眼仍然忘的那種人。

    方錚不禁失望的撇了撇嘴,電視裏演的殺手不都是穿著大風衣,戴著黑墨鏡,走起路來比億萬富翁還拉風嗎?怎麼這位殺手如此平凡?方錚真懷疑幹殺手是不是他的兼職,而他的主業則是做保安,……或者跑堂?

    殺手雙目緊閉著,牙關死咬,由於剛受過刑,所以他仍然處於昏迷狀態,身體還不時抽搐兩下。

    “給他找個乾淨點的牢房,敷上金創藥,順便喂他喝點稀粥……”方錚頭也不抬的吩咐道。

    見眾獄卒仍在遲疑著,方錚狠狠一瞪:“快去呀!要不要我也拿根鞭子抽你們?”

    獄卒們這才動了起來,各自依言忙活去了。

    方錚見諸事都按自己的意思安排妥當,便滿意的點點頭,背著手繼續閒逛去了。

    直到晚上殺手才醒轉,聽到獄卒的稟報後,方錚急忙過來查探。見殺手兩眼睜著,眼神顯得空洞無神,他先轉動著眼珠打量了一下環境,接著又看向了方錚。

    畢竟是第一次見面,方錚想給殺手哥哥留個好印象,於是方錚朝他齜牙笑了笑。殺手哥哥卻很不給面子,見到他的笑容後,殺手的眼神忽然變得充滿了警惕。

    方錚訕訕的收起了笑容,心中卻有點羞惱,本少爺如沐春風般的笑容,那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多少春情蕩漾的少女少婦欲一觀而不可得,你這種眼神是什麼意思?

    方錚朝殺手揮了揮手:“嗨,殺手哥哥……吃了嗎?”

    殺手蠕動了下喉嚨,舔了舔乾枯開裂的嘴唇,這才艱難的開口道:“你……是誰?”聲音低沉而沙啞。

    方錚笑眯眯的自我介紹:“我呢,姓方,嗯,我知道,在你們殺手眼中,姓名不重要,你只要記住,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嘿嘿,沒有我,估計這會兒你已過了奈何橋,正求孟婆在湯裏多擱點兒鹽了……”

    殺手沙啞道:“為何?”

    “因為據說孟婆挺摳門兒的,做湯捨不得放鹽,做的那湯味道太淡,我琢磨著陰間的鹽價可能不便宜……”

    殺手眼神漸漸不滿,重複問道:“為何?”

    方錚一楞,什麼為何?腦子轉了片刻才明白,殺手是在問為何要救他。

    方錚繼續笑眯眯的道:“我知道你們古代的殺手都還算講義氣,我救了你的命,你就乾脆到我這兒來上班吧,做我的保鏢,有人要扁我呢,你就幫我扁他,我要扁別人呢,你也幫我扁他……吃飯喝酒管飽,月薪……十兩銀子,年底雙薪,怎樣?福利不錯吧?”

    殺手聞言不屑的撇了撇他那乾枯的嘴,將頭扭到一邊,竟是理也懶得理方錚了。

    方錚一窒,繼而惱羞成怒,他娘的!本少爺辛辛苦苦把你救出來,你這是什麼態度?不都說古代人知恩圖報嗎?瞧情形這小子是打算吃完抹嘴不認帳了,哼!本少爺的便宜豈是那麼好占的?

    方錚惡狠狠道:“喂!不答應的話我可不管你了啊,那幫獄卒這會兒可都站在牢房門外呢,我只要一點頭他們就會沖進來,把你綁到架子上用火烤,邊烤還邊在你身上撒鹽,撒孜然……”

    殺手哼了一聲,仍是不說話,平板的臉上毫無懼色。

    方錚眼珠子一轉,道:“哎,你是不是嫌工資少啊?咱們可以商量嘛,二十兩銀子一個月怎樣?要多少你說話呀!你們幹殺手的不就是圖個錢嗎?別告訴我你辦事憑的是一腔正義和一副忠肝鐵膽啊……”

    這話似乎說到了點子上,殺手終於又將頭扭了回來,眼中稍微有了些神采,沙啞的道:“殺人,二百兩。護衛,一天一百兩。打殘,五十兩,打倒,三十兩……”

    方錚瞠目結舌的看著殺手嘴裏報出的一長串價目表,心中震驚不已。誰說古代人傻來著?光聽他這個價目表,恐怕現代的殺手都沒他算得這麼細緻吧?這位殺手哥哥殺人的本事怎樣還不得而知,就沖他要錢不要命這點來看,這小子是相當的敬業,天生幹殺手的料。

    方錚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那……還要不要管你飯?”

    殺手冷冷道:“不用,但是銀子必須先付。”

    方錚掰著手指頭算了算帳,他發現,請這麼一位爺花費似乎不小,光是請他做保鏢,每月就得花三千兩,更別說幫自己打架了,打倒一個打殘一個都是錢呀,這比前世的計程車跳表厲害多了,那時少爺我還不得心疼死?

    如果那幾十上百萬兩銀票不給馮仇刀的話,這麼點銀子方大少爺當然不會看在眼裏,可現在的方大少爺可以說是身無分文,如何請得起這位如同收銀機一般的殺手哥哥?

    看來賺錢的事兒得儘快提上日程了。趕明兒出去了第一件事便是到鳳姐那兒去,如玉齋開張這麼久,該給本少爺分紅了吧?還有那位吳少爺,分期付款也該到時候了……

    方錚算了一會兒帳,忽然覺得不對勁,轉頭對殺手道:“哎,你的價不對,我剛剛還救了你呢,你怎麼不算算這筆帳?”

    救命之恩當湧泉相報,是這話吧?怎麼這小子看起來絲毫沒有“湧泉”的打算,反而把價定得這麼高,擺明瞭想宰人嘛。——咳,廣義上的“宰人”,非字面意義。

    誰知殺手哥哥聞言將嘴一撇,眼睛又閉上了。一副“你愛答應不答應,反正我就這價”的強橫模樣,氣得方錚牙直癢癢,真想把他扔這兒算了,讓那幫獄卒折騰他去。可仔細想了想,少爺我在外面似乎得罪了不少人,沒准潘尚書那老東西已經請好了殺手就在天牢外面等著我呢,我若沒人保護,一出去豈不就被人射成馬蜂之窩,剁成狗肉之醬?

    深呼吸了一口氣,方錚堆上笑臉哀求道:“老闆,能打個折嗎?最近我手頭不太方便,你再便宜點兒,給我算個批發價……”

    見殺手仍然不為所動,方錚氣得暗暗朝他豎了一下中指,狠狠一咬牙,“得了!就這麼定了!少爺我就當是多逛了幾回窯子。”

    殺手聞言艱難的伸出手來,冷冷道:“銀子。”

    方錚一楞:“什麼銀子?”

    “今天的,一百兩。”

    方錚一聽樂了,斜著眼道:“老兄,你還是先照顧下自己吧,你這模樣,別要我保護你就萬幸了,還好意思朝我要銀子。”

    瞧這傢伙滿身是傷,虛弱得一口氣差點提不上來的樣子,就這副模樣還想著要錢,簡直比本少爺還不要臉。

    殺手冷笑,忽然從鋪滿了乾草的石榻上坐了起來,盤腿打起了坐。方錚眼楞楞的看著殺手哥哥氣沉丹田,然後氣機在全身遊走運行三十六個大周天,又七十二個小周天……反正就那意思,打坐嘛,肯定是這樣,武俠小說裏都寫了,沒准過一會兒他坐著坐著身子就會忽然騰空,滿世界飛呀飛呀,然後……升天了?

    方錚充滿期待的托著下巴盯著殺手哥哥,大約過了兩柱香時辰,殺手忽然睜開了眼睛,眼中精光灼灼,似有無數的能量聚集在體內,隨時都能爆發出足以讓地球毀滅的……動感光波?

    方錚見狀喜道:“你打通任督二脈了?”

    殺手沒理他,低著頭,眼睛四下尋摸。方錚興致勃勃的陪他找,嘴裏還問道:“哎,你找什麼呢?東西掉了?”

    殺手的目光最後鎖定在方錚的腰間。方大少爺入獄只是小住,走個過場,當然不會像普通的犯人那樣換上牢服,所以他的穿著還是平常的樣子。他的腰間掛著一塊玉佩,這塊玉佩有個名稱,叫“流雲百福”,意為如意長久,福延無邊。最重要的是,——這塊玉佩是方夫人花了一千兩銀子請玉匠精心打造後送給她的寶貝兒子的。

    還沒等方錚反應過來,殺手一把將他腰間的玉佩摘下,然後將其托在左掌,微一運氣,右掌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如破竹,狠狠拍下,在方錚呆呆的注視下,殺手緩緩鬆開了手,左掌之上,流雲百福已然變了模樣,——它已成了一堆玉制的粉末,晶瑩的細末在昏暗的火把照射下,顯得流光溢彩,煞是奪目。

    殺手自傲的將粉末送到方錚眼前,酷酷的說了一句話:“我能保護你。”

    然後又將右手伸到方錚面前,道:“銀子。”

    方錚楞楞的看了看殺手,又楞楞的看了看他左手的粉末,忽然將嘴角一撇,眼淚都流出來了:“…………你賠!”

