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不游泳的小魚 -【望門閨秀】《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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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lahsu 發表於 2012-7-9 05:35 PM

  第一百五十章  比武
  
  葉成紹騎著那匹看起來灰不溜秋的矮馬,縱馬跑入賽場裡,靖國侯見了嘴角邊勾起一抹譏笑,目光微閃,回頭掃了一眼那邊牽馬的幾個人,大聲道:「殿下選了半天,就選出這樣一條挫馬來麼?」
  
  葉成紹不屑地看著他懶懶地說道:「馬挫人不挫就行了,本殿下又無需靠馬來壯勢,廢話少說,開始吧。」說著,調轉馬去,奔向射擊場。
  
  那話裡的意思就是靖國侯人太挫,要靠駿馬壯勢了,靖國侯黑著臉也縱馬跟了去。
  
  刑部尚書柳大人是射擊比賽的裁判,他讓人拿了弓來,問道:「殿下,侯爺,你們可以選弓了。」
  
  靖國侯縱下馬,看著排成一排的軍士手裡拿著的鐵弓,問道:「最大的弓是多大的?」
  
  「回侯爺的話,是兩百石的。」最邊上一名軍士大聲回道。
  
  「拿來給本侯!」靖國侯豪邁地對那軍士道。
  
  那名軍士弓給他,靖國侯單手去拿那弓,手一沉,稍滯了一下,但還是舉重若輕的拿了起來,提弓上馬,面色如常,看台邊上就發出一陣喝彩聲:
  
  「侯爺果然有力拔千金之能啊,竟然用兩百石的弓箭,那一箭射出去,怕是連鐵甲也能射穿巴。」
  
  「那是,誰若中了侯爺一箭,就算胸前有護心鏡,心臟怕也會震碎吧,大周第一勇士的聲名可不是浪得來的。」
  
  皇上聽著那些大臣誇讚著靖國侯,看著靖國侯臉色那一抹得意而譏諷的笑容,心中立即升起一絲厭惡感,冷冷地掃了那些官員一眼。
  
  靖國侯聽了別人的誇選,傲慢的看了葉成紹一眼,騎馬走向場中,兩指一勾,鐵臂張開,將那兩百石的鐵弓拉成滿月,頓時,觀眾席上又想起了一片喝彩聲,有人大聲叫道:「好!侯爺威武。」
  
  皇上的臉上也露出一絲的震驚,兩百石的弓能拉成滿月形,靖國侯光臂力就很驚人了,紹兒在臂力上怕是很難勝得過靖國侯呢。
  
  步輦上,皇后的心也揪著,靖國侯的聲名在北戎就很高,北戎不少將領是敗在靖國侯手下的,確實有些本事啊,不然,皇上也不會一直將北境放心的讓他守衛了。
  
  靖國侯兩指鬆開,放了個空箭,那弓弦發出一聲嗡鳴,震得一旁的軍士耳朵嗡嗡作響。可見那弓的拉力有多大。
  
  剛一開始,靖國侯就在先弓上氣勢壓人,大家不由都看向葉成紹,不知道這位以武出名的皇長子會選一個什麼樣的弓箭來壓倒靖國侯,一時心裡便有了期待。
  
  只見葉成紹從那矮馬上縱身而下,看了那一溜弓箭一眼,走到前面的輕弓前,很隨意的拉起一個五十石的弓提了提,笑嘻嘻地道:「本殿下就用這張吧。」
  
  看台上,眾大臣頓時嘩然,這比賽還沒開始呢,皇長子就在弓箭上輸了一籌,一會子射擊上就算是打了個平手,也要算輸的。
  
  皇上的臉立即就黑了,葉成紹的臂力有幾何他自然還是清楚的,這小子拉個一百五十石的弓箭是絕對不在話下的,今天可是比武啊,人家用兩百石的弓箭,他卻只拿個五十石,那不是出醜麼?
  
  靖國侯眼裡的鄙夷就更甚了,卻是裝出一副大度的樣子,哈哈大笑道:「倒也不出本侯所料,殿下久居京城,養尊處優,平日做得多的也不過是鬥雞遛狗,身手綿軟也是正常的,能拿五十石的弓也算是年輕人中的佼佼者了。」
  
  言下之意便是葉成紹是個花花公子,虧空了身子,身綿腳軟沒力氣呢。
  
  葉成紹也不氣,只是問刑部尚書柳大人道:「大人,此次比試可是以耙數多少定輸贏?」
  
  柳大人道:「自然是的,主要是比箭法精準度。」
  
  「那本殿下要求最強的比試法,擊飛錢吧。」葉成紹聽了又笑道。
  
  射擊比賽,擊飛錢算是最高級別的箭法比試了,看台上的眾人一聽葉成紹這話,立即眼睛都亮了起來,要知道,射箭如果就比射耙,可看著枯燥,如果是擊飛錢,看那一枚枚銅錢拋入空中,由射擊者射中錢眼,看著才精彩好看呢。
  
  立即就有人大聲叫好:「好,今天的比賽有看頭了。」
  
  柳大人也道:「擊飛錢乃是最高的箭術比試,殿下既然挑戰最難的,下官自然不敢不從。」眼睛含了笑看向靖國侯,這可是比賽的現矩,比試方之一要挑選最難度的比試,另一方必須應下,不應便是認輸。
  
  靖國侯聽了眼光一沉,瞪了葉成紹一眼,這小子太陰了,竟然要比射錢,自己拿著兩百石的弓箭去射錢?光拉開那弓箭就要費好些力氣,一場下來,還不得累死去?怪不得他要選個輕便的弓箭了,可是剛才自己已經選了兩百石的弓箭,再去換的話,便是承認自己力不從心,面子上就怎麼也拉不下來,只好沉著臉,沒有說話,也死撐著,沒說要換弓。
  
  葉成紹斜了眼看著他,好心道:「侯爺一把年紀了,就不要再逞能了,還是換張弓吧,一會子射起飛錢來,可彆扭著筋骨了才是。」
  
  靖國侯不聽這話還好,一聽更不能要換弓了,陰著臉,小聲道:「黃口小兒,莫要太猖狂,本侯一會子就要讓你輸得心服口服。」他就不信,葉成紹的箭法真的就能百步穿楊,空中射擊飛落的飛錢,銅錢眼又小,再有本事,又能射得中幾個?
  
  不管如何,自己的弓箭比他重了幾倍,這裡就勝了一籌了。
  
  葉成紹聽了聳了聳肩道:「老東西,你要逞強,一會可別說我欺負了你。」
  
  說著,騎了馬在場上跑了一圈,朗聲道:「靖國侯氣勢蓋世,要以兩百石的弓箭挑戰擊飛錢,大家為靖國侯的勇猛鼓掌叫好吧。」
  
  看台上的眾大臣先是半晌也沒回過神來,兩百石的弓箭比試射飛錢,靖國侯傻了吧,此時,台上響起了清脆掌聲,大臣們回神,看向那擊掌聲,竟然是皇上,只見他滿臉笑容,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大臣們只好也跟著鼓掌起來,一時,看台那邊掌聲雷動。
  
  皇后的嘴角卻是勾起了抹懶懶的笑來,她完全放鬆了心情,向步輦後靠著,對素顏道:「這小子越來越蔫壞了,素顏啊,你以後得小心著先,別被他欺負了去。」
  
  素顏掩嘴一笑道:「母后大可放心,兒媳可沒靖國侯那麼蠢呢。」
  
  皇后聽得哈哈大笑,繼續抬眼看場中的比試。
  
  為了區分兩人射錢的多少,靖國侯與葉成紹的箭頭上描了不同的顏色,靖國侯的為黑色,葉成紹的為紅色。
  
  柳大人著人了兩名臂力不錯的軍士向空中,葉成紹張弓搭箭,姿態矯健優雅,一把錢拋向了空中,然後又如花雨一般的灑落,他漫不經心的舉箭即射,手指頭上搭著四根羽箭,只見箭矢激飛,空中傳來了陣叮叮作響之聲,人們只覺得那箭矢快如閃電,又連發而至,看得目不暇前,幾個呼吸的時間,那飛錢紛紛落地,軍士去撿地上的箭矢,一數之下,第一把二十枚飛錢,葉成紹竟然以眨眼的功夫射中了六枚。
  
  軍士報數,觀眾席上又是一片嘩然,空中擊錢,一次能射中三枚者算是奇數,一次能射中六枚,那可真是神乎其技了,大家眼都瞪得溜圓,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耳,但事實便是如此,親眼所見,親耳所聞,容不得半點作假,好半響,又是皇上第一次擊掌,觀眾席上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
  
  中山侯更是大聲叫好起來:「殿下威武。」
  
  「大周有此文武雙全的皇子,真乃大周之幸,百姓之幸啊。」大周以武治國,本來就是尚武,人們對武力強勁之人最是佩服。
  
  靖國侯臉黑如鍋底,聽著場上對葉成紹的歡呼聲,一時連舉弓射箭的勇氣都沒有了,但柳大人卻是個實在人,等葉成紹的比試完成後,便對靖國侯道:「侯爺準備好了,一,二,三,開始!」
  
  軍士再一次將二十枚銅錢拋向了空中,靖國侯慌忙拉弓搭箭,可是那弓拉了半晌才能拉得開,大力量級的弓,用小羽箭便有些發飄,而且容易震斷箭桿,所以,靖國侯好不容易一箭射出時,那箭桿子竟然剛一飛出便斷了,好在他果然還是久經沙場的,心裡素質和應變能力都不差,手上也搭著三根箭矢,那根斷掉後,第二弓就沒提得那麼滿,又一箭發了出去,擊中了一枚,但他終是浪費了太多時間,想再射第三箭時,飛錢已經紛紛落地了。
  
  他不由懊惱地將手中的鐵弓一丟,黑著臉道:「我輸了。」
  
  柳大人卻不管他認不認輸,仍按章程辦事,特地讓軍士去驗證,臉無表情的聽著軍士報數,只聽那軍士高聲道:「靖國侯射中飛錢一枚。」
  
  台上的眾大臣一陣唏噓聲,有的輕輕搖頭,有的歎息,也有的不平道:「用兩百石的弓箭,能射中一枚飛錢,也是奇人了,如若給侯爺換一把輕弓,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
  
  東王聽了卻淡淡地說道:「也是輸,首先就輸在心機上,上場便考慮不周,一心只想壓到皇長子,輸了心胸與氣度,自是輸了先機,這一場,殿下完勝。」
  
  一旁的壽王也點了頭道:「確實如此,堂堂十萬將士統帥,為了意氣而爭,本就不可取,又一再的想以氣勢壓人,呵呵,陳家果然是家風如此啊。
  
  他們兩人看似在悄聲私語,但聲音卻一點也不小,邊上的大臣們聽得清清楚楚,暗道,這兩位親王怎麼都站到了皇長子一邊了?以前這兩位可都是不喑朝中之事,保持中立的啊。
  
  隨著柳大人大聲宣佈:「射擊比賽,皇長子完勝。」
  
  靖國侯黑沉著臉縱刀奔向練武場,他要在馬上用兵器來向大家證明,他的第一猛將的名聲不是虛來的,而且,刀劍無眼,只有在刀劍上,才是最好傷葉成紹的機會,剛才那口郁氣堵得他心中直發悶,像是團棉花一樣,堵得連氣都透不出來,不出這口惡氣,他怎麼受得了?
  
  他急葉成紹卻半點也不急,他又風騷的騎著他的小矮馬在看台前跑了一圈,聽到有人在賀喜,他還不停的拱手致謝,大聲笑道:「多謝大家,多謝,不過小把戲,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啊,大家一定要為候爺多加油鼓勁,大家友誼第一,比賽第二啊。」後面那句是平時聽素顏說過的,他也搬過來在用,臉上笑得春光燦爛,好不欠抽。
  
  靖國侯黑著臉聽他說什麼小把戲,氣得臉就更黑了,忍了又忍,偏葉成紹就是不來,仍在那風騷的跟人磨嘰,一股子衝勁便往頭上湧去,握著長槍的手都開始發麻了,卻又偏生罵不得,還發不得脾氣,不然,人家更會說他沒有風度和氣度。
  
  約麼過了一刻鐘,葉成紹才逐一與眾位大人寒暄完,騎著馬慢悠悠的過來了,見靖國侯手中一桿長槍威風凜凜地橫著,他撇撇嘴,故作怕怕的樣子,對柳大人道:
  
  「就開始麼?如何算勝?」
  
  柳大人正要回答,靖國侯卻是搶先道:「擊落馬下為勝。」他今天是存了心要給葉成紹好看,如果只是中了幾下槍,傷些皮肉,實在是不能出盡他心頭的惡氣。
  
  葉成紹看了一眼他身上的盔甲,再看看自己一身常服,對柳大人道:「我這算不算是虧了些呢?」
  
  柳大人道:「也是,殿下要不要也穿一身盔甲來?」
  
  葉成紹卻是搖了頭道:「算了,本殿下才懶得穿那麼重的累贅呢,本殿下將來若是領兵,決對是運籌帷幄,只統領好自己率下之將便成,用得著本殿下自己上戰場麼?」
  
  這無疑又是在鄙視靖國侯,一個好的元帥,重要的不是個人之勇,而是領兵之能,便是一個文官上了戰場,只要兵法運用得當,也能勝過千軍萬馬。
  
  柳大人聽了眼裡就露出了笑意,看了靖國侯一眼道:「侯爺,殿下這身衣服便比你勝了一籌,這就如此方纔的弓是一樣的,您可是認了?」
  
  靖國侯沉著臉惱怒的將頭上的頭盔一丟,接著就當場脫下身上了盔甲,也扔在了地上,大聲道:「柳大人,如此可算公平了?」
  
  柳大人面不改色道:「公平,兩位請入場。」
  
  葉成紹微笑地看著靖國侯將盔甲全都脫掉,眼裡閃過一絲得意來,抽出自己的長劍,挺劍而上,靖國侯的長槍也是用力一抖,氣勢雄渾地殺將上來,葉成紹根本就不與他正面交手,騎馬往邊上一側,躲過靖國侯剛猛的一擊,卻是斜喇裡向靖國侯的腰間輕輕的削去,清國侯反應也奇快,長槍揮動如靈蛇吐信,回身用槍桿檔住葉成紹的一擊,又再一次直攻葉成紹的面門,招招勁力勇猛,下手又狠又重,葉成紹仍是輕飄飄的讓了開去,像是被他的攻擊打得不敢對抗,只能退讓。
  
  靖國侯的眼睛一瞇,出手更快了,他的馬兒也是奇駿,動作靈活,與他配合得非常融洽,而且,靖國侯的馬也高,身子也高大,遠遠看著兩個正在比試的兩個人,靖國侯就像是個大人在懲罰小孩子一樣,不停的追著葉成紹打,葉成紹卻只能躲閃,樣子很是狼狽。
  
  素顏不懂武,看著就急,一顆心揪得老高,手心冒起汗來,皇后在一旁卻是看得津津有味,一看素顏這麼緊張,戳了下她的腦門道:「你自家的相公也不相信麼?放心吧,紹兒有分寸的,他絕對又會給靖國侯好看。」
  
  果然,沒多久,就聽得哧了一聲響,似是有衣服割裂的聲音,再看場中,葉成紹再訝聲道:「哎呀,不好,刺中侯爺了,只傷了皮吧。」
  
  再看場中,兩人的情形還是那樣,看著像是葉成紹在挨打躲閃,但冷不丁的,就聽得一聲哧響,又聽葉成紹在哇哇亂叫:「哎啊,又刺中了呀,侯爺,你脖子受傷了,不小心,純是不小心啊,幸虧我力道用得小,不然,割破了侯爺的血管那就不好了。」
  
  自己卻是一身青衣,乾淨得很,不見半點血絲,而且,身子也不停的搖晃著,一會子躬身伏在馬背上,一會子又自馬上跳了起來,一次次險而又險的躲過靖國侯的擊殺。
  
  靖國侯連連被葉成紹刺中了好幾下,都中是割破皮而已,算不得傷,這對於他常在戰場上撕殺的人來說,根本就不算什麼,但葉成紹那叫聲卻讓他氣惱得很,讓他顏面盡失,偏偏那小子滑溜得很,自己幾番殺手下去,他卻是半點也沒受傷,總是堪堪躲了過去,於是下手就更急更重了,招式也越發的狠辣起來。
  
  葉成紹冷哼一聲,仍在躲避著靖國侯的進攻,但是,他手中的劌舞成了一片漂亮的劍屏,靖國侯的攻擊根本就近不到他的身,看台上的人這才看出一些門道來,殿下先前那樣子怕是在玩耍呢,這時才算是用了全力,認真對敵了。
  
  一時心裡越發的驚訝了起來,皇長子的武功可畏是深不可測啊。
  
  但很快,他們又瞪大了眼睛,只見靖國侯一槍刺中了葉成紹的左胸,鮮血飛濺,大家的心都跟著揪了起來,靖國侯一臉的猙獰,那槍用力往前進了一寸,人們的心立即發涼起來,左胸可是心臟所在啊,再進一步,皇長子便會性命堪憂。葉成紹也是一臉痛苦,但他只手握住了靖國侯的槍桿子,止住了槍勢,正運勁與靖國侯僵持著。
  
  素顏驚得叫出聲來,手死死的揪著自己的裙衣,眼圈兒都紅了,起了身就要下輦。
  
  皇后卻是及時地拉住她道:「你去做什麼?你打得贏靖國侯嗎?」
  
  素顏只覺一陣心痛如絞,回了頭道:「打不贏也要打,不是說不能傷人嗎?母后,靖國侯他……分明就是想要殺了相公啊。」
  
  皇后的眼裡也是浮起了淚水,但卻堅定的對素顏道:「紹兒不見得就敗了,你且等等。」
  
  葉成紹坐在馬上,眼睛卻是看向了看台,皇上這時已經緊張的站了起來,大聲道:「住手!」人也提了下擺,急急的向這邊奔了過來,葉成紹的嘴角勾起一抹溫暖的笑意,鄙視地看向靖國侯,身子往後一仰,那刺進胸前一寸的槍手生生被他抽了出來,他順勢一送,靖國侯差一點自馬上摔了下去。
  
  葉成紹揮劍逼近,突然暴起一陣劍舞,只見寒光閃爍,血花飛濺,空氣中頓時瀰漫著一股血腥的味道,還有皮肉落地是的噗噗聲,柳大人舉起衣袖,不住的後退,還是被濺了一身血跡,官袍上還粘上了幾塊血肉,而場中,靖國侯一聲又一聲的悶哼著,終於,他的悶哼變成了慘叫,皇上奔過來時,那陣劍舞才算停下了,皇上顧不得去看靖國侯,就問葉成紹:
  
  「紹兒,紹兒,你可受傷了?」聲音急切而擔憂,葉成紹笑著收了劍,穩穩坐於馬上,對皇上道:「一點子小傷,父皇不必擔憂。」
  
  這時,才聽得柳大人一陣抽氣聲,顫了聲道:「侯爺?」似是不太確定,他看到的那個血人還是不是靖國侯。
  
  皇上這才看了過去,一看之下,也有點目不忍睹,此時的靖國侯,除了頭臉,渾身血跡斑斑,身上的衣袍被割成了一片一片掛著,皮肉也和衣服一樣,被一小塊一小塊的割去了,像是一個破布人偶一樣,他痛得悶聲哼叫,見皇上來了,強忍住一身的痛,虎目圓睜地看著皇上,卻是坐得穩穩的,並沒有落馬。
  
  這時,很多大臣來奔了過來,有些文官受不得這種血腥味,頓時嘔吐了起來,武官則是目瞪口呆,堂堂靖國侯,大周第一猛將,竟然被人凌遲了。
  
  「皇上,比武前便說過,不能傷人,殿下下手太毒了吧。」陳閣老顫著聲道,他先前一直坐在看台上,面無表情地看著,並沒有說過半句話,這時,看著自己兒子成了血人,心痛得像刀割了自己一樣。
  
  皇上也有些不知如何回答了,嗔了葉成紹一眼道:「紹兒,你怎麼下此重手,靖國侯乃是國之重臣,傷了他,於朝庭可是大損失啊。」
  
  葉成紹聽了睜大眼睛,委屈的說道:「冤枉啊,父皇,比試前可是說過的,只要沒傷筋動骨,就不算大傷,各位大人可以明鑒,侯爺不過是傷了些皮肉而已,雖然傷處多了些,但絕對沒有一個傷口有深至半寸的,倒是本殿啊,差一點死於侯爺槍下,胸前這傷口可是有寸許呢。」
  
  他這樣一說,武將們就認真去查看靖國侯的傷勢,越看越心驚,靖國侯渾身上下,幾十處傷口,確實每一處傷口不過厘許深,而且,傷口深淺一至,大小相同,真不知道葉成紹一招之下如何掌握得如此精準,那劍招心乎快若閃電了,好在他並未存了殺機,不然,靖國侯死上一百次都有了。
  
  靖國侯又羞又痛又惱,身上被害了不知道多少皮肉,痛不欲生,但他也算剛強,就先前被割肉時,叫上了兩聲,現在硬是沒有再大聲叫喚了。
  
  皇上聽了葉成紹的話,對陳閣老道:「你也看到了,紹兒並沒有重傷侯爺,倒是紹兒的傷口差一點致命,此局算是誰贏,由大家說吧,朕不置評了」。
  
  畢竟開始是說,只要沒有下馬,便不算輸,那時靖國侯就是存著想多傷,重傷葉成紹的心思,一般小傷,對方是不會下馬認輸的,皇上又說點到為止,不許重傷,所以,他想將葉成紹多拖在馬上一些時間,盡量多傷葉成紹,沒想到,如今竟是他自己傷成了血人,偏生他也還能坐穩馬,沒有落下去。
  
  柳大人也不知道如何判決了,靖國侯這樣子還能比試麼?他不由看向靖國侯,靖國侯一咬牙,恨自己剛才那一槍猶豫了,不有盡全力,不然,那小畜生就應該被自己刺死了,他突然做了個令眾人全都不解的動作,手中長槍一挺,咬牙吼道:「本侯未輸,再來!」
  
  這是不要命了麼?好多大臣都搖頭歎息,靖國侯也太拚命了,不就是個口舌之爭麼,輸了就輸了吧,已經作成這樣了?
  
  有幾個大臣正要開開相勸,就聽得『噗』的一聲,一陣臭氣熏天,靖國侯的馬兒突然拉了一大泡屎,臭得眾大臣紛紛掩袖捂鼻,有不少人退開了丈許,離靖國侯遠著一點。
  
  靖國侯的可是戰馬,向來訓練有素,像這種戰場之上突然提屎的事情是從來不做的,這它也像是要在靖國侯的傷臉上再灑些鹽,讓他的顏面再也能存似的,接著又拉了一大泡臭屎,而且,腳步也開始發軟,打飄,搖搖晃晃起來,靖國侯原本就憋得通紅的臉,被自己這頭畜生弄得更紅了,正要跳下馬,那馬兒卻是後退一軟,生生將他掀了下去,正好就滾落在了那堆子馬糞上,頓是濺起馬糞好幾堆,陳閣老退避不及,首當其衝,被馬烘沾了一大塊,臭氣難聞。
  
  葉成紹見了哈哈大笑,半點面子也不給陳家父子:「侯爺落馬,侯爺輸了,哎呀,你早些認輸就是了,何必非要鬧到這個時候,往馬糞裡跳呢,就算是輸不起,想不通,想死,這點子馬糞也嗆不死你呀。」
  
  靖國侯此時也顧不得氣了,渾身的傷口一沾上馬糞便是火燒火辣得痛,比洗前還要痛了幾分,他終是忍不住大聲嚎叫了起來,陳閣老被葉成紹氣得胸中血氣翻湧,身子搖搖入墜,站不穩了,一邊的陳家人忙上前去扶住他,陳閣老指著靖國侯一聲痛呼:「我的兒啊,痛剎老父了。」
  
  一旁的柳大人終於也看不過去了,對陳家人道:「去扶侯爺起來淨身,快快去請太醫醫治吧。」
  
  皇上強忍著笑,板著臉道:「柳大人,此局應該是靖國侯輸了吧。」
  
  柳大人忙對皇上躬身道:「確實是殿下贏了,皇上可是問要先前訂下的綵頭?」
  
  皇上正是這個意思,也不管陳閣老有多麼痛苦,對陳閣老道:「比武前,靖國侯言明,贏者要當眾打輸者四十記耳光,並且由他處置中山侯,輸者不得再干涉,靖國侯雖然身受輕傷,但也要履行賭約。」
  
  皇上這是在落井下石啊,自己最得意的兒子已經傷成了這樣了,皇上還要讓他接受四十記耳光,這不是要了兒子的命麼?陳閣老的臉沉如水,卻不敢怒目對著皇上,只能啞著嗓子哀求道:「皇上,您看侯爺他……已經成了這樣樣子,能不能網開一面……」想了想又道:「侯爺這馬出了問題,上好的汗聰寶馬,怎麼可能會突然拉肚子?這裡有古怪,還請皇上明查。」
  
  皇上還沒有開口,一旁的葉成紹很大度的一揮手道:「能,能,本殿下也不是那心狠之人,即然侯爺此不能接受懲罰,那本殿下今天就放他一馬,不施行那四十記耳光了,老大人還是先讓侯爺回去洗乾淨的好,這樣也太臭了些,可真是有辱陳家的家風和休面啊,嘖嘖,陳家人都跟著臭不可聞了。至於你說馬兒?查查好啊,這馬可是你陳家人自己牽來的,既不是皇宮裡的,也不是我寧伯侯府送你的,至於為什麼出了問題,這可是要問你陳家人自己了啊。」
  
  陳閣老忽略了葉成紹後面的嘲笑,很意外葉成紹能好心放過靖國侯,但葉成紹的話卻是沒錯,那馬兒是陳家的馬伕牽來的,眾大臣都是親眼所見到,就算是有人真動了手腳,也查不到葉成紹身上去,只能自己認裁了。
  
  一旁的陳家人也知道現在的風向看似不對,陳家已經落了下風,若是靖國侯再一敗落,陳家這顆大樹也不知道還靠得住不,便有些心思靈巧的,就向葉成紹連聲道謝:
  
  「殿下果然高風亮潔,心胸寬闊,有容人雅量啊。多謝殿下高抬貴手了。」
  
  「是啊,殿下真的有聖賢之風,寬容大量,又才高功絕,實乃我等學習之楷模啊。」
  
  葉成紹聽得得意洋洋,不住的謙虛著,一時又跟大家寒暄了好一氣,陳家人下人抬了靖國侯走了,陳閣老在後面,葉成紹卻是朗聲道:「閣老千萬記得要讓侯爺好生休養,一個月後,侯爺若是能上朝,本殿下再討要今日之綵頭,到時候,老大人可千萬記得,不能再拖欠了,本殿可是讓你們賒帳了一個月呢。」
  
  立時,群臣僵住,面面相覷,陳家人更是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還以為這位爺真轉了性子,肯放過靖國侯了,原來,是要再一次折辱靖國侯。
  
  陳閣老大怒,倒不入今日一併罰了靖國侯,也好過一個月後還要來受葉成紹的折辱,張口想要將靖國侯喚回來,無奈人已經被抬走了,又心疼兒子身上的傷,只覺得一口氣堵到了嗓子眼,終於,沒有壓得住,自唇角湧了出來一口鮮血。
  
  皇上歎了口氣,看了陳閣老一眼,便不再管陳家人,對葉成紹道:「紹兒中山侯就殺人一事,就由得你處置了,陳家人不得再干涉。」
  
  葉成紹向中山侯一輯道:「昨日多謝侯爺義氣相助,今後此事就此揭過,任誰也不能再追究侯爺的過錯了。」
  
  皇上過來拉過葉成紹道:「你那傷口不要緊麼?臭小子,還在這裡嘰歪,快去止血上藥,也免得你母后擔心。」
  
  葉成紹這才回頭,看向步輦,步輦中,人影綽綽,正是皇后與素顏,雖然看不清面容,但他也知道,那兩個他最在意的女人正在擔心著他。
  
  回頭對皇上微微一笑,挑了眉看著皇上:「方纔我若真的被他刺死了,父皇可是會後悔應了他與我比武?」
  
  皇上聽得臉一沉道:「不會後悔,但是,聯會將陳家滿抄斬,就算大周沒有了陳家會滅亡,為父也在所不惜!」說罷,一轉身,向比武場外走去。
  
  葉成紹怔怔地站在原地,看著皇上略顯蹣跚的腳步和孤獨的背影,心頭有些微澀,他是故意讓靖國侯傷到的,就是想看看,這個生了自己的父親是否真的只不疼愛自己,這會子,不管他方纔的話是真是假,至少,他還是有些在乎自己的。
  
  「走吧,殿下,娘娘還在擔心著你呢。」中山侯推了推葉成紹,剛才也算是險像環生了,皇后看得只怕也是驚心動魄吧,葉成紹是她的唯一,方才肯定又很傷心了。
  
  「不急,不急。」葉成紹搖搖頭道。
  
  卻還是抬了腳,向步輦而去。
  
  素顏早就忍不住了,見他過來,便自步輦中下來,提了裙就向他衝了過來,劈頭蓋臉的就罵:「你是故意的吧,肯定是的,明明你早就能打敗他,我……我真是被你氣死了……」話還沒罵完,聲音卻是哽咽了,扯著葉成紹的衣服就撕。
  
  葉成紹一隻手攬住素顏的纖腰,笑得陽光燦爛,任她施為,「只是小傷,沒什麼要緊的,娘子不用擔心。」
  
  「皮肉都翻起來了,還說是小傷,呀,好深,很疼吧,你是笨蛋啊,再進去一點,就要傷極心臟了,你……你,你好,回家再說,哼。」邊罵,眼淚卻撲素素的往下掉,長長的眼睫上掛著淚珠兒,手裡已經拿著一瓶藥了,正撕開了葉成紹的胸襟,放傷口上撒藥粉。
  
  葉成紹卻慌了,忙拿了帕子幫她試淚:「娘子,真的不痛,不深的,我有分寸的,怎麼可能讓那老賊傷得過深,娘子,我說過要陪你到白頭的,怎麼可能如……」
  
  「誰要你陪我到白頭了,你這樣子再來得幾次,人都被你嚇死了,你是想著再找個人陪你白頭吧。」素顏故意彆扭著,她就是氣他,不拿自己的身體當回事,當時的情形,嚇得她的一顆心都快要跳出來了,心揪緊著,好痛,雖是虛驚一場,但那種情形再來一次,她真的會受不了的,必須一次罵醒他,不然以後他再那樣,一個不小心,真出了事怎麼辦?
  
  「怎麼會,我不是那意思,就是想要嚇嚇……呃,我不是想要最穩妥的法子嗎?上官叔父一家子的命運都在我手上呢,我不得不小心啊,娘子,你誤會了,我以後再也不會嚇你了,呃,以後,這種事情,娘子還是不要出來看的好……哦,不是,我以後保證再也不讓自己受傷了。」
  
  葉成紹不住的保證道,一句話沒說得好,素顏的手就要去擰他的耳朵,邊上還站著中山侯呢,不遠處還有不少大臣並沒有走,正饒有興趣地伸長了當八卦耳朵聽著。
  
  他可是堂堂皇子啊,娘子能不能不擰耳朵,很沒面子的。
  
  那邊大臣們也是看得面面相覷,誰不知道這位皇長子個性最是暴戾,又桀傲不馴,對皇上都沒有幾聲好言語的,手段又辣,嘴巴也從不饒人,怎麼……怎麼會是個怕老婆的?
  
  一時,好幾個大臣就掩嘴偷笑了起來,葉成紹苦著臉,看著素顏,看著她淚眼婆娑的,更不好說她什麼了,只能輕聲哄道:「娘子,哎喲,好痛,傷口好痛啊。」
  
  素顏聽得他喊痛,這才止了哭,抽抽噎噎地說道:「很痛麼?那你快去母后那裡休息一會子吧。」
  
  葉成紹聽了拉著她的手道:「一起去,一起去。」又轉過頭,看了中山侯一眼,中山侯對他點了點頭,向一開始牽著馬過來的兩個馬伕走去,那兩匹獅聰好像也出了問題,這會子腿肚子也有些站立不穩的樣子。



  第一百五十一章
  
  兩名馬伕一直站在原地不敢走,神色焦急難受,看到葉成紹將堂堂靖國侯殺成了個血人時,他們兩個只覺得心驚肉跳,想著葉成紹上賽場時對他們說的話,想死的心都有了,這會子一見中山侯向他們走過來,兩人噗通一聲跪倒在地,磕頭求饒道:
  
  「侯爺,您饒了我們吧,我們也是受人指使的呀。」
  
  中山侯沒料到自己還沒開始發問,這兩個人就自首了,嘴角不由勾起一抹笑意:「是嗎?那說說,你們都做了些什麼啊?」
  
  其中一人便道:「侯爺,這兩匹馬兒……兩匹馬是下了藥的。」
  
  果然如此,先前若非有人故意牽了那一匹矮馬來,葉成紹只怕也會在馬上出事,今天只是比試了兩場,而第二場兵器作戰若非葉成紹用了巧勁,靖國侯不一定會輸,中山侯立時就沉了臉,問道:「說,是誰讓你們給馬下的毒,又是誰讓你們將馬牽過來的?」
  
  那兩人聽了相互看了一眼,正要說話時,護國侯就過來了,對中山侯一拱手道:「恭喜上官侯爺。」
  
  中山侯淡淡地看著護國侯道:「不知本侯喜從何來?」
  
  「侯爺深得皇長子的寵信,皇長子為了侯爺情願與靖國侯比武,這還不值得恭喜麼?」護國侯邊說邊看了一旁的兩個馬伕一眼。
  
  「談不上什麼寵信,本侯不過是身正心正,為皇上辦事,維所家尊嚴罷了,比不上司徒兄,曾經還是皇長子的岳父,比本侯更親一層呢。」中山侯仍是淡淡的,眼睛也看向了那兩名馬伕。
  
  那兩名馬伕跪在地上,身子向篩糠一樣,直哆嗦著,護國侯來了後,他們便更加害怕了。
  
  中山侯的話正好戳了護國侯的心窩子,司徒蘭的回娘家,讓護國侯大失臉面,更是失望,幾年前就布下的一門好親,本以為會讓自家更加輝煌騰達,結果,成了如今的笑柄,讓他如何不惱火?
  
  可是,人家說的也沒錯,說的都是事實,自己經營了多年的感情投資,還不如中山侯殺個把罵皇后的人來得快和實在,如今皇長子看他的眼神裡只有不屑和敵意,他再熱臉貼上去,人家也不會信任他了,他只能打落了牙齒往肚子裡吞,與皇長子之間的距離是越拉越開了。
  
  乾笑兩聲,護國侯說了幾句場面話後,就轉身走了,中山侯再低頭看那兩個馬伕,問道:「接著說,誰指使你們幹的?是誰讓你們給皇長子的馬下藥的?」
  
  那兩人聽了卻是互視一眼後,垂了頭道:「無人指使,是小的們做事不小心,給馬餵了巴豆,才使得馬兒生了病的,小的該死,請侯爺饒了小的一命吧。」
  
  竟然頃刻間就改了語氣,中山侯微瞇了眼瞪著那兩個人,那兩人頭都不敢抬,中山侯不說話,他們便更覺得害怕,但牙齒卻是咬得死死的,就是不再開口。
  
  中山侯突然微微一笑道:「既然只是不小心做錯了,那就按宮裡的規矩來罰你們吧,去,一人領二十板子,這事就算揭過了。」
  
  只是二十板子?兩人半晌都沒相信,以為自己聽錯了,中山侯抬了腳,轉身走了,這兩人還跪在地上嗎,半晌也沒有動彈。好半天,他們才傻傻地站了起來,牽了兩匹馬往回走。
  
  這時,皇后仍坐在步輦上,並沒有立即回坤寧宮,葉成紹總算是哄好了素顏,小夫妻兩手牽著手向皇后辭別,皇后有點心不在焉,素顏就回頭看了一眼正往這邊走來的中山侯,站在步輦邊上,並沒有走:「母后,先前兒媳跟您說的事,你可要放在心上啊,兒媳這就回去擴大生產去,我做些好香來,明兒太后壽宴時,兒媳好向各國來使推銷。」
  
  皇后聽了便直搖頭,對葉成紹道:「紹兒,你怎麼娶了個財迷媳婦呀,滿腦子都是發家致富,好像咱們家虧待了她,沒給她穿好、吃好一樣,紹兒,你不會窮得還要老婆賺錢養家吧?」
  
  葉成紹聽了得意的一笑,雙眉飛揚地對皇后道:「會賺錢不好麼?有了錢,腰桿子就直,娘子說,錢才是最實在的東西,當官也好,做生意也罷,還不是為了個求財?母后以後若是想離開宮裡,兒子媳婦也能讓母后衣食無憂不是?」
  
  一說離開宮裡的話,皇后那雙美艷的眸子驟然亮了,但隨即又黯淡了下來,喃喃道:「離開宮裡?談何容易啊,若真那麼容易離開,母后多年以前就帶著你離開了,如今,真的是好想家呀,想念家鄉蔚藍蔚藍的天空,一望無際,遼闊的大草原,成群的牛羊,雲朵一樣的羊群,美麗的雪蓮……還有,香甜的馬奶酒……」皇后的眼睛漸漸濕潤,眼神悠遠寧長,良久,她長歎了口氣,黯然神傷地垂了眸子。
  
  「你要是真心想回去,又怎麼回不成呢?只是,你捨得下這裡的一切麼?」中山侯的聲音慢悠悠的在步輦邊響起,皇后聽得微怔,含淚的臉上卻是綻開一朵略顯滄桑的笑來:「我是捨不得啊,不過,如果我真的要走,侯爺還會如從前一樣麼?」
  
  中山侯聽得一怔,抬起頭來看向皇后,黑沉的眸子裡如點亮了一盞夜明燈一樣,燦然耀目,整個人彷彿都綻放出光華來,激動地問道:「你真的想回去嗎?真的捨得?」
  
  皇后見了眼睛一黯道:「便是我捨得,也不會再讓你如以前一樣了,你……有了溫暖的家……」
  
  中山侯聽得眼神一黯,那剛點亮的夜明燈像是有驟然熄滅了,眼睛移開,看向遠處,臉上卻是帶了絲苦笑:「是啊,臣如今有個很溫暖的家,不過,如今娘娘真要回去的話,臣再護送你一回,卻並不是做不到的,她是個很通情理的人。」
  
  那個「她」是指中山侯夫人嗎?素顏在一旁聽得心情黯然,中山侯夫人那樣溫柔善良的一個人,難道一直就沒有得到過侯爺的愛嗎?那不是太過悲哀了嗎?
  
  她不知道曾經皇后是如何認識皇上又嫁給皇上的,也更不知道侯爺是如何認識皇后的,但她希望,中山侯能夠好好待中山侯夫人,從中山侯的話裡聽得出,他很敬重中山侯夫人,但是,感情,怕是放在皇后身上,所以,素顏的心,為中山侯夫人心疼著,也為,中山侯難過著。
  
  也許,皇后太過耀目,太過燦爛,這樣的女子,只要是個男子,看了都會永生難忘吧,皇后的光輝足能掩蓋任何女子的光芒,侯夫人在這樣的女子的比對下,會失了光澤也是有的,但是,素顏相信,皇后之於侯爺,也許只是少年時的一個夢,當夢真醒了的時候,也許,他就會發現,侯夫人的美好,發現,在他的心裡,究竟愛著的是誰。
  
  很多人和事,都是在失去的那一剎那才覺得彌足珍貴,也有很多想念了多年,在多年以後再見,反而會找不到記憶中的感覺,更失去了當初的那份愛戀,也許,這就是所謂的,相見不如想念吧。
  
  一時,越想越遠,素顏竟然有點癡了,前世時,曾經也有過美好又朦朧的初戀,很多年不見後,曾經也很想念,特別是來了這個世界後,孤獨寂寞之時,她偶爾也會想起,可是時間太過久遠,久遠得那個人只剩下了一個模糊的影子,也許,再過幾年,她會連他的樣子都會忘記了吧。
  
  中山侯與皇后又說了些什麼,素顏一句也沒聽進去,她只是突然悠悠的說道:「與其捕捉那抓不住,又得不到的影子,還是珍惜眼前人啊。」
  
  步輦前頓時安靜下來,皇后和中山侯都沒有說話,臉色有些尷尬,又像是若有所思地低了頭,異樣的沉靜讓素顏回過神來,她說了不該說的話了,剛才這話無疑是戳穿了中山侯與皇后之間的隱秘,中山侯與皇后都有些不自在,素顏自己頓時也不自在了起來,良久,葉成紹拍了拍素顏的肩膀道:「走吧,回府去,娘子。」
  
  素顏垂著頭,想逃一樣的離開了皇后,皇后起駕回了坤寧宮,而中山侯卻縱身往馬廄方向而去,他悄悄潛入馬廄,躲在馬廄裡的一個暗處,耐心地等待著,果然不久之後,那兩個馬伕鬼鬼祟祟地自屋裡出來,每人的肩上還挎著一個包袱,悄悄的向馬廄外溜去。
  
  中山侯悄無聲息地跟了上去,出了宮,到了通往德勝門處的一個通道時,小巷子裡寂靜無聲,也沒有什麼行人經過,兩名馬伕似乎更慌了,腳步也加快了些,但高牆上還是跳下一個黑衣人來,揮刀就向這兩名馬伕砍去。
  
  中山侯嘴角勾起一抹冷嘲,果然還是會殺人滅口的,兩名馬伕以為逃走就可以活命了,真是好笑,心中在想,手也沒停,迎劍便將那黑衣人攔住,不過幾招,便將那黑衣人擒住了,兩個馬伕死裡逃生,躲在角落裡瑟瑟發抖,待看清救他們的人時,既驚又怕,撲通一聲跪倒了中山侯的面前:
  
  「侯爺,救救小的吧,小的什麼都說。」
  
  果然,這兩名馬伕是陳家指使的,當時,他們原是要坦白的,護國侯的出現讓他們不敢再說了,最近護國侯與陳家人走得近,兩名馬伕也是害怕說了會被殺,所以,儘管受了二十板子,還是拖著受傷的身子,急著逃出宮去,卻不知,還沒出德勝門,就被人追殺了。
  
  中山侯冷笑著將這三個人帶進了宮,向乾清宮而去。
  
  葉成紹和素顏還是回了寧伯侯府,一回到府裡,素顏就將葉成紹往屋裡趕,早就通知墨書去請太醫了,太醫沒來之前,素顏推了葉成紹往床上躺著:
  
  「沒見過你這樣的,太不拿自己的身子當一回事了,被捅個大窟窿就不痛麼?那血那肉可都是你自個兒的呀。」邊幫葉成紹脫衣服,一邊就不停的碎碎念,手卻是輕了又輕,生怕弄疼了他。
  
  葉成紹乖乖的躺在床上,任他施為,墨玉般的眼睛幽深凝黑,靜靜的看著素顏,嘴角不自覺就勾起一抹幸福而寵溺的笑。
  
  難得看到娘子也有這樣婆媽的樣子,潤澤而豐滿的小嘴一張一合,不停的掀動著,透著誘人的光澤,大而明亮的雙眼裡儘是心疼和關切,一雙素手熟練地忙碌著,幫他脫完衣服後,又起身去打水,紫綢跟了進來,她也將紫綢推了出去:「你去忙你的吧,爺身子受了傷,見不得風,一會子太醫來了,你再請進來。」
  
  葉成紹躺在床上笑容更深了,在一起生活了這麼久,他算是知道了自家小娘子的霸道,任何女子也不能看到他光身子的樣子,哪怕是她最貼身、最信任的紫綢也不行……
  
  「傷口要用鹽水清洗乾淨,不然會發炎的。」素顏將一盆泡著鹽水和陳茶葉的水端了過來,將錦帕放在鹽水裡洗了,又擰乾,輕輕幫葉成紹清洗著傷口,肌膚上的觸感很燙,他微微顫動了一下,胸前的手就頓住了:「疼嗎?那我再輕一點。」
  
  葉成紹沒有回答,卻是抬了手握住了她的,果然原本嬌嫩的兩隻小手通紅的,心中就不捨了起來:「娘子,水太燙了,等涼些了再洗吧。」
  
  「不行,開水才能消毒,你忍一忍,很快就洗乾淨了。」素顏截口道,拿著帕子的手繼續幫他清洗。
  
  「可是娘子……呃……」他竟然奪了他的帕子,歪起了身子,自行去洗帕子。
  
  但手還沒有伸下去,就挨了一下,「胡鬧什麼?看看,傷口又崩開了。」素顏惱火的搶過帕子,一戳他腦門子罵道:「怎麼病了還這麼不省心呢,別在亂動了,放心,放心,你老婆我沒這麼嬌貴的,一點子湯罷了。」說著,將他按倒在床上,瞪他一眼:「不許再亂動了。」又開始細心的圍著圈兒將傷口淤血洗淨了。
  
  「這陣子,不能吃魚,不能吃蘑菇,不能吃牛肉、狗肉,嗯,我想想,還有什麼是發物來著……哦,可以吃些柴魚,柴魚有助傷口癒合……嗯,最少要在床上躺三天,三天內不許用井道,嗯,沒有麻藥,有麻藥的話,得給你縫幾針才行。」素顏又是一陣碎碎念,拿了塊乾淨的帕子鋪在葉成紹的胸前,再輕輕的拉上被子,幫他蓋上。
  
  「那娘子,我還能吃什麼呀,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只是個很小的傷口啊……」葉成紹含笑看著素顏,聽著她碎碎的念叨著,故意嘟了嘴委屈的問道。
  
  真的只是個很小的傷口啊,小時候,他練功時,這樣的傷多了去了,那時候,除了方媽媽,沒有誰認真的在意過他的傷,更沒有誰會這樣溫柔而細心的幫他清理傷口,太醫會幫他清洗傷口,會幫他上藥,但那是冰冷是手,不會在意是否碰疼了他的傷口,只要完成任務就行了,更沒有這樣的能暖到骨頭裡去的柔聲細語。
  
  「燉些烏雞之類的補補就好了,再吃些柴魚,我會交待顧媽媽,讓她換著口味給你做的。」素顏像是哄孩子一樣哄著他,將他的被子掖了掖,半靠在床邊上等太醫。
  
  「可是,不用三天不起床吧,骨頭都會睡疼的。」他從來就是個坐不住的人,更別提什麼躺上一天的事了,這會子要讓他躺三天,那也太難為他了。
  
  「不行,你這傷口在胸前,動動胳膊就會扯動傷口,有沒縫針的,傷會裂開。」素顏斬釘截鐵的回答。
  
  「縫針?娘子,你要把我當布偶縫?」葉成紹睜大了眼睛,滿是訝異地看著素顏,都聽她說兩回了,從沒聽說過,人的傷口也能像布一樣的縫的。
  
  「什麼呀,沒麻藥,不然,真會幫你縫的,不過,真要是縫了……等皮肉長好後,就會有一條像蜈蚣一聽的疤……」那就太有損視感了,某人的身材很性感,肌膚也是小麥色的,細膩又光滑,摸上去手感很好啊,要是爬了一條蜈蚣在在那顆粉紅的相思豆上,多礙眼啊,還是別縫的好,不然,以後就欣賞不到完美裸男了……
  
  「男人留個疤有什麼關係嘛……呃娘子……你那是什麼眼神……」葉成紹不屑的說著,泰勒眼看自家娘子,卻見她兩眼放光,那樣的眼神,怎麼看怎麼像一隻看到甜美點心的小狐狸,還是只色狐狸啊。
  
  「啊,沒什麼,太醫怎麼還沒來呢?」素顏被她戳破心事,不好意思的自他的俊臉上移開了眼,舔了舔稍顯乾燥的唇,轉了話題。
  
  卻不知,她這個動作,卻深具誘惑力,葉成紹看著她那頰生雙嫣的俏臉,早就移不開眼了,她再來這麼一下下……身子就感覺一陣燥熱,沙啞這嗓子道:「呃,娘子,我這裡癢癢,幫我撓撓。」
  
  素顏一聽忙問:「哪裡,哪裡癢?」人就俯下了身去,伸手去揭他的被子,驟然間,脖子被他勾住,唇上一軟,就被他含住了,他的吻,溫柔而細緻,很有耐心,不像以往那麼急切,而是像在品味一道難得的美味一樣,先是用舌輕輕將她的唇線勾勒了一圈兒,再慢慢伸進她微微張開的唇,毫不費力的進入了她的領地,細細地品嚐著她的甜美。
  
  素顏突然被他吻住,不由惱火,這傢伙還真是精蟲上腦呢,身上有傷也敢亂動,剛想要掙扎,又怕弄痛了他的傷口,更不敢壓著他,只好手撐在他的頭兩邊,承受著他帶來的溫柔,先前還有些牴觸,到後來,就被他吻得五迷三道的,心魂不守,神魂像是飛到了雲端裡,跟著他的吻而沉沉浮浮的,除了手肘還下意思的撐著,全身都綿軟了,兩人直吻得天昏地暗,葉成紹的手又不老實的往她身子裡探,她都沒反應過來,知道外面傳來紫綢的聲音:
  
  「大少奶奶,太醫來了。」
  
  素顏才慌忙從葉成紹身上直起了身來,小臉脹的通紅,人還在大口大口的喘著氣,慌忙急火的整理這被弄亂的頭髮和衣服,一抬眼,便看到始作俑者正像偷腥成功後得意的看著她笑,她就一腦門子的官司,含羞帶嗔地瞪了葉成紹一眼,可惜,眼如秋水,波光含情,哪有半點威懾力,看得某人的眼睛又幽深了幾許,她忙躺避不及的站起身來,決定離這個危險分子遠點。
  
  太醫進來後,檢查了葉成紹的傷口,對素顏的處理很是滿意:「殿下這傷口不出半月就會癒合,皇子妃處理得很好,下官只須開些生肌活血的藥就行了,只是,殿下還是得禁口,牛肉和一些魚類的肉就不要吃了,嗯……最好還是不要……不要亂用力,會扯開傷口。」老太醫說道後面的話時,□了素顏一眼,素顏這會子的臉還有些紅呢,兩頰像是染了霞光一樣,被太醫這樣一說,臉就更紅了。這太醫的眼睛也太毒了些,就這麼著,也能看得出他們先前在做什麼麼?
  
  葉成紹也是看著素顏,笑得意味深長。
  
  在府裡養了兩天,葉成紹老實地躺了兩天,第三天,死都不肯躺著了,跟素顏說好話:「娘子,我保證不亂動,我只是起來走走,只走在,再躺下去,會發霉的。」
  
  素顏不信任地看著他,以他那好動的性子,會只是走走?
  
  方媽媽正斷了碗燕窩站在床邊,聽了便笑道:「無事的,大少奶奶,也打小兒也沒少傷過。這點子傷對爺來說真不算什麼,爺想起來走走,就讓他走走吧,他這性子能躺兩天就不錯了。」
  
  素顏這才依了她,不過,只許他在院裡走走,不許他出府,葉成紹回了京後,也沒怎麼陪素顏,這幾天和她待在一起,覺得渾身骨頭都酥軟了,哪也不想去,什麼也不想想,只想與她呆在一起,過這種難得安寧又自在的小日子。
  
  因此,應得比什麼都快:「嗯,決不出府,更不亂走,娘子放心吧。」
  
  寧伯侯府裡頭,仍然有些亂,二房搬出去後,時不時的又有人回來,說還有東西沒清理完,文英倒也沒怎麼為難他們,能讓他們搬走的,都盡著他們搬,這天下午,回府裡的卻不是二房的僕人,而是文靜,一進府,文靜便對文英道:「我是來看望伯娘的。」說著,便自顧自的往侯夫人院裡去。
  
  文英攔住她道:「母親身子還沒好,二妹妹還是改天來吧。」
  
  文靜聽了冷笑著看著文英道:「不過才當兩天家,就真當自己是正經主子了?你不過是葉家的一個庶出,真以為有大嫂子為你作主了,你就能橫著走了麼?走開,做侄女的取看望生病的伯娘天經地義,我看誰敢攔我。」
  
  文英聽了,冷靜地看著文靜,將文靜前面的話當做廢話,並沒生氣,只是笑著道:「那倒是,二妹妹要看望母親的確是小輩的孝道,不過,我可是有話在前頭,母親的病沒好,你若是那些瑣事去煩她,那可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說著,讓兩個擋路的婆子走開了,文靜驕傲地向前走去,文英便在她身後不緊不慢的說道:「我雖是庶出的,但到底是大房的人,想橫著走還是豎著走,都是我的事,由不得二房的人來置喙。」
  
  文靜聽得身子一僵,卻沒有回頭,帶著兩個丫頭繼續往前走著。
  
  侯夫人屋裡,紹揚正端著一碗粥在喂侯夫人,文嫻百無聊賴地坐在床邊。
  
  「娘,多吃點,早些把身子養好了,妹妹的婚事還得靠您操心呢。」紹揚又挑了一勺道侯夫人的唇邊,侯夫人張嘴吃了,眼睛裡就含了淚水,這幾天,紹揚一直陪侍在她的床邊,為她端茶送水,貼心得想個女孩子,倒是比文嫻更細心溫和一些。
  
  原本因為二皇子的死訊而倍受打擊的心,也在紹揚的細心呵護下好了很多,她慈愛又複雜地看著紹揚,這個孩子,她心疼了他十幾年,每天為他揪著心,從來沒想過,他會不是自己親生的,驟然得知親生的兒子死去時,她恨過,恨過侯爺,也恨過這個佔了她兒子的名分十幾年的孩子,可現在,看著紹揚溫和感覺的眼睛,侯夫人怎麼也恨不起來了。
  
  這原本就不是紹揚的錯,紹揚和她自己一樣,也是受害者,紹揚這十幾年過的是什麼日子,侯夫人自己最清楚,原就是個可憐的人,自己再恨他,就太沒道理了,她一時有些貪戀紹揚對她的孝順,喜歡母子之間的感覺,突然就擔心了起來,如今紹揚得知自己並非是他的生母,還會如現在一樣的孝順她嗎?
  
  一碗粥吃喂完後,紹揚唇邊露出一抹微笑:「真好,娘今天將一碗全吃了,趕明兒再燉些可口的粥品來,嗯,嫂嫂說,要加些寧心靜氣的藥材進去,娘吃了才會睡得安穩。」紹揚拿了帕子,幫侯夫人拭著嘴角的殘汁。
  
  侯夫人聽了也忍不住就帶了笑:「你不是要唸書麼?怎麼有這麼些時間陪娘?明年春闈可是快了呢。」
  
  「不急,兒子有把握的,如今兒子的身子是徹底好了,大哥說,只須多加強鍛煉就行,身子好了,哪一年考也是一樣的,不在乎這一年吧。」紹揚笑著說道,眼裡卻閃過一抹痛色。
  
  侯夫人聽了正要說話,就聽外面晚榮說道:「夫人,二小姐來了,說是要進來看望夫人。」
  
  侯夫人聽得微怔,侯爺死了,二房在她無力像強盜一樣又槍又偷,她當時沉浸在自己的痛苦裡,並沒有理會,但不代表她不知道,她只是心冷了,由得二房去鬧,沒有管。
  
  後來又聽說素顏做主,由文英執行,將二房趕出了家門,三房也分了出去,侯夫人就像是卸了一千斤包袱一樣,心頭都鬆了好多,覺得這是素顏在為她清理門戶,不管以後侯府會變成什麼樣子,至少,不用再受二房和三房的氣了,二房是哭哭鬧鬧,氣呼呼的走的,怎麼這會子,文靜又來看她了?文靜有這麼好心麼?
  
  紹揚將碗收好,對侯夫人道:「娘若是不想見二妹妹,那兒子去打發她好了。」
  
  侯夫人聽了就點了頭,她對二房還真是沒什麼感情了,白吃白喝了幾十年,臨到了頭,踩大房一腳的就是親兄弟,這讓人如何不寒心啊。
  
  「你憑什麼打發我?你是我們葉家的人麼?」誰知,文靜不等紹揚出去,就推開晚榮衝了進來,對著紹揚似笑非笑地說道。
  
  侯夫人和紹揚二人聽得同時一怔,都看向文靜,她是如何會知道這些的?紹揚的身世,應該沒幾個人知道才是啊。
  
  「都看著我做什麼?大伯在時,對紹揚可是不聞不問的,倒是對成良更好,為什麼?按說紹揚也是嫡子呢,我以前可是不知道,現在才明白,原來伯娘的親兒子一生下來就死了,伯娘又難產,暈了過去,紹揚就是伯父撿來的孩子,我說得對吧。」文靜冷笑著揚起下巴,挑釁吊稍的眼睛裡便是刻薄的怨懟。
  
  侯夫人聽得惱火,緊張地去看紹揚的臉色,忙道:「紹揚,你別聽她小孩子胡說八道,你就是娘的親兒子。」
  
  怪不得文靜突然會回來,原來就是故意來報復和打擊大房來了,文嫻氣惱地站了起來,指著文靜道:「出去,我們大房不歡迎你。」文嫻雖然對文靜的話很震驚,但這當口,不是去追究二哥的身世,而是不能讓文靜得了逞才是,大房才被大姐打理得走上正軌,文靜就來鬧,她是看不得大房安生呢。
  
  「怎麼?怕我講出實話麼?當年,可是我娘親眼看見伯父抱了個孩子出去,再把紹揚抱回來的,哼,我娘說,抱出去的那個孩子身上沒有胎記,紹揚的身上才有。」
  
  文靜理都不理文嫻的話,只是冷笑著對侯夫人道,她想在侯夫人和紹揚臉上看到痛苦,看到悲傷,這樣,才能彌補她被侯府趕出去的痛苦,原本她是侯府的二小姐,雖是二房的,但侯府的名頭在呀,原本,那個人都肯跟她和顏悅色的說話了,原本,也許婚事很可能會成了的……一切都被大房給毀了,沒有了侯府的名頭,中山侯又怎麼會看得中她一個小小的四品官員的女兒?
  
  所以,她恨,她就是不想讓大房好過,二房過不好,誰也別想過好。
  
  可是,她失望了,屋裡,除了文嫻很痛苦很生氣外,侯夫人只是訝異了一下,便沉了臉,在她眼裡並沒有太多的震驚和悲傷,很平靜,而紹揚的臉上幾乎還帶著乾淨的笑,看都沒有多看她一眼,卻是蹲到了侯夫人的床前,眼裡帶著濡慕之色,拉了侯夫人的手道:
  
  「娘,我是你的兒子,以前是,現在是,將來也是,不管別人說什麼,從小到大,娘對兒子的疼愛,兒子一直都知道,娘,你不會不要兒子吧。」
  
  侯夫人碎了的心又被粘合起來,她的淚,噴湧而出,嘴角卻是帶著笑,哽了聲道:「怎麼會不要,娘養了十幾年的兒子,從尺長帶大的兒子,怎麼捨得不要。」
  
  紹揚的眼裡和長長的睫毛上,一滴晶瑩的淚珠掛著,顫顫的,卻沒有掉下來,他張開雙臂,將侯夫人擁進了懷裡,哽了聲音道:「娘,雖然兒子的肩膀還不夠厚實,但是,娘一定要信我,兒子一定會擔起這個家來,不會讓你和妹妹受苦的。」
  
  文嫻在一旁也哭了起來,撲進紹揚和侯夫人的懷裡,哭道:「娘……哥哥……」母子三人哭成一團,情形卻是溫馨而感人得很,文靜愣愣地看著,沒想到自己的一番話似乎將讓大房比以前更加和睦了,不由更氣了起來,正要說話時,文英自外面走了進來,冷冷地對她道:
  
  「原來二妹的孝道就是這樣盡的麼?來人,請二妹出去,以後,不相干的人,再也不許進寧伯侯府。」
  
  文靜聽得大怒,指著文英的鼻子罵道:「你娘就是賤貨,你別以為大嫂現在護著你,你就得意忘形了,看見了沒,那才是一家人,你和你那個傻弟弟遲早會被他們趕出去。」
  
  「啪!」一聲清脆的巴掌在屋裡響起,那邊哭作一團的母子三人轉過頭來,看著被打得怔住的文靜,和一旁怒目而視的文英。
  
  「你再敢罵我親娘一句,我就撕爛你的嘴。」文英像只發怒的小母豹子,凶狠地看著文靜說道。
  
  文靜終於回過神來,衝上去就要打文英,紹揚快步走了過去,一把扯住文靜的手道:「要鬧回你二房去鬧,你敢再罵一聲大妹妹,你信不信我讓人扔你出去?」
  
  文靜從來沒見過紹揚發火兒,他的聲音仍不夠嚴厲,但是眼裡就蘊藏著一股威嚴,一股令她望而生畏的威勢,她跺了跺腳,哭著衝了出去。
  
  葉成紹和素顏聽得紫雲說了這事後,葉成紹又將侯府多派了些人手,守住大門,以後再也不許二房的人進來了,而且,要加快三房與大房之間的圍牆建設,早些與這兩房人隔開了才是。
  
  素顏這兩天在屋裡,除了陪著葉成紹外,就研究制香的新方子去了,別院裡的腸子還是由素麗管著呢,把侯府的事辦好了,等太后千秋過了之後,她就要一心一意的做生意了。
  
  這一天,方媽媽從集市上回來,氣得臉都是綠的,素顏原是讓她去幾位王親貴族家裡買菊花的,見她這個樣子,忙問道:「媽媽今天可是辦得不順?」
  
  方媽媽進了屋之後,才順了些氣,強忍著乾笑道:「還算好,壽王府的菊花早早兒就收了花瓣,中山侯府的也收好了,大少奶奶您不用擔心,今年的花量應該是很足的。」
  
  素顏聽了便點了頭,笑道:「媽媽有什麼就告訴我吧,我如今也算是練大了膽子了,您也瞧見了,自從進了這府裡,什麼樣的事情我沒遭過?都習慣了,不在乎再多一件兩件的。」
  
  方媽媽聽了,想了想,才斟酌地說道:「奴婢在壽王府裡頭遇到了護國侯夫人,她正與靖國侯家的大兒媳婦在一起呢,知道了奴婢的用意,便非要說她們府裡頭也有花,也要賣給大少奶奶您,奴婢本不想要,但她們說得好,就應了,後來,那兩個夫人就非要留著奴婢坐,說出來的話,卻是難聽的很,說是現在京城裡都在傳,說大少奶奶與東王世子有染,與中山侯世子爺不清不白,奴婢原也知道她們是針對爺和奶奶的,以前就鬧過,就沒理睬她們,後來,她們也沒有再說什麼了,奴婢就去問壽王世子妃,世子妃為這話也是氣得不行了,可是,她卻說,京裡頭卻是在亂傳呢,還傳了爺好多不堪入耳的話。
  
  奴婢聽了就不信,就去街市上走了一圈,結果,還真是有那麼回子事,好多百姓都說爺是北戎人,不能讓爺當皇子什麼的,又說大少奶奶不檢點……呃,總之,說什麼的都有啊。」
  
  素顏聽得眉頭皺起,看來,陳家人真的在破釜沉舟了,他們非要魚死網破麼?冷靜下來,素顏又問:
  
  「還有什麼消息?」
  
  「坊間裡都在說,大皇子是被爺害的,那些人死了的,擺在大皇子府前的人全是爺送去的,而且,人也是爺害的,就是為了奪取皇太子之位,如今好多不明真相的清流,太學府裡的學生都在為大皇子說話,說大皇子厚道賢良,皇上應該立大皇子為太子才是,不能讓大周被北戎人給佔去了。」方媽媽聽了又道。
  
  這時,葉成紹就自屋裡慢悠悠地走了出來,看了一眼氣得臉都紅了的方媽媽道:「嬤嬤,您起什麼呀?放心,這些個不利於我的消息,過幾天就會沒有了的,這種事情,沒臉的又不是我一個人,有人比我更不喜歡聽到這些話呢。」
  
  素顏一聽也是,淡然地笑道:「可不是麼,想必過兩天,京城裡又有熱鬧看了,宮裡的那兩位,比咱們更急呢,咱們不急,坐著看熱鬧好了,這種事情,我們越是氣,越是想澄清事實,便會越陷越深,沉默才是最好的辦法。...<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lilahsu 發表於 2012-7-9 05:36 PM

  第一百五十二章
  
  但是,形勢並不如素顏和葉成紹所預料的那樣,後面的幾天裡,幕後操縱流言的人越來越瘋狂了,連皇后當年的事情也給挖出來了,說什麼的都有,更是將素顏在婚前與上官明昊之間的事情傳得沸沸揚揚,其中,還有人說她貪圖葉成紹的身份和權勢,竟然無恥的奪了親妹妹的婚事,差一點把親妹妹從正妻之位逼成妾室,為了自己的榮華富貴耍盡了陰謀詭計。
  
  這種流言,先是在官員府中流傳,後來,才傳入市井中去,傳入小家小戶的百姓中去,京中百姓原本就盯著皇家的逸事津津樂道,這會子更有了談資,說什麼的都有了。
  
  先前還因為素顏在壽王府一曲成名,不少管家貴婦還是替素顏辯駁的,又加上一些管家夫人小姐喜歡用素顏店裡的香,又有一部分人為素顏說話,說是流言,不值得一信,但是,後來,聽說是素顏的親妹妹,皇商錢家的大少奶奶親自出來現身說法,說她當年原是與葉成紹議了親的,後來,是素顏害得她在壽王府梅花宴上出醜,再被葉成紹羞辱,後來還被葉成紹強逼為妾,便是如此,素顏還是逼著葉成紹退了她的婚事。
  
  又抖出素顏在娘家的一些醜事,說是她婚前便與下人有染,有下人拿了她的肚兜什麼的……
  
  錢家雖然算不得管家,但是皇商,與許多京中的公卿貴戚之家有來往,素情自嫁了後,與素顏並沒多少來往,也消沉和老實了好一段時間,這陣子卻是活躍了起來,她也不主動說,只是京中流言盛行,有人免不了會問她這個素顏的親妹子,問到她時,她就說了那麼一大通,似是而非,真真假假,又加之,如今她與劉婉如的關係突然就好了起來,有她在的地方,就有劉婉如,兩人一唱一和,自然便有更多人相信了。
  
  連家人也正是素顏的確不守婦道,加之女人們本就易生嫉妒,八卦得很,素顏先前的名頭太盛,京城第一才女的名聲,讓很多女子生恨,當然更加添油加醋,一傳十,十傳百的傳了出去。
  
  而關於皇后的流言則大多是說她乃是北戎人,用女色迷住了當今聖上,說她明面上是做了大周的皇后,實際乃是北戎的探子,將大周許多機密情報透給了北戎,而且,至今仍在與北戎情報聯絡,這些話,無疑也有人拿出了證據來,竟然有人自稱是北戎人,證明皇后就是當今北戎皇室的長公主,唯一的獨女,北戎皇室的繼承人……
  
  關於皇后的流言直接就影響到葉成紹,葉成紹是皇后的獨子,如果葉成紹繼承了大周的皇位,那麼,他是不是還要繼承北戎的皇位呢?
  
  一人能當兩個世代為仇之國的皇上麼?到時候,葉成紹是以大周為利益為先,還是以北戎利益為先呢?
  
  有的人便傳出,說是葉成紹對當今皇上很是不孝,對皇上的態度不但不恭敬,還很惡劣,有大臣在乾清宮親耳聽到葉成紹罵皇上,更有宮人在太皇宮裡親眼看到葉成紹打得皇上吐血,而那一天,正是大皇子被貶的一天,太后和大皇子也是親眼所見了的。
  
  而很多大臣又說,葉成紹孝母極重,對皇后很是孝順,心也是偏向皇后的,如此一來,他一但即位,皇后便是太后,他又聽皇后的,那皇后的陰謀就很有可能會得逞,再加上,宮裡也傳出一些流言,說是葉成紹與皇后狼狽為奸,連太后也敢打,簡直囂張至極,無法無天,不把皇上和太后放在眼裡,不孝不義,品德敗壞……於是,那些激進的學子便上街遊說起來,又有一些別有用心的人在其中鼓動,使得群情開始激奮起來,人們越說越激動,越說越厲害,弄得寧伯侯府門前,素顏的玉顏齋門前,經常有人圍觀,擋道,更有人拿了石頭和菜葉往寧伯侯府裡頭砸。
  
  玉顏齋門前也是生意都做不成了,不少不明真相的客人買了東西回去後,又來要求退貨,說是素顏的胭脂水粉賣給了翠玉樓,而且,翠玉樓的紅菊姑娘還是素顏的貼身侍女,這不是污辱她們這些正經人家閨女的閨譽與人格了嗎?
  
  退貨還不算,更有人去搶、砸玉顏齋,西城的玉顏齋若非是壽王府親派人坐鎮,只怕也遭了秧。
  
  這一天,素顏剛起來,陳媽媽便焦急地站在外面說道:「大少奶奶,不得了了,外面又有人鬧了,連臭雞蛋也砸進來了。」
  
  葉成紹聽得臉都綠了,皇上究竟想要做什麼,竟然任由事態繼續發展、惡化,半點手段也不用?很多消息原都是隱秘的,如,他打太后的事情,大皇子出事那一天,皇上收掌自傷之事,這些,別說是老百姓,便是朝臣也是不知道的,當初除了護國侯與太后,就再也沒有人知道,怎麼傳出來的?如果說是護國侯的話,那護國侯不是在找死嗎?
  
  看著正在梳頭髮的素顏,葉成紹黑著臉道:「娘子,我要去宮裡一趟,問問那個人看看,他究竟想做什麼?這個破太子之位,他要不想給我就明說,弄這麼些個彎彎繞繞出來做什麼?」
  
  紫綢給素顏插上了一根紫金步搖後,素顏對著鏡子左右瞧了瞧自己,嗯,氣色很好,肌膚白裡透紅,她嫣然一笑,對葉成紹道:「相公何必生氣,那些人,不就是想逼你與皇上鬧麼?更是巴不得你自動放棄做皇太子,你可不要中了他們的計才是啊。」
  
  葉成紹聽得微怔,道理是明白的,但是,人非聖賢啊,他雖從小便聽慣了人家對他的貶損,但聽不得別人對素顏、對皇后的污辱啊,這樣還能忍下去,他還算男人麼?
  
  看著素顏淡定從容的樣子,他一陣心酸,再看素顏穿了一身素淡的衣裙,走了過去,對素顏道:「娘子,咱們換喜慶些的衣服,一會子上大街晃蕩去,看誰敢真對咱們怎麼樣。誰敢砸爺,爺立馬就讓他死的好看。」
  
  素顏回頭深深地凝視著他,他臉上帶著懶懶的笑,吊兒郎當的,但眉宇間帶著一股戾氣,知道他是真動怒了,按說,立他為太子的旨意早該下了,不知道皇上在想些什麼,正是因為皇上的猶豫不決,才會讓那些人以為還有希望,才會扯出這麼些掩攢事來。所以,這件事裡又有大皇子的影子,也許,皇上時又想要磨礪葉成紹,但他難道就不知道,這樣下去,兩虎相爭,必有一傷麼?難道非要讓葉成紹將已經廢了的大皇子殺了,他才甘心麼?
  
  「好,咱們上街去,看誰敢砸咱們,咱們就讓他們死的難看。」素顏揚起了眉,站起身來,真的到裡面去換了件紫色的衣裙。
  
  還給他也拿了一套同色的衣服來換上,紫綢在一旁看著,眼睛亮晶晶的,爺豐神俊朗,俊顏如玉,大少奶奶清麗婉約,氣質清雅,真是一雙璧人啊,這樣的一對人兒,為什麼那些人非要往他們頭上扣屎盆子,見不得他們好過呢?
  
  叫上青竹、墨書、紅菊,侯府的護衛開路,葉成紹和素顏高調的走出寧伯侯府的大門,大門外果然圍了一群人,見素顏和葉成紹出來,大家眼前一亮,人群中有人就在說:「好一對玉人啊,郎才女貌,他們真的會是那樣的人麼?」
  
  「可不是,看那位夫人的眼神正得很,相貌又清麗,哪裡像是那種陰險之人。」
  
  「人不可貌相,難道小偷會在臉上刻個賊字麼?你們可不要被他們的外表給迷惑了。」也有人立即出言反對。
  
  「是啊,有的人就是長得人模狗樣的,做出來的事情卻是髒得很呢。咱們要不要砸他們兩個?」
  
  「名聲這麼臭了還敢出來現,真該砸。」
  
  「也許是人家心中無愧呢?要知道,眾口鑠金,流言能殺人的,他們卻一點愧疚之意也沒有,或許,那些傳言是假的呢。」
  
  「也是,看到府裡頭的護衛沒有,他們這樣高調的出來,真要砸了,只怕咱們下一刻就被抓了,又不是自家的事情,犯得著得罪皇子麼?看看熱鬧就得了。」又有人勸說道。
  
  寧伯侯府的馬車裝潢富麗精緻,停在侯府前面,葉成紹溫柔地牽著素顏的手走向馬車,素顏淡定地面對著一眾看熱鬧的人群,微微一笑,朗聲道:「我夫妻二人要進宮去面聖,諸位高鄰都是來給我嗎送行的麼?」
  
  人群裡立即發出一陣不屑的哧鼻聲,素顏也不惱怒,微笑不改,優雅地扶著葉成紹的手,上了馬車,但卻是站在車門邊上,這樣,她就高立於人群之中,俯眼看向圍觀的眾人,「小女子嫁入寧伯侯府也近一年了,平時雖很少拜訪各位街坊鄰居,但彼此間,也還是或多或少的有過一些照面,我且請問各位高鄰,你們以往可曾聽說過小女子的半句不是?可有人議論過小女子的人品舉止?小女子可曾做過逾矩違制之事?但凡有一條能說得出的事實來,小女子自行了斷去。」
  
  「是啊,以前並沒有聽說過這位世子夫人的不是啊。」人們看著素顏淡定和暖的小臉,不少人心中便有些佩服,外面傳言可是說什麼的都有,把這位夫人說的那樣的不堪,要是換作了別的深閨婦人,怕是要不就懸樑,不死的,也會羞於面世,不敢出門才是,這位夫人倒好了,神情淡定從容得很,這種情況,要麼便是她的臉皮太厚,要麼,就是她心中無愧。
  
  而不管是哪一種情況,都足以證明這位夫人的膽識和勇氣不是尋常女子能比的。有人便開始回想這一年來,這位世子夫人的行為舉止了,還真是沒有什麼值得人去說道的啊,以前聽說的可都是好的呢,這會子怎麼會變了?
  
  「聽說皇上第一次接見這位夫人後,就封了她未一品誥命呢。」
  
  「嗯嗯,是啊,她在壽王府裡唱的那首歌,如今坊間裡也在傳唱呢,啊呀,那歌唱起來,還真能讓人熱血沸騰,能激勵人的鬥志,好男人,便要像歌裡唱的那樣,才不枉一世為人呢。」有些混在人群裡的學子也悄悄地說道。
  
  「可不是麼?聽說,她還當朝出試卷考京城才子呢,結果,那些才子還真被她考住了,好些個人做不出來這位夫人所處之題呢。」
  
  「是啊,太學院裡的老學究有的也做不出來那些題呢,對這位夫人很是推崇呢。」
  
  人們小聲議論著,不少輿論又專向了素顏這一邊,素顏乘機說道:「多謝各位高鄰對寧伯侯府的關心,現在,小女子與相公要進宮去,還請各位讓一讓。」
  
  素顏的語氣親和,笑容親切,她可是皇子妃,又是一才高八斗的一品誥命,面對這些升斗小民時,神情裡沒有半點倨傲,讓人感覺如春風般和暖可親,圍在門口的人不自覺的便散開一些,讓出一條路來,素顏這才鑽進了馬車裡去,葉成紹默不作聲的跟著她上了馬車。
  
  那車走出好遠後,一些手裡拿著石塊的人拿起石塊來看了看,喃喃道:「要向那樣玉一般的人兒砸石頭,可真是罪過啊。那夫人看著明明就很好啊。」
  
  也許圍在寧伯侯府的人群裡,並沒有那些幕後之手操縱,只是純看熱鬧的百姓吧,素顏和葉成紹很輕易就出了寧伯侯府所在的那條大街。
  
  馬車向東街駛去,素顏想在進宮前,瞧瞧自家的那個鋪子亂成什麼樣子了。
  
  一路上,寧伯侯府的標記並沒有撤下,總有人圍在路邊謾罵,說的話不堪入耳,很難聽,有的人竟然罵他們夫妻是姦夫淫婦,葉成紹幾番怒火直冒,要衝下馬車去打人,都被素顏制住了,「狗咬你一口,你也要咬回去麼?不過是些無知的,被人利用的百姓罷了,只要還沒有人去敲登聞鼓,那些流言就當耳邊風吧。」
  
  馬車到了玉顏齋門前停下,素顏掀了窗子向外看去,果然玉顏齋門前被堵得死死的,很多穿著僕人的衣服的人在鬧著要退貨什麼的,更有人撿了石塊往店裡砸,素顏沉下臉來,對葉成紹道:
  
  「相公,我要去店裡。」
  
  葉成紹有些猶豫:「就怕那些人會砸著你,傷了可不好。」
  
  「不怕,這種事情總是要面對的,我辛辛苦苦創下來的業績,可不想就這麼找被人弄垮了。」素顏堅定的走下馬車,葉成紹忙擋在了她身前,護著她想店門前走去。
  
  就聽得有人在喊:「快看,那個賤女人來了,這就是她開的店,連妹夫也搶的不要臉的女人。」
  
  「是啊,聽說成親前就與中山侯世子勾勾搭搭,有了寧伯侯世子後,又甩了中山侯世子,成親後又勾搭上了。」又有一個人躲在人群裡說道。
  
  葉成紹的臉就黑如鍋底了起來,手上的青筋都暴起了,緊握著素顏的手,極力控制著。
  
  青竹可受不得這個氣,眼見的盯住了那個人,突然飛身縱起,凌空踩著眾人的頭,甩出白綾,將那人像縛雞仔似的綁了出來,許多人的頭被她踩得一愣,而沒被踩頭的人,只覺得天上突然出現了一個飛仙似的,轉眼間,青竹穩穩落地,將那人扔在了地上,人群頓時嘩然,那被綁之人驚魂未定破口大罵:
  
  「大家快來看啊,皇長子縱奴行兇了,我一沒犯法,二妹做錯事,憑什麼綁了我呀。」
  
  一下子,圍著的人群便開始湧動了起來:「哼,是皇親就了不起了麼?皇子就可以無法無天了麼?為什麼要綁人?咱們去砸爛他們的馬車。」
  
  說著,就有人砸了塊石頭過來,葉成紹大袖一揮,便將石頭揮了回去,又砸中了那個人,那個人立即發出一聲慘叫來,他的頭被砸了一個大洞,正流著血呢,鮮血刺激下,很多不明真相的人便大叫起來:
  
  「殺人了,殺人了,皇子殺人了。」
  
  場面上,頓時更亂了,很多人便拿起石頭來砸素顏所在的車,紅菊長綾飛舞,死死地護著素顏,墨書的功夫也不弱,一直幫著素顏攔著,街對面的人也聽到了聲響,也跟著圍了過來,人群擁擠著,不少人還被推到,被人踩了,場面越發的失控起來,葉成紹摀住了素顏的耳朵,突然向天一聲長嘯,一聲獅子吼功夫,震天動地,好多人都不禁摀住了耳朵,不敢再亂動了,有些人是直接被他震住了,人們呆怔著,沒一個人敢再向馬車扔東西,葉成紹趁機飛身縱上馬車,站在馬車頂上,朗聲道:
  
  「不要再鬧了,有話可以親自問我,百姓們,我葉成紹與你們有仇嗎?」
  
  一些百姓聽得面面相覷,是啊,與他有仇嗎?沒有吧!人們不過是不明真相,有的是純屬湊熱鬧,而那些作壞的,又被葉成紹幾手功夫給震住,那個頭被砸開之人便是前車之鑒,他們想要為主子辦差,但小命也是很重要的,所以,場面一時鎮住了,人們只是圍著馬車,並沒有再往馬車前擠。
  
  有些人就回道:「無仇,但你行為惡劣,品行不端,毆打太后,殘害手足,不忠不孝,實乃奸詐之惡人,還是北戎奸人之後,人人得而誅之。」
  
  「那可就奇怪了,本殿下既然毆打了太后,又殘害了手足,為何皇上沒有處罰於我?為何我還活得好好的?還是你們認為當今聖上也是個不忠不孝之人?是個昏庸無道的昏君?」葉成紹不屑地回道。
  
  「我等不敢妄論皇上,但一定是你手段太過奸猾,期滿了皇上。」又有人在罵道。
  
  「將那人給本殿下提上來。」葉成紹也不回答,只對紅菊說道。
  
  紅菊聽了將紅綾給高高揚起,竟然憑地便將那個被她綁住之人拋向了馬車頂,葉成紹一伸手,將那人抓住,隨手一扯,將那人的外衣扯脫,露出裡面青色小襖。
  
  「大家可以看看,他穿的是什麼?僕人衣服對嗎?方纔,就是他在說,我家娘子搶了妹妹的夫婿,大家再看看這是什麼?錢府的腰牌。」說著,葉成紹將從那人身上搜出的腰牌扔給了墨書,墨書拿了給圍在近前的人看。
  
  果然是錢府的僕人,但有人便說:「就算是錢府的人又如何,他們不過是說出了事實而已。」
  
  「是,你們可知道錢家是皇商?錢家在淮安可是開著石料場的,你們知道錢家做了什麼嗎?去年為何兩淮會遭大難,明明用石料修了河堤,為何還是被衝垮?就是因為錢家與官員勾結,以次充好,以碎石代替大石,送料又不足,今年本殿下治河時,便揪出了這個奸商,並查辦了,他們就懷恨在心了,故意中傷我家娘子,這些事情,如果你們不信,可以去刑部打聽,可以問兩淮的百姓。」葉成紹大聲說道。
  
  有人便道:「官官相護,誰信你呀,也許錢家根本就沒有做過這些事情,你們不過是報復錢家大少奶奶,因為錢家大少奶奶與你夫人有過節呢。」
  
  百姓們並沒有因為葉成紹的話而平靜,反而議論得更厲害了起來,「你們夫妻,品行不端已是事實,如若你們只是普通人也罷了,但你們是皇子,會是大周將來的皇儲,大周可不要這樣的人做皇上。」人群裡,有些學子模樣的人便大聲說道。
  
  「是的,男盜女娼,令世人不恥,我們要讓皇上廢了這個皇子,削他為庶民才是,不然,大周的國格何在,禮儀孝道何存?」
  
  「是的,別想用一兩個人就欺騙我們,我們沒這麼容易相信的,這裡有大膽的麼,有敢於為國進言的麼?同小生一起去敲登聞鼓去,為大皇子伸冤,為二皇子報仇,讓皇上廢了這個人品下賤之人。」
  
  「有,算我一個,我去。」
  
  「對,也算我一個,我也去,我們可不能就此讓北戎人得了逞去。」
  
  場面又亂了起來,有的人,開始往午門方向走,葉成紹皺了眉,看向不遠處,眼裡有些憂色。
  
  不遠處,突然響起了一陣鑼鼓聲,人群頓時被吸引住了,紛紛轉頭看去,只見一條條橫幅上寫著:「感謝青天葉大人。」
  
  「葉成紹大人是兩淮的救星,是百姓的父母。」也有人在喊著口號:
  
  「感謝葉夫人,葉夫人為兩淮百姓治時疫,葉夫人是觀音下凡。」
  
  「是啊,沒有葉夫人的方子,我們沒有被水淹死,也病死了,她是菩薩心腸啊,這樣的好人也要被罵,你們喪盡天良啊。」
  
  「誰說葉大人品行不端了?葉大人是百姓的好官,葉大人救了我們兩淮的百姓,今年要是沒有葉大人,我們怕是早成了孤魂野鬼了。」
  
  人們終於看到,不遠處,正有一大群人往這邊而來,他們敲鑼打鼓,手持橫幅,他們穿著樸素,有的破衣爛衫,他們中,有老人,有婦人,有小孩子,一看便是從災區過來的人,而且,有的還是拖家帶口的,全家出動了。
  
  「就是,葉大人是青天啊,今年,若不是葉大人,淮河又得遭災了,京城裡,又會有很多流民,我們擁護葉大人,你們誰在說葉大人的不是,兩淮百姓誓死捍衛大人的聲名。」
  
  治河之事,全京城都知道,那時候,為了選治河大臣,在壽王府是經過了一場比試的,當時,陳閣老還因為藐視也成,說他是廢物點心而與葉成紹打賭輸了,不得不站在紫禁城頭上,當眾向葉成紹道過歉的,此時過去並不久遠,大家記憶猶新。
  
  先前跟著鬧的百姓也開始明白了起來,「是啊,兩淮可是治了多年,年年治,年年災,朝廷廢了不少銀子,老百姓也遭了不少罪啊,不是葉大人,只怕今年又有流民鬧京城了,咱們京裡人的日子也不好過啊。」
  
  「是呢,聽說,出時疫時,葉大人不顧生命危險,天天與疫民在一起,用葉夫人的方子救了好幾千病人呢。」
  
  「真的啊,他們明明就是好人啊,堂堂皇子皇妃,肯為百姓做到這一步,很難能可貴啊。」
  
  「那我們還鬧什麼啊,散了吧,敲什麼登聞鼓啊,敲個屁呀,你們見過大皇子真做過什麼實事麼?」
  
  「就是,那幾個慘死的丫頭明明就是從大皇子府裡抬出來的,要不是葉大人,大家怕都是蒙在鼓裡頭呢,那些人也是白白冤死了。」
  
  這時,從另一面,有個俊朗的公子,騎著一匹駿馬過來,他身後,還跟著好幾位官員,那前面的公子大聲道:「我就是中山侯世子,上官明昊,兩淮治河,我也參與了,我與葉大人並肩作戰,沒日沒夜的奮鬥在災區第一線,與他情同手足,你們不信,可以問這來自兩淮的百姓,他們因為要感謝葉大人,早就從淮河徒步過來的,正好趕上你們在污蔑陷害葉大人,他們的話,你們總該聽吧。」
  
  有些人便暗想,要真是葉大人搶了這位中山侯世子的老婆,他又怎麼會與葉大人情同手足呢?他既然是對葉夫人有情,應該是巴不得葉大人出事才對,又怎麼會為他說話呢?看來,流言真的不能相信啊。
  
  這時,又出來了位相貌更為清俊的王子,他一身貴氣裝扮,氣質如竹似遠,起在馬上,如天神降世了般,他也是打馬上前道:「我乃東王世子冷傲晨,我與葉兄也是莫逆之交,傳言中說得多有不堪,連本世子也扯了進去,那其實是有不軌之人利用民心,故意陷害葉大人夫婦的。」
  
  人群裡也有些小姑娘,她們哪裡見過這樣俊朗之人,一時被東王世子和上官明昊的俊朗所迷住,眼睛都在放星星,對他們兩說話自然是深信不疑,大聲附和起來:
  
  「是啊是啊,這兩位世子爺豐神俊朗,品性極佳,就算不信葉夫人的人品,也要信他們啊。」
  
  「我聽說,葉夫人原先著實是與上官公子議了親的,但是被藍家二姑娘死纏爛打給毀了啊,不是葉夫人的錯呢。」又有人在人群裡這樣說。
  
  「是啊,聽說,那二姑娘還離家出走過,就是想要去纏中山侯世子呢,後來被錢家人救了,才嫁入錢府的。」
  
  「也是,葉夫人能做得出那樣的詞曲來,又怎麼可能是品行不端之人呢。」
  
  一名學子模樣的人也說:「就是,葉夫人在會政殿裡出的那些治河題,現在還在太學府裡擺著呢,咱們的導師也不見得做的出來,她用的那些符號,我們見都沒有見過,她的第一才女之名可不是浪得來的,可是將京城十大才子都考住了的,試問京城裡,有哪個女子有這個本事,敢為男子之師?」
  
  「是啊,就這份氣魄,將來為一國之母也是當之有餘啊,我們為什麼要罵她啊。」
  
  葉成紹站在馬車頂上,感激地看了上官明昊和冷傲晨一眼,對他們拱手致謝,朗聲對下面的群眾道:「散了吧,散了吧,堵了交通,一會子九門提督和順天府帶人來了,衝撞了大家可就不好了。」
  
  兩淮過來的百姓確實不肯散,他們中走出一個老者來,後面跟著手裡舉著萬民傘的兩個大漢子,老者當街向葉成紹拜了下去:「葉大人啊,老朽代表兩淮的百姓,給您送萬民傘來了,一路上,您一把傘也不肯受,匆匆就走,萬民這些百姓自發的要將此傘送進京城來,這才知道您受委屈了,天啊,這樣的好官,還要被人誣害,天理何在啊。」
  
  「天理何在啊。」跟在老者後面的兩淮百姓也跟著齊聲大喊。
  
  那些曾經罵過葉成紹的人,聽了這話,頓時感覺羞愧起來,有的人灰溜溜的走了,有的人跟著就說對不起,場面頓時轉變成了,老百姓對葉成紹感恩戴德起來。
  
  素顏在馬車前靜靜地看著上官明昊,他臉上有著淡淡的倦意,看得出來,他是長途奔襲過的,那些人,是他找來的麼?兩淮離此地何止百里啊。
  
  上官明昊見她看過去,眼裡便是關切和擔憂的回望過來,素顏微微一笑,點了點頭,示意她很好,無事。
  
  轉眸間,她似乎看到有個熟悉的身影正外外圍走,雖然那人將圍帽戴得很低,但她還是認了出來,那時她的妹妹,藍素情,心中一陣冷笑,她果然是在人群裡啊。



  第一百五十三章
  
  人群漸漸散去,葉成紹跳下馬車,上官明昊和冷傲晨也跳下了馬,走了過來,冷傲晨迅速地看了素顏一眼,見她雖然神情有些鬱鬱的,但情況還好,並沒有受傷的跡象,微鬆了一口氣,收回視線。
  
  「葉兄是要進宮麼?怎麼沒有通知順天府的人給你們開路呢?」如果有人官兵開路,就算是有人鬧事,也應該不會離得馬車這樣近,那她也不會處於危險之中吧,冷傲晨的語氣有點不豫。
  
  上官明昊聽了這話也同時看向了葉成紹,他也很意外,葉成紹為何沒有派官兵護路。
  
  「是我不讓的,如果讓官兵護路,只會讓不明真相的百姓更加猜疑,以為我們心虛了,再說了,真有官兵打跑了這些圍觀者,你們帶來的這些百姓不是起不到效果了麼?」素顏狡黠的對冷傲晨眨了眨眼道。
  
  看她還有心情開玩笑,冷傲晨也笑了:「這其實也是葉兄策劃好了的,不過,其實我們也是得了皇上首肯的,九門提督那邊可是早就得了命令,不然,我和明昊兄也不可能真的就能將這麼多人帶進城裡來。」
  
  葉成紹聽了就凝了眼,若有所思地回頭看向仍沒有散開了兩淮百姓,對冷傲晨和上官明昊一拱手道:「多謝兩位了,還要再煩請兩位妥善安置這些百姓才是,他們長途勞頓,又為我解此大圍,我心中有愧啊,真沒為他們做多少事情,卻要讓他們付出如此多,這些百姓太淳樸厚道了。」
  
  素顏也點了頭道:「確實應該厚待這些老百姓啊,既然皇上知道他們來了,應該也有對策吧。」
  
  冷傲晨了笑道:「著實如此,世嫂果然想得明白一些,葉兄,皇上並非無情之人,兩位既是打算去宮裡,那便快些啟程吧,皇上正在養心殿等你們,此處的事情,我和明昊兄會處理的。」
  
  葉成紹與素顏聽了對望一眼,辭別冷傲晨和上官明昊,上了馬車,向宮裡行去。
  
  養心殿裡,皇上正與中山侯在說話:「朕已下旨,著劉朗坤為攮北大元帥,即日離京赴任。」
  
  中山侯聽了劍眉微蹙,一拱手道:「皇上,劉將軍確實乃帥才,但是,靖國侯在北威軍裡經營多年,驟然間拿走他的軍權,只怕他的那些親信部下會鬧事啊,可有萬全之策應對?」
  
  皇上聽了微瞇了眼,走下龍椅,在殿中踱步道:「這一次,陳家膽敢惑動京城百姓當街圍攻皇長子,又派人在皇長子府外鬧事,朕已經著人將鬧事者的中間分子抓獲了,不治他陳家一個謀逆之罪,難消朕的心頭之恨。」
  
  中山侯聽了微垂了眼,暗想,也是,陳家已經是兩次利用百姓來鬧事了,上一回的流民事件,這一次的故意製造侮辱皇后和皇長子夫婦的流言,還使人去圍住皇長子府第……其實,最讓皇上生氣的應該是那條葉成紹很可能也要繼承北戎大統的流言吧,那原就是皇上多年的夢想,也是多年的心血,不然,也不會讓親生兒子一生下來,便送給了別人,讓親生兒子恨了自己二十年之久,更是讓皇后也怨了他二十年之久,皇上的心思,別人不知,中山侯卻是清楚的。
  
  「即便是如此,臣斗膽,還是認為皇上您須慎重,如今北戎皇室也是內鬥得厲害,靖國侯又將皇后的身份揭穿,更揭穿了皇長子的身份,那北戎皇帝再想要皇長子即位,只怕會受到更大的阻攔,那些反對派定然會在北境製造事端,挑起兩國戰爭,以加大北戎人對大周的仇恨,從而達到阻止皇長子即位的目的,所以,更怕北威軍內部趁此機會嘩變啊。」中山侯沉思片刻後,對皇上道。
  
  皇上聽了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你所顧慮的,朕也想到了,這是很難避免的,朕也只能寄希望於紹兒了,他那日讓靖國侯出了個大醜,已經讓靖國侯顏面掃地了,當時,可是有不少武將也在哦,他那大周第一勇將的名頭,哼,已經被紹兒給損得沒幾兩了。軍人,可是只認強者。」
  
  想起那一日靖國侯的狼狽,所傷之重,中山侯的臉上也忍不住露出一絲微笑,附言道:「過些日子就是太后千秋,到時,周邊不少國家都會派使來賀,皇上,靖國侯還欠著皇長子四十記耳光呢。」
  
  皇上聽得哈哈大笑,直搖頭道:「上官愛卿啊,你也學壞了,不過,這點子倒是不錯,不錯啊。」
  
  兩人又聊了一陣子,這時,才有宮人來報,說皇長子進宮求見。
  
  素顏照例去了坤寧宮,皇后一見她進來,就迎了上來,拉著她的手上上下下的細細查看了一遍,見她果然毫髮無損,這才鬆了一口氣,罵道:「那個死老太婆,被禁足在慈寧宮裡頭了,還不得安生,宮裡的好些事情,都是那趙嬤嬤給拱出去的,若不是要堵悠悠眾口,本宮只想現在就去慈寧宮殺了那個姓趙的賤人。」
  
  素顏聽得怔住,果然這次流言事件裡,也有太后的影子麼?太后為什麼就是不肯放過葉成紹呢?葉成紹也是她的親孫子啊,轉念一想,藍府的老太太也是不喜歡自己,自己也是她的親孫女,不是也千方百計的要害自己麼?有些人,生下來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再去討好,她也還是不喜歡,那種討厭是入在骨頭裡去了的,很難改變。
  
  素顏拉著皇后的手溫柔地說道:「讓母后擔心,臣媳心中愧疚,母后,您真要回北戎去繼承北戎大統嗎?」
  
  身為皇后,是很難離開宮廷去別國的,大周的禮制可不允許,皇家的尊嚴也不會允許的。
  
  皇后聽了淒然一笑道:「一步錯,步步錯,年輕時犯下的過錯,這麼些年了,想要彌補,想要重來,又豈是那麼容易?當年,為娘任性,為了所謂的情愛,拋下父皇母后,偷離北戎,背棄了父皇母后,更背棄了北戎千萬的子民,他們不恨我,我便感激不盡了,再回去……談何容易?可是,父皇年邁體弱,母后思念成疾……我只能,只能……」說到後面,泣不成聲了,伏在素顏身上,哀哀的哭了起來。
  
  素顏心中酸澀萬分,擁緊皇后嬌弱的身子,靜靜的任皇后宣洩著心中的酸痛。
  
  良久,皇后總算止了哭,不自在的抬起頭來,像個孩子似的羞紅了臉,抽噎著躲閃著目光不去看素顏,「紹兒去了養心殿吧,走,咱們也去瞧瞧你那祖母去,她這陣子操心太多,是不是憂勞成疾了?」
  
  素顏聽得微怔,攔住皇后道:「母后,太后千秋就在近日了,皇上要給太后大辦,聽說屆時不少外國使者也會來,太后若在這當口出了什麼問題,或者心情不好,只怕會影響皇上的計劃吧。」
  
  皇后聽了冷笑道:「這點你大可不必擔心,那老太婆一直以大周國事為重,不管有什麼怨恨,也會以大周國體為先的,絕不會因意氣而有損國威的,她一直都當她自己是大周的救世國母啊,放心吧。」
  
  素顏聽了皇后略顯孩子氣的氣話,不由想笑,她也確實有多日沒有見過太后了,太后最初給她的親切感如今所剩無幾,她也更想明白,為什麼太后就是不待見葉成紹呢?
  