    殺手大汗:“…………”
作者: ab12a222    時間: 2011-7-25 09:41 PM

第九十五章 所謂因果


玉佩沒了,殺手也覺得很尷尬,見方錚哭喪著臉,楞楞的盯著他手中的那堆“玉粉”,表情如喪考妣,那麼的沉痛和……悲傷。

    殺手撓撓頭,赧赧的將粉末遞到方錚面前:“你……還要嗎?”

    方錚無力的揮手道:“送你了,好好保管,玉碎了,……不,成粉了,它還是玉呀……”

    說完方錚站起身,失魂落魄般往外走去:“你好好歇幾日,養養傷,我……我頭有點暈,回屋躺會兒……”

    此刻方大少爺的心疼得要滴血了,都說窮文富武,這話果然有道理。小綠練功還算節省了,每次只拿二兩銀子一套的精瓷杯蓋練手,這位殺手哥就比較奢侈,練一次手就一千兩銀子呀。以後若請了他當保鏢,少爺我上哪兒找那麼多玉給他拍去?

    接下來的幾日,方錚開始變得忙碌,他忙著見客。

    首先是胖子和長平,這兩人好象根本就沒有閉門思過的覺悟,每天午時必來天牢報到。三人有時湊一起喝喝小酒,有時下一下方大少爺發明的五子棋,有時就幹坐著聊天。來的次數太過頻繁,讓劉喜都誤會了,有天還跟方錚商量,要不要再給福王殿下和長平公主殿下再多準備兩間牢房,省得他們跑來跑去累得慌……

    馮仇刀下了差也經常來坐坐,不過方錚跟他在一起就沒那麼熱鬧了,一般都是方錚一個人說得口乾舌燥,馮仇刀則在一旁默默的喝酒,方錚說累了,馮仇刀就站起身,說了聲告辭,然後轉身離去。第二天他又接著來,每次都是這樣,令方錚鬱悶不已,真懷疑他是不是特意來天牢蹭酒喝的,酒喝夠就走人,完全把方錚當成了一種不存在的透明物體。

    這幾日方錚與天牢內的殺手哥哥也混得比較熟了,殺手哥哥很給面子,自從拍了那塊價值一千兩銀子的玉佩後,他再也沒拿方錚身上的任何東西練過手。——最主要的是,方大少爺身上實在已經找不出任何值錢的東西了,不然殺手哥哥見獵心喜之下,沒准還得拍。幹殺手的,對破壞一切美好的事物總是有著偏執的愛好。

    兩人在牢裏談妥,從方錚出獄之日算起,殺手負責貼身保護他,收費每天一百兩銀子,出手另算。並且必須得先付銀子再辦事。

    方錚忍著心疼咬牙答應了,往好處想,這就算給自己買了個人身意外保險吧,以後若有人刺殺自己,好歹也多了個安全保障嘛。這麼一想,方大少爺心中頓時好受多了。

    “哎,殺手哥哥,你為何要把江侍郎的二公子殺了?他欺負你了嗎?”無聊時,方錚總喜歡跑去找殺手聊天。

    “他該死。”殺手仍是酷酷的,惜字如金。

    “你們殺手殺人,難道還要先調查他該不該死嗎?”方錚大奇,古代殺手太有職業道德了,這哪叫殺手呀,簡直是英雄與俠義的化身嘛。

    “我只殺該死的人。”

    方錚同情道:“你這麼堅持原則,生意一定不怎麼興旺吧?”畢竟這世上真正該死的人還是少,由此推斷,這位殺手哥哥肯定很窮,難怪他要價這麼高,一點折扣都不打,敢情他是一開張便吃三年呀。

    殺手聞言冷冷的哼了一聲,沒理他。

    “哎,殺手哥哥,你叫什麼名字呀?我總不能老管你叫殺手哥哥吧?殺手哥哥,你多說幾句話呀,你是這樣,老馮也是這樣,我都覺得自己很囉嗦啊……”

    “…………”

    三天后,聖旨到了天牢。

    這次來傳旨的竟然是胖子。

    一套頒旨的程式做完,胖子輕輕展開了黃絹寫就的聖旨,剛欲開口念,又皺著眉頭望了方錚一眼,見方錚正一臉好奇的盯著他,胖子想了想,乾脆將聖旨收了起來,然後坐在桌旁拿起筷子吃了一口菜,這才慢騰騰的道:“上面寫的東西我估計你聽不大懂,乾脆我就說直白點吧。”

    方錚聞言立馬起了身,笑眯眯的拍了拍胖子的肩膀道:“早該如此,反正此處又沒外人,咱們邊喝邊說?”說著他給胖子斟了一杯酒。

    胖子端起酒杯:“來,咱哥倆兒走一個!”

    兩人一飲而盡,胖子咂摸咂摸嘴,道:“聖旨上說,三日後突厥使者到京城,父皇正式命你為正使,負責接待突厥使者的吃住行,以及與兩方的突厥使者關於停戰結盟的談判。恭喜你呀方兄,你現在就可以出獄了。”

    方錚微眯著眼道:“就這樣?”

    胖子一楞:“就這樣。怎麼了?”

    方錚道:“難道皇上沒提別的事?”

    胖子搖頭,“一共兩件事,一是接待,二是談判,沒別的了。哦,對了,此次父皇還命魏承德和馮仇刀為副使,全力協助你將談判之事圓滿完成。”

    方錚急道:“我上次說的條件呢?我不是說過麼?四六也行呀,三七也可以商量……”

    胖子恍然大悟:“這事父皇也說了,四六,三七都不可能,你開價太狠了,父皇說頂多一九,這還是給你面子了,父皇說如果你不答應的話……他老人家就親自出面跟突厥人談,至於你嘛,咳,這輩子就別想出天牢了。”

    “一九?”方錚眼睛睜得溜圓:“朝廷得一,我得九?”

    胖子嗤道:“想什麼美事兒呢?你覺得可能麼?”

    方錚掰了掰手指,開始算帳。如果突厥人賠一百萬兩銀子的話,少爺我只能得十萬兩,這點銀子估計養活新收的那位殺手哥都夠戧,生意做得有點虧本呀。除非突厥人忽然大方起來,一口氣賠個上千萬兩,少爺我的收入才勉強算是可觀,看來收入與業績是成正比的,這個道理放之四海古今皆准。

    方錚打了個響指,爽快道:“一九就一九,我讓突厥人多賠點兒,大家共同富裕嘛。”

    胖子道:“明日我父皇召見你時,會告訴你談判的底線,和必須達成的條款。你收拾收拾,咱們這就出去吧,老待在這裏怪滲得慌,虧你怎麼住得下去的。”

    方錚伸手一攔:“哎,等一下,誰說我要出去啦?”

    胖子一楞,接著不可置信道:“你不出去?”

    方錚笑眯眯的搖頭。

    胖子忽然開始變得結巴了:“為……為何?莫非……你,你不答應父皇的條件?”

    方錚笑道:“皇上的條件其實算不錯了,我當然答應。”

    胖子打量了一下四周,道:“莫非……你在這裏住上癮了?咳,你方家反正錢多,你喜歡住牢房的話,回家自己照原樣蓋一座不就得了。”

    方錚不滿道:“哎,你這說的是人話嗎?合著我這輩子就坐牢的命?”

    接著方錚的眼珠轉了轉,壞笑道:“嘿嘿,我呢,確實覺得這裏挺舒服的。胖子你回去稟告皇上,就說微臣自知犯了天大的罪過,要好好在天牢裏面壁思過,檢討我這半生犯下的累累罪行……嗯,你還說,看見我在天牢裏終日以淚洗面,思及過往,常常悔恨得以頭搶地,直欲尋死……”

    胖子臉色難看的擦著汗道:“方兄……你,你到底想幹嘛呀?”

    方錚笑道:“萬事萬物皆有因果,一啄一飲,莫非前定。”

    胖子愕然道:“方兄……你何時變得如此才華橫溢?你說的話好深奧啊。”

    方錚喜道:“哦?是嗎?我也這麼認為,你有沒有發覺我最近的內涵比以前豐富了很多?你望著我時,有沒有覺得我像一座巍峨的高山,令你情不自禁的產生了一種膜拜的心理?”

    胖子繼續擦著汗:“……那個,咱們還是繼續說正事吧。你到底是什麼意思呀?”

    方錚故作高深的笑了笑:“你別問我,回去問你父皇,他應該知道我是什麼意思,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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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禦書房內。

    “這個混蛋好大的膽子!竟敢威脅朕!”毫無疑問,皇上這回又一次“龍顏大怒”了。

    胖子疑惑道:“父皇,兒臣愚昧,不知方兄這句話到底是何意思……”

    皇上冷冷道:“哼!你還不明白?他這是要潘尚書親自到天牢裏請他出來。一啄一飲,便是這個意思。簡直是狂囂之極!朕……朕真恨不得一刀砍了他才解朕的心頭之氣!”

    胖子終於大悟,原來方錚所說的“因果”,就是指這個呀。潘尚書告了他的狀,此是因,他再親自去天牢請方錚出來,這是果。

    “無病,你去告訴他,朕再給他最後一次機會,他若自己出來便罷了,若不出來,他便準備老死獄中吧!想要潘尚書親自去請,免談!”

    於是胖子像一隻辛勤的信鴿兩頭跑開了。

    方大少爺仍在天牢裏過得挺愜意,這些日子他覺得自己長胖了些,以前瘦弱的小身板兒,如今竟也看得見肌肉線條了,這讓他很是欣喜。

    胖子就沒他那麼欣喜了。

    一進天牢胖子便抄起桌上的茶碗狠狠灌了兩口,喘著氣道:“我說方兄,你別玩了行嗎?我父皇聽到你的話後氣得頭髮都豎起來了,你……你膽子可真不小啊。”

    方錚一楞:“我說什麼話了?”

    胖子愕然:“你忘了你說過什麼了?”

    方錚眼珠一轉,笑道:“呵呵,我怎麼會忘?對了,你父皇答應了嗎?”

    “答應個屁!”胖子難得迸了句粗話,“父皇差點要砍你的腦袋,你最近在牢裏吃什麼了?膽子忽然變得這麼大?”

    方錚笑了笑:“皇上不答應原本也是情理之中的,我其實也沒指望過他會答應。呵呵,我只是想告訴你父皇,本少爺對朝廷的價值,比潘尚書那老東西高多了,至少與突厥人談判的事,我能做,而潘尚書他不能做,這就是價值。我說那些話,其實是想提醒皇上,朝堂之上的文武百官,誰才是對他最有價值的。”

    胖子睜大了眼睛:“合著你說要潘尚書接你出去,是說著玩的?”

    方錚無辜的眨了眨眼:“我有這樣說麼?這都是你們自己猜的呀。”

胖子:“…………”
作者: ab12a222    時間: 2011-7-25 09:42 PM

第九十六章 方少出獄

歷經了十幾日的“牢獄之災”後,方大少爺終於伸了個懶腰,打算風風光光出獄了。

    這次出獄規模比較龐大,方大少爺臨走忽然覺得房間裏的每樣東西都是出自皇宮的精品,不要白不要,於是方府出動了數十名下人,拆床鋪,搬桌子,搬酒壇,數十人像一群過境的蝗蟲似的,待到劉喜湊到近前想來個拾遺補漏,卻發現整個房間除了牆沒拆外,已經乾淨得如同被水洗過一般,連片紙都沒給他留下。

    下人們搬完了東西在天牢外等著方錚,方大少爺卻施施然來到了殺手哥哥的牢房,見殺手正在石榻上盤著腿打坐運功。方錚嘿嘿壞笑一聲,躡手躡腳走過去,想跟殺手哥哥玩一個“猜猜我是誰”的小遊戲。

    剛踏出第一步,殺手的眼就睜開了,一股令人窒息的殺氣向他襲來。方錚頓時感覺自己像一隻可憐的小兔兔,正置身於一頭兇殘的獵豹的利爪下,這頭獵豹隨時有可能將他撕碎。

    方錚嚇得趕緊停住腳步,雙手高舉過頭,大聲道:“別開槍!……別動手,自己人!”

    殺手見是他,眼中的銳利鋒芒終於黯了下來,冷冷道:“以後走路帶點聲響。”

    方錚擦了擦頭上的冷汗,連連點頭道:“我回頭就給所有的鞋子釘鐵掌去……”

    好險呐!差點被他給殺了……將來若有一份名叫《穿越者》的報紙,上面肯定記載著一則千古笑話:史上第一個玩遊戲被幹掉的窩囊穿越者——方大少爺。請諸穿越人士引以為反面教材云云……

    看來殺手哥哥委實不適合玩“猜猜我是誰”的遊戲。哼哼,稀罕麼?少爺我回家跟小綠玩去!

    “殺手哥哥,哎,哎哎!你怎麼又睡著啦?你這樣可不行呀,身為我的保鏢,精神怎能如此萎靡呢?”

    殺手不耐煩的睜開眼:“我在運功。”說完又將眼睛閉上,不理他了。

    方錚不滿的嘟嚷道:“運功幹嘛非得閉著眼呢?……殺手哥哥,哎,你醒醒,待會兒回家睡去……收拾收拾,咱們現在出去了。”

    殺手睜開眼,疑惑道:“現在?”

    方錚點頭:“雖說我在這兒住出了感情,但老是住天牢不太好……”

    殺手下了石榻,然後一言不發的往外走去。

    方錚趕緊叫住了他:“哎,你沒東西收拾嗎?”

    殺手搖頭。

    方錚不通道:“怎麼可能呢?”

    說著在牢房內滿世界幫殺手尋摸著,邊尋邊道:“你們幹殺手的難道經常空著手?不帶兵器的嗎?比如鋼絲繩,含笑半步癲,淬過毒的匕首,價值一千兩銀子的玉佩啥的……”

    牢房翻遍了,方錚仍然沒有翻出任何有價值的東西。方錚失望的拍了拍手,這傢伙未免也太不敬業了,空著兩手還幹殺手,難怪被人家逮進了天牢,少爺我請他做保鏢會不會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背著兩手,方大少爺悠閒至極的正待走出天牢的大門,劉喜從後面趕上來,一腦門的汗,看了看方錚的臉色,陪笑道:“方大人,您……這就出去嗎?”

    方錚笑眯眯的道:“是呀,莫非你打算留我再住些日子?”

    劉喜乾笑道:“小的可不敢,這天牢不是啥好地方,不敢留您。只是……”說著眼睛瞟了瞟方錚身後的殺手,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方錚拍了拍劉喜的肩膀道:“小劉同志,說話爽快點,別吞吞吐吐的。”

    劉喜小心翼翼道:“方大人,您出去小的不敢攔著,可是您身後的這位,他可不能出去呀。”

    方錚不高興道:“為何?他是本官新收的小弟,怎麼就不能出去了?”

    劉喜擦著汗,陪笑道:“您身後的這位,身上可背著人命案子呢,殺的還是吏部江侍郎的二公子,如果被江大人知道小的放了他,這個,方大人,求您別讓小人為難行嗎?”

    方錚搖頭歎息道:“你在牢裏幹了這麼多年,這點小門道兒就不用本官教你了吧?牢裏隨便找個死囚冒名頂替一下不就行了嗎?反正都是死,為誰死還不都一樣。你是真傻啊還是假傻?”

    劉喜為難道:“方大人,此事非同小可,若被江大人知道了,小的非被扒了一層皮不可……”

    方錚沉下臉道:“江大人知道了你就往我身上推,就說人是本官強行帶走的,你小子還耍心眼兒!別以為本官不知道你心裏打著什麼主意,不就是銀子嗎?等著,下午有人給你送銀子來堵你的嘴。”

    方錚最後這句話總算撓到了劉喜的癢處,劉喜呵呵一笑,點頭哈腰的將方錚二人送出了天牢的大門,並殷勤的揮手送別:“方大人一路好走,歡迎您下次再來……”

    許久不見的陽光有些刺眼,方錚用手遮住了眼睛,漸漸適應了光線後,這才慢慢放下手來,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啊!自由的氣息真好。

    緩緩吐出胸中的濁氣,方錚忽然指著天大聲道:“老子出來了!”