  「好吧,正好,兒媳也帶了一些禮物來,要敬獻給太后呢。」素顏笑著跟了皇后往外走。
  
  「咦,你這孩子,怎麼沒說給母后帶點禮物,倒是給那個死老太婆帶了?」皇后撇撇嘴,不滿的說道。
  
  「母后啊,臣媳那間鋪子裡的東西,只要有新貨,不都是先送一份給您了麼?您還嫌少啊?」素顏見皇后很快就紓解了心中的不快,心頭高興,說話也隨意了些。
  
  「那倒是,不過,最近一月生意差了許多吧,聽說很多人要退貨?」皇后擔憂地問素顏。
  
  「是差了許多,不過,退貨就退貨吧,方纔我讓夥計在店門口立了個牌子,凡退貨者,以後不得再買玉顏齋的新品,玉顏齋將此客戶列為了黑名單,不做他的生意。」素顏挑了眉,冷聲說道。
  
  皇后聽了睜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她道:「咦,我家兒媳婦如今也強硬起來了,那感情好,只要用過玉顏齋裡的東西後,再用別的,簡直就是難受啊,那些個退貨之人,只怕以後再也用不到這麼好的東西,會後悔死去。」
  
  素顏驕傲地說道:「而且,兒媳還對這一次不參與鬧事的客戶,繼續支持玉顏齋的客人辦了優待卡,以後他們不管在京城的哪一家玉顏齋買東西,都享受九折優惠。讓那些跟著鬧事的人嫉妒後悔死吧,我的東西那麼好,她們竟然敢退我的貨,哼,我也是有脾氣的。」
  
  皇后聽得哈哈大笑,兩人帶著青竹和花嬤嬤,有說有笑的往慈寧宮而去。
  
  慈寧宮外守著的,大多都是皇上後為指派的宮人,見了皇后和素顏過來,他們先是一怔,隨即很恭敬的行禮,皇后問道:「太后沒有休息吧。」
  
  自那一次在乾清宮被葉成紹打過一回後,太后被皇上禁了足,而皇后每日照常晨昏定省,太后卻是一概不見的,後來,皇后也懶怠來看太后的臉色了,這次來,又是過了多日之後的事了,每次太后不讓皇后進去的理由便是休息了,不舒服睡下了之類的,所以,皇后才有此一問。
  
  「回娘娘的話,呃……」那個宮人也不知道怎麼回稟,方才進去報信的人還沒有出來。
  
  皇后見了便笑了笑道:「平身吧,本宮聽說太后身體不佳,特意帶了皇長子妃一同來看望她老人家。」
  
  說著,也不管太后許不許她進去,便大搖大擺的帶著素顏往裡走。
  
  慈寧宮裡頭,太后正對前來報信的人道:「讓她走,哀家沒閒心看她那張假麼假似的臉。」
  
  「母后,臣妾怎麼就是假麼假似了?臣妾可是真心實意的關心您呢,聽說您身子不好,特意帶了素顏這孩子來看您,您不是說只有吃了素顏開的方子,身子才會好麼?」太后的話音剛落,皇后已經進來了,一臉笑容的對太后說道。以前太后可是假借素顏的方子給自己清了毒的。
  
  太后聽出皇后話裡的諷刺之意,抬了眸怒視著皇后:「你是來看哀家死沒死的吧,可惜哀家身子骨還好著呢,一時半伙也死不了。」
  
  皇后聽了還當真就圍著太后轉了一圈,點了頭道:「嗯,看著還真是精神得很呢,一時真是死不了,哎呀,這可不是大周的福氣麼?大周沒有了母后您這個定海神針坐鎮,還不得滅亡了麼?」皇后的聲音清脆嬌媚,太后聽著卻是刺耳得很,不由又瞪了皇后一眼。
  
  素顏看這婆媳再這樣下去,只怕會鬧起來,皇后今天就是來出氣的,真要讓太后給氣壞了,千秋那天參加不了壽宴,於皇后的名聲可就更不好了,本來就異國的公主,再氣病太后,那不是真落實了那些人的話,說皇后居心不良,想要吞併大周了嗎?
  
  「臣婦見過太后,太后千歲千歲千千歲。」素顏給太后行了個規規矩矩的大禮。
  
  太后微抬了眼,看向素顏,心裡詫異萬分,今兒不是說有人會在東街圍攻葉成紹和素顏的麼?怎麼她看起來毫髮無傷,神情也淡然得很?陳家難道這般的沒用?造了那麼久的勢,還是被他們兩夫妻給消融了麼?
  
  「起來吧,難得你還有心進宮來看哀家。」太后心中翻江倒海,面色卻不變,淡淡的對素顏說道。
  
  素顏謝恩後直起身來,看了看太后的臉色:「太后,您的臉色著實不太好,可是夜間睡眠不足之故?」
  
  太后聽得微怔,略顯渾濁的雙目如電一般地看向素顏,但她只在素顏眼裡看到了坦然,沒有以往的那種濡幕,也沒她想像的怨恨,不禁有些摸不清素顏的態度,她對葉成紹的可喟是恨的,她當國母幾十年了,竟然被自家的孫子當眾甩耳光,這一生也沒受過這樣大的屈辱,到底是流著蠻子的血液啊,這樣的人,無禮粗俗至極,又怎麼能夠當得了大周的皇帝?
  
  因著對葉成紹的恨,連帶著對素顏也恨了起來,不管以前素顏曾經對她有多麼的親近孝順,站在對立面後,那種感情就會被怨恨所掩蓋了。
  
  「是啊,哀家如今是夜不能安睡,日不得安寧,如今朝中上下流言四起,都說大周國勢危險,哀家心中憂鬱,深恐愧對先皇,愧對大周列祖列宗啊。」太后意有所指的說道。
  
  「大周如此危急了麼?哎呀呀,那皇上怎麼還不請了母后出去坐鎮,去處理國事,不然,明兒怕是就要亡了國了。」皇后臉上帶著譏諷的笑容,好個自以為是的老太婆,真以為這個皇室離了她,便轉不起來了,真當自己是聖母,是救世主呢。
  
  太后被皇后的話氣得倒仰,怒喝道:「大膽,便是哀家如今被那不肖兒禁足這此,也由不得你這賤人來謾罵譏諷哀家,真當哀家拿你沒法子麼?」
  
  「您自然是有法子的,本宮也早就知道,您巴不得本宮早些死了才好呢,算了,看在你的千秋就要到了,本宮暫時不與你一般計較,本宮還巴不得你長壽,看著紹揚那孩子成為皇太子呢,怎麼捨得現在就把你氣死了?」皇后悠哉地看著自己素白纖長的手指,將尾指上的指套拔下又戴上,不屑地說道。
  
  太后氣急,一口氣就堵在了嗓子眼處,半晌沒有說出話來,素顏搖了搖頭,對太后道:「太后,為何非要想不開呢?難道,相公就不是您的孫兒麼?他做了大周皇帝,就能將大周帶入困境麼?如果真是大皇子承了大統,他就真能將大周治理得比我家相公好麼?您試想一想,如果是大皇子繼承了大周的大統,而相公繼承北戎大統,兩人同為一國之君,您覺得,是誰會將國家治理得更好呢?如果發生戰爭,又是哪一方更可能會贏呢?您這樣做,真的是為大周好,不是將大周推向滅亡麼?」
  
  素顏的話正好觸到了太后的心底深處,她不喜歡葉成紹,不想讓葉成紹繼承大統,可是,又不得不承認,葉成紹的確要比大皇子那蠢貨強了很多,論治國,論頭腦,大皇子只會耍些小陰謀,哪裡比得上葉成紹正直剛毅,哪裡比得上葉成紹肯真心為民,何況,葉成紹還有素顏這個賢內助,這個與眾不同的女子,敢當朝考問眾學子的女子,心懷與韜略並不遜於男人的女子,真讓大皇子繼承大統,讓他與葉成紹統治的北戎對上,那……的確後果不堪設想啊。
  
  可是……葉成紹的心思向著皇后,一旦他同時成為兩個皇帝,是大周統一北戎,還是北戎統一大周呢?這同樣對大周是個考驗啊,太后的心糾結了起來。
  
  看到太后的目光閃爍游移,素顏又道:「為君者,因以百姓為重,能治理好國家,讓百姓安居樂業,使得國富民強,不被外辱,那才是好君主,太后,你若真心為大周,就不應該被狹隘的皇室正統思想給制約,大周與北戎連年征戰,世代為仇,兩國邊疆的百姓痛不欲生,受盡戰亂之苦,如果能夠統一,成為一國之人,那戰爭不就消彌了,百姓也安定了,這又何樂而不為呢?」
  
  太后怕的就是這個,一聽這話,臉就沉了下來,怒道:「住口,既是知道是世敵,又怎麼可能輕易能消融兩國之間的仇恨呢?統一,談何容易,別到時候,是北戎人奴役了我大周百姓才是。」
  
  「您即使不信皇后娘娘,也要信相公才是,相公是在大周長大的,生於大周,養於大周,大周的文化,大周的禮制也是深入他的骨子裡了的,他是大周人,他愛民如子,又怎麼會讓北戎人奴役大周百姓呢?您這是在臆想了。」素顏毫不客氣的反駁道。
  
  她很想說通太后,太后也許是很會玩權弄術,但是,這個當口,她不想與太后為敵,因為,時機還不成熟,葉成紹就算成了皇太子,手上的權力也不會很大,畢竟皇上正是春秋鼎盛之時,離即位還有不少時間呢。
  
  太后聽了素顏的話,沉默著,沒有繼續再說話,素顏便笑了笑道:「臣婦給您帶了些禮物送給您,請太后笑納。」
  
  她這話鋒轉得太快,太后一時還沒有反應過來,不解地看著素顏,素顏笑著拿出一個精緻的香粉盒子,「這是臣婦才研製出的新品,也是特意為您這個年紀的人研發的,很適合皮膚的保養,太后,您年紀也不輕了,要多保養身子,生活如此美好,何必憂心太多,過好每一天才是最幸福的。」
  
  太后被她這番話說得笑了起來,喃喃道:「也是,生活如此美好,哀家何必庸人自擾,來,給哀家看看,你送的什麼東西,早就聽說你的胭脂鋪子開得不錯,裡面的香是以前沒見過的,好些個太妃用了也說好呢。」
  
  皇后在一旁撇撇嘴道:「也沒看到她特意為本宮研製出一款香來,倒是先拍太后的馬匹了。」
  
  那話聽著就酸溜溜的,太后聽了心裡倒爽快了好多,睨了皇后一眼道:「她對你還不夠好麼?什麼東西不是往你宮裡頭送?當哀家不知道你們婆媳關係好著呢。」
  
  「太后您若是能放下成見,孫媳也能和您一樣的關係好呀,孫媳第一次見您就覺得親切呢。」素顏將臣婦的自稱改為了孫媳,他揭開了盒蓋,拿了瓶香,自己先倒了些出來,勻在手上,給太后做示範。
  
  太后見了眼睛微凝,這藍氏還是一如既往的細心,知道自己心中對她有戒心,所以自己先拿來試了給她看。
  
  女人愛美,那是不分年齡和身份的,太后也要了些香脂塗在手上,果然清香幽雅,皮膚潤澤光滑,又溫和沒有刺激性,心下便喜歡了,讓趙嬤嬤接過了素顏手裡的盒子。
  
  素顏深深地看了趙嬤嬤一眼,這是太后身邊僅存著的一個心腹,太后應該是很倚重她的吧,想想是她將葉成紹在宮裡的流言傳出去的,素顏心裡便對這個趙嬤嬤厭惡得很。
  
  很多時候,神仙好對付,小鬼卻是最難纏的,也許,太后也有倒向葉成紹的時候,畢竟以前太后其實還是疼愛過葉成紹的,但是,只要身邊有人不斷的說葉成紹的壞話,那麼,太后就算有好感也會被磨滅了,而又一再的提醒葉成紹對太后做下無禮之事,那麼,原本是小怨的,也會變成大恨,所以,趙嬤嬤這人,著實討厭。
  
  看著趙嬤嬤將自己手裡的盒子收了進去,素顏眉頭微皺,那盒子裡頭可不止一小瓶,方才自己只試過一瓶香……
  
  趙嬤嬤進了內殿,過了好一陣子才出來,素顏淡定的與太后閒聊著,皇后實在是喜歡不了太后,但素顏那心思她也明白,皇上一日不死,太后在宮裡的影響就一日不會消除,太后想要對葉成紹使壞,再禁足也能想得出法子來,就如這一次的流言,素顏想暫時穩住太后的心意她也是贊同的,只是積怨太深了,要她一會子說幾句好話來討好太后,她還真是做不出來。所以,皇后便在一旁百無聊賴地聽著。
  
  「哎呀,孫兒媳一時忘了,那幾種香,如何塗,按什麼順序塗可是有規矩的,還有幾種是潔面用的,我還沒教您如何用呢,還請趙嬤嬤將香拿來,孫媳給您示範一遍才好。」說著說著,素顏突然瞪大了眼睛,一副才想起來的樣子,拍著自己的頭說道。
  
  她的神情嬌俏,眼裡又有了淡淡的濡幕之色,說話時,不自覺的就往太后身邊挨挨蹭蹭,太后也不知不覺的與她親近起來,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有的人,不見面的時候,你恨她,或是討厭她,但是一見了面,她身上便會有種奇怪的吸引力,讓你暫時放棄對她的恨,對她的討厭,或者說,討厭的,恨的原本並不是她這個人,只是她的身份,她週遭的關係,所以,在與她交談之後,會不知不覺的忘了這種關係和身份,忘了要恨她了。
  
  太后與素顏就是這樣,相互間很奇怪的就有種天生的親情一樣,素顏感覺太后很像她前世的母親,不是相貌,而是氣質,感覺,所以,她總不願意以太后為敵,就算是不得不為敵,她也在盡力的彌補和化解著這種敵意,何況,太后也確實是葉成紹的奶奶啊。
  
  「那好吧,趙嬤嬤,把這孩子送的東西拿來,讓她示範了遍給哀家瞧瞧。」太后笑著說道。
  
  剛從內殿出來的趙嬤嬤聽得微怔,面無表情的又回了內殿,將那盒香粉拿了出來。
  
  素顏接過盒子,卻並沒有打開,而是突然對趙嬤嬤道:「嬤嬤,你緊張什麼?怎麼手都在抖呢?」
  
  趙嬤嬤聽得愕然,不解地看向素顏,太后和皇后聽了也都轉過來看向趙嬤嬤,皇后冷笑道:「不會是做了什麼虧心事吧,不然,怕什麼?」
  
  太后對趙嬤嬤道:「是昨兒個晚上一晚沒睡好,累著了吧,叫你別撐著了,有那些個小的服侍哀家也是一樣的呢。」
  
  趙嬤嬤憤怒地看了素顏一眼,恭敬的回道:「太后不用擔心,奴婢無事,奴婢並沒有發抖,皇子妃看錯了。」
  
  素顏聽了不置可否,揭開手中的盒子,伸手將先前試過的那瓶香倒了一些,抹在了手上。
  
  「太后,這一瓶淨面後,最先用的潤膚露,用完這個後,再塗些營養霜,這是蘆薈汁做的,最能養顏哦。」邊說邊塗,又拿起另外一瓶,突然,她的手一僵,手中的香瓶『光當』一聲,摔落在了地上,皇后便是一聲驚呼:「素顏,你的手怎麼了?怎麼又紅又腫的?」
  
  太后聽了也向素顏剛塗過香粉的手看去,只見那裡果然迅速紅了一大塊,而且,有起泡的趨勢,她不由震住了,衝口問道:「這是怎麼回事?你的香有毒嗎?」
  
  素顏的手痛得直哆嗦,咬著牙道:「太后,這瓶香先前孫媳可是試過一次給您看的,並沒有毒啊,再說了,孫媳就算想要害您,也不會在親手送您的東西裡下毒,這不是送了罪證給您抓了麼?」
  
  「可不是麼?再傻也沒傻到這個地步的,母后,您就是再不喜歡成紹那孩子,也不能遷怒於素顏吧,她可是一直都對您很孝順的。」皇后心疼的拉住素顏的手,大聲道:「還不快快請太醫來?」
  
  外面的宮人聽了忙著去請太醫了,沒多久,請來的正是陳太醫,他上前來,一看素顏那紅腫的手就道:「哎啊,中毒了,趕緊的,先用水清洗吧。」
  
  用水清洗素顏當然也知道,但她不想那麼快就洗淨,想讓傷勢更加重一些……
  
  「我一痛就忘了,虧得陳太醫來得及時,用清水清洗是最好的,不知,這是什麼毒,陳太醫。」素顏的小臉痛苦的擰著,眉頭皺得老高,一副很難受的樣子。
  
  「這毒性倒是不太烈,只是傷皮膚就是,不過塗在手上還好,若是塗在了臉上,那可就……」陳太醫一邊使著宮人幫素顏洗傷口,一邊說道。
  
  太后聽得一震,回頭看了趙嬤嬤一眼,趙嬤嬤的臉都白了,怒視著素顏,手也開始發起抖來,見太后看過來,她也回望過去,哀聲道:「太后……」
  
  「如果到了臉上,那不是就毀容了麼?哎呀,幸虧素顏這孩子又試用了一遍,不然,母后你的容顏可就……」皇后在一旁擔心地說道。
  
  「陳太醫,將餘下的香瓶全都給哀家試一遍,看看是不是有毒!」
  
  太后冷聲對陳太醫道。
  
  陳太醫依言拿了根銀針去試,結果讓大家震驚的是,竟然每一瓶裡都有毒,當著太后的面試出來的,太后半晌也沒有做聲,神情很是委頓,陳太醫給素顏上完藥後,就退下去了。
  
  皇后大怒,對太后道:「母后,這老賤人是想害您還是想害素顏?哼,想來,母后對她情深意重,她想害的只是素顏吧,這東西是素顏送給您的,如果您在試用的時候,也中了毒,那您定然是要遷怒素顏的,如果臣妾沒有記錯的話,這老賤人的侄子,娶得便是陳家的一個族女吧。」
  
  話要點到為止即可,以太后的安危來謀害皇長子妃,這是何等的大罪?趙嬤嬤直直的跪在了太后面前,猛地磕頭道:「太后,老奴服侍您幾十年了,從來都沒有違抗和背叛過您,此事絕不是老奴做的,請您相信老奴啊。」
  
  「這件事也算不得你背叛太后,你只是在逼太后恨我和相公罷了,因為,相公也是太后的親孫子,身上也流著太后的血脈,所以,你怕太后會心軟,怕太后有朝一日終究會站在相公這一邊,所以,你處心積慮的要害相公。」素顏輕蔑地看著趙嬤嬤道,又問太后:
  
  「太后,她是不是從來就沒有在您跟前說過相公的一句好話兒呢?二皇子暴死的消息,是不是由她通過宮外送給您的呢,慫恿您帶了人去殺相公的,又是不是她呢?將乾清宮發生的事情洩露出去的,又是不是她呢?據孫媳所知,當時,在場的宮人和御林軍,除了護國侯和趙嬤嬤以外就再也沒有人了,乾清宮裡發生的事情,傳將出去後,相公的名聲縱然不好,太后您的名聲也不要受損嗎?相公到底是皇家的子孫,皇家的家教就是那樣的麼?太后您在百姓中的形象原是那樣的高貴優雅,被孫兒打,還被皇上禁足,百姓會如何想?真的會是所有的人都只會說是相公的不對麼?熟話說,一個巴掌拍不響,什麼事情都是有原由的……您想一想,那樣的秘辛流傳出去,對大周皇室的影響有多糟糕啊?」
  
  這話與其是指責趙嬤嬤,其實也是勸誡太后,不要為了一時意氣做下令皇家蒙羞之事,素顏總算是找著了機會對太后說了。
  
  太后眼神悠長,再抬眸看趙嬤嬤時,她眼裡的新人變成了懷疑,皇后卻是沒有耐心等太后下決心,大聲道:「來人,將這個大膽的奴才拖出去……」
  
  「饒她一命吧,她畢竟服侍了我多年,趕出宮去,也算全了這麼些年的主僕情份。」太后不等皇后的話說完,截口道,又對趙嬤嬤揮了揮手:「你走吧,收拾你的東西,再支一千兩銀子,找你的侄兒養老去吧。」
  
  趙嬤嬤聽得淚如泉湧,哭著向太后磕了三個響頭,「主子,老奴走了,以後,你可要好生照顧自己,不要被那些心懷叵測的人陷害了。」
  
  太后頹然的揮了揮手,不再看她,讓人領了趙嬤嬤下去了。
  
  素顏看出太后的孤寂,拉住了她的手道:「過幾天就是您的壽辰,您要開開心心的才是啊,不要再操多了心,兒孫自有兒孫福,您現在應該是享福的時候,國事有皇上在呢,您再如何,也應該相信皇上的抉擇才是啊。」
  
  太后眼眸深深地看著她,竟然握了握素顏的手道:「你這孩子,就不恨哀家嗎?哀家可是一再的對成紹不好啊。」
  
  「恨一個人是很痛苦的,我只喜歡記住別人對我的好,沒時間,也沒有精力去恨人,每一個怨恨都是伴著傷痛來的,恨一次,傷口就會痛一次,不如忘記那些傷害,眼眼看向未來,未來還有很多美好的日子等待著我們去享受呢。」素顏也反握了太后的手,笑著說道。
  
  至少,她不想恨太后,她不是聖人,方纔的趙嬤嬤就是她設計趕走的,而陳太醫向來與她有默契,她們合作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只是一個眼神,再看當時的情形,陳太醫就明白了她的意圖,配合的天衣無縫啊,那香,她會收回去,不全再留下把柄,因為,每一瓶裡並沒有毒,她只是臨時起意才這麼做的,要是讓太后發現,她是在陷害趙嬤嬤,那就前功盡棄了。
  
  太后聽了素顏的話,半晌沒有做聲,良久,她看向皇后,皇后那雙美艷的眸子也正好看了過來,苦笑一聲,皇后道:「只要您能改變對成紹的態度,我也會忘記過去的,其實,我也不喜歡恨,恨人的確的件很辛苦的事情,母后,我不知道為什麼您一直不喜歡我,但我捫心自問,從沒有做過對不住您的事情,哪怕您作主,把我才生下的孩子抱走,我也沒有恨過您,這二十年在宮裡頭,我著意地討好您,希望得到您的認同,得到您的關愛,可是您呢,一直不肯接受我,還一直打壓我,如今,陳氏也去了冷宮了,我們的怨恨還不能解開麼?您就不想我能像素顏一樣的孝敬您,而不是怨恨您麼?」
  
  太后聽得眼睛終於紅了,顫著聲道:「你……你不記恨了麼?我真的……」
  
  「不記恨了,因為我的紹兒如今很成材,他受了苦,但是苦難讓他成長為了一個頂天立地的漢子了,我為什麼要恨您,我的兒子還在,兒媳也乖,生活著實很美好啊,我為什麼不能好好的生活呢?」皇后眸光真誠,眼中含淚,嘴角卻是帶著笑容。
  
  「原來只有哀家是著了相麼?只有哀家執著了麼?」太后喃喃的轉過頭去,她的眼裡有了愧意和內疚,是啊,何必要執著,執著了又會贏麼?贏了又如何?正如素顏說的,真讓大皇子繼承了大統,大周的未來就會很好麼?
  
  自己老了,應該享兒孫福了,兒孫的事情,自有他們自己操心啊,於是,太后笑道:「嗯,素顏,好久沒有吃過你做的點心了,今兒要是有空,就給哀家做點吧。」
  
  素顏聽了正要說話,外面宮人來報:「三公主、東臨國皇后駕到。」
  
  太后聽得眼睛一亮,聲音都顫抖了起來:「快,快有請。」說著,自己竟然起了身,迎了出去。
  
  東臨國皇后?素顏不解地看向皇后,皇后小聲道:「是太后的小公主,嫁到了東臨去了,應該是給太后祝壽來的吧,好些年沒有回來過了。」
  
  說話間,素顏便看到一個身著異族服侍,相貌清麗端莊的貴婦人帶著另一名身著異族服侍,相貌美麗,神情卻清冷高傲的女子走了進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ilahsu 發表於 2012-7-9 05:38 PM

  第一百五十四章
  
  「寧兒……」
  
  「母后……」
  
  兩個微顫而激動的聲音同時響起,那端麗的貴婦一見太后便衝了過來,撲進了太后的懷裡,嗚咽哭泣了起來:「母后,寧兒終於又看到您了。」
  
  太后也是淚盈於睫:「寧兒,我的孩子,你總算回來看娘了,娘可真想你呀。」
  
  「母后……」東臨皇后的頭埋在太后懷裡不肯起來,「都是母后狠心,將孩子嫁得那麼遠……」像孩子一樣的撒嬌語氣,與她一身華貴雍容的打扮很不協調。
  
  「傻孩子,你是公主啊,不是一國之君又怎麼能配得上你?」太后撫著東臨皇后的背,安撫著。
  
  「母后,您要哭到何時去?」那清麗孤傲的異族公主站在一旁很不耐,高傲的揚起下巴,看了眼皇后,又看了眼素顏,才冷聲說道。
  
  東臨皇后這才自太后懷裡抬起頭來,含淚帶笑,忙將那異族公主拉到身邊,對太后道:「端雅,快來見過外祖母。」
  
  那名叫端雅的異族公主這才不情不願第上前行了一禮道:「端雅給外祖母請安,外祖母吉祥。」規矩完整的異族禮儀,大眼裡也帶了些探究,細細向太后打量著,不等太后說話,她又說道:「母后說端雅與外祖母長得像,如今看來,果然是像了四五分的,外祖母,您看端雅說得對不對?」清冷的聲音裡竟然帶了絲俏皮,配她那高傲的樣子倒是另一番俏麗。
  
  「何止像了四五分,分明就是六七分相似。」被冷落在一旁的皇后眼裡露出羨慕的神情,笑著說道。
  
  東臨皇后似是這才看到了皇后,挑了挑眉問太后:「這位是……皇嫂?當年……可不是這一位啊!」
  
  皇后聽得臉一沉,皇上當年大婚時,所立皇后就是自己,這位東臨皇后,當年的長寧公主分明也認得自己的,說這樣的話,是故意氣自己麼?
  
  「寧兒……」太后經得素顏一番勸說,心思初轉,不想再與皇后對立,嗔了聲東臨皇后,「怎麼不是?十幾年不見,你怎的比母后的記性還差呢?她可是你皇兄元配的皇后,快快過來見禮。」
  
  東臨皇后卻是揚起下巴,只是對皇后點了點頭,並未行禮:「本宮乃東臨皇后,除了母后您,不會向任何大周人行禮!」她這事代表一個國家的尊嚴,但這不是在見嫂嫂麼?小姑子向嫂嫂行禮是再普通正常不過的禮儀啊!這位東臨皇后分明就是不喜歡皇后,在挑釁呢。
  
  皇后被東臨說得怔住,臉色有些尷尬,卻是不屑地搖了搖頭,並不介懷,太后也有些不好意思,覺得東臨皇后有些不知禮,但到底是心愛的女兒,又隔了多年才遠道回娘家一次,捨不得責怪,便笑了笑對端雅道:「小端雅,過來見過你皇舅母。」
  
  端雅看了東臨皇后一眼,還是傷了錢,卻是高揚著下巴,只是屈了屈膝,並未行打理,就算是普通的晚輩禮也行得勉勉強強,神情也是倨傲得很:「端雅見過皇舅母。」
  
  這是很明顯的藐視皇后啊,素顏看著便生氣,據她所知,東臨與大周向來交好,東臨臨海,物產豐富,國家富庶,但兵力卻不強,因著濱臨大周,與北戎相並毗連,所以,大周就成了東臨的屏障,多年來,東臨並未遭受過戰亂,東臨國應該是很感激大周,對大周禮遇相待才是,東臨皇后與端雅公主的態度卻是很令人費解啊。
  
  一個附庸於大周,要靠大周保護的小國過目,竟然敢對大周皇后無禮,這讓素顏好生惱火,也不等太后介紹自己,上前一步道:
  
  「小小東臨,比起大周來,不過彈丸之地,原來大周,皇后自然要向國母行大禮,你們來時,難道沒有受過東臨外交禮儀的教育嗎?或者是,東臨也是蠻夷之地,原就不懂禮儀?」
  
  東臨皇后聽得大怒,正要說話,端雅公主高傲第挺胸上前道:「看你不過一介命婦,好大的膽子,竟敢侮辱我母后?見了母后和本公主還不快快行跪拜之禮,難道這就是你大周的禮儀典範麼?」
  
  「你們連我大周國母都不拜見,我又為何要拜見你們這等不知禮儀之人?」素顏毫不退讓的冷聲道。
  
  「你……放肆!」端雅大怒,大聲喝道,氣得小臉都鼓了起來,話音將落未落之際,她的手就揚了起來,向素顏打了過去……
  
  太后和皇后同時震驚了,沒料到端雅竟是如此的粗魯,眼看著那巴掌就要拍向素顏的臉龐,突然就聽得一聲怒喝:「哪裡來的野蠻女,敢打我娘子。」旋即一條欣長的人影像風一樣的捲了進來,鉗住了那隻大人的素手。
  
  素顏原本也是要出手擋住的,一見來人,臉上頓時綻開笑顏:「相公……」
  
  端雅公主的手被葉成紹鉗住,手骨疼痛無比,痛苦而憤怒第罵道:「你才是野蠻人呢,放開本公主。」說著,抬了腳向葉成紹的腿上踢去,葉成紹腿一抬,揚了手就要將端雅扔出去,太后急切間就叫住他:「紹兒,她是你姑姑的女兒……」
  
  葉成紹聽得微怔,太后自被他打了耳光後嗎,便恨他入骨,平素見他便如仇敵一般,今天怎麼會換他紹兒了?揚到空中的人及時被他扯了回來,只是稍稍一帶,便穩住了端雅的身形,左手在端雅腰間托了托,讓她站住了身形,但隨即鬆手,退開。
  
  太后和東臨皇后看得出了一身冷汗,以葉成紹方纔的勁力,端雅要是真被他扔了,只怕會摔到殿外去,怎麼著她也是一國公主,就被扔出殿外,那顏面可能就難得找回來了。
  
  「母后,殺了這野蠻人。」端雅還是覺得丟了顏面,劈手如馬就向葉成紹擊去,看她那樣子,好像還學過一些功夫,行止間有模有樣,素顏看著就有些慶幸,方纔若不是葉成紹來得及時,只怕端雅的那一巴掌自己躲避不過去呢。
  
  葉成紹放開端雅後,就去打量素顏的臉色,端雅向他擊來,他連頭都沒有側一下,只是大袖一甩,便將端雅甩了出去,端雅只覺得一股勁力如狂風一般捲向自己嗎,身子瞬時飛起,卻又是輕巧的著了地,並沒有傷著她,她頓時小臉漲得更紅了,卻也知道自己不是對手,睜大了眼睛,像看怪物一樣的看向葉成紹。
  
  一時,怔了眼,眼前之人,俊逸而狂傲不羈,身材挺拔,如松如竹,墨玉般的眸子深邃幽暗,但看向前方那女子的眼神裡卻閃著溫柔和疼惜,她的心猛然一顫,心尖上像是有什麼東西滑過,撥弄了一下,好半晌,她都呆呆第看著葉成紹,一動不動。
  
  東臨皇后以為她被葉成紹嚇到了,惱怒第斥道:「大膽,母后,這個野蠻的小子是誰?他怎麼對我的端雅如此無禮?」
  
  素顏在一旁聽得就直皺眉,這個東臨皇后在大周時怕就是個任性妄為的公主吧,自己就無禮得很,還一再的罵別人無禮,也不知道臉紅。
  
  「紹兒,過來見過你皇姑,她是你最小的長寧姑姑,遠嫁東臨的那個。」對於葉成紹能聽了她的話及時收住力道,沒有上海到端雅,太后很是欣慰,雖然心裡對他哪天打了自己的行為還是有些膈應,但方纔情急之中,自己叫出口的那聲是那樣的自然又輕鬆,也許,在心底裡,自己還是承認紹兒是孫子的吧,於是,她的聲音也變得和悅了起來。
  
  葉成紹有些發怔,一時沒有轉過彎來,不知道太后為何突然又對他轉了態度,素顏對他炸了眨眼,他立即明白,也許,是娘子說通了太后呢,心頭一喜,大步向前,先向太后行了個大禮:
  
  「孫兒見過皇祖母。」這一聲,恭恭敬敬的,像是他與太后只見從來就美玉發生過過節一樣。
  
  太后有些不自在的抬了抬手道:「起來吧,見過你皇姑母,她難得回大週一趟,是來給哀家祝壽的,是大周的國賓。」
  
  葉成紹依言起了身,綱要向東臨皇后行禮,皇后卻出聲道:「紹兒,行個晚輩禮就成了。」皇后心中對東臨皇后的倨傲還是不豫的,她是弱戎國的公主出身,又是大周皇后,不論是北戎還是大周,都要比東臨強太多,一時被個小國皇后鄙視了,心裡過不去。
  
  葉成紹正對端雅打素顏這事生著氣呢,對東臨皇后自然沒有好臉色,於是斜睨著東臨皇后,懶懶的作了一揖:「見過皇姑母。」算是給了太后面子了,不然,他都懶得拿睜眼看東臨皇后。
  
  東臨皇后這才正眼打量也策劃能夠少,只見自家的侄兒相貌英俊灑脫,身手不凡,與皇兄倒有幾分相似,只是不知他是哪一個皇子,身份如何?便收了怒氣,淡淡第點了頭道:「你是皇兄的第几子?」
  
  「他是皇長子,皇后所生。」太后不等葉成紹回答,倒是先介紹了,又道:「端雅,過來見過你表兄,你們是第一次見面,也算是不打不相識了,還有,也見過你表嫂。」
  
  端雅似是被人從夢中驚醒,一改那據傲無禮的模樣,微羞第走了過來,乖巧的給葉成紹行了一禮:「見過表兄。」竟是將方纔的不愉快忘得一乾二淨,清麗的眸子,不時的,小心翼翼的□向葉成紹,卻是不肯給素顏行禮。
  
  葉成紹見了眼裡就泛出了冷意,淡淡第說道:「表妹沒聽懂皇祖母的話麼?」語氣裡,卻是帶了一股威脅的以為,他可容不得別人對素顏無禮。
  
  端雅聽了撇了撇嘴,鼻間輕哼了一聲,不屑第看向素顏道:「我堂堂一國公主,憑什麼向一個命婦見禮,何況,她對我母后不敬,理當受罰才是。」
  
  葉成紹聽得微瞇了眼,渾身頓時便散發出一股陰戾之氣,沉聲道:「他是本殿下的皇子妃,你一胡族公主算個屁呀,若再敢對我娘子無禮,本殿下將你扔回東臨去。」
  
  說著,再也不看端雅一眼。
  
  端雅聽得眼圈兒一紅,衝口道:「她的身份比得過我麼?我可是堂堂公主呢,她最多不過是個朝臣家的女兒罷了,表哥你……」
  
  東臨皇后見她的神情有些怪,忙扯住她,止了她的話,卻是笑著對葉成紹道:「端雅年紀小,不懂事,皇侄不要怪罪。」看葉成紹的眼裡,卻是露出一絲興味。
  
  葉成紹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轉身對太后行了一禮道:「皇祖母,過幾日便是您的壽宴,京城中治安堪憂,孫兒這就去佈置防務了,務必讓您過一個熱鬧快樂的壽誕。」
  
  太后聽了臉色微窘,點了頭道:「你去吧。」
  
  皇后與素顏也一起告辭,剛走到門口時,東臨皇后突然大聲道:「母后,這位皇侄是不是皇太子?」
  
  太后聽得一怔,眼神複雜地看向東臨皇后,竟然說道:「再過幾日,你皇兄就要冊封他為太子了,哀家也看好他。」
  
  皇后和葉成紹具是微怔,沒料到太后竟然轉變得如此之快,竟然真同意葉成紹為太子了,皇后便看向了素顏,先前那一番話怕是真的觸動了太后,讓太后認清了形勢呢,只是東臨皇后這句問話就有些耐人尋味了,這本屬於大周皇家之事,她一個異國皇后,一來就問起如此大事,又像是故意問給自己這些人聽的,是要示好麼?
  
  既是要示好為何一開始又那樣的傲慢無禮?如此前倨後恭,醉翁之意在哪裡?
  
  自慈寧宮出來,葉成紹與素顏一通回了皇后的坤寧宮,皇后氣呼呼的坐到軟塌上,「欺人太甚了,一個小小的東臨國皇后,就敢藐視本宮,哼,這就是你父皇的錯,長寧公主未嫁前就飛揚跋扈得很,你父皇最是寵她,任她妄為,所以,她才敢不將本宮放在眼裡。」
  
  「柔兒,這怎麼又怪到了朕的頭上了。」皇上的聲音竟然適時的自殿外傳了進來,人也隨聲而到,龍行虎步,看得出,他心情不錯。
  
  皇后聽了鼻間輕哼了一聲,冷笑道:「不怪你怪誰,你那妹妹,一回來就給我個下馬威,你那外甥連禮都不給我行,哼,都是你慣的。」
  
  「柔兒何必與她一般計較,她自來就是被母后寵壞了,嫁到東臨後,東臨國主也是寵她,所以就養成了這種性子,柔兒,北戎也派了使者來了,你要見上一見麼?是你的老熟人,拓拔將軍。」皇上走到皇后身邊坐下,也不管兒子媳婦就站在一旁,旁若無人的握了皇后的手,眸中精光閃閃第看向皇后,一瞬不瞬。
  
  皇后的眼裡果然露出一抹欣喜:「是他來了麼?許多年不見了,你……你會讓我見他麼?」皇后的喜悅半點也不加掩飾,皇上的眼神果然有些黯淡,臉上的笑容也僵了些,轉過頭來,有些黯然第說道:「自然是要見的,聽說,你父皇好像病情又加重了,朕也不能不通情理不是。」分明就是極不情願,又不得不同意的語氣。
  
  「那現在就召他進宮吧,我真的好向見到宏大哥啊。」皇后激動得嬌顏泛紅,艷麗的眸子裡泛著興奮的期待,大聲對皇上道。
  
  皇上的臉色更黑了,「柔兒,要見也得是母后宴上見,朕會安排你和他見面的,不過,你不想讓紹兒也見上一見麼?」聲音飄著濃烈的酸味,素顏聽了就覺得好笑,感覺皇后好像在故意刺激皇上。
  
  「說道紹兒,你什麼時候冊封他為皇太子,你非要讓那些人以為還有一線希望,逼得他們鋌而走險,對紹兒和素顏使出更激烈的手段才成麼?」皇后甩開皇上的手,冷聲道。
  
  「只要柔兒你讓拓拔宏承諾,大周立太子期間,北戎不得對騷擾大周邊境,讓朕有絕對的時間處理北威軍的統帥一事,朕就宣佈紹兒為皇太子,嗯,就定在太后千秋一那天,也算是雙喜臨門吧,屆時,各國朝賀,紹兒也風光。」皇上再一次捉住了皇后的手,握得緊緊的,微挑了眉,對皇后道。
  
  皇后甩不開他的手,也蹙了眉道:「好,我答應你,不過,他能不能做得了主,我可不知道了。」
  
  對於皇上立葉成紹為太子還要提條件,皇后有些窩火,雖然這是她多年來的願望,但是,心裡仍是不痛快,皇上看著就歎了一口氣,柔聲道:「柔兒,如今寧伯侯死了,他手中的軍權朕交給了中山侯,但陳家父子在朝中勢力根深蒂固,朕要剷除他們,非一時之功就能促就的,你就體諒體諒朕吧,一旦北威軍安定下來,陳家父子也就走到了頭了,你和紹兒受的委屈朕心裡都清楚,朕不會容忍此等侮辱我妻兒的人長期活在這個世上的。」
  
  皇后聽了臉上這才緩了些,皇上有轉而對葉成紹道:「紹兒,太后千秋之後,你就必須要去一趟北威軍,朕怕劉朗坤一人難以控制得住北威軍,怕引起嘩變就不好了。」
  
  皇后一聽立即道:「不成,北威軍裡沒有肅清之前,決不能讓紹兒去,太危險了,你也說了,陳家在北威軍裡經營多年,你讓紹兒去,不是送羊入虎口麼?」
  
  「柔兒,紹兒長大了,他要成為皇儲,將來要成為一國之君,連自己的軍隊都不能掌在手裡,以後如何能坐得穩那個位子?朕這些年來,犯了大錯,不該太過信任陳家,以至於讓陳家在軍中坐大,紹兒承位之後,便不能再犯與朕同樣的錯誤,他必須要在軍中豎立至高無上的威望。」皇上無奈卻又堅定的對皇后說道。
  
  「母后,父皇說得沒錯,兒臣是應該靠自己的力量在軍隊建立威信,如果連一個區區陳家都擺不平,兒臣又如何能夠治理得了大周?讓兒臣去吧。」葉成紹的眼睛裡也是堅定,也有滿滿的自信,「兒臣自小沒少讀兵書,對用兵之道還算通,只是一直紙上談兵,沒有確實運用過,實踐過,早就期盼著到軍中一展所學,這是兒臣的志願啊。」
  
  聽他如此說,皇后也只能應允了,卻看向蘇體驗,愛憐的說道:「兒媳,可憐你們才聚沒多久,又要分離,怎麼著也得給我生個孫子了再讓紹兒走才成啊。」
  
  素顏被皇后說得面紅耳赤,不自在的低下了頭,不過,心裡確實對葉成紹要去邊關的消息很是震驚,不過,好男兒志在四方,要成大事,就必須要有付出,她對葉成紹有信心。
  
  「母后,兒媳還年輕呢……相公要以大事為重。」素顏半羞的低著頭說道。
  
  「這也是大事啊,素顏啊,紹揚一旦被封為太子,那些歌大臣們就很可能會讓他選良娣、側妃,你不生個孩子,肯定難堵悠悠眾口,便是本宮我,也難以幫你阻攔啊。」皇后見她半點也不急,自己就急了,恨鐵不成鋼的說道。
  
  可是這種事情,也不是吃一碗,繡一朵花,能根據主管臆動就能成的啊,懷不到有什麼辦法啊,說起來,素顏與葉成紹成親也快一年了,雖然有半年並未在一起,但外人可不這麼看,人家只說你嫁進葉家多久了,沒懷子嗣就是打過啊。
  
  葉成紹聽了皇后的話立即冷了臉,大聲對皇后道:「母后,兒臣不要什麼良娣側妃之類的,兒臣有娘子一人就足夠了。」
  
  「荒唐,一國皇儲,怎麼只能有一個妃子,這可是關係到皇家血脈傳承的事情,你府裡頭原不就有好幾個小妾麼?這一次,朕一併給她們幾個冊封了,給個封號。」皇上立即大聲斥責葉成紹道。
  
  「那幾個父皇您怎麼冊封兒臣不管,但不能再添人了,娘子身子弱,受不得那許多女人家耍陰謀詭計,父皇,母后這些年來過的是什麼日子,你不清楚嗎?你可不能把母后受的苦,又再強加到我娘子身上去,我可不想像您一樣,讓娘子傷心。」葉成紹毫不猶豫的戳著皇上的心窩子。
  
  皇上聽得一震,轉了頭,愧疚第看向皇后,嘴裡卻是強硬的說道:「你母后就很賢良,這些年來,並未有反對過父皇納妃,而且,還將後宮治理得很好,兒媳,你藍家也是詩禮傳家,最講究的就是三從四德,身為皇家的兒媳,太過霸道專橫可不太合適啊。」
  
  素顏聽得心頭火起,雖然那皇上的話很符合現實禮制,但她就是受不了三妻四妾,不能忍受葉成紹對自己的不忠,哪怕這個不忠只是來自身體方面的,也不行。
  
  「父皇,你不要用這些去逼迫娘子,她不是個專橫的人,但兒臣卻是個專情的人,兒臣不要,您強壓了也沒用,便是兒臣不在的時候,您送了人進兒臣的後院,兒臣回來也一併會扔出去,一個都不會留。」葉成紹可捨不得素顏為難,這個當口,素顏如果反對皇上,必然又要讓皇上對她說三道四,不如他一併扛起來,擋在前面就好。
  
  皇上聽得大怒,但他很快就鎮定了下來,對葉成紹道:「現在不是談這個的時候,朕懶得與你這渾小子說,總之,你母后的話也沒說錯,兒媳要早些生個皇孫出來,這才能堵了眾人之口,不然,那是必然會發生的事情。」
  
  自皇宮出來,素顏的神情懨懨的,坐在馬車裡一言不發,葉成紹一把將她摟進懷裡,親吻著她烏溜溜的秀髮,柔聲道:「娘子,你還是不相信我嗎?」
  
  素顏聽了就微微歎了口氣,搖了搖頭道:「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有時候,你也身不由己啊,相公,有時,我真的很不願意你真的成為皇帝。」
  
  葉成紹伸出手來,托住素顏的下巴,對上她清亮的眼睛,墨玉般的眸子裡是堅定的執著和柔情:「娘子,你要信我,就算我的後宮塞滿了人,我也只要你一個,那些個人,願意做那飛蛾撲火之事,怪不得我們。」
  
  素顏聽了還是鬱鬱的垂了眸,這樣就好了麼?那些女子也是人生父母養的,她們也是懷著美好的憧憬進的宮,花兒一樣的年紀,卻要將青春耗費在那深宮高院裡,面對那樣一群可憐的女子,自己與葉成紹能自私、恩愛得起來麼?如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這種幸福,還是不是幸福呢?
  
  葉成紹緊握著素顏的手,看她神情仍是不豫,心裡便著急起來,手心裡也沁出了汗,歪頭看了她半晌,「娘子,你是擔心沒有孩子嗎?為夫一回去,就好生努力好不好?大不了,去北境之前,為夫天天就累趴在娘子身上罷了,到時候,娘子一定會懷上的。」
  
  他在故意逗她開心,但素顏卻對孩子的事情,並不傷心,這種事情急不來的,他們在一起的時間也不殺了,但她就是一直沒有動靜,就連陳媽媽和方媽媽都有點著急了,明著暗著也沒少提醒過,讓她心中煩悶得很。
  
  看她仍是不笑,葉成紹雙手捧住素顏的臉凝眸看著素顏,眼裡掠過一絲慌亂,語氣也是期期艾艾的:「娘子……你……你不會又想當逃兵,打退堂鼓了吧。」說著,就撇了嘴,聳了聳鼻子,嗡聲嗡氣的,語氣酸溜溜的:「我知道,冷傲晨對你很好,一直在暗中保護你,總在你危急的時候出來幫助你,他長得又俊……嗯,還有啊,上官明昊那小子也一直沒死心,我就不明白了,他就不能快些找個好姑娘成親算了麼?非要在京城裡晃蕩,給我添堵,娘子啊,你……你不能……」
  
  素顏聽了好不惱怒,這廝看著不介意,其實介意得很呢,原來先前那樣子都是裝出來的大度呢,看看,空氣中的酸味都能讓人酸倒牙了,不屑的對他翻了個白眼,隨即又揚了眉道:「也是哦,你不提醒,我還忘了這事,你說,要是我主動找這兩個京城第一、第二的美男了,他們會不會接受我呢?」
  
  葉成紹聽得一蹦了起來,頭差一點就頂破了馬車頂,車外趕車的車伕只聽得馬車裡一聲巨響,嚇得身子一歪,差一點就自車轅上摔下去了。
  
  「你說什麼?娘子,你再說一遍。」葉成紹一雙星眸鼓得圓溜溜的,裡面像是燒了一把大火,整個人都要炸開了。
  
  「哼,就興你們男人三妻四妾,不興我們女人找個把情人麼?你給我棄了那麼多小三小四在園子裡頭,我還沒找你麻煩呢,如今又要弄幾個名正言順的小老婆進來,好啊,那我也收情夫好了,而且啊,還全是京裡的名門公子呢,我就……」素顏成心其他,但是話音未落,嘴唇就被一片溫潤柔軟的雙唇覆上了,葉成紹霸道的撬開了她的唇,粗暴第侵略著她的領土,一進去就捲住了她的香舌,激烈的吮吸起來。
  
  他吻得霸道而熾烈,像要將她整個人都揉進他的骨子裡去似的,又帶了一絲的懲罰和怒氣,看她在他的擁吻下漸漸軟了身子,他仍肆無忌憚的吻著她,舌頭自唇延到貝齒,在那裡掃了一個圈後,又到了舌底,最後竟是抵住了素顏的喉嚨,自己也摒住了呼吸,像是要抽乾兩人胸中的空氣,要同歸於盡一般,素顏感覺被他吻得生痛,但他吻裡那如火一般熾熱的情感也灼燒著她,她也將心裡的郁堵和不快吻進了唇舌裡,與他抵死纏綿,死就死吧,一起死。
  
  到底還是捨不得,心疼素顏,葉成紹懊惱第放開了素顏,嘟嚷道:「你就不知道要換氣的麼?」邊說,自己也邊喘著氣,無奈的將素顏的頭壓到自己的胸前,喃喃道:「娘子,我該拿你怎麼辦呢,為什麼在你面前,敗陣的總是我呢?」
  
  素顏急驟的喘著氣,安靜的伏在他的懷裡嗎,伸手環住了他精瘦的腰身,心裡既甜又澀,也有些無奈。
  
  「娘子,我死都不會接受任何一個女子,不會在這上面給你添堵,你也不要氣我了好麼?你的話,讓我好難受。」葉成紹悶悶地說道。
  
  「傻子,不是說過了嗎?我不會離開你的。」素顏在他腰上擰了一把,這傢伙,難道會以為她真的會不守婦道不成?
  
  「我知道你是好娘子啊,可是,我就是怕啊,娘子,就算我坐擁天下,若是沒有了你,我就會一無所有。」



  第一百五十五章
  
  「怕嗎?呵呵,可是,我還沒打算如何呢,而你呢,後園子裡的女人還沒有清理乾淨,皇上又要給你添新人,應該怕的是我不是嗎?」
  
  素顏鬆開葉成紹,垂著眼,目光落在葉成紹腰間吊著的一塊光澤晶瑩的碧玉上,那塊玉下面,吊著的是她做的一個絡子,一個用紅色絲線絞成了同心結。
  
  他以前身上喜歡戴上很多名貴的金玉珮飾,自從與她成親後,他便只戴她做的這個佩飾了,他要真做了皇帝後,身邊的鶯鶯燕燕一多,以後給他做佩飾的女人會擠得撞破頭吧,不知道這個佩飾他還能戴多久呢?
  
  「娘子……不要一棒子把我打死好嗎?成親這麼久以來,你可曾見我對別的女子動過心?可曾背著你到別的女人屋裡去過?我還沒有即位,你就認定我會變心,難道,我的感情就如此不值得你的信任嗎?」
  
  葉成紹有些無奈,更多的是急切,也有一絲的受傷,他最怕素顏不相信他對她的感情,已經說了很多了,但還是不能紓解她心裡的鬱結,感到有些無力。
  
  有史以來,身邊只有一位正妃的皇太子幾乎沒有過,他不在乎別的女人,那些女人如果為了榮華富貴和名份,非要嫁給他,那他也就收了,放在後園子裡頭,任其自生自滅,他從來就不是個心軟之人,那些女人愛慕虛榮,想要以青春換取榮華,關他什麼事?
  
  就算他的後園子裡塞下幾百上千個女人,他也不會多看一眼,他的眼裡、心裡,乃至骨子裡都只有素顏,他只會對她一個人好,他的愛也只會給她一個人,他只要她一個人就好了,為什麼,她就是不信他呢?如果他真是個濫情的,幾年了,園子裡的那些個女人哪裡還能保持處子之身?
  
  他也被她帶得鬱鬱的,不想說話,該說的,他已經說了很多,他會繼承皇位,雖然以前他不屑,但自從在兩淮治理了淮河之後,感受到了為百姓辦事,讓百姓愛戴敬仰的那份光榮,他喜歡那種感覺,他也想要建功立業,想要成就一番大事業,成就一代帝國霸業,可是,如果沒有素顏的參與,沒有她的陪伴,這樣的皇帝做得又有什麼意思?
  
  他想與她一起奮鬥,與她一起分享,可是,要有成就,就必定會有犧牲,有付出,而後宮,就成為了他們第一個要面對的現實,一個會影響他們夫妻感情的試金石……
  
  兩人一時都沒有說話,路過藍府那條大街時,素顏突然就開了口到家:「我想要回趟娘家,去看看我娘親和弟弟。」
  
  葉成紹聽得愕然,轉瞬忙道:「好啊,娘子,我陪你一起去,我回來後,還沒有去拜見岳父岳母的。」
  
  素顏抬頭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不用,我想一個人回去,你自己回府吧。」
  
  說著,就要下馬車,葉成紹一急,抓住了她的手臂:「娘子……」他的聲音有些懊惱,她在生氣,一定是在生氣,他也很慌,卻又不知道要怎麼寬解她,他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今天若讓她一個人回了娘家,他們之間的感情就會出現裂痕,所以,他死也不能放她一個人回去。
  
  「你不會是不許我去吧?相公,要不要我現在正式請示你,我要回娘家?」古時女子回娘家,必須得經由婆家同意才行,素顏因如今與侯夫人關係已經變好,加之侯夫人現在也不是她的正經婆婆,她若要去哪裡,就無須要經得誰同意了,而事實上,葉成紹從來就是把她寵到了天上去,凡事以她的意思為先,哪裡限制過她的行為?
  
  她這麼一問,分明就是帶著氣,更有一層淡淡的疏離,這讓葉成紹聽得好生刺耳,手不自覺的就鬆了。
  
  「那你就算不要我同去,也讓我送你去藍家大門才是吧,大街上可不安全呢。」他心中一陣發緊,臉上卻帶著討好的笑,小意的說道。
  
  素顏正好掀開了車簾子,在一旁走著的青竹看馬車聽了就覺得詫異,再見素顏似乎要下車,忙過來道:「大少奶奶,街上著實不安全,您還是讓爺送你回藍府的好。」說著,就對車伕使眼色,車伕也是寧伯侯府裡做久了的,看著主子們的臉色似是不對,揚了鞭就打馬啟程。
  
  到了藍府,素顏下了馬車,葉成紹嬉皮笑臉的就要跟著去,素顏淡淡的回看他一眼道:「相公莫非真的聽信了街上的流言,以為為妻我不守婦道,所以要隨時監視?」
  
  葉成紹聽得一滯,抬起的腳就跨不出去了,心頭好一陣冒火,娘子這是在搓火,故意找茬呢,他尷尬第笑著伸了手道:「沒有的事,沒有的事,我不信娘子,還誰信啊,娘子進去,進去,我一會子就回府去,絕不跟你一同回娘家。」話是這樣說,腳下卻像釘了釘子一樣,杵在那連半步也不移。
  
  素顏瞪了他一眼,抬腳往府門走去,藍府外,藍家門房乍見大姑奶奶和姑爺一起回來了,熱情的就迎了上來,大姑奶奶如今可是今非昔比呀,她可不止是個世子妃了,還是皇子妃啊,皇子妃跟世子妃中間,應該差了好些級別吧,哎呀,他只是個小奴才,他算不清,只知道那是貴不可言的身份,藍家如今也是跟著沾了光了,連他們這些下人們出了府後,也是橫著走路呢,那些想進來見大老爺、老太爺的人,打起賞來,可是比以前多了好幾倍啊,藍府的門房成了油水很足的差事呢,所以,這個年紀稍大的中年門房,一見素顏和葉成紹回來了,臉上的笑容能夾得住一直蚊子啊。
  
  「大姑奶奶,大姑爺,快快請進,奴才這就使人去報老太爺和大夫人。」門房忙過來幫素顏接東西,彎著腰請素顏和葉成紹進門。
  
  葉成紹眼瞅著素顏就要進去,他哈哈大笑跟著門房打招呼:「啊呀,是藍四麼?啊哈哈,岳父在府裡頭麼?老太爺呢?好久沒有和老太爺下過棋了,哎呀呀,手真癢啊,不知道老太爺的棋藝是不是又提高了呢?」
  
  藍四看著大姑奶奶進去了,大概也卻站在馬車邊上原地打圈兒,兩手還不停的搓著,對他擠眉弄眼的,一時怔住,不解第看著葉成紹,眼珠子一轉,嘴裡就熱情的回道:
  
  「大姑爺來得正好呢,老太爺今兒老早就下了朝,大老爺也在大夫人哪裡,逗著大少爺呢,外邊天兒冷,您快進來啊,就算事忙,喝口熱茶了再走也不遲吧。」
  
  葉成紹一聽,抬了腳就往門口走,邊走邊道:「呃,爺一點也不忙啊,不忙,哎呀,肚子餓了,早上就用了一點粥,娘子……我喜歡吃岳母做的紅燒獅子頭啊,都半年沒吃過了呢。」
  
  這時,大老爺得了信,已經趕了出來,素顏沉著臉,回頭就瞪了葉成紹一眼,沒見過這樣死皮賴臉的,心情卻是被他這麼一攪,又好了些許,上前向大老爺請安,大老爺卻是只對她淡淡的說了句:「回來啦,快進去吧,你娘在等你呢。」就直接奔向葉成紹,屈膝就要向他行大禮。
  
  葉成紹哪敢受大老爺的大禮啊,這會子只要能讓他進得藍家大門去就好了,忙托住大老爺的手,隨即自己就拜了下去,笑瞇瞇地道:「小婿給岳父大人請安,岳父大人看起來,更精神了。」
  
  「哈哈,是啊,殿下啊,你倒是黑了,瘦了,素顏啊,殿下也回來不少日子了,你有沒有好生給殿下調養身子啊,做人家娘子的,就應該體貼溫順,關心相公是為妻本份啊,知道嗎?」大老爺沒想到葉成紹對他如此恭敬,身為皇子後,仍是如此平易親和,半點也沒有皇長子的架子,更不拿皇室的那一套禮制來對待他,心裡就暢快得不得了。
  
  素顏無端被大老爺訓了一頓,對也衡邵就更沒好臉了,大老爺看著又要說,葉成紹忙挽著大老爺的手,昂首闊步往大門裡哦組,邊走邊拍自家娘子的馬屁:
  
  「哎呀呀,岳父,您可是養了個天底下最好的女兒啊,小婿可是這京城裡頭最得意的公子哥兒呢,任誰家的娘子也沒小婿我的溫柔賢淑,又體貼能幹,還貌美無雙啊,小婿我的日子就像是掉進了蜜缸裡啊,呀呀呀,岳父,您可算得上是這京城裡頭最好的父親啊,您怎麼教出了呢?」
  
  這順道又拍了一通大老爺的馬屁。大老爺聽了眼睛都笑彎了,也跟著昂首闊步起來,得意得緊,嘴裡卻謙虛道:「哪裡哪裡,那孩子脾氣還倔了點,要再教育啊,再教育,女婿你才是文韜武略,有經天緯地之才啊,我藍家得你這佳婿也是祖上都開了光啊。」
  
  葉成紹聽了縮著素顏偷偷兒笑,素顏懶得聽他們爺倆拿她做伐來相互吹捧,大老爺在,她再趕葉成紹回去也不可能了,腳步就加快了些,青竹沒有緊跟在她身邊,而是故意落後了兩步,看了葉成紹一眼,欲言又止。
  
  葉成紹就打了個哈哈,就跟大老爺說道:「岳父啊,小婿也有好些日子沒有拜見老太爺了,您先往前一步,小婿這就去老太爺書房去。」
  
  大老爺也是在官場混成人精了,他一眼就看出來,素顏與葉成紹今天有些不對勁,這會子看素顏的丫頭好像有事要跟葉成紹說,他便很見機的笑了幾聲,當真就與素顏一道往大夫人屋裡去了。
  
  青竹見兩邊的人少了,就走近葉成紹,小聲道:「爺,您的細膩當真只有大少奶奶麼?」
  
  葉成紹聽得一震,兩眼就瞇了起來,眼裡帶著危險的氣息,渾身上下也透著一股陰戾的寒氣,青竹頓時如浸冰潭之中,不由打了個寒顫,但她還是硬著頭皮,強自撐住,抬了頭,勇敢地看向葉成紹道:
  
  「爺若是心裡只有大少奶奶,就應該瞭解大少奶奶的心,要明白她為什麼會生氣,不然,你有得苦吃啊。」
  
  葉成紹聽她這樣說,才知是誤會了她的意思,渾身的冰冷之氣頓時消散,皺了眉頭,難得對青竹柔樂聲,苦惱的道:「那你說說,我要怎麼才能哄得你家大少奶奶好啊,她都不信我的話啊。」
  
  青竹心中一陣揪痛,爺的心從來就只有大少奶奶一個啊,若是自己方才不小心流露出一點什麼,只怕爺又要趕走自己了。
  
  她將心中的苦澀強壓了下去,大膽的說道:「爺只是一再的說,你只在意大少奶奶,不管園子裡有多少女人,也不會多看一眼,但你可知道,有女人的地方就會有戰爭啊。
  
  尤其是同一個男人的妻妾之間的戰爭就更加激烈,何況爺將來還會要繼承大統,那三宮六院都要注滿了人,宮裡女人間的鬥爭有多殘酷,爺還不清楚嗎?哪朝哪代的宮廷裡不是充滿了血與恨啊,到時候,一後宮的女人,爺專寵大少奶奶一人,大少奶奶就會成為眾矢之的,會被那些女人剝皮拆骨了去。
  
  你自己是怎麼樣長大的,難道不記得了麼?您難道希望您的孩子一被懷上,就被莫名其妙的陰謀詭計給扼殺了麼?爺,大少奶奶要的並不多,她喜歡過平靜簡單的生活,而不是成天勾心鬥角,隨時隨地都要擔心受怕的日子啊。」
  
  一席話說完,青竹的後背汗水淋淋,這是她有史以來,對葉成紹說話最多的一次,更是最大膽的一次,不敢抬眸瞧葉成紹的臉色,只敢透過長睫偷看,卻見葉成紹,也是一臉的慘白,額頭上也冒著細細的汗珠,他陰沉著臉,好半晌才對青竹道:
  
  「是我疏忽了,想事太過簡單,以為只要我的心,我的人都只守著她就成了,卻沒顧慮到她的難處,青竹,謝謝你。」說著,葉成紹真的就拱手向青竹致了個謝禮,目光也變得柔和起來:
  
  「你好生的,用心的服侍和保護大少奶奶,爺不會虧待你的,你和紅菊的終身爺會讓大少奶奶給安排的,大少奶奶的為人你應該信得過,北威軍中有不少年輕的,並未成親的將領……我也會幫你們物色的。」
  
  青竹聽得一震,心揪得更痛了,像是有什麼東西在撕咬一般,爺,青竹已經明白你的心意,也死了心了,你又何必再逼青竹呢,青竹所求不多啊……立即就跪了下來,顫聲道:「謝爺的關心,但是屬下不想嫁人,一輩子就跟在大少奶奶身邊就好,只求爺不要趕走青竹。」
  
  葉成紹幽深的眸子凌厲第盯著青竹看了良久才收回了目光,冷冷道:「記住你的職責就好,不要再犯上一次的錯誤。」說吧,大步向前走去。
  
  老太爺在書房聽說他來了,也忙趕著迎了出來,綱要大禮下拜,葉成紹大步上前托住,笑嘻嘻道:「老太爺,您這不是要折了孫婿的壽麼?該孫婿給您行禮才是。」
  
  老太爺聽了卻道:「不然,殿下親和禮下是好的,但是,該守的規矩還是得守,不然,以後何以來振朝綱?」說著,雙袖一甩,還是行了個大禮,葉成紹心知藍老太爺乃是文人,最講究禮儀規矩,治好生受了。
  
  與老太爺聊了一陣,又下了盤棋,葉成紹性能力掛念著仍是在生氣的素顏,心神不安,下輸了,他將棋盤一推道:「老太爺真是愈老彌堅,孫婿甘拜下風啊。」
  
  老太爺眼中精光閃爍,摸著鬍鬚問道:「殿下可是有煩憂之事?原本老臣正要登門向殿下和皇子妃道歉的,沒想到殿下如此快就來了,老臣有愧啊,教女無方,素情那不知死活的,竟然用那般卑劣的手段去侮辱親姐姐……」
  
  「怪不得您,您不用自責,她如今已然嫁出藍家,就不是藍家的人了,孫婿要追究,也只會追究錢家,如果錢家沒有參與,那便只是她個人的問題,老太爺放心,孫婿最心疼的就是娘子,娘子的家人,就是孫婿的家人。」
  
  葉成紹笑得淡然,他知道老太爺主動提起此事來,其實也是懷有私心的,以他現在這種地位,想要滅掉一個皇商那是輕而易舉之事,因為有素顏在,老太爺不怕他會遷怒藍家,但卻怕他對素情報復,到底也是老太爺的親孫女,可以懲處,但卻還是想要救素情一命,所以,葉成紹截斷了老太爺的話,不讓他再說下去,更不讓他有求情的機會,他是個小氣之人,尤其是在對待素顏的事情上,任何人膽敢侵犯素顏,他都不會讓她好過的。
  
  又與老太爺談了些國事,老太爺向葉成紹保證,會聯合他的門生故舊,支持葉成紹,並打擊站在大皇子那一派的文官,葉成紹便笑著辭別老太爺,慌忙急火的就往大夫人屋裡去了。
  
  一進門,卻被眼前的情景怔了眼,屋裡,素顏正抱著一歲多大的藍家少爺逗弄著,藍小弟長得粉琢玉雕,胖乎乎的,很是可愛,圓溜溜的大眼如同黑亮的珍珠一般,正看著素顏笑著呢,嘴角一條銀亮的長線流著,正在素顏的腿上興奮的蹦著,小胖手揪著素顏的圓領子,咿咿呀呀的說著大家都不懂的話。
  
  素顏眼裡含笑,正低了頭去,抵住小胖子的胸,在他胸前拱著,逗得小胖子咯咯笑個不停,素顏也跟著笑,那笑容寧和安詳,透出一股慈愛柔靜的美來。
  
  一時就想起了青竹的話:大少奶奶喜歡平凡卻安寧的日子,爺能給她麼?
  
  不知如何,他心裡就湧起了一股愧意,這種簡單而安寧的日子,自己真的能給她麼?真登了基,專寵她一人……那些女人會恨死她,拿她當靶子一樣的射吧,心,突然就疼了起來,臉上又帶上了懶懶的笑:「娘子,這小傢伙長得像誰啊,我咋越看他越像為夫我呢?」
  
  他突然出現,讓素顏怔了怔,再聽他這話,不由回頭瞪了他一眼,那是她的弟弟,又不是她生的兒子,怎麼可能像他?沒見過這麼沒臉皮的,扭了頭過去,不理他,兀自逗著自家的小弟玩兒。
  
  大夫人見他來了,老早就要迎過來,是葉成紹用眼神示意,不要驚動素顏的,這會子聽他這樣一說,也是無奈的搖了搖頭,感覺到素顏與他的異樣,忙笑道:「快進來坐著吧,那門邊兒一口子風呢。」
  
  葉成紹笑嘻嘻的上前給大夫人行禮,大夫人忙閃了身道:「你如今身份可不同了,我可不敢受你的禮,不過,你既是跟素顏一塊回來的,那我仍是當你為女婿看待就好,這禮咱們都不行了啊。」
  
  「正是,正是,小婿也覺得頭痛得緊呢,這虛頭巴腦的禮呀,還真是少行些的好,哎呀呀,娘親,小婿看您怎麼比去年還要年輕了些呢?越看越不想是娘子的娘親,倒像是姐姐呢。」葉成紹的一張嘴,說得大夫人的眼睛都笑彎了,青楓幾個忙去沏茶,端果子來招待他。
  
  葉成紹也不肯往那酸梨枝木做的太師椅上坐,自行搬了凳挨挨蹭蹭的就坐到了素顏身邊,伸了手去捏小胖子的臉蛋兒,他才從外面進來,手指冰涼的,小胖子忍不住就縮了縮頭,圓溜溜的大眼轉過來瞪著這個不認識的,侵犯了他的傢伙,葉成紹看著有趣,又伸手去呵他的脖彎,笑道:「來,叫姐夫,快,叫姐夫,姐夫給你糖吃的。」
  
  結果小胖子半點也不受他的誘惑,突然就伸了胖乎乎的爪子來,猛地在葉成紹的俊臉上撓了一把,他的小指甲雖然剪了,可還是有些小樁子,硬是在葉成紹的俊臉上撓出了四條長長的小爪印子,滿手的口水掛了他一臉,素顏見了重視憋不住,哈哈大笑起來,葉成紹垂了眸使勁去瞅自己臉上流成長條的口水,苦著一張臉對素顏道:「娘子,小弟打我!」
  
  一旁的大夫人看著葉成紹裝寶,也是笑得眼淚水都出來了。青竹和青楓幾個不敢大聲,都躲在一旁偷笑。
  
  素顏笑著呸了他一口,驕傲的抱著小胖子狠親了一口,輕哼一聲道:「叫你欺負我,以後小弟就幫我報仇了。」說著,又拿了頭去拱小胖子的小胸脯,對小胖子道:「是不是啊,小弟,以後一定要保護姐姐和娘親哦。」
  
  小胖子被他拱得咯咯直笑,一雙胖短手在空中亂劃著,倒是乖,並不去抓素顏的頭飾,看來也是在家裡跟大夫人鬧慣了的。
  
  大夫人已經遞了帕子過來,給葉成紹擦臉,葉成紹見素顏終於開了顏,也肯理他了,笑得一雙墨玉般的眼睛變成了月牙形,對著小胖子道:「小弟,真是好樣的,一出手就讓你大姐笑了,來,再撓姐夫一下,姐夫給糖吃哦。」
  
  傻子,受虐狂啊,素顏拿起小胖子的手就往葉成紹臉上打,邊打邊罵道:「打他,打他,打了我們還要糖糖吃哦。」
  
  幾人又鬧了一氣,大夫人看時辰差不多了,就小心地提醒素顏:「老太太那邊,你是不是還要去看看,好幾月沒回家了,總是要請個安的。」
  
  素顏聽了便將小胖子遞給了大夫人,起了身,理了理被小胖子踩得皺巴巴的一副,「嗯,原也沒打算今兒回來,只是臨時起意的,就沒備禮,就怕她會說呢。」
  
  「娘子要禮物啊,為夫我這裡有好東西呀。」葉成紹一聽,討好的就遞上了一塊玉珮來,素顏一看那玉成色極好,也不知道他是從哪來的,便嗔他一眼道:「那一塊去吧,你也有半年沒來過了呢。」
  
  葉成紹立即高興站起來,慇勤地扶著她道:「是吧,帶著為夫我,還是有些用處的吧,娘子,以後回娘家,還是捎上為夫我吧,不要一個人回啊。
  
  素顏知道他這是在討還自己不許他進藍家門的氣呢,清麗的眸子回頭橫了他一眼,葉成紹立即就直了身道:「娘子以後想什麼想什麼時候回來,就什麼時候回來,要不要帶上為夫,都由娘子說了算,為夫不敢有半句怨言。」
  
  大夫人在一旁看著又好笑,又歎氣,嗔了素顏一眼道:「素顏啊,做妻子的,要以夫君為天啊,你這樣子,女婿都怕了你了,傳出去,還不說你是悍婦?」
  
  素顏聽了正要說話,葉成紹就趕在頭前說道:「呀,岳母,不是這樣的,娘子是最心疼我,最關心我的,娘子待我是沒得話說的,您可不要冤枉娘子啊。」
  
  大夫人聽了只好搖頭,跟在素顏身邊嘮叨著,素顏只好向大夫人保證,自己絕對沒有虐待過葉成紹,卻在大夫人沒注意時,狠狠的擰了葉成紹的腰一把,誰讓他在自家娘親面前做作的?好像自己真的是悍婦一樣。
  
  葉成紹痛得嘴角直抽抽,卻仍是咧了嘴笑著,歪著腰一拐一拐的跟著走。
  
  到了老太太院裡,老遠那守園婆子一看到素顏和葉成紹一同來了,不由心怔了怔,不來迎素顏幾個,反而撒開腳丫子就往屋裡去報信了,素顏和大夫人看著就奇怪,聽大夫說,老太太平素最喜歡的就是呆在大夫人屋裡逗小胖子,今天卻是反常的沒有來,難道屋裡有什麼事嗎?又沒聽說老太太身子不舒服什麼的。
  
  腳步就加快了些,素顏便問大夫人:「二妹妹嫁了後,可常回門子?」
  
  「不常,偶爾回一次也是只到老太太屋裡去,從來不跟娘打照面兒,她是恨上娘了,娘也無所謂,懶得管她,如今她在錢家地位很高,錢家老夫人把她捧到天上去了,她有了錢,膽子也就大了,兩個月前,硬是到宗廟裡頭把王氏給接出去了,你爹也由著她去,老太爺說那也算是她的一片孝心,只當是不知道。」大夫人淡淡地說道,如今到老爺對大夫人也很是體貼的,方才大老爺在她屋裡打了個照面兒,不知道有什麼事情,才走了的,要不然,一般都會呆在她屋裡一起逗小胖子,用了飯才走。
  
  素情倒真是翅膀硬了,竟然敢到藍家宗廟裡接了二夫人出去,難道她要讓二夫人住到錢家嗎?錢家就算是再對她好,也不會連著她的生母一同養著吧。
  
  素顏邊想邊往前走著,一時,玉環自屋裡迎了出來,向素顏幾個行禮道:「不成想大姑奶奶回門子來看老太太,老太太聽了好生高興呢,大姑奶奶屋裡請。」
  
  素顏聽了剛要進去,葉成紹卻出手將她攔住道:「本殿下的皇子妃親來,藍老夫人為何不出門相迎?快讓裡面所有的人都出來給本殿下及皇子妃行禮。」
  
  皇子妃身份貴重,便是親生的祖母,也要向她行跪拜禮,素顏和大夫人聽得怔住,方才葉成紹可是明說過,不用講這些虛禮的,大老爺和大夫人向他行禮,他都不受的,怎地到了老太太這裡又……
  
  玉環聽得一震,膽戰心驚的進去報信了,一會子老太太果然和素情兩個一同出來了,老太太瞪了素顏一眼,不情不願的跪了下去,行大禮,素顏這才明白葉成紹為何要這麼要求了,她也不禮讓,生受了老太太這一拜:「老太太請起。」
  
  那邊素情微瞇了眼看著素顏,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但還是不得不老實的跪了下去,向素顏及葉成紹行了大禮,素顏卻不叫她起來,冷聲道:「錢夫人,你還沒向嫡母行禮的。」
  
  聽大夫人的話裡意思,素情回娘家後,仍不將大夫人放在眼裡,而老太太也是縱容著她的,反倒讓她在藍家我行我素,囂張得很了,素情恨她,嫁了人後還在想法子要害自己,以前的教訓都太小了,所以,她才不以為戒,今天非要給她一個記得住的教訓不可。
  
  素情咬了咬牙,抬頭看了素顏一眼,還是向大夫人行了一禮,素顏親手去扶了老太太起來,對老太太道:「多日不見,您看著精神還不錯。」扶著老太太往裡走,卻仍沒有叫素情起來。
  
  老太太有心提醒她,但見她臉上雖有笑,眼神卻冷得很,只好忍住,也跟著笑了笑,走進穿堂去了,素顏沒有下令,誰也不敢叫素情起來,一行人跟了進去,只有素情的貼身丫頭跟著她一同跪著,等人走了,素情好幾次想要站起來,她的丫頭都壓住她道:
  
  「少奶奶,如今可是今非昔比了,大姑娘是皇子妃啊,沒她的命令,你起來了就是抗命不遵,那可是大罪啊。」
  
  素情強著頭道:「哼,不過是只烏雞變成了鳳凰,有什麼了不起的,這可是在藍府,是我和她的娘家,我是她親妹子呢,我就不信她真敢當著老太太的面處置了我。」說著,不聽勸阻的就起了身。
  
  那白霜沒法子,只能也跟著起來了,又勸道:「少奶奶,趁著大姑娘沒發現,咱們回府去吧,一會子當面對著了,您可要吃虧的。」
  
  素情一想也對,到底情勢比人強,她只是個商人婦,而素顏則是皇子妃,明面上,她根本就鬥不過素顏去,便點了頭。
  
  屋裡,素顏跟著老太太進去了,暗暗的對青竹使了個臉色,青竹見機的看著窗外,盯著外面的素情,見素情果然沉不住氣起來了,便對素顏比了個手勢,素顏便裝作才發現似的說道:「啊,方才二妹妹不是也在麼?怎地不見人進來呢?」
  
  老太太正擔心素情在外頭跪久了,會著涼呢,一聽她這話就鬆了口氣,忙對玉環道:「快去請了而姑奶奶進來,她可能是跪久了,腳麻,動作慢了些。」卻也不敢怪素顏沒及時請素情起來。
  
  「不是我方才忘了,沒叫二妹妹起來吧,二妹妹還真不錯,很懂得皇家禮儀嘛。」素顏又笑了笑,對青竹道:「快去請你姨奶奶起來。」
  
  青竹聽了跟了玉環一同出去,結果正好看到素情起了身,正往院外走去,青竹見了,眼睛就瞇了起來,大聲喝道:「錢夫人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公然違抗皇子妃的命令。」
  
  白霜聽得嚇了一跳,回過頭來就撲在了地上,戰戰兢兢的,素情見了就瞪了她一眼道:「沒用的東西,起來,走,跟我一同去見老太太去,看她藍素顏究竟想怎樣?我就不信了,她敢當著老太太的面,把我怎樣。」
  
  青竹聽了驟然躍起,一巴掌狠扇在素情臉上,喝道:「哪裡來的無知潑婦,我家皇子妃的名諱也是你隨便能說的?」
  
  素情被打得頭暈目眩,捂著臉,半點都沒醒過神來,半晌後,她怒火直燒,衝進屋裡便對著老太太哭:「老太太,大姐她無故縱奴打我。」
  
  老太太一抬眼,看到素情紅腫了大半的臉,不由眼神就沉了下來,臉上的笑容卻沒有手,乃是帶著笑:「素顏啊,這事怎麼回事啊?不是說要請你二妹妹進來的麼?」語氣裡,卻帶著濃濃的怒意。
  
  素顏也是一臉的莫名,問跟著進來的青竹:「怎麼回事?」
  
  青竹淡定的對素顏道:「錢夫人違抗皇子妃您的命令,還輕辱皇子妃,奴婢只是對她小懲而已。」
  
  「老太太啊,她做了皇子妃後,就眼高於頂了,連您也要向她行跪拜禮,真是不可一世啊,又不許我起來,外面冷得很,孫女的腳跪得生痛啊,她不過是回一趟娘家,孫女也是回娘家,憑什麼她這麼耀武揚威啊。」素情撲在老太太懷裡,哭得花枝亂顫。
  
  葉成紹聽得大怒,冷聲道:「憑什麼?就憑她是本殿下的正妃,小小商人婦竟然也敢對本殿下的愛妃無禮,青竹,給我掌嘴她四十下,讓她記得皇家的規矩是什麼。似這等長舌婦,不打不長記性,最後是連她的舌頭也給拔了才好。」
  
  青竹聽了恭聲應道:「是,奴婢這就執行殿下的旨意,」說著,就伸手將素情提了起來,素手快如閃電,頓時,屋裡辟啪作響,一陣清脆的耳光聲響了起來。
  
  老太太聽得心驚肉跳,更明白素情在外頭傳播素顏婦德有污的流言之事是被葉成紹知道了,她不由痛苦的閉了閉,這個孫女也太不知死活了,竟然敢與皇子妃作對,勸都勸不住,也不堪自己有幾斤幾兩重,挨打也是活該。
  
  只是……她又哀哀地看向素顏,小心地求道:「你二妹妹確實是不懂事,可她畢竟還是你爹的骨肉,打她一頓就算了,拔舌……就不要了吧,你饒過她這一次,奶奶會好好教她的。」
  
  像素情這種打不怕的個性,素顏還真想要依了葉成紹的,拔了她的舌頭才好,但轉眸就看到大夫人乞求的眼神,她不由歎了口氣,只要老太太一天不死,大夫人就得受制,還有小胖子,她希望小胖子能夠快樂平安的生長啊。
  
  但她這一次怎麼也要嚇嚇素情,不然,她以為只是打一頓就是了了事,以後還會再犯,所以,她遲遲沒有作聲,只是端了杯茶,悠閒的喝著,素情被打得一開始大聲哭,後來,哭不出來了,嘴裡全裝滿了血,只能哼哼著,四十記嘴巴子一個都不少,素情原本嬌媚的臉蛋上,青紅紫綠,像開了染坊一樣,腫得像是個豬頭,但是還沒有完,青竹打完以後,兩手一捏,就卸了素情的下巴,冰冷的聲音不帶半分感情,問道:「爺,是用刀割了,還是用手拔?」
  
  「你覺著怎麼方便就怎麼來吧。」葉成紹正扔了塊桂花糕到嘴裡,邊吃邊說道。
  
  老太太真的怕了,嚇得自椅子上站了起來,向素顏跪了下去:「皇子妃,求你饒了你妹妹這一回吧,臣婦保證,以後她再也不敢亂嚼舌根了,明兒氣,臣婦便親自出面,到京裡每位公卿之家去為你澄清名聲,她是被豬油蒙了心,不知輕重,你饒了她吧。」說著,竟要磕頭。
  
  素顏這才慌忙起身去扶老太太,「這不關您的事,您快快起來吧。」卻不鬆口說要赦免素情的話。
  
  老太太哪裡肯起來,她抬了頭,看到素顏眼裡仍有寒意,突然福至心靈,起了身來,向素情走去,顫巍巍的指著素情的頭道:「小畜生,還不快向你大姐磕頭認錯,快去。」說著,就去扯素情,青竹倒是明白素顏的意思,兩手一合,便將素情卸掉的下巴接上去,順勢將她扔在了地上。
  
  素情這次還真的是嚇壞了,她可不想下半輩子變成一個啞巴啊,一得了自由,便向素顏爬了過去,對著素顏就磕起頭來,嘴裡含混不清的求饒道:「大姐,大姐,我錯了,我錯了,再也不敢了,求你饒了我吧,我真的知錯了。」
  
  素顏看著她被打成了豬頭的臉,眼裡全是恐慌和驚懼,冷笑道:「真的知錯了麼?」
  
  素顏正要再說時,葉成紹又懶懶的說道:「錢家的本事也不小啊,那大街上的長舌的人可不只你一個啊,光一個婦人,能有那麼大的本事,鬧得滿京城都沸沸揚揚麼?你在外頭胡鬧,錢公子就半點也不知麼?他倒是會疼老婆啊,來人,去把錢家人叫來,讓本殿下學學,看他都是怎麼疼老婆的,本殿下回去後,也好好疼疼我家娘子。」
  
  又笑嘻嘻的討好素顏道:「娘子,為夫好學吧。」
  
  素顏好笑地瞪了他一眼,由得他去鬧了,她不如葉成紹想得遠,卻是如葉成紹所說,沒有錢家人的支持,素情一個人也起不了那麼大的風浪,錢家怕也是趁著陳家鬧事的風頭,摻了一腳,這種事情以葉成紹那性子,怎麼容得下去?
  