    不遠處,一群人正含笑望著他,人很多。有方老爺和方夫人,有小綠,有鳳姐,當然,還有必不可少的胖子和長平。仔細一瞧,兵部尚書魏承德和龍武軍大將軍馮仇刀赫然也在其中,十幾輛馬車靜靜的停在天牢外,場景十分壯觀。

    小五最是機靈,見方錚出來,立馬歡呼一聲,當先沖上前來,滿臉激動的伸出手,想扶住久受“牢獄之苦”的少爺。

    方錚欣慰的瞧著小五,也微笑著伸出手,想拍拍小五的肩膀,順便再勉勵他幾句。

    忽然,方錚只覺眼前人影一閃,伸出的手還僵在半路,然後方錚便眼睜睜看著小五發出“啊——”的一聲慘叫,人像斷了線的風箏似的,往後飛出老遠,以完美的拋物線形重重的落在地上,半天沒了聲息。

    眾人被這一突發事件震驚了,數十人靜靜站在不遠處,楞楞的看著已經昏迷過去了的小五,以及站在方錚面前的……殺手哥哥。

    方錚久久不能言語,伸出去的手還保持著原來的姿勢僵在半空。眼睛睜得溜圓,失神的盯著面前的殺手哥。

    半晌,方錚才回過神來,悲愴的高呼一聲:“小五——”,接著沖上前去,一把抱住昏迷不醒的小五,使勁的搖晃著。

    眾人如夢初醒,一窩蜂圍了上來,七手八腳的對小五進行施救工作。

    方錚使勁掐了掐小五的人中,小五這才醒轉,表情痛苦道:“少爺……好痛……”

    見小五沒事了,方錚心中稍安,站起身盯著殺手憤憤道:“喂!小五招你惹你了?你居然對他下此毒手……”

    殺手瞟了小五一眼,酷酷的道:“任何接近你一尺範圍內的陌生人,都是危險的。”

    方錚聞言差點哭出來,用手指了指周圍的人,“這些都不是陌生人啊,大哥,你到底會不會幹保鏢呀?”

    殺手冷冷的哼了一聲,閉目不語。

    方錚回過頭,語氣沉重的對小五道:“小五,……少爺對不起你,你這打算是白挨了,唉……”

    正在為小五的不幸遭遇而悲傷著呢,殺手拍了拍方錚的肩膀,冷冷道:“本來打倒一人要三十兩,這次就算了。”

    方錚聞言摸著小五的頭誇他:“你可真爭氣,一下就幫少爺省了三十兩……”

    小五:“…………”

    這時魏承德走上前來,含著笑剛欲拱手,卻見方錚身後的殺手正冷冷的盯著他,魏承德悚然一驚,趕緊後退了三步,隔著老遠朝方錚拱手道:“恭喜方大人得出牢獄。”

    方錚遙相回禮:“魏大人客氣了,您老能親自來,實在是折煞下官,下官感激不盡。”

    魏承德有很多話要跟方錚說,可一見今兒這麼多人在場,而且那位殺手也虎視耽耽的盯著方錚身邊的任何人,魏老頭忽然覺得,今日不是個談話的好時機,於是他當機立斷,客氣的朝方錚拱了拱手道:“方大人,皇上委派老夫與馮將軍為你的副使,這個……具體的事宜咱們還得一起拿個章程,今日主要是恭賀你出獄,老夫就不打擾你與家人朋友團聚了。咱們明日找個時間再好好商議,如何?”

    方錚笑著回禮道:“讓魏大人費心了,明日下官一定到您府上拜訪。”

    魏承德嘴巴張了張,想跟方錚說最好不要帶旁人,——尤其是那個殺手。想了想,魏承德認為還是不要冒風險了,於是拱了拱手,告辭而去。

    魏承德走後,眾人紛紛圍了上來,笑著恭喜方錚出獄。不過大家都很自覺的跟方錚保持著兩尺以上的距離,甚至包括方老爺和方夫人。

    當然,也有不怕死的。這人是長平。

    長平才不管方錚身後的殺手有多高的功夫,她歡喜的大叫一聲,便待沖上前來。

    方錚臉色劇變,趕緊一攔,大喊道:“你別過來!”

    又轉過頭對眼神警惕的殺手道:“你別動手!”

    眾人頓時保持著原來的姿勢僵著一動也不敢動。

    方錚雙手虛按,然後擦著冷汗對殺手道:“殺手哥哥,以後只要我沒開口要你對付的人,都是我的熟人,你不必如此緊張,我說要你幫我打誰的時候,你再出手,怎樣?你聽明白我的意思了麼?”

    見殺手面無表情的點點頭,眾人終於松了一口氣。

    長平不滿的嘟著嘴指著殺手道:“他是誰?”

    方錚乾笑道:“這位,呃,是我一個朋友……”

    說著把長平扯到一邊,湊在她耳邊悄聲道:“別理他,他小時候受過刺激,腦子有點問題,這輩子都沒見過大人物,知道你是身份尊貴的公主後,一時興奮,找不著北了。”

    長平恍然,同情的望了殺手一眼,高傲的抬起小下巴,朝殺手道:“如此,本宮赦你無罪。”
作者: ab12a222    時間: 2011-7-25 09:42 PM

第九十七章 太子來訪

大多數人出獄以後幹的第一件事是什麼?

    有人會迫不及待的回家跟老婆親熱,有的下館子胡吃海塞,還有的滿大街亂竄,感受一下久違的自由氣息。

    方大少爺做的第一件事卻與眾不同,將眾人打發回去後,他回了府,在自己的小院裏曬太陽。——曬著六月炎夏的太陽。

    按他的話說,他是個“缺少陽光”的人。這話其實也沒說錯,天牢裏什麼都有,牢頭獄卒都把他侍侯得跟二大爺似的,可惜就是見不到陽光,所以方大少爺出獄後想找補回來。

    搬了一張藤制的躺椅,方錚在刺眼的陽光照射下,眯著眼享受起了陽光的味道。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這個年代沒有墨鏡和防曬霜。

    小綠在一旁給方錚的茶杯添上水,柔聲道:“少爺,剛剛天牢外面停了一輛馬車,車內一位絕色女子,見少爺您出來後,邊笑邊哭,盯著您看了一會兒,她就回去了……”

    方錚猛然睜眼,喃喃道:“嫣然……”

    這段日子委實太冷落她了,明兒得去看看她。從入獄到出獄,她都為自己擔足了心事,聽胖子說她還跑到福王府求救,這樣的好姑娘,打著燈籠都難找啊。

    “小綠,哥哥我進去這麼久,你有沒有想哥哥呀?”方錚正經了一會兒後,又開始嬉皮笑臉了。

    小綠聞言低垂著頭,輕不可聞的“嗯”了一聲。

    方錚聽到後更高興了,笑眯眯的拉住小綠的手,滿臉淫笑道:“來,為了安慰一下哥哥我在牢裏吃了那麼多苦,讓哥哥好好香你一個吧……”

    小綠紅著俏臉,站著一動不動,美目緊閉,卻是一言不發。

    嘿嘿,女人不反對就是答應了。方錚搓了搓手,剛環上小綠的纖腰,忽然想起什麼,方錚趕緊退開一步,看著小綠道:“先說好啊,你可別動手,……動腳也不行。”

    小綠睜開眼,俏生生白了他一眼,隨即又閉上了眼睛,長長的眼睫毛微微顫動,顯示出她心中的緊張與不安。

    小丫頭還挺害羞,嘿嘿。方錚輕輕擁著小綠瘦弱的肩膀,嘴唇慢慢的湊近她帶著清香的臉龐,想想不對,這個姿勢不太理想,達不到那種天雷勾動地火的激情境界,方錚又往後站了站,從後面環住小綠的纖腰,就像肉絲和傑克站在船頭似的,看著小綠因羞怯而變得通紅的玉頸,方錚滿意的笑了笑,嗯,這個姿勢不錯,挺時尚的。

    正要從她的脖子上親起,耳畔忽然意外的傳來一個聲音:“少爺,你們在幹嘛?”

    “哇!”方錚嚇得跳了起來,定睛一看,原來是蘭兒,方夫人的貼身丫鬟,正睜大了眼睛好奇的看著兩人。

    小綠也吃了一驚,繼而紅著臉瞪了方錚一眼,捂著臉跑回了房。

    “咳咳,小綠的眼睛進了沙子,少爺我幫她吹吹……”忽然發現這種被人用爛了的藉口其實挺管用的。

    “眼睛進沙子,您跑到她後面去幹嘛?”蘭兒對兩人新穎的姿勢表示出了強烈的興趣。

    “後面……後面吹比較方便,……你來這兒幹嘛?”

    及時的轉換話題後,方錚拿回了主動權,蘭兒聞言羞怯的低下了頭,一副含情脈脈的樣子。

    方錚見狀驚奇的睜大了眼睛,不是吧?本少爺魅力已經強大到如此地步?瞧蘭兒羞答答的樣子,莫非她早已對本少爺芳心暗許?

    方錚無語問蒼天:又是一筆血淋淋的情債呀!老天,為何要讓我如此優秀?

    “咳,蘭兒,咱們好象平日裏沒有怎麼說過話吧?”方錚試著開導這位深陷情網的豆蔻少女。

    蘭兒輕不可聞的嗯了一聲,仍然低著頭,不發一語。

    “你看啊,其實有時候呢,一見鍾情是一種錯覺,哪怕他長得再帥,人品再好,兩人在一起關鍵看的還是性格合不合適,有句詩怎麼說來著?‘我本將心向明月,無奈明月照溝渠’,這就深刻的說明了,明月和溝渠看起來再不合適,它們卻能湊合在一起,當然,少爺我不是溝渠……”方錚轉著眼珠子胡說八道,一邊觀察著蘭兒的表情。

    蘭兒的臉漸漸紅了,俏眼偷偷抬起瞟了瞟方錚,隨即又趕緊低下頭去。

    唉,這丫頭可能還不明白,莫非本少爺太深邃了?

    “蘭兒,唉,明說了吧,少爺我已有紅顏知己數位,美人恩重,實難消受,你的這番深情,少爺我只好……忍痛割愛啦!”方錚沉痛道。

    蘭兒忽然抬起頭來,吃驚的望著方錚,美眸中似有無數的不解:“少爺,您在說什麼呢?什麼這番深情?什麼忍痛割愛?”

    “呃……”事情好象不對,方錚試探著問道:“……難道你不是來向我表白的?”

    “噗嗤!”蘭兒忍不住笑了,俏目白了他一眼,輕笑道:“少爺,您呀,奴婢可高攀不起。……奴婢其實……其實……”

    說著蘭兒嬌羞的低下頭去,輕聲道:“……奴婢其實是來看小五的,聽說他被人打傷了……”

    “啊?”方錚傻眼了。靠!丟臉!實在是太丟臉了!這丫頭也是,看小五就去看唄,在本少爺面前紅啥臉,害啥羞啊……

    方大少爺厚如城牆拐彎的臉皮,終於難得的紅了一紅。隨即方錚陰沉著臉,面帶幾分悲憤的指了指小五住的廂房:“……那裏!”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身後留下了蘭兒一串銀鈴般的嬌笑聲。

    方錚咬牙切齒的往外走著,心中惱怒之餘又暗暗奇怪,蘭兒何時看上的小五?小五上次不是還調戲她來著,兩人什麼時候勾兌到一起去了?看來本少爺蹲大獄的十幾天,府裏發生很多事呀。

    咦?剛剛不是在親小綠來著,這會兒往外走到哪去?啊,本少爺的思維實在是太跳躍了。

    正打算往回走,繼續幫小綠吹“沙子”,孫管家朝他跑來了,胖乎乎的臉上大汗淋漓。

    “少爺!快,快去前廳……”

    “有聖旨?”每次孫管家這副著急忙火的模樣,就代表著聖旨來了。

    孫管家聞言一楞:“啊?不是,太子殿下親自來府裏探望您,老爺要您趕緊過去……”

    太子跑我家來幹嘛?莫非他們皇族人全都跟胖子一個德性,喜歡在別人家蹭飯?

    方錚急步趕到前廳,見方老爺正恭謹的站在太子面前,大氣也不敢出。照壁到前廳這一路上站滿了禁軍,旌旗蔽日,儀仗威嚴。

    嘖嘖,太子的譜兒擺得挺大啊,瞧這架勢,跟前世開博覽會似的,有這必要嗎?瞧把老爹給嚇的。

    方錚心裏暗暗不滿,上前下跪行禮道:“微臣方錚見過太子殿下。”

    太子一如既往般儒雅,伸手虛扶道:“方大人快快請起,不必多禮,孤今日冒昧登門,倒是做了一回不告而來的惡客,呵呵,還望方大人不要見怪呀。”

    方錚恭聲道:“微臣不敢。”

    見方老爺手足無措的站在一旁,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以往氣定神閑的模樣絲毫不見,方錚知道老爹可能被嚇到了,畢竟方府多年來行商賈之事,方老爺雖說見過世面,可從沒見過如太子這種身份尊貴的國之儲君,一時緊張不已。

    隨即方錚道:“稟太子殿下,微臣父親年老體衰,不堪勞累,還望太子殿下允准微臣父親下去休息。”

    太子笑道:“倒是孤疏忽了,還望方老伯勿怪,此乃方老伯家宅,還請您自便。”

    方老爺惶然向太子行過禮後,便告退回內宅去了。

    方錚學著電視裏的大官一樣撩了撩衣衫下擺,施施然坐了下來,打算問問太子來家中有何意圖。卻看見太子仍負著手站在前廳正中,含笑望著他,方錚心裏一驚,靠!又錯了!

    方錚趕緊站起身來,恭聲道:“啊!不好意思,呃,錯了,微臣失禮,微臣惶恐……”

    太子微笑道:“無妨,方大人,這是你自己的家,不必拘禮。隨便就是,你可以把孤當作是你的一個普通的朋友。”

    我的朋友才不會在本少爺面前一口一聲“孤”呢,方錚心裏不滿的咕噥了一句。

    “微臣不敢!不知太子殿下蒞臨寒舍,有何吩咐?”

    見方錚在他面前絲毫不敢逾禮,態度恭謹而疏遠,太子的眼神不禁陰沉了幾分。

    “孤此來是想探望一下方大人,十幾日前得知方大人入獄,孤當真著急得很,向父皇進諫了好幾次,求父皇赦了你,可惜父皇拒絕了,唉,方大人,孤沒有幫上你的忙,實在是慚愧得緊。”太子語氣惋惜道。

    方錚聽得咋舌不已,這位太子殿下原來是個實力演技派,能把假話說得跟真的似的,本事委實不小。本少爺若不知情的話,這會兒恐怕早向他“納頭便拜”了吧?哼哼,比演技,本少爺也不差呀。

    “微臣多謝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待微臣恩重如山,微臣的心中……心中……”方錚說著抽了抽鼻子,腦子裏想著自己莫名其妙掉進下水道而穿越的悲慘經歷,一時悲從中來,眼眶霎時便紅了,“微臣心中感念太子殿下對微臣的恩德,微臣卻無以為報,每思及此,微臣便夜深難寐,寢食難安,慚愧得恨不能一頭撞死在……在茅坑裏,否則難報太子殿下大恩于萬一,……”
作者: ab12a222    時間: 2011-7-25 09:43 PM

第九十八章 漂白


太子不解道:“方大人,為何要一頭撞死在……茅坑裏,才能報孤的大恩呢?”

    方錚一楞,我剛剛是這麼說的嗎?我怎麼會說茅坑?在哪兒撞死不好,宮門啊,玉階啊,金柱啊,很多理想的找死之處,我幹嘛一定要說茅坑呢?這個問題真費解呀。

    “呃,反正就那意思,就是說,微臣感念太子殿下的大恩大德,為了報答太子殿下,……要不您乾脆在這兒吃頓飯吧,您看您好不容易來一回,不吃頓飯多不合適……”方錚開始盛情的挽留太子,不是難報大恩大德嗎?這頓飯報答得了。——也不是很難報嘛。

    見方錚油腔滑調的樣子,語氣中又殊乏誠意,太子眼中不禁有了幾分惱怒,此人莫非在戲耍孤?又是茅坑又是吃飯的,此人果然是個市井痞子,粗鄙之極!

    閉目深吸了口氣,太子睜開眼,微笑道:“方大人客氣了,孤來此只是探望一下你,不敢過多叨擾。”

    方錚好客的熱情絲毫未減:“太子殿下言重了,吃頓便飯而已,算不得什麼的。”

    太子淡淡一笑,轉移了話題:“孤聽說了你與潘尚書之間的恩怨,雖說潘尚書乃孤之恩師,可孤是一國儲君,心懷天下,不會偏親而疏賢,潘尚書……唉,老師他確有做得不妥之處,還望方大人莫予計較。說來老師也是兩朝老臣,當年意氣風發的吏部左侍郎,如今年近古稀,已然是朝中第一人,這些年走過來,老師他也老了啊。老了,就難免有些偏執,孤不忍心見老師拖著年邁之軀繼續操勞國事,正想勸老師告老,頤養天年……”

    方錚聽著聽著,忽然覺得不對味了,太子這話裏的意思,好象確實站在挺公正的立場上說的,——甚至是站在方錚他的立場上說的。而且說什麼勸潘尚書告老云云,這話到底什麼意思?

    方錚遲疑道:“太子殿下,請恕微臣愚鈍,微臣不是太明白殿下的意思……”

    見方錚驚疑不定的樣子,太子滿意的笑了:“你不必胡猜,老師雖說對孤有教育之恩,可孤幫理不幫親,孤說句公道話,此事是老師先做得不對,害得方大人無端受了牢獄之災,實在令孤感到不安,回頭孤會勸勸潘尚書,年老了,不應太過操勞,有些事情,放便放了吧。”

    方錚終於聽明白了,說白了,太子今兒是來拉攏他的,而且是不惜打壓潘尚書來拉攏他,真奇怪啊,兩人不是師生關係麼?太子怎麼反而幫著外人欺負他老師?難道本少爺真這麼值得拉攏?還是說這師生倆翻臉成仇了?或者是太子想在即位時朝堂的佈局達到一種平衡?