  白霜聽了忙跑了出去,通知跟來的錢家僕人,快快回府去請錢家人來。
  
  半個時辰不到,錢公子和錢老爺子一同慌慌張張的來了,錢公子一進門,但看到了被打得不成人樣的素情,再看葉成紹眼裡含著冰霜,也不管素情如何了,立即點頭哈腰的就過來賠禮:「小的見過殿下。」
  
  前老爺也立即過來給葉成紹和素顏行禮,葉成紹懶懶的歪靠在太師椅上,一隻手支著椅子扶手,斜了眼看著錢家父子道:「錢藍氏膽敢冒犯本殿下的愛妃,錢兄,你說,該怎麼辦啊?」
  
  錢公子聽得一滯,怎麼辦,不是已經打成了這樣了麼?還要怎麼辦啊?當初,與葉成紹一同在寺廟裡初見素情,當時就驚為天人,被素情的美貌所迷,可一聽說她是藍家的嫡女,便涼了半截,哪裡敢上門提親,再加上幾個年輕工資一打賭,素情被葉成紹給定下了,他更是不敢再多說半句,誰知老天有眼,兜兜轉轉的某竟然又讓他救了素情,還讓他正正式式的娶了她,讓錢公子好不滿足,娶回家真當寶貝一樣的護著了,可是,這個娘子還真是不省心啊,脾氣不好不說,總想著要找她親姐姐的麻煩……
  
  後來,在兩淮,本以為,搭上葉成紹這姨夫的線,能再多賺一筆大錢,沒料到,葉成紹根本不吃他那一套,不但不受他的禮,還將他去年做的那些髒事給抖露了出來,好在還算是給藍家一點面子,並沒有奪了錢家皇商的自個,只是讓錢家賠了一大筆銀子。
  
  所以,他心裡也存了恨,才會對素情的行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反正到時候,就當她們兩姐妹鬥氣就是,可如今,這秋後的賬也算得太快了吧……不過半天時間就……
  
  「殿下,殿下,求您開恩啊,婦人不懂事,亂做事,求您放過她這一回吧。」錢公子看著素情那被打得縮成一團的身子,心中一陣疼惜,磕著頭對葉成紹道。
  
  「哼,饒了她,也不是不可以啊,只是,本殿下素來就討厭長舌婦,原想著要割了她的舌頭下酒的,既然錢兄你求我,那看在多年交情的面子上,就饒了她這一回吧,不過……」葉成紹又丟了塊點心進嘴裡,邊吃邊說著,粉渣子噴了錢公子一頭一臉,說道後面,故意停住了。
  
  「小的明白,小的明白,這裡有一萬兩銀子,還請殿下笑納。」錢公子像以往多次一樣,立即拿了一疊銀票來,往葉成紹手裡塞。
  
  葉成紹將手一拂,笑道:「你當本殿下還是當年的浪蕩公子呢?這一套,本殿下早就不玩了。你家的錢多,比得過我娘子麼?我娘子可是玉顏齋的老闆呢。」
  
  錢公子愕然,也是,他家的幾家胭脂鋪子就是被玉顏齋擠垮的,所以,那也是一層恨,也是縱容素情去散播傳言的原因之一。
  
  「哎,小的錯了,小的錯了,您說,您說該怎麼辦,小的一定半個不字也不敢說。」錢公子抹了頭上的汗,哭喪著臉說道。
  
  「你家可是擔著宮裡的茶葉吧,聽說,江南一帶的名茶,江蘇碧螺春,浙江的龍井,都被你家包了?」葉成紹唇邊露出一抹邪魅的笑來,眼裡透著一股玩味。
  
  跪在一邊的錢老爺聽得臉色蒼白,也不等錢公子如何說話,立即磕了頭下去,對葉成紹道:「殿下,是小的家教不嚴,小的回去就好生教育這對賤人,請殿下開恩啊。」
  
  錢家經營江南的貢茶近百年,那是錢家的立家之本,石料胭脂不過都是輔佐產業而已,如果葉成紹一怒之下,將他家的貢茶自個給拿走了,那錢家在江南哪裡還能說得話氣,又怎麼能夠壟斷得了江南的茶業?
  
  「開恩?怎麼開?你錢家賺的錢也夠多了,休息幾年也是好的,也總要分點飯給別家吃吃吧,你看你們父子兩個,一個個養得油光滿面的……」葉成紹拿了帕子擦著自己的手,不緊不慢的說道。
  
  錢公子驚出一身冷汗來,納頭就拜道:「殿下,小的以後一定會看好內人,再也不糊讓她輕易出門了,茶利,我錢家讓出二成來,貢奉給殿下,殿下,求您寬恕了小的一家這一回吧。」
  
  「錯,不是讓給本殿下,是讓給內務府,本殿下為官清正廉明,豈會受你們這點小財的賄賂。」葉成紹將擦了手的帕子往錢公子臉上一扔,大聲道。
  
  錢公子細膩一陣腹誹,給內務府還不是一樣的哦,你老兄不就要成為皇太子了嗎?他家的消息也靈通,上午那一鬧,陳家根本就沒有討到好處去,兩淮的百姓一出,葉成紹的名聲不但沒有毀了,反而在民眾心裡又提高了不少,如今滿大街雖然還在談論皇長子家的事情,但毀譽的少,讚揚的多了。
  
  所以,他也明白,陳家敗了,自己再依附陳家那便是找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ilahsu 發表於 2012-7-9 05:39 PM

  第一百五十六章
  
  葉成紹最後還是剝了錢家貢茶的三成利潤,才肯放過錢家,錢老爺回去時,狠狠地瞪了素情一眼,一出門便對錢公子道:「如此敗家的女子,以後就關在府裡頭,再也不許出來了,還有,她那個娘,你給老子盡快送走,也是個不詳的貨,爹給你再議一個平妻,哼,原想著,咱們家能打搭上皇長子,從此以後就有了靠山,沒想到這個敗家的蠢貨到這步田地,好好的一門親不攀,以卵擊石,這下好了,小半家財都要去了……氣死老子了。」錢老爺是個粗俗之人,一生以賺錢為樂,氣得鬍子倒翹,破口大罵。
  
  錢公子無奈著了人將素情抬了回去,他也不知道素情會如此不知死活,當著皇子妃的面也敢頂撞,興許是多年前在她大姐面前養成了的那種囂張氣勢吧,一時又想到她心中其實沒他,心心唸唸著的是另一個高不可攀的男人,他心裡便一陣發冷,成親也有一段時日了,滿以為能自己的一顆真心捂熱她,到頭來,卻還是……她對她大姐的恨,還不能就是因為那個男人麼?
  
  越想越心寒,素情被抬回家後,他便讓人送進了房裡,那一天起,錢公子對素情便不如以前了,再後來,錢老爺給他娶了一個七品小官家的滴女回去做平妻,那女子性子潑辣,長相妖嬈,生就將錢公子的魂都勾了去,又會耍手段,又會賣乖偷巧,半年後,錢公子便對素情失了興趣,再後來,那女子又懷了孕,為錢公子生下嫡子,素情在錢家徹底失了勢。
  
  二夫人也被錢家送回了家廟,但藍家族裡卻說她是不經允許離開家廟的,家廟不再收留她,結果,二夫人便沒有了去處,老太爺又不許老太太再管她,最後竟然淪落在街頭乞討,還是大老爺又不許老太太再管她,最後竟然淪落在街頭乞討,還是大老爺念在曾經夫妻一場,怕丟了藍家的面子,才將她送進了濟月庵,一座京郊小廟裡。再沒有去看過她一次。這也是後話了。
  
  打發了錢家人和素情,葉成紹斜著眼睛懶懶地看著老太太,半響沒有做聲,老太太被他看得直發毛,差一點又要跪也給他行禮了,臉上不自在的笑了笑,葉成紹淡淡的收回了目光,半響後才道:
  
  「按說您是娘子的祖母,本殿下因該敬重你才是,可是,這麼些日子似來,老太太也似乎一直不太待見本殿下的娘子啊,更是不太待見我那老實又賢淑的岳母,您不要以為,本殿下對岳父岳母好,敬重老太爺,就不會對您怎麼樣,本殿下可是出了名的混不憑,一個不好,天皇老子也敢打的人,您最好是不要再惹我娘子傷心的好。」
  
  葉成紹看著懶洋洋的,但渾身散發出一股陰鷙之氣,眸光凌厲無比,屋裡的人都感覺一陣陣寒氣襲人,且話說得既直白又無禮,全然沒有當老太太為長輩看,老太太平生還是第一次被人如此威脅,但卻半句話也不敢反駁,完全被葉成紹給震住了,臉色慘白慘白了,連呼吸都不敢放重了。
  
  好半響,大夫人才打了圓場,笑道:「女婿啊,你不是說喜歡吃我做的紅燒獅子頭麼?我這就去做,你們先坐著歇會子,飯菜馬上就備好。」
  
  素顏卻是攔了大夫人道:「不用了,我還要回別院裡頭去,三妹妹在別院裡頭幫我看了好些日子了,我要換她回來。」心裡還是對葉成紹有氣,所以,想去別院呆幾天,與葉成紹分開些日子也好,給一點時間,兩人各自都能想清楚一些。
  
  葉成紹一聽臉都青了,立即起了身,嬉皮笑臉的湊到素顏跟前來道:「呀,三妹妹呆在別院裡過得很自在呢,娘子你就不要去了吧。」說著,拿手肘去碰素顏,擠眉弄眼的給她打暗號。
  
  素顏莫名地看著他,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他擠了半天眉眼,見素顏不解,便悄悄的附在她耳邊道:「娘子可是怕三妹妹會累著,一個人沒伴,會孤單?完全不要擔心,我早早兒就派了個幫手過去了,幫著管賬呢。」說著,又頓了頓,見素顏的臉色一變,他忙跳開一些,生氣又被素顏擰腰:「呃,郁三可是最好的帳房先生了,他這會子正閒著呢,幫娘子管賬不好麼?為夫我也是物盡其用,人盡其才啊。」
  
  素顏聽了便白了他一眼,回頭小心地看了大夫人一眼,見大夫人像是並沒有聽見,這才鬆了一口氣,還但是留下吃了午飯才離開。
  
  回到寧伯侯府,看到圍在門口的人果然全散了,這才鬆了一口氣,文英見她回來,忙與她商量著家裡的一些瑣事,素顏便笑了笑,說讓文英自己拿主意就好,遇到難以決斷的,就去問候夫人就是。
  
  回到屋裡,紫綢看到素顏面色鬱鬱的,便抬了眼看青竹,青竹對她搖了搖頭,看了葉成紹一眼,葉成紹大步流星的跟著素顏進了裡屋,隨手就把門關了,大聲嚷道:「爺和大奶奶有大事要做,你們不許進來打擾。」
  
  他這話說得曖昧,外面紫綢紅著臉退了開去,方媽媽和陳媽媽兩個聽了就面色古怪,拖了紫綢就走。屋裡素顏頓時就氣紅了臉,瞪著他道:「光天化日的,你……你有什麼大事要關了門在屋裡做?」說著,就要出門去。
  
  葉成紹長臂一張,就將環住了她的腰,將她摟在懷裡,頭蹭在她頸窩子裡,柔聲道:「娘子,我錯了,我知道錯了。」
  
  素顏被他說得鼻子酸酸的,眼圈兒就紅了,冷著聲,悶悶道:「你如今都快成皇太子了,你會有什麼錯?」
  
  「娘子,是我錯了,我一直以為,只要我的心不變,心裡只有你,只放著你一個人就好了,不管園子裡來多少女人,都不會影響我對你的感情,可我那只是站在我的立場上想,沒有替你想,那些女人進了園子後,娘子你要如何自處,日日與她們周旋都是一件很勞心費力的事情,何況,那還會讓你置身在危險當中,宮裡的女人有多可怕,我自己是見識過的,竟然還把你往那樣的環境裡丟,我實在是該死……」
  
  葉成紹的話還沒說完,素顏就急急伸了手,蒙住了他的嘴,神色緊張而嚴肅:「不許說那個字……」
  
  葉成紹握住素顏的手,貼在自己的臉色,漆黑如墨的眼睛柔柔地看著素顏。「娘子,今兒我就去把院裡的那些女人全部打發了,一個不留,不管是誰,除了給我當妾,她們可以選一條更好的路。」
  
  呃,他還真是說風就是雨,不過,這也不失是一個好法子,總把她們涼在園子裡,年紀一年一年的大,青春一天天的逝去,對她們也很殘忍,而且,葉成紹在被冊封為太子之前解決掉那些後園子的女人,這也未嘗不是給京城所有的想擠破了頭,送女兒給葉成紹做良娣的那些人一些警告,讓他們早些死了心的好。
  
  想了想便道:「她們也是可憐人,相公,你盡量幫她們安排好一點的吧,盡量給她們下半輩子一個好的歸宿吧。」
  
  葉成紹聽了便將她摟緊一些,含著她的耳垂親吻著,「嗯,這事娘子你就不要操心了,下午你就不要出門了,只管呆在屋裡就好,我怕會有那沒眼力的來衝撞你,把責任全怪到你的頭上去。」
  
  素顏聽得心中暖暖的,葉成紹似乎突然之間又成熟了許多,變得更加體貼了,但這種事情,她就算不出面,那幾個也會怪到她頭上來,這是她與他之間現在存在的最大的問題,將來能否幸福的生活下去,就看今天這第一步了,所以,她想與葉成紹一起去面對。
  
  「相公,我不怕,女人更懂得女人的心一些,一會子,我同你一起去,除了留下,盡量滿足她們的要求,哦,方氏還在別院裡,讓青竹去接回來吧,咱們一事同仁。」
  
  「那也好,不過,方氏是母后給的,她就直接送還母后身邊好了,讓她改個身份,母后會再給她尋門好親的。」葉成紹笑著說道。
  
  一時,又吩咐青竹,去別院接了方氏回來,一個時辰後,方氏被青竹接了回來,素顏和葉成紹將幾個妾氏一起請到了正堂裡,兩人同坐。
  
  幾個妾室神情都有些緊張,也稍有些興奮,大少奶奶進門後,也就召見過她們幾回,雖然也立了規矩,每個月給了待侍的時間,但爺從來就沒有去過她們屋裡,有了洪氏和司徒氏的前車之鑒,她們就算是心中的怒,也不敢鬧,更何況,如今侯爺死了,侯夫人根本就不是大少奶奶的正經婆婆,她們也沒那個膽去宮裡找皇后理論,所以,都只能忍著,誰也不敢說素顏的半句不是。
  
  但現在不同了啊,世子爺如今可是皇子了,大少奶奶成了皇子妃,她們幾個都是皇子的名正言順的妾室,皇子妃被冊封之後,她們就應該被冊封為側妃貴人了,這是多麼榮耀的事啊,而且,以往只是個世子,只專寵大少奶奶一人,沒有人能多少什麼,畢竟大少奶奶是正室,但是,現在爺成了皇子,將來的皇太子,黃家子嗣問題是何等的重大?
  
  便是皇子妃生下了嫡子,她們也要擔心為皇家添枝加葉的責任,爺再專寵皇子妃一人,便會被朝臣指責,更會被皇室宗親指責,想到這些,真是由不得她們不興奮啊,終於,爺要寵幸她們了,她們也終於要脫離那守活寡,寂寞長夜,唯孤燈相伴的日子了。
  
  「見過殿下,見過皇子妃。」幾人嬌聲齊喚,盈盈下拜。
  
  「起來把。」葉成紹難得正色的對這幾個容顏都有些模糊的妾室說道:「今天宣你們來,是有件事情要宣佈,你們給爺作妾也有些年份了,爺也覺得對不住你們,浪費了你們的青春。」
  
  幾人聽到這裡時,眼睛一亮,難道大少奶奶真的想通了,不再霸著爺了,肯讓爺進她們的屋了嗎?
  
  「爺與大少奶奶的感情,這一年多來,你們也看到了,說情深似海也不為過,爺的心裡只容得下大少奶奶一個人,所以……」
  
  葉成紹的話還未完,那幾個立即像被當頭澆了一盆冰水,從頭涼到了腳,不由苦笑,爺這是……要趕走她們了嗎?
  
  「爺今兒下了決心,要給你們一條不一樣的出路,與其讓你們老死在爺的後園子裡,不如讓你們尋找自己的幸福,你們放心,不管是想再嫁,還是想要單獨生活,爺都會盡力為你們辦妥,給你們一大筆錢,讓你們後半輩子衣食無憂,且,婚嫁自論。」
  
  葉成紹看出了幾個妾室心中的惶恐和不安,終於明白,這些女子,哪怕自己對她們再冷淡,也從來沒有對自己死心過,幸好青竹提醒了自己,不然,繼續留下她們,時間長久後,她們生出怨懟來,將滿腔的怨恨灑向娘子,那娘子還真的會被拆皮剝骨了去。
  
  幾個妾室頓時愣怔當場,半響也沒有回過神來,最後的那個孤獨氏乾脆就癡癡的看著葉成紹,大眼裡浮滿淚水,眼中淒婉哀怨,無盡的思念和不甘,顫著聲道:「殿下……為什麼要無情至此,妾身所求不多,更不敢和皇子妃去爭寵,只求殿下給妾身一個孩子伴身,不至於孤獨終老就可,為什麼?為什麼連這點要求也要剝奪,為什麼要趕走妾身,妾身自問過門以後,從來都沒有做過半點愈矩之事,對皇子妃也是畢恭畢敬,為什麼,連個容身之處也不肯給了?」
  
  葉成紹眼眸陰鷙,眸光銳利如刀般射向孤獨氏:「沒有為什麼?爺不喜歡你,就只有這一個原因,莫說給你個孩子,就是看見你,爺也覺得心裡膈應,爺素來無情慣了的,你們不過是爺的小妾,爺原打算著將你們趕出去自生自滅的,是大少奶奶心善,說是要給你們一個好的歸宿,不忍心那麼對你們,別在囉嗦了,一會子爺會讓揚得志送走你們,每個五千兩銀子的安身費,也不枉你們呆在府裡白吃白住幾年了。」
  
  孤獨氏差點沒被葉成紹這話給氣死,給他當了近三年的妾室,沒得他半點溫存,到頭來得了他一句『白吃白喝』,這種男人,當真男人,當真絕情得很啊,再呆下去,又有什麼意思,五千兩,算是三年妾室名分的補償麼?也不錯,的確下半輩子衣食無憂了,回去與父母住在一起,有了這錢傍身,可以再找一個真心疼愛自己的男人。
  
  孤獨氏苦笑一聲,恭身向素顏行了一禮道:「大少奶奶,自你進門後,妾身不自量力的猜度過,以為爺對你,也會如此待妾身幾個一樣的,爺素來看著多情,其實無情之至,沒想到,爺不動情則已,一動情便是傳情一至,再容不得別人了,妾身祝福大少奶奶,從此與爺白頭偕老,一世恩愛。」
  
  既然要走了,就留下些好印象,畢竟將來爺和大少奶奶都會貴不可言,讓他們夫妻對自己留下一些愧意,將來有事也好開口,孤獨氏也算是聰明之人了。
  
  其他幾個見孤獨氏就表了態了,也只好低頭認了,雖然不甘,但也知道,她們根本就無力對抗葉成紹,如果只是大少奶奶跟她們說這些,她們還有些餘地反駁,但這話既然是爺說出來的,就是半點情面也沒有了,不如應下了,拿了五千兩銀子,為下半輩子打算去。
  
  只有方氏,始終垂眸不發一言,那三個人都退下,她還默默地站在原地,葉成紹挑了眉看著她:「如何?你有不同的打算?」聲音清冷中,含有強烈的危險意味。
  
  方氏卻並不驚慌,從容地向葉成紹了一禮道:「妾身早就對爺死了心,只是,妾身不想離開大少奶奶,這陣子,在大少奶奶的制香廠裡呆了好些日子,妾身感覺到,女子真的不一定要一生依附於男人,便是沒有男子又如何?以大少奶奶的天眾之姿,她憑自己的智慧和雙手養活自己,過上優越的生活是完全可以的,妾身雖比不得大少奶奶的聰慧,但也想要自強,所以,求爺只是消了妾身的名份,給妾身一個自由之身,由妾身留在大少奶奶身邊,相助大少奶奶。」
  
  素顏和葉成紹聽了同時怔住,沒想到方氏竟然是個如此有骨氣,又有志向之人,素顏更是聽得震驚,她來自現代,知道那個社會裡,女子與男人有同學的學習,工作的機會,同樣也可以創業,同樣也可以實現自己的人生理想和目標,方氏的思想不可謂不大膽,不勇敢,她不由對方氏投去了欽佩的目光,不等葉成紹回答,便說道:「好,五千兩銀子我扔給你,也留你在我的香坊裡繼續工作,你也可以拿五千兩銀子入股,我每年按股份紅利給你。」
  
  方氏聽得大喜,美麗的眸子變得湛亮了起來,不太置信的說道:「真的嗎?妾身……能用那五千兩銀子入股?」
  
  這可是比給五千兩銀子更大的財富啊,方氏在別院裡也呆了不少時間了,每天看到制好的香脂一箱箱的拖出別院裡去,那能賺多少錢啊?她想都不敢想……
  
  「自然是真的,而且,等你有了本錢,你還可以在京裡自己開一家玉顏齋,以後,你就給你自己打工,自己當老闆,有了錢,有了本事,自然會找到一個稱心如意的郎君,更不用給人作妾那麼委屈了。」素顏親切地笑著,她此時看方氏,就像看自己前世的同事一樣,平和得很。
  
  葉成紹在一旁用審視的眼光看了方氏半響,見素顏很開心,他便沒有反對,只是眼眸變得幽深難測,方氏起身走時,葉成紹在後頭不緊不慢的說道:「幸福是靠自己把握的,我希望你是個惜福之人,爺也祝福你,不過,你要記住,爺的禁忌是大少奶奶,有人膽敢對大少奶奶有半點不利,爺會讓他後悔生之為人!」
  
  方氏聽得一怔,身子僵了僵後,回頭坦然地看了葉成紹一眼道:「妾身謝爺的祝福,爺的話,妾身記住了。」說罷,再不停留,轉身走了。
  
  沒想到後園子裡的幾個女人如此輕易就大發了,素顏的心裡像是落下了一塊大石,鬆快了好多,對葉成紹道:「也不是每個人心裡都陰暗的,我相信方氏。」
  
  葉成紹聽了沒再與她分說,只是溫柔地拉起她的手道:「娘子,建制香場子很辛苦吧,以後,我怕是更沒有時間幫你了,而且,將來,進了宮之後,你只怕也沒有時間去打理廠子,你…….不會後悔麼?」
  
  以後他若成了皇帝,她便要做皇后,後宮的事情繁多複雜,只怕的確是沒有時間搭理了吧,不過,做生意原就不用自己什麼事情都親力親為,走上正軌後,便讓得力的手下去打理就好,這一點素顏倒是不擔心。所以,莞爾一笑道:「無事的,我不過是練練手,先經營一個小廠子,經營的好了,以後就幫著你經營一個國家,看看我的經營手段在國事上,也能不能起到作用。」
  
  葉成紹聽得哈哈大笑,狡黠地眨了眼道:「是不是也要用你的仙術來幫我啊?」
  
  素顏聽得好笑,以前葉成紹曾說過,她是天仙下凡,腦子裡裝的都是仙人的術法,她原也想告訴他一些自己的來歷的,又怕他聽了會誤會,就乾脆任他胡猜了。
  
  太后千秋之日終於要到了,舉國歡慶,街上提前幾天就張燈結綵,周邊幾個國家的外使都來朝賀,北戎是第一次派使者前來,這事讓東臨等幾個國家的使者心頭劇震,他們也聽說過大周皇后的身世,心裡隱隱擔憂了起來,如今大周與北戎真的會成為一個國家,那將會是一個無比強大的存在,如一頭雄獅一樣的強壯,其他幾個難望其項背,如果再治現得當,將來,不排除這個新興的國家會將其他幾國都吞併的可能。
  
  而大周的一些憤青們,有著狹隘的民族情節,看到北戎使者在大周京城街到上大搖大擺的經過,就恨得牙齒發癢,口中怒罵:「胡蠻子,殺了多少大周百姓,竟然還敢在我大周京都耀武揚威,真是不知死活。」
  
  京城的茶館裡,不少文人憤青坐在了起議論得口水紛飛,「皇上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怎麼會想要讓葉成紹那浪蕩子當皇太子,那種品性低劣之人成為我主,讓我等聖人之徒如何自處?羞死個人啊。」
  
  「可不是麼,還是個北戎與大周的混血,誰知道他的心會站在哪一邊。」另外有人附言道。
  
  「聽說,太后千秋那一日,北威軍會來不少高級將領,靖國侯受了那麼大的污辱,他的老部下怕是會為他出頭呢。」
  
  「我說兄台,你的消息也太落伍了,不止是北威軍,南威軍帥也要來呢,據說,皇上是要讓皇長子在軍中豎立威信,在千秋節那一日,又會有一場好戲看呢。」一名頭帶方巾,相貌普通的書生說道。
  
  「有好戲看好啊,不過,小生倒不希望那一日只來個武比,最好是文比也來,我大周雖以武立國,但想做一國之君,光會打打殺殺可不行,太粗俗了,我們的君王,必須是文武雙全才行啊。」
  
  「就是,只會武,那可不配做大周的皇帝,只配做那胡蠻人的首領,北戎蠻子就是個還沒有開化的民族,粗野不堪,怎能與我泱泱大周,幾千年的文明歷史相比?不過是一群螻蟻罷了。」有個激進的書生,仰頭灌下一杯酒,大聲說道。
  
  他話間未落,突然一柄寒光閃閃的飛刀盤旋著飛在他的頭頂,頓時,這位書生的一頭青髮根根掉落,散了一肩一地,眾人大驚,抬眼看去,只見那書生的頭髮不知被誰用飛刀給割了。
  
  那書生嚇出一聲冷汗,但他原就是個激進不怕死的,又仗著是天子腳下,皇城根裡的茶樓,不會有人當眾行兇,所以,氣得一掌拍在桌上,環顧四周大罵道:「哪個無此小兒,敢暗算你大爺!」
  
  就聽得一聲銀鈴般的冷笑,一個嬌媚的身軀輕盈的飄了過來,手中飛刀寒光一閃,竟然就向那書生的脖間割去,這一桌全是書生,手無縛雞之力,只會耍嘴皮子功夫,哪見過這等如鬼魅般的功夫,立即傻呆住,眼看那書生就要血濺當場,一命嗚呼,一隻白晰而修長的在那刀鋒湛湛要割破那書生喉嚨時,及時抓住了那只殺人的手腕。
  
  「胡娘,有話好好說,動不動就殺人,會嫁不出去的。」一條溫和的,帶著男性磁性的聲音在眾人耳邊響起。
  
  「東王世子,是東王世子。」一眾人,回過頭來看向那隻手的主人後,大聲歡呼起來。
  
  「要你多管閒事,這人嘴賤,本姑娘要割了他舌頭。」被捉住手腕,使勁掙扎半天也不能脫開的女子,惱怒的對冷傲辰罵道。
  
  「銀燕姑娘不去保護世嫂,怎地到這茶樓來鬧事了,這可不符合你的身份啊。」冷傲晨的手如鐵鉗一樣,攥住銀葉的手,讓她動彈不得。
  
  「哼,本姑娘不過是給大哥面子,才去保護她的,如今本姑娘可是北戎國的副使,前來給你們大周太后祝壽的,這群鳥人竟然敢污辱我北戎,本姑娘殺了他們也不為過。」銀燕高傲的看著在坐的眾書生,氣憤的對冷傲晨說道。
  
  「姑娘已經罰過他們了,何必要再行殺手呢,他們不過是一群書生,並未練過武功,姑娘如此,不是有持強凌弱之嫌麼?難道,你是想讓他們的話落在實處?」冷傲晨一派雲淡風輕,語速也是不緊不慢,鉗著銀燕的那隻手卻是牢牢的,讓銀燕怎麼掙也掙不脫。
  
  「這位公子,請放過鄙國的郡主。」一名身材高大的北戎青年,身穿北戎胡服,沉聲對冷傲晨說道,說話間,他手裡還端著一個茶杯,話音未落時,手中的茶杯竟然被他輕輕一捏,化為齏粉,茶樓裡,立即響起了一陣驚歎聲,將酒捏破並不算什麼,難就難在頃刻間就其捏為齏粉,茶樓裡也有大周練武之人,他們暗歎,這要有何等深厚的內力才能辦到啊。
  
  這位北戎青年無疑是在向冷傲晨示威,一時,茶樓裡寂靜下來,大家連呼吸聲都變得輕緩了,大周不少人全都看了冷傲晨,雖然這只是個普通的鬧事,但關乎的卻是兩國舞者之間的臉面。
  
  不少大周人都擔心起來,也更畏於北戎人的武功之高,北戎人雖然胡蠻,但是歷代尚武,尤其騎兵厲害,沒想到,內家功夫也是如此的深厚,這還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青年啊。
  
  眾目虧睽睽之下,冷傲晨輕輕一笑,仍是雲淡風輕的樣子,卻是出手如電,瞬間鬆了銀燕的手腕,卻並指如刀,將銀燕那割向書生喉嚨的飛刀夾在指間,只是輕輕一錯,那刀立即斷為兩截。
  
  「叮咚!」兩聲作響,那兩截斷刀掉在了地上,打破了滿樓的沉靜,立時,一片喝彩聲響起,人們鼓掌如雷,大聲叫好:「好,東王世子威武。」
  
  那飛刀寒光閃閃,一看便知是上好的鋼刀鍛造,冷傲晨竟然生生用兩根肉指將其截斷,那又要多麼深厚的內力才能達成?比起徒手碎茶杯來,自然是更勝一籌,大周人立即感到心中大塊,壓服住了北戎人。
  
  那北戎青年的眼裡果然露出一絲異色,手一揚道:「世子果然好功夫,佩服,佩服,此處地方太小,不若我們去外面切磋一二如何?」
  
  「阿木圖,我們走。」銀燕惱怒的瞪了冷傲晨一眼,拉住那青年道,說著,轉身就走,那青年看了銀燕一眼,默默地跟她走向茶樓門口,但是,銀燕走了門口又不甘心地回頭對冷傲晨道:「不敢同我一道去北戎麼?上京有更多的武者,你敢去與北戎最強的武者比試麼?」
  
  「有何不敢,有機會,我一定去見識見識北戎最強武者。」冷傲晨淡淡地說道,聲音裡,沒有半分的懼色,長身玉立在茶樓裡,一身白衣勝雪,有如謫仙下凡一般的空靈高遠,便是處在這宣鬧混雜的茶樓之中,他也能保持纖塵不染,高潔如華。整個人,成人茶樓一道令人眩目的風景。
  
  銀燕聽了冷笑一聲道,高傲地說道:「好,我等著你,到時,可不要做縮頭烏龜哦。」阿木圖聽得一震,深深地看了眼銀燕,欲言又止,銀燕看也不看他一眼,便走下樓去,阿木圖回頭眼眸意味深長地看了冷傲晨一眼,眼裡竟帶著一絲怨恨。
  
  冷傲晨淡淡地回過頭,對被驚得半點也沒有說話的那桌憤青道:
  
  「各位,大家一起喝酒呢?我與明昊兄也加入如何?」不遠處,上官明昊笑著從角落裡的一張茶桌旁站起來,也走了過來。
  
  那桌書聲先頭大聲的辱罵和議論葉成紹,如今見了這兩位,都是葉成紹的好友,又有流言說葉夫人與這兩位關係甚好,頓時便有些不自在,不過,方才沒有冷傲晨,只怕他們這一桌的人都會被北戎人修理一頓吧。心裡還是存著感激的,其中一人便笑著拱手道:
  
  「兩位世子肯賞在下幾位的臉,在下求之不得,快快有請。」
  
  冷傲晨與上官明昊大馬金刀的坐在了這一桌。
  
  那位被冷傲晨及時救了的書生此時扔沒有回魂,牙齒還在打著顫,手也不停的哆嗦著,眼睛直直的盯在一個地方就不會挪眼,上官明昊看著就好笑:「兄台方才慷慨激昂,以大周救國義士自居,如今怎地是這番顏色?若是讓北戎人看了去,這才算是丟了我大周的顏面吧。」
  
  一桌的書生便都聽出了上官明昊話裡的諷刺,不少人低下了頭去,也有些不服氣的,小聲道:「我們不過一介書生,與那粗蠻的北戎人比武力,自然是比不過的,若是……」
  
  「若是比什麼?比文嗎?你們方才不是一再的扁損皇長子麼?來來來,我與傲晨兄都是皇長子妃的門下考生,你們先同我們比上一比如何?若比我們不過,那邊更比不得皇長子妃了,就更沒有資格同皇長子比了,你們有誰見過浪蕩子弟被萬民愛戴過?」上官明昊不屑地看著那桌書生道。
  
  那桌書生原是連太學院也入不了的,不過是來京裡準備參加明年春闈的考生,雖說也是飽讀詩書,但眼前這兩位是誰啊,太學院的才子,早就名聲在外的京城名公子,他們自忖根本沒法子與這兩位相比,可這兩位世家名公子竟然自稱是葉夫人的門下考生,那位葉夫人的才氣,又是何等的高華啊?
  
  一時間,這些書生們全都垂了頭,沒一個人敢再說話,冷傲晨喝了杯茶後,笑著起了身,淡淡地說道:「一個強大的大周就要出現了,你們不覺得如果是皇長子繼位,大周與北戎的百年硝煙從此就能夠消彌嗎?你們沒有看到東臨和西華幾國的使者惶恐不安嗎?那些小國巴不得大周與北戎從此征戰下去,永遠不能統一強大起來才好,你們怎麼就如此淺薄,不思為國效力,反而在次胡言亂語,誹謗自己的皇儲?真是不知所謂。」
  
  說罷,率先走出了茶樓,上官明昊也微笑著跟上,回頭又淡淡的對那一桌書生道:「皇長子惜才,如果諸位有真本事的話,明年的春闈,便奪得好名次,進入皇長子門下,定然能使你們一展所學,不負平生抱負。」
  
  聲隨人走,話音落時,兩個俊逸偉岸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了,茶樓裡不少人若有所思地端著茶,卻是半天也忘記了要喝上一口,有人悠悠的說道:
  
  「在下所說那位皇長子夫人的確曾經出題考過京城前十名的學士,這兩位世子也在其中之列,東王世子才華傲世,竟然也甘願在皇長子妃之下,可見,那位長子妃的確才華橫溢啊。」
  
  「可不是說,最重要的是,她那一次出的試題,並非以四書五經,策論為主,而是論如何治河,如何在大災過後安置百姓,如何防治災後疫情呢,這可是最實用的利國利民的才學啊,小生聽說,當時有好些個太學生都做不出來,甘願認輸呢。」
  
  「哼,你們這群窮酸書生,只會空論國事,那位夫人一曲激勵世人,你們能作得出那樣熱血激昂的曲子來麼?」另一桌一位武將昂然站立,邊說邊唱了起來:「怒髮衝冠憑欄處,瀟瀟雨歇,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
  
  頓時,茶樓裡,有不少便衣的軍士跟著哼唱了起來,群聲激揚,那桌書生一時只想找個地洞鑽了進去才好。
  
  這時,也有人發出不同的聲音:「光只一曲有什麼了不起,千秋節上,多國同慶,要在慶典上,能再作一次一曲,鎮壓外國使團,這才是我們心中的才女,大周未來的國母。」
  
  「哼,就是,總拿些舊事來說,有什麼意思,剩飯炒三遍,狗都不聞了,有本事,將方纔那北戎的狗屁郡主也制得心服口服才是。」
  
  上官明昊與冷傲晨下了茶樓,兩人便分開了,上官明昊騎著馬往中山侯府去,前陣子,雖然街上那場危機化開了,但京中的名聲裡,不利於葉成紹和素顏的仍有,所以,他和冷傲晨有意無意的便往茶館酒肆裡去,聽百姓們都在議論些什麼,同時也幫著正名,化解一二,中山侯最近忙得很,一直來往於軍機處與兵部,忙得很,他知道父親在做什麼,雖然擔心,但心裡卻是很高興的,難得父子同時都站在一條線上,同時都幫助著同一個人,雖然,他幫的是那個女子,父親幫的是葉成紹。但結果是一樣的不是嗎?
  
  終於知道,父親那時候為何不肯救藍家大老爺時,他心中確實有過一陣怒氣,也怨父親,但與葉成紹在兩淮同時治河,在生死之間結下了友誼之後,他心裡的那段感情開始昇華,也許,就如冷傲晨說的那樣,喜歡一個人,不一定要得到她,也不一定要常伴在左右,只要把她藏在心裡了就好,看著她能幸福,那也是一種付出吧。
  
  騎著馬,邊走邊想,突然一聲尖斥,馬兒前蹄就揚了起來,他驚得忙拉緊了韁繩,抬眼看去,卻見一輛寧伯侯府的馬車被他的馬兒衝撞了,那馬車有些傾斜,他心中劇震,一陣慌亂,裡面不會是她吧,思慮見,人已經飛身縱起,長臂探向馬車裡,果然一具嬌軟的身子正縮成了一團,正驚慌的抱緊了雙臂,他心一緊,顧不得那許多的禮儀,伸手就攬住她的纖腰,將她救了下來。
  
  但等他就得人下來,那車卻終於平穩了下來,他半響還沉浸在方纔的驚懼之中沒有回神……
  
  「上官公子,請放開我。」一聲清亮的聲音,略帶著不豫,小聲對他說道。
  
  這個聲音有些陌生,他不由怔住,這才垂眸看自己臂彎裡的女子,驚得立即就鬆了手,問道:「你是……葉大姑娘。」
  
  「請世子快快放手。」文英好生惱火,她急著去請大夫,成良自從吃了那失憶的藥後,便癡癡呆呆的,像個傻子一樣,雖然寧伯侯府請太醫是常事,但她也知道成良過去都做過什麼陰狠的事情,侯夫人還有文嫻都對成良恨之入骨,雖然看在她的面上,並沒有如何,但對成良是不聞不問,巴不得他自生自滅了就好,成良對紹揚更是下過幾次毒手,所以,她也不敢去求紹揚,更不敢去求大哥大嫂,大嫂肯放過成良一命已是恩典了,她怎麼還敢多奢望大嫂再救成良,只好自己偷偷的出來找人為成良懲治,他畢竟是她的親弟弟,她不想他渾渾噩噩的過下半生啊,沒想到,坐在馬車裡也是禍從天降,自家的馬車突然就被人衝撞了。
  
  「你以為我是誰?」文英沒好氣的說道,上官明昊與大嫂的那點子事情,文英當然是知道一些的,她更知道,那都是上官明昊的一廂情願罷了,方纔這一位明明可以用另一種方式救人的,卻偏生在這大街之上,伸手將自己抱下來,他就沒想過,真是大嫂的話,又會影響了大嫂的名聲麼?



  第一百五十七章
  
  上官明昊被文英問得很是尷尬,他方才確實是無狀了,沒有多思考就作了下意思的動作,怪只怪,碰得那麼巧,正思念她時,寧伯侯府的馬車就出現了,他以為,她會有危險所以……其實只是借口吧,只是因為太想念了嗎?只是因為夢裡多次的重溫,能將她再次抱在懷裡的感覺嗎?
  
  「對不起,衝撞了姑娘,在下給姑娘道歉。」上官明昊誠心誠意的賠禮道歉。
  
  看他眼神落寞,神情寥落,俊逸的容顏上帶著幾分苦楚和無奈,文英的心突然感到一陣心疼,他其實也是個傷心人吧,曾經與大嫂議過親,差一點就成了大嫂的良心……若不是大哥那麼無賴,耍了手段……
  
  「算了,上官公子,我方纔的語氣也不好,我還有事,就此別過。」文英對上官明昊福了一福道。
  
  上官明昊見文英如此爽快大方,不像別的閨中女子那般,因為被冒犯而哭哭啼啼,羞怯難當,不由鬆了一口氣,真誠地對文英拱了拱手:「多謝葉姑娘。」正要打馬走,見文英神色間有些憂鬱,便好心的多問了句:「姑娘行色匆匆,可是有急事又辦?」一個大姑娘家,雖是坐著府裡頭的馬車,但卻只帶了一個貼身的丫頭,出門在外,著實不太安全。
  
  「是啊,舍弟病了,我正要去請大夫,可是……」可是,她以前很少出府門,又因著是庶女,認得的人也不多,真不知道,除了太醫以外,還有哪裡能請到好大夫啊。
  
  「在下認得一位名醫,是位致仕的老太醫,就在前門街那,不過,只是他架子大,一般人難得請得動,索性在下無事,就陪姑娘走一遭吧,他應該會給在下幾分薄面的。」上官明昊聽出了文英話裡的意思,笑著說道,也算是為自己方纔的無狀陪禮吧。
  
  文英聽得大喜,忙又向上官明昊行了一禮道:「那便麻煩公子了。」
  
  太后的千秋節的前一天,素顏和葉成紹就被皇后召進了宮裡,因為明天的千秋節上,皇上要當著眾大臣的面,宣佈封葉成紹為皇太子,所以,皇后既緊張,又開心,早早就讓人給素顏和葉成紹講解宮庭禮儀,還有冊封大典的程序。
  
  素顏累得夠嗆的,一整天都在練習宮廷儀式,到了晚上,皇后將他二人留在宮裡,不許他們回去,因為第二天的慶典開始得很早,回寧伯侯府住,一來一回的,費時間,再者就是,葉成紹成了皇太子後,寧伯侯府已經不適合他再住了,要住時空了多年的東宮之中去,那裡也要派人清理打點。
  
  晚上用膳時,太后得知素顏還在宮裡,特意召了素顏和葉成紹一起去用膳。
  
  素顏聽了與葉成紹對視一眼,自從見過那位端敏公主之後,她便不太喜歡去太后宮裡了,那位公主實在是太任性了一些,像個沒長大的孩子一樣……
  
  但太后既然宣召,不去又不行,只好礙著頭皮往外走,葉成紹含笑牽了她的手,兩人步行,在宮人的帶領下,往慈寧宮走,也不管一路上的宮人怎麼看他們夫妻,他只管牽緊了素顏的手往前走。
  
  走到慈寧宮門口時,正好遇到東臨後和端雅公主也來了,素顏正想要施禮,結果,葉成紹牽著她的手,昂首走進坤寧宮,完全無禮了那一對母女,東臨後當時便氣得喝道:「成紹,本宮怎麼著也是你的姑母,你為何見我不行禮?」
  
  葉成紹聽了嘻嘻一笑,轉了身道:「侄兒方才以為見到的是東臨皇后,東臨不過是彈丸小國,侄兒乃堂堂大周皇子,自是不用給東臨後行禮的,哎呀,不知道竟然是姑母在此,眼神不好,眼神不好啊,侄兒給姑母請安了。」
  
  東臨後聽了氣得臉色剎白,瞪著葉成紹半天說不出話來,這番話分明就是在打她的臉,那天她對皇后無禮了,今天葉成紹立即就現時報來了,果然這個侄兒一點也不好相與啊。
  
  素顏也給東臨後行了一禮,東臨後正有氣沒處發,冷冷地對素顏道:「成紹眼神兒不好也就罷了,你呢,難道也是眼神不好嗎?本宮可是聽說,你不過是個五品小官之女,怎麼也如此的不知禮數,眼高於頂,便不當本宮是東臨皇后,本宮也是本朝的公主,倒底是缺乏皇室教養的。」
  
  葉成紹聽得火大,正要發火,素顏將他一扯,揚了眉對東臨後道:「姑母說得好生無理,自來女子以夫為天,夫君尊國禮,為大周國格而不給他國國母行禮,侄兒媳自然要以夫君的意願為重,豈能與夫君對著幹?姑母受了如此多的皇家教養,如何連女戒中最基本的禮義現矩也不懂呢?難道說,姑母的禮教都沒學到自己的肚子裡去?」
  
  言下之意便是學到狗肚子裡去了。
  
  東臨後氣得手都在發抖,葉成紹聽了卻是哈哈大笑,牽了素顏的手道:「娘子果然賢淑,姑娘是在東蠻小國呆久了,忘了大周的禮儀現矩了,怪她不得,怪她不得啊。」說著,不再與東臨後糾纏,牽了素顏的手,率先而去。
  
  東臨後氣得手腳發涼,一旁難得並沒有作聲的端雅公子小聲在她耳邊道:「母后何必與那女人呈一時的口舌之快,如今皇帝舅舅可是正寵著表哥呢,您便是要出氣,也不要當著表哥的面啊,咱們這回來大周,可得要住好一陣子,有的是時間不是?」
  
  東臨後聽了這才忍了氣,拉著端雅,高傲地往裡走去。
  
  不遠處,皇后見了這一幕,笑得直不起腰來,對著花嬤嬤道:「你說,本宮這對兒子媳婦的口才可真是越發的長近了啊。」一直起身,又道:「哼,想趁紹兒不在的時候欺負素顏,以為素顏就是好欺負的麼?真當本宮這皇后是泥捏的呢。」
  
  那一頓飯,因為有東臨後和端雅公主在,吃得並不開心,早早地就回了宮,太后也看出來東臨後與皇后,素顏之間的不對勁來,多次示意東臨後,不要她亂來,東臨後這才收斂了一些。
  
  第二天,正式的大典開始,素顏和葉成紹都是盛裝上殿,大殿上,群臣早早地就到了,多國使者也都到齊,群臣分文武兩排坐下,而外國使者,則坐在另避的一處,太和殿裡,張燈結綵,金璧輝煌,太后也是盛裝坐在皇帝身邊,皇后姿態雍容華貴,艷光照人,也坐在了皇帝另一則,接受群臣的朝拜與祝福,上午,最令人震驚,又在情理之中,和大家預料之中的事情,便是向太后致賀,舉國同慶,祝太后千鞦韆歲,群臣齊賀,而外國使者,包括東臨使者在內,也送上了早早就準備好了的禮物,一上午,素顏像個木偶一樣,任宮中的禮儀宮擺佈著,跟著命婦們一同行動著。
  
  太后喜笑顏開,眉宇間再也不似往日般帶著愁戾之色,真的就像一個慈眉善目,風韻猶存的婦人,自從東臨後回來後,太后享受了不少天倫之樂,多年來,她一次掛念的小公主回來了,有生之年,能再與小公主一同相伴些時日,也算是了了多年的心願,兒孫兒自有兒孫福,太后再也不願意操那些心了,有些事,也不是她能改變得了的,何必得力不討好,惹得人生怨呢?享受著朝臣的祝賀,聽著外使們的吉祥參拜,太后真的很開心,也很滿足了。
  
  午膳後,大家酒足飯飽,太后自道乏了,回了慈寧宮歇息,皇上卻沒有退席的意思,大臣們更樂得與帝后同樂,與外使扯閒談,問些外國的奇聞趣事,大殿裡,一派熱鬧宣囂,氣氛很熱烈,但就在此時,皇上突然朗聲道:「各位卿家,朕有大事要宣告。」
  
  大殿上驟然安靜了下來,朝臣們有的手中還端著酒杯,有的,與同僚的一句話還沒說得完,全都怔怔地看著皇上,目光中有期待,也有擔憂,北戎國的使者拓拔宏率著幾位北戎國官員與東臨來使坐在一起,聽了皇上的話,眼裡也帶了幾分深意出來。
  
  皇上的雙眼精光內蘊,凌利的眸光巡視了一遍下方眾臣的神色,威嚴而果斷地說道:「聯即位二十餘年,勵精圖治,彈精竭力,為大周創下盛世榮花,如今百姓安樂,國泰民安,然,朕之江山若要萬代穩圄,便必須有後繼之人,朕考察思慮多年,不惜忍住父子分離之痛,竭力鍛煉朕之嫡皇長子,令其成長為一個才華橫溢,又堅忍心不拔的皇儲,如今天祐我大周,嫡皇子果然不負朕之期望,成長為一代優秀的帝王之材,朕甚欣慰,今天,朕便要當成群臣的面,當著友國使者宣佈,立嫡皇長子,冷成紹為大周太子。」
  
  冷成紹當然就是葉成紹,寧伯侯死後,葉成紹的名字回了宗室玉碟,姓當然就改為了國姓,只是葉成紹的名字大家叫慣了,一時倒忘了這事。
  
  群臣包括外國使者都被皇上的突然的宣告震住,半響也沒有回過神來,任誰也沒有想到,皇上會在太后千秋之時宣佈立儲,尤其是北威軍中來的,為太后祝壽的好幾名高級將領,更是愕然地看著皇上,靖國侯回京後,屢次敗在了皇長子夫妻手上的消息,他們也聽說了,這一次回京,便存著要為靖國侯報復出氣的意思,只要葉成紹一日還未成為太子,他們便還有希望,扶佐大皇子為皇太子,但是,皇上根本就沒有給他們時間,太后千秋慶典未完,便給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竟然當朝宣佈立儲的聖旨……還好,正式詔書還未下,他們可以當作是皇上在朝議立儲便是。
  
  靖國侯的傷勢養得差不多了,上一次策劃流言中傷葉成紹和皇后,並沒有達到預期的效果,他那原也算是對皇上的試探,看皇上倒底有幾分真心想要立葉成紹為太子,如果皇上鐵了心的話,那流言事件過後,陳家的羽翼定然會受影響,那些依附於陳家的官員,也定然會遭受打擊,但是很奇怪,皇上並未採取任何動作,甚至北威軍的統帥一職,也還是他靖國侯,靖國侯不由驕傲了起來,也是,幾十年威震北疆,他可不是徒有虛名的,數十年的經營,固若金湯,皇上想要懲處他,還得掂理掂量手中的籌碼,一但北威軍嘩變,皇上也會吃不消的。
  
  而且,靖國侯還知道,皇上重禮孝,太后最疼愛的是大皇子,大皇子遭人暗處後,太后是最氣憤的,不過,好在大皇子還有後,嫡庶子加起來都有好幾名,所以,靖國侯私心裡也認為,皇上應該對大皇子還沒有死心,大皇子在皇上心中還佔有一定的地位……
  
  可如今,那一切都成為了泡影,皇上的話,將他所有的希望都打碎了,陳家與皇后一族積怨太深了,已經沒有了迴旋的餘地,不是魚死,就是網破,一旦葉成紹即位,陳家滅亡便是頃刻之間的事情,所以……靖國侯是不拼也得拼了。
  
  他向自己的一個最親密的部下使了一個眼色,那部下是他一手提拔的,與陳家也是繫在同一條戰船之上,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接到他的暗示,果斷的走了出來,大聲道:「恭喜皇上終於下定決定,要議定太子人選了,臣認為,皇長子不太適合太子人選,皇長子這二十年來,一直是以寧伯侯世子之身份存於世間,群臣及百姓的心中,仍當他是一個普通的世家公子,突然讓他成為了皇太子,莫說淺薄的百姓,便是臣等也是接受不了,感覺大周的皇室像是被葉家人篡奪了一樣,心裡很不舒服。」
  
  這位武將還真會偷換概念,皇上明明就是用很肯定的語氣確定了葉成紹就是太子,他偏說成是朝議太子人選,而且,他說的這一些,也並非沒有道理,百姓一時難以接受一個原是侯府世子之人,突然成了皇太子,但他也忽略了皇權在百姓心中的地位,葉成紹的皇子身份公開也有一段時間了,尤其是陳家在衙上鬧了一回流言事件後,更是在百姓心裡烙下了印,原本不知道葉成紹是皇子的人,也都知道了,這一點,怕也是脫離了陳家的初衷,始料未及的吧。
  
  所以,他的話一出,戶部尚書顧大人首先就不高興了,出列道:「李將軍這是在公然違抗皇命麼?皇上已經宣佈了立皇長子為太子,而且,如今全京城的百姓,誰人不知道過去的葉大人就是當今的皇長子?皇長子優秀而純正的大周皇室血脈是不容人置疑的。」
  
  另一名北威將軍立即跳了出來,大聲道:「我們北威軍人就不知道,誰知道他是哪裡冒出來的,是不是冒認皇親呢,皇上,您不要被奸人所蒙蔽了,寧伯侯那奸賊殺了二皇子,怕為的就是讓他親生的兒子上位吧,二十年前的公案,誰知道是不是有人在其間做了手腳?」
  
  皇上聽得大怒,喝道:「公孫將軍,你是在置疑朕的智商嗎?你認為聯會糊塗至此,連自己的親生兒子也認錯了嗎?眾為臣工可以看看,看看朕與皇兒的相貌便知曉了,公孫將軍你這是在強詞奪理。」
  
  群臣細細端祥皇上與葉成紹的長相,以前沒有細想過便不知道,如今被皇上一點,再看之下,果然葉成紹與皇上有六七分相似,尤其這會子葉成紹一改往日吊兒朗當的樣子,如松般穩坐於皇上下首,神情肅穆端嚴,與皇上便更像了,一些也跟著懷疑之人不由也認同了皇上的話,皇家血脈,哪裡可以那般容易就混淆的。
  
  公孫將軍被皇上斥得垂了頭,連聲道:「微臣不敢。」便退到了一邊去。
  
  那位李將軍又道:「皇上,就算嫡皇子確實乃是皇室血脈,但他畢竟在民間多間,雖然被正了名,但於百姓間,於軍中威望不足,根基太淺,立他為皇太子,只怕會鎮不住朝綱,如今諸番王力量也強大,若是讓個名不正,言不順的人為太子,怕是全引起動亂。」
  
  南威軍統率東方赤雖然沒有靖國侯權勢大,但也是一方統率,在軍中威望很高,這時,他也出列道:「臣也附議,作為一國太子,且先不管他在百姓間聲望如何,就憑他初出茅廬,未立寸功,更無過人之處,便想讓我十幾萬南威軍附首稱臣,著實令人不服,請皇上三思。」
  
  靖國侯終於也跳了出來,大聲道:「東方將軍言之有理,我大周以武立國,一國皇儲,如果連治下的軍隊將領都不能心服,那還如何治國?軍隊不服,便是國之大患。」
  
  這算是赤果果的威脅麼?皇上瞇了眼,眼神如刀一般,又含著幾分譏笑地看著靖國侯,他還真是迫不及待的往挖好的坑裡跳啊,轉眸,看向葉成紹,葉成紹也是冷笑著起了身,走向殿中:「侯爺,多日不見,身上的傷可全愈了?」葉成紹似笑非笑地看著靖國侯。
  
  靖國侯身上的傷休養了一個月,也算是好了個七七八八,但那割皮削肉的痛苦,至今令他心驚膽寒,被葉成紹一問,頓時人就僵了,氣勢也矮了一大截,迎向葉成紹的眼光便帶了一絲怯意,嘴裡卻是強自橫蠻:「謝皇長子關心,臣百戰之身,這點皮肉傷算不得什麼?」
  
  「那便是痊癒了?」葉成紹聽得笑嘻嘻的,上上下下的打量著靖國侯,突然轉了身,面對著所有的武將,朗聲道:「請問各位將軍,一個軍人,最重要的是什麼?是不是信譽!如果有人好戰又輸不起,他算不算得上是合格的軍人?」
  
  「當然不算,大周軍裡可不養孬種,將軍百戰可身死,頭可斷,血可流,志氣不可丟。」一名南威軍將領大聲道。
  
  「好,說得好,那今天,本殿下便要向北威軍統率靖國侯討要一月多前的戰利品了,在坐大臣裡,不少人都知道,本殿下在一月前,與靖國侯曾比武,三場勝二,當時的綵頭便是,若誰輸了,任對方當眾打四十記耳光,此言,不知靖國侯可還記得?」葉成紹大聲說道。
  
  靖國侯當時便白了臉,他沒想到葉成紹真會這樣強橫,半點也不愛惜顏面,敢當著群臣與外國來使的面當眾做此有損他自己身份和臉面的事,堂堂皇儲,當庭毆打大臣,群臣們會怎麼想這個皇子?粗暴蠻橫的名聲怕就從此刻在了臣子們的心裡了吧,所以,他一直沒當這個是一回事,如今葉成紹還真的提了出平……這場上,可還有不少自己的追隨者,都是北威的高級將領導,他還想不想要做那皇太子了?
  
  靖國侯的臉白了又黑,黑了又白,且不管葉成紹要不要做皇太子,名聲會如何,他自己現下就是顏面先掃地了,一個堂堂十萬大軍的統率,被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皇子以武力打敗了,還要被當眾打四十記耳光,他自己先就想要找個地洞鑽進去了,半晌,靖國侯也沒有說出話來,偏有好事者,中山侯大聲道:「靖國侯爺不是想賴帳吧,當日之事,可是當著群臣和皇上的面打得賭啊,北威軍裡,有這樣沒擔當,沒氣魄,願賭又輸不起的軟蛋做統率,你不是要丟盡北威軍的臉麼?」
  
  果然,自北威軍裡來的一些將就聽不下去了,作為軍人,戰敗是常事,誰也不可能永遠都是常勝將軍,但是最讓人瞧不起的,就是輸不起的孬種,敗了就逃的縮頭烏龜,一名年青的軍官大聲道:「侯爺,你真的是輸了麼?」
  
  靖國侯的臉已經黑成了鍋底了,被自己部下質問的情形讓他更為難堪,他抬了頭去,求助地看向皇上,但皇上的眼裡全是戲虐,冰冷的寒意讓他感覺一陣陣的刺骨,突然心裡明白了,這是皇上設計的,皇上早就看他不順眼了,想要滅他陳家吧。一時,一股豪氣就衝上了心頭,陳家為大周做牛做馬了幾十年,臨了就得了主子給的這麼個結局麼?他不甘!
  
  「輸了又如何?老夫願睹服輸,明日便還你賭注就是。」靖國侯挺起寬闊的胸脯子,豪氣地說道,怎麼著,也不能失了自己部下的心才是。
  
  「就在今日,本殿下憐你老弱,以經容了你一個月養傷,今天,便是你還債之時了。」說話間,也不等靖國侯作出反應,人已經欺身上前,手也伸了出來,人影快如閃電般在靖國侯身邊移動著,出手毫不留情,養心殿裡,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只聽得一陣嘩啪作響的耳光聲響起,靖國侯暴怒,到了這個時候,他也不會老實的站著挨打了,他左突右閃,想要躲過葉成紹的巴掌,但是無論他躲向何方,葉成紹的手掌就是能夠準確無誤的甩到他臉上去,哪怕他用手格擋,那嘩啪的巴掌聲也沒有半分停歇。
  
  文官看得眼花僚亂,他們看不清招術,只看見葉成紹的身影圍在靖國侯身邊不停的旋轉,瞬息百轉。
  
  而武將全都震驚了,皇長子不止是在懲罰靖國侯,同時也在向他們展示他高強深厚的武功,北威軍都知道,靖國侯是百戰之身的大將,功夫之深,也是高不可測,雖老彌堅,軍中能勝他者不多,如今卻像個木偶一樣,任皇長子凌辱毆打,他們都看到了,靖國侯並沒有老實挨打,而是在運功低抗,但是卻全然沒有招架之力,皇長子的功夫,到了何種地步了?
  
  外國的來使中,也有不少武者,他們也被葉成紹顯露的這一手功夫給震驚了,大周富庶,國民不像北戎幾國一樣,因生存所迫,不得不練武,在兵馬上搶生活,自來,幾個周邊國家便覺得大周文弱,便是以武立國,大周的軍隊也是軟弱得很,比不上他們的軍隊,但是,如今大周的皇子竟然表現出了一種超出他們意外的強勢,更有一身深的武功,大周有這樣的人統治……他們還能隨隨便便在大周的北境上搶掠嗎?
  
  這四十記耳光並沒有打多久,便完了,葉成紹停下身子,含笑立在靖國侯身邊,一身煙青色的朝服纖塵不染,連皺褶都沒有一個,整個人,如迎風而立的青松,灑脫不羈,而又飛揚恣意,引人注目,彷彿剛才動手打人的根本就不是他一樣,哪裡看得到半他的戾氣。
  
  而再觀靖國侯,一張老臉被打成了青紫色,兩雙原本精光四射的虎目此時腫得只剩下了條縫隙,眨不開了,鼻間兩條血龍正流淌著,身子,也搖搖欲墜。
  
  「侯爺……」「元帥……」幾名北威將軍聲音哽咽的喚道。
  
  南威軍的東方志一老眼瞪得老大,蒼桑的眸子湛亮如晨,似乎看到了一件稀世珍寶一樣。
  
  「靖國侯,雖然你不情不願的,但本殿下戰利品收完,也就不為難你了,請回坐位吧。」葉成紹拿了帕子出來,擦著自己的,含笑走回自己的坐位坐下。
  
  但人還沒坐下,便有一名北威軍大聲道:「殿下,末將來領教幾招,請賜教。」
  
  北威軍中,立時便有人高興起來,這個年青將領可是北威軍中,年輕一代功夫數一數二的,曾聽說,他一拳打死過一頭獵豹,力大如牛,卻又身輕如燕,若是皇長子敗在了他手上,那……可就要大失顏面了,靖國侯的面子,也能挽回不少。
  
  葉成紹歪了頭,看向那名年輕將領,只見他狂熱地看著自己,眼中含著憤怒,他微微一笑,朗聲道:「好,不過,只三招,不論勝負,三招便收手如何?你乃大周良將,本殿下才,不想傷你。」
  
  那年輕將領聽得更氣,昂首出列道:「三招就三招,不過,到時傷了殿下,請不要怪臣手下沒有輕重。」
  
  葉成紹但笑不語,縱身躍入殿中,那青年將軍也不廢話,上前就是一記三招,葉成紹不緊不慢,只是大袖一狒,那軍官便被他捧出了數米遠,趴在離東方志的桌邊,半天也沒有起來,說三招,算是給他面子了。
  
  東方志笑瞇瞇的踢那年輕人一腳道:「打不贏可不興裝死,你北威軍不會都喜歡耍賴皮吧。」一旁的南威軍將領聽得哈哈大笑。
  
  北威軍嘩然,只覺得今天真是丟盡了顏面了。
  
  那青年將領倒也豪爽,爬起身來,抖了抖自己的朝服,向葉成紹一揖道:「殿下果然功夫高絕,末將認輸。」
  
  東方志見了大聲道:「好,是個好漢子。」
  
  葉成紹也對那年青軍官拱了拱手道:「承讓。」
  
  皇上適時地說道:「各位將軍,可還有誰不服?」
  
  那位公孫將軍聽了便道:「臣不服,皇長子只是以武力見長,但戰場上將究的可不是單打獨鬥,要的是懂得運兵的統率,一國之君更應該熟悉兵法,不然,兩國交戰之時,對敵國策出了問題,那可是比一場戰役敗了更加可怕的。」
  
  東方志聽得直點頭道:「確實如此,為將者,不重自身武力,而重帶兵策略,個人武力再強,也敵不過千軍萬馬,只有運籌緯握,才能決勝千里。」
  
  皇上聽了點了頭道:「那好,現在便請東方愛卿出題,考考皇兒的兵法吧。」
  
  東方志聽得震住,讓他出題?皇上這話的意思……可太深了,這不是明著抬舉自己麼?這一次的題出完,皇太子可就成了自己的門生了,自己不就是將來的帝師了麼?這可是無上的榮耀啊,他也立即明白了皇上的深意,這是讓他輔佐皇太子,拉他站在皇太子一邊啊。
  
  東方志素顏不參與皇室內爭,他只忠於皇上,誰當皇上他聽誰的話,皇上既然一心扶立皇長子,而這位皇長子又不是傳言中的無能平慵,而且,他的強勢正是自己喜歡的類型,聽說,他還是北戎皇室之後,也許,若干年後,自己的戰馬,真的能夠站在北戎的草原上呢?
  
  「微臣尊旨。」東方志臉色肅穆地起身,向皇上行了一禮後,又轉過頭來,看向大周所有將軍們:「還有誰願意與皇長子殿下同時參考?」
  
  頓時,有不少軍中將領站起身來,要參考。
  
  皇上便命人去準備出題,這時,端雅公主突然出列道:「皇舅,端雅也要參考,不過,不與表哥比試,端雅要向表嫂挑戰,不知表嫂敢不敢應戰?也來參加兵漢策論的比試呢?」
  
  皇上聽得愕然,在坐的眾大臣,也是聽得莫名其妙,從來沒有女子也參與兵法考試的,女子再如何的聰慧過人,也沒有幾個會對兵法感興趣,何況,皇長子妃還是藍大學士的孫女,出自文官之家,更不可能學過兵法了。
  
  素顏也確實不懂得兵法,就算是前世看過一些戰爭片,那也是現代高科技的武器對拼,哪裡瞭解古代戰爭?
  
  端雅還真是會故意找茬呢,抬眸看去,端雅眼含挑恤,更得意地看著自己,她不由火大,朗聲道:「我不懂兵法。」
  
  自端雅向素顏提出挑戰的話一出,在坐的眾人便全看向了素顏,不知道這位京城第一才女會如何應對東臨公主的挑釁,大周人有的擔心,有的則是幸災樂禍,但大家也素知這位才女最是聰慧,定然會有良策應對才是,但任誰也沒有想到,她會很坦然,很淡定的承認:「我不懂兵法。」
  
  端雅聽了咯咯嬌笑起來,高傲地看著素顏道:「都言表嫂乃京城第一才女,原來,所謂的大周京城第一才女只是會繡繡花,弄些胭脂女紅麼?這樣的女子,在我們東臨,簡直就是廢物,一出門,就會被野狼叼走,連自己的命都會保不住,算什麼才女?」
  
  不光是葉成紹,就是很多與會的大周大臣們,一個個臉上也很不好看,在大周,女子首要學的便是女紅,至於詩詞歌賦都是閒暇時的調劑,養在深閨裡的女子,要懂什麼打打殺殺,懂兵法做什麼?那是男人們的事情,這位東臨公主,揚長避短,專挑大周女子的弱項來比試,分明就是無恥。
  
  素顏身後的青竹忍得手骨都捏得吱吱作晌了,小聲道:「大少奶奶,讓奴婢去會會她,奴婢非要打掉她的一顆牙齒才好。」
  
  素顏搖了搖頭,示意她稍安勿燥,自己有辦法對付這位傲驕的東臨公主。
  
  「怎麼?表嫂,你不敢應戰,就是承認自己不如本公子咯。」端雅洋洋得意地說道,眼中儘是譏誚與鄙夷之色。
  
  「兵法我確實不懂,也沒感覺到羞恥,不過,我倒是知道一種戰術,不知道你聽聞過沒有,這種戰術,適應於以弱勝強,以少勝多,以打野戰為主,在已方條件不如敵方時,避其主力,擾其邊鋒,最終以蠶食之法勝敵,這法尤其適用於地勢險要的山地作戰。不知,端雅公主可曾聽說過呢?」素顏含笑對端雅說道。
  
  素顏此言一出,很多軍中將領導都好生莫明,他們從來沒有聽說過兵法上,有此種戰法,不由都沉思起來,一些酷愛軍事的將領便被素顏勾起了濃厚的興趣,便是東方志也是饒有興趣地看著素顏,這位皇子妃果然非同凡響,若此戰法當真存在,那還真是實用得很,以小股軍隊擊潰敵人大部軍隊也是有可能的。
  
  「兵法上,從來沒有聽說過這一種,以弱勝強倒是有的,但是,適宜於野戰,又是山地的作戰方法著實很少,皇子妃,北戎山地較多,還請不吝賜教。」北戎大將軍拓拔宏最是坦誠,站起身上,對素顏行了一個北戎禮,朗聲說道。
  
  「不行,皇子妃,如果真有此戰法,還請皇子妃不要隨便洩露給他國,應該列入我大周兵書上才是。」一名南威將領大聲道。
  
  立即有很多大周將領附合。連皇上也露出不贊成了眼神,端雅聽了卻是冷笑道:「只怕是吹大牛的吧,哪裡有這樣和戰法,你一個深閨的女子,連山地都不知道是什麼樣子,從來沒有見識過,怎麼知道這種戰法?不過是不敢與本公主比試,才說出來的托詞吧。」
  
  北戎使者裡也有人小聲附合:「可不是,若真有,不防說出看聽聽,讓大傢伙全都品評品評,真能實用的話,說明皇子妃雖然不懂兵法,卻是個博學的天才。」
  
  「自然是有的,也不怕說於友國大使知道,此乃游擊戰術,說出來,其實簡單的很,就是十六字方針:敵進我退,敵犯我擾,敵疲我打,敵退我追,再配合險要的地勢,將此十六字方針運用得當,便是敵方多餘我方,是不是也能戰勝?」素顏不緊不慢,聲音清醇爽朗,神情淡定從容,如一珠深谷幽蘭,出塵高華,如蘭芝般秀雅。
  
  「敵進我退,敵犯我擾,敵疲我打,敵退我追,很有點意思啊。」拓拔宏自言自語著,認真的思索起這十六個字的戰法起來。
  
  而東方志也是皺眉深思,他統率的南威軍,面對的是南詔國,南詔國也是屬於高原,山多平地少,當地的土著人還真是常綺仗對地勢的熟悉用這種戰術騷擾他的大軍,讓他的軍隊不勝其煩,從來沒有認真總結過土著人的戰術,有了這十六字方針,自己倒是可以研究出一種對策來了。
  
  便是東臨人來使裡的武將,也是細細思索起素顏所說的游擊戰術起來,一時,大家都忘了端雅公主的挑戰,把她涼在了一邊。
  
  「這種小打小鬧的兵法,不過是過家家般的遊戲罷了,若是遇上兩個大軍交戰,你這種戰術便是半點用處也沒有,哼,所以說,你的小家子氣是無處不在啊。」端雅哪裡受得住被人冷落,更不願意被素顏強蓋了一頭,冷聲說道。
  
  素顏笑了笑,又漫不經心地說道:「我不是早說過了嗎?我不懂兵法,現在說的,不過也是書上看到的而已,真要實戰起來,也不知道能用得上不,不過,我倒也不只是知道這種小戰術啊,還有很多呢,比如說:圍點打緩,重點合圍,近迫作業,精心設伏……」她一口氣說了好多戰術名稱,不過是前世看電視裡學到的名詞罷了,真要細說,她是半點也不太懂的,但就她這幾句看似隨意的話,卻讓在坐的武將們聽得睜大了眼睛。眼裡放過熱烈的光芒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ilahsu 發表於 2012-7-9 05:41 PM

  第一百五十八章
  
  尤其是北威和南威的年輕將領,一個一個像看天神一樣地看著素顏,東方志率先道:「皇子妃殿下,你後面所說的戰法,臣等有機會,來日再討教吧,來日再討教。」他可不想素顏傻呼呼的,當著這些外國使者的面,將這幾種新型的作戰方法全都講解一遍,那些可都有可能是大周的敵人啊。
  
  雖然,素顏所說的戰法中,這些將領們不少也曾用過,但有的東西是沒有系統總結的,他們臨時運用,卻不一定成了戰術戰法,所以,素顏所說的這些東西,對於軍人來說,是很保貴的,而東臨和北戎幾個國家的人,也知道,再請大周的皇子妃在大殿之上給他們講兵法,他們自己也丟臉,所以,也不再強求了。
  
  端雅聽得一愣一愣的,半晌也沒有回過神來,像看怪物一樣地看著素顏,難道,除了比武,就沒有什麼能勝得過這個大周女人的麼?勝不過,怎麼將這個女人趕下太子妃的寶座……不過是一介五品文官之女,憑什麼將來成為一國之母啊,大周可是強大又富庶的國度啊,何況,還是母后的母國。
  
  「哦,那我就以後再交流吧,東方大人,你還是出題考皇子殿下吧,這有不少將軍們都等著參考呢。」素顏從善如流,真要她說,她哪裡知道那許多的戰術啥的啊,不過就是拿幾千年的文化忽悠這些古人罷了。
  
  東方志聽了點了頭,這時,筆墨也都備好了,端雅還是挑了眉對素顏道:「本公主可是要參考了哦,世嫂,你方才說了這麼多,不會只會說,不會寫,只是紙上談兵吧。」
  
  這丫還真是不死心呢,自己跟她前世有仇麼?素顏心頭好生惱火,臉上卻是帶了笑,不卑不亢地說道:「我早就說過,我不懂乓法,也不懂軍事啊,自然是紙上談兵也不會的,為人妻者,侍奉好自家丈夫,給他一個溫暖安寧的家就好了啊,打仗治國自有大丈夫扛著,用不著我這個弱女子操那麼多心的。」說著,轉過頭,柔聲對葉成紹道,「是嗎,相公。」
  
  葉成紹墨玉般的星眸湛亮如晨,目光早就定在了她的身上沒有挪開過,聽她呼喚,走了過來,當著全殿的人牽了她的手,溫柔地說道:「是的,娘子,你說得很對,生為男兒,保家衛國,讓妻子和父母過上平安喜樂的日子,這是作男兒的本份,娘子,你只需呆在家裡好好打理家務就好了。」
  
  滿殿的文武百官,加上外國使者,看到大周的太子與太子妃夫妻思愛,鶼鰈情深,心情各不相同,沒私心的人,便認為素顏是賢妻榜樣,將來帝后情深,後宮安定,大周朝政也會要清淨一些,而有私心的,則在心裡打小九九了,原本想要送自家女兒進東宮,搶佔一個太子良娣位子的,心裡就有些打突突了,聽說這位准太子心裡只有這位准太子妃,容不下別人,如今親眼所見,還真就是那麼一回事,女兒……還要不要送呢,送進去,怕也是個受苦受冷落的命啊。
  
  端雅氣得啞了口,尤其是葉成紹看素顏的那眼神,深情如海,刺痛了她的眼,這種男人,外表放蕩不羈,果然真愛一個女子時,會全心全意啊……
  
  東方志已經在出題了,他只出了一題,皇上讓參賽在當殿考試,還當真就問了端雅:「端雅,你當真要參考嗎?那就上殿來吧,也讓朕見識見識你東臨國的帝師教育出來的公主,在兵法上,有何高見。」
  
  端雅聽得心頭一喜,皇帝舅舅這是在向她暗示麼?同意她與男子一同參與兵法策論的比試,是在給機會展示自己,好讓自己比過那藍氏嗎?嗯,一定是的,太后最疼的是就自己的母后,皇帝舅舅也是對母后寵愛有加,如果,讓太后施加壓力,皇帝舅舅指不定就同意讓自己成了東宮的正妃,那個藍氏嘛,就做個側妃好了,表哥那裡……嗯,遲早他會知道,高貴美麗的端雅公主,舉世無雙,比起那個小家子氣的藍氏,不知道要強多少倍,只有自己這種身份,才配坐在表哥的身邊啊。
  
  「端雅謹尊皇命。」端雅公主喜得兩眼放光,欣然上前,與一眾男子同台參考。
  
  葉成紹瀟灑上前,大刺刺地走到第一排的第一個位子坐了,提筆揮毫,神情自信而灑脫,運筆如行雲流水,不過兩刻鐘後,他仍是不便放下筆,大聲道「東方大人,請閱卷。」
  
  東方志向他行了一禮,才上前拿了他的試卷,認真細看,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葉成紹那一筆道勁有力,恣意放肆,卻又灑脫俊美的一筆行草,以前東方志也知道這位皇長子還是寧伯侯世子時,名聲臭不可聞,京城人皆說他是不學無術之輩,還與陳閣老打過一賭,陳閣老輸了,被迫在紫禁城頭公然向他道歉,他身上南境,只是聽聞,如今親眼所見他這一筆好字,心中的輕視之意便去了很多,人道以字觀人,這一筆字,還真是很符合皇長子的性格啊。
  
  東方志微笑著繼續看策論的內容,越看越欣喜,皇上果然眼光獨特,這一位皇子不止是字寫得好,文彩也很是出眾,而他所列的兵法策論竟然就將皇子妃方纔所論之遊擊戰術寫了進去,觀點新異,又很實用,最難得的是,他能活學活用,指不定,那游擊戰術的十六字方針,原就是殿下總結的,夫妻二人在閨房裡交流過呢,嗯,大處著手,小處落腳,通篇策論嚴謹而不失幽默,觀之輕鬆,卻又賦有深意,像是一位少年將軍正在馳騁沙場,指點江山,激揚戰場。他不禁大叫三聲:
  
  「好,好,好,好策論,殿下不僅熟讀兵法,且運用靈活,見解獨特,若非親眼所見,臣還真以為此策論是出自一位兵法大家呢。大周有殿下此等人才做皇太子,真乃萬民之福,軍隊之福啊。」
  
  北威軍裡的老將們看了就不太相信,先前皇上讓東方志出題較考皇太子,分明就是給他一個莫大的恩典,這老東西怕是在包庇皇太子,故意讚揚他呢,一個從未上過戰場的世家公子,又怎麼能有多好的兵法策論來?
  
  公孫將軍道:「如此好的策論,東方大人不介意也讓末將幾個也見識見識吧。」
  
  李將軍也附言:「是啊,東方大人一番話可是說得末將幾個心頭癢癢的,想一賭為快。」
  
  東方志也知道他心裡的有想法,很想拿給他們看,但皇上還沒有觀看了,便道:「臣還是先請皇上先閱吧。」
  
  皇上聽了卻是微笑著道:「無妨無妨,讓諸位卿家先賭為快吧,吾兒的策論朕看得多了,自然是知道他的才華的,不然,朕也不敢將這萬里江山交到他手裡去。哦,眾卿家看過後,也給友國使者觀閱觀閱吧,由大家一同品評。」
  
  眾人自然是聽得出皇上話裡的得意和驕傲,還有自信的,竟然不看,就如此信任葉成紹的才能,這位皇子的太子之位只怕是不會再有何變故了的。
  
  各國來使聽得愕然,但隨即也明白了皇上的意思,那便是向他們顯擺,大周的皇太子驚才絕艷的才華。雖是心中不喜,有的人也不服氣,很想看上一看,也許只是浪得虛名呢。
  
  結果,葉成紹的一張策論試卷在大周眾將領手中傳閱過後,又到了外國使者手裡傳閱,北威軍中的將領看完之後,神情變得謹慎平和了起來,不如開始時那麼的憤憤不平了,有的人還直接如東方志一般為他叫好。
  
  靖國侯被打得鼻青臉腫,眼睛都睜不開了,但皇上卻並未下旨許他退下去醫治,而是讓他頂著那張如開了染料鋪子般的臉皮坐在北威軍當中,當葉成紹的策論傳到他身邊時,他鼻間輕哼一聲,原本想要叫好的將軍們,也看了他的面子,沒有做聲,而有的原本與他親密相交的部下,神情也有了變化,有的稍稍遠離了他一些,看得出,他們的態度發生什麼了變化。
  
  靖國侯那腫成了條線的眼神變得越發的凌厲了,射出來的那一線光芒竟然帶上了陰森的綠色,如暗夜中的惡狼一樣的凶狠可怕。
  
  試卷到了拓拔宏的手裡,他看得俊目圓睜,眼裡露出興奮的光芒,抬了眼,深深地看向高坐於殿上的皇后,雖是隔了二十多年,依柔公主美艷依舊,脫去了年少的稚氣與青澀,卻更有了一股成熟妖饒豐潤的美,她的美,令人窒息,令他抓狂啊,她的兒子,也是如此地出類拔萃,如此的驚才絕艷,北戎,若是有這樣的皇子即位,何愁國不強大,尤其是,熟知大周國情的大周皇太子,若他肯脫離大周,回到北戎……
  
  「皇太子果然才情卓絕,光是這一筆行草就令我等佩服之至。」拓拔宏的讚美之色溢於言表,上前一步,對皇上行了一禮道:「大周皇上,請給本使一個恩典。」
  
  皇上聽得出拓拔宏對葉成紹的欣賞和喜愛之意,得意的抬了眼眸,裝作大度謙虛的樣子道:「來使,你要什麼恩典?大周地大物搏,你儘管開口就是。」
  
  言下之意是你們北戎荒蠻窮乏,到了我大周來了,我給賞你們一點子好處,你就該受用不盡了,語氣裡,有著明顯的居高臨下的威勢。
  
  拓撥宏聽得火大,眼中的鄙夷一閃而過,傲然道:「本使對大周的物產並不興趣,只是看上了皇子殿下這篇策論,想收加墨寶珍藏,請皇上應允。」
  
  拓拔宏的話四兩撥千金,只看得上皇子殿下的策論,那便是說,你們大周還真沒什麼別的讓挾得進眼裡去,你牛逼個什麼勁?
  
  皇上忽視了拓拔宏話裡的諷刺,被他的請求聽得心中大喜,他明白拓拔宏這是要拿了葉成紹的策論回去給北戎皇室看呢,北戎皇室如今內亂得很,鬥爭十分激烈,老皇帝重血脈,一心就想要依柔回國即位,哼,依柔是我的皇后,我偏不放她回去,你們重血脈,那就得讓我兒子回去即位。
  
  北戎皇室,帝主那一脈一直就單薄,依柔連親叔叔都沒有,如今爭得厲害的,不過是旁枝,而且是皇家血脈稀薄的幾枝,真論起來,只有成紹的血統是最接近的,多年的願望就要成真,由不得皇上不興奮,不狂喜,嘴裡毫不猶豫地說道:「此乃小事一樁,皇兒啊,你的策論,就送給北戎來使吧。」
  
  葉成紹不置可否,皇上的打算他心裡知道一二,他也樂見其成,兩國交戰多年,如果真能在自己手上從此止戈,將兩國共建成為一個強大的國度,這何償又不是造福百姓的一件大事呢?
  
  大周的群臣聽了心裡也與有榮焉,畢竟葉成紹是大周的皇太子,他的墨寶被北戎人膜拜,那也是大周人的榮譽,所以,此事無一人反對。
  
  皇后高坐於殿堂之上,美麗而清亮的眸子裡泛著慵懶神色,此時,她微瞇了瞇艷麗的明眸,眉頭稍皺了皺,並沒有做聲。
  
  葉成紹的策論在群臣與外使之間打了個來回,又被北戎大使拓拔宏收藏之後,參賽的那些將領,才有人交了卷子,仍是由東方志先閱,東方志看完最先交卷的那名將領的試卷後,心裡頗為激動,這名將領是北威軍裡較為年輕的一個,兵法也是嫻熟得很,一篇策論揚揚灑灑寫了千字,論據充足,觀點也正,確實也是個人才,不過,還是太過構於兵法的套路,沒有創新啊,比起皇太子來,遜色了不少,不過,太子畢竟是將來大周的國主,他強那是應該的。
  
  雖然東方志是南威的統帥,但他為人正派,又最是惜才,對北威那名將領的策論也是公允的誇讚,北威軍自然心感榮耀,但也同時感慨於東方志的公正。
  
  最後連端雅的策論與寫完了,老實說,東方志對這位東臨的刁蠻公主正不感冒,但也算是給長寧公主面子,還是拿起策論看了一遍,用詞很華麗,不得不說,端雅在兵法上確實有些功底,一個女子能熟讀兵書,也算是了不得了,但畢竟只是女子,眼界太過狹窄,又並非真上過戰場,寫出來的東西未面就有些華而不實,東方志又很公允的點了幾句。
  
  原本在坐的大周將領並不太看得起端雅,身份再高又如何,且不說你是小國的公主,就說你一個女子,跟男人較什麼勁,還與男子同殿考試,這讓很多將領心生排斥,看我們大周的太子妃多知書達禮,明明才華橫溢,人家就是謙虛,又賢惠通達,蠻子就是蠻子。
  
  聽到東方志對端雅的誇讚,眾將領便有些不屑,只當東方志是在給東臨國面子,都發出輕微的鼻哧聲。
  
  端雅聽了東方志的點評,正暗自怪他沒眼色,自己的策論明明就得過東臨帝師的誇講,帝師曾說,即便男子,也不一定能勝得過自己,哼,這個大周老頭子,竟然只說文彩不錯,沒看出來,本公主也是熟讀兵法的麼?
  
  再聽大周將領的不屑輕哧聲,便正是紅了臉,氣鼓鼓道:「皇上,您看看端雅的策論,是不是作得很好?比起男人來,是不是不遑多讓?哼,不是端雅自誇,大周能做得出本公主這樣策論的女子,只怕還未出生呢。」
  
  見過自大的,沒見過如此不要臉的,大周青年將領們,對這位江臨公主更是討厭起來,對一旁文雅貞嫻地坐著的太子妃素顏就更加打心眼裡欣賞了,這才是國母該有的風範啊。
  
  皇上對端雅的話也很是不贊同,但長寧是個最難纏的主,她的女兒也跟她一樣的任信,自己真要說上端雅兩句,一會子下了朝,她又要找自己不痛快,到太后那裡去告狀,今天是太后的生辰,皇上也不想惹太后不高興,便無奈地笑了笑,正要說話,就聽見北威軍最先交卷的那個小將軍大聲道:
  
  「端雅公主,你也別太自傲了,你的這篇策論聽著是華麗,實際上,一點用處也沒有,比起方才太子妃的那幾種戰術來,你的這個只能算得上是皂角泡泡,看著光彩亮麗,一戳就破,而太子妃的戰術才是珍珠。」
  
  端雅聽得大怒,剛要發火,就聽得皇上道:「好了,端雅,你一個女孩子,能做了這樣的策論,也難等可貴了,朕給你一個賞賜就是。」
  
  端雅這才收了與那年輕軍官理論的心,高興的向皇上一拜道:「皇帝舅舅,端雅只有一個請求。」
  
  皇上聽了笑瞇瞇地看著她道:「說吧,什麼請求?你難得來看舅舅一回,只要不過分,舅舅盡量滿足你。」
  
  端雅大方而熱辣地看了葉成紹一眼,對皇上道:「端雅喜歡大周,想永留在大周,作大周與東臨的世代友好紐帶和橋樑。」說著,倒底臉紅了一紅,才大膽地說道:「端雅要嫁給表哥為妻,成為大周的皇太子妃。」
  
  皇上聽得一怔,他是有要與東臨國繼續聯姻的打算,但是,端雅的身份貴重,做太子側妃是不成的,原想著讓她嫁給其他皇子……紹揚還沒有成親呢?如果有端雅這個他國公主為正妻,紹揚的地位也能再提升一些,沒想到,端雅竟然存著這個心思,成紹那小子定然又要發飆啊。
  
  他正要一口否決,東臨後也站了起來,「皇兄,端雅是妹妹我的心肝,妹妹只得了這麼一個女兒,妹妹求你了。」眼裡就泛出了淚光出來。
  
  皇上的心一軟,當年,為了與東臨交好,自己狠心將這個妹妹遠嫁東臨,她為大周也算是作了貢獻的,而且,太后對長寧也最是疼愛,又覺得愧疚……
  
  「皇上,紹兒的脾氣您要知道,素顏那孩子並沒有做錯什麼,憑什麼讓她身居側位?你可得三思啊。」皇上還沒有說話,皇后在一旁就氣紅了眼,看在滿殿大臣的份上,給了皇上一點面子,小聲提醒道。
  
  大周的眾臣們被端雅的要求震得目瞪口呆,這位東臨公主也太厚臉皮了吧,哪有女子當眾說要嫁人的,還是搶人家的正室之位,太不講理了吧。
  
  「皇上,您方纔已經下旨,封皇長子為太子,皇子妃為太子妃,君無戲言,何況是朝令夕改?再者,皇太子妃品性賢淑,慧質蘭心,氣度雅質大方,正符合我大周國母之風範,我大周可不要一個粗鄙又任性刁蠻的女人為大周太子妃。」竟然是北威的那名年輕將領站了出來,朗聲說道。
  
  靖國侯聽得肺都要氣炸了,他巴不得皇上休了藍家那賤人的太子妃位,你葉成紹不是夫妻情深嗎?你藍氏不是敢當眾罵老夫嗎?讓你們捧打鴛鴦,一拍兩散的好,就算散不了,讓你們難受,添堵,老夫心裡也痛快。
  
  於是,狠狠地瞪了自己部下一眼。誰知,北威軍將領在今天這次的事情上,已經對他不如過去那個敬重和愛戴了,畢竟連連敗在了皇太子手裡,還被皇太子打了四十記耳光,一記都躲不過去,這位統帥也太弱了些吧,真給北威軍丟臉啊。
  
  接國,那位年輕將領的話音才落,又有北威軍的軍官出言附合。
  
  一時,南威軍也有人附議,就是文官這邊,以顧大人為首的大人們也很是不屑端雅的作為,有人站起身來道:「皇上,選皇太子妃可是有關國體之事,現今的太子妃就很好了,大周不需要一個只會打打殺殺,會談兵論將,不講婦容婦德的人來做太子妃,臣等請聖上三思才好。」
  
  端雅不知道自己竟然犯了眾怒,氣得美目橫視,畢竟是小姑娘,從來沒有受過這等羞辱,當時就氣紅了眼,她也倔強,眼淚一直在眼裡打著轉,卻不肯流下來,平生還是第一次受如此大的屈辱,她狠狠地瞪了素顏一眼道:「好,好,她們都說你好,都以為本公主只會論兵法,本公主便與你再比一場,這一次,比文如何?」
  
  「比就比,還怕你不成,太子妃,不要有顧及,臣等相信你的才華,一定能勝過這胡蠻公主。」軍官裡,有個大膽的就高聲說道。
  
  「與太子妃比文,這不是找死麼?誰不知道太子妃是大周的第一才女啊。」又有人小聲嘀咕道。
  
  端雅氣得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眼淚一直在眼睛裡打著轉兒,委屈得要哭了,卻是倔強地,高傲地揚了下巴道:「你們不就是說她文才絕艷麼?本公主就與她比間律和詞曲了。輸了最多不做太子妃就是。」
  
  她倒也率直,素顏原是懶得跟她比,不想與這彆扭又任性的女孩子一般見識,她知道,有葉成紹在,她半點也不用擔心會被下堂,這點子自信還是有的,但看群臣激奮,都期待地看著她,而端雅竟是一副英勇赴死的豪壯樣子,一時又好氣,又好笑,再推托,倒對不起她那副樣子了,就讓她輸個心服口服吧。
  
  「好吧,你想比什麼,你先來。」素顏談談地笑著,對端雅輕聲說道,眼裡,根本就沒有要比賽時的激烈,太平淡了。
  
  端雅看得就更氣,這分明就不拿她當對手,藍氏,你真以為你什麼都是第一麼?
  
  「好,本公主就歌舞一曲,也讓你們見識見識,東臨女兒的風采。」說著,下去換衣服了。
  
  再上來時,端雅一身雪白的胡服,頭上戴著一頂綴滿玉墜的垂頭冠,上身緊裹著一件小巧的雪白短襦,下面一條輕紗繡銀絲花邊的長裙,露出腰腹間瑩白如玉的肌膚,整個人,像一個天池的仙女般,裊挪而輕盈地走來,皓白如玉的兩臂上戴著兩串彩鐲,使得整個人,更像是一朵來自天山的雪蓮,聖潔而高雅,不得不說,這樣的端雅讓人眼前一亮,成為了全場的焦點,美麗的令人眩目,素顏立即明白,她是有備而來的。
  
  殿中的年輕軍官們,也是頭一回看到女子在大庭廣眾之下穿得如此暴露,頓時眼神變得灼熱了起來,音樂聲響起,來自異國的間樂,讓人聽著即新鮮又舒適,端雅踏樂起舞,她身姿柔韌嬌媚,舞步輕靈,熱情又大膽,像一隻草原上的火鳥一樣,隨著樂聲旋轉起舞,又像一個活潑可愛的精靈,跳躍在音符之上,令人目眩神迷。
  
  素顏都被她的舞姿給震憾了,端雅跳出常人難以想像的高難的動作,舞姿輕盈又極具張力,確實給在坐的觀眾來了強烈的視覺衝擊,一曲終了,人們仍沉浸於她的舞姿當中,久久回味而不能自拔。
  
  良久,東臨後眼中含淚,首先擊掌,頓時,場中掌聲雷動。
  
  素顏回過頭來,看向葉成紹,葉成紹正好也轉過頭來看她,嘴角勾起一抹溫柔的笑意,「娘子,我喜歡聽你唱歌。」他才不想要自家娘子穿成那個樣子,給一幫子老少爺們看呢,何況,大部份還是老兵油子,粗鄙得很。娘子可是他一個人的。
  
  東臨公主一舞震撼全場,人們不禁又想,皇子妃拿什麼節目跟這位胡公主比試呢?也跳舞嗎?人們的眼神越發的期待起來,很想要看到大周的皇太子妃,會用什麼樣的技藝壓住東臨公主。
  
  素顏臉上仍是掛著淡淡的微笑,一旁的宮人已經幫她拿了古琴來,放置好,她從容的走上前去,神態淡定而優雅,臉上不見半分的驚慌於緊張。
  
  仍是素指輕彈,十指撥動間,竟是一股鏗鏘之間流洩而出,大周眾臣立即眼睛亮了起來,壽王梅花宴時,曾有幸聽過素顏彈琴高歌的大臣們,能再聽一回,心情都或多或少有些激動。
  
  只是,不知道這一回,皇子妃是不是又能唱出震撼人心的歌曲來,壓那東臨公主一頭呢?
  
  「狼煙起,江山北望,……馬長嘶,劍氣如霜,心似黃河水茫茫,二十年縱橫間誰能相抗……馬蹄南去人北望,人北望,草青黃,塵飛揚,我願守士復開疆,堂堂中原要讓四方來賀……」
  
  歌聲清越激昂,琴聲叮嚀高亢,殿中軍人居多,這些將領們頭一回聽到如此熱血沸騰的樂曲,渾身的血液都似乎被這一曲給激活了,血行飛速,心跳如鼓,鬥志昂揚,感覺自己正如歌中所唱,踏馬揚鞭,奮力殺敵,尤其是後面那句,我願守土復開疆,堂堂中原要讓四方來賀,這是幾輩大周人的夢想,幾代大周兒郎為之流血犧牲的奮鬥目標,一名軍人大聲高呼:「好,壯哉,痛快!」
  
  「好,太好了,不愧是我大周的太子妃。」
  
  此曲也許不如端雅公主舞姿驚艷,但卻喚也了大周軍人的血牲,更是大揚國威,外使聽得都被震住,大周人聽了更是無比的自豪和榮光,這才是大周太子妃應該有的氣概,不會兵法又如何,這樣的歌曲能讓一個孬種也敢上場殺敵,問世間,有幾個女子能作出如此激勵人心的歌曲來?美妙的歌舞有舞姬跳著就好,但是,如此激勵士氣的詞曲,可就只有太子妃才能作出,不用比,大周人的心中,太子妃是他們心中的軍魂,心中的女神。
  
  人們高聲讚歎著,冷傲晨一直靜靜的坐在角落裡,手中一杯清酒斟滿,他高高舉起,也不管那女子會不會看過來,自己示意了一下,再仰頭一飲而盡,從端雅向素顏挑戰起,他就一瞬不瞬地看著素顏,他對她有著難以言喻的自信,不管那東臨公主如何任信刁蠻,他都知道,素顏定然會讓她敗得灰頭土臉,她就像一顆晶瑩的寶石,從不與人爭輝,卻又光彩奪目,任誰也壓不去她的光輝。
  
  酒清咧而甘,卻也帶了辛辣的刺痛,冷傲晨微笑著又給自己斟滿,再仰頭,一飲而盡,心中澀澀的,更多的,卻是滿滿的,揮斥不去的無奈,恨不相縫未嫁時,他此生,只能錯過。
  
  「怎麼,強勢的東王世子也有喝悶酒的時候?」一個清越又帶著譏諷的聲音在他身邊響起。
  
  冷傲晨頭都沒有偏一下,兀自又倒了杯酒,酒杯卻被一隻素手奪了去,他這才不耐地轉過頭來,眼中冰冷如霜,這個時候的他,不喜歡有人打擾。
  
  銀燕搶過冷傲晨手中的酒,一飲而盡,俏麗的粉臉上,泛起一絲紅暈,眼神卻帶著挑恤:「如何,敢與我拼酒麼?」
  
  冷傲晨懶得理她,也不喝酒了,抬了眸,向殿中看去。
  
  銀燕吃了讓冷遇,撇撇嘴不屑道:「癡心妄想!沒見過這麼傻的,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這不是自找苦吃麼?」
  
  冷傲晨被她說中心事,心中怒火蹭的就衝了上來,饒是他素顏沉穩淡定,也忍不住瞪了銀燕一眼,口中輕吐:「多事!」
  
  場中,端雅聽到眾人全都誇讚素顏,她那一曲的風光再一次被藍素顏掩蓋,不由氣得終於流下淚來,不過,她倒也是血性,率直得很,她再遲鈍,也知道素顏這首詞曲正符合大周群臣的心意,正符合這個場景,奪了民心,自己那一曲跳得再好,也得不到如此高的讚譽和榮耀,也不等皇上評判,自行對素顏道:「表嫂,我輸了,甘拜下風。」她的驕傲讓她不屑於讓別人來指出她的失敗,要說失敗,也是自己來承認。
  
  素顏倒是有點欣賞端雅的率真爽直,拿得起,放得下,很有草原女兒的豪爽,對她微微一笑,「公主的舞姿也是豐姿卓絕,令人佩服。」
  
  端雅小嘴一嘟,卻是又道:「我不搶你的太子妃位子了,但是,我喜歡表哥,我要做表哥的側妃。」
  
  素顏的笑容立即僵在了臉上,她還真有些頭痛,這位端雅公主怎麼這般的難纏啊,就算是率真爽直,也要讓人受得了不是?
  
  皇上倒是不反對這一點,只要端雅不與素顏爭太子妃位就好了,她肯屈居素顏之下,皇上很欣慰,先前看著任性刁蠻得很,倒底是妹妹教出來的,還是很懂事的,懂得審時度勢。
  
  人家一國公主,肯屈身於本國太子做側妃,這也是大周人的驕傲,大臣們也樂見其成,再沒有一個人出言反對了。
  
  皇上也是笑著說道:「端雅既然如此愛慕太子,那……」
  
  「等等,父皇。」葉成紹不等皇上的話說出口,便截口中道。
  
  皇上不解地看著葉成紹,這小子還想怎麼樣?怎麼說端雅也是自己的外甥女兒,若他連側妃之位也要拒絕,那就太不給自己面子,也不給東臨國面子了,這可是有關兩國友好邦交的事情啊。
  
  葉成紹走向端雅,懶懶地看著她道:「你喜歡我什麼?我改還不成麼?」
  
  端雅聽得面紅耳赤,既羞又憤,這話太傷她的自尊了,她就那樣令人討厭麼?眼淚再次在眼中打轉,饒是她直爽大方,也受不了,葉成紹的羞辱。整個大殿裡,也寂靜無聲起來,東臨後氣得嗖然站了起來,正要說話,葉成紹又道:「表妹,你怕還不知道吧,前兒個,表哥兒,將自家府裡頭所有的妾室全都請出府了,每人給了一筆贍養費,由她們自行嫁娶,她們有的嫁於我三年,有的兩年,在府裡與我朝夕相處,卻全都是處子之身,你知道為什麼嗎?」
  
  葉成紹這話頓時讓全場人聽了抽了一口冷氣,這是為什麼?要不是這位皇太子某些方面不行,要麼,便是太過專情,眼睛容不下任何人。前者當然是不太可能的,因為,他與太子妃的感情擺在那裡,那麼,便只有第二了嗎?
  
  「為什麼?」端雅美麗的眸子瞪得老大,不可置信地看著葉成紹。
  
  「因為,除了我娘子,我看到任何女人都沒人興趣,你如果還想要嫁於我為側妃,我不介意將你關在後園子裡,養著你,不過,你休想我多看你一眼。」葉成紹定定地看著端雅,他一直任由端雅對素顏挑恤,等的就是這一刻,他正是想借端雅之名,來向所有對他存著小心思的所有朝臣,國內的,國外的,一併宣告,他葉成紹,一輩子只要一位妻子,就是藍素顏,借此打消所有人的妄想。
  
  「不可能,大周不是奉行三妻四妾嗎?我都甘居側位了,你怎麼能夠這麼對我?表哥……」端雅咬著唇,強忍著心中的羞澀,怨恨地看著葉成紹。
  
  「皇上,臣也覺得不妥,太子殿下怎麼能只有一位妃子,這不合規矩,這可是對皇家血脈的一大危害啊,試問,若是皇太子妃不能生育,那便如何,難道讓大周皇室後繼無人嗎?」陳閣老終於等到了說話的時機,兒子受的辱,他暫時沒辦法報仇,但是,只要找到機會,他就要給葉成紹夫妻添堵。
  
  「是啊,後宮只得一妃,這可不合祖制,至少一後,四妃是要有的,這才能給皇家開枝散葉,恐固大周皇室血脈啊。」另一名老學究模樣的文官也附言道。
  
  冷傲晨愕然地看著葉成紹,他沒想到葉成紹對素顏的感情也是如此之深,他方纔還在想,若是葉成紹真收了端雅為側妃,不管有多因難,他都會將那個女子帶走,他明白,她的高傲和自尊,絕對不會容許自己的丈夫有二心的,所以,他在等這個機會,等這個唯一可能照顧她,擁有她的機會,但是,葉成紹卻讓他失望了,不過,他又搖了搖頭,為自己的自私而不屑,這樣不是更好麼?至少,她不會傷心,她的感情,付出是值得的。
  
  大殿上,大臣們議論紛紛,尤其是那些思想守舊又倔強的老頭子們,走出列來,跪向皇上,一副死諫的樣子,大聲說著,後宮不能專寵的話,有的還老淚縱橫,說得唾沫橫飛,慷慨激昂。
  
  東臨後更是指著素顏的鼻子罵道:「此女妖媚惑眾,迷感太子,破壞祖制,皇兄,應該將她打入冷宮,以正大周國法。」
  
  東臨後的話音未落,突然葉成紹如一尊地獄惡魔一樣,縱身閃到她身邊,一手掐住她的脖子道,「任何人再敢辱我娘子一句,別怪本殿下六親不認,痛下殺手。」



  第一百五十九章
  
  大殿上立即安靜下來,東臨國人兩名武將立即站立在東臨後的身邊,隨時準備出手相救,但是,葉成紹渾身散發著陰寒的森冷之氣,眼神暴戾如一頭兇惡的野獸,修長而乾淨的兩根手指,死死地掐住東臨後的喉嚨,只要他的手稍加氣度,東臨後就會一命嗚呼,那兩名東臨武者根本就不敢輕舉妄動,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東臨後被葉成紹掐得臉脹成醬紫,兩眼鼓得像死魚一樣。
  
  大周的群臣也是被驚呆了,皇太子也太過任性妄為了些,他掐得可不僅僅只是東臨後,也是大周的長寧公主,太后的小女兒,皇帝的妹妹啊,就算不顧大周與東臨兩國的邦交,也要顧及太后的心情,皇上的面子啊,在太和殿上,動手打自己皇姑,友國的皇后,這位剛晉來的太子殿下還真不是一般的勇猛魯莽。
  
  「紹兒,快放開你皇姑。」皇上陰沉著臉,知道這小子渾,沒想到會渾到這步田地,太后敢打,如今是連皇姑也打,還是當著眾大臣和外國來使的面,剛剛才讓他在群臣的面前露了臉,在軍中豎了威信,這一會子又胡來,那點子努力怕是都要泡湯了去,真是混賬!
  
  葉成紹像是沒有聽到一般,仍是瞇了眼看著東臨後,端雅真的怕了,這個她才動了心的男人根本就不是人,他是惡魔,是個瘋子,「你……你放開我母后,我不再要嫁你就是了。」端雅哭泣的哀求著,她所有的自尊和驕傲今天全被葉成紹踩在了腳下,現在的她,不再是高貴的公主,也不是大周皇帝的外甥,只是一個可憐的,想要救出自己母親的小女孩。
  
  「求求你,放過我母后,你放過她,我們明天就回東臨就是,表哥,請你放過母后好不好。」端雅哭成了淚人,她最親的人,就是母后,只有母后是最疼愛她的,父皇心裡只有江山,只有那幾個皇子,那幾個與她同父異母的兄長。
  
  葉成紹還是沒有鬆手,他眼神凌厲地看了端雅一眼,眼裡便是危險的氣息,端雅突然福至心靈,鬆開他的手,向素顏看去:「表嫂,求你,讓表哥放過我母后好不好,求你了,我錯了,我不該說要嫁給表哥的話,我收回,我全都收回,只要表哥放過我母后就好。」
  
  素顏心裡暖暖的,從葉成紹動手時開始,她就一直癡癡地看著葉成紹,從來沒有如這一刻般覺得,他就是個英雄,是屬於她的英雄,從沒有如這一刻般覺得,跟他在一起,是一種無上的榮耀與幸福,這一刻,她的心靈在顫抖,一直忐忑不寧的心,被他用最激烈,最特別的方式安撫了,那種對未來的恐慌和焦灼感頓時煙消雲散。
  
  葉成紹這一手很絕,直接就給所有懷了小心思的人一個下馬威,只要是冒犯素顏的,他殺無赦,連皇姑,堂堂的東臨國的皇后,他都敢殺,還有誰是他不敢做的?
  
  端雅哭得梨花帶雨,素顏聽出了她心裡的恐懼,也知道是該她出面的時候了,葉成紹不會真的殺了東臨後,不過是給大家一個警示罷了:「相公,快快鬆手,傷了皇姑可不好。」
  
  葉成紹聽了沒有鬆手,卻是回過頭來道:「娘子,她罵了你。」
  
  素顏聽了柔聲道:「皇姑只是跟我開玩笑呢,放手吧,相信皇姑以後再也不會開這種玩笑了。」
  
  葉成紹又問:「你不生氣了嗎?」
  
  素顏幾乎要笑出聲來了,若不是考慮到太不合時宜的話。
  
  「嗯,不生氣了,一點也不生氣了。」她裝作緊張的,連連說道。
  
  葉成紹這才鬆開了東臨後,東臨後剛一得到自由,立即大口大口的呼吸著新鮮的空氣,整個人像是碎了骨頭一樣,癱軟在地上,臉色由紫變白,眼神都變得渙散了起來,心裡的恐懼半天也揮之不去。
  
  「誰敢再提讓本殿下收側妃良娣的話,本殿下就讓他有如此桌。」葉成紹突然就拔出自己隨身的佩劍,一劍砍在了一旁的小几子上,頓時將那小几子砍成兩段。
  
  群臣震驚,尤其那些有小心思的,立即縮了縮脖子,好像那凌厲的一劍就砍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一樣,再也不敢多言半句了。
  
  而武將們,卻是看得熱血沸騰,他們喜歡這樣的太子,有血性,敢作敢當,如果一個男人,連自己心愛的女人都保護不了,連自己那份感情都不能保留,那還算是什麼男人?他們不是贊同皇太子妃專寵,他們是看重皇太子對等一件事情的態度和方式,這,就是他們所喜歡的皇太子,大周在對待北戎時,太過軟弱,出戰少,求和多,朝中大臣漸漸享受慣了安逸驕奢的生活,越來越不願意用武力解決爭端了,而是求和居多,缺少血性,而太子殿下強勢得很,將來,太子的作為,一定會比皇上強勢,一定會讓大周人揚眉吐氣,一定不會讓軍人失望。
  
  所以,當文臣中,有人戰戰兢兢的,不怕死的,還想要死諫時,那些年輕的將領,不管是北威軍,還是南威軍,全都大聲叫好起來:「好,太子殿下威武。」
  
  「好一個專情專意的男人,我們挺你,大周的皇太子殿下。」北戎人中,以銀燕為首的幾個女使者,也跟著大聲叫好。
  
  北戎可不像大周那樣,男人可以三妻四妾,還把女子的地位看得很低,在北戎,女子同樣有地位,同樣能封侯拜相,同樣能繼承皇位,所以,北戎女子最看重的就是男人的癡情,專一。
  
  皇上聽了也是瞇著眼睛看著葉成紹,渾小子,渾小子,有了老婆就不要爹的渾小子,心裡連連罵著,忍不住就偏過頭去看皇后,誰知皇后眼裡全是讚賞和羨慕,見皇上看過來,她小聲譏笑道:「素顏真是好命啊,我怎麼就沒有碰到像紹兒這樣的男人呢?」
  
  皇上聽得一怔,老臉立即就紅了,眼睛躲閃著不敢再看皇后,當初,他也曾信誓旦旦的說要愛皇后一輩子,要只寵她一個人,但是後來呢,先是有陳貴妃,後來,又有王貴妃,劉婕妤,葉才人……太多了,他自己都數不清楚,自己究竟都寵幸過多少女人了,多得皇后看他的眼裡只剩下了幽怨,不對,如今連幽怨也沒有了,只有譏誚和淡漠了。
  
  皇后將眼睛又看向了殿裡,好半晌才道:「好沒意思,臣妾累了,要回宮去,皇上,臣妾告退。」
  
  皇上有些愕然,這可是有外使參加的宴會,皇后怎麼能夠中途退場?可是皇后眼裡的疲倦和一絲不加掩飾的厭煩又讓他不得不表現出一個男人的大度,他寬容而溫柔地說道:「既是累了,那就回去好好歇著吧。」
  
  皇后方纔那說要退下的話,其實有點任性,原以為皇上就算應了,也不會這麼爽快,方才紹兒又忤逆了他的意願,放在平時,他又會把那團火責怪到自己身上來,可看他現在表現平靜得很,並沒有對紹兒發火,也沒有責怪自己,眼裡還帶了一絲愧色,是終於覺察到他愧對她了麼?
  
  皇后在心裡苦笑了一下,難得公瑾地向皇上行了一禮後,飄然退下。
  
  皇上靜靜地看著皇后那俏麗的風姿逐漸消失在殿盡頭,心裡有一層淡淡的失落和焦慮,轉回眸時,他敏感的捕捉到另一雙黑曜石般的眼睛正也同他一樣,追隨著皇后的身影而去,拓拔宏,北戎左衛營大將軍,手掌半壁北戎大軍的軍權,以前曾是依柔的狂熱追求者,二十年了,這廝竟然還沒有死心,哼,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你也配?
  
  皇上被葉成紹和皇后引出來的一腔子怨氣,全撒在了拓拔宏身上,看拓拔宏的眼神有如一個深閨怨婦,陰沉而怨毒,拓拔宏也注意到了皇上的怒意,他毫不膽怯地回視著皇上,眼神冰冷如利劍,眼底的怒火像是要將皇上整個兒吞噬一般。
  
  空中響起嗶嗶啪啪的眼神交戰,電閃雷鳴,最後,皇上有些疲怠的轉移了目光,心裡暗咒,什麼東西,總有一天,朕要讓你們這些北戎蠻子全都俯首稱臣。
  
  皇后走後,皇上也覺得沒什麼意思,看了殿中的仍自蒼白著一張臉的東臨後和哭得傷心欲絕的端雅一眼,安撫道:「端雅,皇太子決心已下,強扭的瓜也不甜,朕不願意做那強人所難之事,你放心,紹兒他沒福氣,朕一定給你找一個更如意的郎君,我大周的青年才俊多了去了,你和你母后且在大周多住些日子,陪陪太后盡孝,但凡有看的中的大周才俊,朕給你做主了。」
  
  皇上的話輕言細語,態度極溫和,也算是給東臨國挽回了一點面子。東臨國大使原就是懷著交好的心來的,當然不願意在端雅一事上與大周鬧翻,在他們看來,只要端雅與大周聯姻成功就好了,能嫁給太子自然是最好,但太子既然是拒絕了全天下的女人,只要一個妃子,那也不算是不給東臨國一國面子,所以,端雅再嫁給誰都差不多,只要是皇親貴族就行了。
  
  東臨國使者向皇上道了謝,勸著猶在驚懼中的東臨後,端雅陪著使女將東臨後扶了下去。
  
  還沒有走出殿門時,突然,殿中傳來一聲脆響,有人砸碎了一個瓷器,全場人向那發聲的地方看去,只見靖國侯青紫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有那雙腫成了條線的雙眼裡射出凶殘的目光,人們還沒有反應過來時,他身邊的幾個北威將領,也就是他最忠實,最狂熱的追隨者突然像變戲法一樣的亮出了長刀,按說進宮後,外臣是不得配兵器上殿的,但是,這幾位將領手裡卻是握著明晃晃的長刀,眼神陰戾迫人。
  
  靖國侯像是一頭狂猛而又垂死的雄獅,突然就縱氣身來,向離他稍近的素顏撲了過來,同一時間,他身邊的將領也撲向了一旁的東臨國大使,有的撲到了南詔國大使,只有制住了這些人,手裡就有了籌碼,靖國侯這是在做最後的困獸游鬥,摔碗就是一個信號,不過,他絕對還有後手,光這幾名北威軍將領,他是絕對不敢與皇權對抗的,更不可能在大殿上發起攻擊,那只會加快陳家的滅亡。
  
  北威軍其他將領立即被靖國侯的舉動震住了,他們一時手足無措,同時同北威軍,他們並沒有參與到靖國侯的反叛集團來,但那幾個將領明顯是反了,他們也脫不了干係,是要幫助靖國侯一同反了,還是站在皇上這一邊,他們不知道要如何選擇了。
  
  靖國侯驟然發起的攻擊,高大的身形如一條天幕一樣向素顏罩來,同一時間,冷傲晨和葉成紹縱身躍起,也向素顏撲了過去,葉成紹離得近,長臂一勾,便將素顏攬在了懷裡,另一隻手抽劍揮向空中,反應極迅速的將素顏牢牢護住,而同時躍起的冷傲晨深知有葉成紹的護衛,素顏應該安然無恙,一掌便擊向了靖國侯的後背,靖國侯腹背受敵,不得不回過頭來揮掌抵抗。
  
  冷傲晨與他對上一掌,身子猛遭劇震,不由大驚,靖國侯先前就與葉成紹比試過,冷傲晨冷眼旁觀,覺得靖國侯的功夫不過爾爾,但剛才那一掌卻讓他感到了巨大的壓力,靖國侯的功夫絕對不會是先前看到的那個樣子,先前這個老賊怕是隱藏了不少實力,為的就是讓葉成紹大意,後將最後的賭注壓在這時。
  
  葉成紹也感覺到了靖國侯身上散發出來的凌厲氣勢,他護住素顏連連後退,以免素顏被靖國侯的掌風給傷到,眼神變得陰鷙無比起來。
  
  這時,北戎將領也站了起來,向那背地謀反的北威軍攻了過去,拓拔宏掌風與颶風一般捲向一名年青的北威軍官,只是剎那之間,便將那名軍官活活震死。
  
  而南威軍以東方志為首,大喝著:「南威兒郎們,隨本帥保護皇上!清除亂黨。」
  
  但事情太過突然,南詔大使和東臨大使已然被靖國侯的人挾持了,南威軍將領投鼠忌器,不得不顧及那兩名大使的安危,手下便有些束手束腳。
  
  靖國侯對東方志道:「本侯並不想謀反,只是想要殺了葉家這豎子,清君側,以震朝綱罷了,東方將軍最好不要插手。」
  
  他邊說,手中攻勢凌厲不斷,冷傲晨從容地與他應對著,這時,一旁的中山侯父子也同時攻到,三人同攻向靖國侯,一時打得難分難解起來。
  
  皇上震怒的坐在龍椅上,沉穩地看著殿中的形勢,不見絲毫的慌亂,他在等,等靖國侯得手後,好一網打盡。
  
  殿裡的文臣們早就嚇得瑟瑟發抖了,藍大老爺怒目圓睜地看著靖國侯,好個不要臉的老賊,你一個大男人,想謀反你去殺皇上,殺皇太子好了,憑什麼一上來就打我女兒,欺負她是女人嗎?
  
  他悄悄的移動著,潛向陳閣老,陳閣老正微瞇了眼看著場中形勢,心裡也是焦慮萬分,這是陳家的最後希望,只要殺了葉成紹,大皇子就還有希望,而陳家就還有活路,不然,就是死路一條,這是孤注一擲,破釜沉舟的最後一擊了。
  
  三大高手同時進攻,靖國侯漸感體力不支,那些發怔的北威軍人也終於回過神來,有幾個竟然徒手與自己往日的同僚對抗了起來。
  
  眼看著形勢很不利,怎麼約好的幫手還不來呢?東大營裡的軍隊應該正在趕來,而護國侯呢,他不是一聽到了碎碗聲,就應該第一個趕到殿裡來的麼?
  
  靖國侯的心在發寒,他感覺到自己像是落入了一個圈套,一抬眼,看向皇上,皇上太過鎮定了,臉色那抹成事在胸的譏笑讓靖國侯戰慄,自己怎麼忘了,皇上絕對不是如外表表現的那麼昏庸和無用……
  
  靖國侯腦子裡胡思亂想著,一不留神,便被中山侯一掌拍在了左胸,他連連後退了數步才站穩,看向殿中的好幾個偏門,期盼著那裡會突然衝出幾隊御林軍來支援自己,但他望穿老眼,也不見那裡有半點動靜,太反常了,御林軍作為皇家護衛軍,就算沒有被自己策反,殿中動靜如此之大,那也應該要進來護衛皇上才是啊。
  
  再仔細看去,只見四周的偏門全關了,殿裡只有自己和幾個部下在與葉成紹及東王世子,中山侯父子,還有南威軍對抗,而己方明顯弱勢,好幾名部下竟然被北戎拓拔宏給震死。
  
  他再也忍不住了,大聲喝道:「護國侯何在,為何還不進來與本侯一起誅殺葉家小賊。」
  
  皇上的笑容更深了,他端起手中的酒杯,悠閒地喝了一口道:「靖國侯,朕勸你盡快束手就擒,不然,後果不是你可以想像的。」
  
  靖國侯更加膽寒起來,他又吼了一聲:「護國侯……司徒將軍……」
  
  殿外靜靜的,只有老樹的枯枝被風吹過後刮擦出的咯吱聲,無一人回應他。
  
  靖國侯快要絕望了,虎目快要泣出血來,身上連連遭到冷傲晨的幾擊,再抬眼看去,好在己方還控制了兩名外使,那算是他最後逃脫的籌碼了。
  
  他突然長嘯一聲,一身渾厚的勁力暴漲起來,七竅中都溢出了血來,冷傲晨終於明白他為何會功力大增了,他一定是服了功力暴漲的藥物,但那是要以損傷本體為巨大代價的,靖國侯是在拿命賭了。
  
  中山侯,上官明昊,還有冷傲晨全都被靖國侯凌厲如山的攻勢逼退了好幾步,靖國侯再一次撲向了葉成紹和素顏,葉成紹一手護住素顏,另一隻手揮劍抵抗,左手虎口被靖國侯震出了一個大口子,他咬牙抱起素顏飛身後退,倒掠出幾米遠,素顏像一個嬌弱的小鳥一樣,依附在葉成紹的懷裡,卻還是被靖國侯的掌風給掃到,臉上顯出一絲蒼白來。那邊冷傲晨看得眼都紅了,不顧一切的再一次撲向了靖國侯。
  
  靖國侯終於還是未能傷到葉成紹和素顏,他也感覺自己快到強弩之末了,再向葉成紹攻了一擊後,突然縱身倒飛出去,在東臨國外使身邊落下,大聲道:「住手,再不住手,本侯就殺了這個東臨大使。」
  
  所有的人都停了下來,皇上冷笑著看著靖國侯,「怎麼?你以為,你還有退路不成?」
  
  靖國侯現在的心裡仍存著一絲僥倖,護國侯是個孬種,不敢帶兵來援助自己,但一定會給他留一條逃生之路的,只要挾持住這兩個外使,逃出殿外,逃出宮卻應該不成問題,而且,只要等到大皇子將東大營的人帶來,他就還有希望……
  
  「皇上,不要逼老臣,老臣並不想謀反,老臣忠於大周,忠於皇上,但絕對不對那小畜生俯首稱臣。」靖國侯幻想著皇上還念著與大皇子的父子之情,會放過他一碼,一再的表明自己的態度。
  
  「是嗎?刺殺朕的皇太子,還不算謀反?你是還在想著護國侯會救你吧?真可惜啊,要不要朕把護國侯叫進來,你當面問問他?」皇上冷笑著,拿起手中的酒杯便向靖國侯砸了過來,雖是隔得很遠,但還是準確無誤的砸在了靖國侯的額頭上,一縷血絲自靖國侯的額頭上流了下來,順著他青紫浮腫的五官往下滴落,靖國侯的臉,越發的顯得猙獰次兇惡了。
  
  皇上手一揮,有護衛打開了偏殿門,頓時,戎裝整齊的御林軍持槍走了進來,護國侯手中持劍,立即閃到了皇上身邊,躬身垂眸道:「皇上,西山大營的將軍們已經控制了東大營的軍隊,反賊已然拿下。」
  
  皇上微笑著說道:「很好,那個逆子呢?」
  
  「正壓在殿外候審。」護國侯大聲回道。
  
  靖國侯所有的希望都破滅了,大皇子也被抓了,他感覺自己的腿腳都有些發軟,但掐在東臨大使喉嚨上的手卻是更加了幾分力道:「皇上,臣為大周戎馬一生,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臣並非想要謀反,求皇上放臣一條生路。」
  
  皇上聽得好笑,到了這個時候,這老賊還心存妄想:「你覺得有可能嗎?眾位臣工會同意嗎?你不是要清君側,振朝綱麼?似你這等犯上作亂,謀圖造反的賊子,朕要放了,是不是以後誰對朕不滿,都敢拿了刀架在朕的脖子上,威脅朕?」皇上的聲音不緊不慢,卻帶著無盡的怒氣和威懾。
  
  靖國侯一咬牙,又道:「皇上,您不放了臣,臣便殺了這東臨使者,還有南詔使者,看大周如何與這兩國交待。」
  
  大殿之下頓時靜了下來,大臣們也很擔心這兩國使者,如果這兩國的使者全都死在了大周,大周還真的不好與這兩個國家交待,就算不引起戰爭,也會給大周帶了很大的麻煩,皇上一時也怔住了……
  
  「老畜生,放開兩個大使,不然,老夫殺了你爹。」一個令誰也意想不到的聲音在殿裡響起,素顏和葉成紹不由循聲看去,只見藍大老爺也如靖國侯一樣,掐住了陳閣老的喉嚨,冷聲說道。
  
  要說陳閣老還是有些武技伴身的,一是他全副心思都放在靖國侯身上,太過憂心,身心俱裂,少了防備,再一個是藍大老爺悄悄偷襲,而且是一上來,便制住了他的要害,他想反抗也來不及了。
  
  葉成紹的嘴角不由露出了笑意,對藍大老爺豎了大拇指道:「岳父大人威武。」
  
  要說起,葉成紹也應該要想到制服陳閣老的,只是他一心都要保護素顏,倒是忘了這一茬了,藍大老爺倒還真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難得的驍勇了一回。
  
  靖國侯瞠目俱裂,臉上的神情越發猙獰可怕了,他顫聲道:「爹……」
  
  陳閣老痛苦的閉了閉眼,長歎一聲道:「兒啊,你顧著自己就好,陳家,已經沒有希望了,你能逃出去,就逃出去吧,不要顧及我。」
  
  靖國侯聽得眼淚雙流,如狼一般大聲吼道:「不……爹,孩兒不能不孝……」
  
  「孝你媽麗隔壁呀,真要孝,你造什麼反啊。」一個南威小將領實在是看不下去了,破口大罵。
  
  「就是,道貌岸然的偽君子,被權利蒙了眼了,誰當皇太子也是你一個做臣下的說了算的麼?為臣不忠,又陷家族於滅亡,如此了還談什麼孝,簡直就是不要臉。」東方志也大聲罵道。
  
  靖國侯怒視著藍大老爺,大聲道:「放開我爹。」
  
  「放你媽個屁呀,老子好不容易才捉住這個老畜生,你媽的是不是男人啊,一個大將軍竟然打我女兒,當老子是泥捏造的麼?」藍大老爺對著陳閣老就掄了一拳頭,這會子身邊有葉成紹在,他也不怕陳閣老還脫得了身,打得那叫一個痛快。
  
  這時,大皇子被人帶了進來,他微胖的臉上屈扭著,怒視著正洋洋自得的葉成紹,對他呸了一聲,吐了口唾沫。
  
  皇上的眼神黯了黯,這一局是他早就布好了,一再的緊逼,便是要將靖國侯逼入絕境,從而讓靖國侯將他的死忠帶出來,一同清理乾淨,靖國侯身為北威軍統率,竟然也藐視皇權,恃權傲物,妄自尊大,他早就容不下了,正好趁此機會為葉成紹掃平軍中的絆腳石,為他樹立威信,可是,他不想大皇子也捲進來,所以,才會將他圈了,誰知,這個蠢貨還是想法子逃了,他以為,依靠陳家就能上位麼?蠢貨!
  
  「放開他,看他還有什麼要同朕說。」皇上冷冷的對押著大皇子的御林軍說道。
  
  「我還能有什麼話說?從一開始,你就布好了局,讓我和老二往裡撲,我到現在才知道,你從來就沒有讓我和老二繼位的打算,你的一切,都只是為那個雜種謀劃,你的心裡,只有他是兒子,我們,不過是他的磨刀石罷了。」大皇子怨毒地看著皇上,心中的恨意不加半點掩飾。
  
  「蠢貨,如果你沒有野心,不是不自量力,安心的做一個安逸王爺,朕同樣會給你一世榮華,弄到這個地步,全是你自找的,朕何曾逼迫過你?」皇上大聲呵斥道。
  
  「是沒有逼過,但你故意給我希望,讓我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去向那個位置奮鬥,老二不也是這樣的麼?他也是看到了你拋下的誘餌,才會不顧一切的往前撲的,如今他也如飛蛾一樣的死了……你究竟還是不是一個父親,難道,除了那個雜種,我們都不是你親身的麼?」
  
  大皇子痛哭起來,他現在著實恨死了皇上了,如果,皇上從來都沒有給過他希望,或許,他會安心的做一個閒散王爺,但是,一開始,皇上便將葉成紹送了人,連一個皇子的身份也沒有給葉成紹,後來,又給了自己不少權利,更是放縱陳家做大那不是在給他暗示,他會成為將來的太子人選麼?
  
  如今一切都成了泡影,大皇子連正常的男人也做不成了,他瘋狂地想報復,所以,才聯合陳家做最後的垂死掙扎。
  
  大皇子哭得很傷心,嘴裡不停地罵道:「你是天底下最狠心的父親,你的心裡,只有那個胡蠻女人,只有那個雜種是你的兒子……」
  
  「你還罵上癮了是吧?」他的臉上突然就一陣火辣的痛,抬起頭來時,只見葉成紹的第二巴掌又甩了過來,將他打得趴到了地上去了。
  
  「你罵我便算了,連我母后也敢罵,真是不知死活。」葉成紹鄙夷地看著大皇子,若非這是在大殿裡,他真想要一掌拍死這個便宜弟弟算了。
  
  「算了,紹兒,不要再打他了。」皇上的心情很沉重,大皇子說的沒錯,自己確實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如今三個兒子,個個都恨自己,大皇子已經廢了,而葉成紹則是自小就恨自己,便是現在給了他皇太子之位,葉成紹也沒對他露過幾絲感激之情,第三個兒子……他更是連面也沒見過,那個可憐的孩子,從出生起,就被自己下了毒藥,痛苦折磨了近二十年,若他知道了他的一切痛苦,全是自己給的,還會對自己生出父子之情來麼?
  
  一時間,他也覺得好生沒意思,辛苦經營了這麼多年,究竟是為什麼?就算是為大周開疆擴土了,自己又能得到什麼?萬世流傳的美名嗎?歷史上,再偉大的聖人又如何,死後還不是黃土一杯?名聲,都是虛的,虛的啊……
  
  「將他送進東陵圈禁起來,讓他為祖宗守陵墓吧。」皇上頹然的坐在了龍椅上,對護國侯揮了揮手,到底是親生的兒子,他還是捨不得殺的。
  
  御林軍將大皇子帶了下去,靖國侯還在負隅頑抗,皇上厭惡的對靖國侯道:「靖國侯,你非要朕誅你九族嗎?」
  
  靖國侯聽得一震,他是騎虎難下了,現在他自己也不知道是要再對抗下去,還是束手就擒了,大皇子的被抓,讓他的最後的一點希望也破滅了,他已經感覺到了死亡的威脅,聽到了死神的腳步了。
  
  「放過外使,不然,老子殺了你家的老不死的。」藍大老爺鼓著眼睛,傲然的瞇了雙眼威脅道,他平生難得有如這一回般充滿了王霸之氣,在各位大臣和女兒女婿面前出盡了風頭,心情暢快得很,第一次享受威脅一個縱橫沙場又比自己官大好多級的人,是多麼的痛快。
  
  只是話音剛落,他突然感覺到腹部一陣劇痛,肚子裡,怎麼會有一種冰涼的感覺呢?他不可置信的低下頭去,看著自己微凸的肚子,只見陳閣老握著一個刀柄,刀身已經沒入了他的腹部,鮮血開始往下流淌起來,這是……藍大老爺還沒想明白陳閣老怎麼可能有匕首的,他的人便直挺挺的向後仰去。
  
  一旁的上官明昊眼疾手快,迅速的扶住了他,同時一掌向陳閣老拍去,將陳閣老廋小的身子震得飛了起來,撞向殿中的柱子後,才滾落在地上。
  
  這一邊,銀燕像幽靈一樣,突然就閃到了靖國侯身邊,手指輕彈,靖國侯全副心神都被陳閣老那邊的變化給吸引,不著防,被銀燕刺中了穴道,整個人便僵在了那裡,一動也不動了。
  
  一場風波總算平靜,葉成紹成功的成為了大周的皇太子,素顏也不出意外的成了太子妃,而陳家,被皇上下旨,滿門抄斬,只有大皇子的正妻,陳妃倖免遇難,皇上還是將她也一起送到了東陵,讓她與大皇子生活在了一起。
  
  護國侯的地位倒是更鞏固了,他如今成了皇上的心腹大臣,在大周的地位只比中山侯略遜一籌。但他一改過去的傲氣,整個人都變得低調了起來,尤其是在面對葉成紹時,更是恭謹得很。
  
  寧伯侯死了,大家以為葉家就算不受牽連,也不會再有以往的輝煌,但是,出乎所有的預料的是,皇上竟然在太子冊立大典後不久,就封寧伯侯長子葉紹揚為寧親王,不但沒有降低對葉家的榮寵,還將葉紹揚的爵位升了好幾級,異性親王?在過去,可只在建國之時,有戰功卓絕,又有從龍之功的人才有的殊榮。
  
  沒想到,寧伯侯在殺死了二皇子後,他的兒子竟然還有如此大的造化,人們以為,這是因為葉成紹與葉紹揚兄弟情深,而皇上又為了彌補葉家的緣故,所以,大家一致認為,皇上對葉成紹還真是寵到了骨子裡去了,真的對他放縱寬容得很,
  
  這一天,寧親王府內,大周皇太子和大周親晉的寧親王,兩人正坐在書房裡下棋。
  
  「二弟,他想見你。」邵揚的親王封旨是直接下到寧伯侯府裡來的,至今為止,皇上竟然一次也沒有召見過邵揚。
  
  紹揚在空白處按下一粒黑子,抬起乾淨溫和的眼眸,靜靜地看著葉成紹,好半晌才道:「我以為,他並不想見我,其實,自你告訴我,父親是誰後,我就從沒有怨過他……」隨即,唇邊泛起一絲苦澀來,喝了一口茶:「小時候,毒發時,我每次痛得都死去活來,那種痛,就像是有人用刀片在我骨肉裡刮一樣,每次,都只有娘親回來守著我,從來沒有見過父親,我一直不明白,那是為什麼,以為是自己痛的時候,叫得太大聲了,讓父親討厭了,他才不來看我的,所以,發病時,我再也不叫了,每次都巴巴的看著門外,等著父親的出現,但他從來沒有來過,只有一次,我碰巧在娘親的屋裡發病,父親就在床邊,我終於在發病時看到了父親,以為,他會痛惜憐愛我的,可是,父親的眼神好冷漠,不,不止是冷漠,分明還帶了一絲憎惡……我都不明白,他為什麼會憎恨我……」
  
  「那是幾歲的時候?」
  
  「四歲吧……」紹揚歪了頭回想著。
  
  葉成紹靜靜的看著紹揚,他從不知道,原來溫潤單純的紹揚也有這麼心酸的心事,他以為,紹揚一直就活在一個侯夫人營造的殼裡,並不知道府裡的那些齷齪事情,沒想到,小小的紹揚早慧敏感,原來,他並不是不知道,而是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處境……葉成紹的心,不由得有些疼了起來,小時候,他並不知道紹揚就是他的親弟弟,也沒有少欺負過紹揚……
  
  「二弟,一切都好了……」葉成紹的聲音有些愧意,也有些哽咽。
  
  「那時候,父親看大哥的眼神也是複雜得很,我是從娘親那裡得知了大哥的身份,所以,還是能夠理解父親的心情的,但是,父親卻很是疼愛成良,好像只有成良才是他的兒子,才是他的希望……才是葉家的子孫……」說到此處,紹揚頓了頓,明亮的眸子定定地看著葉成紹道:「大哥,我其實……很怕見皇上……」
  
  葉成紹拍了拍紹揚的肩膀,歎了口氣道:「你要是不想見他,我幫你去推脫。」易地而處,葉成紹覺得自己也不會願意見到皇上。
  
  「不,我要見他,他也很可憐,大哥不待見他,大皇子恨他,那個二皇子又……他應該是因為愧對我,才一直沒有見我的吧,他是不好意思面對我呢。」紹揚忙握住葉成紹的手,臉上帶了一絲焦急的神情。
  
  「紹揚……」門突然被打開了,皇上高大的身影走了進來,聲音有些發顫。...<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lilahsu 發表於 2012-7-9 05:52 PM

  第一百六十章
  
  紹揚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門口那高大威嚴的中年男人,潤澤的眸子裡充滿錯愕和震驚。
  
  葉成紹也沒想到皇上會在這個時候突然進來,也有些錯愕地看著皇上。
  
  皇上大步走向紹揚,他的眼神深邃而幽暗,久居高位養成的威嚴和喜怒不形於色的習慣,讓他激動中向紹揚伸出的大手,又收了回來,但說話的語調還是有些洩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紹揚,朕來看你了。」
  
  這話語裡怎麼都透著一股子居高臨下,施恩的味道,葉成紹聽著就有些不屑,他這老爹是皇帝做慣了,說話那調調怎麼都改不了。明明就是非常想看到紹揚,又愧對紹揚,卻偏要給紹揚一種得到恩典的感覺,失散的父子相認,你就不能感情單純點,真誠一點嗎?
  
  他鼻間輕哧了一聲,懶洋洋地往椅子上一坐,懶得看皇上。
  
  紹揚卻很是激動,他一直就渴望得到父愛,以前侯爺對他幾乎是冷漠的,皇上以前於他的思維裡,那是個高不可及的存在,也是他無比敬仰和畏懼的存在,這種心理,不會因為皇上突然成為了他的親生父親而有所改變。所以,他對皇上的態度還是有些受寵若驚,愕然半晌,他才下意識地要給皇上行禮。
  
  他的人還沒有拜下去,那邊葉成紹就懶懶地說道:「父皇,紹揚的身子不好。」
  
  皇上也正等著紹揚給他行禮,被葉成紹這麼一說,臉就有些不自在,回頭虎目瞪視了葉成紹一眼,他自己認為這一眼極具威嚴,但卻得到了葉成紹再一次不屑的輕哧聲,皇上心頭一滯,暗罵道:「渾小子,就不能給你老爹我一點面子麼?到底我也是你倆兄弟的親爹呢,兒子給爹行個禮也不為過吧?」
  
  但手還是扶住了下拜的紹揚,眼裡到底還是有些濕潤了,「紹揚,這些年,你可過得好?」這句話說出口時,他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了。紹揚文質彬彬,溫潤而乾淨,第一眼他便喜歡上了這個兒子。看多了虛情假意,明爭暗鬥,紹揚身上的純真乾淨的氣質讓他覺得輕鬆。但是,兒子略顯蒼白的臉色,還有瘦削的身形,眼裡無意中露出來的文弱都無不在告訴他,他親手下的毒,讓紹揚這些年,過得有多痛苦,說出來的那句問話就顯得蒼白而虛偽了。
  
  「臣……過得很好,多謝皇上掛心。」紹揚很溫潤地說道,他並不想恨皇上,說來說去,自己也不過是政治鬥爭中的一個道具罷了。也許,皇上知道自己是他的親生兒子,應該就不會那樣了吧……
  
  紹揚是個很容易滿足的人,被兩種毒折磨了近二十年的人,始終活在生與死,痛與苦的邊緣裡,他更珍惜現在這副健康的身體,安靜而沒有爭鬥傾軋的生活。他還很年輕,他最想的,是享受生活,而不是活在恨與怨的痛苦裡。對於紹揚來說,以後的人生是一個全新的開始,他就當自己是重生過了一次。所以,對於皇位,他沒有太多的妄念,尤其是知道了大皇子和二皇子的下場後,他更是沒有了半點爭權奪利的心思,而且,他稍顯懦弱的個性也不適合那種充滿陰謀和傾軋的生活。
  
  皇上從紹揚的眼裡看到了一絲疏離,他有些失落和傷感,但是,他很快便理解了紹揚的心情。雖說是父子沒錯,但是,兩人其實是兩個陌生人,何況,嚴格的來說,他應該算是紹揚的仇人才是,憑什麼要人家孩子第一次見他就表現出兒子對父親的孝敬與孺慕之情啊?就算是有,那也應該是裝出來的吧。
  
  「那就好,那就好,坐,坐下說話,在……父皇面前,不必太拘束,你看你大哥,就從來在父皇面前沒個正形。」皇上盡力讓自己臉上的笑變得親切而平和,還難得地開了葉成紹一句玩笑。
  
  這句話成功地讓紹揚感到輕鬆了很多,他也更驚異於皇上那句父皇兩字說得那般的自然,紹揚臉上綻放出一個略顯羞澀的笑容,依言坐在了葉成紹的下首。
  
  因為皇上是微服私訪來到過去的寧伯侯府,如今的寧親王府,外面,被宮廷裡的護衛圍了個嚴實,寧親王府的丫頭婆子們沒一個敢輕易靠近,所以,也就沒有一個人沏茶過來,紹揚坐了一陣子後,感覺這樣實在怠慢了皇上,便起了身,自己親自去了書房連著的耳房,裡面小紅泥爐子上,正燒著清泉,這是他每日必喝的水。他安靜地取茶,沏好了兩杯上好的龍井,用托盤端著,神情自然而從容地送到了了皇上面前:「皇上,請喝茶。」
  
  皇上有些發怔,從來,他喝的茶都是出自女子之手,這還算是他第一次喝到親生兒子為他沏的茶,以前大皇子和二皇子在他面前雖然也極具孝敬之能事,但無非就是說些恭敬讚揚的話,送些稀珍貴品給他,裡面總透著功利和虛假。當然咯,就算人家偶有一次是真心的,咱們的皇帝大人也是習慣了用猜度的心思去考慮他們的一舉一動是否都有深意。
  
  至於葉成紹,那便更不必說了,他從來就不屑於在皇上面前裝模作樣,他對皇上從來就沒有多少好言好語,就更別提他會老實乖巧地給皇上沏茶什麼的了。
  
  而紹揚,他的態度太過於平淡自然,眼神乾淨潔瑩,讓皇上覺得猜度他的心意對他都是一種褻瀆。所以,只是一個很小的舉動,便讓皇上覺得心底像流過一股溫泉一般,溫暖而適意。他端起茶,輕揭茶蓋,一股清香幽幽入鼻間,香醇清淡,皇上輕輕地抿了一口,忍不住叫好:「嗯,好茶,紹揚,你這手茶藝不錯。」
  
  紹揚微澀地笑了笑,並沒有及時回答皇上的話,而是將另一杯送到了葉成紹的手裡才回道:「平時臣就喜歡讀書,喝茶,下棋,皇上您喜歡喝就好。」這算是在告訴皇上他喜歡的生活方式麼?
  
  皇上笑著嘉許地看了紹揚一眼,這個孩子,心思玲瓏剔透,當著自己和紹兒的面說這一番話,便是表明了他的心跡,表示他對皇位沒什麼興趣。他喜歡的,只是閒雲野鶴,悠閒自在地生活,這很好,很好了,皇上心裡的憂心算是徹底消除了。
  
  他不由又暗暗感激起寧伯侯來,如果不是寧伯侯將二皇子和紹揚換了,也許,在奪嫡鬥爭中死去的就會是紹揚,而不是二皇子了。看來,老天還算是公平的,為你關閉一扇門時,又會打開另一扇門,紹揚也算是因禍得福了。
  
  「今年也有十九快二十了吧,有中意的姑娘沒有,父皇為你做主。」皇上臉上的笑容更加親切了,連帶著聲音也溫和了許多。
  
  紹揚被皇上問得有些不自在,垂了眸道:「以前身體一直不好,臣怕活不長久,就沒往這上面去想,不想害了人家姑娘,所以……」
  
  所以沒有中意的?皇上的眼睛一亮,腦子裡立即就想起了端雅來,「三天後,你與你大哥來宮裡一趟,去見見太后。」
  
  太后對二皇子的死,也是很傷心的,這一次對大皇子的處置,又讓太后再次沉默和萎頓了許多。老人家年紀大了,就不希望自己的兒孫出事,皇上還沒有向太后說明紹揚的身世,趁著端雅還在大周,也讓紹揚多與她接觸接觸也是好的。
  
  紹揚點了點頭,皇上又道:「父皇想給你指門貴親,不過,還是會在你們見上一面後再做決定,父皇也不想做那強扭瓜秧之人……」
  
  紹揚的臉微紅,轉過頭求助似的看著葉成紹,葉成紹對端雅一點也不感冒,對於膽敢挑釁他的娘子之人,他一律列為討厭的人的行列。於是輕咳了一聲,正要說話,皇上倒先說了:「端雅其實是個不錯的孩子,紹揚,朕想,她應該很適合你。」
  
  紹揚也知道一點關於端雅強要嫁給葉成紹為妻的事情,這會子他也看出了皇上的為難,輕輕一笑,紹揚道:「三日後,臣會跟大哥去宮裡的。」
  
  皇上聽了越發的喜歡紹揚了,這個新認回的兒子,比起那幾個來要省心得多了,聽話又好用,東臨後在大殿之上大失顏面,那日太后聽說之後,沒少埋怨皇上,東臨後也一有機會,就跟皇上哭哭啼啼,大打親情牌,皇上都有些吃不住了,就怕紹揚會和葉成紹一樣,也拒絕端雅。
  
  那天,皇上與紹揚的見面,並不算得上親熱感人,因為皇上到底還是又一次利用了紹揚,將他當做了兩國聯姻的籌碼,所以,皇上走後,葉成紹拍了拍紹揚的肩膀道:「見是見,但不喜歡,就不要勉強自己,一切有大哥在呢,別怕啊。」
  
  紹揚含笑看著葉成紹,握住他拍在自己肩膀上的手道:「我無所謂的,如果娶了她,能對大哥有好處,那我便更不會推辭了,反正,娶誰也不是娶?何況……」後面的話沒有說出來,紹揚聽說,那位異國的表妹,雖然任性得很,但性子爽直活潑,而他的性子又太過沉悶,也許,與那樣的一位公主在一起,生活會多一些樂趣呢。
  
  葉成紹回到東宮,見紫綢幾個正在收拾東西,素顏則正在寢宮裡拿著一支人參發怔,葉成紹輕輕走上前去,自身後擁住了素顏道:「娘子,還在擔心岳父的傷情?」
  
  素顏的眼圈紅紅的,她的面前堆著好多名貴藥材,她將手裡的那支百年老參拿起又放下,口裡喃喃道:「流太多血了,氣血兩虧,又不能強補,相公,你說是用靈芝好,還是用人參好?」
  
  那天藍大老爺被陳閣老一刀刺穿了小腸,引得腹內大出血,雖然葉成紹及時給他止了血,又得了太醫的救治,無奈那傷情太重了,都過去了半個月,藍大老爺仍是時醒,時昏的。讓素顏好生難過和擔憂。
  
  穿越到這個世界裡來後,素顏對藍大老爺一直沒有什麼感情,因為藍大老爺對大夫人的無情和濫情,都蹭讓素顏痛恨和討厭。但那一次,自己被侯夫人打後,藍大老爺真的像一個慈父一樣地擋在了她的面前,與侯爺和侯夫人交涉,那時,素顏才感覺到藍大老爺像一個合格的父親了,對他的態度也大為轉變了許多。
  
  可是,後來素情的一番作為,素顏又氣藍大老爺的糊塗,縱容素情對大夫人不敬,縱容素情做下許多陰毒之事。在素顏看來,藍大老爺就是個拎不清的人,還耳根子軟得很,不像個男子漢。
  
  可卻沒想到,這一次在大殿之上,危機時刻,藍大老爺竟然表現出令人震驚的睿智和勇敢,她知道,藍大老爺這一次,是全心全意為她出頭,那一刻的藍大老爺在素顏眼裡,猶如一座偉岸而堅實的大山一樣,讓她可以依靠,她心裡第一次湧出一股父女親情來。
  
  「太醫不是說了麼?岳父的傷情已經穩定了,只是要多多調養一段日子,就會好的。娘子,你再傷心下去,岳父知道了,也會難過的。」葉成紹明白素顏的心情,素顏這是既感動又愧疚呢。
  
  「可是,我前天回去看他時,他還有些神志不清,醒來了,也沒認得出我來。」素顏轉過身來,伏在葉成紹的懷裡,嚶嚶哭了起來,她最近越發的多愁善感,總喜歡把事情往最懷裡去想,神經也變得脆弱了起來。有時,很依賴葉成紹,尤其是晚上,總像個小孩一樣地蜷進葉成紹的懷裡,手搭在他的腰間,緊緊攥住他的衣服,葉成紹稍有脫離時,她便再一次地又挨蹭了上來,生怕他會消失了一樣。
  
  葉成紹有些擔心,是不是那天目睹了那麼多的死人,又親眼看到藍大老爺被刺後,素顏受到了驚嚇?
  
  「不行,今天我們再回去看看爹爹吧,他一日不清醒,我便一日心裡不安生。」素顏的眼淚滴在了葉成紹的胸襟裡,將他煙青色的袍子哭濕了一大片。
  
  「好,我這便陪你去就是,保準一回去,岳父就醒了呢。」葉成紹輕輕地哄著她,耐心地幫她擦著臉上的淚珠,「莫再哭了,你看,好漂亮的眼睛,又哭腫了,一會子回去,讓岳母看到,又再添了憂愁。」
  
  素顏這才點了頭,收了淚,她自己也覺得這陣子怪怪的,動不動就流淚,一件很小的事情,也能讓她感傷,而且,身子也懶懶的,對什麼都提不起勁來。最近又忙於寧伯侯府搬到東宮來,皇家的規矩很多,偌大的東宮要打理好,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雖然有青竹和紅菊幾個幫襯著,但那兩個人到底也不是出身宮裡的,對宮裡的禮制也不是那麼清楚,幸好皇后給她送了幾個能幹的嬤嬤和太監過來,又加之方媽媽的能幹,她才總算將東宮所有的事情理出頭緒來,也立下了自己的規矩。
  
  好在宮裡的人也不多,家裡的人也簡單,最重要的是,沒有一個側妃良娣之類的來給她添堵,她過得還算是輕鬆,至少心理上是輕鬆的。
  
  只是,怎麼就是感覺到好疲憊呢,還多愁善感的,要說有什麼病……也沒有啊,只是,月假倒是有些時候沒來了,素顏一時還沒有想到別的方面上去,也就沒有想著去請太醫瞧身子。
  
  藍家的上空陰沉沉的,整個府裡都有些沉悶,但門房藍四最近卻算是發了筆大財了,每日前來探望大老爺的官員絡繹不絕,那馬車幾乎要在藍家大門口排成長龍了。他幾時見過藍家有如此風光的時候啊,簡直就是比一般的王府還要熱鬧了,還是大姑奶奶嫁得好啊。現在可是皇太子妃了。而且,是大周太子唯一的妃子,這可算得上是有史以來的頭一份。藍家的姑娘可算是榮耀到了極致,藍老四也覺得自己無比的驕傲,像是自己渾身上下也被鍍上了一層金子一般,形象變得高大威猛了,前來探望藍大老爺的人,出手大方,藍老四收打賞錢收得手都有些抽筋了。
  
  要不是大老爺一直還沒有清醒,府裡頭大家心情都很沉重,藍老四真想揣著銀子大笑三聲。抬眼間,他突然就看到了東宮的馬車行來,他心裡一激動,手一揚,大聲向府門外的馬車揮去:「讓開,快讓開,太子妃來了,閒雜人等退避。」藍老四牛逼哄哄地轟著藍家門前,正等著進門探病的人。
  
  馬車裡的人敢怒不敢言,牛逼個屁呀,以前藍家也不過是個二品的大學士府,無權無勢又無財,要爺來,爺還懶得來呢。要不是看在太子妃的面上……想著又歎氣,誰讓人家就是生了一個有出息的女兒呢,以前京城裡頭,好一點的公卿之家,誰會看得上葉成紹那個混混啊,藍家怎麼就這般有眼力呢,怎麼就看出來葉成紹其實是當今的太子了呢?真是走了狗屎運了。
  
  氣歸氣,好幾輛馬車都不得不移動著,給太子妃讓出道來,也沒有一個人敢對藍老四如何。
  
  藍老四看著那些平日裡高高在上的官家貴戚們,都聽他指揮了,移了大架,心裡更加的自得意滿了起來。他昂首闊步地,正要站到路中間去迎接太子妃的馬車,就聽得一個清脆的聲音在喊道:「四叔,你正忙著呢?」
  
  藍老四回過頭循聲看去,只見紫晴不知道從何處走了出來,笑盈盈地,俏生生地站在藍府大門處,藍老四一怔,臉上立即就帶了笑,訝異地問道:「是紫晴姑娘啊,好久沒見你回府了,今兒怎麼沒跟太子妃一同坐馬車來呢?」
  
  紫晴被素顏送給了文靜,藍老四並不知道,他只是覺得奇怪,為何前幾次挎著大姑奶奶回府的不是紫綢,就是葉家的人,倒是很少見到紫晴。不過,紫晴是打小兒就服侍大姑奶奶的,也許是她在府裡頭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大姑奶奶並不帶她回門子,也是有的。
  
  紫晴臉上的尷尬之色一閃而過,對藍老四笑道:「太子爺和太子妃都在馬車上,正趕來呢,我是先向大夫人報個信的,太子妃今兒怕是要在府裡頭用午飯呢。」
  
  藍老四一聽,忙笑道:「哦,是這樣啊,那紫晴姑娘你快些進府裡去吧,我在這裡等大姑奶奶就好。」
  
  「哦,還請四叔進去幫我稟報一聲,我這裡還有些事情要回稟太子妃呢。」紫晴笑著對藍老四道。
  
  藍老四一聽,忙道:「那好,我這就進去,紫晴姑娘幫我看著點。」紫晴可是大姑奶奶身邊最得用的,又是這樣看得起他,口口聲聲叫他四叔,藍老四覺得自己特有面子,二話不說,就跑進了府去。
  
  太子府的馬車越行越近,紫晴悄悄地閃到了一邊,在暗處等著,藍老四眼神不好,如果稍加注意就會發現,現在的紫晴穿著一身半新不舊的衣服,頭上的飾品也簡單得很,根本就不是能和太子府裡頭的那身行頭相比的。而且,她的容顏也比起以往來,要憔悴了很多,多了幾分不符合年齡的滄桑感,少了幾分少女的青澀,整個人變得幹練了很多。
  
  馬車在藍府門前停下,最先下來的就是紫綢,紫晴躲在暗處,看著紫綢一身光鮮亮麗的宮裝,頭上也戴著一般府邸裡難得一見的最時新的宮花,眉眼間透著一股子皇家侍女才有的威嚴與自信。紫晴的心裡便一陣酸澀,如果,當初大少奶奶沒有將自己趕走,自己應該和紫綢一樣的風光……自己也不會受現在的這般苦楚了,想到這裡,紫晴咬緊了嘴唇,死死地攥緊手裡的東西,眼睛一瞬不瞬地看著。
  
  葉成紹也跟著跳下車來,手臂伸向了馬車裡,紫晴看得一怔,東宮守衛森嚴,她根本就靠近不了。所以,她只好在藍府門前等了很多天,總算等到了素顏回門子,卻沒想到,葉成紹也跟著來了,想起自己以前對葉成紹做的一切,紫晴感覺自己的腳重逾千斤,在心裡演習了很多遍的法子,這會子她卻根本就不敢動一下……
  
  眼睛忍不住就紅了起來,眼淚在眼圈兒裡打著轉,心裡無比後悔。
  
  素顏扶著葉成紹的手下了馬車,走路時,腳步有些飄浮,人也軟軟地沒力,半倚半靠在葉成紹的身邊往藍府裡走。
  
  紫晴見了這個情形,越發的著急了起來,張了張口,幾次想要喚出聲來,又還是忍住了,素顏將她送給文靜時說的話言猶在耳:「從此你我便脫了主僕情分……」
  
  要不要出去……紫晴心裡猶豫著,害怕著……
  
  直到葉成紹扶著素顏進了門,她也沒有邁出一步來。
  
  紫綢走在後面,她似有所感地回頭四顧,在沒有看到任何異樣或,便也走進了藍家大門。
  
  藍大老爺屋裡,老太太正坐在大老爺床前垂淚,拿著手帕抹眼淚兒,大夫人正幫大老爺擦著臉,太醫已經來看過了,大老爺用過這兩天就會徹底清醒,不會有大礙才是,這時,青凌來報,說是太子和太子妃就在外面了。
  
  老太太和大夫人立即慌忙起身,如今素顏和葉成紹的身份更加高貴了,該有的禮節,還是不能廢的,忙雙雙迎了出去。
  
  素顏一見老太太和大夫人又要向自己行禮,忙幾步便走上前道:「免禮了,奶奶,娘親,爹爹可有好轉了?」
  
  自從大老爺的那一番英雄壯舉之後,素顏連帶著對老太太的印象都好多了,也肯叫她奶奶了。
  
  老太太和大夫人還是將禮行完,才起了身道:「回太子妃的話,太醫才來看過,說是這兩天就會醒來。」聲音裡還是透著愉悅的,看來,她們的心情也放鬆了很多了。
  
  葉成紹替素顏將老太太和大夫人扶住,笑道:「好些了就好,我這就進去看看岳父大人。」
  
  大夫人聽了便點了頭道:「多謝殿下掛念了。」
  
  說著,大夫人上來拉了素顏的手,似是有話要跟素顏說,葉成紹見了便扶了老太太進去,大夫人挨近素顏,開口道:「郁家的納彩禮已經來了,郁夫人親自上的門,說是想為定,把成親的日子定下來。可是你爹這會子還沒醒,老太爺說是想辦個喜事沖一衝,興許你爹爹的病就好得快一些,可你三妹妹就是不肯,說是她還小呢,得過了十六才肯出門子,三姨娘這陣子就找我絮叨,說三丫頭是野了心了,一門心思只想著賺錢……不肯成親就是想再多賺點錢的緣故,沒得耽擱了姻緣。」
  
  素顏心裡也明白,自從自己把別院裡的廠子交到素麗手上後,素麗對於女子的身份和能力又有了新的認識,她原就是個有主意的,如今又受了自己的影響,時不時地也會說上兩句:「女子也不一定非要依附於男子麼?憑什麼我們不能養活自己,做自己的主呢?」隱隱就有大周新女權主義的傾向了。
  
  大夫人這是想讓自己勸素麗呢,其實,素顏覺得這樣也未嘗不是好事,畢竟素麗也還小,身體尚未發育完全,十六以後再結也是好的。而且,郁三也很寵著她,最近也跟著常在別院裡頭混著,兩人感情並不會受太大的影響才是。
  
  不過,大人的心,素顏還是要顧及的,於是道:「娘,我會跟三妹妹說說的,至於聽不聽,那還是得由她,其實,她是個小有主意的,從來就不會胡來,您也勸勸三姨娘,要她不要急才是……」話未說完,素顏突然覺得一陣頭暈目眩,下腹處就有了墜脹感,她心裡好一陣心慌,扶著大夫人,搖搖欲墜,大夫人被她的情形嚇住了,忙扶住了她,驚呼道:
  
  「素顏,素顏,你怎麼了?你可別嚇為娘啊。」
  
  裡面葉成紹聽到聲響,一個縱身就躍了出來,手一抄,打橫將素顏抱在了懷裡,急急走進屋裡去,大聲道:「快去請太醫。」
  
  素顏的臉色瞬間蒼白,她蜷曲著身子,手摀住腹部,心裡大驚,怎麼會有流產的跡象,自己是懷孕了麼?可是,明明只是過了四十天,應該還不確定才是,怎麼這麼快就會流產?她的心,不由得一陣抽痛了起來,如果一切都是真的,那這個孩子就是她與葉成紹的第一個寶寶,難道……就這樣莫名其妙地就沒有了嗎?不……
  
  葉成紹看著素顏痛苦的樣子,心裡一陣痛如刀絞,他不懂醫理,更不明白,素顏怎麼會突然發病,看她的樣子,又不像是中毒,他等不及藍家的人去請太醫了,對大夫人囑咐幾句後,便大步走了出去。
  
  藍府大門外,紫晴像是洩了氣的皮球一樣,癱坐在角落裡,任冰冷的風像刀一般刮在臉上,攪亂了她的秀髮,稍顯枯黃的臉上,掛著兩條淚痕,猶自在喃喃,「進不進去?進去了,會不會被大少奶奶打出來?若是太子知道了那些,會不會殺了我?可是,不去,這已經是最後的機會了……」
  
  正猶豫時,就見葉成紹如一陣狂風一般地自大門裡捲了出來,一旁的藍家僕人已經牽了馬出來,紫晴心頭劇震,只怕是發作了,她再也不遲疑,突然不怕死地就衝了出去,猛然撲到葉成紹身邊:「爺,大少奶奶是不是出事了?」
  
  葉成紹心急如焚地要上馬,不知道哪裡撲出一個人來,攔在了馬前,他抬了腳就要踢去,聽到紫晴的話後,又生生將腳收回,手一伸,就拎著紫晴的領子,把她整個人提了起來,「說,你怎麼知道大少奶奶出事了?」
  
  葉成紹像一頭兇猛的野獸一樣,俊眼裡閃著狼一樣的狠光,看得紫晴連打了幾個哆嗦,領子勒著她的脖子,讓她半晌也沒說得出話來,她只能打著手勢:求葉成紹放她下來。
  
  葉成紹將她往地上一扔道:「快說,你怎麼知道大少奶奶出事了?」
  
  「咳、咳,爺,爺,奴婢是來送解藥的,求您讓奴婢見見大少奶奶。」紫晴哆嗦著,自懷裡拿出一個藥包來,遞給葉成紹。
  
  葉成紹大怒,一把奪過她手裡的藥包,拎起她便向藍府大門走去,對身後的墨書道:「去請陳太醫速來。」
  
  墨書打馬而去,葉成紹一路提著紫晴往素顏所在的屋裡而去,屋裡,素顏下腹的墜脹感更加嚴重了,她忙自己口述了一個房子,撿著藍府裡可能有的藥物讓人速速去煎來。
  
  紫綢手忙腳亂地去了,出門時正好碰到葉成紹拎了紫晴進來,她不由得怔住,但這會子個素顏煎藥才是最重要的,所以,紫綢也沒多問,就匆匆得走了。
  
  素顏連做了幾個深呼吸後,這才感覺松活了一些,抬眼就看到葉成紹氣沖沖地提著一個人,扔在地上。
  
  「大少奶奶,大少奶奶,太子妃,奴婢是紫晴啊,奴婢是來給你送解藥的。」紫晴驚魂未定,一看到素顏,便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樣,跪爬到素顏的床邊,畢竟有打小兒就在一起的情分,素顏就算再氣,也會留下自己一條命的吧。
  
  「解藥?你知道我今天會出事?」素顏皺著眉頭問道。
  
  「奴婢該死,奴婢鬼迷了心竅,一心只想要給上官公子做妾,奴婢不想大少奶奶有爺的孩子,所以,奴婢……奴婢以前在大少奶奶身上下了落地蓮……此藥平素也沒什麼壞處,對身體不會有影響,只是,一旦懷孕,就會……」紫晴的聲音越說越小,自從素顏將她給了文靜後,文靜和二夫人一開始,對她還算好,後來,素顏把二夫人一家都趕出了寧伯侯府,文靜與上官明的婚事又泡了湯後,二夫人和文靜就沒少拿她出氣。三天一大打,兩天一小打,紫晴真的快在二夫人家裡活不下去了。這才回想起素顏的種種好來,想起自己過去所做的事情,簡直就只想要撞牆才好。思前想後了很久,她越想越害怕,若是素顏真的懷孕,再出了事,自己做的那些事情怕是遲早要被查出來,到那時,只怕會死無葬身之地啊。想起爺的冷酷和可怕,紫晴猶豫再三,她還是選擇了來自首,來補救,或許,素顏會看在往日的情分上,饒了自己一命呢。
  
  「落地蓮?來人,將方子改了。」素顏一聽落地蓮,臉又變了一變,以前聽說過這種植物,是可以放在香片裡用的,只要人多吸幾次,就會入了血液裡……紫晴這丫頭可真毒,她害的可不只是自己,連著屋裡的紫綢幾個也一併害了啊……
  
  「你是下在香片裡?」素顏沉聲問道,怪不得,自己沒有發現,也沒有防備得到……
  
  「大少奶奶,奴婢這裡有解藥!」紫晴沒有正面回答,她的確是下在香片裡,她知道素顏懂醫,所以,飲食方面又由陳媽媽和方媽媽看的緊,下不了手,只能在香片裡。
  
  「娘子……」葉成紹恨不得非要一掌劈了紫晴不可,他可不太相信紫晴手裡的解藥是真的,
  
  「無事,我不用她的解藥,也能自己想辦法,不過,好在她及時來告訴我,中的是什麼毒。相公,咱們的第一個孩子,我一定能保得住的。」



  第一百六十一章
  
  葉成紹在聽紫睛說素顏懷了孕時,就有種氣炸了的瘋狂,那可是他與素顏的第一個孩子啊,皇后盼了有多久,自己又盼了有多久?尤其是,他面對素顏時,心裡一直就缺乏自信,總怕素顏會離開他,所以,他更期待自己和素顏早日有孩子,這樣,才能更加穩固自己與素顏之間的感情,何況,素顏現在也頂著很大的壓力,自己已經當著全天下的人宣佈,後宮只要素顏一人,如果素顏不能及早生出皇長子來,那就算自己能夠堅持,素顏也會受不住那個壓力,因此,這個孩子,對於自己和素顏都是無比的重要啊。
  
  他真的好想殺了紫睛,將她碎屍萬段才能解了心頭之恨,但聽到素顏說她一定能保得住這個孩子時,葉成紹有種想要哭衝動,素顏的堅強和聰慧再一次讓他欣慰,更讓他心疼,他上前一步,毫不猶豫一腳踹開紫睛,大掌輕按在素顏的腹部,暗運內力。
  
  素顏頓時感到一陣溫熱的氣流流入腹部,腹墜的疼痛要好了很多,她艱難的露出一個微笑來,柔聲道:「相公,別擔心,孩子一定會沒事的。」
  
  葉成紹眼裡的關切和痛苦她看得很清,她知道葉成紹和她一樣,有多麼在乎這個孩子,有多麼想要這個孩子。
  
  「娘子,你的身子要緊,不要勉強,孩子我們以後還會有的。」葉成紹用空餘的那隻手輕撫著素顏的臉,墨玉般的眸子裡,終於泛出了淚意,自小便孤苦,有爹有娘,卻像個孤兒一樣,沒有感受過真正的家庭溫暖,是素顏讓他明白了愛,也是素顏讓他有了家的感覺,素顏就是他最近的人,而孩子,就是他們的希望,他捨不得孩子,但更捨不得素顏痛苦。
  
  「傻子,我是醫生,你要相信我。」素顏愛憐的撫著葉成紹的額頭,這個男人,有時很堅強,也很強悍,但也很脆弱,尤其是在家庭和親情方面,他看似冷漠,其實有顆灼熱又易感的心。
  
  大夫人早就被素顏的樣子嚇得六神無主了,大老爺人還未醒,素顏又出了這種事情,她的心就像是在火裡煎一樣的灼痛,早就吩咐人去幫素顏取藥煎藥了,這會子站在床邊,眼淚忍不住就流了下來。
  
  「素顏,我可憐的孩子。」大夫人聲音哽咽。
  
  轉過身,看著被葉成紹一腳踹開,連叫都不敢叫一聲的紫睛,向來好脾氣的大夫人也真怒了,上前去,一巴掌甩在了紫睛臉上,打得紫睛嘴角泌出血來。
  
  「背主棄義,望恩負義的東西,虧你還是藍家陪嫁過去的家生子,竟然喪盡天良,謀害主子,來人,將她拖出去亂棍打死。」
  
  紫睛也知道今日之事無法善了,向葉成紹撲出去的那一刻,她也預料到了自己會有這樣的下場,不過,現在她倒是不怕了,聽了大夫人的話,她臉上反而露出一絲微笑來,那是一種解脫似地笑,她終於可以不再承受良心的折磨了。
  
  自從素顏將她送給文靜後,她就後悔了,也從那段癡迷感情中醒悟過來,尤其是在文靜,先是對她溫和善待,後無情相虐之後,她更加懷念在素顏身邊的日子,自己是鬼迷心竅,為了一段完全不可知,又觸模不到的感情,竟然背叛了如姐妹一般待著自己的素顏,真是得不償失啊。
  
  那個男人,幾乎都沒有用正眼看過她,以前,他還跟自己有過接觸,但那一切都是為了素顏,一開始,他確實是還存著挽回素顏的希望的,畢竟那時,葉成紹的名聲太壞,又有一園子的小妾,按他的推理,素顏不會在寧伯侯府呆多久的,可是,越到後來,葉成紹與素顏的感情越深時,他也越來越痛苦,直至最後的放棄。他都沒有再對素顏存過壞心思,他都放棄了,自己為什麼還不放棄,竟然為了能夠到他身邊去,做下如此卑劣而愚蠢之事……
  
  死,也許是最好的解脫吧。紫睛艱難地爬了起來,含淚跪到素顏的床前:「姑娘,紫睛對不起你,來世,若再有機會成為主僕,紫睛一定全心全意待著姑娘。紫睛走了,姑娘保重。」說著,便給素顏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
  
  她沒有喚素顏大少奶奶,也沒有喚她太子妃,只是叫素顏姑娘,就像小時候,第一次她被撥給素顏做丫頭那樣,叫她姑娘,那是她們感情最好,最純真的時候,她很想要回到從前,回到那雖然被二夫人欺負,但主僕感情親如姐妹時的那個時光,可惜,有的事情,不能再重來的。
  
  紫睛搖搖晃晃的向門外走去,兩個粗壯的婆子已凶神惡剎的站在了門口,正要進來拖她。
  
  「紫睛……」素顏的聲音有些遲疑,也有些顫抖。
  
  「姑娘保重。」紫睛的身子僵了一僵,但卻沒有回頭,還是往前走去。姑娘總是容易心軟,以後去了宮裡,再心軟,碰到的人可能比自己更加惡毒,姑娘啊,太善良有時會對你不利的啊。
  
  「紫睛……」素顏又喚了一聲,「你回來。」
  
  「素顏,她死有餘辜!」大夫人也不想素顏太過心軟。
  
  「娘,她知道悔改了,她完全可以不來的,明知是送死,還是來了,足以證明,她知道悔改了。」素顏通過以前的事情,對紫睛很有些看不起,送紫睛走,便是斷了與紫睛之間的主僕情份,但是,這一次,紫睛的勇敢倒讓她刮目相看了,人孰無過,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何況,還是敢不計後果的承擔錯誤,再者,紫睛倒底是沒有泯滅良知的,倒底還是關心的牽掛自己的,紫睛罪不至死。
  
  「姑娘,奴婢罪該萬死,你不要再心慈手軟了,你如今已經是太子妃了,東宮那種地方,可容不得心太善的人啊。」紫睛淚流滿面的閉目哭泣,她沒有回頭,倔強的對素顏說道。
  
  「所以,你以後要在我身邊幫我看著,幫我留言,保護我啊。」素顏臉上帶了笑意,紫睛並不壞,她只是被情所困而已,打小兒,紫睛和紫綢兩個就一直很維護她,在二夫人掌權的那段日子裡,如果沒有紫睛和紫綢兩個的拚命護衛,才轉世的自己,會吃更多的苦。
  