    咦?本少爺的政治素質何時變得如此成熟了?這麼錯綜複雜的事情竟然能想明白,看來本少爺有足夠的能力再升幾級官兒。

    太子見方錚仍在皺著眉頭思索,不由得笑了笑:“方大人不必多想,此事說到這裏便好,多說無益。孤聽說父皇命你為正使,與突厥人談判,事關重大,還望方大人莫要辜負父皇和朝廷對你的期望呀。”

    方錚開始頭大了,這位太子的思維簡直比本少爺還要跳躍呀,剛說到潘尚書,怎麼這會兒又扯到突厥人身上去了?他到底想說什麼呀?

    無助的望了一眼太子,方錚恭聲道:“微臣一定盡力而為,不讓皇上及太子殿下失望。”

    太子點了點頭,忽然意味深長的說了句話:“此事若有人暗中作祟,方大人可來報予孤知道,孤願助你一臂之力。”

    方錚眼睛一亮,靠!總算說到重點了,有人暗中作祟,談判這麼重要的事,誰敢來作祟?該不會是太子自己賊喊捉賊吧?

    “微臣多謝太子殿下提醒,微臣一定會小心辦事,做到萬無一失。”

    太子點頭,站起身:“時候不早了,不打擾方大人了,孤這就告辭。對了,孤備了一點薄禮,算是給方大人出獄壓驚,還望方大人勿要推辭。”

    嘿!真是缺什麼來什麼。太子的禮,絕對薄不了,本少爺正鬧窮呢,不要白不要。方錚這時才真心的笑開了顏:“微臣多謝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如此客氣,微臣實在是感激不盡,只好愧受了。”

    見到方錚開心的笑容,太子也笑了,他笑得比方錚更開心。

    方錚一直恭送太子到大門口,太子上車駕之前拍了拍方錚的肩膀,語含深意道:“方大人,孤是真心與你結交,願方大人勿要辜負孤的這番心意,方大人少年便居高位,如此有為,將來封王稱寡也未可知,你說呢?”

    哇卡卡!暗示啊!一國儲君赤裸裸的向本少爺暗示啊!

    方錚狀若興奮激動的低下頭去,道:“微臣多謝太子殿下抬舉。”

    太子笑了笑,抬足上了車駕,眾禁軍儀仗一路往前,離開了方府。

    方錚依依不捨的揮舞著小手絹兒,語含深情的朝著太子的車駕喊著:“太子殿下一路走好!下次來直接送銀票就好,大箱子小箱子的搬起來麻煩——”

    待到太子的車駕終於看不到影子了,方錚才狠狠扔掉手絹兒,向著車駕的方向比劃了一根中指。

    又是許高官,又是送銀子,真當老子這麼好收買啊?別說方錚一開始就對太子沒好印象,更何況胖子與太子還不太對路,方錚是個幫親不幫理的性情中人,幾箱金子銀子買得來他與胖子的交情嗎?哼!做夢!不過,送禮的人雖說對他不感冒,銀子卻是無罪的。——不知太子送了幾箱金子銀子啊?

    興沖沖的趕了回去,太子送的禮還靜靜的放在前廳的角落,大大小小十幾個箱子堆在一起,看上去頗有視覺震撼效果。方錚迫不及待的吩咐人打開了箱子,頓時滿室金光銀爍,那一錠一錠厚重的金元寶銀元寶發出的璀璨光芒,刺得方錚眼睛生疼。

    手忙腳亂的命人蓋上箱子,方錚深深呼了一口氣,這麼一大堆金銀珠寶,折成銀子的話,不會少於一百萬兩吧,太子送的禮一次比一次貴重,看來方錚在他心中的身價越來越高了。原以為這次太子送的無非就十幾二十萬兩,方錚才毫無顧忌的收下,沒想到太子這麼大的手筆,上百萬兩啊!朝廷的國庫裏也沒有這麼多銀子吧?這禮,到底收不收呢?一向很有主見的方錚,頭一次開始猶豫了。

    方老爺不知何時從後堂走了出來,看見這堆箱子,不由皺了皺眉,沉聲道:“太子送的?”

    方錚點了點頭,他現在糾結得很,想收,這禮物太燙手,想退回去,他又捨不得,很是為難。

    方老爺看了他一眼,道:“錚兒,朝廷大事老夫不懂,插不上什麼話,但老夫卻知道,無功不受祿,太子送這麼厚重的禮,所圖非小,你自己心裏可得有數啊。”

    方錚笑道:“放心吧,爹,孩兒的優點是吃完抹嘴不認帳,此事孩兒會處理好的。”

    方老爺怒駡道:“混帳東西!你那是優點嗎?虧你是朝廷命官,一點廉恥都不懂!此事若被皇上和朝中的言官知道了,你就等著倒楣吧!”

    方錚趕緊低眉順目,心中哀歎不已,本少爺就算做到了王爺,在老爹面前,照樣是他的兒子,沒辦法呀。

    方老爺這一罵,倒是給方錚提了個醒,若我主動讓皇上知道這事,這份禮不就漂白了麼?大不了給皇上分一點兒……

    正好與突厥談判的事兒皇上還得面授機宜,何不現在就進宮,把這禮物的事兒順手給辦了?

    方錚打定了主意,立馬吩咐下人備車,安撫了老爹幾句後,匆匆上了馬車奔禁宮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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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禦書房內。

    “微臣方錚拜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方錚一進門就跪下高呼道。

    皇上一見到方錚,就眼不眼鼻子不是鼻子,重重的哼了一聲,低頭批閱著奏摺,沒搭理他。

    方錚見皇上沒反應,也不待他吩咐平身,自己便站起來了。如今的方錚可算是皇上的准女婿,對自家人,方大少爺是從來都不見外的。

    悄悄走到皇上面前,方錚放大了聲音在皇上耳邊大喊道:“皇上,微臣來了!”

    皇上將手中毛筆狠狠一摔,怒道:“來便來了,喊什麼喊!”

    方錚訕訕一笑,撓頭道:“嘿嘿,我以為您年紀大了,耳背……”

    皇上冷笑道:“朕雖已古稀之年,可眼不花耳不背,天下之事,朕想看到的,想聽到的,一件也別想混過去!”

    方錚唯唯稱是,心中暗笑,至少剛剛太子給本少爺送禮的事,你肯定不知道。

    皇上瞥了方錚一眼,道:“朕每次看見你都恨不得將你大卸八塊,說吧,這次你來,又想占什麼便宜?”

    方錚討好的笑笑,道:“皇上,您這麼說可太傷微臣的心了,微臣像是那種佔便宜的人嗎?不就是跟你做了筆小買賣,大家都心甘情願嘛,再說了,我只分了一成呢,按理說應該是您占了我的便宜才對……”

    皇上怒道:“如此說來倒是朕對不起你了?”

    方錚趕緊道:“沒有沒有,皇上誤會了,都是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別為了那仨瓜倆棗的傷了自家人的和氣。微臣這次來是送便宜給您占的。”

    皇上氣得笑了:“你竟然有便宜讓朕占,這可是千古奇聞了,說吧,什麼便宜?”

    方錚慨然道:“微臣知道國庫艱難,朝廷用度很是緊張,微臣看在眼裏,急在心裏,所以微臣願意獻上一部分家產,入充國庫。”

    說著方錚朝皇上齜牙一笑:“感動吧?”
作者: ab12a222    時間: 2011-7-25 09:44 PM

第九十九章 小聖人

皇上楞楞的看了他半晌,疑惑道:“你會這麼好心?有何目的,速速給朕說清楚!”

    方錚嘿嘿笑道:“皇上,我是您未來的女婿呀,老丈人有難處,女婿不抹脖子誰抹脖子,是這道理吧?”

    皇上皺眉道:“你這說的是人話麼?誰讓你抹脖子了?說說,你打算獻上多少家產入充國庫?”

    方錚在心裏算了算,太子送的那一百萬兩,本少爺肯定不會這麼傻,全部獻給朝廷,大頭當然得留給自己,那麼該送多少出去才合適呢?

    思索半晌,方錚遲疑道:“微臣打算獻……十萬兩,不,二十萬兩銀子,怎樣?皇上覺得可還滿意?”

    皇上似笑非笑的盯著方錚道:“真夠大方啊,民間有句俗話,叫‘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這恐怕不是你自己的家產吧?你得老實告訴朕,這筆銀子從何而來?來路不明的東西,國庫是不會收的。”

    方錚崇拜道:“皇上果然目光如炬,其實這筆銀子是……是別人送給微臣的,也許他想賄賂微臣吧。可微臣一直是以‘剛正不阿,兩袖清風’著名於朝堂官場,怎能收下這些黃白污穢之物壞了微臣的一世清名?所以微臣便打算將它們全部送予國庫,以解皇上用度之急,以彰微臣清白之名。”

    在沒清楚皇上的態度之前,方錚暫時不想把太子說出來,免得給自己惹禍。

    這番話說得極是大義凜然,皇上聞言怔怔的看著他,久久不發一語,似乎被方錚的無恥所深深震撼了。

    方錚見皇上久久沒有反應,心中也是擔憂,本少爺是不是給得太多了?萬一皇上龍顏大悅,收銀子收成習慣了,命我每個月給他送二十萬兩,這可怎生是好?本少爺不是他的提款機啊。剛剛說五萬兩就好了,哥們還是太年輕,衝動了啊……

    禦書房內君臣二人各自沉默著。

    良久,皇上開口了,語氣深沉道:“方錚,……朕一直很奇怪,像你這樣出身大富之家的子弟,這十八年來究竟是受的什麼教育?你的父親方存義朕打聽過,總的來說他算是個老實本份的商人,你的母親羅氏,也算是中規中矩的婦人,朕奇怪的是,他們怎麼可能把你教成如今這種性子?”