  紫睛聽得大震,轉過身邊,不可置信地看著素顏,「姑娘,你……你還要奴婢……」
  
  素顏柔柔地看著紫睛,眼裡有著淡淡的憐惜:「在二姑娘那裡受了很多苦麼?」
  
  紫睛的眼淚流得更怨了,哽著聲道:「沒什麼,就算是受了苦,那也是奴婢自作自受……」
  
  這時,紫綢端了煎好的藥走了進來,她沒有看紫睛,而是直接走到床邊,「殿下,喝藥了。」說著,吹了吹,試了試藥的熱度。
  
  「給我吧。」葉成紹接過紫綢手裡的碗,也探了探碗上的溫度,看了紫綢一眼,藥溫很適宜,說明紫綢方才在外面已經站了一會子,正好把藥放涼了才進來。
  
  素顏將藥一口氣喝完後,感覺有些疲倦,在葉成紹的懷裡倦著,眼睛卻是清清亮亮地看著紫睛:「拿些蜜餞給我,好苦啊。」
  
  聲音裡,帶著些許的撒嬌意味,就像小時候許多次那樣。
  
  紫睛怔住了,呆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紫綢瞪了她一眼,罵道:「怎麼,出去了些日子,連姑娘喜歡吃什麼樣的蜜餞都不記得了麼?」
  
  紫睛這才回過神,哆嗦著端起就放在小几子上的果脯遞給素顏,眼淚仍是撲素素的掉著。
  
  葉成紹對她的火可沒消,但紫睛是素顏的人,他又一直很在意素顏的感受,儘管早就知道紫睛對他存著壞心思,但他從來就沒有在乎過,害自己不要緊,只要不害到娘子就成了,只是,沒想到他的寬容和放縱,竟然連累到了孩子,所以,這口氣,他怎麼也嚥不下去,可是娘子不追究,他嚥不下去也得咽,素顏的善良和寬仁,再一次讓他心疼又心酸了。
  
  他接過紫睛手中的果脯,對素顏道:「娘子,不殺她可以,但留在身邊是萬萬不能的,以後,就讓她去別院裡吧,也算是全了你對她的情義。」
  
  「是啊,素顏,這種對主子不忠,但敢下手害主子的人,是不能姑息的,好在她也知錯,算是將功補過了,你不計較她,但卻再也不能留她在身邊,不然,以後別的下人也學著她的模樣,那可怎麼辦?但凡她在外頭過得好,又豈會真的來向你悔過,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大夫人在一邊也是勸道。
  
  「姑娘,紫睛不配再呆在你身邊,也不配再留在爺的府裡,紫睛對不住姑娘,也對不起爺,紫睛看著姑娘能好轉就心滿意足了。」紫睛淒然一笑,向素顏福了一福,毅然轉身往外走去。
  
  「你到現在還是不聽殿下的話嗎?到了這時個,你還裝骨氣給誰看?有骨氣就別做那下作事!」紫綢怒不可鄂地對紫睛道。
  
  「我沒臉留下了,姑娘身邊,有你就好。」紫睛沒有回頭地走了出去。
  
  紫綢氣得臉都給了,她與紫睛從小要好,紫睛被素顏送走時,她的心裡也很難過,但她也更容不得紫睛對素顏有異心,今天聽說素顏出事竟然是紫睛一手主使的,心裡更加有氣,但素顏重情,能夠原諒紫睛,讓她很感動,如果紫睛就這樣走了,素顏心裡定然會不舒服的。
  
  她正收到了素顏的眼神,想出去安排紫睛時,聽得有人來報:「夫人,夫人,大老爺醒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ilahsu 發表於 2012-7-9 05:53 PM

  第一百六十二章
  
  大夫人一聽說大老爺醒了,眼淚就來了,起了身就往屋外走,素顏所在的屋子也在大夫人院裡頭,裡大老爺那只隔了一個正堂,大夫人激動的走出幾步後,又不放心地回頭看著素顏:「我去看看爹爹,你好生休息。」
  
  素顏聽得大老爺醒了,她也很激動,今天回門來,就是要看望大老爺的,只是不成想,自己先病倒了,這會子就是想去看,也去不成,心裡正急著呢,忙對大夫人道:「娘,您別管我,快去看看爹爹吧,我沒事的。」
  
  大夫人這才抹了把眼淚走了,素顏看著仍半擁著她坐著的葉成紹:「相公,你幫我去看看爹爹,我不放心。」
  
  葉成紹有些不放心,遲疑道:「娘子……」
  
  「無事的,爹爹就在東廂房裡頭,我在這邊有什麼事,喚一聲你就能聽得到。」素顏期待地看著他道。
  
  葉成紹一想也是,便起了身出去了。
  
  屋裡只剩了紫綢,素顏看了紫綢一眼,又看向外面,紫綢無奈地歎了口氣道:「殿下,人就在外面,奴婢讓她回她自個老子娘那邊去看看,她也不肯去。」
  
  素顏道:「你和她都是打小兒就在跟前兒的,那情份和別人就會不一樣……我怕她那性子太倔,二老爺家的境況如今也不好,又跟我有嫌隙,她若再回去,二夫人指不定又會拿她出氣,你讓陳媽媽去一趟二老爺府裡,把她的賣身文契給拿回來,再讓人送她到別院裡頭去,這事辦好了,我也算是安心了。」
  
  紫綢聽了點了點頭,心裡卻很不平靜,素顏如今已是貴為太子妃,皇后之下,便是她最為尊貴了,難得她仍是如此重情重義,沒有因為身份改變而不可一世,對她們這些個下人,反倒比過去更加親和了,紫睛那樣對她,害得她差一點連第一個孩子都沒了,要是換了別的主子,非誅殺了紫睛全家不可。這樣的主子,看著似有些心太軟,但卻能讓人對她更加死心踏地,更願意全心全意地待她。
  
  大老爺這一次醒後,精神好多了,太醫看過脈後,說他不會再昏迷,已經脫離生命危險,只會一天一天的好氣來,太醫又給素顏探過脈,給她開了幾副安胎藥就走了。
  
  葉成紹這才總算是徹底鬆了口氣,大老爺聽說素顏有了孩子,高興得像個老小孩一樣,當時就嚷嚷著要來看素顏,惹得大夫人嗔了他好幾句,將小胖子抱了送到他床前道:「老爺,素顏那才懷上呢,您急也沒用,還是好生在床上歇息吧。」
  
  老太太聽到素顏懷了孩子,也是喜得直念阿彌陀佛,自從素情那件事之後,老太太是徹底改變了對大夫人的看法,也想通了,尤其是素顏被封為太子妃後,藍府成了國舅府,而她也被封為了老太君,她就是再傻,也知道藍家的尊貴和榮耀是素顏帶來的,自然再也不會與素顏和大夫人鬥氣。
  
  她聽到大老爺說是要去看素顏,也是笑道:「你自個兒的兒子都沒見你怎麼抱過呢,來,寶貝孫子,去讓你爹抱你。」
  
  小胖子早就在大夫人懷裡不安份了,他兩隻小胖腿不停的在大夫人懷裡蹬著,兩隻胳膊在空中亂舞,興奮異常的往大老爺懷裡撲,大老爺也算是老來得子,對兒子當然是喜歡得緊,只是他素來講究抱孫不抱子,所以,平素也很少抱這個小胖子,這會子見自己大難不死,小胖子這般的親近自己,鼻子就酸了,覺得往日間對小胖子不夠親近重視,看著兒子可愛又胖呼呼的臉,那清亮又熱切的眼神,他感動得忍著痛向小胖子伸了手去,大夫人只道他不能用力,便將小胖子又送過去了些,想讓小胖子親下他爹呢。
  
  小胖子努力了好半會兒,總算能挨近他爹了,小胖手一揮,總算是撈著了他爹的鬍子,用力一揪,咯咯大笑起來,他可是覬覦多時了,一直夠不著呢。
  
  大老爺被小胖子揪起痛得大叫,這才明白自家兒子喜歡是他的鬍子,一旁的老太太和大夫人見也是笑了起來,大夫人嗔怪地看著大老爺,揪下你也好,兒子這是在懲罰你呢,誰讓你平素對他不關心來著。
  
  素顏先前只是小腹墜脹,雖然動了胎氣,但並未見紅,又好在紫睛及時回來告訴了她病因,對症下藥之下,很快就穩了胎氣,在藍府住了兩天之後,就回了太子府。
  
  宮裡聽說素顏懷了孕,皇后高興得當時就往太子府裡沖,把自己坤寧宮裡頭能用得上的良藥,補藥撿最貴的往太子府裡搬,自己最先衝到了素顏的寢宮裡頭:「兒媳婦,兒媳婦,快讓我看看,快讓我看看。」陳媽媽和方媽媽兩個正圍在床前跟素顏說話呢,皇后也沒讓人通報就進來了,一陣風似的,一下子扒開床邊的人,往坐邊上一坐,就去抓素顏的手。
  
  素顏掙扎著要起身給她行禮,她忙將素顏往床上按:「懷孕的人最大,別起了,懷孕期間,一切禮數都免了啊,鋪子裡頭的事啊,廠子裡呀,還有別的雜七雜八的事情全免了,不許做操心,你叫要好好的養好身子,把我的小孫孫生下來才是正經。」
  
  素顏聽著臉就紅了,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母后,也沒有您說的那麼嚴重,只要過了頭四十幾天就好了。」
  
  「不行,你懷得可是本宮的就皇孫,大周朝將來的太子呢,聽話啊,以後不可以隨便亂動,也不可以隨便亂吃。」皇后臉上的笑容燦爛無比,手一揮,從外面呼啦啦就進來一大串宮人:「這些人都是我特意為你安排的,兩個燕喜姆姆,兩個調養姆姆,還有兩個穩婆,兩個醫婆,再兩個是幫你打理內宮的,給陳媽媽和方媽媽打下手,東宮裡的事多,你以後就別操心了,留給奴才們做就成了。」
  
  才懷上呢,穩婆醫婆就找來了,皇后也太誇張了吧,素顏無奈地搖了搖頭,知道這是皇后的好意,只好點頭謝恩,皇后又是一揮後,又進來一批人,手裡全拿著托盤禮盒。「這些個補品你可天天要吃啊,讓兩個調養姆姆給你按排著,一日四頓,一餐也不能少,早中晚,連著夜宵……」又摸著素顏的臉頰道,「太瘦了,得養得胖胖的才行,不然,我的小孫孫也會跟著瘦的。」
  
  素顏聽得心裡暖暖的,卻又感到頭痛,這是什麼事啊,早中晚還要加夜宵,皇后是拿自己當豬養了,等孩子足月,自己怕是會成一個大胖子去。
  
  皇后的話意未落,宮人來報:「太后娘娘和長寧公主,端雅公主駕到。」
  
  皇后聽得微怔,太后得了素顏懷孕的消息會來看素顏,那是很正常的,長寧公主來幹嘛,她跟自己可不對付,對素顏也不太好,皇后聽得眼裡就有了戒備,起了身,迎了過去。
  
  太后在長寧公主,也就是東臨後和端雅的陪同下,走了進來,素顏忙起身行禮,太后笑咪咪的忙揮揮手道:「你別動,躺著就好,可別動了胎氣才是。」
  
  素顏也聽了也就沒再起身了,東臨後一改先前的倨傲與無禮,主動上前給皇后行禮:「給皇嫂請安,皇嫂萬福金安。」
  
  端雅也乖巧地給皇后行禮,又向素顏行禮,她眼裡仍有些憂色,但卻沒有了先前的冷傲和不可一世的驕蠻之氣,倒是多了一份成熟,似乎在太和殿那一天後,她就長大了不少一樣。
  
  人家敬自己,素顏當然也會禮尚往來,雖然不能起身還禮,但還是笑臉相迎:「皇祖母,快快請坐,請皇姑姑和表妹坐。」
  
  端雅也不拿自己的當外人,那天在殿裡罵過素顏之後,她似乎心裡已經沒有了芥蒂,親親熱熱的坐到了素顏的床邊,略感羞澀地說道:「恭喜表嫂喜得貴子。」
  
  素顏對她也懷有些戒心,畢竟先前鬧得太不愉快了,她實在是拿不準東臨後和端雅的真正來意,要讓她相信,這對母女完全消除了對自己的敵意,她還真不相信。
  
  「多謝表妹。」素顏臉上笑得溫婉,禮數也做得周詳,她可不想在這個時候讓人抓了話柄去,說她恃寵而驕。
  
  太后也走了過來,笑咪咪地看著素顏,連連道:「好,好,好孩子,看著氣色還不錯,就是瘦了些,要多將養將養才是,這是頭胎,生了這個,還要多加把子勁,多給皇家開枝散葉才好。」
  
  說著,也是送了好些個補品來,東臨後也不例外,也送了從東臨帶來的珍貴藥材,大家又說了些應景的話兒,太后便起身回宮,東臨後自然也要陪著回去,皇后原還想再呆一會的,看東臨後侍後太后慇勤,她也是兒媳,也只好跟著扶了太后走了。
  
  端雅卻嬌嗔地對太后道:「外祖母,端雅想在這裡陪陪表嫂子說說話兒,我就不去了。」
  
  太后聽了慈愛地笑道:「你這丫頭,怕是早就呆在哀家身邊呆煩了吧,哀家老羅,跟你說話也說不到一塊去,你們都是年輕人,在一起說說話也好。」
  
  東臨後竟然對端雅並沒有說什麼,似乎也很贊成端雅留下,素顏心裡的警鐘就敲得越發的響了,但人家既然能高姿態的不計前嫌來探望自己,要留下親近,自己也不能拒人千里之外,不然,也顯得太不大度了。
  
  便笑著特意挽留了端雅兩句,太后走後,端雅打量著素顏的寢宮裝飾,眼裡的艷羨之色難掩,素顏自自己寢宮裡是按了現制佈置的,並沒有違矩之舉,那些個擺設器具,也都是內務府按制送來的,並沒有非常特別的東西,而且,說起來,太后的慈寧宮裡的東西要比這裡的華麗尊貴得多,端雅來了之後,就一直住在慈寧宮裡,早就應該見慣不怪了才對啊,怎麼會有那種眼神呢?
  
  「表嫂,你這宮裡佈置得好清雅,看著好舒服呢。」端雅覺察到素顏眼裡的不豫,她也沒覺得不自在,笑著說道。
  
  「都是內務府操的心,這些個東西在宮裡也算不得什麼,皇姑姑在內城也應該還有公主府吧,我聽說公主府裡也氣派得很呢。」素顏先是撇清自己後,也刺了下端雅,按說嫁出去的公主,就算是回宮來,也不能總住在宮裡頭的,應該住到公主府裡去,但東臨後回國後,就一直賴在慈寧宮裡,很不合禮制。
  
  端雅自然聽出了素顏的諷刺,她不自在的笑了笑,收了眼裡的艷羨之色,換上了一層羞澀之意,讓素顏看得越發的不舒服,難道端雅還沒有對葉成紹死心不成?
  
  誰知,端雅卻說了一句讓素顏差點被嗆住的話:「表嫂,你說,我要是把寧親王府也裝潢成這樣,皇帝舅舅會不會生氣啊。」說話時,端雅的兩隻手,不自在扭著衣角,眼神也有些閃爍。
  
  素顏聽得眼睛睜得老大,她可不知道皇上要將端雅嫁給紹揚的打算,更不能理解,端雅的感情會變化得如此之快,好半天,她才回過神來,斟酌了一下才道:「咳,那個,表妹啊,寧親王府……你是說,你跟……寧親王……」
  
  端雅飛快的嗔了素顏一眼,眼波嬌羞含情,嘟了嘴道:「表嫂,你不會以為我還對表哥沒死心吧,我……我當時也就看他長得俊……」說著,又垂了眸,很是不屑地說道:「可是,他根本就壞得很,是個惡魔,差點殺了我母后呢,沒見過這麼無情無義的,再怎麼說,我母后也是他的親姑姑啊。」從小妮子狠狠的眼神裡看得出,她對葉成紹還懷有很大的怨氣。
  
  素顏聽了又覺得好笑,伸出手來,拍了拍端雅的手道:「你別怪他,他就那火暴子脾氣,也沒真的要殺皇姑的,只不過是嚇嚇你們罷了,其實你表哥還是很尊敬皇姑姑的。只要你們別犯他的逆粼,葉成紹那廝還是很講道理的。」
  
  端雅自然不會因為素顏的一兩句話就消了氣,仍是一哥憤憤不平的樣子,素顏看著又覺得奇怪,忍不住問道:「按說,表妹,你生表哥的氣,就不生表嫂我的氣了麼?」當時,端雅可不就是一直針對自己的來著,才惹了葉成紹發火。
  
  端雅聽了卻是將素顏的手一反握住,臉色綻開一朵燦爛而又純真的笑容來,半點也沒覺得不自在:「我當時是看走眼了嘛,以為表哥是好人呢,所以,自然就當你是情敵了哦,自然就不喜歡你了哦,其實,我還是很欣賞表嫂的才華的,哦,對了,有空的時候,你教我唱那支曲子吧,著實很好聽呢。」
  
  素顏看端雅一派嬌憨可愛的樣子,更加喜歡她的率真和爽直,「嗯,等我身子好些了,就教你,我還會唱很多草原上的歌曲哦。」
  
  「好啊好啊,一言為定哦。」端雅聽得眼睛大亮,高興得忘了形,握著素顏的手就直搖晃,素顏哪禁得住她的勁力,端雅也是身懷武功的,不由直喘氣,臉都紅了,端雅這才不好意思地放開素顏的手,垂眸之際,看到了素顏手上戴著的白玉鐲子,身子一震,抓了素顏的手就看。
  
  素顏看著就好笑:「是不是覺得眼熟呢?」
  
  「是啊,我母后也有一隻的,不過……」端雅秀眉緊蹙地看著,眼裡有些疑惑,也有些冷意。
  
  「太后賞的,聽太后說,太后也給了皇姑一隻。」素顏笑著說道,其實她平素也不常戴這只鐲子,是知道太后今天要來,加之方媽媽也說,懷了孩子戴玉器能養血壓邪,所以才戴的,早知道端雅有這麼大的反應,她就不戴了。
  
  端雅的表情就更不好了,眼裡露出驚異之色,更有些懼意,她怔怔地看著那隻手鐲,半晌才道:「表嫂,你如今有孕,這種東西,還是少戴的好。」
  
  素顏看她的臉色很是奇怪,更不明白,她怎麼會對一個鐲子如此看重,笑了笑道:「表妹說得也是,那我就不戴好了。」不過是一隻手鐲罷了,她也不怎麼在乎,正要取下來之時,太后身邊的一個貼身姑姑過來了,見端雅還在,笑著行完禮後道:「端雅公主,太后娘娘著奴婢問你,是回宮用膳還是在太子妃宮裡用?」
  
  端雅有些心神不寧地說道:「我回太后宮裡去。」眼睛卻有些嚴肅地看著素顏。
  
  素顏被她的神情弄得莫明,正要說幾句挽留她用飯的話時,那姑姑卻道:「那好,奴婢這就打發人去稟報太后娘娘。」
  
  端雅這下就不得不走了,她起了身時,眼裡還有些戒懼地看著素顏,又看了看那隻手鐲,這才走了。
  
  那姑姑看到端雅走了,卻沒有跟著出去,而是對素顏道:「太后娘娘特意讓奴婢來給太子妃殿下傳話,太后娘娘前兒在慈濟寺為皇太孫許願,盼皇太孫和太子妃殿下平安吉祥,佛祖顯靈,昨夜托夢太后娘娘,說殿下若要平安,孕期內就不要佩戴任何的佩飾。」
  
  不能戴首飾?難道……真是自己手上這隻羊脂玉鐲有問題?但那是太后親自送的啊,可是,如果有問題,那說明太后過去是存著害自己的心的,而現在,又主動要求自己取下來,不要戴……
  
  那位姑姑走後,素顏忙叫了方媽媽進來,將手裡的手鐲取下來,交給方媽媽道:「讓陳太醫幫我查驗查驗,記住,不管有什麼結果,都要保密,更不能讓太子殿下知道了。」
  
  方媽媽聽了便出去了,一個時辰之後,她臉色沉重的回來,對素顏道:「真如殿下所料,陳太醫說,這種玉鐲子根本就不是羊脂白玉,而是另一種,久戴著能讓人不孕的玉器,而有孕的人戴得久了,也會……」小產兩個字倒底不吉利,方媽媽沒有說出來。
  
  素顏聽了心頭劇震,這個鐲子是她第一次拜見太后時,太后送的,她還能回想起當時太后娘娘親切慈愛的面容來,原來,那個時候起,太后就起了心,不想讓自己給葉成紹生下孩子,而這時又主動讓自己取下來別戴了,是改了主意了吧,倒底如今成年的皇子也只有葉成紹一個,他已經成了皇太子,那一天,自己又那樣苦口婆心的勸了一回,所以,想通了,不願意再害葉成紹,再害自己了?
  
  這如同紫睛的情況也是一樣的,時也勢也,境況不同,人的想法也會變,她讓方媽媽將那鐲子收進多寶格裡,並對方媽媽道:「一定要保密,這事不能讓爺知道了,還有,陳太醫那裡,你沒說那鐲子是我的吧。」
  
  方媽媽有些忿忿不平,但卻覺得很欣慰,太子妃如今越發的懂得大局了,看事情也有了遠瞻性,這件事情讓爺知道子的確不太好,以爺的脾性,定然會去找太后的麻煩,既然太后能下旨來不讓太子妃再戴這種東西,也就存了悔改的意思,在宮裡,多個朋友總比多個敵人的好,何況對方還是太后,便道:「殿下放心,奴婢已經吩咐過陳太醫了,也沒有說明這是太子妃您的。」
  
  素顏這才放了心,只心裡卻是奇怪得很,這手鐲東臨後也有一隻,難道太后也要害東臨後嗎?當時的長寧公主,可是太后的心頭肉啊,太后不可能也希望長寧公主嫁過去後,也不能生育吧。
  
  還有,端雅為何也要對自己示警呢?端雅示警就表示,她也是知道這手鐲有問題的。
  
  不過,這些疑惑,第二天她就明白了,端雅第二天又來看她,凶她真的將手鐲子取下了沒再戴,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表嫂,你的手這麼好看,其實什麼首飾也不戴,照樣是風華絕代。」
  
  素顏聽她說得乖巧,也知道端雅是既想救自己,又不希望自己和太后之間生了仇怨,便笑著道:「太后娘娘也是這麼說呢,昨兒個表妹一走,太后娘娘就下了旨,說不許我戴任何首飾,怕對胎而不利。」
  
  端雅聽得怔了怔,笑容卻是更加和暖了,手裡拿著一個牙樣的吊墜道:「這是我們東臨的狼牙符,能辟邪的,送給表嫂。」
  
  素顏高興的接了,從昨天的事後,素顏算是對端雅消除了芥蒂,知道她不過是個被寵壞了的孩子罷了,說起來,東臨後比她的脾氣更加任性,其實,端雅的人不壞,正要收起時,端雅一句話又差點把素顏嗆到:「表嫂,我母后的那一隻鐲子,早就送給了我父皇的一個寵妃了,聽母后說,那後鐲就是用來送人的。」
  
  這話說得算是再明白不過了,也算是替素顏解疑惑,素顏暗笑剛才還覺得端雅將這件事處理得得當,這小妮子一下子又說溜了嘴,還是將太后給出賣了。
  
  果然端雅一垂眸,看到了素顏眼裡似笑非似的樣子,立即驚覺,想要解釋,又張了嘴,不知道該如何圓回去才是,素顏也不忍看她再窘,便裝作沒聽懂的樣子道:「表妹啊,寧親王可是太子殿下的弟弟,他也是叫我嫂嫂的,不如,哪一天我建議他,真的將裝潢改成你表嫂這裡的樣子?」
  
  端雅一聽,忙不停的揮手,臉都有些白了:「不行,不行,那天我回去跟母后一說,就被外祖母好罵了一氣,說我不懂現矩,一個親王府,怎麼能裝潢成同太子府裡一樣,那不是害寧親王麼?」說著,又拍了拍自己的胸道:「我那天就是覺得你這裡清雅得好看,真沒想那麼多,就隨便說說的,結果,就引出來一頓好罵呢。」
  
  素顏聽得哈哈大笑,與端雅呆得越久,就越發的感覺,她其實真的是個好女孩子,曾經的任性和狂妄把她的率真和可愛都蒙蔽住了,於是又笑她:「也是哦,你好端端的,怎麼要去害寧親王呢,他跟你有仇麼?」
  
  端雅一聽果真急了,「我怎麼會跟他有仇,他那個樣子原就老實,又溫柔敦厚,我喜歡……」一時又看到了素顏眼裡的戲謔,方知道自己上了當,嘟了嘴道:「不跟你說啦,表嫂壞。」
  
  素顏聽得哈哈大笑,端雅又氣又腦,又不自在,起了身就往外衝去,卻又突然頓住了腳,呆在那半晌沒動,素顏卻得奇怪,抬眸看去,只見葉成紹帶著紹揚正一往裡走,而端雅,再是滿臉通紅,怔在那裡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葉成紹看她的樣子好笑,故意問道:「表妹,你是來歡迎我的麼?」
  
  端雅對他還有氣呢,當時就白了他一眼道:「誰迎你呀,哼。」
  
  「那你這麼急著出來,不是迎我,自然就是迎親我二弟的羅!」葉成紹笑嘻嘻地看了一眼身後的紹揚,又看了眼端雅說道。
  
  紹揚也被葉成紹說得好不自在,俊臉通紅,他是特意來看望素顏的,誰知道會在這裡碰到端雅。
  
  端雅見他比自己更害羞,腳一跺,衝著葉成紹就罵道:「我就是來迎寧親王的又怎麼樣,關你個屁事。」說著,也不害羞了,拉起紹揚就往外走,「我們走,你這哥哥不是什麼好人,再呆下去,又要笑話你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向來溫潤滑油儒雅的紹揚竟然臉羞得通紅,一隻手被端雅抓著,手心傳來溫軟柔潤的觸感,一種奇異的感覺瞬間通過手心傳遍全身,他的心跳比往常加快了很多,一時竟忘了這樣牽著女孩子的手很不合禮數,呆呆的就跟著端雅往外走。
  
  端雅拖著紹揚的手走出好外,看到太子府裡的宮人們都投來了異樣的眼神,她才感覺有些不對,觸電一樣的鬆了紹揚的手,垂了頭,不好意思看紹揚,向來爽朗的她聲音如蚊蠅般輕細:「那個……你……是來看我的麼?」
  
  紹揚這時已經鎮定多了,溫軟的觸感覺消失的一剎那,他感覺有點空落落的,再抬眸見端雅此時羞紅的嬌顏有如晚霞般艷麗嫵媚,他的心再一次怦然劇跳,一朵溫暖乾淨的笑容漾開在他俊美的臉上:「我和公主一樣,也是來看嫂嫂的。」
  
  紹揚的聲音溫柔而沉穩,給端雅一種堅實而安定的感覺,她也迅速鎮定了下來,見一旁的宮人還在盯著他們看,她沒好氣的嗔道:「看什麼看?不許看!」聲音聽著凶,但不過是色厲內荏罷了。
  
  那些宮人全都背過身去,不敢再看。
  
  紹揚的笑容更深了,主動伸了手來,拉住端雅的手道:「公主要是沒事,再陪我去看看表嫂吧。」
  
  一個多月後,素顏終於感覺好多了,行動也自如了,妊娠反應都少了很多,只是每日裡懶怠得很,起來不過幾個時辰後,就昏昏入睡,一日裡,怕是要睡上八個時辰。
  
  葉成紹在朝中的事情也多,自從他被封為太子後,皇上將戶部和兵部的事務全交給了他管理,每日下了朝後,還要去御書房與皇上和大臣們一起討論國事。
  
  各國的使者陸陸續續都走了,只有東臨國和北戎國使者還在京裡,紹揚和端雅的親事很快就議定下來了,太后和東臨後都很滿意,皇后無所謂,她現在也知道了紹揚的身世,心裡反而舒服了很多,當年的葉才人死得很淒涼,雖然不是皇后的過錯,但皇后覺得自己也有責任,如果不是自己北戎公主的身份,或許,寧伯侯的親妹妹,不會成為一顆可憐的棋子,而且,紹揚的成長過程也不會變得那樣的艱難和痛苦,所以,皇后對紹揚也懷有一些歉意,對紹揚也很好,連帶著對端雅也沒以前那樣討厭了。
  
  太后和皇后難得很融洽的在一起商量端雅的親事,好一陣子,皇后都在慈寧宮裡一呆就是好幾個時辰,而且,還相談甚歡,這要是放在以前,簡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素顏懷了孕後,有時也會往宮裡去,但皇后卻不許她亂走動,美其名曰是怕動了胎氣,實際上還是被太后那隻玉鐲子嚇到了,畢竟是葉成紹的第一個孩子,她不得不將可能的危險都排除掉,說起來,素顏是住進了東宮後才知道,方媽媽其實就是皇后的人,玉鐲的事情,也是方媽媽透露給皇后的,不過,素顏很喜歡皇后,也把皇后當場是自己的親娘一樣的看待,更明白皇后在葉成紹身邊安插人手,是出於關心,並無惡意。
  
  這一天,吃過午飯後,素顏又懶懶的睡了,紫綢在被子裡放了一個懷爐在她的腳跟前,給她暖被子,再悄悄地幫她將被子掖緊後,坐在床邊兒繡著小虎頭帽,一抬頭,看到葉成紹不知什麼時候進來了,忙起了身,剛要行禮,葉成紹悄聲道:「又睡了麼?」
  
  紫綢微微一笑,也是小聲道:「嗯,才睡下的,怕是要到未時才能醒呢,奴婢去給殿下沏茶來。」
  
  葉成紹聽了搖了搖手:「不用,你出去守著,我在這裡陪著就好。」
  
  紫綢會心地笑了笑,悄悄退了出去。
  
  葉成紹走近床邊,看著素顏寧靜而安詳的睡姿,心裡一陣滿足和溫暖,悄悄地脫下外衣,揭開被子鑽了進去,被子裡很暖和,也很舒服,鼻間聞到淡淡的幽香,素顏一頭烏黑的長髮如黑瀑一般散落在軟枕上,或許是懷孕後調養得更好了的緣故,素顏的臉頰更加豐盈了,白瓷般的肌膚如玉般晶瑩剔透,葉成紹忍不住就曲起一根手指,在她臉頰上輕輕滑動,睡夢中的素顏感覺癢癢的,縮了縮脖子,轉了個身子,臉偏向裡面去了。
  
  葉成紹自她身後貼了身上,摟住素顏的腰身,頭在素顏的後頸處輕輕蹭著,大手下意識的就伸進了素顏的衣襟裡,一觸到那一團溫軟,葉成紹的身子就感覺一陣激凌,身體立即就有了反應,偏生素顏似乎不勝其癢,在他懷裡扭動了下身子,嬌軟的身軀在他懷裡磨蹭著,他身子一僵,血液開始沸騰起來,他忙深吸了一口氣,強自抗拒著體內的躁動。
  
  素顏終於被他弄醒了,眼睛迷迷糊糊地,似睜未睜的嘟囔著:「相公,別鬧,我好睏啊。」
  
  葉成紹聽了嘻嘻一笑,伸出舌頭在她小小的耳垂上輕輕舔著,聲音變得沙啞而濃醇:「娘子,別睡了,再睡會變成小胖豬的。」說話間,大手很不老實的在素顏胸前揉著。
  
  感覺到他身體的變化,素顏心裡也是一陣激動,算起來,懷孕也有兩個月了,他有一個多月沒有碰過自己了,應該是……很想了吧。
  
  她終於有些清醒了,轉過身子來,小手就往下探去,葉成紹哪裡受得住她的挑逗,整張臉快憋紅了,快速捉住她調皮的小手,啞著嗓子道:「娘子,陪我說說話就好,別……別亂動,你懷著身子呢。」
  
  自從素顏有了身孕以來,方媽媽和陳媽媽兩個像防賊一樣的防著葉成紹,晚上不許他與素顏同床,葉成紹哪裡肯,就算被方媽媽趕到了書房裡,半夜他也會潛進屋裡來,方媽媽苦口婆心勸他,無奈之下,葉成紹便在素顏屋裡的貴妃榻上睡著,晚上聽著素顏綿長均勻的呼吸聲,他才能睡得踏實。
  
  這會子他是趁著方媽媽和陳媽媽不在屋裡,又是大白天,那兩位媽媽沒有防備,才貼到素顏床上來的,不過也就是想在素顏身邊躺著罷了,可不敢真對素顏如何。
  
  「懷著身子你還胡鬧?小心方媽媽又來說道你。」素顏笑著在葉成紹臉上親吻了下,俏臉上全是調皮之色。
  
  「想你了嘛,娘子,小聲點兒,一會子方媽媽又來了。」葉成紹有些苦惱的央求著,明明是自己的娘子,卻不許同睡一床,天天看著,卻是摸不得,碰不得……這不是折磨他麼?
  
  「呵呵,相公知道怕還不下去?你看,手還不老實。」素顏邊說,小手就打在某人自胸前往下面撫去的大手。
  
  「就摸摸,只是摸摸……」葉成紹將臉拱進素顏的懷裡,鼻子埋在她的雙峰處,深吸了口氣,又將溫熱的氣息全吐了出來,素顏受到一陣濕熱的氣息烘在胸前,雖是隔了層衣服,但卻像是一股小火蔓延進了血液裡,她也感到一陣燥熱起來,懲罰性的,趁葉成紹不注意,突然伸了手去在他的某處擼了一把,葉成紹立即整個身子僵住了,呼吸了急促起來,哀怨的喚了聲:「娘子……別折磨我。」
  
  「要不,我去給你找個侍妾,幫你解決解決!」素顏挑逗地在葉成紹的脖子上又親吻了一下,戲笑道。
  
  「不要!娘子你幫我解決就好。」葉成紹壞壞的一笑,捉住素顏的手就往某處放。
  
  素顏羞得立即要縮手,心裡暗罵,這廝真是學壞了,竟然讓自己用手幫他,想著就惱,另一隻手擰住他的耳朵一旋:「精蟲上腦了吧,我才不幫你呢……」話音未落,手心裡的灼熱感又讓她心疼不已,少年貪歡,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他已經忍了一個多月了,其實,她最清楚,只要體味得當,又小心一些,懷孕了也還是可以行房事的。
  
  「痛,痛啊,娘子……」葉成紹縮著脖子哇哇大叫,黑亮的眼裡全是委屈,按住素顏的那隻大手卻是絲毫也不放鬆。
  
  素顏知道他又在裝,自己可沒捨得真揪痛他,被他按住的那隻手惡劣的突然就打了把子勁,果然見到葉成紹身子一顫,呼吸越發的急促了,墨玉般的眼睛裡冒著灼熱的火光,自喉間發出一聲低吟,「娘子……」
  
  素顏微笑著幫他去褪底褲,他還是留有一絲清明,忙揪住自己的腰帶,艱難地說道:「不要,娘子,你……你摸摸就好,我不能……啊……娘子,不行,你懷了身子。」
  
  現在葉成紹的眼睛裡,素顏就是個小惡魔,一個快將他放在大火上煎烤的小惡魔,外人眼裡溫柔端莊的娘子,偶爾頑皮起來,可是惡劣得很啊。
  
  「你不脫麼?那我脫了啊。」素顏看著葉成紹一副像要被自己強姦了的怨婦樣,不覺又好氣,又心疼,明明就是劍拔弩張了,為了自己,他還是強忍著,他這樣的身份,換了是別人,早就找了侍妾或是側妃了,可是,這麼久以來,從來也沒看他對別人動心過。
  
  「別脫,別脫,娘子,我錯了,我……我下床去,我睡榻上去。」葉成紹盯著素顏已經敞開胸前,那片白皙如雪的肌膚,喉嚨裡咕噥一聲,腦中警鈴大聲,大手不聽使喚的就撫了上去,心裡卻有一個聲音在告訴他,不能再玩下去了,快逃。
  
  素顏不躲,反而身子向前貼一些,玉臂一伸,便勾住了葉成紹的脖子,小聲在葉成紹的耳邊低語了幾句,葉成紹的眼睛立即亮了起來,臉上掛著傻子一樣的笑容,「真的麼?」
  
  話音未落,他修長而精壯的身子便翻上了素顏,小心翼翼的將她壓在了身下……
  
  難得的又過了十幾天平靜而甜蜜的日子,葉成紹自從知道素顏還是能行房後,每天下了朝之後就賴在素顏屋裡不肯走,方媽媽的臉越來越青了,說了好幾次都無效後,一怒之下就要去向皇后告狀,還是素顏好言解釋了後,她才作罷,不過,還是提心吊膽的,成天眼睛像盯賊一樣的看著葉成紹,葉成紹自然是知道她是一片好意,也沒與她見氣,倒還真是運用到了素顏那游擊戰術的十六字方針,與方媽媽鬥智鬥勇著……
  
  這一天,素顏感覺比平日精神多了,想著多日也沒有去宮裡看皇后了,便與葉成紹一同往坤寧宮去。
  
  剛到坤寧宮門口,葉成紹便感覺有些不對勁,只見坤寧宮的宮女和太監都站在殿外,垂著頭,一副膽顫心驚的樣子,見素顏和葉成紹來了,似是都鬆了一口氣,眼裡含著期待。
  
  遠遠的,就聽到宮裡有清脆的響聲,似是有人在砸東西,葉成紹忙扶住素顏,大步走了進去,人還沒進去,就見花嬤嬤聽到了動靜走了出來,裡面的聲響也輕了些,素顏忙問:「嬤嬤,母后呢?」
  
  花嬤嬤警覺地看了看四周,見宮人們都站在外頭,便對素顏點了點頭道:「娘娘心情不好,正在發脾氣,兩位殿下來得正好,幫奴婢勸勸娘娘吧。」
  
  素顏聽得眉頭一蹙,依言和葉成紹走了進去,但正殿裡,卻沒有看到皇后,只見到一地的碎瓷器,按說,方纔的聲響應該就來自正殿才對啊,皇后人呢?再轉頭看花嬤嬤,見花嬤嬤眼神很複雜,伸了手往皇后寢殿指了指,素顏立即就想起,那裡有一個暗道,皇后曾帶自己進去過……
  
  忙牽了葉成紹的手往寢殿裡走,身後,又傳來了聲脆響,回頭看時,原來是花嬤嬤在砸東西,似乎是在為皇后做掩護。
  
  走進寢殿,卻讓她怔住了,皇后並未在暗道裡,而是正淚流滿面的站在寢殿的床邊,她身前,正是北戎大將軍拓跋宏。
  
  「公主,您再不下決心就來不及了,皇上的病情加劇,他很想再見您一面,請同臣回北戎去。」拓跋宏知道葉成紹和素顏進來了,卻只是淡淡的回頭看了他們一眼,仍大聲說道。...<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ilahsu 發表於 2012-7-9 05:56 PM

  第一百六十四章
  
  葉成紹被拓跋宏的話聽得怔住,轉頭看向皇后,皇后轉身背對著殿外的窗子,肩頭在不停的聳動著,看得出來,她在極力地壓制著心裡的痛苦,當年,她拋棄了在北戎的一切,為了愛情跟著大周皇帝來到了大周,這一來,就是二十多年,當年的老父正值壯年,精神奕奕,身強體壯,而現在,卻到了垂危之際,父女連心,皇后在聽到父親病危後的心情可想而知,葉成紹靜靜的走過去,將皇后攬在懷裡,用他堅實的胸懷,給皇后依靠。
  
  感覺到兒子的到來,皇后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悲痛,伏在兒子懷裡失聲痛哭起來:「紹兒,娘該怎麼辦?」
  
  拓跋宏聽了激動地又說了一句:「公主,不能再猶豫了,國主的身體等不起啊。」
  
  素顏感覺這件事確實很棘手,依柔公主是大周的皇后,哪裡有皇后離開宮裡去另一個國家的道理,而且,聽拓跋宏的語氣,是讓皇后回去繼承北戎的皇位,那不是要皇后從此離開大周麼?大周皇帝會同意?
  
  「公主……」拓跋宏的聲音有些發顫了,他滯留在大周已經有幾個月了,再不回去,北戎的政局越發不穩定,北戎皇帝在來之前就明確的告訴過他,務必將公主請回去繼承皇位,而且,朝中已經推選出幾位皇室旁支人作為繼位者,如今已經為皇位已經爭得異常激烈了,北戎的局勢也因此很不穩定,只有公主的血統是最純正的,公主一回去,其他的候選人就沒有了競爭力,再加上自己的支持,任加上自己的支持,任他們爭得頭破血流也沒有用,所以,公主必須回去補不可了。
  
  葉成紹回頭看了拓跋宏一眼道:「將軍,讓母后再想一想吧,我跟母后談談。您先退下吧。」
  
  拓跋宏看著葉成紹,眼裡露出痛苦之色,以前,葉成紹沒有被皇上恢復身份,也沒有被立為太子之時,他也曾經想過,將他帶回去作為北戎的繼承人,後來,大周的流言飛起,說北戎人想借葉成紹的身份吞併大周,這讓拓跋宏又不得不反向思維了,他也洞察到了大周皇帝的居心,為什麼那些年,一直沒有承認葉成紹的皇子之位,而到北戎皇帝身體垂老,不得不選繼承人之時,突然恢復他的身份,這是一個很強勢的陰謀,依柔公主只有一個兒子,北戎想要繼任者皇室血統純正的話,不得不讓葉成紹繼位,葉成紹又是大周的皇儲,葉成紹利用兩國繼承者的身份來統一或者說是吞併北戎,才是大周皇帝的真正目的,而且,這一步棋,已經是在二十幾年前就布下了的。
  
  據說大周皇帝很寵愛依柔公主,可是為何依柔公主只有一個兒子?連女兒都沒有生呢?如果依柔公主還有另外的繼承人,就不會出現現在的問題了,大周皇帝果然陰險,他是故意將事態逼到這個絕境上的,很顯然,是他故意讓依柔公主只生了一個孩子的。
  
  拓跋宏恨極了大周皇帝,不止是他奪去了自己平生的最愛,更狠他對依柔公主的感情太過虛偽,太有功利性,可以說,他或許根本就沒有愛過依柔,卻讓可憐的依柔背井離鄉二十幾年,在大周受盡了苦難,成為了大周皇帝手中的一顆棋子,正是因為如此,他更不願意讓大周皇帝得逞,公主並不老,只有三十幾歲,他很喜歡公主回去繼位,而且,公主還可以再招皇夫……只有公主回國繼位,才能解了眼前的危局,而且,北戎也會有最純正的皇室血統繼承人,所以,拓跋宏對葉成紹的感情很是複雜,他不願意葉成紹影響了公主,他更害怕公主因為割捨不下與葉成紹的母子之情,不肯離開大周。
  
  拓跋宏不肯出去,公主的想法已經鬆動了,他怕又出現變數,「公主,請快做決定吧!」
  
  葉成紹聽出了拓跋宏有逼迫皇后的意思,他有些不豫,冷冷地看了拓跋宏一眼,拓跋宏與他回視著,眼裡沒有半分的敬畏之意。
  
  素顏感覺拓跋宏的態度與以往相比有了變化,便對拓跋宏道:「將軍,母后心情很亂,她需要考慮,你逼得太急,會讓母后做出錯誤的決定,我想,你也不想看到母后以後的生活,一直是活在後悔中吧。」
  
  素顏的話不軟不硬,聲音平穩,卻是帶著一種淡淡的威脅和強勢,拓跋宏對皇后的感情著實很深,他希望皇后回去,但更希望皇后以後的生活會幸福,他淡淡地看了素顏一眼,向皇后行了一個禮後,沒有出去,卻是走進了寢宮的暗道裡。
  
  屋裡只剩下了皇后母子三人,素顏便悄悄的退了出去,示意花嬤嬤不用再砸東西作掩飾了。
  
  皇后果然在哭,葉成紹將她扶到床前坐下,素顏親自去洗了熱帕子來,遞給葉成紹,葉成紹細心地幫皇后擦著臉上的淚水,哽著聲道:「母后,您想回去,就走吧,兒子支持您,二十幾年了,兒子知道您很想念家鄉,也很想念外公。」
  
  皇后抬起哭得紅腫的眼眸,一張艷麗無比的嬌顏如雨後的幽蘭,嬌弱而柔美,看著葉成紹的眼神淒楚又眷戀:「紹兒,娘好不容易才認回了你,怎麼捨得啊……」
  
  「母后,你這次回去後,就不打算再回來了嗎?」明知道這個問題如尖刀一樣,能絞碎母子二人的心,但葉成紹還是不得不問了出來,小的時候,他曾經也恨過皇后,恨皇后的軟弱和妥協,恨皇后連自己的名分也不敢要,但自從娶了素顏之後,他懂得了感情,也明白了皇后的癡情和單純,更加清楚了皇后心裡的苦,心裡的那一點怨恨便化為了憐惜,他捨不得皇后受苦,更不忍看到皇后傷心。
  
  果然,皇后聽了他的話後,剛剛止住的淚水又噴湧而出,一把將葉成紹攬進了懷裡,哭道:「紹兒,紹兒,跟娘回去吧,離開大周,娘把北戎的天下給你,那裡一樣也是你的故土,你是娘的繼承人。」
  
  葉成紹的臉上也泛起一絲痛苦,雖然,他也對大周皇帝有怨恨,可那畢竟也是他的父親,他表現渾不賃,對皇上並不尊重,可是,內心裡,卻是最重感情的,如果遵循了母親的意願,就在背叛父親,這讓他著實難以選擇,而且,他生在大周,長在大周,大周的一切早就溶在了他的骨血裡,在他的意識裡,大周才是他的本國,是他的故土,大周有太多他割不下的東西南北,他不願意離開大周。
  
  思慮半晌,他才對皇后道:「母后,兒臣暫時不能跟您去北戎,娘子懷胎才兩三個月,兒臣不能丟下她不管。」
  
  皇后這才想起素顏來,她抬了頭看向素顏,向素顏伸出手,素顏乖巧地坐牽住皇后的手,坐在皇后的另一側,「母后,這件事情,著實不能再耽擱了,也許,這是您見外公的最後一面,如果連這一面也見不到,您會後悔和痛苦一輩子的。」
  
  皇后的眼神更加淒楚無助了,她歎息道:「我對不起父皇,我不孝啊……」
  
  葉成紹輕輕拍著皇后的背,柔聲勸道:「母后,您若現在回去,兒臣相信外公不會再計較以前的事情,他老人家現在最希望的,可能就是能再見您一面,兒子支持你回去。」
  
  「可是,娘捨不得你啊紹兒,也捨不得素顏,娘還想抱孫子呢,娘……」皇后泣不成聲了,她滿懷希望地等著素顏的孩子出世,可是,卻要從此離開兒子和兒媳,而且,可能今生再也難以見到孫子的面,叫她怎麼能捨得下。
  
  「母后,您捨不得,以後我和娘子帶著您的孫子去看您啊,上京雖然離京城遠,但也不是不能到達的吧。」葉成紹含笑輕哄著皇后,身為人子,當然是不捨得親娘遠離的,但易地而處,他也很理解皇后的矛盾的心情,一邊是老父,一邊是親兒,哪一邊她都放不下的。
  
  「你們回來看我?」皇后睜大了眼睛,這時的她,完全沒有半點母儀天下的威嚴和尊貴,像一個最平凡,最普通的母親一樣,眼裡全是痛苦,這種抉擇,讓她的心如刀絞。
  
  「會的,等娘在北戎一切都安定之後,兒子就帶著您的兒媳和孫子一同去看你。」葉成紹鄭重的說道。
  
  「是啊,母后,我們可以過幾年看您一次嘛,就當是走親戚一樣啊,說起來是兩個國度,但將來母后回了北戎之後,完全可以開放邊境,兩個交好,來往也會很方便啊。」素顏也是故作輕鬆地勸道。
  
  「可是,你父皇不會同意我回去的,我知道,他布下這個局很久了,就是想讓你去繼承北戎大統,將我留在大周。」皇后歎了口氣,秀眉輕蹙。
  
  這倒是事實,且不管皇上對皇后的感情如何,以皇上的真實目的來說,定然不會放皇后回去,皇后回去,那便意味著他會永遠失去皇后,更有可能會讓人所有的計劃成為泡影。
  
  皇后一旦成為了北戎的皇帝,那大周皇帝對皇后就失去了控制,皇后若是在北戎再嫁怎麼辦?到時候,皇上根本就管不了,也反對不了,且不說皇上作為一個男人難以容忍這樣的結果,一旦皇后在北戎生下另一個繼承人,那北戎就不可能讓葉成紹繼承北戎的大統了。
  
  「父皇那裡,我去勸說!」葉成紹也覺得這件事情不太好辦,皇上肯定不會讓皇后離開的,這不僅僅是皇上的臉面問題,也是整個大周的臉面,堂堂一國皇后竟然離國再嫁,大周人也丟不起這個人的。
  
  「公主,臣一切都安排好了,只要公主同意,我們現在就可以回去,無需大周皇帝同意。」拓跋宏在暗道裡並未走遠,他一直在暗聽著皇后與葉成紹的對話,令他欣慰的是,葉成紹真的很孝順,肯站在皇后的立場上想,更讓他高興的是,葉成紹竟然同意讓皇后回國。
  
  「紹兒,你以後真的回去北戎看我?會帶著素顏和孫兒一起來?」皇后緊握著葉成紹的手,淚如雨下,她真的捨不得兒子和媳婦,更捨不得即將出世的孫子。
  
  「會的,一定會。」葉成紹的眼眶也濕潤了,他拉著素顏的手,與皇后的手握在一起,母子三人,神情都很悲切。
  
  「母后,放心吧,我們會很想念您的,跟拓跋將軍回去見外公一面吧。」素顏也捨不得皇后,可是,不讓皇后回去見北戎老皇帝一面,也太不近人情了。
  
  「那我真的回去了?」皇后眷戀地看著葉成紹和素顏,伸了手去摸素顏的肚子,手指微微發顫著。
  
  「走吧,公主,現在就跟臣走。」拓跋宏又催促道。
  
  「就走?母后,你不要做些準備嗎?」葉成紹有些詫異地問母后。
  
  「臣早就準備好了,只等公主同意就走。」拓跋宏在大周的這幾個月也不是白呆的,他早就將皇后出宮的一切都安排好了。而且,皇后在宮裡原就布了後手,有自己的力量,想要潛逃出去,並不是很難。
  
  「走吧,再遲,大周皇帝會起疑心的。」拓跋宏突然走了過來,拉起皇后的手就往暗道裡走。
  
  「站住!」突然聽得寢殿外一聲大喝,很快,人便隨聲而到,皇上運步如飛,驟然過來拉住了皇后的手,一劍向拓跋宏刺了過去。
  
  拓跋宏武功高強,他根本就沒有將皇上的攻擊看在眼裡,只是掌風一掃,就將皇上的劍掃偏,讓皇上一劍擊空了。拖著皇后繼續走。
  
  「哼,你以為,你們能走得了嗎?拓跋宏,你也太小看大周的宮廷防衛了。」皇上冷笑一聲,手一揚,自暗道裡突然衝出一支人馬來,一個手持長槍的人正自暗道裡攻向拓跋宏。
  
  而寢殿外,也被御林軍團團圍住,水洩不通。
  
  拓跋宏的臉色很不好看,他知道,他是落入了大周皇帝的圈套了,大周皇帝看著糊塗,其實一直在暗處監視著他和皇后的一舉一動,他佈局了那麼多年,又怎麼可能放皇后回去,就此功虧一簣?
  
  拓跋宏自知今天是絕對帶不走皇后的,他收了劍,冷冷地看著皇后道:「公主!」
  
  皇后知道他的意思,偷偷潛回去是不行了,那麼,就只有走正道了,她是北戎的公主,拓跋宏是北戎使節,根據正常的外交,她回國探視重病的父皇也不算為過,就如同東臨後回大周來探視太后也是一樣的,只是東臨與大周交好,北戎卻與大周是世仇,而且,她也明白皇帝不會輕易放她回去,她才選擇了偷偷潛回的法子的。
  
  「皇上,臣妾要回北戎看望病重的父皇,請皇上恩准。」皇后的聲音很冷,面色也很嚴肅,她是在按規制向皇上提出省親的要求。
  
  「皇后是要回北戎省親麼?」皇上的臉色也很不好看,皇后竟然真的會暗中跟拓跋宏潛逃,這無疑是打了他一耳光,拓跋宏對皇后的感情,他是知道的,皇后這樣離開,很有背叛他的味道,這讓他憤怒萬分。
  
  「是的,請皇上恩准。」皇后美艷的眸子靜靜地看著皇上,眼裡再沒有半分的情絲,有的,只是堅決。
  
  皇上的做法讓她很寒心,皇上早就知道北戎皇帝病危,她其實一直在等著他主動提出讓她回國省親,如果是這樣,她或許回國之後還會再回來,但是,他一直裝作不知,連問都沒有問起過這件事情,沒有顧及過她內心的感受,在他眼裡,她不過是顆被利用的棋子,是他政治野心的籌碼,這樣的男人,不值得她再留戀。
  
  「天高路遠,太不方便了,皇后若是不放心岳父大人,大可以讓太子替你盡孝,太子,你跟拓拔將軍回去,看望你的父祖大人。」皇上冷冷地看著拓跋宏,對葉成紹說道。
  
  皇上的這個話是再明白不過了,就是讓葉成紹去繼承北戎大統,拓跋宏氣得額頭上青筋暴出,大手緊握成拳,若不是皇后還在大周宮裡,他真想上前去一掌劈死這個大周皇帝就好。
  
  「我要回去見父皇最後一面!」皇后向前一步,冷靜地看著皇后,強勢的說道。
  
  「柔兒,你是大周的皇后,不要任性。」皇上的聲音變得柔軟,他想用情意打動皇后。
  
  「我也是北戎的公主,我回去看病重的父皇,也是人之常情,皇上不是最講孝義的麼?不會連我的這點孝心也不肯成全吧。」皇后的聲音越發的冷了,還帶了一絲譏諷。
  
  「朕讓紹兒替你盡孝也是一樣,皇后,你的身體不適宜長途勞頓,朕這也是關心你。」皇上臉上的柔情僵住了,他不想與皇后走到這一步的,可是,皇后似乎很堅決,他隱隱的感覺到,皇后這一次離開後,他再也看不到她了,會永遠失去他,不想自己多年的佈局失敗是一個原因,可是,越到了皇后可能要潛離的日子,皇上就越心慌,他很害怕,他突然發現,自己其實根本就不能失去皇后。所以,他採取了強硬的措施。



  第一百六十五章
  
  「到現在,你還是這麼自私?你的心除了你的江山權勢,還有什麼?」皇后鄙夷地看著皇上,她實在是對皇上失望透頂了,這個男人從來就沒有設身處地的為她想過,他的心裡只有野心和慾望,她很後悔,當初自己怎麼就會被這樣一個無能又可恥的人欺騙,竟然為了這種人拋家棄業,離開故土親人二十二年之久?
  
  皇上被皇后冰寒得不帶半絲感情的目光看得心慌,他眼神躲閃著垂下了眸子,聲音卻是更軟了:「柔兒……我對你的感情……是真的……」
  
  「不要再叫我柔兒!你沒有資格!」皇后大聲對皇上怒吼著,她顫抖地伸著手,指著皇上道:「如果,你對我還有一點真情的話,那就請你放開我,放我回北戎,我要見我父皇最後一面。」
  
  「柔兒……」皇上上前一步,想要握住皇后的手,但皇后的手一縮,像觸電一般的移開,根本就不肯讓皇上碰他,皇上的眼裡陰戾之色乍現,但很快又換成了深情的凝眸:「柔兒,我怕你這一去之後,再也不會回來,柔兒,你不能離開我……」
  
  還在裝腔作勢麼?皇后心裡一陣冷笑,還在利用自己的善良與心軟麼?
  
  「住口,不要讓我厭惡你!你的話讓我覺得噁心。」皇后的手一揮,退開一步,離皇上遠了一些,她冷笑著喝斥道。
  
  皇上的臉色更加陰沉了,他突然大手一揮道:「來人,皇后神志不清,好生看護皇后。」
  
  那意思是要將皇后軟禁麼?素顏的心一沉,接著就聽到皇上指著拓跋宏又道:「將這北戎國來的奸人拿下,打入天牢。」
  
  說話間,護國侯帶領的御林軍向拓跋宏攻去,而皇上大手一伸,撲向皇后,葉成紹離皇后近,不等皇上抓住皇后,便將皇后攬在了懷裡,護在身後,大聲道:「父皇,你想要做什麼?」
  
  皇上的臉沉如鍋底,他眸光凌厲地看著葉成紹道:「紹兒,你母后神志不清,胡言亂語了,你扶她下去歇息。」
  
  那邊,護國侯帶著御林軍已經團團圍住了拓跋宏,拓跋宏以一敵眾,激戰正酣,葉成紹護著皇后,又怕素顏受傷,忙又伸出一隻手來,將素顏攬進懷裡,退到遠離戰團的相對安全地方。
  
  皇后卻自他懷裡掙脫出來,突然變戲法手持一柄匕首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住手,誰敢傷害拓跋將軍,本宮就死給你們看。」
  
  皇后的話讓皇上更加憤怒的,他像一頭發怒的獅子一樣怒視著皇后,一步一步走近皇后,聲音冰如寒芒:「依柔,你竟然要為了這個男人去死?」
  
  「站住,你不要過來,再過來,我就死給你看。」皇后戒備地看著皇上,脖子一挺,手上的刀貼近自己幾分,纖秀而白晰的脖子上,立即出現一條血痕來。
  
  皇上陰戾的眼睛變得赤紅,森冷地說道:「依柔,放下刀!」腳步卻沒有停下,仍是一步一步的,沉穩而緩慢的向皇后逼去。
  
  那邊拓跋宏看得瞠目欲裂,大聲嘶吼道:「公主,放下刀,不要傷害自己!」
  
  葉成紹也是嚇到了,他緊張地向前走了幾步,卻又怕激得皇后作更激烈的舉動,顫聲道:「母后……放下刀。」
  
  「不要過來,全都不許過來,放我走,不然,你們看到的就是我的屍體。」皇后橫著刀,大聲喝道。
  
  拓跋宏擔心得心提到了嗓子眼上,護國侯仍在向他進攻,他突然長嘯一聲,奮起發出兩掌,排山倒海的掌力將圍在他身邊的御林軍推倒一大片,護國侯首當其衝,被拓跋宏的掌力震飛,砸到殿培之上,滾落下來,猛然吐出一口鮮血來,拓跋宏大吼道:「公主,不用擔心屬下,屬下能帶你安全離開。」
  
  「是嗎?只要你踏出慈寧宮一步,朕保證你會變成一隻刺蝟。」皇上鄙視地看著拓跋宏,仍向皇后走去,皇后的刀鋒又緊了幾分,脖子上的口子更大了,她怒視著皇上道:「原來,你真的是想逼死我嗎?」
  
  葉成紹心急如焚,對皇上大怒道:「父皇,你想做什麼?你站住,再上前一步,兒臣就不客氣了。」
  
  皇上聽得臉色一白,身子搖晃了一下,森冷的眸光轉向葉成紹:「你也想背叛朕嗎?」不過,卻是停住了腳步。
  
  「父皇,有話好好說,難道你真的想逼死母后嗎?」葉成紹很惱怒的說道。
  
  「她竟然要為那個男人去死?朕現在就殺了拓跋宏!」皇上似乎被嫉妒燒紅了眼,嘶吼著說道,額頭青筋暴起,整個人散發著暴戾的氣息,握拳的大手,發出咯吱的骨頭聲。抬眼間見皇后的持刀的手又要進幾分,他終是不敢再往前走,「依柔,放下刀!」
  
  皇后冷冷地看著他,嘴角勾起一抹譏諷的微笑:「你還是怕我死是嗎?因為我一死,你的一切都會成為泡影,北戎人從此會恨你入骨,紹兒也會因此更恨你,就算他繼承了北戎皇位,也不會按你這個大周的皇帝的意願行事,你辛苦佈置的計劃就會破產,就受不了,對嗎?」
  
  「依柔……」皇上的臉一陣紅一陣白,皇后的話像一把尖刀一樣的刺進了他的心臟,看到皇后持刀自殺那一刻,他的心就在發抖,嫉火灼燒著他的神情,他恨皇后為了救拓跋宏而用自殺來威脅他,但是,怒火中,夾雜得更多的是痛心,他頹然的後退一步,聲音也變得無力了起來:「依柔,你真的要離開我嗎?」
  
  拓跋宏擺脫了御林軍,縱身躍起,落在了皇后的身前,劍尖直指皇上,「讓開,不然,我殺了你。」
  
  拓跋宏的話音未落,突然,一個高大的黑影挺劍擋在了皇上的身前,大聲道:「拓跋宏,好大的膽子,敢刺殺吾皇?」
  
  素顏看得怔住,來人竟然是中山侯,再抬眸,跟他一起進來的,還有好些個勁裝高手,皇上退後一步,中山侯立即帶人將皇后拓跋宏連帶著素顏還有葉成紹一同團團圍住,怪不得皇上沒有半點擔心和懼意,不怕拓跋宏挾持他,原來,他還留有後手。素顏的心也寒了起來,皇后脖子上的鮮血正一滴一滴的流著,觸目驚心,皇上竟然不顧皇后的生死威脅,難道,他真的不怕皇后被自殺嗎?
  
  「上官,你也來阻止我嗎?」皇后的微瞇了眼睛看著中山侯,聲音裡帶著一絲不可置信。
  
  中山侯聽得身子微震了震,他關切地看了皇后一眼,「皇后,請不要傷害自己。」聽得出,他在極力控制自己的關切之情,聲音盡量放得平緩,但還是帶了一絲顫意。
  
  葉成紹見皇后的注意力被中山侯吸引住,驟然如鬼魅一般欺身上前,捉住了皇后的手,將她手中的刀奪走,並同時點住脖子間的穴道,為她止血。
  
  素顏這才鬆了一口氣,上前幫葉成紹扶住皇后:「母后,你還好吧。」
  
  皇后怒視著葉成紹:「紹兒,你也要阻止為娘嗎?」
  
  「娘,兒子送你回去。」葉成紹擁住自己的母親和妻子,向皇上走去。
  
  皇后聽得一怔,轉過頭來看著葉成紹,她沒想到葉成紹竟然肯與她一同回北戎,可是,素顏怎麼辦?皇后並沒有問出口來,她知道,當前之計是要如何先逃出皇宮再說。
  
  中山侯見皇后的刀已經被奪下,也鬆了一口氣,但仍是與拓跋宏對峙著,只是身子卻是擋在皇上身前的,這個姿勢既可以看作是在保護皇上,也可以看成是在防備皇上。
  
  皇上看到葉成紹將皇后救下,唇邊勾起一抹勝利的微笑:「紹兒,快讓太醫來為你母后醫治。」
  
  「父皇,放母后回去吧,你留住她的人,也留不住她的心,再阻攔下去,你們幾十年的情分就會全都葬送了。不如退一步,放過母后,給母后留下一點念想。」葉成紹並沒有依言走過去,而是走到拓跋宏身後。
  
  「紹兒,你好大的膽子,你要造反嗎?竟然夥同你母后一起背叛朕?」皇上的火氣再一次被葉成紹挑起,妻子不肯順從自己就罷了,連兒子也要幫著妻子一同來忤逆,這讓他顏面盡失的同時,更覺得憤怒無比。
  
  「請父皇恩准皇后回娘親省親,父女親情,血濃於水,難以割捨,母后回去見外祖最後一面,是合情合理的事情,您如果不放心,可以讓太子殿下護送。」兩方劍拔弩張,誰也不肯讓步,相逼的結果,只會令形勢更加惡劣,都是一家人,素顏不願意皇上和葉成紹再一次鬧翻,葉成紹想要護住皇后,就得與皇上為敵,雖然,葉成紹也可以從此與皇后一同去北戎,自己也可以跟著去,但是,一旦葉成紹叛出大周,留在大周的親人怎麼辦?藍家還有上百口子的人,還有顧家,那都是自己的親人,自己都能捨得下麼?能狠得下心麼?
  
  皇上聽了眼眸變得凝重了起來,事情好像又繞回了最初,皇后也提出了這個請求,但是,自己真的要妥協嗎?真的要放皇后回去嗎?皇上的心裡有個聲音在叫囂,不行,不行,不能放依柔回去,今天一旦放過,今生可能都再也見不到她了,一想到這一點,皇上就有種窒息的痛,可是,不放又如何,真的要逼得妻離子散嗎?
  
  紹兒的脾性皇上再清楚不過,一旦將他逼走,父子之情就再難癒合,大周的太子之位在他的眼睛根本就沒有多少吸引力,只要自己傷害了皇后,葉成紹肯定會恨死自己,從而會反出大周也是可能的,他也只有這麼一個成年的兒子了,大周也需要葉成紹來繼承,他的初衷是讓葉成紹繼承和統一大周與北戎,而不是將兒子送給北戎作繼承人並與自己為敵。
  
  「父皇,退一步,海闊天空,父女親情血濃於水,父子親情也同樣重要,我們是一家人啊。」素顏看穿了皇上的心思,又小心的再勸了一句。
  
  皇上聽得眼中精光驟亮,晃然了悟,是啊,自己與紹兒也是父子親情,只要沒有鬧僵,紹兒一定還是放不下自己這個父親,放不下大周的一切的,何況,兒媳婦不是還在麼?就算兒媳走了,兒媳的娘家還在,以紹兒對兒媳的重視,他一定還會再回大周……退一步,放過皇后,讓紹兒送皇后回北戎,在紹兒在,依柔肯定不會再嫁,而且,依柔並無心於治國,紹兒過去後,依柔肯定會將皇位給紹兒繼承,只要……
  
  「柔兒,對不起。」皇上的聲音變軟,手一揮,讓圍在皇后和拓跋宏身邊的人退下,「朕同意你回去,不過,不能如此倉促回國,你到底是大周的皇后,一國之母,回國當然要有國母的儀仗,紹兒也還沒有見過他的外祖吧,老人家一定也想見他一面的,就讓紹兒陪著你一同回去吧。」
  
  皇上的態度轉變得太快,皇后一時還沒有適應過來,葉成紹卻是深深地看了皇上一眼,對拓跋宏道:「拓跋將軍,請將劍收起。」
  
  拓跋也心知自己在大周皇宮的佈局被大周皇帝摧毀,硬闖很難闖得出去,外面接應的人也進不來,只要公主肯回去,在北戎國裡,一切都好辦。
  
  一切危機總算解除,素顏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憂慮了起來,葉成紹如果與皇后去了北戎,自己怎麼辦?也要去嗎?可是,肚子裡還懷著孩子呢,能受得住那麼遠的舟車勞頓麼?
  
  「可惜了,太子妃懷孕在身,怕是不能長途跋涉,不然,也帶去北戎,讓北戎國主見見也好。」皇上凝眸看了素顏一眼,對葉成紹道。
  
  皇后立即明白了皇上的意思,他怕葉成紹和自己一去不回,將素顏留在大周作人質,讓自己不得不回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ilahsu 發表於 2012-7-9 05:59 PM

  第一百六十六章
  
  既然皇上同意了皇后正式回北戎省親,圍在坤寧宮的御林軍當然就要撤了,不過,皇上心裡仍不好過,他狠狠地瞪了拓拔宏一眼,拓拔宏用劍指著他的行為已經嚴重冒犯到了他的威嚴,而且,也犯了大周的國法,皇上不懲治他,不僅僅他沒面子,就是大周國也沒面子,所以,他在皇后放鬆警惕後,對中山侯道:「將這北戎逆賊給朕拿下,重責四十大板。」
  
  拓拔宏倒是明白,自己這個打是必須挨的,他的確是犯了大周律法了,他現在是北戎的國使,代表的是北戎,在大周皇宮裡對大周皇帝動手,著實對兩個的邦交有著很大的損傷,雖然,以他的本事,完全可以隻身逃出宮去,但是皇后回北戎,他如果背著個謀刺大周皇上的刺客之名,於外交禮儀上實在很不方便。
  
  皇上風風光光回北戎,這是皇后的面子,也是另一種衣錦還鄉,榮歸故里的聲明,這是拓拔宏最想看到的結果,而由他這個國使來親自迎親大周皇后,依柔公主回國,那又更加體面和隆重一些,所以,拓拔宏必須挨這個打。
  
  皇后卻是聽得一震,她擔心地看向拓拔宏,拓拔宏向來是個心高氣傲的人,而且,他對皇上又心懷怨恨,只怕不會屈服,他那麼做也是為了自己,不由回頭去,關切地看向拓拔宏,正要開口反對,中山侯已揮手讓人上前,押住了拓拔宏,皇后對今天中山侯的舉動很是詫異,更多的是傷心和不解,看中山侯的眼神裡便有了一絲怨憤,中山侯也正好回眸看她,眼裡有著濃濃的關切之情,皇后立即就明白了,中山侯是在勸她不要開口求情,皇上雖然答應了讓她回北戎,但他是被迫的,正一肚子火呢,打拓拔宏四十板子,不過是找回一點顏面罷了,若她開口,只會讓皇上更加震怒,也許,會用更嚴厲的手段對付拓拔宏也不一定,想通這一點後,皇后的嘴唇動了動,沒有說話。
  
  拓拔宏也沒有反抗,老實被御林軍押走了。
  
  皇上走後,宮裡只剩下素顏,葉成紹擔心拓拔宏會受重傷,跟著中山侯一起去了。
  
  皇后擔心地看著素顏道:「孩子,娘和紹兒走後,你怎麼辦?」皇上以素顏懷孕為名,不讓素顏也跟著去北戎,讓皇后心中很擔心,但皇上說的也是事實,素顏懷孕才三個月,長途勞頓,肯定受不了,要說在大周,皇后最放不下的就是素顏了,她巴不得將兒子兒媳一同帶回北戎,從此再也不回大周就好。
  
  素顏心裡也正為這事難過著,上京與大周相隔千萬里,光路上就要走好幾個月,再回上,葉成紹去了北戎後,肯定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以皇后的意思,她肯定是會讓葉成紹繼承北戎的大統的,那又會是一番血與火的政治鬥爭,再加上要幫皇后穩定北戎的朝局,沒個一兩年,葉成紹肯定難以回國,葉成紹在北戎的變數太多,就算她深信他們之間的感情已經到了堅不可破的境地,但世事難料,很多事情身不由己啊,說實話,她不想離開葉成紹,可是,身體又著實不適應奔波,而且,她現在這個樣子去北戎,也會拖累皇后和葉成紹。
  
  素顏遇到了她轉世後最無法決斷的事情,她思慮半晌,也不知道自己要如何是好,皇后問起時,她也無措得很,良久才輕喚了聲:「母后……」
  
  皇后心一酸,將素顏攬進懷裡,伏在素顏的肩頭哭了起來:「不行,娘不能把你一個人扔在這裡,娘要帶你一同去。」就算再難,也要將素顏帶走,把她一個人留在大周,皇后很不放心。
  
  「可是父皇不會讓我跟您去的,而且,外祖病重,你這一路必定會加快行程,兒媳怕是受不得那顛簸。」素顏心裡也很難受,她下意識的撫著自己的小腹,才三個月,腹部並不顯形,但是,她已經能感覺到腹中有腸蠕動般的輕微動靜,那是小生命在成長,這是她好不容易才有了的孩子,是她與葉成紹愛的見證,她不得不重視孩子的安危。
  
  皇上肯定不會讓素顏也跟著去北戎,這是他給皇后留下的唯一的,也是最重要的籌碼了,皇后聽了素顏的話,哭得更傷心了,好不容易才盼到了有小孫子,可是,如今小孫子卻成了她與素顏分離的緣因,這讓皇后如何不痛苦。
  
  葉成紹很快就回來了,看到皇后與素顏哭成了一團,葉成紹的心裡也很難過,但他臉上卻帶著沒心沒肺的笑,故意輕鬆地說道:「中山侯還真是仗義,在護國侯的監視下,扔讓人做了手腳,拓拔將軍的棒傷並不重,母后大可以放心。」
  
  皇后聽了自然是鬆了一口氣,拉過葉成紹的手讓他坐在自己身邊:「紹兒,你外祖的病情已經很嚴重了,明日娘就要啟程,朝裡的事情,你怕是要再安排周詳一些。」
  
  「這些兒子會安排妥當的,母后你先行一步,兒子得晚幾天再動身。」葉成紹說話時,眼睛深深地看著素顏,他眼裡的堅定和自信,讓素顏沒來由就覺得一陣安心,可是,擺在面前的矛盾不是自信就能解決的,一想這傢伙到了這個時候還能笑得出來,她心裡就有火,也許是懷孕的緣故,素顏最近的脾氣比過去暴躁了些,她瞪了葉成紹一眼,心裡暗道,自己的命還真是不好,怎麼就嫁了這麼一個麻煩的人。
  
  「娘子,你不是一直就很想去見見大草原的風光麼?那裡天藍水淨,一望無垠,為夫我,帶著你一起去欣賞草原好不好?」葉成紹嬉皮笑臉的轉到素顏身邊來,當著皇后的面就攬住了素顏的腰,眼裡沒有憂慮之色。
  
  皇后和素顏聽得同時一震,這傢伙的意思是要把素顏也一同帶去?可是,素顏的身子受得了?
  
  「娘子,咱們一路上慢著些走,邊走邊玩,你不是說,你最大的願望就是無拘無束的浪跡天涯麼?這一次,浪跡天涯為夫是沒法陪你做到,可是,也算得上是一次旅遊吧。」葉成紹看著素顏疑惑的眼神又道。
  
  「可是……紹兒,你外祖的病情可是等不及了啊。」皇后忍不住在一旁提醒葉成紹。
  
  「母后,只要把娘子也接出去了,離開了大周,一切都好說,外祖那裡,其實也沒到那個地步,不然,拓拔宏也不會在大周滯留這麼久了。」葉成紹手裡掌握著大周最厲害的情報系統,北戎那邊的情況他早就調查過了,北戎皇帝並沒有生病,而是年邁體衰,又思念皇后,想要皇后趕快回國,並繼承皇位而已,所謂的病重,不過是托辭,不過,這些情報,他並沒有告訴皇上而已,皇后的苦他非常清楚,他也想讓皇后回到北戎去。
  
  皇后聽得大震,這些事情,拓拔宏並沒有跟她明說,也是,拓拔宏要不用這種借口,自己只怕根本就下不了離開的決心,現在與皇上已然鬧僵了,也更看清了皇上的薄情寡義,她再留下又有什麼意思,聽到北戎皇帝的病情沒那麼危急,皇后也鬆了一口氣,但是,現在就只有皇上那邊的問題了,這一次是以自己省親為名回北戎的,葉成紹是大周的太子,她的親兒子,他護送自己回去,名正言順,自來兩國交使,沒有要帶家室的道理,素顏就算身子能挺得過長途勞頓,只怕也是師出手機,皇上定然不會同意素顏前往的,於是,皇后皺了眉頭道:「你父皇那裡怎麼辦?他肯定不會同意讓素顏去北戎的,而且,他也會在東宮打派人手,防備你將素顏偷偷帶出去的。」
  
  「母后,這點你不必擔心,兒臣心裡自有分數,您且不要與旁人提起此事,您自管先行就是,兒臣會帶著您的兒媳和孫兒一同去北戎的。」葉成紹淡笑著對皇后道。
  
  皇后聽了扔不太放心,但看兒子像是很有把握的樣子,也就沒有多問了。
  
  要離開了,肯定還會有很多東西要準備,葉成紹帶著素顏離開了坤寧宮,皇后留在坤寧宮準備。
  
  正忙著時,皇上換了一身素色繡銀龍滾邊圓領長袍走了進來,坤寧宮裡的宮人們全都退了出去,皇后回頭看見皇上的樣子,不由怔住,第一次見他時,他也穿著一件素顏的長袍,在蔚藍的天空下,碧草連天,皇上騎著一匹白馬,那樣的俊逸瀟灑,儒雅溫潤,只是一眼,便吸引住了她的目光,這身衣服,他好多年沒有穿過了。
  
  「柔兒……」皇上迎住皇后的目光,不再年輕的眼睛裡,沒有了身為帝皇的威嚴,也沒有了精明與算計,更沒有了陰謀與戾氣,有的,只有一汪深情,一如多年前相見時的那樣。
  
  皇后很快就從怔忡中醒過神來,收回自己略顯詫異的目光,淡淡的向皇上福了一福。
  
  皇上大步上前來,托住皇后的手道:「依柔,今天,我不再是大周的皇帝,你也不是北戎的公主,我們只是普通的夫妻,好不好。」



  第一百六十七章
  
  「這句話你為何不早說?二十二年前,你第一次見到我時,你就是大周的太子,那時,我沒有當自己是北戎的公主,可你卻從來沒有忘記你是大周的太子。」皇后退後一步,躲開皇上的手,冷笑著說道。
  
  皇上聽得眼神一黯,伸出的手僵在空中,聲音有些乾澀:「依柔,不管你對我有多大的怨氣,都不要懷疑我對你的感情,依柔,不管你信與不信,當初第一次見你時,我就被你迷住了,我那時並不知道你是北戎的公主,我當時就覺得你是草原上的精靈,是天山上的仙子,依柔,那一天,你穿著一身火紅的衣裙,美得令人眩目,那件衣服你還留著嗎?」
  
  皇后的臉上雖然還帶著幾分譏誚,但眼神卻變得悠遠了起來,艷麗而明亮的眸子裡泛起悠然而絢爛的神采,神思似乎也飛到了久遠的年代,她還是青蔥少女之時,騎著她最鍾愛的雪白寶馬,遇到了同樣英俊年少的皇帝,幾乎只是一眼,一眼就是一世,一眼就是一生……二十多年過去,昔日的感覺早就被政治利益,謊言和算計給消磨殆盡了,可那一眼,卻永遠留在了心底,是那樣的深刻而雋永,就是想要忘都忘不了。
  
  她甚至常常想,如果沒有那一次的邂逅,她的人生,是不是要幸福和精彩得多?在大周的二十幾年,她除了要忍受蝕骨的思鄉之苦,最讓她難過和痛苦的是她的付出和犧牲不過是一場笑話,她純潔的愛情不過是別人眼裡的籌碼,是人家玩弄的棋子,親生兒子不能相信,遠在異國的父母不能相見,而這個讓她為之付出幾乎全部的男人,卻並沒有對她真心相待過,她的生命裡,只有他一個男人,而他呢,後宮佳麗無數,除了一個後位外,他並沒有給她多少情意,。就算那感情裡有幾分是真的,那也是被眾多女人分薄了的,與她的付出太不相稱了……
  
  「你是問那件衣服麼?我早就燒了,我恨那件衣服。」皇后轉過身去,繼續收拾著自己的東西,明天她就要回到故土了,皇后的心裡既期待,又激動,更有點無所適從感,到底是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突然要離開了,心裡的感覺就怪怪的。不是不捨,也不是留戀,連她自己也說不清是什麼感覺。
  
  「燒了?」皇后的話讓皇上的心頭一陣刺痛,他猛地抓住皇后的雙肩,大力將她轉過來,讓皇后面向自己,星眸湛亮:「柔兒,你恨我?你的意思是……」皇上的心中一陣苦澀,皇后的意思很明顯,自己初見她時的那件衣服自己一直珍藏著,他知道她怨他,知道她對自己的很多作為不滿,可是,他以為,當初的相遇在她心裡是美好的回憶,至少在他心裡是珍之又重的一個記憶瑰寶,可是,她說燒了,那就是說,她將他們的曾經都一起燒了,他們的感情在她心裡,已經化成灰燼了嗎?
  
  「冷逸雲,你還在乎我的意思嗎?」這是自葉成紹被太后抱走,送給寧伯侯後,皇后第一次叫皇上的名字,她眼裡除了譏諷就只有怨恨,她雙臂向外頭一甩,脫離開皇上的控制,向前逼近一步冷笑一聲道:「你若是在乎我的意思,當年就不會狠心地奪走我的紹兒,你若是在乎我的意思,你就不會在我身上下藥,讓我除了紹兒就再也沒有第二個孩子,你若是在乎我的意思,就不會一個女人又一個女人的去寵幸,還故意抬高那些女人的身份,讓她們對付我,算計我,讓我在這吃人的宮裡度日如年,讓我不得不每天面對來自四面八方的陰謀與陷害,冷逸雲,不要再跟我說當初,不要讓我看不起你,你在我眼裡,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偽君子!」
  
  皇后說一句,就往前走一步,皇上一步一步向後退著,皇后的話字字帶血,字字含淚,依柔自嫁給自己後,確實過得並不開心,可他是皇帝,專寵一人是後宮最大的隱患,作為皇帝,他有不得己的苦衷,有時候,寵幸一個妃子,也是一種力量權衡的手段……他以為,依柔會理解他的,紹兒的事情,他確實做得不對,可是……他也是為了大周的千秋萬代,依柔是女人,她不懂他作為男人,作為一代偉帝雄心壯志,那只是一種計謀罷了,現在不是把紹兒認回來了麼?柔兒,她為什麼不能理解自己呢?
  
  「依柔,不管如何,你不要懷疑我對你的感情,那些女人不過都是棋子罷了,依柔,自始至終,我的心裡只有你一人,你一定要相信我。」皇帝的聲音很乾澀,他深深的凝視著皇后,眼底痛苦滿溢。
  
  「棋子?哈哈,對,棋子,女人在你眼裡都是棋子,不只是她們,也包括了我,你不用再說明,我明天就要走了,還有很多東西要收拾,沒時間陪你敘舊了,皇上請回!」皇后聽得心中一窒,他終於說出了棋子二字了,皇后的心很苦,鼻子酸澀得很,但她強忍著,不想再在這個男人面前流淚,這二十年裡,她哭得太多了,眼淚流乾了,她再也不想為這個男人流一滴眼淚。
  
  「柔兒……」皇上雙目泛紅,聲音低沉地喚道。
  
  皇后已經轉過身去,不再看他,給他一個單薄卻孤冷的背影,他再也見不到以前那個熱情而率真的依柔,再也感受不到她嬌嗔嫵媚的微笑了,皇上一陣失魂落魄,癡癡地站在殿裡,皇后始終做著自己手頭上的事情,再也沒抬眼看過他,就當他根本就不存在一樣,良久,皇上終於再一次走向皇后,拉起她的手,將一塊黑色的符令放在皇后的手中:「柔兒,這一次回去,定然會遇到很多困難,北戎皇室一樣也不平靜,如今怕正是鬥得激烈的時候,你的身份太過特殊,又離開了二十多年,想要再次奪回自己的權位,不是那麼容易的,這是北威軍的令符,不管何時,何地,只要你遇到危險,用得著時,你都可以調北威軍去輔助你。」
  
  說罷,皇上轉身踉蹌著走了。
  
  皇后握著扔帶有皇上體溫的令符,怔怔的看著那抹白色的衣角消失在殿門處,心中一陣酸楚,垂眸看向手中的令符,一時,百感交集。
  
  北威軍是大周的主力軍之一,有軍十萬之眾,這個令符在自己手裡,也就是說,皇帝將大周的北疆對她全然敞開,他就不怕自己拿著這個令符對大周不利麼?十萬之雄獅啊,他竟然將北威軍全給了自己掌握?如果自己別有用意,將那十萬軍隊全部坑殺或是……
  
  他是那樣在乎江山權勢的一個人,竟然將大周北境屏障全放到了自己的手裡,他不怕自己滅了大周麼?
  