    方錚聞言一楞,這話是誇我還是損我呢?

    皇上接著道:“……似你這般刁鑽古怪,油嘴滑舌,見利鑽營,貪財好色的小人性子,朕說句實話,數十年來還真沒見過,你讓朕開了眼界啊!”

    方錚這會兒聽明白了,皇上是在罵我呢。

    方錚委屈道:“皇上,我可沒招您惹您,微臣好心送銀子給國庫,怎麼反而還招了您一頓罵啊?”

    皇上冷笑道:“好心?只怕未必吧?你忘了朕跟你說過嗎?天下之事,只要朕想看到的,想聽到的,一件也別想混過去!哼!這二十萬兩你就拿回家去慢慢花吧,朕倒想看看,你到底有沒有命花它!”

    方錚聽得一陣心虛,皇上老爺子是不是知道了什麼?不能夠呀!太子給我送的禮現在還熱乎著呢,怎麼可能這麼快就讓皇上知道了?

    正待開口辯解,皇上又冷冷道:“還有,以後存八送二的鬼把戲少在朕跟前玩!收了一百萬兩的賄賂,送二十萬兩出去你以為自己就清白了?哼!幼稚!”

    如同一道天雷直劈天靈蓋,方錚渾身忽然變得冰冷,額頭手腳冷汗迭出,心中震驚不已:這……這他媽還是人嗎?他怎麼可能會知道?莫非他在我家安插了探子?

    似是看穿了方錚心中的想法,皇上冷冷道:“你別胡猜,你家的事情朕沒興趣打探,但太子的任何動作卻逃不出朕的掌握,太子倒是挺看得起你,一百萬兩,你值這個數嗎?”

    原來太子早被皇上盯上了,奇怪,太子是一國儲君呀,皇上沒事盯著他幹嘛?若不信任他,何必冊封他為太子?皇家太複雜了,狗屁倒灶的事兒太多,還是民間好啊。

    方錚擦著冷汗陪笑道:“微臣當然不值這個數,太子這麼客氣,微臣也慚愧得緊。可能太子送錯人了吧?”

    皇上盯著他看了一會兒,道:“論無恥,這世上可能沒有人比得過你了。朕問你,這一百萬兩銀子,你打算怎麼處置?”

    方錚不假思索道:“交公!全部交公!微臣一兩銀子也不要!”語氣堅定無比,大義凜然之極。

    此時再不識相,腦袋可就真有點危險了,長平也保不了他。

    皇上似笑非笑:“你捨得麼?”

    方錚正色道:“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不是微臣的東西,若將它據為己有,那就是微臣的品德有問題了。皇上,微臣不敢自誇德比聖人,可微臣至少也該算個小聖人,如此不義之財,微臣絕不敢有半點覬覦,一定全數交給國庫。”

    皇上閉上眼,歎息道:“國庫如今艱難之極,連二十萬兩銀子的兵餉都得七拼八湊,他卻一出手便是一百萬兩,也不說為朕分分憂,唉……”語氣中盡顯落寞蕭瑟之意。

    隨即皇上睜開眼,笑著對方錚道:“他既然給了你,你便收著吧,朕是一國之君,豈能做那謀奪臣子錢財之事?只是食人之祿,忠人之事,你這銀子收下了,可得仔細點兒,莫做出什麼朕不願看到的事……”皇上最後一句話似乎隱含深意。

    方錚心中一凜,這銀子送又送不出去,花又不敢花,很是燙手啊。太子這傢伙真他媽不是東西,瞧把老子為難成啥樣兒了。

    方錚趕緊道:“皇上,微臣是真心誠意願把這些銀子送交國庫的。微臣都快做您女婿了,跟自家人客氣什麼呀,大不了以後微臣有難處時您再借我一點兒周轉,有來有往,顯得一家人親密嘛……”

    皇上聞言皺眉不已,這小子說話太過放肆,什麼周轉,什麼有來有往,家國天下都分不清楚,簡直是胡言亂語。

    皇上沉聲道:“此事不用再提,你好自為之。眼下最緊要的,是與突厥人談判之事,這事你可千萬得辦好了,否則朕饒不了你!”

    方錚恭聲道:“微臣此來,正想向皇上請教具體事宜,咱們談到一個什麼地步才算是占了便宜,還請皇上明示。”

    皇上聞言又一次皺了眉,國與國的談判大事,在此子眼中竟然成了佔便宜,真不知派他為正使是對是錯。

    “這次是突厥兩位可汗同時派出使者,欲與我朝結盟,你可利用兩方互相敵視這一點大作文章,從中斡旋。至於咱們的條件嘛,大概分三點:一,賠款。多年來突厥對我朝發動無數次戰爭,掠奪了無數人口和金銀,這些他們都得給朕還回來!至於他們賠多少,那可全看你的表現了。二,割地。興慶府以北一百里,包括賀蘭山主峰,必須盡在我華朝的掌握。三,稱臣。我華朝乃泱泱天朝上國,化外蠻夷之邦必須要向我華朝稱臣,以華朝為正統。這三點,是朕的底線。朕知道,突厥人兇殘嗜戰,狂妄慣了,這三件事不太好辦,你盡力而為便是,差一點點朕也不怪你,但是,在突厥人面前,切莫弱了我華朝之國威,否則朕可真要砍了你的項上首級,聽明白了嗎?”

    方錚唯唯稱是,腦中不停的運轉,這三點裏,前兩點還算容易,最後一點可能麻煩了些,突厥人不會輕易答應稱臣的,這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皇上英明,高瞻遠矚,微臣對皇上敬仰崇拜得五體投地,皇上的光輝如太陽般明照萬里,如月亮般皎潔無暇……”談不談得成先不說,目前先拍皇上的馬屁才是正經。

    “行了行了,你的馬屁朕可消受不了。”皇上呵呵笑道。

    方錚瞧了瞧皇上的臉色,小心道:“皇上,如果微臣談下了一百萬兩銀子,那一九分帳之事……”

    皇上聞言笑臉驀然垮了下來,陰沉著臉,咬牙道:“朕說話算話,你若談下來一百萬兩,其中十萬兩便是你的。”

    “那微臣如果能讓他們割讓更多的土地……”儘管皇上神色不善,方錚卻不得不開口問道。方大少爺可是個奉行“多勞多得”的跨世紀人才,前世公司的業務員甭管接了什麼單子,老闆都會給提成的,這個道理古代人應該也懂吧?

    卻不料方大少爺這句話捅了馬蜂窩,皇上又一次“龍顏大怒”,惡聲道:“方錚!你太放肆了!你當真以為朕不敢殺你麼?”

    方錚嚇得趕緊搖手道:“皇上息怒,息怒!微臣只是隨便問問,您就當我沒說,沒啥事了吧?沒啥事微臣告退了,吾皇萬歲萬歲萬……”

    “滾!給朕滾快點!”皇上的聲音充滿了不可抑制的怒意。
作者: ab12a222    時間: 2011-7-25 09:45 PM

第一百章 閨房之樂

垂頭喪氣的從禦書房出來,方錚重重歎了口氣,這次可真是偷雞不著蝕把米,太子送的那一百萬兩銀子原來早就在皇上心裏掛了帳,早知道就不耍小聰明,直接跟皇上明說這事,沒准還能給他留個剛直不阿的好印象,總比灰溜溜的被他趕出來強上許多……

    抬頭看了看天色,已快掌燈了。方錚猶豫了一會兒,命馬車將他載到了花牌樓的別院。多日未見嫣然,怪想她的,今兒在皇上那裏受了挫折,方大少爺想在自己女人面前找點安慰。

    嫣然正在彈琴,案幾前焚著一爐香,嫋嫋的清煙升起,朦朧中映出嫣然出塵脫俗的絕世臉龐,配合著纖細手指下宛然流出的美妙琴音,整幅畫面唯美得像是仙子在流雲晚霞間為天帝撫曲一般,聖潔而莊重。連方錚這種對樂理一竅不通的凡夫俗子都看得癡呆了。

    “太美了!”方錚忍不住在心裏讚歎道。儘管與嫣然已有過肌膚之親,方錚仍是情不自禁的一次又一次的被她迷倒。

    “不知她吹起簫來,又會是怎樣一副美好的畫面?”方大少爺禁不住浮想聯翩,至於他心中所想的“簫”是何種性質的樂器或器官,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一曲撫畢,方錚這才從門口跨了進來,大力的鼓掌道:“嫣然,你的琴技又進步了。”

    眾所周知,這只是句客氣話,方大少爺根本連嫣然談的什麼曲子都聽不出來,哪有能力品評她琴技進步與否?