  一直強忍著的淚再也忍不住,還是流了下來。
  
  葉成紹與素顏回到東宮後,葉成紹立即就去了中山侯府,素顏原本還想問他用什麼辦法帶自己出去的,結果,葉成紹很自信的笑著讓她好生歇息,要她養好胎,更重要的是,備足去路上的藥材,北去風寒,他怕素顏會生病,其他的他可以準備好,但是藥材素顏比他懂得多了,讓她自己準備更好。
  
  文英坐在成良的屋裡,成良目光呆呆的,一雙大而黑的眼睛正緊盯著文英手裡的剝著的橙子,口水順著嘴角流到了胸襟,他也不自知,文英歎了口氣,剝了一片遞到成良的嘴邊,成良嘻嘻笑著張開嘴,猛地咬了一口,甜橙的汁水噴到文英的臉上,文英顧不得擦自己的臉,拿了帕子幫成良擦,成良卻是手一揮,嚷嚷道:「姨娘,我還要。」
  
  「我是姐姐,不是姨娘,成良,姐姐教過你好多次了,你要記住啊,我是大姐,來,跟姐姐叫一遍,姐姐!」文英一聽姨娘二字,鼻子就發酸,成良還是有幾歲孩子的智力的,很多生活用品還能辨識,可唯獨總是叫她姨娘,她知道,成良是忘不了劉姨娘。
  
  成良自從那一次服了紅菊的藥之後,確實是失憶了,但人也變得癡癡呆呆,那一天,在上官明昊的幫助下,請了致仕的老太醫來府裡幫成良診過脈,但老太醫說成良的腦子受損了,很難恢復,只是開了幾劑藥幫成良穩住心神,調養調養罷了,文英也知道成良是咎由自取,但到底是自己的親弟弟,看他變成這個樣子,心裡也很難受啊。
  
  擦完成良的嘴後,又餵了成良一瓣橙子,這時,她的貼身丫頭紅麗匆匆的走了進來,小臉紅撲撲的,異常興奮,跑得上氣不接下氣,一見她便道:「大姑娘,大姑娘大喜了。」
  
  成良見紅麗這樣說,也跟著叫道:「大喜,大喜。」橙子也不肯吃了。
  
  文英聽得怔住,嗔道:「好端端的,你叫什麼,什麼大喜?」
  
  紅麗高興的向她福了一福道:「奴婢恭喜大姑娘,中山侯登門提親,聘大姑娘為世子正妻呢。」
  
  文英聽得大震,噌的一下自椅子上站了起來,不可置信的問道:「你說什麼?誰來提親?給誰提親?」
  
  「中山侯世子,給大姑娘你提親呀,這會子,中山侯和夫人正在夫人屋裡呢,大姑娘要不要去打聽打聽?」紅麗大聲說道。
  
  上官明昊?怎麼可能?他不是……對大嫂情深一片麼?文英怔在屋裡,半晌都沒回過味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ilahsu 發表於 2012-7-9 06:00 PM

  第一百六十八章
  
  「大姑娘?大姑娘?」紅麗以為文英高興得忘形了,連喚了兩聲,文英怔忡的回過神來,對紅麗說道:「你去打聽清楚,看是不是弄錯了,還有,若是看到楊大總管,讓他過來一下。」
  
  紅麗聽得奇怪,這事跟楊大總管有什麼關係?不過,這會子她也看出來了,文英的神情並非是她想像中的興奮和喜悅,而是帶著淡淡的憂鬱,便不好多問,轉身走了。
  
  成良看文英半天也沒再餵他橙子,拉著文英的手使勁搖晃:「橙子,橙子,我要吃。」
  
  文英心頭一酸,又剝了個橙子給他,讓他自己抓著吃,看著自己這個變成傻子了的弟弟,又想起上官明昊那豐神俊朗的模樣,頓時心亂如麻。
  
  上官明昊是京城有名的佳公子,身世顯赫,才華橫溢,又長得玉樹臨風,溫潤俊雅,是多少京城少女夢中的良人啊,以前文英也不是沒有對他動過小心思,可文英知道自己的身份,她不過是個侯府的庶女,而且是不得寵的庶女,以上官明昊的身份,怎麼可能娶她一個庶女為正妻?那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如今,她雖然在素顏的幫助下,掌了寧親王府的中饋,但那也不過是暫時的,一旦紹揚娶親,端雅公主過門之後,她又會回到以前的境地,而且,她年紀也不小了,十八九歲的大姑娘,放在這個時代,還沒有議親,已經是遭人非議的事情了,突然上官家來提親,讓她似乎置身於夢中一樣,感覺很不真實。
  
  上一次,在大街上偶遇時,文英也感覺到了上官明昊對大嫂素顏的那份情意,若非自己是坐在寧伯侯府的馬車裡,上官明昊也不會將她錯認為是素顏,而不顧一切的去救她,驟然的接近時,她聞到了他身上清爽而乾淨的男子氣息,當時,又羞又慌,更多的是惱怒,如今再想起來,心裡卻是蕩起一陣陣漣漪,心底最深處的柔軟被觸動,哪個少女不懷春?何況是被那樣一個英俊儒雅的男子摟在懷裡……如今他還主動上門來提親……文英的臉,不知不覺就紅了起來,雙頰發燙,她似乎都聽到了自己的芳心撲通撲通跳動著的聲音……
  
  「姐姐發燒了?」一旁吃著橙子的成良歪了頭看著文英,伸出沾滿橙汁、濕答答的手就往文英頭上探,文英被成良冰得一激靈,徹底清醒過來,忙捉住成良的手,溫柔地拿了帕子去幫他拭手,「小弟,你乖乖跟著嬤嬤在屋裡,不要亂跑,姐姐有事去,晚上再來看你。」
  
  成良難得乖巧的點了點頭,咧開嘴笑道:「我晚上要吃果脯,姐姐記得幫我買哦。」
  
  文英有安撫了成良幾句,就從成良的院子裡出來,匆匆的往自己院裡走去,但還沒走多遠,就看到一個修長的身影正背對著站在涼亭處,見她走過來時,那人緩緩的轉過身來,正是上官明昊,文英心頭劇震,沒想到會在這裡碰到他,一時心慌意亂,不知道要如何面對上官明昊,垂了頭就想要要逃。
  
  上官明昊靜靜地看著羞得像只迷途的小兔子一般的文英,臉上浮出淡淡的微笑,朗聲道:「大姑娘,」
  
  被他叫住了,文英就是想裝沒看見也不行了,而且,她剛才也是一時的心慌,原本她就想要問他個究竟,她心裡最清楚,上官明昊不可能突然生出了情意,也許是迫於家庭壓力吧,上官明昊自與素顏退親後,就一直沒有再議過親,頭先與文靜的婚事,也不過是有些耳聞,兩房家長並未真的就此事議過,上官明昊的心裡,並沒與忘記素顏,所以,文英很想弄明白,他為何會突然來提親。
  
  勇敢地迎著上官明昊的目光,文英逐漸鎮定下來,淡定的走向上官明昊,向他施了一禮:「見過世子。」
  
  上官明昊很驚訝文英能這麼快就鎮定下來,文英的爽朗和直率,上官明昊上一次在大街上時,已經見識過了,這一次,又讓他見識到了她也有小女兒家的嬌羞的同時,又欣賞到了她獨特的大氣與淡定,這一點,倒是與素顏有幾分相似,想到素顏,上官明昊的心微微一痛,一抹無奈的苦笑自臉上一滑而過,對文英道:「冒昧來訪,還請大姑娘見諒。」
  
  「這裡風大,世子爺不若到舍弟屋裡小坐一會吧。」上官明昊臉上的苦笑被文英敏感的捕捉到了,她心裡一陣失落,感覺上官明昊肯定有話對自己講,但站在這花園中的亭子裡,人來人往的,著實不太方便,也怕引人非議,正好,這裡是外院,到成良屋裡去坐,當是上官明昊去看望成良就是,這還是很符合禮數的。
  
  上官明昊感覺到文英的細心,點了頭,很溫和的作了個請的手勢,文英便大方的在前頭引路,到了成良屋裡,成良的奶嬤正幫撐臉洗著手臉,見大姑娘去而復返們身後還跟著一位華服公子,她也是眼皮子活的人,忙上前來請安見禮後,見文英似乎有話說,反倒先開了口道:「三公子困了,奴婢帶他下去歇息。」
  
  文英點了點頭,奶嬤帶著成良下去了,一會子丫鬟沏了茶上來,文英與上官明昊對坐於茶几兩邊,喝著茶,卻是半晌都沒有說話,文英是在等上官明昊開口,而上官明昊是在思量,要如何對文英說才好,一時,屋裡安靜下來,只聽見炭盆裡的火劈啪作響,奶嬤早吩咐過小丫頭,讓她們退下去了。
  
  「大姑娘,今日家慈家嚴來了府上,此事你已知曉了吧。」上官明昊感覺屋裡的氣氛有些牙醫,思索了一會子,開口道。
  
  「聽說了。」到底是議親的事,又是面對著議親的對象,文英再爽朗淡定,也忍不住害羞了起來,聲音很輕很細,若非上官明昊耳力好,幾乎都聽不見。
  
  但文英這個樣子,也感染到了上官明昊,他有些不自在的輕咳了一聲道:「今天他們是來向大姑娘提親的,在下前來見大姑娘,是有事先向大姑娘說明,這件事情可能會讓大姑娘為難,也許會……」
  
  上官明昊說得很慎重,看得出來,他字句斟酌,似乎很怕傷害到了文英,文英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猛擊了一下,一陣鈍痛,她突然衝動的說道:「不要說出來,請你,請你不要說出來,別說原因……」
  
  文英清澈的大眼裡帶著一絲受傷的痕跡,但她掩飾得極好,只是垂眸的瞬間,上官明昊分明看到了一抹濕意。
  
  「大姑娘……」上官明昊有些猶豫,文英太敏感了,他的話還沒有說出來,他的心意她就明白了,他知道,這一次的舉動怕是傷害到了這位爽直又善良的姑娘,上官明昊的聲音有些發沉,歉疚的說道:「你……會同意這門親事?」
  
  文英淡淡的一笑,她這會子鎮定多了,只是眼睛還是不肯與上官明昊對視:「為什麼不同意?我不過是侯府的一個庶女,世子肯給我個正室的名分,對我來說,已經是抬舉我了,而且,如今我也快十九歲了,終久也是要嫁的,嫁誰還不是一樣?我原就沒對自己的婚姻抱有太大的奢望,嫁給世子爺,總比嫁給一個陌生人好一些吧。」
  
  這番話聽起來讓人心酸,也透著淡淡的無奈和幽怨,上官明昊心裡更加覺得愧疚了,雖然文英說的都是事實,但是自己的動機不純,對文英怎麼來說都是一種傷害,以前的上官明昊從來沒有認真的考慮過女子的感受,自從素顏拒絕了他,還退了他的婚,將他大罵了一頓之後,他也明白了,婚姻應該是建立在感情之上的,如果不喜歡一個女孩子,不能對她真心,就不要害了她,夫妻要兩情相悅才是最好的,三妻四妾,對女子來說,也許並不公平。
  
  可是,他對文英並沒有愛慕之心卻還向她提親,為了自己的私心,不得不再一次傷害另一個女孩,上官明昊艱難的開口道:「大姑娘,在下從沒有認為庶女有什麼不好,出身如何,並不是你能選擇的,雖然我們只見過一兩次,但在下能感覺到,姑娘的善良與正值。不然,她也不會將這偌大的府邸交給你來打理了。」
  
  上官明昊口中的「她」自然是素顏,文英聽得心裡又是一陣酸楚,笑道:「多謝世子爺誇讚,文英自問雖午大才,但是非對錯還是分得清楚的,世子爺的這次提親不管是出自於何種目的,文英都心甘情願,文英只是個弱女子,只要能幫到世子爺,文英委屈些也無所謂。」
  
  文英的話再一次堵住了上官明昊的嘴,上官明昊突然覺得這個女子的心思太過細膩了,與她外表的爽朗很不相符,但與她在一起時,卻能讓他很放鬆,跟這樣聰慧又識大體的姑娘說話,根本就不用費太多的心思,話語只說一半時,人家就已經明白了你的意思,而且,從文英的話語裡也聽得出她對自己的那絲情意,文英根本就沒有加以掩飾,這讓上官明昊的心越發的愧疚了,心裡暗下決心,不管如何,將來盡力讓文英好一點,盡力護佑她的一生。
  
  那天,上官明昊在成良屋裡,與文英談了將近半個時辰才離開。
  
  侯夫人自然很快就同意了中山侯家的提親,她對文英還是有些愧意的,文英之所以拖到了十八歲還未嫁,與她有著莫大的關係,正是她與劉姨娘鬥法,一力打壓著文英,才讓文英至今待字閨中,自從侯爺死後,整個家都是文英在撐著,文英不計前嫌,對她孝順又體貼,對文嫻也很關愛,又將府裡打理得井井有條,讓侯夫人過得很輕鬆自在,侯夫人是從心底裡覺得對不住文英,中山侯來提親,讓侯夫人很為文英高興,一向來不管俗事的她,主動出來主事,開始幫文英張羅嫁妝起來。
  
  其實,文英的嫁衣早就備得差不多了,劉姨娘在世時,就幫她準備了不少,只是一直沒合適的人家,這會子拿出來,都是現成的,如今紹揚又是寧親王,爵位比過去好了許多,又加上文英還是太子殿下的義妹,寧親王府辦喜事,侯夫人親自接待,忙得不亦樂乎。
  
  第二天,就是皇后回北戎省親的日子,如今皇后的身份已經公開化了,全京城的人都知道,皇后是北戎的公主,皇后回過省親,也代表著大周與北戎的邦交趨暖,有友好的去屎,雖然大周人和恨北戎人,但最恨的都是在北境邊關的百姓,京城裡的人,不過是聽聞北境人的遭遇,起了同仇敵愾的心思,而不管是哪朝哪代的百姓,都是討厭戰事、喜歡和平的,大周與北戎打打殺殺多少年了,人們早已厭倦了戰爭,如果皇后的省親能讓兩國從此止戈,老百姓也是樂見其成的。
  
  雖然只做了一天的準備,但皇上下的令,內務府權利配合,也是為了大周的臉面,皇上還給皇后備足了很多的禮品帶回北戎的,武門外,皇上與皇后同乘一個步輦出來,皇上親自牽了皇后的手,將她扶下步輦來,群臣全都等在武門外,為皇后送行。
  
  「依柔,不要忘了,你是大周的皇后,是朕的皇后,是我的妻子。」皇上的眼眶微濕,眼中蘊著深沉的傷痛,他很不捨,但他也很無奈,只希望皇后的心裡,還會留下一點點的餘情,離開了,就算不肯回來,想起自己時,也不要是怨恨,還會有一點點的思念之情。
  
  皇后聽了他最後一句。「是我的妻子時心中一酸,曾幾何時,她也只想做一個普普通通的妻子,只想做他的妻子,而不是皇后,也不是什麼公主,可是,自從嫁給他之後,他就沒有真正做過他一天的妻。沒做過一天自己,一直都是戴著假面的皇后,雖然有怨也有恨,可是畢竟二十多年的感情,今朝就要離別,皇后還是有些不捨的,何況,她從皇上的眼裡看到了痛和不捨,她雖然還是懷疑,他有裝的成份在裡面,但還是有些感動,而且,都要走了,就不比再拿話去刺激皇上了,皇后眼裡也噙了淚,顫著聲道:「皇上保重,臣妾生是大周的皇后,死,也只是你一個人的妻,皇上,臣妾走後,你多注意身體,不要太操勞國事了。」
  
  皇后的話裡含有多種意思,她生是大周的皇后,那就是她還是承認她是大周的皇后的,雖然並沒有確切的說明,她是否還會回來,但也暗示了一個意思就是,她很可能不會接受北戎的皇位,不然,她也不會說,在生之年就是大周的皇后這句話了,另一個意思,卻是讓皇上激動欣喜不已,皇后說,死是他的妻,那就是說,她以後不管如何,都不會再嫁人了。
  
  這個訊息讓皇上大鬆了一口氣,同時,對皇后的愧意也更深了,反省這二十幾年來,自己對皇后所作的一切,皇上第一次感覺自己就是個混蛋,依柔善良率真,感情真摯如火,她幾乎將一生都獻給了自己,可是,自己給了她什麼?
  
  人總是要在要失去的時候,才會感到珍惜,看著仍然美艷照人的皇后,皇上感覺自己的喉嚨裡如堵了一塊棉花,當著眾朝臣的面,他竟然眼淚雙流,猛然將皇后攬入懷中,哽聲道:「依柔,朕的後位永遠只屬於你一人,朕等著你回來,等一切都安頓好後,朕將皇位傳給紹兒,我帶著你周遊各國可好?」
  
  皇上在大臣們面前向來威嚴肅穆,高不可攀,突然如此情感外露,大臣們還是第一次看到,不由都怔住了,好些個大臣也被帝后之間的深情所感,有的也跟著他們嗚咽了起來。
  
  皇后被皇上的話給震住了,半晌都沒回神,她怎麼都不相信一向熱衷權利,把江山社稷看得比任何東西都重要的皇帝會說要放棄皇位,與她攜手周遊列國,皇后沒有推開皇上,只是輕聲問:「你捨得?」
  
  「以前不捨得皇位,現在才知道,我最不捨得的就是你,依柔,你一定要回來,我等你,等你一起去縱馬草原,等你一起去看遍天下美景,賞遍天下美味,做一對快樂的,悠閒的老夫老妻好不好?」皇上的眼淚落在皇后的鬢間,打濕了她的脖子,皇后感覺自己的心都被他打濕了,對他的許願不禁神往了起來,一時,竟忘記了對他的怨恨,柔聲道:「好,我會記住你說的話,我會回來的,但你也要記住你的承諾,到時候,你可要脫下這身龍袍,與我做一對平凡夫妻!」
  
  拓拔宏一身戎裝站在北戎使者的前列,他的耳力甚好,皇上與皇后的話他聽得清清楚楚,心中不由暗恨皇上的虛偽,這廝分明就是怕依柔公主不回來了,在拋誘餌呢,公主都嫁給他二十多年了,現在才知道捨不得公主,早幹嘛去了?
  
  看帝后兩個的神情劇越演越烈,拓拔宏終是忍不住,大聲道:「公主,時辰不早了,請公主啟程。」
  
  皇上這才鬆開了皇后,牽著皇后的手,親自送她上馬車,卻是在回眸的一瞬,陰沉地瞪了拓拔宏一眼,對皇后道:「柔兒,保重,不要忘了,我在大周等你歸來。」
  
  皇后對他揮了揮手,又看向一直站立著的素顏,素顏走近馬車前,眼中也含了淚,皇上拉住素顏的手道:「孩子,你要好生保養,一定要給我生個大胖孫子來,我回來時,他可是要叫我奶奶的。」
  
  素顏撲進皇后的懷裡,輕聲喚道:「母后,珍重,放心吧,我會好好的,您的孫子也會好好的,我保證,我一定會讓您看到一個健康又可愛的孫兒的。」
  
  皇后又叫來葉成紹,對他又囑咐了幾句,這才棄城,皇上繼續和群臣一起將皇后送出了京城外。
  
  回程時,葉成紹為了照顧素顏,與她同坐一乘馬車,皇上至皇后的馬車行至不見時,才回身回城。
  
  素顏和葉成紹回到東宮時,卻見東宮外的守衛全換成了西山大營的軍隊,以前的御林軍全都撤走了,兩人立即明白是什麼意思,皇上嘴上說得好,不在乎權勢,不在乎皇位,其實對皇后的話,多半是假的,如今這個做法,分明就是怕葉成紹偷偷地將素顏也帶離大周,到時,大周就沒有可以牽制葉成紹和皇后的人了,葉成紹不由心頭火大,但面上,卻是半點也不露,只是體貼地將素顏扶進宮裡去。
  
  到了寢殿時,素顏都惱火了,宮裡的宮女和太監也全換了,以前用慣了的老人只剩下了幾個,只有陳媽媽,方媽媽,還有紫綢在,連青竹和紅菊都沒看到了人影,她不由看向葉成紹。
  
  葉成紹陰沉著臉,無奈地歎了口氣道:「他口口聲聲說什麼要與母后做平凡夫妻,全都是假話,連一個合格的父親,他都做不到,談什麼平凡夫妻,在他眼裡,所謂的江山權利,比親情重要多了。」
  
  青竹和紅菊都屬於司安堂的人,葉成紹雖是司安堂的少主,但皇上才是司安堂的正經主子,皇上要將她二人調開,葉成紹也很無奈,青竹與紅菊身負武功,又對自己很是忠心,皇上怕她二人會幫助素顏離京,所以,才調開了她們,不過,皇上有張良計,他也有過牆梯,兩個沒法子全要回,但要一個還是行的。
  
  「娘子,你懷了孕,脾氣大,要是有人服侍不周,你儘管對我說,我來懲治他們,本殿下向來是心狠手辣慣了的,看哪些個不長眼的敢不聽你的話。」葉成紹回身看了一眼殿中略顯陌生的那些宮人的面孔,大聲道。
  
  那些宮人聽得心驚膽顫,這位太子爺可是個敢說就敢做的主,又從不按常理出牌,從來就是混不吝,做事肆無忌憚,一個不好,自己這些人怕就要遭殃了。
  
  素顏聽了葉成紹的話就想笑,這廝是在向她暗示,讓她故意找宮人的茬,將人逼走,好逼得皇上放青竹回來呢,因為皇上也是很在乎素顏肚子裡的胎兒的,這可是第一個皇太孫,皇上也怕素顏的身子出了差錯呢。



  第一百六十九章
  
  素顏也知道對他們不公平,而且,到現在,也沒跟她怎麼說,究竟打算怎麼把她帶出大周去,皇后已經走了,葉成紹再晚,也至少是半個月以後,也要啟程,皇上也只給了他半個月的準備時間,他手上還有許多國事要安排,還有,藍家及與藍家相親的那些親戚們都得有個妥善的安排,不然,自己走後,皇上指不定就會拿他們出氣,這是素顏心中不忍也不與許的,自己的不能建立在親人和朋友的痛苦之上,所以,她覺得將宮人們逼急了,反而會引起皇上的注意,稍稍意思意思,表示對皇上這種安排的不滿就行了。
  
  「本宮累了要歇息,這裡不用你們看著,都下去吧。」素顏微笑著對跟來的宮人們說道。
  
  宮人們相互對視一眼,有些猶豫,皇上派他們來可是監視太子和太子妃的,太子妃一進門就要將她們都趕到外殿去,皇上知道了定然會生氣,可是,太子殿下也不是個好相與的……
  
  「怎麼?本宮的話你們聽不見嗎?」素顏見這些人竟然真的不聽她的命令,心裡就有些生氣了,要是這麼著下去,以後自己就還真的沒有人身自由了,做什麼都要在這些人眼皮子底下,讓人覺得渾身不自在。
  
  素顏話音一落,葉成紹反手對著離他最近的一個太監就一腳踹了過去,罵道:「狗奴才,敢違抗太子妃的命令?再不滾蛋,本殿下將你們活刮了。」
  
  一干宮人再也不敢遲疑,灰溜溜的退出寢殿內,紫綢進來給素顏打水淨面,一旁的方媽媽臉上也露出了不豫之色,對葉成紹道:「太子殿下您還沒走呢,這些個奴才們當著您的面就不聽太子妃殿下的命令了,您若是真走了,那太子妃殿下可怎麼辦?皇后娘娘也走了,真要有個什麼事情,還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一旁的陳媽媽雖然覺得也很氣,但方媽媽這話說得也太不吉利了,什麼叫有什麼事?太子妃殿下還懷著孩子呢,真要給說中了怎麼辦?不由嗔了方媽媽一眼,說道:「太子殿下還是想法子把那些個用慣了的老人都換回來吧,奴婢幾個跟他們也熟了,辦起事來也順暢得多,而且,這些個人都不知根不知底的,要是裡面有人懷了懷心思,光奴婢幾個也是防不勝防啊。」
  
  葉成紹聽得這兩位媽媽都是關心素顏,笑了笑道:「這事不用急,爺會想辦法的。」結果紫綢手裡的帕子,自己也擦了把臉,讓紫綢和方媽媽幾個都下去了。
  
  殿中只剩了素顏葉成紹兩人,葉成紹拉著素顏的手道:「娘子,你打算好了沒?方媽媽,陳媽媽,還有紫綢,你準備帶上幾個人?」
  
  素顏詫異地看著他道:「你真的打算帶我去北戎?」
  
  「當然,我怎麼能放心把你一個人丟在大周,這一次去北戎,我或許要一兩年才能回大周了,一兩年的時間裡,有太多的不安定的因素在裡面,只有把你帶在身邊,我親自照顧著,我才安心,娘子,這一路,千里迢迢,一定會很幸苦,就是怕你撐不住。」葉成紹堅定地看著素顏道。
  
  「我撐得住。」素顏高興的回道,自己在葉成紹心中的地位,已經無需再用任何形勢任何事情去證實了,她與他,已經是一體的,他不放心丟下她一個人,她又何嘗不是捨不得與他分開,前路幸苦艱難又如何,只要兩個相愛的人在一起,相互攙扶著,再大的困難也能度過,再多的艱難也是幸福。
  
  「娘子,你跟著我你受苦了。」素顏的眼睛睜得大大的,清涼而明澈,那樣信任的看著自己,葉成紹的心裡有些發酸,娘子跟著自己,還真沒享過多少福,自己剛坐上太子的位置,又要她跟著顛簸,心中實在是有愧。
  
  「傻瓜,說這些做什麼?我沒覺得苦。」素顏笑著拿手指戳葉成紹的腦門,好好的這廝又在煽情,既然已經約好了要寫手一起走下去,途中有風有雨也是再正常不過的,又哪一對夫妻幾十年過下來都會是一帆風順的?生活中總有不少溝溝坎坎要經過的。
  
  兩人正說著話,聽得外面宮人來報,說是東王世子冷傲晨求見。
  
  葉成紹聽得詫異,冷傲晨這會子來做甚?
  
  不過,他還是起了身去相迎,正想將冷傲晨迎向書房時,冷傲晨已經到了殿外,冷傲晨對素顏的那點自心思葉成紹心裡是清楚的,以前他很排斥冷傲晨,也沒少吃過醋,後來,自冷傲晨救了素顏幾次,又對素顏以禮相待後,他也釋懷了,自家娘子太優秀了,會被人喜歡愛慕也是正常的,而且,素顏心裡只有他一個,人家再怎麼貼上來,娘子也沒多看別人一眼,這麼一想,這廝就更加得意了你,你們喜歡又怎麼著,娘子就是我一個人的,你們想也沒用!
  
  葉成紹大方的請了進來,素顏也笑著迎了出來,冷傲晨身著銀白色袍子,衣襟上繡著雙底青色竹,全身上下只佩戴了一個小小的玉珮,看著清爽俊雅,卻又英氣逼人,有冷傲晨在的地方,他週身的景物就會成為陪襯,不得不說,冷傲晨再隨意不過的打扮也很搶人眼球。
  
  素顏笑著向冷傲晨點了點頭,冷傲晨進來後,便給葉成紹和素顏行了一禮,葉成紹成為了太子之後,在冷傲晨這些人面前,還是如以前一樣,並沒有半分的架子,很自然的拍了拍冷傲晨的肩膀道:「冷兄,請坐。」
  
  素顏又換了紫綢沏茶過來,冷傲晨也沒有推辭,神情淡然的坐在了葉成紹夫妻的對面,喝了口茶,開門見山的說道:「太子殿下,臣來是有事相求的。」
  
  葉成紹聽得微怔沒冷傲晨從來都沒有向他提過什麼請求,以前他多次相救素顏,自己早就向償還他的認清了,巴不得能幫到冷傲晨就好。
  
  「冷兄但說無妨,只要我能辦到,定不推辭。」
  
  冷傲晨聽了微抬眸看了素顏一眼,湛亮的眸子裡意思黯然一閃而過,對葉成紹道:「臣聽聞殿下半個月後就要送皇后娘娘回北戎省親,臣大膽請纓,想跟隨殿下一同去北戎。」
  
  這話不止是葉成紹,就是素顏聽著也很震驚,去北戎可不是一個好差事,北戎如今政局也很不穩,葉成紹過去是要繼承北戎的皇位的,他身為大周的太子,既然會在北戎想成為北戎的皇帝,定然要遇到巨大的阻礙,其中艱險可想而知,冷傲晨竟然也要跟著去?
  
  葉成紹沉吟著,深深地看著冷傲晨:「冷兄,北戎天高路遠,此去會有很多艱難險阻,只怕東王也不會同意你跟著去吧。」
  
  冷傲晨又看了素顏一眼,眼中過得擔憂之色毫不掩飾,對葉成紹道:「臣今天來,正是想請太子殿下下旨的,有了殿下的旨意,父皇就算不同意,也沒辦法拒絕,正是因為此去北戎險阻大,所以臣才一定要去,殿下自問,你這一去,能分出多少心思來照顧家人?你畢竟是太子,又是北戎的皇室繼承人,一個人總有力量不歹的時候,陳想為殿下您稍盡薄力,替您分憂。」
  
  冷傲晨的話再明白不過了,他是要去保護素顏!他竟然知悉了自己要偷偷帶素顏離境的消息,是上官明昊告訴他的嗎?葉成紹心中有些不舒服,儘管冷傲晨的話說得很對,但這無疑是對他的一種挑釁,自己的妻子自己沒辦法保護,還要假手他人,葉成紹感覺很憤怒,他微瞇了眼看向冷傲晨。
  
  冷傲晨很坦然的回望著他,眼裡清明一片,並沒有半分的不敬,也沒有半點畏懼,他說得沒錯,葉成紹將素顏帶離大周,逃離大周的過程就很凶險,皇上若是知道素顏離京,第一時間就會派兵去追趕,素顏懷著孩子,要與追兵周旋,沒有人幫助護佑是不行的,再一就是,去了北戎,葉成紹肯定事務繁多,而且,就算葉成紹成了北戎皇帝,素顏是大周女子,他們雖然可以容忍可以承認葉成紹的皇室繼承人身份,卻不一定會願意葉成紹的皇后是大周女子,所以,素顏在北戎肯定比在大周還要危險,必須要有一個武功高強,而又肯全心全意保護她的人在她身邊,在葉成紹無暇顧及時,去保護她。
  
  自從知道素顏對葉成紹的感情堅不可破之後,冷傲晨的心裡就再也沒有更多的奢求了,他只希望她過得好,過得安寧,過得幸福罷了。唉一個人,不一定非要得到,看著她幸福的生活,那一是一種滿足。
  
  「世子,多謝!可是,這一去,也許就沒有機會再回大周,你放得下東王和王妃嗎?還有,大周的一切,你還很年輕,在大周,你有很好的前途,不值得的。」素顏很感動,她就是再遲鈍也感覺到了冷傲晨對她的感情,她承認,冷傲晨是個很優秀的男子,如果先遇到的是他,也許,自己會愛上他也不一定,可是,有些人,有些事情,遲了就是遲了,她的心再也容不下其他的人呢了,她已經虧欠了冷傲晨良多,不想再欠下去,他的清乾,她承受不起。
  
  不值得麼?冷傲晨深深的凝視著素顏,這個讓他唯一動心的女子,眼裡突的閃過一絲哀傷和無奈,雖然早就算到素顏會拒絕,但親耳聽她說出來,他還是感覺到心一陣的緊揪,於她而言,他只是個外人,他沒有資格保護他。
  
  他從沒有想過,他外表溫雅清遠,但最是率性恣意,想做什麼從來就只問自己的心,不問原因和結果,他沒有想到結果,只是隨心而行,他只知道,這一次,明知道她此去艱難危險,若不跟隨去保護,自己會心神難安,會無所適從,所謂前途,在他眼裡就如糞土,若不是世子身份所困,他早就浪跡江湖,仗劍遨遊天下去了。
  
  「保護殿下,也是一件很有前途的事情,太子殿下將來有可能統一兩國,臣也想做那從龍之功臣,請太子殿下成全。」儘管他半點也不在乎權勢,但冷傲晨還是說了句違心的,卻又很合理的話,聽著像是很功利,實際上,卻是個很好說服葉成紹,也很給葉成紹面子的理由。
  
  他只說是保護殿下,沒有說是保護太子還是太子妃,這倒讓葉成紹不太好拒絕,冷傲晨的能力葉成紹是很清楚的,單就武功而言,與自己就在伯仲之間,而且,冷傲晨文韜武略才華橫溢,機智過人,有這樣一位幹將在自己身邊,確實能對自己有很大的助力。
  
  「看來冷兄是鐵了心要跟我去咯!那我就向父王請旨吧。」葉成紹思量再三,還是答應了冷傲晨的請求。
  
  素顏不解地看了眼葉成紹,這傢伙明知道自己不願意,他怎麼還是答應了?可是,當著冷傲晨的面,她也不好再反對。
  
  冷傲晨看出素顏的心思,臉上浮出一絲苦笑,瀟灑起身,對素顏道:「殿下,有時,接受別人的好意也是一種賜予。」
  
  說罷,轉身大步走了出去。
  
  素顏聽得怔住,鼻頭就有點發酸起來,看著冷傲晨稍顯落寞的背影消失在殿門外,她感覺心裡像堵了一塊大石,沉重得很。
  
  身子卻落入了一個溫暖而寬闊的懷抱裡,葉成紹將素顏抱進懷裡,猛然在素顏臉上狠親了一口,嘟了嘴道:「娘子,你欠他的,我幫你還,你還不起,我還得起,除了娘子,我可以給他很多很多,不許再看,也不許再想他了。」
  
  素顏知道他又在吃乾醋,不過,心裡卻是釋然了許多,卻是,自己還不起的,葉成紹能還得起,他將來很可能負擔兩個國家的責任,正像冷傲晨所說的那樣,冷傲晨會成為他和從成功臣,將來的天下裡,他可以給冷傲晨很多很多麼肯定會有比現在的東王世子更加顯赫的榮華。
  
  中山侯與寧親王府結為親家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京城,皇上也很高興,寧親往與端雅的親事也定下來了,皇上與太后商議,先將寧親王的婚事辦了,再辦文英的婚事,但中山侯世子卻是上書皇上說,他要跟隨太子殿下一同去北戎,皇上也知道上官明昊與葉成紹還有冷傲晨幾個關係都不錯,想著紹兒去北戎身邊也著實需要幾個得力的人幫助,不然,在北戎孤身一人,很難站得住腳的。他們肯主動提出要去那苦寒之地,皇上自然應允了。
  
  所以,中山侯提出,要把上官明昊的婚事先辦了,讓他成親後再去北戎,皇上與太后一商議也覺得是,寧親王身份到底不同,皇上又覺得虧欠紹揚良多,所以,就向把紹揚的婚事辦得盛大隆重一些,半個月的時間準備也太草率了,太后也想把端雅風風光光的嫁出去,所以,兩人一合計也就同意了先辦文英的婚事。
  
  侯夫人雖然出來理事了,但身子仍尚欠佳,不能太過勞累,素顏因為曾是文英的大嫂,理應幫忙,接下來的日子裡,素顏就經常去寧親王府幫著文英準備嫁妝。
  
  因為葉成紹去宮裡鬧了一回,皇上還是把青竹還給了素顏,但紅菊卻沒有再來,而是派了乾清宮的女官黃姑姑前來與青竹一起服侍素顏。
  
  青竹在黃姑姑第一天來時就試探過,這位黃姑姑的身手高不可測,比她只強不弱,看來,皇上對素顏是看護得很緊的,素顏是皇上手中一個很重要的砝碼。
  
  一連幾日,黃姑姑對素顏寸步不離,吃飯睡覺都不肯離開。
  
  這一日,素顏自寧親王府回來,葉成紹在外面忙,還沒有回來,素顏便坐在正殿裡,與方媽媽幾個說著話,紫綢見素顏的神情有些懶怠,便讓顧余氏去燉了點參雞湯過來,端著碗,剛走進正殿,黃姑姑就迎了上來,問道:「燉的什麼湯?是給太子妃殿下用的麼?」
  
  自這黃姑姑來了後,紫綢就差不多被這黃姑姑將差事都搶走了,這會子自己燉了湯來,她也是一副懷疑的口吻,紫綢心頭的火蹭的一下就上來了,沒好氣的說道:「燉的什麼湯,給誰用,不用姑姑管,這裡是太子府,不是乾清宮,姑姑似乎管得太寬了吧。」
  
  黃姑姑大約三十幾歲的年紀,長得還算清秀,只是成天伴著一張臉,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她以前是服侍皇上的,在宮裡有著超人的地位,比起一般的宮女太監來,她的地位可以比得上大內總管了,在宮裡,沒有哪個宮人敢用這種口氣跟她說話,莫說是宮女,就是那些地位低點的妃嬪也不敢對她不敬,所以,聽到紫綢這樣屋裡的對她說話,她的眼睛凌厲的看向紫綢,喝道:「你好大的膽子,皇上派我來服侍太子妃,太子妃的一切就由我負責,她的吃食不能出半點茬子,這湯你竟然不肯說明出處和品名,那就倒了吧。」
  
  說著,她毫不猶豫的將紫綢手上的神堂多了過去,隨手就往殿外一潑,將碗塞進了紫綢懷裡。
  
  紫綢大怒,她可是素顏身邊的老人,是素顏的陪嫁,黃姑姑一再的蔑視她,她忍黃姑姑很久了,今天她再也忍不住了,看著黃姑姑揚長而去的背影,她拿起手中的碗就向黃姑姑砸了過去。
  
  黃姑姑聽得風聲,回頭輕鬆的一伸手,就接住了砸過去的那只碗,冷笑一聲對紫綢道:「知不知道你這事以下犯上?」
  
  紫綢知道自己打不過她,氣得插了腰伸出一根手指罵道:「以下犯上?你還知道以下犯上是什麼?我看這宮裡以下犯上的事情做得最多的就是你了。」
  
  黃姑姑聽了雙手疊在胸前,一副居高臨下的樣子看著紫綢道:「你再對我無禮,小心我折斷了你的手指。」
  
  紫綢也不怕,反正素顏也早就對黃姑姑不耐煩了,她也是藉著這件事情來鬧,鬧得越大越好,將這討厭的黃姑姑鬧走了才好呢。
  
  「折我手指?我呸,你以為有一身武功就了不起了麼?還不也和我一樣是服侍人的下人,有太子妃殿下在,我看你敢碰我半根汗毛。」紫綢不但沒有把手指放下去,還直接點到了黃姑姑的鼻子尖上。
  
  這無異是對黃姑姑的再一次挑釁,黃姑姑氣得伸了手就要去抓紫綢的手指,突然自她臉側非來一根白色的絹帶,將紫綢捲起直接拉走了。
  
  青竹將紫綢放到一邊,冷冷地走到黃姑姑身邊道:「姑姑不知道太子妃殿下正在休息麼?如此吵鬧,也不怕驚著了殿下?」
  
  黃姑姑不屑地看著青竹道:「我如何做事,還由不得你來置喙,要替人出頭,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說罷,轉身沒事人一樣向正殿裡走去。
  
  青竹聽得大怒,她也不發作,而是跟著黃姑姑一同進了正殿,素顏在正殿裡只聽得紫綢在與黃姑姑鬧,她心裡就很不豫,可是想著趕走了這黃姑姑,說不得皇上又會派個綠姑姑什麼的來,還是一樣的麻煩,就懶得說了。
  
  這會子看青竹和紫綢兩人的臉色都不好看,心裡就有些些成算,看來,這位黃姑姑不敲打敲打,她還真是目中無人了。
  
  「怎麼回事?」素顏問紫綢。
  
  紫綢正氣得臉都是白的,見素顏問起,就瞪了黃姑姑一眼道:「回殿下的話,奴婢給您燉了碗參湯,黃姑姑不肯讓奴婢拿來給您用,還說您的一切都由她負責,把奴婢燉的湯給潑在殿外了。」邊說邊又哭了起來,也不喊殿下了,「大姑娘,奴婢可是從小兒就跟著您的,奴婢對您的忠心,可昭日月,奴婢可沒有過要害大姑娘您的心,如今天天被人防賊一樣的防著,這日子奴婢過得憋屈,奴婢過得難受,您要是也不中意奴婢了,就把奴婢趕出去吧。」
  
  素顏聽得一沉,也不等黃姑姑開口,便道:「黃姑姑,本宮念你是皇上身邊信得過之人,所以對你敬重有加,可你其心可誅啊。」
  
  黃姑姑聽得大驚,冷著臉大聲分辯道:「殿下明鑒,奴婢只是嚴管著您身邊的下人,並沒有做任何不軌之事。」
  
  「沒有做嗎?你將本宮要喝的參湯倒掉,還倒在殿門口,如今可是臘月寒冬,天寒地凍,你將湯倒在門口,肯定會結冰,你是想讓本宮滑倒,從而陷害本宮腹中胎兒吧。」...<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lilahsu 發表於 2012-7-9 06:01 PM

  第一百七十章
  
  那黃姑姑沒有想到這一層,她原是仗著受皇上的寵信,又是得了聖令來監視素顏的,對素顏一直並不是很恭敬,這會子被素顏如此一說,不由得嚇出一身冷汗來,謀殺皇太孫的罪名可不小,莫說殺頭,怕是滅門都是有可能的,如此一想,黃姑姑的腿一軟,撲通跪在了素顏面前說道:「請太子妃殿下息怒,奴婢不敢,給奴婢一百個膽子,奴婢也是不敢陷害殿下您的,奴婢是奉皇上旨意來服侍殿下您的,您要是有半點閃失,奴婢都是萬死難辭其咎的,請殿下明鑒,奴婢決無害殿下之意。」
  
  素顏冷笑著看著黃姑姑道:「沒有麼?那倒在門口的湯藥如何解釋?你不會說你不知道那可能會使得本宮滑倒的吧?說起來,你也是皇上身邊的老人了,這點子事情也不能思慮周全,怎麼著也難以讓人相信,你說,若是本宮將這事拿到太后哪裡去掰扯掰扯,你說太后會如何?」
  
  黃姑姑聽得臉色煞白,她這事做得確實不地道,也不周全,太子妃是孕婦,宮裡頭又全是大理石的地板,稍有濕滑,就可能會導致太子妃滑倒,作為一個在宮裡當職多年的老人,確實是犯了大錯了,這事要是說到太后那裡去,以太后和皇后對太子妃和皇太孫的重視,自己就算在皇上面前再有臉面,也只有一個死字……
  
  「求殿下饒命,求殿下饒命啊,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以後一定會用心服侍殿下的,求殿下饒過奴婢這一回吧。」黃姑姑對著素顏猛磕起頭來,光潔的額頭上,頓時就磕得紅腫一片。
  
  素顏端著紫綢沏過來的茶,慢悠悠的喝了一口,冷冷地看著她磕著頭,像黃姑姑這種人,趕回去是不現實的,但敲打敲打那是必須的,不然,以後自己在這太子府裡,還真是沒半點自由了,這一次,一定要把她敲打得怕了,以後,她就再也不敢胡生事端了。
  
  黃姑姑繼續磕著頭,素顏沒有叫停,她也沒敢停,那額頭磕在地板上,咚咚作響,一旁的紫綢看著就覺著痛快,她這陣子可是受夠了黃姑姑的氣,早就向懲治黃姑姑一番,今天也總算如願讓她看到了黃姑姑受罰了。
  
  青竹看著也覺著解恨,葉成紹的計劃紫綢或許不知道,青竹卻是知道的,太子妃殿下想要與太子一同潛離大周,有黃姑姑這位武功高強之人貼身監守,難度就會變得很大,如今黃姑姑被太子妃殿下震懾住了,以後就肯定不敢如從前那般放肆了,調開她也方便很多。
  
  黃姑姑的額頭磕得滲出血來,饒是她武功高深,這麼著磕下去,腦袋也被磕得暈乎乎的,太子妃不鬆口,她就一直不敢停,磕到後來,她只知道機械磕頭,腦子裡都是一片空白了,素顏瞧著也差不多了,便輕聲道:「起來吧,本宮也沒說要怎麼責罰你,你怎麼還跟地板較上勁了,這麼著死磕,要是傳出去,知道的,就說是你自己磕的,不知道的,人家還以為本宮對父皇派來的人不滿,藉故責罰你呢。」
  
  「不敢,不敢,殿下宅心仁厚,對奴婢向來溫和,並沒有責罰過奴婢,奴婢是自己做錯了事了,自罰,求殿下饒了奴婢這一回,奴婢下回做事,一定會小心的。」黃姑姑哪裡聽不出素顏話裡的意思,她也是有眼色的,今天這事是自己撞到素顏手裡頭了,吃了苦,也只能打落了牙齒往肚子裡吞,只要素顏不再計較,她是半句多言也不敢說的。
  
  素顏笑著將茶碗放下,懶懶的打了個呵欠,對紫綢道:「去扶了黃姑姑起來吧,找幾個人,將那湯藥給本宮擦乾淨了。」
  
  紫綢聽了就不情不願的去扶黃姑姑,黃姑姑哪裡還敢讓人扶,忙謝恩起來道:「殿下,湯是奴婢潑的,奴婢這就去擦乾,不敢勞動他人。」
  
  素顏懶得再理她,對紫綢道:「那參湯還有沒有?本宮還真的餓了。」又對青竹道:「你去門口瞧瞧,也不知道太子殿下幾時回來,還說讓本宮等他一同用飯呢,到這會子還沒回。」
  
  說話間,葉成紹大步流星的走了進來,正好碰到額頭紅腫的黃姑姑正蹲在地上拿抹布擦著地板,不由詫異的看了黃姑姑一眼,問素顏:「怎麼回事呢?敲打她了?」
  
  素顏會心的一笑,起來親親熱熱的挽了葉成紹的手道:「相公,我今天讓顧媽媽做了佛跳牆,咱們一起吃去。」
  
  「佛跳牆?是菜名麼?」葉成紹見素顏心情很好,笑瞇瞇的樣子,知道黃姑姑定然是在自家娘子這裡吃了癟了,心裡也覺得爽快。
  
  「是啊,這菜可是你娘子我特意讓顧媽媽學著做的哦。」兩人相互扶著,邊走邊聊,往餐桌前走去。
  
  自那一日後,黃姑姑果然不敢像以前那樣狂妄了,雖然仍是守在素顏身邊,但對紫綢幾個客氣多了,而且,也不敢使勁往素顏跟前湊了,很多貼身的事情,都讓紫綢和青竹做著,她只是看著,不敢多言半句。
  
  文英和上官明昊的婚期定下來了,寧親王府越發的熱鬧和忙碌了起來,素顏出入宮裡仍然有不少人跟著,即使到了寧親王府,那些人,也是守在她身周,黃姑姑也仍是不離她左右,到了文英出嫁的那天,素顏作為文英的大嫂,自然是要去送親的,一大早兒,素顏就在青竹和紫綢的陪伴下去了寧親王府,侯夫人盛裝迎了出來,正要對素顏行禮,素顏忙讓紫綢去扶住侯夫人,「母親,都跟你說過好多回了,我是晚輩,您不用給我行禮的。」
  
  自從侯爺死後,侯夫人看透了很多事情,也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比過去要通情達理多了,這一次文英出嫁,她就不遺餘力的幫文英操辦著,這讓素顏很是欣慰,如今寧親王府總算是和美多了,紹揚比過去更加孝順侯夫人,也算是撫慰了侯夫人的喪子之痛,紹揚原就是侯夫人養大的,母子情濃得化不開了,如今紹揚也成親在即,侯夫人滿心期待著,早些得了孫子,自己就可以含飴弄孫,頤養天年了。
  
  雖然被紫綢扶住,侯夫人的禮還是行完了,其實侯夫人也不是那麼看重禮數之人,只是素顏雖然不介意她的禮數,但是素顏跟著的那幫子宮人可都是虎視眈眈地看著呢,那可都是皇宮裡出來的,侯夫人是不想給話柄給那些皇宮裡的人說。
  
  禮是行下去了,但侯夫人起了身卻說道:「臣婦也知道殿下的孝心,但禮數還是要周全的,便是殿下不在意這些個小事,臣婦也不能讓殿下為難啊。」說著,眼睛就往素顏身邊的人掃了一遍。
  
  素顏立即聽出侯夫人話裡的意思來,不由歎了口氣道:「早知道當了太子妃這麼不得自由,還不如當初就在您身邊待著舒坦呢,您瞧瞧,就連對您的孝敬都要受別人的影響,這日子過得,心裡憋悶得緊。」
  
  那些跟來的宮人們一聽這話,嚇得大氣也不敢出,黃姑姑可是被太子妃狠治過一會的,她們可沒有黃姑姑的身份重,若是觸怒了太子妃,可就不是只磕幾個頭就能了事的。
  
  侯夫人見那些宮人果然有些害怕,便笑著道:「殿下,您也要放開心,他們也是職責所在,是要小心保護您呢。」
  
  這話讓那些宮人聽得心頭稍鬆,感覺侯夫人這話說得公道。
  
  素顏聽了卻是又歎了口氣道:「母親,你也不是不知道,我這個人,最是隨意了,這成天到晚的跟上一大幫子人看著,做什麼事情都得規規矩矩的,說句不好聽的,就是肚子脹了想打個屁都不敢痛快的放,怕她們看著了說我不雅,影響了太子妃的形象。」
  
  侯夫人是第一次聽到素顏說如此粗俗的話,卻又說得生動而貼切,不由大笑起來,一旁的青竹和紫綢也掩嘴在笑,那些宮人卻是聽得一臉的古怪,但又不得不承認,太子妃殿下說的是事實,宮裡頭的規矩本就大,作為太子妃,將來的皇后,她必須得事事按了宮裡的規矩來形勢,行坐之間,都是要符合標準才是,也著實不自在得很。
  
  侯夫人笑完後,對那些宮人們道:「今兒是本夫人的女兒出嫁之日,是寧親王府大喜的日子,你們既然來了,就好生在府裡頭喝酒吃菜,玩上一玩,也給寧親王府湊個熱鬧,至於太子妃殿下嘛,有本夫人陪著,不會有半分損傷的,本夫人保證宴席過後,還給你們一個好端端的太子妃就是。
  
  那些宮人平日裡在宮裡也嚴肅拘謹慣了的,難得放鬆一次,聽了侯夫人的話就全看向黃姑姑,黃姑姑的臉黑沉著,她知道自己來東宮的首要任務是什麼,那些宮人全都歸她管,從屬下的眼神中他也知道,那些人還是有些動心的,但這事非常時期,越是人多熱鬧,就越要謹慎才行啊,她正要回絕侯夫人的話,就看到素顏明亮的雙眼清冷冷地看了過來,她立即就想起自己曾犯過的錯兒,忙將要說出口的話又吞了回去,乾笑著道:
  
  「侯夫人說得甚是,今兒殿下難得開心,大傢伙兒也就跟著寧親王府湊湊熱鬧吧。」轉了身又嚴厲的掃視了那些宮人們一遍,眼裡的警告之意明顯,「都散了吧,別跟著了。」
  
  那些宮人一聽,如獲重釋,行了禮就退下了,很快就有寧親王府的丫環婆子們上來,說是請他們去喝早酒。
  
  素顏這才覺得鬆了一口氣,跟著侯夫人一起往文英的閨房裡走去。
  
  文英的閨房裡,全福奶奶正在幫文英梳頭,邊梳邊說著吉利話兒,見素顏和侯夫人來了,那全福奶奶忙起了身行禮。
  
  盛妝下的文英嬌俏美麗,見到素顏也是上前來行禮,素顏忙托住她道:「妹妹無須多禮,今兒可是你的大喜之日呢。」說著,歪了頭,上上下下的打量著文英,笑道:「母親,平日裡沒沒怎麼覺著,今日這一見才知道,咱們大妹妹可真是國色天香呢。中山侯世子可真是有福了,娶了個天仙般的美人兒回去。」
  
  文英被素顏說得羞紅了臉,眼裡卻閃過一絲的傷痛,嬌羞的垂了眸,很好的掩飾住了自己的心思,小聲道:「大嫂又取笑我了,這都是全福奶奶妝化得好呢,我再好看,也比不得大嫂您啊。」
  
  一時,她的丫鬟紅麗拿了嫁衣過來,要文英換上,素顏和侯夫人就親自動手,幫文英穿嫁衣,一件大紅的嫁衣穿在身上,襯得文英肌膚更加白皙俏麗,艷光照人。
  
  侯夫人對跟著的黃姑姑和青竹說道:「你們幾個看看,本夫人的女兒是不是最美的新娘啊?」
  
  黃姑姑雖有三十幾歲了,卻是雲英未嫁,看著艷若桃李的文英,眼裡閃著一絲羨慕和滄桑,突然覺得這裡的一切與自己格格不入,大紅的喜字看著是那樣的刺目,她也曾經年輕過,也曾經有過少女懷春的時候,也曾有過心儀的男子……更夢想過有披上嫁衣,嫁給心愛的郎君……
  
  素顏敏感的察覺到了黃姑姑眼裡的痛色,心裡滑過一絲不忍,但仍是笑道:「黃姑姑,你是宮裡的老人了,你幫本宮的大妹妹看看,她這珠冠如何?比起本宮的鳳冠來,有什麼不同?」
  
  黃姑姑聽得一怔,她將目光一道文英的珠冠上,文英的珠冠是素顏送的,是請了內務府的工匠製作的,手藝自然非同凡響,那珠冠上,最大的東珠都有鴿子蛋那麼大了,著實華貴又漂亮得很,黃姑姑乾笑了笑道:「殿下,大姑娘的鳳冠很好看,不過,自然是不能跟殿下的鳳冠相比的。」就是比得上,也不能說啊,太子妃的鳳冠,豈是一般的臣女能媲美的?
  
  素顏聽了就將那珠冠拿在手上細看,邊看邊說:「怎麼不能比啊,本宮就覺得大妹妹這鳳冠好,至少比本宮的那個輕,戴在頭上沒那麼重,不信,黃姑姑你戴著試試?」說著,她竟然真的端起鳳冠往黃姑姑頭上戴來。
  
  黃姑姑的心頭一陣刺痛,嚇得連連往後退,素顏笑著去追她,邊追邊上說:「戴下試試嘛,我還沒見過黃姑姑戴鳳冠是什麼樣子呢,黃姑姑深得皇上的新人,指不定哪一天,就被皇上給提了級,也能帶上這鳳冠呢。」她越說越離譜,黃姑姑聽得想死的心都有了,又不敢用手推她,只一個勁的後退著,一旁的侯夫人笑吟吟地看著,也跟著道:「黃姑姑,你家太子妃就是個小孩子心性,你就成全她的好奇心吧。」
  
  黃姑姑實在是呆不下去了,她求助似的看向文英,人家拿著她的嫁冠要給別人戴,按說文英心裡應該有忌諱才是啊,文英卻只是笑,並沒有說什麼,她只好用手接過素顏手裡的鳳冠,向素顏一福道:「殿下莫要再開玩笑了,這是大姑娘的婉冠,奴婢萬死也不管戴的。奴婢下去幫您瞧瞧,太子殿下怕是已經到了。」說著,也不等素顏答應,逃也似的跑了。
  
  黃姑姑出去後,很快找到了自己的那幾個屬下,那些宮人見黃姑姑自屋裡出來了,忙圍了過來,他們很機警的站好位,將文英的閨房四周盯了個嚴實,只要守住這座小院子,太子妃就不會有什麼閃失。
  
  青竹在穿堂裡,冷冷地看著黃姑姑在外面的佈置,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直立如松一般的守在穿堂門口。
  
  等黃姑姑覺得文英的嫁前禮儀已經行完之後,她才回了文英的閨房裡,只見文英蓋上了大蓋頭端莊地坐在床上,一旁的全福奶奶正拿了個蘋果放在文英手上,又叮囑著一些新娘要注意的事項,屋裡卻沒有看到素顏的身影,黃姑姑心頭一緊,忙看向侯夫人。
  
  侯夫人笑道:「太子妃的慣相真不好,剛才還口口聲聲的說要陪著文英到出門子的那一刻呢,看,這會子,用了點蓮子羹就說累了,到後頭歇著去了。」
  
  黃姑姑聽得心中生疑,忙向偏房走去,正好看到青竹守在偏房門外,心裡稍覺安了些,便笑道:「青竹姑娘,殿下又睡了麼?」
  
  青竹正抓了把瓜子在嗑,聽黃姑姑問,伸了手將瓜子給黃姑姑,黃姑姑這會子哪有心情嗑瓜子,抬腳就要進門去。
  
  青竹將口中的瓜子殼往前一吐,笑道:「姑姑,殿下才睡下呢,這會子進去怕是會吵著她。」
  
  青竹越是不讓他進去,她便越發的生疑,黃姑姑乾笑道:「這裡畢竟不是太子府,安全守衛可不能馬虎了,你放心,我只是查看一二,絕不會吵著殿下。」
  
  青竹聽了淡淡一笑,讓過身子去讓黃姑姑走了進去。
  
  屋裡紫綢也坐在塌幾上打盹兒,黃姑姑進來將她驚醒了,她不由瞪了黃姑姑一眼,繼續瞇了眼打盹。
  
  黃姑姑沒理會紫綢,看向床上,紗帳並未放下,素顏正朝裡躺著,她早上穿的外套就脫在床頭櫃上,頭髮還是早上出門時的髮式,只是將頭飾都取下來,也擺在床頭小几子上,黃姑姑見素顏睡得香,不敢再多打擾,就退了出來。
  
  沒多久,就聽到外面一陣鞭炮聲震天的響,中山侯府迎親的隊伍來了,外面熱鬧喧天,黃姑姑與青竹一同站在偏房門外,看向屋裡,猶豫著要不要叫醒太子妃,青竹手裡的一把瓜子早嗑完了,這會子興致勃勃的就想要到外面看熱鬧,對黃姑姑道:「殿下自懷上了後,瞌睡就多了,這一時半會怕是醒不來,姑姑您幫我看著,我到外面去瞧熱鬧去,看看能搶個紅包不。」
  
  黃姑姑看了屋裡一眼,外面動靜那麼大,太子妃竟然還睡得著,還真是不可思議,不過,正像是青竹說的,孕婦的生活習慣就是與往常不一樣,便點了頭讓青竹走了。
  
  外面的宮人看著文英身著嫁衣,頭戴鳳冠,蓋著蓋頭在喜娘的攙扶下向外面走去,上官明昊也是一身大紅的新郎服,在冷傲晨和郁三公子幾個人的陪同下一起走了進來,穿著新郎服的上官明昊顯得意氣風發,豐神俊朗,葉成紹作為文英名義上的大哥,背起文英向外面走去。
  
  到了大門外的花轎旁,葉成紹將文英放了下來,喜娘將文英扶進了花轎。
  
  葉成紹有絲怔忡的站在花轎旁,似乎有些不捨得自家妹妹就此嫁了出去,看著花轎出神。
  
  上官明昊上前對他行了一禮,葉成紹這才晃過神來,眼神複雜的看向葉成紹,一旁的冷傲晨也上來捶了上官明昊的肩膀一下,笑道:「明昊兄總算是抱得美人歸了,看你這副得意的樣子,不捶你幾下,心裡不舒服。」
  
  上官明昊卻是很高興,連連的對著冷傲晨作揖道:「冷兄眼界太高了,以冷兄的人才家世,這京城裡,想給你做新娘子的千金閨秀怕是都快擠破門了。」
  
  葉成紹在意昂笑著催促道:「吉時到了,明昊兄快些上馬吧,可別委屈了我家妹子。」
  
  中山侯府,外面的酒席已經快接近尾聲了,上官明昊被人灌得醉醺醺的扶了進來,一屋子的年輕公子原本還要鬧新房的,但看到上官明昊醉得似乎不省人事了,只好都散了。
  
  新房門關上的那一刻,原本醉臥在床上的上官明昊睜開了眼睛,眼神清明而湛亮,端坐在床頭的文英抬起雙手就準備自己揭下蓋頭,上官明昊眼疾手快的就捉住了她的手:「讓我來揭好嗎?我等這一刻,等得心都痛了。」
  
  文英的手就僵在了半空中,上官明昊鬆了她的手,用幾乎虔誠的目光看著文英頭上的紅頭巾,他拿了秤桿來,小心翼翼的,有些顫抖的挑開那大紅的蓋頭,蓋頭下,素顏一張素淨而清麗的臉龐呈現在他的眼前。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上官明昊看著這張乾淨而清麗的臉龐,溫潤的眼睛裡泛起一層氤氳,嘴角露出一絲幸福的笑容,他的眼神深邃而專注,聲音輕柔道:「不管如何,我終於親手揭開過你的蓋頭了,在我心裡,你已經嫁給我了。呵呵,大妹妹,你知道不知道,從你退了我的親事那一刻起,我就無時無刻地不想著要再讓你回心轉意,要讓你做我的新娘。」
  
  素顏驚詫地看著上官明昊,這原本只是個計謀,上官明昊應該明白自己只是替了文英上花轎,真正嫁給他的是文英才對,這會子上官明昊應該迅速將自己送出中山侯府才是啊,可是他……素顏微啟紅唇,剛要說話時,上官明昊伸出一根乾淨而修長的手指覆在她的唇上,搖了搖頭,聲音裡帶著乞求之色,深邃的眸子裡閃過一絲沉痛道:「不要說,我清楚得很,不要說出來,大妹妹,就給我一個短暫的夢境好嗎?就算是……你給我的一點恩賜?」
  
  素顏的心疼一顫,想起當初她第一次見到他時,那時的上官明昊意氣風發,風流倜儻,自信而高傲,看人的眼神雖然溫潤,卻是一種居高臨下的俯視。曾幾何時,他在自己面前竟然變得有些自卑而怯懦了?那次退婚,對他打擊真的大到了如此地步麼?
  
  素顏一直固執地認為,上官明昊對自己表現出來的深情全是因為在自己這裡受了挫折的緣故,在情場上,他一直是個勝利者,京城裡,愛慕他的人多了去了,只要他願意,就是皇室公主他也能娶得到。但他在自己這裡栽了個大跟頭,所以,他才將自己當成了攻克和征服的目標,而自己已經嫁作他婦,他再也沒有機會征服自己了。正是出於這種心理,才使得他一直不能釋懷,把挫折和征服欲看成了愛戀,或許,他的內心裡,對自己其實沒有那麼深的感情。如今文英已經嫁給了他,素顏希望他能看清自己的真心,好好與文英相親相愛幸福地過下去。
  
  「明昊大哥!」素顏也如上官明昊一樣,喚著他們從前相識時相互的稱謂。
  
  果然這樣的稱謂讓上官明昊眼中的那抹痛色消退了不少,他唇畔漾開一抹欣慰的微笑,在素顏身邊坐了下來,端起桌上的一杯茶遞給素顏,聲音輕柔得像要飄起來一樣:「喝點水吧,身子還舒服吧?婚禮儀式很長,是不是累了?」
  
  素顏乖順地接過他遞來的茶,一飲而盡。她確實很渴了,代替文英拜堂後,身邊一直守著喜娘,她不好隨意亂動,本分地做著替嫁新娘,一直連口水也沒能喝上。
  
  上官明昊將杯子接了過去,又拿了帕子來,要拭素顏唇角的余茶,素顏的頭側向一偏,他的手就僵在了半空,眼裡的痛色又變得濃烈了些,素顏心頭一酸,笑著接過他手裡的帕子,自己擦了擦,深深地看著上官明昊道:
  
  「明昊大哥,你很好,你一直都很好,只是我們沒有緣分,有些事情,錯過了就是錯過了,不能再回頭的,文英她……」
  
  上官明昊臉上浮出一絲苦澀的笑來,歎了口氣道:「大妹妹,你還是這般的狠心,你就不能不說出來麼?哪怕再晚一些說出來也好啊。」說著,他伸了手來,輕輕地幫素顏取下頭上的鳳冠,動作輕柔而小心,生怕扯痛了素顏的頭髮。
  
  他眼裡深沉的痛色感染了素顏,心變得也沉痛而壓抑起來,一絲愧疚由心底而生,她突然就脫口道:「你不會是真的喜歡我吧?」
  
  上官明昊被她的話問得一滯,星眸驟然睜大了些,眼裡的傷痛更加濃厚了,一把捉住素顏的手,帶著深重的鼻音大聲吼道:「你可以不喜歡我,可以輕視我,但是你不能懷疑我對你的感情!」
  
  素顏被他震怒的樣子嚇住,掙扎著想把手自他的手中抽出來,但是上官明昊握得很緊,她哪裡能掙得脫。其實剛才那句話一問出口後,她也後悔了,自己這是怎麼了?這種情況下,還問這種話,既幼稚又可笑,就算他對自己的感情是真的,難不成,自己還想要移情別戀,背叛葉成紹?看吧,果然真把這個人給惹火了,自己這是在做什麼啊?
  
  第一次面對上官明昊時,素顏沒有了底氣,有些膽怯地縮著脖子小聲道:「那個,我的手好痛……其實……我只是……」
  
  看著素顏縮頭縮腦,一副小媳婦的樣子,上官明昊也回過神來,突然心裡的怒氣就消了許多。至少,她沒有像從前那樣,像只小老虎一樣地瞪視著自己,罵自己是大尾巴狼了,這也算是一點小收穫麼?他心疼地鬆開了她的手,問道:「你只是什麼?」聲音仍然有些咄咄逼人。
  
  「我只是想證實一下下,證實一下下。」素顏揉著被上官明昊抓紅的手腕,小聲道。
  
  「證實什麼?」上官明昊的心火又被她撩起,逼問道。
  
  「證實你其實是一個大好人啊,那個,明昊大哥,文英一會子就要來了,你看是不是……」素顏實在是不想再與他呆下去了,這條大尾巴狼比以前更加危險了。以前自己有底氣,認為他虛情假意,對待感情很不認真,可現在,她感覺到了他的那份濃烈的深情,她很害怕,也有些愧疚。畢竟造成他現在這個樣子,自己也是有責任的,當初他也曾向自己道歉和解釋來著,大老爺被抓時,他的確努力去營救過,是中山侯為了成全葉成紹而犧牲了他,真正受傷的人是他啊。
  
  素顏的神情再一次刺傷了上官明昊,她一副想要逃走,畏自己如虎如狼的樣子,難道她以為自己會對她做出什麼不合禮數的事情來麼?他苦笑著退開一些,頹然地垂下手,神情萎頓而落寞。
  
  他的樣子讓素顏一陣心虛,又感覺有一絲不忍,定了定神,她輕咳了一聲,認真地轉過頭來看著上官明昊說道:「對不起,明昊大哥,雖然,這句話來得晚了些,但我還是要對你說聲,對不起,當初,是我誤會你了。」
  
  上官明昊聽得一震,眼皮迅速抬起,怔怔地看著素顏,眼裡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道:「對不起什麼?誤會?你的意思是,如果當初沒有誤會,你會嫁給我?」
  
  這個問題素顏從來沒有仔細想過,如今他突然問起來,她不由也自問,如果當初沒有素情的從中作梗,沒有大老爺的被抓,自己會嫁給他嗎?會喜歡他嗎?可是,劉婉如呢?劉婉如雖然也是葉成紹設下的計,但是,他為什麼會中計?之所以會有那麼多的誤會,終其原因還是因為他對感情不清不楚,處處留情的緣故吧,那是自己的忌諱。她不得不承認,第一次見到上官明昊時,自己是有好感的,也打算過要嫁給他的。可是後來,他們對於婚姻的觀念太不一致了,他的感情也許是真的,但一定不專一,也不是她想要的。
  
  面對上官明昊的咄咄逼問,素顏這一次沒有退縮,她微微一笑,看著上官明昊的眼睛說道:「明昊大哥,不管以前的誤會是如何產生的,但如果讓我重新來選一次,我還是會嫁給葉成紹,你很好,但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這是時隔一年多以後,素顏再一次明明白白地告訴他,她不喜歡他,上官明昊的身子明顯地搖晃了一下,整張臉都白了下來,人像是一下子憔悴了許多。雖然早就知道她的答案,他還是不死心,想要再問一次,因為以前,素顏對他的印象太壞,從來也沒有給過他解釋的機會。而這一次,他在素顏心裡的印象大大改觀了,所以,他抱著一線希望再問這一次,但得到的答案仍是如此的殘酷。不過,心中卻是釋懷了,她說了,不是自己不好,是她不喜歡自己這樣的類型,也是,感情是要靠緣分的,將心比心,天下間好的女子千千萬,為何自己就只喜歡她一個呢?別的女子也不是不好,只是不合自己的心。
  
  這一次的交談機會是他向葉成紹要來的,他要給自己的感情一個了結的機會,他原本就只是要一個答案,並不想要如何,不管答案是什麼,他也沒有妄想了,他與她的一切都成為了過去,她現在已經是別人的妻子,有了別人的孩子,而他現在也成為了另一個女子的丈夫,要對那個女子的一生幸福負責。
  
  上官明昊站起身來,溫柔地扶起素顏,臉上帶著釋然的微笑,眼裡的痛色也掩去了,只剩下一絲無奈道:「去後堂換了這身衣服吧,太子殿下在後門處等你,我送你出去。」
  
  他似乎想通了,不像剛才那樣激動了,素顏看著上官明昊臉上釋然的微笑,心裡也鬆了口氣。她其實還是很欣賞和感激他的,如果不是為了幫助自己,他不會這麼快就娶了文英,拿自己的婚姻為籌碼,換取自己的安全,這讓素顏很感動。不管當初如何,現在的他,很值得她尊敬,她打心眼裡當他是自己的朋友,和兄長。
  
  「謝謝你,明昊大哥。」素顏很自然地扶住上官明昊的手臂起了身,到後堂去將身上的喜服換了下來,再出來時,上官明昊身上的喜服也換成了一身常服,牽著素顏的手,向中山侯府後園子走去。
  
  前院仍有不少喧鬧聲,府裡頭仍有不少賓客沒走,後院裡還有咿咿呀呀唱大戲的聲音,府裡不少丫環婆子都看大戲去了,也因著中山侯早就有準備,上官明昊帶著素顏穿過府裡的園子時,並沒有遇到任何一個人,很順利地就到了後園門口。打開後園門,果然看到一輛馬車停在了門外,葉成紹自馬車上跳了下來,看到了門口的素顏,走了過來。
  
  在園子中走時,素顏就鬆開了上官明昊的手,這會子見葉成紹走了過來,上官明昊趁素顏不注意,又牽住了她的手,扶著她迎向葉成紹。
  
  葉成紹的眼神一沉,眼睛盯著素顏的手,嘴角抿得緊緊的,但還好,沒有發脾氣,只是大步走了過來,長臂一伸,就要將素顏攬過去。
  
  上官明昊卻是向前一步,擋在了素顏的身前,眼神挑釁地看著葉成紹。
  
  葉成紹不解地看著上官明昊,這是他們之間早就約好了的,他現在這個樣子,是什麼意思?葉成紹的眼神也變得危險了起來。
  
  一時間,兩人之間暗潮湧動,隱隱有戰鬥一觸即發的趨勢,素顏在後面敏感地感覺到了他們之間的氣氛不對勁,想從上官明昊身後走出來,上官明昊卻是將她攔了個嚴實,對葉成紹道:「雖然你現在是太子,但是有一句話我早就想跟你說了。」
  
  葉成紹強忍心中的怒火,問道:「什麼話,你且說來聽聽。」
  
  「就是,我想打你很久了。」上官明昊沉吟了一下,半晌才說道,而且,身隨聲動,突然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拳擊在了葉成紹的肚子上。
  
  葉成紹猝不及防被他一拳擊中,彎腰摀住肚子,蹲了下去,上官明昊身後的素顏聽到一聲痛苦的悶哼,心猛地一緊,快速跑了出來,緊張地扶住葉成紹道:「相公,相公,你怎麼了?」
  
  葉成紹捂著肚子,眉頭皺得緊緊的,一臉痛苦的模樣,艱難地說道:「娘子,好痛啊。」
  
  「很痛嗎?明昊大哥,你做什麼?」素顏的聲音都顫了,不解上官明昊為何這樣做。
  
  「別裝了,再裝我還打你。」上官明昊鄙夷地看著葉成紹說道,這廝太過分了,自己那一拳雖然很重,但憑他的武功,怎麼會痛成這個樣子?分明就是故意裝弱,讓素顏當著自己的面心疼他,刺激自己呢。
  
  葉成紹見被上官明昊識破,哈哈大笑著站起身來,對上官明昊作了一揖道:「多謝明昊兄的相助,我也有一句話早就想說了,一直沒有說。」
  
  上官明昊問道:「什麼?」
  
  「對不起!」葉成紹認真地看著上官明昊,真誠地對他說道,他剛才是故意讓上官明昊打的,當初他從上官明昊手中將素顏搶過來,確實用了些見不得光的手段。不過,那時他也不是很看得上上官明昊,也以為他是個偽君子,只會用花花手段討女孩子的歡心。現在才知道,上官明昊對素顏的感情不會比自己的少,為了素顏,上官明昊也犧牲了很多。上官明昊並不愛文英,但為了相救素顏,他竟然就同意了,所以,這一拳,是自己欠他的,應該挨的。
  
  上官明昊聽了笑著搖了搖頭,深深地看了素顏一眼道:「你不用說對不起,她喜歡的是你,就算當初沒有你做的那些個事情,她也不會嫁給我的。你小子命好,我嫉妒你。不過,你以後若是再讓她受苦,我保證會將她從你身邊帶走。」
  
  上官明昊的話說得一點也不客氣,根本就沒有當葉成紹是太子來尊重,葉成紹卻是正色地攬住素顏的腰道:「你死心吧,我不會給你這個機會的。」
  
  這時,文英自馬車上下來,剛才的一幕文英坐在馬車上都看到了,她的心一陣抽痛,上官明昊果然還是愛著大嫂的,在他的心裡,自己不過是一個合作夥伴吧。
  
  上官明昊看到文英那張落寞的臉,心頭一緊,感覺到一絲愧意,文英是個好女孩,在這件事上,她是最無辜的。他大步走了過去,主動握住文英的手道:「委屈你了,我們回家去。」
  
  雖然他沒有喚她娘子,但是一句我們回家仍讓文英心頭一甜,剛才的不快很快就消散了,乖巧地被他牽著,羞澀地跟在他身後。
  
  葉成紹也覺得有些對不住文英,看著文英與上官明昊肩並肩站著的模樣,心裡又感覺很欣慰。或許文英能幫助上官明昊從那一段無望的感情中走出來吧,但願上官明昊能給文英幸福。
  
  「明昊兄,就比別過。」葉成紹沒有說什麼要他好好對待文英的話,他覺得自己不是很有資格那樣說,也無需多說,上官明昊的人品他還是相信的。
  
  「別過什麼?殿下可別忘了,我也會跟著去北戎。」上官明昊笑著對葉成紹道。
  
  葉成紹扶了素顏上了馬車,自己也跟了上去,拉住素顏的手道:「娘子,累嗎?」
  
  素顏嗔了他一眼,伸了手就往他腰裡狠擰了一把,葉成紹被她擰得劇痛,差點自馬車裡跳起來,嚷道:「娘子,做什麼,為什麼要掐我?」
  
  素顏聽了更氣,擰住他耳朵,咬牙切齒地罵道:「剛才誰讓你裝受傷的?」
  
  葉成紹這才想起,自己方纔那個樣子是嚇到素顏了,忙誕著臉笑道:「痛,好痛啊,娘子,我錯了,錯了,鬆手,鬆手,要不耳朵會掉了。」
  
  素顏這才笑著鬆了他的耳朵,想起自己這就要進入逃亡生涯了,心裡不免又有些忐忑了起來,問道:「一會子相公你要把我送到哪裡去?」
  
  離葉成紹出京的日子還有三天,素顏這一次好不容易避開了皇上的耳目,離了太子府就不可能再回去了,葉成紹得將她送出京城去。
  
  「娘子,一會子有人來接你出京城,我不能送你,宮裡正到處找你,我得回去善後,好拖住父皇的人,讓他們在城裡頭找。」葉成紹不捨地在素顏的臉上親了親,將她攬進懷裡,歉意地說道。...<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ilahsu 發表於 2012-7-9 06:10 PM

  第一百七十二章
  
  素顏心裡明白,現在是緊急時期,自己從寧親王府出來已經有幾個時辰了,雖然讓紫綢和青竹几個掩護著,只怕黃姑姑早就發現了自己不見了,現在定然是組織人馬四處尋找自己,葉成紹這會子回去反而可以減少一些懷疑。
  
  但她自懷孕後,就變得脆弱起來,總想著葉成紹能時時陪在身邊,才好,葉成紹一離開,她就感到好生孤獨,馬車前行,速度並不很快,素顏依偎在葉成紹懷裡,頭鑽在他胸前不肯抬起來,雙臂緊樓著他精壯的腰身,像個賴皮的小懶貓一樣。
  
  葉成紹的心被素顏弄得軟軟的,手輕輕的拍著素顏的背,馬車越行越遠,再往前就要到與冷傲晨約好的地點了,他不得不扶低頭對素顏道:「娘子,娘子,別睡著了,我該下車了。」
  
  素顏聽了並沒有抬起頭,鼻間輕嗯了聲,反而往他懷裡拱了拱,雙手摟得更緊了。
  
  曾經強勢又堅毅的娘子這會子像個孩子一樣的依賴他,葉成紹的心越發的柔軟起來,原本,將娘子交到冷傲晨手裡,讓冷傲晨護著她逃出城,他心裡就一百個不願意,冷傲晨那個傢伙太優秀了,又對娘子癡心得很,人在危險之時,對護佑自己的人最容易產生感情,這讓葉成紹的心裡像堵了一塊大石般不舒服,這會子看娘子對自己如此的不捨,心裡的那塊石頭被她的柔情給熔解,只剩下了心疼,巴不得就此將她藏在懷裡,永遠帶偎在身邊就好。
  
  但是,馬車已經停下來了,他無奈的扶起素顏的頭,捧著她的臉輕吻著她的額頭,鼻尖,挨著她的臉蹭了蹭,說道:「娘子,到了,我得下車了。」
  
  素顏的心裡酸酸的,摟著葉成紹的脖子,不肯鬆手,嘴裡嗡聲嗡氣地說道:「你要早點來,一個人睡覺好冷,我會睡不著的。」
  
  「嗯,我一定會盡快趕到你身邊的,別怕,娘子,晚上讓青竹給你多燒幾個手爐放在被子裡,可千萬別著涼了。」葉成紹硬著心將素顏的手拿開,他必須要下車了。
  
  素顏鬆開他,一雙清亮的眼睛帶著絲委屈和幽怨,眼睜睜地看著葉成紹下了馬車。
  
  馬車外,冷傲晨仍是一身煙青色長袍,腰間鬆鬆的繫了根寬玉帶,迎風直立,如竹似松,身後跟著幾句東王府的隨護,看到葉成紹下來,他上前行了一禮。
  
  葉成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有勞了!」說罷,回頭又擔憂地看了眼馬車,素顏的這陣子特脆弱,他有點放心不下她,怕自己離開後,她會胡思亂想,她這會子離京定然還有遇到不少盤查,也許會有危險也不一定。
  
  冷傲晨淡淡一笑道:「殿下請放心,臣定不辱使命。」
  
  冷傲晨的武功和機智,葉成紹是很信得過的,他點了點頭,讓開身子,眼睜睜地看著冷傲晨大步上了馬車,倒底是心裡有芥蒂,剛才馬車裡的還是自己,突然就換了另外一個男人陪著娘子,心裡又有些不舒服起來,娘子對他的感情他已經不用懷疑,吃醋只是天性使然,不過,轉念又惡作劇的想,就算冷傲晨這小子陪在娘子身邊又如何,娘子的心裡根本就裝不下別人,看得到摸不得的感覺應該更難受吧。
  
  他不能再呆下去,不然,遇到搜城的軍士看到他與東王府的馬車在一起,就會有麻煩了,馬車還沒有動,他就躍身上了一旁冷傲晨早就備好的馬,正要打馬而行,素顏掀開窗簾子,揚了手出來,喚道:「相公,保重。」
  
  葉成紹的身子一震,好不容易硬下的心腸又被這一句話給融化了,他強忍著再一次回到馬上去擁住她的衝動,柔聲道:「娘子,我很快就來接你。」說著,揚手甩鞭,狠心的一抽馬尾,縱馬而奔。
  
  看著消失在夜色中的葉成紹,素顏使勁的抽了抽鼻子,縮回頭去,身子靠在軟軟的大迎枕上,一抬眼,就看到冷傲晨湛亮如星的眸子正凝視著她,她沒來由的就有點心虛,想著自己方才像個離開長輩的孩子般脆弱的樣子被冷傲晨看到了,心裡有些不自在,對著冷傲晨扯了個笑臉,小聲道:「有勞世子了。」
  
  冷傲晨被她的孩子氣惹得有些想笑,但還是沒有笑出來,怕她更不自在,極力保持著淡然的樣子說道:「殿下客氣,此去雖然有點麻煩,但應該會很順利的,殿下放心吧,太子不久就會回來與你會合。」
  
  素顏看冷傲晨坐得離自己遠遠的,很有禮地保持著距離,語氣裡並沒有笑她的意思,心裡坦然多了,笑了笑,又往被子裡縮了縮,她也累了一點了,有點犯困起來。
  
  冷傲晨見她的手臂開露在被子外面,遲疑了一下,才移到她身邊去坐下,幫她將被子拉了拉,蓋到了脖子處。
  
  素顏睜開眼睛看了他一眼,並沒有覺得他這行為有何不妥之處,她是現代人,男女之間的這點小動作,她並不怎麼介意,笑著說了聲謝謝手,又繼續閉目睡覺。
  
  她隨意的樣子,讓冷傲晨也覺得坦然了許多,不似方纔那樣拘謹,馬車就要行至北門,他們要連夜趕到城外的別院裡去,出門時,必定會有人檢查,所以,他必須先做好偽裝才好。
  
  果然到了北門時,城門已經關了,守城軍士見他們過來,便上來查問,東王府的隨護拿出東王府腰牌來示給守城軍士看,軍士見是東王府的馬車,臉上就有了笑容,但卻並不放行,一個身材中等的小校尉模樣的笑著對東王府的隨護道:「皇上有令,京城宵禁,任何人不得出城,請大人稟報府裡的主子,且先回轉,明日再出城如何?」
  
  那隨護聽得一怔,他並不知道京城宵禁了,忙走到馬車前稟報冷傲晨,冷傲晨自然在車裡已經聽到了守城校尉的話,他懶懶的掀開車簾子,對自家隨護道:「王妃頭痛,本世子必須得趕回別院去探望王妃,讓他們開城門,誤了本世子的事,本世子拿九門提督試問。」
  
  那小校尉見冷傲晨親自發話了,又掀開了簾子,一雙眼睛就賊溜溜的往馬車裡探。他們也其實接到了上頭的命令,只說是不許人出城,也沒說為什麼,東王在大周的權勢和地位不是他一個小校尉所能開罪得起的,但上頭的命令又不得不聽,他在尋思著,要如何兩全才好,就不知道那馬車裡呆著什麼人,遮得嚴嚴實實的,若是能查看查看馬車,只要裡面沒有可疑的人,就應該可以放行了,這樣,他既不至於得罪東王世子,又可以向上頭交待。
  
  冷傲晨見這小校尉眼神不正,不由沉了臉,喝道:「還不快開城門?讓本世子久等是何道理,莫非,你懷疑本世子有何圖謀?」
  
  那校尉聽得心頭一顫,嚇得縮了脖子,收回目光行禮道:「不敢,不敢,只是有皇命在身,不得讓任何人出城,世子既是擔憂王妃,小的說不得,也要違抗下上令,通融一二,只是,也請世子明鑒,讓小的查看查看馬車,也讓小的好向上頭交待。」
  
  這小校尉是個聰明人,他的話合情合理,不讓你出門可是上頭的命令,但是,我大著膽子違令,是給你東王府面子,我查了你的馬車,你還得承我的情。
  
  冷傲晨果然不好拒絕,他臉色很不好看,臉上露出一絲怒色來,那小校尉一見,心裡就起絲懷疑,也不做聲,仍作行禮狀,並不直起身來。
  
  東王府隨護卻是大喝道「大膽,馬車裡是王府內眷,衝撞了你擔待得起嗎?」
  
  那小校尉聽了覺得也是,自己一個低下的粗人,怎麼能去查看王府馬車,裡面若是坐著世子爺的侍妾之類的人物,自己的還真不好衝撞了,可是,皇命難違啊,該查還是得查,不然,自己也承受不起上頭的責怪。
  
  於是硬著頭皮道:「還請世子爺通融,小的是奉命行事,請世子爺不要為難小的們。」
  
  冷傲晨聽得心裡一笑,自家的隨護還蠻機靈的,他回頭看了眼素顏,見她早已醒了,一雙清亮亮的眸子裡帶著一絲擔憂,心裡不由又猶豫起來,男女授受不清,他與她孤男寡女共處一車已然不合禮數了,還要讓她再冒充自己的侍妾……這對她就是一種冒犯,他有些開不了口。
  
  外面小校尉見馬車裡的人沉默了,疑心又起,大聲道:「還請世子爺回府去吧,小的不敢放開城門。」
  
  東王府的隨護聽得大怒,猛地抽出馬來指向那校尉,「大膽,沒聽到我家世子爺說嗎?王妃生病,世子必須前去探母,你再不開城門,爺砍了你。」
  
  那小校尉也是有血性的,他守城不開是職責所在,憑什麼你們這些王公貴族就如此欺人?他脖子一硬,直了身子怒視著東王府的隨護道:「小的職責所在,不敢違抗,大人非要出城,就必須得讓小的查看馬車,不然,小的擔不起這個責。」
  
  隨護沒想到這小校尉如此硬氣,如今太子妃失蹤的消息還沒有從皇宮中傳出來,皇上定然也怕失了皇家的面子,所以才只下令不得讓人出城門,並沒有向下面的人說明是什麼原因,如今皇上肯定正派人在內城裡搜查,再等下去,只怕御林軍都要查到外城這裡來了,自家世子爺窩藏太子妃,若讓人查知,世子爺的罪責可就大了。
  
  如此一想,這隨護將馬真的就架在了那小校尉的脖子上,冷聲道:「你再不開城門,信不信爺這一刀下去,讓你一命烏呼?」
  
  「反正是一死,大人要殺就殺吧,小的原本地位就低下,東王府要仗勢欺人,小的也只有受死的份。」那小校尉眼皮子都沒眨一下,話語裡卻帶了嘲弄,他其實也怕死,只是被逼到了這個份上,只能硬著頭皮頂著,也拿話來激冷傲晨,你們要真殺了我,那就是仗勢欺負。東王府的人總也要愛護自己的名聲吧,不會真的當街殺人的。
  
  那隨護自然只是嚇嚇小校尉,不能真的下手殺人,刀架在小較尉的脖子上,是收也不是,殺也不是,一時僵持了起來,情勢變得很難辦。
  
  就聽得馬車裡傳來一個嬌滴滴的聲音:「爺,馬車怎麼還沒開啊,妾身還趕著將燉好的雞湯送給王妃用呢。」
  
  那小校尉一聽,馬車裡果然是一個女眷,心頭也鬆了起來,也不怪東王府的人會發火,自己去查探也真的不合適,既然已經馬車是世子爺和世子爺的侍妾,自己再僵持下去,就不識時務了,便笑著對東王府的隨護拱了拱手,乾笑著道:「大人,既然馬車裡真是女眷,小的也不強攔,小的也是職責在身,不得不如此,還請大人原諒則個。」
  
  素顏那句嬌滴滴的話語,讓冷傲晨的心都顫抖了,他的印像裡,素顏一直是端莊而嫻靜的一個人,讓她發出這樣的聲音來,他還真是沒有想像過,他的眼睛睜得老大,震驚地看著素顏,因為素顏方才說那話時,是板著臉,嚴肅得很,與她發出來的聲音也太不相符了,他從沒見過一個人可以板著臉如此嬌滴滴的說話的。
  
  素顏也被自己的聲音雷到,見冷傲晨怔怔地看著自己,不由莞爾一笑,有些不自在的嗔道:「看什麼看,沒見過美女發嗲麼?」這話更加的欲蓋彌彰了,冷傲晨聽得想要大笑,卻又不好笑出聲來,很沒形像的摀住嘴,肩頭聳動,差點憋出內傷來。
  
  聽到外面小校尉的話,冷傲晨及時地說道:「這位小將軍,本世子不怪你,還請速速開城門才是。」
  
  隨護將刀收了,那小校尉也揮手讓手下開了城門,馬車順利的出了城,小校尉才將門關好,就見一隊御林軍騎馬趕了過來,為首的竟然是個婦人,那婦人也不下馬,只是拿著鞭子指著小校尉道:「今夜可有人出城門?」
  
  小校尉見那女子氣勢洶洶,心頭就有些不豫,懶懶的回道:「回大人的話,並無閒雜人等出城,方才只是有東王府的馬車出城去別院了。」
  
  追出來的人正是黃姑姑,素顏在她眼皮子底下失蹤了,她不敢瞞著皇上,被皇上好罵了一頓後,便親率御林軍追了出來,全城搜索,一到北城就聽說人有出了城,她心頭大震,忙道:「開城門!」東王世子與太子殿下的關係一直就好,保不齊東王府的馬車裡就有太子妃,她必須趕快追出去。
  
  那小校尉卻看了黃姑姑一眼,並沒有立即去開門,拱了手道:「不知這位大人是何種身份,您雖是帶著御林軍,但小的也只聽提督的命令,您要出城,還請讓小的長官來下令的好。」
  
  黃姑姑聽得大怒,一鞭子就甩了過去,那小校尉沒躲得過,被她抽了一鞭子在臉上,頓時臉上就火辣得痛了起來,他惱火地看著黃姑姑,更不肯開城門了。
  
  「大膽奴才,你既是如此負責,為何要放了東王世子出城?」黃姑姑氣得大喝道。
  
  「小的查過東王世子的馬車,並沒發現可疑之外,小的可是開罪不起東王府。」小校尉鄙夷地看著黃姑姑道。
  
  「查過?裡面可是東王世子?有沒有女子?」黃姑姑也顧不得追究小校尉話裡的輕視之意,忙問道。
  
  「確實是東王世子,還有他的侍妾。」小校尉不情不願地回道。
  
  黃姑姑一聽,更加懷疑,顧不得責怪那小校尉,揮手大喝道:「開城門,速帶人追上去。」
  
  卻說馬車出了城後,速度就打快起來,素顏懷著孩子,月份還小,正是妊娠反應嚴重的時候,被馬車一顛,頓感難受,腹裡像在翻江倒海似的,攪得厲害,想吐又不好吐,她也知道,現在是非常時期,雖然出了城,但很可能就會有人追出來,她摀住嘴,歪靠在枕頭裡,皺著眉頭強撐著。
  
  冷傲晨擔憂地看著她,顛簸的馬車將她單薄的身子震得東倒西歪,好幾次她的頭都撞到了馬車壁上,他心裡擔憂,很想將她護在懷裡,卻又諱於禮數,不好妄動,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難受。
  
  馬車並沒有真的往別院裡走,而是選了一條偏避的馬路行進,馬車越發的顛了起來,素顏正強自平衡著自己的身子,突然她被震得整個身子都顛了起來,向前面栽去,眼看著就要摔倒,冷傲晨再也忍不住,伸出手來一把攬住了她的腰,將她護在了懷裡,「殿下,臣無狀了。」
  
  素顏驚魂未定的伏在他懷裡,剛才冷傲晨再不拉她一把,她懷疑自己肚子裡的孩子都會掉出來,這會子她最擔心的就是孩子,再顛下去,真怕孩子出事,冷傲晨的懷抱溫暖而寬厚,她聞到了他身上淡淡的,乾淨的皂角氣息,他武功高強,坐在他懷裡,她感覺穩妥多了,也顧不得什麼男女有別,深吸了口氣,聲音細細的:「呃,非常時期,非常對待,我可是已婚女士,你一個黃花少男,只要不怕我揩你油水,吃你豆腐就好了。」
  
  她這話說得粗欲又俏皮,兩人原本相擁在一起,情形暖昧得很,但被她這樣一說,反倒將那暖昧之意沖淡了許多,她一個女子都如此的坦蕩大方,冷傲晨若再說那失禮的話,反倒顯得小氣和心虛了。
  
  她身上淡淡的幽蘭香絲絲鑽入冷傲晨的鼻間,原本就是自己心心唸唸著的一個人,又溫香軟玉抱了個滿懷,饒是冷傲晨再自製的一個人,也難免心情激盪,但被她幾句俏皮話一說,自己反倒覺得不好意思起來,彷彿對她的情動,於她而言是一種褻瀆,是對她的信任的污辱。
  
  抱著她的手倒是不僵了,就像她說的,非常時期,非常對待,在她眼裡,已經將自己當成好朋友了吧,她越是如此坦然的呆在自己懷裡,他越是相信,她對自己沒有半點男女之情,想到這一點,冷傲晨的心裡感到一絲痛楚和悲哀,自己好歹也是個美男子好吧,那麼多的女子一看到自己就發花癡,怎麼到了她這裡,就這般的沒有吸引力了呢?
  