    嫣然一見方錚,便歡喜得笑了起來,起身迎上前去,欣然道:“夫君,您來啦?妾身,……妾身好擔心您……”

    說著嫣然珠淚兒便垂了下來,一滴滴,一行行,再也止不住。

    方錚心疼不已,上前一把摟住嫣然的香肩柔聲道:“是我不好,讓你擔心了。放心,以後夫君我再也不坐牢啦,就算要坐,咱倆一塊進去坐……”

    嫣然嗔道:“沒心沒肺的!剛從天牢裏放出來,嘴裏還胡說八道……”

    說著嫣然上下摸索著方錚全身,方錚大是驚奇,咦?今兒嫣然為何這麼主動?看來少爺我給她的甘霖太少了啊。

    “哎,你別那麼猴急呀,少爺我還沒用飯呢,吃過飯咱們再好好溫存……”方錚不自在道。

    嫣然一楞,接著俏臉羞得通紅:“夫君你說什麼呢?真不害臊!妾身只是想看看夫君有沒有在牢裏受了牢頭的欺負……”

    方錚聞言急忙指天發誓:“嫣然你放心,少爺我對你是忠心不二的,就算進了天牢,少爺我都死死護住了我的菊花,沒讓它受一絲一毫的玷污……”

    嫣然眨著美目疑惑道:“何謂‘菊花’?”

    方錚淫笑道:“菊花,是一種很美麗的花,開在一個神秘的地方,嘿嘿,待會兒少爺我再仔細的告訴你……”

    嫣然雖說不懂菊花什麼意思,但她是個已經人事的姑娘,見方錚淫笑的模樣便猜得到所謂菊花肯定不是什麼好物事,聞言紅著臉輕輕啐了他一口:“都坐過一回牢了,怎的性子還是這般不正經?”

    方錚一把摟過嫣然的纖腰,輕輕在上面摩挲著,嘴巴湊到嫣然的耳邊問道:“這段日子有沒有想我?”

    嫣然低著頭,輕輕嗯了一聲。隨即又搖搖頭:“妾身更擔心你,自從夫君你入獄,妾身都沒睡過安穩覺了,妾身的身份,又不方便去……去你府上……只得孤身去福王府求救,那幾日對妾身來說,簡直是日夜揪著心……”嫣然說著眼眶又紅了,泫然欲泣的樣子。

    方錚心中一陣感動,輕輕撫著嫣然的背安慰著她:“你夫君我不是安然回來了麼?哎,你別哭呀,放心,以後夫君我再也不坐牢了,我就陪著你,哪兒也不去。你彈琴,你看書,你作畫兒,我都陪著你,直到咱倆都變成了老頭兒老婆婆,孫子都娶媳婦兒了,咱倆還是像現在一般恩愛……”

    方大少爺的綿綿情話中,嫣然終於被哄笑了,噗嗤一聲,嗔道:“去你的,妾身若變老了,你還會像現在這樣喜歡妾身麼?”

    方錚賭咒道:“當然會!我對你的愛唯天可表,除了人數可能會多一點外,寵愛的程度只會比現在多,不會比現在少!”

    嫣然疑惑道:“人數多一點是什麼意思?”

    方錚乾笑道:“嘿嘿,你知道,夫君我是個博愛的男人,見著那些受苦受難的婦女們,就忍不住想愛她們一下,以後大家都是好姐妹,不許吃醋啊。”

    嫣然表情一黯,隨即淡淡的笑道:“夫君,嫣然身如浮萍,自是將你當作天,當作倚靠,夫君說什麼嫣然依你便是。”

    方錚見嫣然有些不開心,急忙哄道:“嫣然,雖然你將來會多幾個姐妹,但我的心是在你這裏的,認識我的人都知道,我最喜愛的便是我的嫣然,好嫣然……”

    一番肉麻話將嫣然哄開心後,丫鬟菊兒過來稟告用飯了。

    這次方大少爺可不敢再與嫣然比酒量,很斯文的小酌幾杯後,便不再飲了。

    吃完飯,方錚又鴨子聽雷一般聽嫣然撫了幾曲,甭管聽不聽得懂,方錚都作閉目陶醉狀,直到……直到他真的睡著了。

    嫣然纖手虛按古琴,無奈的望著發出輕輕的鼾聲的方大少爺,淡淡的笑了笑,伸出手捏了一下方錚的鼻子,似愛似怨般迷蒙道:“冤家,你可害我不淺……”

    正要叫人將方錚抬到床上,忽然發現方錚正睜著眼笑眯眯的看著她。

    嫣然驚訝道:“你沒睡?”

    方錚嘿嘿淫笑道:“下面還有香豔的節目等著我,我怎麼可能會睡呢?”

    說完不待嫣然反應,一把將她抱起往床上走去,嘴裏還道:“小美人兒,今日你便從了我吧,咱們使點兒勁,明年生個娃,後年再生個娃,娃再生娃,子子孫孫無窮匱也……”

    嫣然急得輕呼道:“夫君,夫君,慢來……”

    方錚沒理,徑直將嫣然放到了床上,然後身形一閃,動作極快的吹熄了紅燭,接著飛快的脫衣上床。

    嫣然仍在急呼:“夫君,夫君……”

    方錚笑道:“想不到你比我還急,夫君來啦……”

    嫣然急道:“不是……”

    方錚沒等嫣然說完,自己開始忙活起來。

    黑暗之中,暖被之下,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響。

    良久,方錚滿頭大汗的抬起頭,驚愕道:“不是吧?不帶這樣耍人的啊!”

    嫣然在黑暗中終於噗嗤一笑,對方錚道:“妾身剛剛一直想跟你說的就是這個。誰叫你如此……猴急。”說著嫣然又笑。

    方錚悲憤的盯著嫣然:“真的假的?別開玩笑!”

    嫣然嘟著嘴道:“當然是真的,你以為妾身不想……可天癸已至,妾身也沒辦法呀。”

    方錚瞪大了眼睛,久久不語。

    嫣然見狀不忍道:“要不……妾身叫菊兒進來侍侯你?那丫頭雖說小了點,可品貌尚佳……”

    菊兒?方錚使勁搖了搖頭,那丫頭才十二歲,若將她叉叉圈圈了,方錚還算是人嗎?

    嫣然見方錚拒絕,不由奇道:“夫君,菊兒是妾身的貼身丫鬟,按理她遲早都是你的……夫君為何不要?”

    方錚歎了口氣:“菊兒……唉,太小了,還是先放在盆裏,多喂點東西,養幾年再吃吧……”那丫頭曾經害自己從房頂摔下,方錚見了她有心理障礙。

    嫣然笑道:“想不到夫君還是個憐香惜玉的人。……夫君,你很難受嗎?不若……妾身用別的法子幫夫君……”

    粉紅的暖帳放下,黑暗中只聽得方錚舒服的哼哼聲,和嫣然含糊不清的嗯嗯聲……

    “啊……嫣然,這種畫面實在是少兒不宜……哦——”

    “嗯嗯……”

    夏日清晨的陽光有些刺眼,方錚在嫣然的服侍下起了床,洗漱過後,方錚正作高雅狀靜靜的看著嫣然作畫。

    最後一筆輕輕勾勒而過,嫣然笑道:“夫君,妾身畫得可好?”

    方錚滿意的點頭:“不錯,很不錯!嫣然,你的畫技比簫技要好多了。”

    嫣然眨著美目疑惑道:“妾身不會吹簫呀。”

    方錚嘿嘿笑道:“嫣然,太謙虛可不好喲,你昨晚吹得就不錯嘛……”

    嫣然細細一想,終於明白這個下流胚子在說什麼,聞言羞紅著臉輕輕掐了他一下:“你……你總是這麼不正經!妾身要你品評一下我作的畫呢,你說到哪兒去啦。”

    “畫?什麼畫?哦,你說這個呀。”方錚摸著下巴欣賞了一會兒,深沉道:“好畫!千古難遇的佳作!如果你能在水裏再畫幾條小魚兒,這畫就更完美了。”

    “為何要畫小魚兒?”嫣然覺得方大才子的話很深奧。

    “鴨子不吃魚,怎能遊得歡快呢?”方大才子狀若行家般指著畫紙上一對親密無間的禽類動物道。

    嫣然凝目一看,隨即氣得一跺腳:“夫君!……妾身畫的是鴛鴦!”

    “啊?鴛鴦……這個,鴛鴦,它們也要吃魚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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