  素顏縮在冷傲晨懷裡,其實她心裡也有點不好意思的,只是,這會子再顧及男女大防就太不明智了,這一路還不知道要跑多遠,以自己的本事根本就撐不下去,只能由冷傲晨護著她才能坐穩,不摔跟頭,嘔吐感仍在,她在冷傲晨懷裡動了動,伸了手去掏自己備著的藥,卻感覺冷傲晨的身子一僵,抱著自己的手緊了一緊,她敏感的發覺自己這樣的動作似乎有挑逗的意味,忙乾笑了笑道:「呃,那個,對不住啊,我拿點藥。」說著,手裡已經拿出藥瓶來,放在鼻音輕吸著,心裡感覺到一陣清涼舒爽,嘔吐感總算是消散了不少。
  
  此時的冷傲晨感覺自己像是置身於水深火熱當中,藍素顏啊藍素顏,你有沒有當我是正常的男人啊,知不知道你這樣子讓人很難自製的,她的手剛手竟然碰到了自己的私處,就算他是柳下惠,也難以坐懷不亂了。他無奈的將她的身子反轉過去,讓她背對著自己,這樣,她就算是亂動,也能安全一些了。
  
  素顏老實的隨著冷傲晨的手勢轉了個身子,背靠著冷傲晨,嘔吐感消散後,她感覺一陣疲倦,也懶得虐待自己了,將頭往冷傲晨的肩膀一靠,笑道:「反正懷抱都借了,你不介意我再借個肩膀靠靠的哈。」
  
  冷傲晨哭笑不得的任她靠著,心頭激盪不已,但兩手卻是很規矩的只摟住她的雙臂處,不敢輕動一下。
  
  馬車繼續飛奔著,素顏靠著冷傲晨,有他的護衛,身子雖然還是被顛著,但比前先頭來要安全得多了,他的懷抱溫暖而舒適,讓她昏昏欲睡,不知不覺眼皮子就沉了。
  
  冷傲晨僵著身子,一動不動的環住素顏,好半晌,懷裡的人沒有了聲音,靠在他肩頭的小腦袋不停的搖晃著,他不由低了頭去看,臉上不由浮出一絲無奈的苦笑,眼裡卻是閃過一絲寵溺來,她總是帶給他驚奇,從來沒有見過如此百變的一個女子,第一次見她時,她引吭高歌,一個女子竟然唱出了比男子更加雄壯激越的歌曲來,那歌聲令人熱血沸騰,只想橫刀立馬,衝上戰場殺敵就好。
  
  葉成紹有危險時,她向他求助,端莊有禮,溫厚賢淑,與台上的那個唱歌的形像截然不同,他以為,她原就是這樣一個氣質清雅的大家閨秀,性情沉靜穩重了,可是,當靖國侯在乾清宮裡對葉成紹發難時,她竟然破口大罵,如當街的悍婦一般,將靖國侯罵得狗血淋頭,那樣的她,哪裡還有半點大家閨秀的樣子,分明就是個市井小婦人。
  
  再後來,她製作香料和香脂,他都不知道她的腦子裡的那些想法是從哪裡來的,既有本事當殿較考京城才子,她出的試題,自己見所未見,聞所未聞,偏生她解釋起來,那些公式,符號又很實用,很方便,而她做的香脂更是暢銷得很,他與她合作後,賺了不少銀子,如今她做的香脂在蜀地賣得非常好,不少達官貴人只用她做的產品,那樣的她在他眼裡就是個怪才,一個連男子也能媲美的怪才。
  
  可是今天,她又給他展現了她的另一面,她渾然無忌,灑脫大方的一面,如她這般能坦然地呆在自己相公以外的男子懷裡的女子,整個大周,乃至北戎怕也是獨一位的了,偏她表現得半點也不輕浮,而且,也沒有半分的羞澀和不好意思,這樣的女子,心胸坦蕩得很,適應環境的能力極強,能隨機應變,不拘死理,若是換作其他女子,被自己如此樓抱在懷,只怕會一死以示清白。
  
  可是,她卻說,她會揩他的油……呃,她那無意識的碰觸,算不算是揩了自己的油……這個荒唐又奇怪的念頭一閃在腦海裡,冷傲晨就立即在心裡扇了自己一下,自己怎麼會產生這種小男人的想法啊,都是她害的。
  
  一陣胡思亂想著,馬車又一次來了個大顛頗,素顏的頭高高的震了起來,冷傲晨忙鬆了一隻手,幫她托住頭,自己的肩膀雖寬,但磕在骨頭上,她的頭也會痛的,看她仍睡得香,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拉過一旁的被子將兩人一同蓋住,這算不算是同被而眠呢?他忍不住又想。
  
  馬車這樣跑了近一個時辰,才到了目的地,京郊一個偏僻的小山莊裡,銀燕早就等在山莊外,她沒有跟隨皇后和拓拔宏一同走,而是留在山莊裡接應葉成紹和素顏,遠遠的看到東王府的馬車來了,她感覺心突然就跳得劇烈了起來,引頸長探,卻看到馬上的一行人裡,並沒有那個人的身影,心頭不禁一陣失落,難道他沒有來,只是派人護送的麼?
  
  馬車總算停了下來,銀燕迎了上去,問東王府的隨護道:「人呢?」
  
  東王府的隨護並不認識她,只見得這個女子好生無禮,但看她身後還跟著一隊勁裝黑衣人,料想她肯定是前來接應的,也沒理銀燕,而是下了馬,躬身站在馬車外說道:「爺,到了。」
  
  冷傲晨的手腳都僵麻了,這一路,他一直就一個姿勢擁著素顏,這會子素顏還沒醒,他卻有點動彈不了,聽得隨護的話,他揚了聲道:「稍等!」
  
  聲音醇厚而略帶在磁性,果然是那個人,銀燕心頭一顫,第一個反應是欣喜,第二個反應卻是惱火,他一個大男人怎麼和太子妃同坐於馬車上,大周不是最重禮儀規矩的麼?人一生氣的情況下,做事就有點衝動,她三步並作兩步走到馬車邊,手一掀,將馬車簾子揚了起來,她身後之人手裡都提著燈籠,昏暗的燈光下,馬車裡,冷傲晨與素顏相擁而坐,素顏歪靠在冷傲晨的懷裡,睡得正香,這情形也太過暖昧了吧,不止是銀燕被震驚到,就是東王府的隨護們也是驚得瞪大了眼睛,偏生被觀看的兩個男女主角都渾然不覺,一動不動,似乎還有些依依不捨,捨不得分開一般。
  
  其實,素顏是睡著了沒醒,而冷傲晨則是手腳僵木,一時沒有恢復過來,但別人不知道實情,銀燕只覺得一股怒火直衝上頭,將簾子一扔,罵道:「無恥!」
  
  東王府的隨護可不敢這般罵自家的小主子,只是也全都尷尬得很,小主子的膽子也太大了吧,眾目睽睽之下竟然這樣樓著太子妃,這傳出去,不止是名聲問題,只怕人頭都難保呢。
  
  冷傲晨畢竟武功高絕,稍事調息,手腳上的僵麻感很快就散去,被人看到自己與素顏如此親密的情形,他這會子反倒無所謂了,本來就沒有做什麼,他只是在保護素顏而已,兩人之間清清白白,不怕別人說什麼。
  
  如此一想,他大大方方的將素顏抱起,優雅的走下馬車,銀燕氣呼呼的看著他,沒想到他被人揭穿了醜事,臉色還如此淡定,還公然的抱著太子妃下車,這個男人的臉皮怎麼如此厚啊?早就聽說他對太子妃心懷不軌……今天他是不是如願以償的抱到了美人?哼,看他抱得還蠻開心呢……
  
  銀燕的心裡酸溜溜的,伸了手道:「冷世子,太子妃殿下還是給本姑娘抱著合適點吧。」
  
  冷傲晨先就聽到銀燕罵自己無恥,這會子聽她冷嘲熱諷,不由也氣惱,我便是與太子妃之間有什麼事情,也不關你一個外族人什麼事吧,冷哼一聲道「多管閒事!」說著,就抱起素顏往前走去。
  
  銀燕沒想到冷傲晨的態度如此惡劣,氣得一跺腳,擰身跟了上去,偏生這會子他手裡抱著太子妃,她不能向他出手,不然,真要打爛他那張可惡的嘴臉不可。
  
  東王府的人和銀燕帶來的那些人全都面面相覷,這是什麼狀況,東王世子與太子妃之間……真像傳聞中那樣麼?



  第一百七十三章
  
  素顏迷迷糊糊的總算是醒了,鼻間乾淨的皂角氣息仍在,身子也有點顛,她以為還在馬車上,便偎在冷傲晨懷裡咕噥了一句:「還沒到嗎?」
  
  冷傲晨垂眸看著她惺忪的睡眼,感覺到她似乎怕掉著,又伸了手,摟緊了他的腰一些,心裡一甜,不管她此時對自己的心態如何,至少她對自己是十分信任的,在她的心裡,自己應該是除了葉成紹以為,最值得信任的人吧,她對自己毫無防範之心,她就不知道,她這個樣子會誘人犯罪嗎?
  
  銀燕在身後聽到了素顏的話,心裡就有氣,這兩個都是什麼人啊,一個是已婚之婦,還是太子妃,另一個則是親王世子,大庭廣眾之下,親親我我的,先頭太子妃沒有醒過來,這樣抱著還說得過去,這會子人都醒來,還是這樣,這不是權宜二字可以解釋得清楚的了,她心頭火起,衝口便道:「想不到太子妃才離開太子殿下就與他人勾搭了,也不怕丟了太子殿下的臉麼?你們大周不是最注重男女大防的麼?怎麼會如此不知羞呢?」
  
  素顏聽了這才睜大眼睛,一看自己正被冷傲晨抱在懷裡走呢,訝的一聲就掙扎了起來,「快,快放我下來。」天啊,在馬車,那是沒法子,為了安全才被他抱住的,而且,馬車裡沒有別人看到,可是現在……天,葉成紹那傢伙知道了,怕又得吃二兩乾醋了。
  
  冷傲晨卻是將雙臂一收,將她抱得更緊了,柔聲道:「殿下,臣不累,你腳傷未癒,還是臣抱著你進去吧。」
  
  呃,腳傷未癒,自己的腳何時受傷了?素顏莫明地看著冷傲晨,昏暗的燈光下,冷傲晨的眸子湛亮幽深,像是一汪清澈的深泉,眼裡閃著小小的幸福和一絲的狡黠,她隨即從善如流地說道:「嗯,有勞世子了,只是因本宮的傷而使得世子清譽受損,本宮實在是於心不忍啊。」
  
  一眾的隨從聽了果然心中釋然不少,太子將太子妃托付給了東王世子,太子妃的腳受傷,世子扶抱住太子妃也是應該的,當時馬車裡並沒有女眷,這也是非常時期,非常之舉,逃亡之人,安全第一,那些俗禮顧及太多,只會讓自己難受。
  
  銀燕聽了雖然心裡舒服了許多,但仍覺得膈應得很,就算太子妃的腳受傷了,在馬車裡你抱著是沒法子,馬車裡沒有旁人在,可剛才自己要代勞,他卻不肯,分明是心中有鬼,捨不得放下太子妃,哼,太子妃再好又如何,她已經是別人的妻了,這個笨蛋,他這樣做分明就是徒勞,而且,只會讓自己越陷越深,原本氣呼呼的心突然又替冷傲晨難過了起來,那樣清俊高雅的一個人,卻追求著一份永遠得不到的愛,他的心裡,其實也很苦的吧,也許,這是他唯一的一次與太子妃親近的機會,所以,捨不得放過吧。
  
  銀燕抬眸看向前面那個修長的身影,感覺眼睛有些酸澀,燈光將他的背影拉得很長,他小心翼翼地抱著懷裡的人,步子走得沉穩而緩慢,就那麼一段路程,他就那樣走著,似乎永遠不想走到盡頭……
  
  銀燕怏怏的,默默地跟在後面,小山莊裡,寂靜而冷清,她先來一步,將這個小山莊裡最大的院子給買下來了,院子被一片竹林包圍著,與山莊裡的其他人家隔離開來,正是一個好的藏身之處,不怕被外人打擾,眼看著前面引路之人將冷傲晨引進了院子,銀燕加快了腳步,對那引路之人道:「你下去,這裡有我就行了。」
  
  說著,自己在前面引路,將冷傲晨帶到她早就為素顏備好的房間,並親自掀開簾子,冷傲晨看也沒看她一眼,就抱著素顏走了進去,將素顏放在屋裡的床上坐下。
  
  紫綢與青竹都沒有來,銀燕為了安全起見,也並沒有請侍女,她便親自動手去沏了壺茶來,給素顏倒了一杯。
  
  先前銀燕的那番指責的話素顏是聽到了的,她的態度與方才判若兩人,素顏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見銀燕悶悶的,忙笑著道謝,人家可是北戎國人郡主,可不是服侍人的丫頭,肯屈尊降貴的服侍自己,得承人家的情。
  
  銀燕並沒有作聲,只是又默默的倒了杯茶遞給冷傲晨,冷傲晨這才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說了聲謝,端了茶,優雅地喝著。
  
  銀燕看了他一眼,默默地在屋裡坐下,並沒有離開的意思,素顏覺得屋裡的氣氛有些尷尬,乾咳了聲道:「郡主,皇后娘娘這會子也不知道到了哪裡。」她這純屬沒話找話,想緩解屋裡怪異的氣氛而已。
  
  這乾巴巴的問話讓銀燕又覺得惱火,她不喜歡素顏,這位太子妃,將太子迷得五迷三道的,連側妃也不許太子娶,這樣就算了,憑什麼還迷得眼前這個人這般的死心眼兒的喜歡她啊?就算是再有才又如何,人各有所長,她這柔柔弱弱的樣子,到了大草原上去,就是個負累,她的那些個才華,在北戎根本就不值得一提,北戎的女子彪悍而熱情,入了帳蓬能做賢妻,上得馬兒能射野狼,她能做什麼?
  
  銀燕沒有理睬素顏,眼睛盯著腰間掛著的一個掛飾出神,那掛飾並不像男子的飾物,而像女子頭上的飾品,她越看越覺得奇怪,這個男人穿得很簡單,裝束也明朗簡潔得很,並不如大周其他公子哥兒一樣,弄得滿身都是玉、飾,珠光寶氣的,他這個……是哪個女子送給他的麼?
  
  素顏被銀燕冷落,心知方才自己與冷傲晨的行為怕是惹惱了銀燕,見她在發呆,便順著她的視線看了過去,不由怔住,冷傲晨身上的竟然掛了個華勝,那是女子的頭飾,呃,看著怎麼覺得有些眼熟,那樣式和做工,一個就知道是內務府出品,她猛然想起,皇后娘娘第一次見自己時,曾送了一套三品誥命服飾給自己,同時送來的還有一套紅寶石的頭面,她記得,那套頭面裡,丟了兩樣東西……所以,後來她一直就沒有戴過那套頭面,怎麼可能到了冷傲晨的手裡……還被他掛在腰間,暈死,這要是讓葉成紹知道,還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冷傲晨見素顏盯著自己的掛飾看,他很坦然地看向素顏,喝了一口茶手,悠然地說道:「此物是上官兄送給我的,他說,同是天涯倫落人,送此物僅做一個念想而已,太子妃殿下很喜歡麼?」
  
  是上官明昊送給她的?那就好解釋了,一定是紫睛偷偷拿出去送給上官明昊的,當時的上官明昊也許還想拿這兩樣東西做文章的吧,只是後來不知道因何而改了主意,那兩樣東西丟了後,一直沒有什麼異樣發生,素顏自己都差點忘了這件事了,若不是銀燕看著,自己還真不知道這東西如今到了冷傲晨的手裡……呃,同是天涯倫落人,素顏被冷傲晨這句明顯的表白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她尷尬地收回目光,笑道:「確實喜歡,不知世子可否割愛?」自己閨房裡的東西怎麼能放在外男的身上,這也太不合禮數了,而且,她與冷傲晨根本就不可能繼續有交集,留著那個東西,只會害他更加深陷。
  
  冷傲晨深深地看了素顏一眼,將手中的茶杯捏在手裡輕輕轉動著,好半晌才道:「殿下既知是臣之所愛,臣豈能割捨,殿下若是真喜歡,臣另送一件給殿下可好?」
  
  呃,另送一件,聽著怎麼像交換定情之物似的,「不好,不好,我就喜歡這件,你……就將這件送給我好不好?」素顏忙搖著頭道,語氣裡,帶著一絲乞求,若不是銀燕也在,她真想上前去搶了回來才好。
  
  銀燕卻不知道這件華勝是有故事的,只覺得素顏好不知羞恥,冷傲晨那樣清高的一個男子,肯將一個女子的東西戴在身上做飾物,足見這件東西在他心中的份量有多重,不對,份量重的是那件東西主人,她這般強行討要,是何道理?這不是在討定情信物麼?
  
  銀燕的臉色很不好看了起來,她驟然出手,一下就將冷傲晨腰間的那件華勝搶在了手裡,冷冷的,譏諷地看著素顏。
  
  素顏的拒絕回得太快,冷傲晨的心頓時沉入谷底,猝不及防之間,華勝被銀燕搶了去,心裡便更火了,他微瞇了眼看著銀燕,聲音裡帶著危險的氣息,緩緩的向銀燕伸出手來道:「還給我。」
  
  「不還,你一個大男人,戴著女子的飾物做什麼?也不怕人家笑話。」銀燕身子向後一跳,揚著手裡的華勝輕蔑地看了素顏一眼,再回過頭來,挑釁性地看著冷傲晨道。
  
  「干你屁事!拿來!」冷傲晨的聲音變得冰寒起來,眼神陰戾,唇角卻勾起一抹邪魅的冷笑,人也站了起來。
  
  素顏一看這架式,這兩人肯定會動手,忙乾笑著打哈哈:「那個,世子,銀燕姑娘既然喜歡,你就送給她嘛,要不,讓銀燕再送你另外一件?」
  
  她這話不說還好,一說冷傲晨渾身的森冷之氣更加濃烈了,燒了炭盆的屋裡,像是突然下降了好幾度,他橫了素顏一眼,眼中的陰戾之氣讓素顏不禁打了個冷戰。冷傲晨的氣質原本如桔似月,清雅高遠,這會子像是突然變了一個人一樣,整個人像是就要崩裂的雪山,這讓素顏覺得陌生,自己是觸了他的逆鱗了麼?
  
  「拿來!不然,休怪我不客氣!」冷傲晨慢慢逼近銀燕,修長的手仍伸著,銀燕好生委屈,他對太子妃就那麼溫柔,對自己也太惡劣了點吧,「就不還,看你能如何?」銀燕說著身子一閃,向門外縱去。她的輕功很高,方纔她也瞄準了角度,趁冷傲晨不注意,閃身想逃出去。
  
  無奈她快冷傲晨更快,長臂一伸便向銀燕的手抓了去,身子已經閃到了她前面。
  
  銀燕哪裡肯讓他抓到自己的手,她身子一擰便躲過了冷傲晨的一擊,兩人就在屋裡打了起來,銀燕仗著輕功好,身子靈巧,騰挪跳躍得快,硬拚她不是冷傲晨的對手,但躲閃卻是有餘的,冷傲晨一時還拿她不下,他的臉色更加陰沉了,出手之時,不由加了幾成功力。
  
  素顏看得膽戰心驚,兩個人都是自己的朋友,傷了誰都不好,她想阻止,但這兩個都不是脾氣好的主,她連喊了幾聲都沒有理睬,只好摀住肚子,尖叫一聲:「哎呀,好痛!」
  
  果然,冷傲晨聽到她貌似悲慘的聲音停下手來,急急地奔向床前,伸了手就要去探素顏的脈,她是有孕之人,在馬車裡顛了那麼久,保不齊動了胎氣呢?學武之人,一般都懂得一些醫理的。
  
  素顏還沒來得及縮手,另一隻白晰的手就架住了冷傲晨的:「男女授受不清,你不能再碰太子妃,我來看看。」
  
  冷傲晨回手一揮,便擊向銀燕的手臂上,冷聲道:「多事!與你何干?」
  
  「你們別吵了,我肚子痛得很,去幫我煎些安胎的藥來吧,我自己就是醫生。」素顏也怕冷傲晨真的給自己探脈,更怕他們又打起來,忙道。
  
  冷傲晨一聽有理,便看向銀燕,這裡他可不熟悉,是銀燕的地盤,銀燕冷哼一聲,卻是不敢怠慢,瞪了冷傲晨一眼,扭身走了出去。
  
  「還很痛麼?」冷傲晨的聲音裡透著滿滿的擔憂,一身的冷冽之氣卻全都收斂了,又回復到先前那一副清遠高雅的樣子,只是眼神裡有著淡淡的哀傷。
  
  「還好,多謝世子關心,請坐,我有話對你說。」素顏坐直了身子,鄭重的對冷傲晨說道。
  
  冷傲晨依言坐在床邊的椅子上,靜靜地看著素顏,她接下來要說什麼,他能猜到一點,他不想聽,但見她那柔弱的樣子,又不忍心拒絕她。
  
  「世子,不值得的。」素顏斟酌著,想著要怎麼措詞才能不傷害到冷傲晨。
  
  「值不值得不是你說了算的,我心甘情願就好。」果然是勸自己放棄麼?自己這個樣子,還是給她添了負擔麼?可是,自己並沒有存任何的奢望,也沒打算在她這裡得到回報,只是想就這樣,默默地看著她,守著她就好,為什麼,她非要戳穿這層窗戶紙,連這點恩澤也不肯呢?
  
  「世子,你如此優秀,喜歡你的人多了去了,值得你喜歡的也多了去了,你轉個彎,就能看到另一個更美更適合你的風景,何必站在死角里不肯出來。」素顏真誠地勸道,她知道自己這樣勸人有些殘忍,可是,她不想讓面前這個男人痛苦下去,她的心很小,裡面已經被葉成紹塞滿了,容不下別人,冷傲晨對她越好,她便越覺得壓抑,她和葉成紹之間,不希望看到別人的影子。
  
  「我……給你添負擔了嗎?」素顏的話像一根尖刺一樣刺進了冷傲晨的心,高傲的他,卻守著一份卑微的愛,而這份守護都是她不容許的,這讓他情何以堪?
  
  冷傲晨裡的哀傷也刺痛了素顏,不是他不好,就像上官明昊一樣,上官明昊是錯過了,而他,是遲到了,見到他時,自己已經是葉成紹的妻子,已經深愛著葉成紹了,「我知道你的好,知道你的優秀,甚至,你比我相公更加優秀,可是,我們沒有在對的時間裡相遇,我的心已被那個人填滿了,再也沒有任何空隙,你的感情只會讓我覺歉疚和不安。」
  
  素顏的話音剛落,冷傲晨就肅然站了起來,斬釘截鐵地說道:「你喜歡不喜歡我是你的事情,我要如何對待自己的感情是我的事,我不會強求你如何,但你也無權干涉我的感情。」說罷,他大步向外走去。
  
  門外,銀燕並沒有真的去煎藥,素顏的小把戲她一眼就看穿了,靜靜地在門外聽了好一陣,心裡越發的覺得酸楚,見冷傲晨大步走了出來,她忙向邊上一閃,躲在了暗處。
  
  冷傲晨出了屋子,便飛身掠起,向院外而去,銀燕緊隨其後,悄悄的跟著他,剛剛被素顏那樣無情的拒絕的,這時的他,肯定會很難過的吧。
  
  冷傲晨飛出了小山莊,在山路上狂奔著,他長這麼大,第一次對一個女子動情,第一次真心真意的付出自己的感情,但這份感情卻不合時宜,他第一次遇到這麼大的挫折,此時的他,滿心滿腹裡都像是被郁氣填滿,滿得像是要暴裂了一般,他像一頭孤獨的狼,耳畔的風聲簌簌作響,將他一頭烏黑的長髮吹得飄揚,如刀一般的割在他的臉上,他渾然不覺得痛,只想跑得更快,遠離了這塊傷心地就好,那個可惡的女子,她前一刻將自己浸在蜜糖裡,溫柔而乖巧的偎在自己懷裡,把整個人都交付給他,全心的信任他,後一刻就把自己扔進冰窟裡了,她的話聽著覺得委婉,可是句句如劍,一字一刀的割著自己的心,她就不能不說麼?非要這般的殘忍?
  
  不知不覺,冷傲晨跑到了路的盡頭,前面就是一坐小山坡,荒草淒淒,隨風伏倒,他縱身高高躍起,然後洩了所有的內力,將自己的身子重重的,直直的摔向地面,震得五臟六腑都一陣劇痛,這樣的疼痛卻並沒有緩解多少心中的郁氣,他驟然又立起身來,向山坡上的一根大樹捶去,他的內力何止千斤,那顆大樹不堪被打,竟然轟的一聲折倒下去,他的手骨卻也因此而受傷,血肉模糊。
  
  他渾然不顧,又伸出拳來,攻向另一顆大襯。
  
  銀燕在不遠處靜靜地看著發狂了般的冷傲晨,她沒有走近,這時的冷傲晨並不想讓任何人看到他失意的樣子,看到他痛苦的樣子,她靜靜的等著,心也跟著他一起在痛,嘴裡小聲罵道:「傻子,笨蛋!」心裡卻不再恨素顏了,長痛不如短痛,素顏此時的殘忍是對冷傲晨以後的仁慈,痛過這一次後,也許這笨蛋就能解脫了,她不知道自己的為何要這般的關心他,為何他痛時,自己的心也會跟著痛,只覺得這時的冷傲晨很孤獨,很寂寞,也很讓人心疼。她就是想守著他,就像他說要守著素顏一樣。
  
  冷傲晨一連擊倒了好幾棵大樹,終於將自己弄得筋疲力盡,頹然的依著一棵樹樁坐在了草地上,眼睛黯淡無神地看向天邊那一輪眉毛彎月,心也如這月光一般清冷而無助。
  
  銀燕見他終於不再發洩了,悄悄的走向前去,在冷傲晨的身邊蹲了下來,一抬眸,便看到他仍在滴著血的雙手,心跟著就顫抖了起來,但她沒有立即去握抓他的手,而是向他伸出手掌,那個她好不容易搶來的華勝靜靜的躺在她嬌小的掌心裡,「還給你。」
  
  冷傲晨抬了眼,詫異地看著銀燕,手卻沒有動,眼裡露出一絲複雜之色。
  
  銀燕將手再伸出一些,冷冷地問道:「要還是不要,不要的話,我可扔了!」
  
  銀燕是真的想將手裡的這根東西給扔了,就像要幫冷傲晨扔了心裡那份沒有希望的感情一樣。可是,她沒有這麼做,她最希望的就是,冷傲晨能親手將它扔了。
  
  冷傲晨還是沒有動,靜靜地看著銀燕,漸漸的,眼裡又有了危險的氣息,銀燕不屑的瞪了他一眼道:「看什麼看,沒見過你這麼小氣的男人,不就是搶了你一根華勝麼?竟然還氣得跑到這裡來發脾氣,本郡主這樣的東西多了去了,搶它不過是逗你好玩罷了,你看你,把自己弄成什麼樣子了?值得麼?」說著,就拿手去戳冷傲晨的傷口。
  
  冷傲晨被她戳得劇痛,絲的一聲,抽了口冷氣,冷聲道:「你這女子怎地如此惡毒?」發怒時不覺得,這會子被她一戮,真是痛死了。
  
  「惡毒又怎樣?至少不是傻子,沒有自己將自己弄傷。」邊說,邊自懷裡掏出一瓶金創藥來,輕輕的托起冷傲晨的手,將藥粉撒在傷口上,又將自己的衣擺撕下來一塊,熟練的幫他包紮著。
  
  冷傲晨靜靜地看著銀燕,並沒有拒絕她的幫助,任她施為著,好半晌,兩隻手都被包紮好了,他淡淡地說了聲:「多謝!」
  
  「你要真謝我,就把這東西扔了。」銀燕再一次將手中的華勝遞了過來,美麗的大眼裡含著期待。
  
  冷傲晨看著她手裡的那根鑲著紅寶石的華勝,心再一次被扯得劇痛,他顫著手,將那根華勝接過,托在掌心裡,要扔了嗎?扔了就能放下了麼?真的能斷了那份情麼?不值得,她一再的說不值的,確實是不值得,可是除了她,還有誰能讓自己動心動情?
  
  東西不過是個死物,感情卻不是自己能夠控制的,冷傲晨淒然一笑,將那東西收了起來,卻並沒有再掛在腰間了。
  
  銀燕眼裡的失望毫不掩飾,小聲地罵道:「你這個大笨蛋!」卻是伸手去攙扶冷傲晨:「起來吧,夜涼,你還要回京城呢,這會子只怕大周的御林軍已經找到你家別院裡去了。」
  
  冷傲晨依言站了起來,卻是讓開身子,聲音變得溫和了很多:「我只是手上有傷。」更重的傷在心裡。
  
  明明身體也受傷了好不好,跳那麼高摔下來,只怕傷著內臟了,從來沒見過這樣笨的人。卻又撲哧一笑,罵道:「還真是個死要面子的人,讓我扶下會死啊。」
  
  不得不說,銀燕的嘻笑嗔罵讓冷傲晨的心情好了很多,而且,也顧及了他面子,他沒有再甩開銀燕,兩人相扶著向小山莊走去,東王府的隨護還在等著冷傲晨呢。
  
  卻說葉成紹,將素顏交給冷傲晨後,就回了太子府,黃姑姑和一干屬下都去找素顏了,青竹和紫綢兩個卻仍在寧親王府,她們兩個正作勢在找素顏呢。
  
  一回太子府,葉成紹就故意直奔太子妃寢宮,皇上派來的人還留有一幾個在宮裡,他一進去,便大聲喚:「娘子,娘子,你看我給你帶什麼來了。」他手裡拿著一個食盒,裡面放著點心,托著就往殿裡走。
  
  幾名宮人聽得膽戰心驚,太子妃已經失蹤了幾個時辰了,太子竟然不知道?難道,太子妃不是太子弄走的麼?一時又面面相覷,相互交流著眼神。
  
  葉成紹喚了好幾聲,都沒看到素顏出來,倒是方媽媽慢悠悠的自內殿出來,向他行了一禮,聲音裡還是透著慌張:「殿下,聽說太子妃不見了,奴婢還以為她與您在一起呢,怎麼?您他沒看到她麼?」
  
  「不見了?怎麼回事?」葉成紹聽得假裝一震,手中的食盒震落在地上,回身看向那些宮人,眼睛凌厲陰森。
  
  那些宮人一個一個的垂下頭去,其實一個小聲回道:「太子妃殿下在寧親王府失蹤了,殿下,奴婢等該死,沒有守護好太子妃殿下。」
  
  葉成紹聽得飛起一腳向那宮人踹去,又抓住一樣的胸襟問道:「怎麼會失蹤,有幾個時辰了?」
  
  「回……回殿下,應該有四個時辰了,黃姑姑正帶了御林軍在找。」那宮人嚇得驚魂不定,顫聲回道。
  
  葉成紹將那宮人一扔,大步便衝了出去。
  
  太子府與皇宮都是禁城裡,葉成紹一出太子府就直奔皇宮而去,皇上正黑著臉坐在乾清宮裡,紹揚也在他的對面站著。
  
  「紹揚,你真的不知道你大嫂去了何處麼?你可知道,如果你大嫂與大哥一同去了北戎,後果會是什麼?也許,你這一輩子都看不到他們了。」皇上盯著紹揚的眼睛,極力壓制著心頭的怒火說道。
  
  看在眼皮子底下的人竟然丟了,那群不中用的蠢貨,真該凌遲處死。
  
  紹揚一臉的驚訝和無奈,迎著皇上的眼睛說道:「皇上,臣府裡今天辦喜事,臣忙著迎送客人,哪裡知道大嫂去了哪裡?您這不是為難臣麼?臣真的不知道啊。」
  
  一句話就將皇上的責問堵了回去,紹揚看著皇上憔悴的心,有些不忍,便勸道:「皇上,您見到大哥沒有,或許,大嫂與大哥在一起呢?一會子他們就一起回來了。」
  
  「不可能,就算他們在一起,你大哥也不會再把你大嫂帶回來,那個渾小子,就是個離不開女人的貨,他是被你大嫂迷了魂了,鐵了心要將她帶在身邊,一起去北戎,也不想想,你大嫂懷著身子呢,能受得了那長途的顛簸麼?」皇上氣得將桌案上的東西拂了一地,惱火地說道。
  
  「您這話要是讓大哥聽到,他肯定又要發脾氣了。」紹揚很不厚道的提醒皇上。
  
  果然,他話音未落,葉成紹就像一陣風似的捲了起來,遠遠的就嚷開了:「父皇,父皇,你都給兒臣派了些什麼人啊,我娘子被她們一群人看著,也能看丟了。兒臣原本府裡的人做得好好的,您非得給換了,這下好了,我娘子丟了。」
  
  皇上聽得快要氣炸,分明就是你小子把老婆藏起來了,得了便宜還還買乖,你是賊喊捉賊,「死小子,你把老婆藏哪去了,朕告訴你,一日不見你老婆,朕一日就不讓你去北戎。」
  
  葉成紹聽得大怒,對著皇上吼道:「不去就不去,讓母后一人面對那些北戎臣子好了,最好是,我那外祖父強勢一點,給母后招幾個皇夫,再給北戎生幾個皇室繼承人來,兒臣也就不用兩邊擔著心,操勞了。」
  
  皇上一定這話就洩了氣,心裡更加火大,死小子,竟然要他母后多招幾個皇夫,那不是給自己戴綠帽子麼?她母后多嫁,他就有臉了?
  
  「你……你這渾小子,朕今天若不教訓你,朕就難出這口氣,你好好站住,朕非得打死你不可。」皇上氣得拿起桌上的僅餘的一塊鎮紙就向葉成紹砸去,葉成紹自然不會讓他砸到,卻是邊閃邊罵道:「父皇,是你把我娘子藏起來了吧,你怕她會跟著我一起去北戎,所以,將人藏起來了,你今天不把人交給我,我就跟你沒完,母后已經走了好多天了,只怕在路上就會遇到北戎國內的政敵,要是他們對母后下手,哼……後悔死你,你還是快些讓我看到我娘子,我好快些去相助母后吧。」...<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ilahsu 發表於 2012-7-9 06:11 PM

  第一百七十四章
  
  那一日,葉成紹在乾清宮裡大鬧了一場,反倒怪皇上的人把素顏弄丟了,皇上被他吵得頭痛,罵又罵不過,打又捨不得,又不想真與他鬧僵了,將來這混小子真的去了北戎,只親他的娘親,不會大周了怎麼辦?只好讓紹揚將他勸了回去。
  
  葉成紹回東宮後,就立即將青竹與紫綢兩個招了回來,當著皇宮之人的面,將這兩個人大罵了一通,這兩人自然知道他是在演戲,兩人也配合著演給宮裡人看,到了第二日,葉成紹就將青竹和紫綢兩個打發到別院裡去了。
  
  青竹帶著紫綢真的去別院,在別院里拉了好一車玉顏齋生產的胭脂和潤膚露,向京郊而去,銀燕派過來的人接引,青竹和紫綢也一同去了小山莊,在小山莊裡照顧素顏。第二天,青竹就給素顏化了妝,在銀燕所帶的一隊人馬的護衛下,提前出發,向北方而去。
  
  中山侯府,中山侯正在收拾東西,明天就是太子去北戎的日子了,太子此去北戎,雖有依柔公主的佑護,但是,他畢竟是大周的太子,北戎朝中,痛恨大周的人大有人在,必須有個精明強幹,又老成持重的人跟隨而去,幫他參謀周劃才行,所以,他早就向皇上請纓,此次隨太子而去。
  
  中山侯正在收拾著東西,門簾子被掀起,中山侯夫人手裡端著一碗參茶走了進來,看到他正在忙,眼神微黯,臉上卻帶著笑,柔聲道:「侯爺,用些參茶吧,明兒得早起呢。」
  
  中山侯聽了回過頭來,看著夫人,夫人溫婉的眼眸眨了眨,垂下眼皮,並沒有與他對望,而是將茶送了過來,放在桌上。
  
  「夫人……」中山侯的聲音裡帶著一絲歉疚。
  
  「侯爺請喝茶,這些東西,妾身幫你收拾吧。」侯夫人仍是沒有看中山侯,拉過床上的一件錦袍,幫中山侯疊著,中山侯每次遠行,都是自己打理收拾,從來不假借夫人之手,以往夫人也沒有強求過要幫他打理,而這一次……中山侯的心裡有些發酸,端起參茶連喝了幾口,說道:「還是夫人沏的參茶好喝。」
  
  中山侯夫人手裡忙著,臉上的笑容卻是含著一絲苦澀,幽幽地說道:「好喝就多喝點吧,但願這茶香能在侯爺的心裡留久,侯爺不會忘了這種味道才是。」
  
  中山侯聽得心頭一滯,端茶的手輕顫了一下,抬頭看向侯夫人,侯夫人幫他將那件衣袍疊好後,又拿起另一件疊著,她知道侯爺在看她,但是,她不想回頭,更不想讓他看到自己的軟弱和不捨。
  
  「夫人,我會回來的,太子殿下也會回來的,皇上此次派為夫去,就是為了將來督促太子殿下回大周。」
  
  「妾身明白的,侯爺以國事為重,妾身雖然是婦道人家,但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只是……侯爺此次一去,只怕沒個三年兩載,回不了家,明昊也要跟著你去,妾身……妾身怕老太君將來身子不適時,想見侯爺一面都難……」中山侯夫人的聲音終於有些哽咽了,她輕捂著嘴唇,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有勞夫人了。」中山侯起了身,向侯夫人深深一揖,此去確實不知歸期幾何,老母在家裡還要夫人照應,中山侯心中的愧意更深了,可是,他不能不去啊,這是皇命。
  
  中山侯夫人見了忙轉過身來,回了一禮,說道:「這是妾身應該做的,侯爺無須多禮。」
  
  侯夫人眼中的淚光,深深地刺痛了中山侯的眼睛,侯夫人向來堅強而內斂,平日裡感情很少外露,驟然見到她的眼淚,侯爺在震驚的同時,心裡也湧出一絲不捨來,嫁給自己二十幾年來,夫人一直賢惠溫婉,持家有度,相夫教子,慈子孝母,從沒半句怨言,哪怕她知道自己的心裡始終掛念著的是……另一個人,她明明有所察覺,也從來沒有怨恨過,一如既往的對自己好……
  
  「夫人……」中山侯有些衝動的走了過去,握住夫人的手,拿出自己的帕子,輕輕幫她拭著眼睫上輕顫的淚珠。
  
  「妾身失態了。」中山侯夫人含著淚,羞澀的一笑,偏過頭去,繼續幫侯爺收拾東西。
  
  如梨花帶雨般的笑容明艷又溫婉,侯爺看著侯夫人有些出神,腦子又回想到夫人初嫁之人,那樣美麗婉約,像一朵靜放在夜色中的玉蘭,相比依柔公主,夫人的美更加沉靜,更加幽然,侯爺心裡突然就生出一絲不捨來,「夫人,為夫不在家的日子裡,你要好好照顧自己,照顧娘親,這個家,就托付給你了。」
  
  「侯爺放心吧,妾身一定會好好照顧老太君的,你也要多保重。」說著,她勇敢地抬起頭來,深深地凝望著侯爺,眼裡露出一絲堅毅之色,又道:「妾身知道,這一次,侯爺最放心不下的還是皇后娘娘,侯爺安心的出發吧,妾身但願侯爺這一次能一償所願,夢圓而回。」
  
  侯爺聽得心頭一窒,得償所願麼?他的手委頓下來,腳步沉重的走道椅子邊上坐下,眼睛看向了窗外,月光清涼如水,斜照在窗外的樹枝上,在窗稜上留下幾道黑色的陰影,使屋裡平添了幾絲滄桑而無奈的氣氛。
  
  她高貴而美麗,如一直高傲提火鳳凰,從第一次見到依柔公主起,中山侯就深深地愛上了她,可是,她卻愛上了皇上,那個對她並不太真心的,只是想要利用她的男人。
  
  為了守候她,保護她,這幾十年來,他一直暗中幫助著她,可在大周的日子裡,她仍是被皇上傷得遍體鱗傷,帶著失望和怨懟而回了北戎,他們都不年輕了,曾經的那份感情已經被他深埋在了心底,她會有她新的人生,新的愛情,就算她的生活裡會有自己的存在,那也只會永遠是臣子、朋友的身份,他不敢妄想,她也不會青眼於他,何況,大周還在夫人,還在自己的家族,他就算在深愛著她,不能也不敢越雷池半步。不然,後果是他所不能承受得起的。
  
  曾經以為,只要她肯多看自己幾眼,他的心也會跟著雀躍欣喜若狂,也許是時間長了,很多感情都發生了變化,現在的他,面對皇后時,理智和成熟了很多,仍然很關心她,仍然會擔心她,仍然會為她心疼,為她難過,但卻沒有了想要擁她入懷的慾望,似乎所有的關心和守護早已經成了一種習慣,一種寄托……
  
  「相公,對不起,妾身不應該說著一些的。」侯夫人見自己觸痛了侯爺的心病,一時又後悔了起來,都忍了二十幾年了,怎麼臨老了,反而控制不住了呢?
  
  侯爺被侯夫人一聲相公喚回了神,他有些發怔地看向侯夫人,嫁給自己二十幾年了,夫人還是第一次喚自己相公,是啊,自己是她的相公,是明昊的爹爹,眼前這個女子,自青春年少起就陪伴在自己身邊,二十幾年如一日的關懷體貼照顧著自己,幾乎將全部的青春和感情奉獻給了自己,可自己對她呢?侯爺心裡的愧意更深了,突然就覺得自己很捨不得侯夫人,他第一次衝動的,有些生硬的喚道:「娘子,對不起……」
  
  侯夫人聽得心頭一顫,眼淚再也忍不住,噴湧而出,他的眼裡,心裡終於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了,她努力了那麼多年,堅持了那麼多年,終於將他這堅冰給捂熱了,她終於撲進了侯爺的懷裡,嚶嚶哭泣了起來,抽嚥著說道:「相公……不要走,不要離開我,明昊走了,你再一走,我會……」
  
  要是放在往日,侯夫人絕不可能對侯爺說出這樣的話來,她一直是通情達理,有很順從侯爺的,但這一次,她突然就感覺很絕望,很害怕,怕侯爺就此一去,從此天涯兩地,再難相見,所以,她麻起膽子,拼著丟了自尊和臉去求他這一回,也許會失敗,也許會被他嘲笑,但是,她知道,不說一次,她絕對會後悔。
  
  侯爺的身子微微一震,他有些僵硬的抬起手來,擁住侯夫人,心也變得柔軟了起來,侯夫人的淚水打濕了他的胸襟,這樣無措又柔弱的侯夫人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今天的夫人很脆弱,像個不諳世事,不敢離開大人的孩子,這讓侯爺那拒絕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來。
  
  「不要走,不要走,相公,皇后娘娘的身邊還有很多人保護,就是太子,他也有明昊的保護,我們上官明,對皇室做得已經夠多了。」侯夫人抽抽噎噎的在侯爺的懷裡絮叨著。
  
  「好,我不走,不走,你不要哭,別哭,一會子讓明昊看見了,還以為為夫我欺負了你。」侯爺感覺侯夫人的眼淚把他的心都浸濕了,無奈又心疼的幫她擦著淚水,柔聲勸道。
  
  說話間,外面傳來輕輕的叩門聲,侯爺聽得身子一僵,有些不自在的把侯夫人往外推,侯夫人也忙起了身,擦著臉上的淚水,收拾著心情,兩人都有些不好意思,臉一紅,互看了一眼,侯爺臉上就帶了笑,戲謔的對侯夫人道:「只怕是兒媳婦來了,娘子這個樣子,可有點不像是個婆婆哦。」
  
  侯夫人聽得臉更加紅了,嗔了侯爺一眼,含淚的臉上,帶著一絲幸福的笑容,微揚了聲道:「進來。」
  
  進來的果然是文英,文英一件公公婆婆都在,一進門,便跪了下來。
  
  侯爺和侯夫人一陣詫異,文英嫁過來這幾天,很得侯府上下的歡心,文英性子爽朗大方,做事公明清正,待下寬厚,形質進退有據,全然沒有半點庶女的小家子之氣,大家閨氣的風範盡顯。侯爺和夫人對這個兒媳是很滿意的。
  
  「兒媳,你這是做什麼?快快起來。」侯夫人忙上前去扶文英起來。
  
  「公公,婆婆,文英有事相求。」文英不肯起來,仰頭看著侯爺和夫人。
  
  「什麼事情起來再說,你這孩子,再大的事情也不能跪著啊,著了涼怎麼辦?可是明昊欺負你了?」侯夫人心疼的拉了文英起來,文英聽了這話才起了身,臉卻微微一紅道:「婆婆,相公他確實欺負文英了,文英是來向公婆討要公道的。」
  
  侯爺聽得詫異,心理卻有些不豫,這新媳婦進門還沒有幾天,就來告兒子的狀,這個樣子可不好,嫁夫隨夫,兒子屋裡,兒子就是兒媳的天,豈能由得她來胡亂置喙兒子?
    
  如此一想,侯爺的聲音就有點重,「你切說說,明昊如何欺負你了?」
  
  「他要去北戎,兒媳也不阻攔,但兒媳也要跟著去,兒媳嫁與他才不過幾天,他便要遠行至萬里以外,而且,還歸期遙遙,這讓兒媳情何以堪?難道兒媳才一嫁過來,就要獨自守著的空房,渡過無盡的黑夜麼?」文英毫不畏懼地迎向侯爺審視的目光,大膽的說道。
  
  侯夫人聽了這話立即有同病相憐的感覺,明昊為何會要去北戎,侯夫人心裡是再清楚不過了,他們兩父子一個德性,都是喜歡了不該喜歡的人,都是為了那一份沒有希望的感情而去守護,卻不知道這樣會傷害了真正愛他們,關心他們的人,侯夫人嗔了侯爺一眼,對文英道:「好,娘幫你去說,讓明昊也帶你去,最好是你們回來時,能帶上為娘的孫子。
  
  這話讓文英羞得滿臉通紅,剛才一臉的委屈之色也被侯夫人這話給衝散,雖然不好意思,但她卻大膽的回道:「是,婆婆,兒媳一定會努力為您生個大胖孫子。」
  
  侯夫人聽得笑了起來,她是越發的喜歡這個率真又爽直的兒媳了,半點也不扭捏作作,敢作也當,敢說敢想,與他說話,一點也無須多費心思,婆媳難得的很投緣。
  
  「胡鬧!這一路上千里迢迢,你一個柔弱的女孩子,哪裡禁受得住?夫人,你也跟著胡鬧。」侯爺被這一對婆媳弄得很無奈,大聲喝道。
  
  「公公,兒媳沒有胡鬧,太子妃懷了身子都能受得住那長途的顛簸,兒媳更能受得住,而且,一路之上,兒媳還可以照顧大嫂呢。公公,求您讓兒媳跟著相公一同去吧。」文英沒有被侯爺的嚴肅嚇到,大聲說道。
  
  「侯爺,你不去說,妾身去,明昊那孩子,好不容易成了親,卻又將媳婦扔在家裡頭,自己往外面跑,這跟沒娶媳婦有什麼兩樣?他的年紀可也不小了,咱們上官家早就該添個人丁了,老太君可是念叨了好幾年了呢。」侯夫人堅持著。
  
  「隨便你們了,我去宮裡向皇上告病,北戎我不去了。」侯夫人的話讓侯爺有些動心,畢竟自己也到了這個年紀了,誰不想早些抱孫子啊,何況,他也是孝子,老太君年歲已高,還能活多久,若是能夠四世同堂,那也是天大的福氣。
  
  於是,葉成紹啟程那一天,除了冷傲晨和上官明昊以外,文英在也出行之列,皇上也沒來送葉成紹,他心裡還有氣呢,黃姑姑帶著人,幾乎將京城翻遍了,也沒有找到素顏的蹤影,那一日去了東王府的別院裡,被東王妃狠罵了一頓,碰了一鼻子灰後,回來皇上就命人打了她四十板子,至今傷勢還沒有好,皇上惱火得很,身為一國之君,手下之人,竟然連一個孕婦也守不住,太沒面子了。
  
  葉成紹的隊伍很長,除了文英和她的侍女所坐的馬車外,還有十幾輛滿載物品的馬車,一行浩浩蕩蕩的離了京城。
  
  素麗和郁三公子,還有端雅和紹揚也一同送出了北城,在北城外,葉成紹對素麗道:「三妹妹,原本是該吃了你的喜酒再出門才是,無奈形勢不等人,娘子的鋪子和廠子,你一定要幫她守好了,將來,我們一定還會回來的。」
  
  素麗的眼眶濕濕的,她吸著鼻子,強忍著不讓自己哭出聲來,大姐走得突然,她連一句告別的話也沒說,而且,還是懷著身子的,如今皇上又正命人在四處搜索,大姐東躲西藏的,過得肯定很辛苦,她好想念大姐呀。
  
  郁三公子見素麗半點沒有說話,忙扯了扯她的衣袖道:「想哭就哭出來吧,這般忍著,很辛苦呢。」
  
  素麗一聽,睜大眼睛瞪著他道:「你什麼意思?哪有勸人哭的,沒見過你這樣的人。」
  
  素麗原本溜圓的大眼,這一睜,就更加黑白分明,靈動可愛了,郁三公子輕哧一聲,也瞪著眼睛對素麗道:「你那麼瞪眼做甚?比誰眼睛大麼?哼,我的也不小呢。」
  
  素麗聽了掄起不拳頭就向郁三公子捶去,嗔道:「一邊去,我跟姐夫告別呢,你胡攪纏什麼?」不過,被郁三這樣一攪合,原本離別的擔憂和悲傷消散了不少,不用忍她也哭不出來了,對葉成紹道:「太子姐夫放心吧,我一定能把大姐的鋪子打理好,還會發揚光大的,不過,你可要記住,可不能欺負我大姐,去了北戎更不許娶胡人女子進門,讓大姐受氣,不然,哼,你回來,我可不放過你。」說著,示威地揚了揚她的小拳頭。
  
  葉成紹是她的大姐夫,可也是大周的太子啊,郁三公子被素麗的舉動嚇到,忙伸手將素麗的小拳頭握在掌心裡,對葉成紹笑道:「臣祝殿下一路順風,心想事成,早得貴子。那個三姑娘她就這脾氣,您千萬別見怪。」
  
  葉成紹哪裡會慣罪素麗,說起來,自己能娶到素顏,素麗是立了功的,他早就將素麗當成了自己的親妹妹一般看待,俏皮的素麗更讓他覺得親切,他笑著搖了搖頭,眨了眨眼道:「三妹妹,難道你認為,姐夫欺負得了你大姐麼?」
  
  素麗聽了便抬頭看了一眼,列隊裡正端坐在馬上,身姿矯健的上官明昊和冷傲晨,嘴角勾起一抹壞壞的笑意,揚起下巴道:「也是,看姐夫的樣子,也是個被打劫欺負的,唉,沒辦法,我們藍家姑娘都太優秀了,姐夫,你還是小心些吧,前有狼,後有虎呢,我相信,你若真敢娶個胡女進門,打劫肯定得把你休了。」
  
  「三妹妹,那種沒品的事情,你姐夫我怎麼會做呢,放心吧,姐夫我這一輩子就只有你大姐一個就夠了,倒是你呀,還是擔心擔心某些人吧,我聽說,郁夫人可是給了好幾個漂亮的丫環放在三公子屋裡呢,你再不嫁過去,小心某些人忍不住了……」葉成紹的心也被素麗和郁三帶得明朗了起來,一時忘了前途的艱險,也與素麗開起玩笑起來。
  
  「他敢,他要是給我弄個通房放在屋裡,我立馬就……」素麗聽得頭皮一炸,轉過身就要去擰郁三的耳朵。
  
  郁三不等她將後面退親二字說出口,忙摀住她的嘴道:「不敢,不敢,姑奶奶,小生可從沒有生過異心,小生也不是那好色貪歡之人,你一定要相信我啊。」
  
  冷傲晨和上官明昊在一旁聽得也是直笑,一行人終於出發了,葉成紹一離京城,馬速就快了很多,他與冷傲晨一起,將大部隊留在後面,自己向前疾奔,素顏已經比他們先走了幾天,一路上又是躲躲藏藏的,怕被人盤查和發現,葉成紹擔心得緊,不知道素顏的情況怎麼樣。
  
  銀燕帶著素顏確實走得也不快,素顏畢竟懷了身子,雖然,她坐的馬車上,鋪了厚厚的輩子,又依著素顏的建議,做了個彈簧坐墊放在馬車裡,減少了馬車的震幅,但是,她還是不敢將行程放得太快了,好在青竹陪著素顏,一路上為她用內力按摩,緩解了她身上的疲乏和酸痛,素顏感覺還算好。
  
  追到第三天時,素顏已經到了冀州境內,青竹一直用司安堂的特殊方式與葉成紹保持著聯繫,終於在素顏落腳的小店裡,葉成紹和冷傲晨追到了青竹的商隊。
  
  青竹也估摸著葉成紹該追到了,所以,安頓好素顏後,她就在店外守著,果然看到葉成紹和冷傲晨雙雙只帶了幾個隨從追了過來,心中頓安,忙上千迎了上去,卻並不靠前,青竹這次是辦成商婦模樣出來的,葉成紹只對她點了點頭,兩人裝作陌生,並沒有說話,青竹只是朝店小二的度房間指了指,便自己扭身先回了店。
  
  冷傲晨跟在葉成紹後面也一同往樓上而去,青竹沒有直接進門,而是守在了門外,葉成紹和冷傲晨推了門,走了進去,果然看到素顏正端坐在屋裡,手裡拿了一張地圖在研究著,她一見葉成紹和冷傲晨同時進來了,一時大喜,忙站了起來,剛要說話時,就聽到青竹在外頭大聲喝問:「你們是誰,要做什麼?那是小的主子。」
  
  冷傲晨聽得一驚,忙轉身準備出去,就見剛關上的房門被人一腳踢開了,護國侯大步流星的走了進來。
  
  「臣給太子,太子妃殿下請安。」護國侯向葉成紹和素顏行禮道。
  
  葉成紹的臉色很不好看,看來,自己身邊司安堂的人裡仍有皇上的人,是他們洩漏了自己的行蹤,而護國侯這一路肯定就是跟著自己來,捉拿素顏回去的,皇上還真是不死心,明明是父子,為何非要逼得自己討厭和憎恨他才好呢?就算自己帶了素顏走了又如何?大周是自己的故鄉,自己終究是會回來的,非要鬧得自己與他敵對嗎?
  
  「護國侯好耐性啊,跟在本殿後面幾天,連半點子聲響都沒有,這本事可不是一般二般的強,皇上只給你封個侯爵,實在是虧待你了。」葉成紹瞇著眼睛冷冷地對護國侯道。
  
  護國侯笑著回道:「謝殿下誇獎,老臣也是奉皇上之命行事,皇上有旨,太子妃殿下被歹人所擄,失蹤多日,著老臣尋找,老臣幸不辱使命,皇上很關心太子妃殿下,說她有孕在身,不適宜長途勞頓,為了皇室後繼有人,為了太子妃殿下和皇太孫的安全,還是請太子殿下允許老臣,將太子妃殿下護送回京。」
    
  「護國侯辛苦了,不過,我家娘子既然出來了,弄回去也是受顛簸,本殿下也是尋了幾日才找到她的,把她再放回皇宮,本殿實在是不放心,還請護國侯回京向皇上稟明,本殿就此將娘子帶去北戎了。」到了這個份上,再說多餘的也沒意思,葉成紹乾脆明說道。
  
  護國侯聽了仍是笑道:「請殿下不要為難老臣,老臣皇命在身,不得不從,請殿下成全一二。」
  
  「本殿也知道侯爺是奉命行事,本殿不為難你,這裡有一封信,請侯爺交給父皇。」葉成紹似乎早就料到會有這一出,他自懷裡拿出一封信來,交到護國侯手裡,又道:「侯爺回去後,只說是本殿將劍架在你的脖子上,逼你就範的,一切罪責,又本殿來承擔。」
  
  他的話音剛落,冷傲晨的常見就突然抽了出來,真的架在了護國侯的脖子之上。
  
  護國侯沒想到冷傲晨說打就打,他正伸了手去接葉成紹手裡的信,腦子裡在思量著要如何完成皇命又不得罪太子就好,粹不及防就被冷傲晨給制住了,心裡好生惱火,怨懟地看了葉成紹一眼,太子分明就是聲東擊西,用信引開了自己的注意力。
  
  「殿下這是要將老臣往死裡逼麼?」



  第一百七十五章
  
  護國侯也是上了年紀的人,如今又特別被皇上看重,這一次追尋太子妃的差事,皇上就沒有給一直寵信的鍾山侯,而是給了自己,這證明自己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比中山侯又高出一二來,因此,護國侯面對太子時的底氣也足了些。
  
  東王世子的行為也太過不講情面了些,自己與東王也是好友,雖說世子身份高貴,但自己畢竟是長輩,被他用劍架著脖子,又被身後的一眾下屬看到,既沒面子,又很惱火,他硬著脖子怒視著葉成紹。
  
  葉成紹吊兒郎當的一笑道:「應該侯爺在逼本殿才是,怎的是本殿在逼侯爺,侯爺你若不是眼神太好,事情也不用弄到這般地不去,大周朝裡,有誰不知道本殿最在乎的是什麼?江山權勢於本殿來說,不過是好玩,但本殿的娘子,卻是本殿的命,誰敢對她不利,讓她難過,本殿就會扒他的皮,抽他的筋,本殿出使帶著娘子出來玩耍玩耍,侯爺卻要將本殿的娘子當成通緝犯來抓捕,你說本殿心裡能好過麼?」
  
  葉成紹的聲音懶懶散散,但說出來的話確實極具威脅性,護國侯聽得一陣心寒膽戰,太子做事有多麼不合常理,他已經領教過多次了,當初蘭兒……經過了那麼多的事情,護國侯自然也是知道葉成紹有多麼在乎太子妃藍素顏的,想起自家的女兒,司徒蘭,心裡更覺得苦澀和可惜,蘭兒明明就先嫁給太子,為何她就沒有得了太子的心呢,且不管太子的地位權勢如何,光他對感情的這份認真,就是天下女子心中最好的良人,蘭兒她……至今仍對太子念念不忘,她的名聲已經臭了,在大周,想要再嫁,已經很難,很難,原本,護國侯也奢想過,葉成紹成為太子後,就能再將蘭兒召回東宮做良娣,可是,貴為異國公主的端雅當時差點就被太子給殺了,有了她的前車之鑒,誰還敢提這事,不是找死麼?
  
  太子怪自己沒眼色……是想讓自己睜隻眼閉只眼,就此放過他們吧,皇上已經老了,將來的大周,還是太子的天下,算了,如果,太子能再收了蘭兒到後宮去……
  
  護國侯想了又想,思慮再三,才用一根手指搭在冷傲晨的劍上,將劍移開寸許,冷傲晨倒也不是真要殺了他,不過是嚇嚇他而已,也就任他將劍移開,但劍鋒仍是離他的脖子很近,隨時都可以割斷護國侯的喉嚨。護國侯見此嘴邊也含了笑道:「聽殿下一席話,臣也豁然開朗了,臣的確是老了,眼神不太好,老臣曾經與殿下之間也有翁婿之誼,蘭兒她……」
  
  「她與我何干?」葉成紹一見護國侯渾濁的老眼滴溜地轉,就知道他在打什麼主意,這老鬼還真是賊心不死,自己與司徒蘭早就只剩下了厭惡,現在說起她來,不是給自家娘子添堵麼?不過,話說回來,護國侯作為父親,一片愛女之心也可以理解,如果他能就此放過自己和娘子,這也不失為一個和平解決問題的好辦法,給司徒蘭一個前程好了。
  
  護國侯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葉成紹無情的給截斷了,他的沉默頓時沉入鍋底,正要發作,就聽葉成紹又道:「不過,本殿下去了北戎後,倒是可以給她議門好親事,她不是母后的義女麼?讓她以公主的身份嫁到北戎去和親,侯爺覺得是一樁美事麼?」
  
  護國侯一聽,心思立即轉動了起來,司徒蘭心高氣傲,一般的人還看不上,就是到了如今這種地步,她仍是性子倔得很,一門心思的就要打敗藍素顏,且不說太子對她早已厭惡,就是她真的進得了東宮,以她那性子,也只有被太子妃整死的份,如今太子肯給她這麼大的一個恩典,也算是了了自己的一樁心事,蘭兒就算再不願,去了北戎,自己也算是眼不見為淨,做父親的,能為她做到這一步,已經是盡責了。如此一想,護國侯很恭敬的對葉成紹施了一禮道:
  
  「臣多謝太子殿下恩典,臣既然將殿下送至了此處,不若再送殿下一程吧,此去北境仍有千里之遙,一路關卡眾多,殿下雖是奉旨出關,但有臣的跟隨,很多事情會更加通暢一些。」
  
  葉成紹聽得一怔,隨即哈哈大笑的拍了拍護國侯的肩膀道:「侯爺果然睿智,好,那本殿就在此先謝過侯爺了。」
  
  冷傲晨也沒想到護國侯轉彎賺得這麼快,一下子就從追兵變成了護衛,這倒也好,有護國侯及他所率的西山大營之人的護送,這一路出大周就要順暢了好多,而且,她……也不用藏藏躲躲的,可以好生調養身子,慢慢隨大隊而行了。
  
  當日,護國侯派了最信得過的親信,將葉成紹寫給皇上的那封信快馬加鞭的送回京城去了,而他也果然就在小店附近駐紮下來,成為了葉成紹和素顏身邊最外圍的護衛屏障。
  
  一路上,大隊人馬慢慢悠悠地行進著,皇后因為心繫北戎皇帝,行程又給葉成紹早了半個月,所以,二十天後,皇后已經出了大周邊關,而葉成紹還在大周境內行進著,雖然相隔也很遠,但拓跋宏養了一隻海東青,兩邊就靠這海東青互通著消息,素顏因為有葉成紹在身邊,馬車行進得又不快,一路上也就沒有先前那麼辛苦了,成日裡就偎在葉成紹的懷裡,不是睡覺就是與葉成紹兩個在馬車裡說著閒話兒,有時,文英也會過來,將葉成紹趕下去,兩姑嫂在馬車裡閒聊。
  
  這一日,文英又鑽進了素顏的馬車,看見素顏還懶懶的睡在被子裡,一進來便將自己的手往被子裡探,被子裡的素顏被她涼得怪叫,嗔道:「好你個小妮子,是這幾日明昊大哥對你太好了,你興奮過度了,就來煩擾我來了。」
  
  文英聽得臉一紅,跟著出來的這二十幾天裡,上官明昊對她雖然仍是禮貌有加,客氣依舊,但是,她能感覺得到,上官明昊看她的眼神已經有了些許的變化。以前,上官明昊的眼睛就不太肯往她身上看,只要有大嫂在的地方,那雙溫潤的眸子就跟隨著大嫂而行,可是,在看到大嫂成日裡與大哥親暱無間的相處之後,他的眼神雖然黯淡,但卻不再總追隨大嫂的身影了。
  
  不管他的心事如何,文英只是裝作不知,一如既往的關懷他,見他落寞時,就扯著他說話,有時還吵上幾句嘴,或者,在打尖住店時,故意仗著妻子的身份與他同住一個房間,上官明昊也知道她是為了寬解他,知道她是關心他,一個女孩子為了自己,放棄矜持,他多少也有些感動的,且文英性子爽直可愛,學識也廣博,雖不若素顏那般有些怪才,但她也是熟讀了詩書的,兩人也很是能聊得來,有時候,兩個人就呆在屋裡,能聊上一夜,感情逐漸加深。
  
  文英這會子被素顏調笑,臉上就有些掛不住,呵著氣伸手往素顏的脖子裡探,素顏最是怕癢,被她呵得直討饒:「好妹妹,好妹妹,我再不敢說了,你饒了我這一回吧,哎呀,你再來,我可要叫明昊大哥來管教你了。」
  
  「你還說,再說我就更不客氣了。」文英看素顏說得越發的起勁,更作勢要掀了素顏的被子,素顏忙摟緊被子笑道:「啊,不說了,不說了,我錯了,哎呀,你說,大妹妹,你什麼時候也跟嫂子我一樣啊,你也早些給明昊大哥懷個寶寶,你生個女兒,我生個兒子,咱們做兒女親家好了。」
  
  文英和上官明昊還沒有圓房呢,還是個黃花大閨女,被素顏這樣一說,目光頓時黯淡了下來,垂著眼眸有些發怔。
  
  素顏敏感的感覺到了文英的情緒變化,想著自己這番話怕是觸痛了文英的心事,上官明昊對自己的感情,她是清楚的,文英雖然嫁給了上官明昊,但就是素顏也沒想到,上官明昊還真不是個好色之徒,兩人成婚都近一個月了,文英竟然還是處子之身,這對文英來說,其實也是一種傷害和羞辱吧,素顏收了臉上的笑,坐了起來,愛憐地看著文英,將被子拉過來,與文英一同蓋上,撫了文英的臉頰道:
  
  「我家文英又漂亮又賢惠,又大方又爽朗,他現在的眼睛是被蒙著的,沒有發覺文英的好,我相信……」
  
  「大嫂,我也相信,他會喜歡我的。」文英從來就不是個容易認輸的人,她相信,只要自己堅持不懈的付出,上官明昊就算是塊堅冰,也能被自己捂熱了,融化了。
  
  兩人正說著話,外頭又傳來銀燕的聲音:「我說你這人怎麼這樣啊,太不是好歹了吧,本郡主好心好意的送壺熱茶給你,你竟然給倒了,你什麼意思?」
  
  「誰讓你送了,多事。」冷傲晨的聲音淡淡的,但話卻是一如既往的能氣死人。
  
  果然就聽得銀燕暴怒的聲音,「我就要多事怎麼著,我就愛管你的閒事怎麼著,哼,你不喝是吧,我再沏一壺去,一直吵到你喝一杯為止。」
  
  「神經病!」冷傲晨懶懶的聲音再一次語不驚人死不休。
  
  文英和素顏在馬車裡聽得面面相覷,文英用同情的目光看向馬車外,輕輕地歎了一口氣道:「其實,銀燕人也不錯,只是冷世子……唉!」
  
  這話素顏也不知道要怎麼回,冷傲晨的心思她很清楚,她也跟他說明白過自己的心意,文英這是同病相憐,所以才會很同情銀燕吧,只是感情這種事情很難說得清楚,緣分到了時,那屬於自己的人就會出現,緣分沒到,再怎麼努力,也是白勞,她這些日子裡故意與葉成紹特別親暱,也就是做給冷傲晨和上官明昊看的,但願這兩個優秀的男子能早些死了心,能珍惜真正值得他們珍惜的人,得到自己的幸福就好。
  
  坐直身,輕輕掀開馬車簾子的一角,就看到冷傲晨騎在白色的駿馬上,一身煙藍色的儒服,纖塵不染,神情淡定飄遠,眉宇間乾淨而清爽,看不到一分不豫之色,而這時,銀燕從後面的一輛馬車上跳了下來,騎上馬兒就追上了冷傲晨,後面拿著一個水袋,向冷傲晨一遞道:「這是我才沏的,用我們北戎的雪蓮花沏的茶,喝一口吧,我知道你喜歡喝茶。」
  
  冷傲晨看也不看她一眼,騎馬繼續而行,更莫說要接她手裡的水袋了。
  
  「喝,不喝我就去前面那輛馬車上,把茶給太子妃喝。」銀燕倔強的打馬跟上,手還是向冷傲晨伸了過去。
  
  雪蓮可是寒物,素顏懷著孩子怎麼能吃太寒的東西,冷傲晨不由皺了眉頭瞪了銀燕一眼道:「你煩不煩啊,她可是懷了身子的人,怎麼能胡亂吃東西。」
  
  到底是肯跟她多說幾個字了,雖然還是因為藍素顏,但銀燕也覺得高興,她嫣然一笑道:「那你就喝,不然我也勸她喝掉。」
  
  冷傲晨知道銀燕是個說到就做到的主,不由無奈的接過銀燕手裡的水袋,擰開蓋子,喝了一口,呃,清香繞齒,回味甘甜,一口過後,他又忍不住再喝了一口,竟然有點欲罷不能,不知不覺中,他就將一小水袋清茶全喝了。
  
  銀燕見了眼睛笑得像一輪彎彎的月牙兒,她歪了頭,興奮地看著冷傲晨道:「好喝吧,沒騙你吧,要知道,這可是本郡主特製的雪蓮茶,一般人還喝不到呢。」
  
  冷傲晨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將水袋扔還給了她,小聲道:「你在裡面加了東西!」
  
  「是啊,誰讓你那樣龜毛,明明手上有傷,還不肯好生養護,我加了生肌消炎的藥在裡面。」銀燕偷偷一縮脖子,垂了眼眸不敢看冷傲晨的眼睛,冷傲晨就是個怪物,外表看著清雅悠遠,內裡又倔又龜毛,那日手傷了之後,就一直不怎麼在意,越往北境走,氣候就越發的寒冷,握韁繩的手就越發容易凍裂,他的手本就有傷,再一挨凍,竟然有些發炎了。
  
  她要給他用藥,他又不肯,就任由那一雙手傷得流敗水,似乎那樣他才覺得心裡好過一般,這讓銀燕又心疼,又揪心,只能用這種法子逼他內服一些消火的藥。
  
  冷傲晨聽了深深地看了銀燕一眼,微歎了口氣,對她道:「把你的藥拿來,我自己上藥就是。」
  
  銀燕聽得大喜,忙自懷裡掏出早就準備好的幾瓶藥,內服的,外用的,一股腦兒便遞給冷傲晨,笑道:「你說你早這麼聽話,又何苦天天受我的氣呢?」
  
  冷傲晨聽得一怔,唇邊不自覺的勾起一抹笑來:「我倒是習慣了天天聽你鬼叫鬼叫。」
  
  「什麼叫鬼叫,你這人怎麼這樣啊,本郡主的聲音可是比草原上的夜鶯還動聽呢,不信,我唱支草原上的歌給你聽啊。」銀燕說唱就唱,「美麗的草原,我深愛的家,風吹綠草遍野,牛羊成群如白雲朵朵……」
  
  銀燕的歌聲清越嘹亮,歌聲帶著濃重的草原風情,歌聲悠揚綿長,行進的隊伍頓時安靜了下來,人們靜靜地聽著她優美的歌聲,一曲終了,餘音未散,路上只聽得馬兒的蹄聲,沒有一個人說話,好半晌,素顏才在馬車上,首先拍手叫好。
  
  冷傲晨看銀燕的眼眸裡閃過一絲欣賞,轉過頭,狀似不經意的向素顏的馬車看去,果然見到素顏掀了簾子,像只小貓兒一樣探著頭,正津津有味地看著自己和銀燕呢,他搖了搖頭,兩腿一夾,催馬快奔了起來。
  
  銀燕一見,心裡不由發酸,也打馬往前追去,我看你能逃到幾時,等到了北戎,就求依柔公主賜婚,冷傲晨,今生你逃不過我的。
  
  葉成紹巡視了一遍隊伍後,打馬追到了素顏的馬車,跳下馬去,鑽進了馬車,文英見他上來了,便下去了。
  
  葉成紹身上帶著一股子冷風,車簾子打開的一瞬,素顏不由打了個冷戰,葉成紹見了忙扯了錦被給她蓋,握住她的手,感覺那隻手冰涼冰涼的,便將她的手捂進自己的手心裡,「娘子啊,外面風大,你不要老把簾子掀開了,你看你這手……到了北邊,風裡就含了沙,且莫說會著涼,就是那沙子迷了眼睛也很不舒服的,娘子啊,你怎麼就不肯聽呢,我都說過好幾遍了,真要覺著無聊,一會子咱們早些個紮營,你下來走動走動好吧。」
  
  「好好好,葉大媽,你現在是變得越發的囉嗦了,碎碎念,碎碎念,我耳朵都快長繭了。」這一路上,原本吊兒郎當,性子懶散無忌的葉成紹成功的化身成為了個婆婆嘴,沒事就對素顏絮叨,生怕她有半點閃失,素顏扛他不住,乾脆給他改名為葉大媽了。
  
  「娘子,又調皮,我可是大周的堂堂太子殿下呢,你……你這話要是讓外面的人聽見……」葉成紹無奈的幫素顏拿了個大迎枕子塞在她身上,將她的手攬過去,抱在懷裡,讓她靠的舒服一些。
  
  「早聽到了,不信你這會子打開簾子看,青竹肯定在偷笑。」素顏偎進他懷裡,安心的閉著眼睛寐著,呵呵笑道。
  
  葉成紹聽了笑道:「我才不信呢。青竹怎麼可能會笑話我。」
  
  「爺,麻煩你們的聲音小一點吧,不只是奴婢,您這馬車邊上可是有不少人,忍笑忍得好辛苦啊。」葉成紹的話音未落,青竹就在馬車邊說道。
  
  卻說皇后,終於到了大周邊境,拓跋宏護送著她在大周邊境內一路通暢無阻,交了通關文書,過到幽門關後,就是北戎,幽門關外,是莽莽戎原大山,此處山高陡峭,地勢險要,行跡很少,山谷間修築了一條不太寬闊的山道,若在和平年代,此道很少有人行走,也就是每年冬季,北戎人到大周打草谷,搶掠大周邊境百姓時,才經過此路,皇后心繫北戎,一入北境,便急著趕路,此時天色已晚,皇后要求連夜過戎原峽谷,好早日與北戎皇帝相見。
  
  拓跋宏不太同意,「公主,戎原峽谷太過險要危險,若山谷兩旁的山上埋有伏兵,那公主你的安危就很難保障,還是在幽門關外駐守一晚後,第二天一大早即走才好。」
  
  依柔公主聽了挑了眉看著拓跋宏道:「我原就是北戎公主,此地是我的祖國,你說這山道兩旁會有伏兵,那這要伏擊我的人就是北戎人,這一路,我在大周並沒有遇到任何威脅,難道到了自己的家鄉反倒會有人殺我?」
  
  皇后的眼神裡含著探究和審視的意味,拓跋宏此次主要的任務就是接依柔公主回北戎,為了公主能順利回國,他並沒有將北戎朝裡的爭鬥的具體情況告知公主,此時公主已經產生了懷疑,拓跋宏也知道,再瞞下去,公主會因沒有防範而被人所害,便道:「公主,此次北戎戍守邊境的是左賢王的親信木英籐,左賢王是皇后娘娘的哥哥,他一直反對公主回國即位,支持自己的兒子齊龍阿繼承皇位,臣是怕……」
  
  「左賢王齊戰?我小的時候,他是很疼我的,你是說,他會害我麼?」皇后聽了心情有些沉重,眼裡卻是揚起一絲親切的情感來,垂了眸,看著自己身上的衣著,她一身大周皇后的命服,鳳冠霞披,裝束華貴雍容,可是,這個樣子回去,只怕會引得北戎人的不滿吧,應該換一套衣服才是。
  
  「公主,您離北戎已經有二十多年了,人心是會變的。」拓跋宏擔憂地提醒依柔公主,見她的眸光落在她自己身上的服飾上,眸中光芒一閃,依柔身上的這身大周皇后命服讓他看得很刺眼,若不是為了能順利離開大周,他早就勸公主換掉了,甚至,他有將這一身華貴的服飾撕碎的感覺,那個該死的,虛偽無恥的大周皇帝,竟然將草原上最美,最高貴的鳳凰給騙走了,也騙走了他心裡的女神。
  
  「公主,您能回來,皇上定然是最開心的,只是,您的到來會損害到一些人的利益,有的人,為了自己的權勢是不擇手段的,您一定要盡量的重新獲得朝中眾多大臣們的支持,這身衣服……臣認為,還是換掉了的好。」拓跋宏趁機說道。
  
  依柔公主微微一笑,眼裡露出一絲嚮往之色:「也是,我很多年沒有穿過北戎的衣服了,就依將軍之言,我現在就去換一套衣服,阿宏,我歸心似箭,換好衣服後,我們還是立即啟程吧,我好想立刻就站在父皇面前,看到父皇慈愛的臉龐。」
  
  拓跋宏聽了還想勸,依柔公主又道:「你打算接我回國時,就沒有考慮周全麼?難道你怕木英籐?」
  
  「公主,臣不是怕木英籐,只是……戎原峽谷確實地勢太過險惡,連夜行軍實在不妥,臣好不容易才將公主從大周接回,臣不想公主受到絲毫的損傷,哪怕只是驚嚇也是臣的罪過。」拓跋宏的聲音有些激動,他沒想到公主如此固執,非要在這件事情上堅持,連夜穿過戎原峽谷實屬不智之舉。
  
  依柔聽了笑容更深了,搖了搖頭對拓跋宏道:「阿宏,你太謹慎了,我相信,木英籐可不是傻子,這裡是他的防務範圍,一旦我在此地出了事情,不管是不是他指使,是他動的手,父皇也會將此事怪罪到他的頭上去,左賢王就算權勢再滔天,又能越得過父皇去麼?我雖離北戎二十多年,父皇的脾氣我還是清楚的,只要我在戎原峽谷裡有任何的損傷,木英籐都承受不起父皇的雷霆之怒,依我看,木英籐不但不會在戎原峽谷於我不利,反而會派兵保護和接應我。」
  
  一聲阿宏聽得拓跋宏一怔,久藏在心底的那份感情頓時如在胸腔裡奔湧沸騰起來,二十幾年了,公主有二十幾年沒有叫過他阿宏,曾幾何時,他與公主雙雙縱馬奔騰在大草原上,在怒江河畔嬉戲遊玩,在雪山腳下涉獵比賽,那時的依柔,美麗得像一隻火鳳,又像是最聖潔的精靈,她常常就是這般喚他:「阿宏,我要山菊,你幫我採一束來;阿宏,今天看誰能射到那隻小狐狸,我要是贏了就幫你用狐狸皮做一個圍脖哦;阿宏,我好煩你陪我去騎馬;阿宏……」那時的依柔狡黠而慧黠,為了讓他讓她,總是拋出他無法拒絕的誘餌,她給他做的那個圍脖,至今他仍沒捨得戴過一次,將之藏在身上,隨身帶著,想念依柔時,他就會拿出來摩挲一番。
  
  「公主……」拓跋宏說話時,鼻音很重,身影發顫,他俊美的眸子變得凝黑幽深起來,深深地看著依柔公主。
  
  「阿宏,我去換衣服了。」拓跋宏眼裡的難以掩藏的深情讓依柔公主感覺壓抑和愧疚,她移開目光,不與他對視,聲音盡量保持著鎮定。
  
  依柔一身雪白的北戎女服走到拓跋宏面前時,拓跋宏再一次被她的美麗震住,如今的公主,脫了少女時的稚氣與單純,時間的流逝讓她的美變得更加完美,她變得更加嫵媚而知性,渾身上下透著成熟的豐韻,散發著令人難以的誘惑,她天生就是穿胡服的,雪白的胡服穿在她身上,高貴而聖潔,令人不敢有半分褻瀆的念想。拓跋宏忍不住讚道:「公主,你真美!可是,你不是最喜歡穿紅色的胡服麼?」
  
  拓跋宏的讚美讓依柔公主很是開心,但後面的半句話卻讓她原本清亮的眼神為之一黯,微垂眸子道:「我再也不穿紅色胡服了,阿宏,難道我穿白衣不適合嗎?我感覺就很好看啊。」說著,公主在拓跋宏身前轉了一個圈,掩去了眼中的黯淡,笑著對拓跋宏道。
  
  「好看,好看,公主在阿宏的眼裡就是天下最美最美的女子,無論穿什麼衣服都好看。」拓跋宏的心中一酸,曾經公主與大周皇帝相遇時,穿的就是紅色胡服,公主是因為那個該死的皇帝傷得太深所以不再穿紅色,還是紅衣只為他而著呢?
  
  依柔公主聽得咯咯大笑,像多年前做過很多次那樣,她一下跳到拓跋宏面前,一拍拓跋宏的肩膀道:「阿宏,還是你最夠意思,最挺我,走吧,我們出發。」
  
  拓跋宏寵溺地看著依柔,臉上帶著如青澀少年般羞赧的笑容,傻傻的,但眼裡卻全是幸福。
  
  在依柔的堅持下,拓跋宏率領他的部下,及大周護送皇后的隊伍,連夜出發,向戎原山峽行進,走進骨峽谷時,天色漸暗,隊伍裡點起了火把,依柔公主並沒有坐在馬車裡,而是一身雪白的胡服,騎在駿馬上,與拓跋宏並肩而行。
  
  峽谷裡,兩旁山峰矗立,高聳入雲,高而陡峭,一陣陣大風吹過,風聲如同貴乎狼嚎,聽得人頭皮一陣陣發麻,依柔臉色沉靜,神情淡定的坐在馬上,而拓跋宏則是提起了十二分的戒備,將自己的氣息調整到最佳的迎戰狀態,眼神警惕地注視著四周的動靜。
  
  全隊人馬也是高度的緊張戒備,這裡確實地勢險惡,只要人在山谷裡設下一小隊埋伏,依柔公主都有可能會遭遇不測,大家提著心小心行進著,谷中時有蒼鷹呼嘯著從山頂上飛過,時不時的,又會傳來幾聲狼嚎,由一座山呼應到另一座山,聽得令人毛骨悚然,但自始至終,他們也沒有遇到預料中的危險,就如依柔公主所言,並沒有人在此地設伏。
  
  終於穿過了戎原峽谷,出谷時,從谷口處迎來一隊北戎軍隊,為首的挺立在高頭大馬之上,看見有人自谷中出來,立即就打馬迎了上來,到了依柔面前,那人停馬未動,仔細地看了依柔公主兩眼,拓跋宏冷冷地看著那人,並沒有做聲,那人似乎終於確定了依柔公主的身份,立即翻身下馬,大步走到依柔公主面前,單膝跪地行禮道:「臣木英籐見過公主,臣等候公主多時了,終於看到了公主,臣心中欣喜萬分。」
  
  依柔聽了笑著看了拓跋宏一眼,聲音沉著的對木英籐道:「木將軍請起,辛苦了。」
  
  拓跋宏心知公主是在告訴他,她所料未錯,不由也微微一笑,對公主點了點頭,但戒備之心並沒有半點消除。
  
  木英籐站了起來,對公主道:「天色太晚,臣在山谷外為公主安下了營賽帳篷,請公主今夜且先歇息一晚,明日臣再派人護送公主回京。」
  
  依柔聽了眉頭微揚,眼中閃過一絲凌厲,臉上卻仍是笑得親和,「多謝將軍,如此甚好,本公主也累了,請將軍帶路而行。」
  
  離山谷近二十里處,果然看到一個帳篷群,木英籐慇勤而恭敬地請公主下馬進帳篷,帳篷外,燒起了好幾堆篝火,火上燒烤著一隻隻整羊,香噴噴的烤羊肉味遠遠的聞著就讓人忍不住流口水,木英籐將依柔公主帶至一頂最好的帳篷裡,帳篷裡的一應設施都很俱全,厚厚的潔白毛毯鋪在地上,帳篷裡海燒了幾盆銀霜碳,溫暖而舒適,看得出來,木英籐為了迎接公主還是花了不少心思的,準備得很是周詳。
  
  桌案上擺上了一隻燒好的羊肉,還有很多北戎美食,木英籐陪著公主吃了一頓豐盛的夜宵後,才告辭出去。
  
  公主喝了點北戎的山果酒,俏皮暈紅,拓跋宏有些不安地看著公主道:「臣今晚就守在公主身邊,請公主且去歇息吧。」
  
  依柔聽得嫣然一笑,狡黠地看著拓跋宏,神情裡微帶著一絲醉意:「阿宏啊,你還認為木英籐會殺我麼?你沒看到他對我很恭敬?本公主雖然離開北戎二十二年,但公主的威嚴還是在的,本公主就不信他木英籐有那個膽子,敢對本公主下手。」
  
  「小心能使萬年船,公主,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臣守在這裡臣心裡才安。請公主不要顧及,快去歇息吧。」拓跋宏被醉態可掬的公主惹得心中一蕩,強自壓住心裡澎湃的激情,垂了眸子不看依柔,堅持地說道。
  
  「那好吧,由得你了,本公主且去歇息了。」公主笑靨如花,柔身走向帳篷裡早就鋪好的地鋪前,真的就和衣鑽進被窩裡睡了。
  
  拓跋宏看著躺在地上的依柔公主,深吸了口氣,將自己激盪著的心境平復下來,轉過身去,靜靜的坐在離公主不遠處,打坐運功起來。
  
  這一夜過得照樣很平靜。依柔睡得很香,早上醒來時,睜開眼便看到離自己不過一米之遙的拓跋宏,阿宏還是如以前一樣,守護在自己身邊,她的心裡一陣感動,多年前,她總認為阿宏對她做的一切都是天經地義的,是應該的,在大周呆了二十幾年,尤其是被她所愛的男子弄得傷痕纍纍之後,她才品味出來,阿宏對她的感情有多深,對她有多麼放縱和寵溺,阿宏的心像海一樣,能包容她的一切,不管她有多麼任性驕縱,阿宏從來都是依著她,護著她,愛著她的……是她對不起阿宏!
  
  「阿宏!早上好。」依柔沒有起來,在被子裡喊了一聲。
  
  拓跋宏早就覺察到了她已經醒了,也感覺到她在看著自己的背影,他一直沒有回身,只是靜靜地坐著,聽見她這樣的問好,拓跋宏的嘴角勾起一抹甜甜的笑意,站起身來向依柔走去,在她面前伸出手來。
  
  依柔含笑看著拓跋宏,眼裡便是調皮,她看著他伸來的手,卻沒有伸出手去,拓跋宏堅持著,眼裡也全是笑意,但依柔還是敏感的捕捉到他眼底的那抹慌張,她笑著突然就伸出手去拉住拓跋宏的手向下一扯,拓跋宏的手強勁而有力,公主的手掌一觸到他的掌心,他就牢牢的握住了,身子確如一座小山一樣,泰然不動,依柔原本想將他扯得摔倒,惡作劇卻沒有成功,不由癟癟嘴,就著他的手站了起來。
  
  「阿宏,我的侍女呢,我要梳頭。」依柔在拓跋宏面前毫無形象的伸了個懶腰,懶懶地說道。
  
  「臣幫公主梳吧。」拓跋宏眼裡全是笑,這樣的公主似乎又回到了多年以前的樣子,喜歡惡作劇,小小的調皮,在他面前放肆而大方,他的公主,並沒有變,還是以前的那個依柔。
  
  依柔聽得秀眉一揚,怔怔地看了拓跋宏好幾秒的時間後才道:「阿宏……」聲音裡帶著一點不可置信,更多的,是感動。
  
  「公主可以試試,看臣的手法生疏了沒有。」拓跋宏寵溺地看著依柔說道。
  
  公主聳了聳肩,「那好吧,不過,你不要忘了哦,我現在不是少女了,而是有了一個二十歲大兒子的婦人,可別給我扎個少女頭出來,我可不依。」
  
  拓跋宏聽了神情微黯,但隨即又亮了起來,笑道:「就是再過二十年,公主在阿宏的心裡,還是年輕又漂亮的。」是婦人又如何,這一次將你接了回來,就沒打算讓你再回到那個無恥的男人身邊去,你不要用這種話來打擊我,以為我還會退卻麼?失去過一次的男人,更懂得抓住機會,更懂得擁有不易和美好,曾經錯過一次,這一次,再也不能錯過了。
  
  拓跋宏解散依柔長長的雲發,手指在她烏黑的髮間穿梭,他的手指修長,指骨很粗,但動作卻輕柔得很,不像是在給公主梳頭,倒是像在侍奉一件最珍貴的藝術品,他的手法熟練而輕巧,不多時,變為依柔梳了一個很漂亮的北戎皇室髮髻。
  
  花嬤嬤這一次也同依柔公主一同回來了,昨晚她咋另一個帳篷裡歇著,這已經起來了,侯在帳篷外面,花嬤嬤原就是依柔的奶娘,與拓跋宏也很熟識,當年拓跋宏苦追依柔時的樣子,她是最清楚的,公主在大周皇室的二十多年,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花嬤嬤也是最清楚的,自從一進到北戎境內,花嬤嬤就感覺到既親切又激動,這才是公主的家啊,拓跋宏這樣的男人才配得上公主啊,那個大周的狗皇帝太不知道珍惜了,竟然讓草原上最美的火鳳為他受苦了二十二年,那樣的男人還要了作甚?公主完全可以再嫁給拓跋宏。...<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ilahsu 發表於 2012-7-9 06:14 PM

  第一百七十六章
  
  聽見帳篷裡的動靜,花嬤嬤站在外頭仍沒有做聲,她巴不得拓跋將軍能與公主多呆一些時間,當年拓拔將軍苦追公主的事情,花嬤嬤是最清楚的餓,最難能可貴的是,時隔二十多年,拓拔將軍對公主的感情仍是一如既往,這樣的男子才值得公主托付後半生呢,而且,花嬤嬤的私心裡也不太願意再回大周,人老了,就特別念舊,就想要落葉歸根,在大周陪伴和服侍了公主二十幾年,公主的喜怒哀樂她是最清楚的,再回大周,公主仍然不會過得幸福,只有讓公主在北戎找到真愛後,公主才可能徹底斷了對大周皇帝的念想,所以,花嬤嬤才不想打擾拓跋宏與公主的相處呢。
  
  「花嬤嬤,外面可備好了早膳?」花嬤嬤正暗自尋思時,就聽得依柔公主在帳篷裡呼喚道。
  
  她忙收斂心神,躬身鑽進了帳篷,看見公主梳著北戎的髮髻,穿著一身雪白胡服,不由眼睛一亮,定定地看著公主,半晌後才眼眶濕潤地說道:「公主,您還是穿胡服好看。」
  
  依柔聽了笑著走了過來,攬住花嬤嬤的肩膀道:「奶嬤,這二十多年,讓你跟著我在大周受苦了,如今我們終於回北戎了,奶嬤應該高興才是,可不能哭哦。」
  
  花嬤嬤的鼻子更加酸了,她拍著依柔的背道:「嗯,老奴沒有哭,剛才外面風大,沙子迷了眼了。公主回北戎是天大的喜事,再過幾天,公主就能看到皇上了,老奴也能看到老主子了,老奴已經把飯菜備好了,老奴這就去端了來,公主就和拓跋將軍一起用吧。」
  
  依柔鬆開花嬤嬤,含笑嗔了花嬤嬤一眼,點了頭,並沒有反對,拓跋宏笑著對花嬤嬤點了點頭道:「嬤嬤辛苦了。」
  
  花嬤嬤對他行了一禮後,轉身出去了,沒多久,木英籐在外求見,拓跋宏對依柔道:「他來倒是來得早,公主,您是現在見他,還是用過飯後再見?」
  
  依柔的大眼眨了眨,揚了眉對拓跋宏道:「你怕他不夠尊敬我嗎?好,就依你的意思,讓他在外頭等著,本公主用過飯以後再召見他。」
  
  公主還是同以前一樣聰慧而狡黠,拓跋宏寵溺的笑著點了頭,親自走了出去,對木英籐道:「公主還未用膳,請將軍等一會再來吧。」
  
  依柔在帳內聽到拓跋宏的話,嘴角勾起一抹戲笑來,阿宏如今比過去可圓滑多了,可不再是那個愣頭小子,明明就是他讓自己給木英籐下馬威的,他卻出去唱白臉,木英籐就算心中有氣,也不好對他發作吧。
  
  木英籐果然沒說什麼,也沒有離開,而是很恭敬的在帳外等著,拓跋宏與公主用完早膳後,公主才召了木英籐進帳,木英籐向公主問好行禮之後,便安排了公主今天的行程,公主很愉快地答應了他的安排。
  
  大隊人馬再一次啟程,木英籐果然又派了兩千人的軍隊護送公主回上京。
  
  從幽門關去上京的路還有千里開外,到了孜安境內,就是一片莽莽草原了,越往前走,依柔的心情就越發的激動,故國家鄉的風情讓她親切又陶醉,以前生活在這片土地上時不覺得,離開了才知道,自己有多麼的熱愛它,有多麼的捨不下這裡的一切,行途中,公主不止一次淚濕衣襟,過去的種種回憶如海潮般在腦子裡翻湧,她想見皇帝的心情更加迫切了,木英籐只是將公主護送出了戎原境內後,就將人馬撤了回去,孜安境內除了大草原,也有一座橫斷山,地勢比戎原大山好一點,但同樣是設伏的好地方,拓跋宏的神經又一次開始繃了起來,好在孜安離麗圖不遠了,麗圖是他駐防的地方,只要過了孜安,公主就安全了,到了上京,那些人就算想對公主不利,也只能做小動作,不能明目張膽的動用軍隊。
  
  他緊張,依柔卻不以為然,她像個孩子似的興奮著,激動著,有時會離開大隊伍,縱馬在草原上奔馳,有時會跳下馬車,在草地上嬉戲,笑得很開心,很恣意,一點也不像是個到了三十多歲的女人,更沒有半點大周皇后的僵板,她彷彿又回到了才十六七歲的青春少年時,每每此時,拓跋宏就靜靜地,含笑地跟在她身後,任她胡鬧,任她苦笑,在她玩累了的時候,再護著她回到隊伍裡,如此一來,他們的行程變得緩了一些。
  
  大周鴻臚寺大卿是葉成紹的親信蔣利雄,他作為大周的外使,並沒有按外交禮節來要求皇后,出了大周境內,他就對皇后的事情睜只眼,閉只眼,只要皇后開心,他才懶得去用那些虛禮約束皇后呢,如今大周很多臣子心裡都清楚得很,太子很可能會成為一統北戎和大周的第一代聖主,緊跟太子,那才是最有前途的事情,將皇后侍奉好了,將來太子也會承他的情。
  
  一路上,儘管拓跋宏緊張又警惕,但如同戎原大峽谷一樣,過孜安橫斷山時,仍是一路平順得很,並沒有人在孜安設伏,拓跋宏的心終於放下來了一半,只要到了麗圖,公主就安全了。
  
  這一天,大隊人馬總算到了孜安於麗圖的交界處,前面是一片水草豐美的草原,依柔公主這兩天身子有些不適,沒有騎馬,而是改坐了馬車,與花嬤嬤窩在馬車裡,隊伍行至麗圖時,突然前面傳來了一陣狼嚎聲,阿木圖是隊伍裡的先鋒,他立即警惕的將大手一抬,讓隊伍停了下來,大白天,又是行人來往密集的官道上,怎麼會有狼嚎,這事有點不對勁。
  
  馬車突然停了,依柔懶懶的掀開車簾子向外面看去,立即就看到拓跋宏那張堅毅的臉,「公主,前面有些情況,你在馬車裡不要出來,臣去處理一下。」
  
  說完後,他就打馬奔到了隊伍最前方,緊接著就聽到一陣細密的腳步聲,他心頭劇震,是狼群的聲音,聽這腳步聲,這是個大狼群,狼群一般不會在白天主動攻擊人,更不會攻擊一大群人,而且是帶著武器的軍隊,難道是出現了什麼特殊的,讓人意料不到的情況,所以狼群才會全體出動?
  
  阿木圖正手搭涼棚巡視著遠處,「將軍,好生奇怪,聽聲音怕是有上百頭狼啊,這麼多狼如果同時攻擊我們,就算我們都有槍箭,只怕也會有人受傷,尤其是馬匹受驚嚇,如果到時馬隊一亂,狼群再分而圍之,那公主只怕都會有危險。」
  
  狼是群攻性動物,且狡詐凶殘,如果只有十幾頭狼還好說一點,但幾百頭狼就是拓跋宏在草原上生活了幾十年,也是第一次看到,「命令弓箭頭佈陣,護住公主和大周的文官。」
  
  這次皇后是輕裝簡從而來的,大周雖然也派了一支五百人的人馬護送,但文職官員也佔了很多,且大周的軍隊並不常見狼,更少與草原上的狼群打過交道,一般人見到那樣多的狼同時出現,肯定會在心裡上就產生恐懼,戰鬥力也就會減弱,拓跋宏去大周時,並沒有帶多少兵,還分了一部分去護衛太子妃藍素顏,所以,如今剩下的也不過是二百來人,加上大周的五百人,算得上是有七百人,對付兩百頭狼,雖不至會失敗,但麻煩還是很大的。
  
  腳步聲越來越近了,阿木圖猛抽了一口氣,聲音裡帶著不可思議,「將軍,你看,真的是狼,很大一群狼,足有兩百頭之多啊,怎麼可能?為什麼會有這麼多狼突然出現?」
  
  拓跋宏向前方望去,黑壓壓的一片,烏雲一般的狼群,正向這邊風捲雲湧般狂奔過來,帶著一陣如颶風一般的灰塵,果然,品質一般的一些馬兒開始狂躁不安起來,好幾個大周的文官騎在馬上搖搖欲墜,根本扯不住,一陣馬嘶鳴聲隨之響起,大周隊伍中開始出現混亂了,一名大周文官甚至已經掉下馬來。
  
  還好,大周的隊伍裡,有個武將是葉成紹親自選拔出來的,他大聲呵斥著大周的軍士,讓他們鎮定,不要亂,很多大周的士兵也是頭一回看到這般恐怖的場面,他們到底還是行伍之人,總算是見過一些血腥的場景,制得住胯下的馬兒,只是臉色蒼白,眼裡便是恐懼之色。
  
  北戎的將士就要好多了,他們打馬列隊,幾十人一排,搭弓上箭,嚴陣以待,等狼群逼近,將近三百步時,阿圖木一聲令下,第一排士兵箭矢齊發,狼群裡傳來一陣陣慘嚎聲,泡在最前面的一排狼有不少邊跑邊栽了個跟頭,後面的狼群踩踏著前狼的屍體仍是不要命的往前衝,前面的一排軍士彎腰抽箭之時,後面的一排兵士的箭已經接上,幾十支鐵矢齊發,又有一批狼中箭倒下,要是放在平日,這些狼見到同班死了這麼多,必定會被震懾住,改變策略,另外想辦法進攻,或是退走,但這群狼卻是悍不畏死,像是被打了雞血一樣的狂怒,繼續向前衝著,又有一批箭矢發射了出去,狼群的數量急劇減少了,但仍有不少頭狼衝到了隊伍前面來了。
  
  一頭猛狼一躍兩米多高,首先就向在前面射箭的一名軍士撲了過去,那名軍士兩手拿著弓箭,猝不及防之下,竟然被它一下子要到了膀子,頓時人一歪,就被那條身長將近一米半的狼給撕扯下了馬,狼一擊得手,立即就鬆開他的肩膀,轉而撕咬他的脖子,那軍士一聲慘叫,被狼拖出好遠,兩旁的軍士根本無暇顧及他,因為前面的狼群已經撲得更近了,有些軍士只好扔了弓箭抽出長刀向奔襲過來的狼劈去,人狼頓時展開了近搏戰,狼嚎聲,人的慘叫聲,怒罵聲,摻雜在一起,空氣中瀰漫著濃烈的血腥味。
  
  拓跋宏濃眉緊皺的站立在隊伍中間,今天這狼絕對不是偶然出現的,狼是最狡詐的動物,沒有必勝的把握是不會隨便攻擊數量上比它們還要多的軍隊的,動物原本就怕人,何況還是帶著武器訓練有素的軍隊,狼群在遭受重創後,仍然不顧一切的先前進攻,只能說明它們是被什麼人給控制了,光只用箭矢怕是不能將狼擊退,他自懷裡掏出一粒黑色的珠子出來,向狼群劈摔去,頓時,一聲巨響,那顆彈珠在狼群中發生了劇烈的爆炸,黑壓壓的狼群頓時被炸飛了,血肉飛了滿天,狼群似乎被這震天的爆炸聲驚醒過來,頓時不少還活著的狼有些發呆的怔在原地,等看清楚週遭的一切時,一頭頭狼模樣的狼仰天長嘯一聲,僅存的,為數不多的狼便全都跟著頭狼轉身而去,狼群來得快,去得也快,不多時,便無了蹤影。
  
  這一次遇狼完全有點措手不及,拓跋宏的濃眉皺得更緊了,他打馬立即回到了依柔公主的馬車前,在馬車外問道:「公主,可曾被嚇到。」
  
  問了一聲,卻沒有得到回應,他有些擔憂起來,又喚了一聲,還是沒聽見回音,心裡立即有了不好的感覺,猛地一掀馬車簾子,馬車裡空空如也,既沒有依柔公主的身影,也沒有看到花嬤嬤,拓跋心頭劇震,回頭大聲喝道:「公主呢,你們有誰看到了公主?」
  
  守在馬車周圍的原是大周的軍士,他們被狼群嚇到,注意力全在狼身上,雖然守在馬車邊,但並沒有注意到依柔公主不見了,被拓跋宏一呵斥,也是嚇得不得了,忙向馬車看去,果然皇后真的突然失蹤了,先前他們雖然注意力都在狼身上,但他們都圍在馬車邊,並沒有看到有外人靠近馬車,畢竟他們將馬車圍得死死的,真有人近前來,肯定是會被發現的,但現在皇后不見了是事實,一個一個嚇得面無了人色,比剛才狼群的襲擊更讓他們膽戰心驚。
  
  皇后若真失蹤了,他們這些跟來的人一個也莫想活,頓時,大周的將士們都驚慌起來,蔣利氣得大罵這些將士,拓跋宏更是氣得抽劍就向其中一名大周軍士刺去,那軍士猝不及防,根本不知道要掐架,還是葉成紹派來的那名將軍手快,仗劍架住拓跋宏的劍,說道:「將軍,就是他們犯了錯,要殺要罰也是本將說了算,請將軍自重。」
  
  拓跋宏心憂公主,懶得跟他們理論,收劍縱馬就尋了出去,那將軍也跟著尋了出來,剛才襲擊隊伍的人很懂得御狼之術,這種奇異之術在草原上幾乎絕傳了,看來,想要殺公主之人花了很大的心思,也做了周詳的準備,得盡快地找到公主,不然,公主很可能就會有危險。
  
  拓跋宏心急如焚,又悔又愧,早就下定決心要護得公主周全,卻在公主人還沒有到達上京就讓公主失蹤了,自己真是個混蛋,沒用的混蛋。
  
  他帶著自己的親信人馬輕裝簡從,縱馬在草原上尋找著,方才狼群來自北方,那擄了公主的人肯定不會朝北方走,因為那樣很容易被自己的人馬發現,所以,拓跋宏判斷,公主肯定是被人擄了向西方而去,一路上,他仔細查看著,卻並沒有看到任何的蛛絲馬跡,心中更是憂急。
  
  他帶人狂奔十幾里路後,怎麼也找不到公主的半點痕跡,急得額頭上的青筋都快要冒出來了,這一次來襲的敵人很是狡猾,大草原上想要潛伏逃走而不留下半點痕跡很是難得,怎麼說也應該有些馬蹄腳印之類的存在,但他追了這麼遠,仍是一無所獲,難道公主能憑空飛了不成?
  
  拓跋宏停下馬,翻身跳下,伏身在地,耳朵貼在地面上仔細聆聽著,然後,他眼中精光一閃,縱身躍起,快速上馬,兩腿一夾,打馬揚鞭又追向了前,這一次,他有了方向,他伏地聽到了前方不遠處有很奇怪的腳步聲,時有時無,時輕時重,分不清是人還是動物,但可以肯定一點的是,那腳步聲來自一個數量眾多的群體,拓跋宏急得揚鞭催馬,一路狂奔,終於在過了一個山坡之後,他看到了前方有黑壓壓的一片。
  
  心裡頓時如被雷擊,眼裡露出極度恐慌之色,前面竟然又有一群狼,而且,數量比方纔那一群更大,遠遠望去,足有四百頭之多,今天似將這片大草原上的狼全都聚集起來了,那個御狼之人究竟是誰,誰有那麼大的本事?要聚集如此多的狼,可並不是一時片刻就能做到的,那個人必須對公主的行程很熟悉,時間也掌握得很好,不然,狼群也不可能會如此聽話的就在這片草原上乾等著。
  
  他鞭一揚,要繼續追向狼群,阿木圖卻在身後大聲道:「將軍,不可,那是狼群啊,足有近四百頭之多的狼群,我們這些人追過去,只能是送死,根本就不可能逃脫得了,更不要說是救人了。」
  
  阿木圖還有一句話沒說,如果公主真是被狼群所擄,那肯定凶多吉少,怕是連骨頭渣子都不剩了啊。
  
  拓跋宏頭都沒有回,只是丟了一句:「你若是怕,就轉回去。」自己打馬就往狼群衝去,心裡升起一股壯烈的悲痛,若是公主真被那群狼給吞噬了,他就是拼盡最後一滴血,也要盡可能的多殺那群狼,最重要的是,那個御狼之人定然也在周圍不遠處,一定要找出那個人來,將他碎屍萬段。
  
  阿木圖無奈地歎了口氣,一咬牙,還是打馬跟了上來,他身後的那一隊屬下,也毫不猶豫的打馬跟上。
  
  拓跋宏衝到狼群附近,卻被眼前的景象怔住了,狼群中,一個白衣女子如天山雪池中的神女一般,正悠閒地站著,她週身,狼群昂頭仰望,竟像是被她天仙般的美貌迷住了一般,狼眼裡竟然有虔誠臣服之色,而那白衣女子輕輕抬手,撫摸著離她最近的一頭頭狼的腦袋,似是在低聲細語,與那頭狼訴說著什麼,那頭狼溫順地挨到她的白裙之下,腦袋親暱地蹭著她的腿,似乎也在與她交流著什麼,拓跋宏憂急而悲痛的心情頓時化為震驚,堅毅的眼睛被淚水蒙住。
  
  多年以前,草原上有一個傳說,他們的大戎公主就是神女下凡,能統御草原萬物,讓萬獸臣服,他雖然伴隨公主多年,但從未親眼看到過公主御過狼群,今天一見之下才知道,那個傳說果然不是空穴來風,公主還真的能駕馭狼群。
  
  拓跋宏沒有打擾依柔公主,他巡視著四周,暗暗追尋那御狼人的蹤影,但是,朗朗晴空之下,卻並沒有看到那御狼人的半點痕跡。
  
  這時,就見公主似乎與那條頭狼交流完了,輕輕抬手,向北方一指,那條頭狼便發出「嗷」的一聲狂嚎,然後,昂首挺胸,向北方奔去,幾百頭狼頓時如潮水般跟隨頭狼一同向北方湧去,草原上,再次傳來震天的狼吼,拓跋宏詫異地看著那群狂奔而去的狼群,打馬向依柔公主奔去。
  
  走進依柔時,他再一次怔住,只見依柔淚流滿面,眼裡含著沉重的悲傷,拓跋宏的心一緊,翻身下馬,快步走向依柔,顧不得行禮,忙問道:「公主……」
  
  依柔似乎發現拓跋宏,她憂傷地看著拓跋宏,泣不成聲:「阿宏,花嬤嬤……她……她被狼吃了!」
  
  拓跋宏聽得大震,花嬤嬤在依柔公主心中的地位他也是清楚的,自小便守在公主身邊,與公主半僕半親,情同母女,守護幾十年的親人突然悲慘的死去,公主有多悲傷可想而知,拓跋宏的心也變得酸澀了起來,伸出手,想攬住公主瘦弱的肩,卻又遲疑著,不敢伸出去,怕冒犯了公主。
  
  依柔似在極力強忍著內心的悲痛,眼睛淒哀地看著不遠處,嘴角露出一絲堅毅之色,似是在對拓跋宏說,又似在自言自語:「我一定要為花嬤嬤報仇,花嬤嬤不會白死的。」
  
  拓跋宏心疼地看著依柔,「公主,你……是被人擄來這裡的麼?」
  
  依柔公主機械地搖了搖頭,好半晌才抬頭看向拓跋宏道:「狼來的時候,我的腦子一片混亂,二十多年沒有回過草原,很多技藝都生疏了,但當時那情形,一看便知是有人在動用御狼術攻擊我們,我想幫助你們,就帶著花嬤嬤自己下了馬車,你們都在與北面的狼激戰,我卻感覺得到,自西面,南面,東面都有狼群奔襲而來,大周的將軍沒有看到過這麼多狼,如果讓近千頭狼同時進攻我們的隊伍,那些軍士會死得很慘的。
  
  所以,我偷偷的帶著花嬤嬤離開了隊伍,一點一點地回憶起御狼之術,與那個人抗衡起來,一開始,由於我的技藝生疏,第一個回合就輸了,他讓狼群偷襲了我和花嬤嬤,好在他似乎不想立即殺了我,只是花嬤嬤她……都是我的錯,我不應該帶她出來的。」說著,依柔的眼中的淚水再一次噴湧而出,柔弱的樣子,讓拓跋宏的心都快要碎了。
  
  「你沒有錯,是臣無能,沒能保護好公主,臣有罪啊。」拓跋宏真的好想將公主擁入懷裡呵護。心裡愧疚萬分,公主還是如同從前一樣的善良而體貼,近七百頭狼,如果都在同時進攻,不止是大周的軍士會死,就是他自己帶著的這隊人馬也會難逃狼口,若不是公主將這四百頭狼引開,並制服,後果真的不堪設想,與其說是他們在保護公主,不如說是公主救了大家。
  
  「阿宏,你不必自責,是敵人太過凶殘狡猾,用御狼術殺人,是會遭天譴的。」依柔搖了搖頭,眼睛幽幽的看向北方:「我天生就懂狼語,自小就會御狼之術,但我幾乎沒有用過,小的時候也就是跟狼說說話,談談心,還從來沒有御狼殺過人,這一次,我要破戒了。」
  
  拓跋宏聽得心驚,方才依柔與狼交流了好一陣,難道就是要狼去捉拿那個會御狼之術的兇手麼?
  
  「公主,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是他們先下毒手的,你這不算是傷天害命,那種人,用狼來殺人,原就是喪心病狂,留下也會禍害蒼生。殺他是為民除害,草原上的神靈會理解你的。」拓跋宏安慰道。
  
  依柔微抬眼眸看向拓跋宏:「阿宏,你總是最會安慰人……」話還未完,自遠處再傳一次傳來一聲狼嚎,依柔公主的眼睛一亮道:「狼完成任務了,阿宏,隨我來。」
  
  說著,她翻身上馬,鞭一揚,向北面奔去,拓跋宏忙也上馬跟上,果然行至五里路不到,就在一次看到了狼群,那頭高大威猛的頭狼嘴裡拖著一個身材同樣魁梧的男人正向南面奔馳而來,依柔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笑容,伸了兩指在嘴裡發出一聲古怪的哨聲,那條頭狼像是得到了獎賞一揚,興奮的向這邊跑來。
  
  頭狼將口中的那人扔在依柔的馬前,拓跋宏一看,竟然會是木英籐,他竟然穿著大周軍士的服飾,稍微化了一點妝,怪不得他對隊伍的行程如此熟悉,肯定就混在隊伍裡。
  
  拓跋宏氣得拔劍就向木英籐刺去,依柔忙阻止道:「問問他背後是誰。」
  
  「還用說麼?肯定是左賢王。」拓跋宏憤怒的說道。
  
  木英籐其實早在依柔控制住狼群後,就一直縱馬而逃,沒想到,還是被狼給發現了,捉了回來,左肩早就被狼咬太碎,一身血肉模糊,聽到拓跋宏的話,木英籐冷笑道:「大戎朝裡,反對公主的多了去了,本將軍不用別人指使,早就想殺了這個女人了,身為大戎國的公主,竟然嫁給了敵國之主,成為敵國皇帝的女人,是這大戎民族的恥辱,本將軍這是為大戎民族除去內奸。這個女人不死,她的兒子就會繼承大戎皇位,那大戎被大周滅掉就在眼前。拓跋宏,我看不起你,你這個窩囊廢,女人裙下的軟蟲。你把這個女人找回來,是何居心,你想成為這個女人裙下之臣後,掌握大戎內政嗎?」
  
  依柔聽得一怔,眼裡露出一絲痛苦而愧疚來,當年她任性私自嫁給大周皇帝,確實是傷害了她的臣民,但兩個國家一定要戰爭嗎?老百姓是討厭戰爭的,大周富庶,但北戎也有自己的特產,若兩國能交好,相互貿易,不是能雙贏麼,何必非要打打殺殺呢?
  
  「我就是回國繼承皇位的,大戎是我父皇的天下,我作為他的女兒,繼承他的皇位是天經地義,我是個女人,女人嫁人也是天經地義的,嫁給誰,由不得你來置喙,阿宏,放開他,他殺了花嬤嬤,我要讓他為花嬤嬤償命,他不是會御狼麼?那就讓狼結束他的生命吧。」
  
  說著,依柔便不再看木英籐一眼,打馬離開了,身後傳來木英籐的一陣陣慘叫聲。
  
  後面的路反而順暢多了,木英籐被剛剛回國的公主用御狼術殺死之後,左賢王再也沒派人出來行暗殺之事,十天之後,依柔公主終於到達上京,北戎皇帝親自迎出宮城外,遠遠看到白髮蒼蒼的老父皇,依柔再一次濕了眼眶,她跳下馬車,提起裙子飛奔過去。
  
  北戎皇帝身子健朗,老眼中淚水奪目而下,顫著聲道:「依柔,我的女兒……」
  
  父女相見,眼淚雙流,場面感人之極,一旁跟隨著的大臣們,也是揮袖拭淚,只是左賢王臉色陰沉地看著依柔公主。
  
  老皇帝扶了依柔公主進了皇宮,父女二人話著別離,很是唏噓感慨了一陣,老皇帝問清楚了依柔一路上的經過,聽聞木英籐竟然御狼殺她未果時,氣得一掌拍在桌上,站起來道:「左賢王的心很大啊,他想謀朝篡位很久了,柔兒,你沒回來時,他讓自己的兒子認了人母后為義母,非要朕傳位於他的兒子,真是做夢,我依家的天下,怎麼可能給他!」
  
  依柔一聽到母后的名聲,眼裡再一次淚水盈盈,她顫聲道:「父皇,孩兒先去見見母后。」
  
  皇帝聽得微怔,眼光有些躲閃,依柔看了就覺得奇怪,「父皇,是不是母后還在生我的氣?」
  
  「你母后……她從你離開北戎後,就變了一個人,性子跟以前完全不同了。」皇帝歎了口氣說道,當年依柔不聽父母勸告,偷偷離開北戎遠嫁大周,皇后痛失愛女,思念成疾,一怒之下,因愛生恨,對依柔公主怨念很深,依柔回來,也不知道皇后還會不會認她這個女兒,這一點上,皇帝也沒有辦法,確實是女兒做錯了。
  
  依柔聽得心中一抽,酸澀而愧疚,年輕時的任性輕狂,深深傷害了父母,如今在外面混得滿心滿身傷痕纍纍,還是只有回到父母的懷抱才感覺心安,踏上這一片土地的那一刻,她才有了遊子歸家的感覺,母后……不行,一定要讓母后回心轉意,依柔衝動的站了起來,拉住皇帝的手,急切的說道:「父皇,父皇,讓依柔去見母后,我要見母后,母后是愛依柔的,她不可能不認依柔。」
  
  皇帝被依柔哭得心酸,輕道:「柔兒,你車馬勞頓,早就累了吧,還是先歇一歇,父皇先幫你去說合說合,再帶你去見母后吧。」
  
  「不,父皇,依柔想念母后,現在就要去見母后。」依柔哀哀地看著皇帝說道。
  
  皇帝被她求得心軟,只好說道:「那你跟我來,一會子你母親若是對你發脾氣,你一定要忍住,不要生她的氣啊。」
  
  依柔聽了點了點頭,到了皇后宮裡,皇帝偏過身子,讓依柔自己先進去,抬起眼,依柔滿眼震驚,那個滿頭銀髮的老婦人是自己曾經艷若桃李的母后麼?她臉上皺紋密佈,眼窩深陷,目光渾濁無神,若不是還隱約有當年的影子,加這又是坐在皇后宮中的主位上,依柔差點就沒有認出自己的母后來,她的心頓時像被刺進了一把尖刀,那刀還在心窩子裡絞動著,痛得讓她無法呼吸,只見得眼淚迷濛了眼眶,依柔靜靜的走了過去,撲通一聲,在皇后的面前跪了下來,哀痛地喚道:「母后……我是依柔,您的依柔回來看您來了。」
  
  皇后有些木訥地抬起頭來,眼神迷茫地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這個女子,她瞇著眼,歪著頭,左右上下的打量著,好半晌,才看清楚眼前之人,她頓時顫抖著站了起來,緩緩地走下台階,有點不自信地問:「你是以柔?」
  
  依柔抬起頭來,仰望著皇后,跪步移向皇后身邊,雙手抱住皇后的雙腿,哽咽著喊道:「阿姆,我是依柔啊,我是以柔,您最疼愛的依柔,我回來看你來了,阿姆。」
  
  皇后聽了笑了起來,伸出手來,撫著依柔的臉道:「你是我的小依柔?是我最乖巧聽話的小依柔?不,你不是,你背叛的大戎,依柔遠嫁到大周去了,她再也不要我了,你是假的,你不是我的依柔。」
  
  「阿姆,我真的是依柔啊。」依柔用力抱著皇后搖晃著她的身體,皇后垂眸再看了她一眼,突然臉色大變,揚起手來,重重的一巴掌甩在依柔的臉上,依柔的左臉立即出現五個又紅又腫的手指印,但她沒有去摸自己的臉,仍是哭著抱緊皇后的腿道:「女兒不孝,您打得好。」
  
  「你滾,滾,我沒有你這樣的女兒,大戎沒有你這樣的公主。」皇后的眼中露出凶戾之色,抬手又是一巴掌打在依柔的臉上,用力將依柔推開,罵道。
  
  依柔再一次跪著撲向皇后的懷裡,哭道:「阿姆,我錯了,依柔知道錯了,這二十二年,依柔無時不刻在思念阿姆,依柔在大周過得不好,過得很不好,依柔錯了,當年不該不聽阿姆的話,是依柔傷了阿姆的心,阿姆,你打依柔吧,你打死依柔吧,依柔絕無怨言。」
  
  皇后的渾濁的眼裡終於泛起淚光,她將臉偏過去,盡量不看依柔哭泣的樣子,硬著心腸將她往外推。
  
  依柔被推開後,再一次又抱住了皇后的腿,哭道:「阿姆,依柔後悔了,不該輕信那個男人,阿姆,他後宮裡有好多好多女人,阿姆,他把依柔的兒子送給了別人,讓依柔見不到自己的親生兒子,阿姆,他不許依柔回來,不許依柔的兒媳還有孫子回來,阿姆,我錯了。」
  
  皇后的眼淚終於掉了下來,依柔聲聲的呼喚把她的心都揉碎了,她不是不愛依柔,只是愛之深,責之切,但天下做母親的,再心狠,又能狠到哪裡去,依柔的話讓皇后心疼不已,自己捧在手心裡疼著的女兒,竟然被那個男人如此作踐,使得她又氣又痛,終於顫著手,皇后將依柔摟進懷裡,拍打著依柔的背,哭罵道:「你個傻子啊,當年就讓你別上當,如今受盡了折磨才知道回來,你……我打死你這個不爭氣的。」
  
  再如何罵,如何打,到底還是認了依柔,母女倆抱頭痛哭,這時,老皇帝氣沖沖的自殿外衝了進來,對著依柔吼道:「你剛才說什麼?大周那狗皇帝不讓朕的孫媳婦回來,還不讓朕的曾孫回來?依柔你起來,慢慢跟朕細說,究竟是怎麼回事?」
  
  依柔就將素顏懷孕後,皇帝不許她跟葉成紹一同回北戎的事情都說了一遍,皇后一聽孫兒媳有了身孕,喜得臉上的皺紋都散開了些,在殿內來回地走動著,一會子問:「有幾個月了?」
  
  聽到答案後,又問:「馬車裡顛得很,你可得囑咐他們,要放慢行程,千萬不要傷著了我的孫兒媳婦。」
  
  聽皇后說素顏一切都好後,皇后便吵著讓皇帝派人馬去接孫子,孫媳,又對皇帝念叨著:「好了,太好了,總算一家團圓了,皇上,以後再也不許紹兒和依柔離開大戎了,讓那個大周的狗皇帝孤家寡人的過日子去吧。」
  
  又轉過頭問依柔:「柔兒,聽說紹兒文韜武略,很有才華和能力對吧,以後大戎的天下就是他的了,再讓他親手把大周的天下也奪過來,氣死那個死男人。」
  
  皇帝搖了搖頭,扶住皇后道:「你太高興了,坐下說話吧,這事還早著呢。」
  
  依柔回國不久,皇帝查悉左賢王的叛逆之心,而皇后雖然認了左賢王之子為義子,原本應了他讓他繼承皇位,不過是跟依柔賭氣罷了,左賢王見依柔回國後,就與皇帝皇后一家團圓親密起來,心中大震,竟然在依柔回來後的第十天時,舉兵叛亂,不過,被早就有所準備的皇帝一舉殲滅,左賢王的叛亂很快就被平息了。
  
  拓跋宏一直留在上京,經常進宮陪伴依柔,皇上見他對依柔仍是一往情深,便私下裡跟依柔說,要讓依柔招拓跋宏為駙馬,但依柔堅決不肯,皇后勸了多次也沒有用,依柔只說自己的心已經死了,不想再嫁,皇帝和皇后也沒有辦法。
  
  因為有北戎皇帝派兵去迎接,終於在三個月後,葉成紹帶著身懷六甲的素顏到達了北戎上京皇宮,依柔公主喜出望外,親自迎自皇城外,將自己的兒子兒媳接回了宮裡,葉成紹第一次拜見自己的外公,北戎皇帝看著一表人才,豐神俊朗的葉成紹,直點頭,連連說好,很是喜歡和欣慰,得知葉成紹姓葉,北戎皇帝哈哈大笑,讓他更名換成依成紹,葉成紹無所謂,反正他原本應該姓冷,但生下時,大周皇帝就不肯認他,姓氏於他來說,根本就是個恥辱,姓什麼都好,只要能讓老人家開心就好。
  
  北戎皇宮裡雖然也有鬥爭,但因為北戎皇帝專情得很,一生只有皇后一個女人,所以,就要清淨安全得多了,那些一開始蠢蠢欲動,想要接替依柔公主的位置,繼承皇位的宗室中人,在看到皇上對左賢王的鐵腕和無情後,也就打消了那些不該有的念頭,北戎皇帝雖然年邁,但做事雷厲風行,在北戎說一不二,沒有人敢反對皇帝的旨意。
  
  加之葉成紹又肯改姓為依,這就等於直接承認了他是北戎人,而且,葉成紹為人個性爽朗直率,與北戎人豪邁的個性很合得來,很快他就融入了北戎朝廷大員之中,與北戎權貴關係融洽得很。
  
  素顏將帶去的北戎護膚產品贈送給北戎權貴的夫人,小姐,結果不出所料,她生產的產品在北戎也大受歡迎,她的香脂外交很快就使得她在北戎上層社會裡站住了腳,得到了北戎權貴圈的認同和好感,很快便與北戎皇室中人交好起來。
  
  六個月後,素顏在北戎皇宮裡順利產下一個大胖兒子,葉成紹寫下書信送回大周,大周皇宮裡,皇帝神情萎靡地坐在乾清宮的龍椅上,他正在讀葉成紹的來信:
  
  「父皇安好,兒臣在北戎過得很好,外祖雙親對兒臣很是疼愛,您的兒媳為您生下了皇長孫,外祖為之取名依戎周,就這個名字您可以看得出,外族已有兩國相合之意,兒臣在北戎正在努力,將來,大周和北戎一定會在兒臣手上統一,成為這片大陸之上最為強大的國家,北戎政事繁多,母后不善理政,外祖年邁體弱,兒臣這幾年暫時不會回國,望父皇一定要治理好大周,等兒臣將北戎一切事物理清,並站住腳跟後,就會回大周來接替皇位。
  
  再一就是,有件事情要知會您一下,兒子已經同意母親與拓跋叔叔的婚事了,父皇,您後宮佳麗三千,就不要再為難母后了,母后她跟在你身邊並不幸福,如果你還愛著母后的話,就為她祝福吧。哦,兒臣會阻止母后建立後宮的,這點您請放心,母后說,她沒有您花心,再嫁也只娶一個皇夫。」
  
  卻說冷傲晨,去了北戎後不久,就被北戎皇帝賜婚,非要他娶銀燕郡主不可,他哪裡肯,宣旨的當天就潛走了,只給素顏留下一封信,信上只有一句話:「你可以不喜歡,可以不在意,但不可以強逼我喜歡別的女人,今生也許我不會再見你,但若有一天,你厭倦了宮廷生活,我會帶你一起去看海,一起去觀天山的日出,看大雁湖的日落晚霞,看浙海的潮汐,一起去大沙漠看海市蜃樓……一起去賣玉顏齋的胭脂。」
  
  素顏將那封信收在床頭櫃前的多寶格裡,小心珍藏起來,她珍藏的是一個俊美無儔的男子最珍貴的心意。
  
  銀燕在冷傲晨失蹤的第二天,也失蹤了,阿木圖隨後追了出去,但三個月後,阿木圖一身疲憊,失落地回到了北戎,他幾乎找遍了北戎,也沒有找到銀燕的身影,不過,他不甘心,還會再次出去尋找,銀燕是他的,他一定要找到,好好呵護她一輩子。
  
  上官明昊與明英還是若即若離的生活在一起,他奔走於北戎與大周之間,成了兩國交好的使者,中山侯再也沒有來過北戎,依柔公主再嫁的消息傳遍了大周,但皇帝出乎意料的沒有雷霆震怒,反而很有風度的送去了成親的大禮,其中就有一件火紅的胡服,依柔接到那件衣服時,再一次失聲痛哭。
  
  兩年後,依柔公主在北戎登基,葉成紹被立為北戎太子,三年後,素顏再次為葉成紹生下一對雙胞胎兒子,這一年,葉成紹帶著素顏回了大周,將自己的皇長子送給了大周皇帝,而後,只呆了一年,又回到了北戎,六年後,依柔傳位於葉成紹,同時,封藍氏素顏為北戎皇后。依柔公主與拓跋宏離開了上京,雙雙遊戲紅塵,遊山玩水,過二人世界去了。
  
  十年後,大周皇帝駕崩,大周左相司徒衛起兵造反,葉成紹親率二十萬大戎鐵騎,踏平了大周京城,活捉了以前的護國侯,現在的左相司徒衛,但並沒有將司徒滿門抄斬,而是留下司徒衛的二女兒司徒敏,讓她仍襲了護國侯的爵位。
  
  自此,葉成紹才真正統一了大周和北戎,而素顏成為了周戎國的第一任皇后,而她又利用自己在現代帶來的知識,興修水利,興農重商,並重視手工業作坊的建設,葉成紹在位十五年,當他們的大兒子依戎周到了二十五歲時,葉成紹將皇位傳給了兒子,自己也帶著素顏遠離了皇宮,過著悠閒的富家翁生活。



  第一百七十七章
  
  皇后在親暱地拍了下戰傲的額頭,笑道:「你這孩子,就是貧嘴,母后什麼時候對你小氣過?正好,你留下來,陪你依柔姐姐用膳,姐弟兩多增加些感情。」
  
  左賢王作勢要走,兒子留下來有名目,他是皇后的義子,自己留下來就有點尷尬了。
  
  便道:「老臣還有些差事沒有辦完,就不打擾皇上一家人用膳了。」他把一家人三個字咬得很重,似乎在強調自己的兒子戰傲也是皇室中的一員。
  
  皇上的嘴角抽了抽,微笑著點頭讓左賢王下去了。
  
  席間,戰傲對皇上慇勤得很,親手給皇上皇后布菜,恭敬老實的站在桌邊上,並沒有同桌,那雙虎目卻是始終不離依柔的臉,依柔若還只有十六七歲,還真有可能會被他這種灼火一般熱辣的目光所打動,但她的心,她的感情早就埋在了大周,如今的她,很難再輕易相信男人,尤其是像戰傲這種口花花,很會用言語討女人歡心的男人。
  
  所以,一頓飯下來,依柔始終帶著溫婉的微笑,神情淡定得很,一點也沒有受戰傲的影響,吃得也很多,畢竟二十二年後,第一次跟自己的親生父母一起吃飯,她才不要被一個外來的蒼蠅影響了食慾呢。
  
  用過飯後,戰傲很禮貌的告退了,依柔留下在皇后宮裡,陪著皇后說話,皇后親切地撫著依柔的肩膀道:「柔兒,你看戰傲此人如何?」
  
  依柔被問得一愣,探尋地看著皇后,不知道皇后問這話是什麼意思,但她知道皇后很喜歡戰傲,看著皇后白髮蒼蒼,容顏已蒼老的臉,她心裡一陣愧疚,就不忍心惹皇后不開心,便道:「看著很能幹,很聰明的樣子,母后調教出來的義子,自然是很不錯的人啊。」
  
  雖然不是極力誇獎,但也還算過得去,皇后聽了果然很開心,挑了眉道:「柔兒也覺得他很好嗎?那你說,將來招他為皇夫怎麼樣?」
  
  依柔聽得頭皮一陣發麻,皇后果然是打得這個主意,她才與大周皇上分開,實在是沒有立即再嫁的心思,來時,她曾向那個男人許諾,不會再嫁的,雖然那個男人不值得她為他相守,但是,在她還沒有完全忘卻那個男人之時,依柔無論如何特接受不了另外的男子,何況,左賢王還是要殺自己的人,真要嫁給了戰傲,將來,大戎的天下就不會姓依,而是姓戰了。
  
  「阿姆……柔兒現在不想談這些,紹兒還在路上呢。」依柔眼中泛起晶瑩的淚珠,俏麗的睫毛輕顫著,眼裡閃過濃濃的傷痛,皇后的心一緊,知道女兒在感情上也是受了苦的,才從大周回來,也不能逼她逼得太緊了,只是,……自己簽傲兒那孩子良多,為了等依柔回來,那孩子竟然一直單身未娶,這些年自己一直不相信依柔還會回北戎,但戰傲卻一再向自己保證,依柔一定會回來,他和依柔會成為草原上,最讓人羨慕的一對神仙眷侶,正是這個信念支撐著皇后,一直在苦等依柔的回歸,果然如戰傲所料,依柔回來了,自己應該給戰傲補償,而最好的補償就是將依柔嫁給他,以償他多年的癡情。
  
  「柔兒,阿姆不逼你,以後的日子長得很,你會忘了那個無情無義的男人,會發現戰傲的優點和長處的。」皇后輕輕拭乾依柔眼角的淚水,柔聲說道。
  
  拓拔宏一回大戎,就回了軍營,左賢王最近動作很大,在暗暗調動軍隊,拓拔宏必須將自己的親信部隊調一部分回上京,守住皇宮,更重要的是,皇上為為了防止左賢王在北戎境內能葉成紹和素顏設伏,讓拓拔宏調兵迎接,決不能讓依柔公主所遇之事在葉成紹身上再現,所以,回來後的二十多天裡,依柔很少見到拓拔宏,而戰傲卻仗著是皇后的義子的關係,幾乎天天出沒於宮中,每天都要去見依柔。
  
  不得不說,戰傲是個很會討女人歡心的人,他溫柔體貼,說話幽默風趣,經常逗得皇后哈哈大笑,依柔呆在皇后宮裡,一來二往的,就與戰傲熟悉了起來。
  
  這一天,天空晴朗,戰傲一大早就來了宮裡,他先去了皇后宮裡,給皇后請安。
  
  依柔正坐在梳妝台前,侍女清兒是她從大周帶過來的,也是用慣了的老人,拿著梳子正準備給她梳頭髮:「娘娘,今兒天氣好,您要不要出宮走走,要是出宮的話,奴婢就給您梳個墮馬髻,好看又結實,不容易散開。」
  
  依柔聽著就有點發愣,腦子裡不知怎的就想起拓拔宏那只骨結粗壯的大手來,在來上京的路上,拓跋宏不止一次給她梳過頭,那樣打得手掌,明明就是持慣刀劍的,給她梳頭時,手法卻是純熟得很,這麼多年來,他一定經常在偷偷練習吧,自從送自己進宮後,就很少看到他,依柔知道他現在一定很忙,但心裡就是忍不住會想念他,阿宏,今天天氣很好,真想你能來陪我去騎馬。
  
  「梳個胡式髮髻吧。」依柔有些懶怠地說道。
  
  頭髮剛梳好,戰傲就來了,依柔今天穿了一身煙藍色胡裝,清爽又雅致,頭上別了一根蝴蝶簪子,使得她艷麗的俏臉上更添了幾許俏皮和嫵媚,戰傲的眼睛黑亮亮的,一小簇火苗在他眼裡跳躍著,他沒有行禮,而是大步走到依柔面前,突然伸了手過去,捉住依柔的小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依柔的眼睛。
  
  依柔沒及防,被他抓住了手,臉上的笑容一僵,不著痕跡地掙了掙,戰傲用力的握著,在看到依柔眼裡有了怒火是,他很識時務的鬆開了,表情很正常的說道:「公主,今天放晴,南山的臘梅開了,這樣的天氣不去騎馬,真是可惜了,我們去踏雪尋梅好嗎?」
  
  依柔被他剛才的無禮弄得有點惱火,秀眉輕顰,淡淡地說道:「我今天要陪母后,不想出去。」
  
  「是母后特地命我來邀請你的啊,依柔姐姐!」戰傲含笑看著依柔,向後退開了一些,與依柔保持著安全的距離,他剛才是故意做出越矩動作的,就是想試探依柔的態度,同時,他也知道,追女人就不能太過慢熱,更不能太守規矩,有很多女人是被動型的,你太禮貌,反而很難打得動她們的心。
  
  依柔聽得眉頭皺了皺,想了想,還是點了點頭道:「那好吧,我們出去騎馬。」
  
  其實她早就換了騎裝,就是想出門騎馬的,在宮裡窩了快一個月了,她早就窩得快要發霉了,而且,紹兒和素顏應該到了北戎境內,不出意外的話,再過十天左右,就能看到他們了。
  
  依柔一想到就要看到素顏,心情又大好了起來,對戰傲的臉色也好了許多,戰傲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只當是自己方纔的策略起了作用,很興奮的在前面帶路。
  
  兩人帶著隨從,縱馬奔馳在京郊邊的草原上,馬兒跑得飛快,風兒在耳畔呼呼而過,揚起依柔烏黑的黑髮,她英姿勃發,興致高昂,很快就把戰傲扔在了後面,一路騎,一路笑,心情格外的爽朗。
  
  戰傲踐踏心情好,情緒就更加高漲了,今天,一定要搞定這個大戎第一美女就好,父親一門心思想要自己奪位,但能夠以不戰而屈之人不是更好麼?江山美人兩者全收,想想就讓人高興,戰傲一甩鞭子,縱馬向依柔追了過去。
  
  前面的依柔見他追來,也揚鞭策馬,加快了速度,戰傲唇邊勾起一抹戲笑,朗聲說道:「公主,我一定能追得上你的。」
  
  依柔咯咯笑著,眼看戰傲就要追上來了, 她突然身子向馬下一歪,整個人像是跌下飛奔中的馬兒,戰傲看得大驚失色,縱馬追得更快,「公主,你怎麼了?別怕,我來救你。」
  
  前面依柔只一隻腳掛在馬登上,整個身子像是被馬兒拖著,看著好不危險,戰傲心裡一急,馬兒總算追到了公主身邊,他彎身下腰,用手去撈公主,但撈了好幾下都沒有撈著,他情急之下,在馬上縱身躍起,向公主的馬兒跳去,想要控制公主的馬,但就在他的身體剛剛離開自己的馬背時,公主突然扭腰回到馬背上,鞭子一揚,那馬兒像風一樣的向前疾速奔去,戰傲撲了個空,身子懸在空中,眼看就要墜地,他在半空中一深提一口氣,擰腰憑空向上翻了個漂亮的觔斗,竟然又回到了自己的馬上。
  
  但此時公主已經策馬奔出去老遠了,遠遠的就聽到公主勝利後的爽朗笑聲,戰傲被公主戲耍了一把,不氣反笑,大聲道:「原來你在戲弄我,好,今天看誰能贏,輸了的人可要答應贏家一件事情。」
  
  「好,戰傲,我等你追上我。」公主的聲音在遠處隨風傳來,兩人就在草原上你追我趕,但公主到底有二十幾年沒有怎麼騎過馬,騎術怎麼也比不得常年在馬上作戰的戰傲,最後,戰傲在一條小溪前追到了公主,他們的隨從早就被甩得看不見人影了。
  
  公主也跑累了,跳下馬來,提裙跑到小溪邊,捧起一捧清澈冰涼的溪水,喝了一口,甘冽潤喉,家鄉的水就是不一樣,依柔又捧起水,洗了一把臉,就坐在溪邊的草地上。
  
  戰傲也跳下了馬,但他沒有喝溪中的水,而是放開馬,任馬兒自由吃草,他在依柔身邊坐了下來,仰頭看著碧藍又澄淨的天空,「公主,你輸了。」
  
  依柔也抬起頭,看那一望無際的天空,心情也像是那片蔚藍一樣的空明,「什麼輸了,我們有比賽麼?」
  
  戰傲聽得怔了怔,隨即哈哈大笑起來:「公主,你不可以賴皮哦,明明你就說過,我追不上你,現在我不是追上了麼?」
  
  「那又如何?也不能表示我答應了你比賽吧,戰傲,你可是個男人呢。」公主聽得笑了起來,有時她覺得身邊的戰傲一點也不像是個三十幾歲的男人,時不時還會冒出幾句幼稚的話語,如果他的父親不是左賢王,或許,她與他還真的能成為朋友。
  
  「謝公主提醒,看來,我一直沒有表現好,讓公主誤會了,現在,我就要表現給公主看,我不但是個男人,還是個很不錯的男人。」戰傲突然一翻身,擁住公主,將她壓在自己的身下,大眼裡跳躍著的火苗越燒越旺了起來,不等公主反應過來,低頭就吻了下去。
  
  依柔大怒,奮力掙扎著,抬手就是一巴掌甩在戰傲的臉上,但戰傲就像一頭發情的雄獅,擷住公主如花瓣一般的柔唇就不肯松,長舌橫衝直撞的往依柔的嘴裡控探,但公主死死地咬緊牙關,手擱在自己的胸前,奮力抵抗著,她心裡怒到了極點,沒想到戰傲膽子如此大,竟然敢對她用強。
  
  但依柔怎麼會是戰傲的對手,戰傲高大的身體將依柔壓得死死的,他伸出一隻手來,將依柔的兩隻手鉗住,同時,另一隻手,開始撕扯起依柔的衣服來,依柔大急,想叫嘴又被戰傲堵上了,打又打不過,清亮的眼睛裡頓時淚如泉湧,淚水流到戰傲的唇邊,他嘗到了一絲鹹鹹的,苦澀的味道,突然心就一緊,緩緩鬆開了依柔,眼裡的灼熱變成了憐惜,他拿出一方帕子來,輕柔地幫依柔擦著眼淚,聲音很溫柔,帶著一絲憐愛:
  
  「對不起,依柔,我……我只是太……想你了,你也許不知道,我十五歲的時候,我父王還並不是左賢王,只是一個三品的文官,他帶著我參加搶金花,我第一次看見了依柔你,你美麗高貴得就像一隻火鳳,熱情奔放,又大方爽朗,那時的你,像是天上的一輪明月,而我,只是一隻平凡而普通的山羊,我仰望你,偷偷地傾慕著你,但我們的距離隔得太遠,你從來都沒有用正眼看過我,你甚至都不知道,有一個少年對你一見鍾情,從此就不能忘懷,依柔,當得知你失蹤了的時候,我絕望過,也割脈自殺過,但後來,我堅信你一定不會永遠拋棄這片土地,不會拋棄愛你的大戎人,不會……拋棄我的。
  
  事實證明,我的堅持是對的,我等啊等,終於將你等回來了,現在的我,不再是小山羊了,我已經成長為一個名副其實的男人,我的懷抱有足夠寬厚,能保護你,包容你了,依柔,不要拒絕我,給我一個愛你,保護你,照顧你的機會好嗎?」
  
  依柔面色蒼白的坐了起來,她整理好自己的衣服,靜靜的聽著戰傲的話,戰傲星辰般的眸子黑亮深沉,眼神清澈,帶著淡淡的憂傷,還有一絲難以發覺的羞澀,依柔心中的怒火被他剛才那番話衝散了不少,她拍了拍戰傲的肩膀道:
  
  「我已經不是當年的依柔了,戰傲,草原上有很多好女兒,你一定能找到比我更合適的那朵格桑花的。」
  
  「不,我只要你,你在大周時,我沒辦法,既然你回來了,我就決不再放過,不管你心裡有誰,我戰傲都會將他打敗,你最終,只能屬於戰傲。」戰傲聽了激動的大聲吼道。
  
  「公主,你沒事吧。」這時,一匹駿馬飛馳而來,依柔抬眼看去,正是拓拔宏,他是從另一個方向騎馬過來的,依柔的心當時就如同看到了最親的人,連日來的想念和剛才的委屈化成一股衝動,她激動地向拓拔宏跑去,拓拔宏自馬上跳了下來,也向依柔跑了過來。
  
  依柔毫不猶豫的撲進了拓跋宏的懷裡,眼中熱淚無聲地流著,這幾十天,對拓跋宏來說也是一種折磨,以前沒有看到依柔還好,他只是默默的思念著,日子沒有這麼難過,這一次,護送公主從大周回到北戎來,與她日夜廝守了一兩個月,對依柔的愛更加深刻熱烈了,真有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感覺,如今依柔嬌柔的身體就在自己的懷裡。拓跋宏感覺自己浮游在半空中的心終於回到了胸腔子裡,實實在在的將依柔抱在懷裡,他還有第一次,他的心,一陣劇烈的呯呯跳著,像是十七八歲的毛頭小伙子一樣,激動又羞澀,竟然有點不知所措,不知下一刻應該怎麼辦。
  
  很快,他看到了依柔眼裡的淚水,他頓時慌了,心猛地揪緊起來,方纔他遠遠地看到戰傲似乎將公主壓在草地上,公主是被戰傲欺負了?一股怒火頓時衝上拓跋宏的腦後,他輕輕拍著依柔的背,虎眸狠狠地瞪著站在不遠處的戰傲。
  
  戰傲的心又悔又恨,看到依柔撲進拓拔宏的懷裡,他就兩手緊握成拳,若不是怕傷了依柔,他很想能一刀剁了拓跋宏就好。
  
  兩個男人怒目而視,沒一個人退卻,拓跋宏安慰了一陣依柔後,大步向戰傲走去:「戰傲,你還是不是個男人?你怎麼能對公主做如此無恥之事!」
  
  「我喜歡公主,男人喜歡女人有錯嗎?拓跋宏,你最好少管閒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ilahsu 發表於 2012-7-9 06:22 PM

本帖最後由 lilahsu 於 2012-7-9 06:34 PM 編輯

  第一百七十八章
  
  「無恥之極!」拓拔宏一拳向戰傲擊了過去,他實在是被戰傲的無恥給激怒了,膽敢輕薄公主,還能如此理直氣壯,戰傲的囂張和肆無忌憚讓拓拔宏既既憤怒又小心,他對戰傲出手,就是想要試探戰傲的底線,試探戰傲對公主有幾分真心。
  
  戰傲早有防備,身子一閃,躲過拓跋宏的一拳,一個掃膛腿,踢向拓跋宏,兩人都是武功高手,一戰之下,又都是全力以赴,頓時打得難解難分,依柔在一旁看得膽戰心驚,看到拓跋宏挨了戰傲兩掌,心裡好生不忍,但她也看得出,拓跋宏不愧是大戎第一勇士,戰傲與他相比,還是遜了一籌,她並不擔心拓跋宏會受重傷,倒是戰傲被拓跋宏連連擊中臉部,臉上被打得青紫紅腫,讓原本英俊的一張臉,變了形。
  
  依柔嚴重懷疑拓跋宏是太過嫉妒了,故意這樣的,戰傲也越打越火,一雙虎目起得瞪目欲裂,狂怒的使出全身解數,似乎要將拓跋宏置於死地才甘心,拓跋宏故意與他周旋著,輕鬆地躲避著他如野狼一般的攻擊,神情很像一隻戲弄老鼠的貓,依柔在一旁看著直搖頭,戰傲也終於明白自己不是拓跋宏的對手,他縱身躍起,在空中翻了個觔斗,遠遠地脫離戰團,對依柔道:「公主,戰傲不會就這樣放棄的,我說過,你是我的,就只能是我的。」
  
  說罷,也不等依柔回話,翻身上馬,飛奔而去。
  
  依柔看到拓跋宏眼角有一些淤青,心疼的拿出帕子來走上前,幫他試著,拓跋宏深情地看著依柔,一把捉住她的手,將她往懷裡一扯,托住她的秀氣的下巴就吻了上去,此時的拓跋宏一改在來路時相伴的禮貌和矜持,大膽而熱烈起來,緊緊擁住依柔,長舌很快就闖進了依柔的柔唇中,霸道而激烈的親吻著依柔,像是要發洩心中的不滿,又像是在宣示這是自己的領地。
  
  依柔淬不及防,被他攻入唇間,頭腦裡轟的一聲,整個人像是飛入了外太空,飄飄然就著不了地了,她像是又回到了少女時代的初吻,心呯呯直跳,那感覺甜蜜又刺激,忍不住就回應起來,小舌纏住拓跋宏的,輕輕佻逗,俏皮的躲閃,拓跋宏身子一僵,頭腦越發的熱了起來,他死死地摟緊依柔,像是要將她嵌入身體裡去一樣。
  
  好一陣,兩人才氣喘吁吁的分開,依柔的臉紅撲撲的,越發顯得美艷俏麗,像染上了一層晚霞一樣。
  
  「依柔,嫁給我。」拓跋宏黑幽幽的眸子深邃而溫柔,他極力控制自己心中的激動和喜悅,還壓制著一絲的不安和害怕。
  
  依柔的頭腦漸漸的清明起來,她明白自己剛才做了什麼,臉上閃過一絲懊惱和後悔,垂著眸,長長的睫毛像是蝶翼一般的輕輕顫動,聲音卻是冷淡了下來,「阿宏,紹兒他……都快要做父親了,我……都是孩子的祖母了,再嫁,真的不合適。」
  
  拓跋宏的心聽得猛地一縮,就像有人用細繩捆綁了他的心臟,正在一點一點的勒緊一樣,心一陣鈍痛,眼神裡有著掩藏不住的受傷,但他還是很體貼地問道:「若是太子殿他不介意,你願意再嫁嗎?」

  「不可能的,紹兒自小受的就是大周的禮儀教育,骨子裡就反對我改嫁,他還希望我回大周,與他父皇團聚呢,大周皇帝畢竟是他的父親,他不可能為了孝順母親而違背父親的意志。」依柔的聲音很無力,拓跋宏眼裡的傷痛讓她心酸,她有些哀傷地說道。
  
  「是不是只要太子殿下同意,你就會同意嫁給我?」拓跋宏感覺到了依柔不像開始那樣堅持,扶正依柔的肩膀,垂頭深深地看著依柔,不讓她逃避自己的眼神。
  
  依柔躲避不了,只得抬了眸子,迎著拓跋宏的眼光,臉變得更加紅了。聲音也微弱得幾不可聞,「阿宏,不要逼我,紹兒不會同意的。」
  
  「你不要管他會不會同意,你只要告訴我,他同意了,你是不是就會嫁給我。」拓跋宏緊張的逼問著,一顆心快要跳到嗓子眼來了。
  
  易溶於被他逼問得沒法子了,突然就掙脫了他的手,提裙就跑開了去,拓跋宏哪裡容得她再逃,大步追了過去,卻聽依柔道:「我嫁,只要紹兒同意,我就嫁,可是,他不會同意的。」
  
  拓跋宏頓時如被電擊一般,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過了半響,他突然就像個孩子一樣蹦了起來,對天空狂吼一聲道:「依柔答應嫁給我啦,依柔要嫁給我啦……哦呵呵。」
  
  空曠的草原上,傳來一陣陣的回音,馬兒長鳴,牛羊和聲,依柔被他弄得驚慌失措,回過頭,嬌嗔地瞪著拓跋宏,心裡卻是湧動著甜蜜和幸福,嘴裡罵道:「阿宏,別鬧。讓人聽見了多不好,紹兒還沒有答應呢。」
  
  拓跋宏興奮的跑過來,一把抱住依柔,在草原上旋轉著,大聲笑道,爽朗的笑聲,驚起正在高空飛過的大雁,發出一陣陣雁鳴,依柔被他的快樂感染,雖然羞澀,卻忍不住笑了起來,捶著拓跋宏的肩道:「阿宏,放我下來,快放我下來,頭暈。」
  
  拓跋宏將依柔放了下來,額頭抵住依柔的額頭道:「依柔,你知道我方才從何而來麼?告訴你,我剛與太子殿下分別,太子殿下已經在去宮裡的路上了,我是提前聽說你離了宮,才過來找你的,依柔,太子殿下說,你為他受了那麼多年的苦,在大周受了二十多年的委屈,你有權獲得自己想要的幸福。」
  
  這話不像是紹兒說的,應該是素顏說的話,哪個孩子的思想和語言都與這個時代不同,有時,會說出驚世駭俗的話來,紹兒想來最聽她的,就算心裡不喜,也會同意的,依柔的眼眶有些泛濕了,她再一次慶幸當初紹兒要娶素顏時,自己沒有阻止過。
  
  聽說葉成紹和素顏已經到達了京城,依柔立即歸心似箭,翻身上馬,對拓跋宏道:「快,回宮,阿宏,我怕紹兒會有不測。」
  
  兩人策馬狂奔,路上遇到了正尋了過來的公主的隨從,大家一起奔向皇宮而去。
  
  皇宮前,銀燕一馬當先,正在城門處仰頭向城頭上的人說道:「快開城門,皇太孫,和太孫妃殿下駕到。」
  
  城頭的守將聽得莫明,皇太孫……是依柔公主的兒子嗎?但看城下之人,除了銀燕幾個外,基本都是大周人的裝束,他有點遲疑地看著城下。
  
  葉成紹騎在馬上,神情警惕地看著四種,尤其是牆頭的動靜,雖然母后早回了北戎,但一路上,他與素顏遇到了好幾次伏擊,好在有冷傲晨和上官明昊在一旁佈置籌劃,總算有驚無險的到達了上京,但到了城頭了,卻被擋在城外,他的心裡不由又籠上了陰霾,若此時有人在城頭放箭向自己這方人馬射擊,自己還好說,就是娘子她肚子已經大了,躲避起來,很是笨拙,不方便得很,如此一想,他打馬靠近素顏的馬車,掀了簾子問道:
  
  「娘子,你醒了麼?靠在車邊上來,離我近一些。」
  
  素顏一路睡睡醒醒,這會子馬車停了,她反倒,肚子已經很大了,有七個多月,身子沉得很,聽了葉成紹的話,她估計又有危險要發生,很輕車熟路的將身子移到車邊上去,警惕地聽著車外的響聲,隨時準備讓葉成紹抱著逃離。
  
  冷傲晨和上官明昊也悄悄靠近了素顏的馬車,「明昊大哥,文英在後面的馬車裡,請你照顧好她。」
  
  素顏似乎早料到了上官明昊的舉動,先開了口道。
  
  上官明昊的眉頭皺了皺,身子挺拔如松地坐在馬背上,一動不動,根本當素顏的話是耳邊風。
  
  守城的人正是左賢王的屬下,他其實早就聽說皇太孫會在這幾天來上京,這會子他裝作不知道這情況一樣,沉著臉對銀燕道:「銀燕郡主,你說是皇太孫,可末將怎麼看到的全是大周人啊,皇城可是皇室重地,可不能隨便放可疑之人進入,不然,危害到皇室安全,末將的罪過可就大了。」
  
  銀燕聽了肺都快要氣炸了,對著城樓上的守將道:「木海,你識相點快給本郡主開城門,不然,耽誤了皇太孫的事情,你擔待不起。」
  
  「什麼皇太孫,末將從來就不知道大戎皇帝有皇太孫一說,既是大周來的人,就請拿出外交節杖來,末將通知外交大臣來迎接。」木海是木英圖的堂弟,木英圖慘死的消息木家早已傳遍,他早就想要報仇,但是,這個仇,總不能對著依柔公主報吧。
  
  城門下的葉成紹聽得好生氣惱,若不是為了皇后,他才懶得來北戎受這鳥氣呢,如今他最擔心的是娘子的,再過一兩個月,素顏就該生產了,就算要打道回大周,也來不及了,不然,孩子非得在路上生下來不可。
  
  而且,他也對依柔的安慰很是擔心,北戎皇宮的權力爭鬥並不嚴於大周,自古有人的地方就有鬥爭,大周如此,北戎一樣不能倖免。
  
  「銀燕,把大周的外交使令和通關文書交上去,若他們再不開城門,本殿下就回大周去了。」葉成紹對銀燕冷冷地說道。
  
  銀燕本來就惱火得很,聽得葉成紹這樣一說,指著城頭就罵道:「木海,你這頭草原上的野豬,你快點給姑奶奶開城門,不然,姑奶奶上得城來,就要讓你好看。」
  
  木海一聽卻是一臉的愁容道:「請郡主息怒,末將只是職責所在,請原諒。」說著,竟然逕自從城頭上離開了。
  
  銀燕氣得一提氣,竟是仗著輕功卓越,向城頭掠去,她打算殺了木海,再把城門打開,北戎國內,她銀燕還從沒有碰到過這麼不給她面子的守城小將。
  
  誰知,木海等的就是這個,他躲在城頭上,一見銀燕仗劍飛起,便對守城將士大喝一聲道:「大周人襲城,放箭,快放箭,不要傷了銀燕郡主。」
  
  守城士兵有不少人聽得莫名,但木海的親信還真的就搭箭上弓,箭矢如飛一般的全射向大周的使隊,冷傲晨與葉成紹一同抽出長劍來,在馬車周圍舞出一道劍屏,將素顏護在了中心,大周跟隨的守衛們也都提槍拔劍,但也有不少人中箭倒地。
  
  葉成紹氣急,一隻手將手中長劍舞得滴水不漏,另一隻手的手指連連飛彈,一枚枚錢鏢射向城頭,削中好幾名守城將士的頭,冷傲晨也有樣學樣,同樣射下好幾名將士來。
  
  素顏躲在馬車裡不敢亂動,這種情形下,稍一亂動,就可能會影響葉成紹的注意力,成為他的累贅。
  
  葉成紹的眉頭越皺越緊了,己主所佔地勢太過吃虧了,再戰下去,己方傷亡會越來越大,他打算後退了,他相信,沒多久,母后就回來救他的,畢竟這已經到了皇宮了,在路上,他聽拓跋宏說過,母后在宮裡暫時還是安全的,左賢王暫時還沒有對母后下手。
  
  正當他要衝進馬車裡,駕起素顏所坐的馬車撤離時,就聽到拓跋宏一聲大喝:「停手,趕緊停手,樓上的將士聽著,誰膽敢再射一箭,就行車裂之刑。」
  
  木海一看到拓跋宏,心裡就涼了半截,心知機會已經錯過了,這一次,沒有成功的誅殺大周太子,就再也沒有機會了,他也心知自己的路走到頭了。
  
  城樓上的將士一聽要行車裂之刑,嚇得將手中的長弓全都棄在了地上,城下的將士不等木海發話,就自發的去開城門了。
  
  依柔遠遠地就看到了葉成紹,久別重逢的喜悅讓她暫時忘了城門前發生的這一幕,她打馬飛奔過來,大聲喚道:「素顏,我的好兒媳,快讓娘看看你的肚子。」
  
  馬車裡的素顏聽得一臉的黑線,皇后娘娘還真彪悍啊,哪有在兩軍對陣之間說要看人家的肚子這種話的,可真羞死人了。
  
  她還沒有扭捏完,依柔已經到了馬車前,葉成紹剛要迎上去,她一手就將葉成紹扒開,撲向馬車,掀起簾子就往裡面鑽:
  
  「素顏,人呢,快讓娘看看,哎呀呀,七個月了吧,還有兩個多月就該生了,哦呵呵,這肚子可真圓,肯定是個大胖小子,一定是的。」
  
  依柔一進去,因為素顏坐在馬車一側,身上蓋著被子,她沒能看得到,適應了下馬車裡的光線,她才找到素顏,一扯開被子,頓時就眉開眼笑,撫著素顏的肚子就念叨開了。
  
  「娘,您就只疼兒媳和孫子麼?兒子這麼大個人,您就沒看到?太不公平了吧。」葉成紹在馬車外好不委屈的說道。
  
  「滾開,渾小子,娘現在沒空理你。」皇后在馬車裡笑著回道,她拉起素顏的手,笑瞇瞇的細看素顏的臉,看她還算精神,又長得豐潤了些,這才放了心,柔聲道:「好孩子,辛苦你了。」
  
  素顏笑道:「母后,你怎麼肯定這是個大胖小子啊,指不定就是個小丫頭片子呢。」
  
  「呸呸呸,胡說八道,童言無忌,童言無忌啊,這第一胎,你怎麼也得給為娘生個兒子出來,不然,麻煩可就大了。」不管是大周還是大戎,都太需要這個即將出生的孩子了,男孩子才是最重要的。
  
  城門打開了,銀燕提劍上城樓,她今天在冷傲晨的面前丟盡了顏面,怎麼也得找回來,原本到了皇城下,就如同到了她的家,以為自己能掌控這些事,卻沒想到被一個小小的守城將軍給頂了,她非要殺了木海洩恨不可。
  
  木海在就不知去向了,銀燕找了一個圈也沒找著,又氣乎乎的下了城樓,挨蹭到冷傲晨身邊道:「這個守城的人腦子有問題,平素城門都不會關的呢。」
  
  冷傲晨神情淡淡的只是點了點頭,對銀燕的話興趣不大。
  
  那邊馬車裡,文英縮成一團,她也算是有經驗了,這一次的北行,一路上多次遇險,她只要守在馬車裡不亂動,總會獲救的,但是,心裡仍然很是失落,第四次了,不知道要到第幾次時,他才能第一時間護在自己身邊,第一時間保護自己呢?



  第一百七十九章
  
  拓跋宏感覺自己的後背冒的冷汗都快打濕衣襟了,左賢王的手下也太愚蠢了吧,在皇室樓前射殺皇太孫,如此明目張膽的舉動,就算成功了,自己不也一樣會死嗎?還把左賢王也扯了進去,也太不划算了吧。
  
  但左賢王又怎麼會是愚蠢之輩?若如此簡單的後果他也沒想到,他也在大戎興不起這麼大的風浪了,拓跋宏冷笑一聲,並沒有跟著去追木海,而是對公主說道:「依柔,您親自帶太孫殿下進宮見皇上,臣去請左賢王。」
  
  「不要去,阿宏,讓他鬧去吧,咱們現在一起進宮見父皇去。」依柔卻是反手迅速地拉住了他的手,臉上帶著一絲期待。
  
  拓跋宏的心猛跳了下,熱切地看著依柔,依柔讓他一同進宮的意思是……是她已經將自己看出一家人了嗎?要知道,現在可是葉成紹和素顏進宮去認親啊,正好一家大團圓,依柔讓他這個時候去,是希望自己現在就提親嗎?
  
  這樣一想,拓跋宏感到自己的心已經不受控制了,激動得就要從胸腔裡蹦出來似的,他強制控制著自己的情緒,神情傻傻而僵木地任依柔拉著,臉卻是向著另一邊,根本就不敢轉過頭來,依柔以為他膽怯了,不敢真的向父皇提親,眼神黯淡了下來,那只握著拓跋宏的手漸漸失了力道,失望地緩緩鬆開。
  
  但就在她的手即將要滑落時,拓跋宏極是反握緊了她的手,頭卻還仍沒有轉過來,能感覺到他的胸膛急劇起伏著,公主歪了歪頭,這傢伙不會是害羞了吧,扯了扯拓跋宏的手道:「阿宏,你怎麼了?」
  
  「沒事,我……我前面去引路,公主帶著皇太孫來吧。」拓跋宏手心冒著汗,他不捨地鬆開依柔的手,頭也不回的翻身上馬,打馬向前奔去。
  
  依柔分明看到了他赤紅的側臉,在後面放肆地大笑了起來,剛才因木海的反叛而惹來的不快頓時煙消雲散,以前怎麼就沒看出來,阿宏還有這麼可愛的一面呢?
  
  皇宮裡,皇帝像個孩子一樣大步跑到皇后宮裡,一把扯起正坐在軟榻上念佛經的皇后就往外跑。
  
  皇后年紀大了,可經不得皇上這樣鬧騰,邊跑邊喘著氣問:「皇上,您這是做什麼?一把年紀了,怎麼像個少年人一樣,冒冒失失的啊。」
  
  「皇后,紹兒來了,咱們的外孫來了,還有外孫媳婦,快,就在宮外頭呢,你不想見他們嗎?」皇上其實也跑得氣喘,但他太熱切,想快點看到那從來沒有見過一面的外孫兒。
  
  皇后聽得大喜,扯緊皇上的手道:「真的麼?那快些,老頭子,你怎麼不早說啊,到了哪呢?進宮了嗎?」
  
  「沒呢,快了,咱們兩個到宮外去迎迎,聽說在城門口被木海攔了,不讓他們進來呢,要不,早到咱們跟前兒磕頭了。」皇帝笑著邊走邊說道。
  
  「木海是死腦子嗎?皇太孫他也敢攔,太大膽了。」皇后氣得恚怒,沉了臉說道。
  
  「豈止是攔啊,他還敢用箭射咱們的孫子和孫媳呢,也不知道有沒有嚇著孫媳婦,聽說都有七個多月了,可千萬別動了胎氣才好啊。」皇上的眼中滑過一絲狡黠,又說道。
  
  皇后果然更生氣了,她停住腳,憤怒的甩掉皇上的手道:「皇上,是誰給了木海這麼大的膽子,竟然也如此忤逆,他不知道那是咱們的孫子嗎?您怎麼還只說說,快下旨捉拿他,砍了他的頭啊。」
  
  「是啊,誰給了他那麼大的膽子呢?」皇上含笑著看皇后,若不是皇后太過喜愛戰傲,他不忍心治罪左賢王一家讓皇后傷心,左賢王早就被他暗中削了權勢了,何至於鬧得現在,尾大不掉,讓左賢王的力量膨脹了起來,想要再下手,已經頗有困難了。
  
  「他不是左賢王的屬下麼?」皇后冷靜下來,皺了眉沉吟道:「不過,柔兒殺了木英籐,木海應該是為木英籐報仇……應該不是左賢王的意思吧。」皇后的話有些遲疑,她自己也覺得這話沒有底氣。
  
  皇上歎了口氣,轉身繼續往外走,轉移了話題道:「聽說紹兒一表人才,真想快快見到他啊,不知道是像朕多一些,還是像你多一些呢?」
  
  「你這老子也真是的,要像也是像依柔吧,咱們兩個課時爺爺姥姥了。像不到你這去。」皇后聽得笑了起來,說話間,兩人已經帶著一群宮女太監到了宮外了。
  
  遠遠的就看到一隊人馬正往宮裡而來,依柔看到太和殿外,皇上和皇后兩個蒼老的身影,鼻子又有些發酸,說道:「紹兒,那是你的外公和外婆。」
  
  隊伍在武門外停下,葉成紹翻身下馬,走到馬車前扶了素顏下來,托著她的腰快步向太和殿外走去。
  
  近得前來,皇帝終於看清了葉成紹的模樣,葉成紹依稀有四五分與依柔公主相像,而依柔,其實是很像年輕時的皇后的,他微微側過臉去,果然看到皇后的眼裡泛起了淚水,血濃於水,那是他們的血脈傳承,皇后顫巍巍的走下台階,向葉成紹走去。
  
  葉成紹見此放開素顏,大步向前,跪地一拜:「不孝成紹孫兒見過祖父祖母。」
  
  他沒說是外祖父外祖母,這樣的稱呼讓帝后心裡覺得更加親切了起來,皇后先皇帝一步托住葉成紹,細看著葉成紹的面容,轉過頭對皇上道:「老頭子,你說得沒錯,這孩子真的像你呢,有你年輕時的影子。」
  
  「我怎麼看著也有老太婆你年輕時的影子呢?你看他那個鼻子,不是正像你的嗎?」
  
  「嗯,額頭不就是你的嗎?寬闊而明朗,真的長得很俊呢。」
  
  「哈哈哈,老太婆的意思是我年輕時也是美男子嗎?」
  
  「少臭美了,你年輕時哪有紹兒這麼俊啊,差遠了,差遠了。」
  
  「是是是,紹兒是因為有一半像你,所以才更加英俊的,誰不知道老太婆當年可是草原上最美的姑娘啊。」
  
  兩個老的,你一言,我一句的,笑瞇瞇的把葉成紹扯在面前評頭論足著,葉成紹笑得一臉的傻氣,由得他們去說,心裡卻是暖融融的,這兩位老人是他的外祖父母,雖然第一次見面,卻讓他生出親切感來,半點也沒感到生分。
  
  「父皇母后,紹兒是像我好不好,你們再說下去,我兒媳都站累了。」依柔無奈的搖了搖頭道。
  
  皇上這才將葉成紹扯到一邊去,素顏挺著肚子走了過來,正要下跪,皇后先一步托住了她,連聲道:「好俊的姑娘,哎呀,別行禮了,你這肚子還大著呢。」
  
  親人見面,沒有淚流傷心,卻是樂意融融,到了宮裡,兩邊互訴著親情,好一會子後,拓跋宏突然向皇上一跪,說道:「皇上,臣有事相求。」
  
  皇上聽得眼角眉梢都是笑,鼓勵地看著拓跋宏道:「拓跋將軍,你有何事,儘管道來。」
  
  「臣斗膽,想娶依柔公主為妻,請皇上恩准。」拓跋宏語出驚人。
  
  「這怎麼能行?依柔與傲兒情投意合,依柔不能嫁給你。」皇后不等皇上說話,便阻攔道。
  
  「母后,女兒不要嫁給戰傲,那賊子太過大膽,今天邀請女兒出宮,竟然……竟然輕薄女兒,想要強來。」依柔身上的衣領子被戰傲先前扯掉了一粒盤口,依柔扯開領子給皇后看。
  
  皇后聽得沉默了,現在孫子也回來了,一家和美團圓,而且,就要有曾孫子了,這讓她心裡對戰傲的感情淡了很多。
  
  如果依柔自己不喜歡,強求也沒意思,可以給戰傲一個宗室女彌補一下,也是一樣的。皇后這樣一想,也就不再多說了。
  
  皇上見皇后並不再反對,便笑著說道:「拓跋將軍,公主已經是要做祖母的人了,你還要娶她?或者,你要做她的皇夫?將來,你可能會只是她後宮中的一個哦。」
  
  皇后聽得臉一紅,嗔了皇帝一眼,皇帝對她眨了眨眼,示意她不要說話,拓跋宏果然怔了怔,眼裡露出一絲痛色,但他很快就堅定地說道:「不管將來依柔會變成什麼人,會不會還有其他人入後宮,拓跋宏此生也只愛她一個,要保護和疼惜她一生。」
  
  皇后聽了看向依柔,眼裡全是疼惜之色,對拓跋宏道:「依柔受了很多苦,阿宏,你可要記住你今天的話啊,若要讓本宮發現你對她不是真心的,本宮決不輕饒了你。」
  
  這就是答應了?拓跋宏聽得大喜,原以為會還有很多挫折,沒想到一次就求成功了,他壓抑不住心裡的喜悅,竟是當著帝皇和葉成紹的面,將依柔抱進懷裡,再一次旋轉了起來。
  
  葉成紹和素顏很欣慰的看著拓跋宏和依柔,皇后在大周過什麼樣的苦,他們兩個是最清楚的,看到皇后終於找到了自己的幸福,他們只為她開心,為她祝福。
  
  因為葉成紹的平安到來,戰傲在皇后心裡的地位一落千丈,再加上皇上答應了拓跋宏娶依柔的請求,左賢王沉不住氣了,上京城外,頻頻有兵力調動。
  
  皇后也發覺了這一點,心裡不安起來,她與皇帝商量道:「我看到紹兒身邊就只有素顏那孩子一個女人,現在左賢王蠢蠢欲動,他手裡又掌著不少兵力,老頭子,把銀燕嫁給紹兒作側妃好了,這樣就可以把銀郡王的兵力拉過來,大大削減左賢王的力量。」



  第一百八十章
  
  葉成紹的到來,讓北戎皇宮裡滿載著歡喜和生氣,皇上與這個外孫一見如故,皇上雖然年邁,但個性豪爽不羈,很是喜歡葉成紹那灑脫恣意的性子,祖孫二人很是談得來,進宮的幾天裡,兩人時常相談至深夜,要麼就是下棋,皇上的棋藝差得很,是個典型的臭棋簍子,警察耍賴,葉成紹卻是個較真的,如是兩人便經常在宮裡爭得面紅耳赤,但最後葉成紹還是會讓著皇上的。
  
  因此,一盤棋下來,總是皇上踱著方步,甩著膀子,得意洋洋,而葉成紹卻是皺著眉頭一臉的無奈,但眼神裡卻閃著愉快的孺慕之情。
  
  而皇后,本是對素顏不太待見,一門心思的就想讓銀燕嫁給葉成紹作側妃,但素顏進宮後,頭一天就送了皇后一套潤膚露,這是她特意為老人配的,又用現代的化妝技術幫皇后化了個淡妝,當時就讓晃啊後看起來年輕了十歲,皇后看著鏡中的自覺,眼睛都笑彎了,女人不管到了多大年紀,還是有一顆愛美的心,皇后年輕時本就很美艷,只是二十年來,因為太過思念依柔公主,才會憔悴蒼老了,如今女兒回來了,外孫也是一表人才,一家團圓美滿,其樂融融,她心裡的鬱結放開後,精神爽朗了,人一旦心情愉悅了,神情就由內而外的溢出一股精氣神來,看著就年輕多了。
  
  素顏又給皇后提供了幾個養生養顏的方子,讓皇后配合著吃,皇后的身體一天一天的健朗起來,對這個外孫媳婦也就漸漸在改觀,越發的喜歡起素顏來,加之素顏的談吐不俗,知道很多奇聞趣事,每天陪著她說些笑話兒,宮裡的日子過得就越發的快活,皇后那想要將銀燕嫁給葉成紹的想法就淡了好多。
  
  尤其是兩個月後,素顏為葉成紹生下一個大胖兒子,足了八斤多,長得粉琢玉雕,唇紅齒白,一雙黑亮亮的大眼像死了葉成紹,俊眉挺鼻,又恨像素顏,依稀也有依柔的一點影子,皇上合皇后看著更是喜歡得不得了,孩子一滿月,兩個老的就開始鬧著要給依柔辦婚事,好了結這樁心事,皇上就可以退下來,將皇位交給依柔公主,國家大事交給葉成紹幾個區操心,自己好在後宮含飴弄孫,享受天倫之樂。
  
  但這一切都讓左賢王坐立不安,他感覺到自己的夢想就要破滅了,木家因木英籐和木海的行為而被皇上施了狠手,那一次,木海在皇城跟前向葉成紹射箭,皇帝雖然沒有怪罪到左賢王身上來,但卻暗中佈置人馬,一夜之間將木家滅了滿門,而且,根本沒有說出任何名目,更不是下旨罰罪,完全是施的暗手,派北戎的暗殺組織一夜將木家人全都殺害,臉院子裡養的狗都沒有放過。
  
  左賢王再一次感到了來自皇上的威壓,這幾年,皇帝漸漸老去,治政的手段柔和多了,左賢王本以皇上老邁,雄獅已老,威風不再,卻沒想到,皇上發起怒來,仍是驚心動魄,威勢仍猛,他終於感到了害怕起來,以他對皇上的瞭解,皇上肯定是知道木家身後之人就是自己,現在沒有動手,只是時機未到罷了,形勢對左賢王來說很不利。
  
  戰傲得知依柔要嫁給拓跋宏的消息,氣得差點發狂,這一天,他衝到了左賢王的書房裡:「父王,動手吧,再不動手,我們戰家就要完蛋了,兒子要親手殺了拓跋宏那個王八蛋,把依柔搶過來。」
  
  左賢王正坐在房裡苦思對策,見兒子如一頭發怒的豹子一樣,不由搖了搖頭罵道:「成大事者,怎可如此沉不住氣,意氣用事,只會功敗垂成,你冷靜點。」
  
  「可是父王,依柔一旦嫁給拓跋宏,皇上很可能會將皇位傳位給她,兒子就一點希望也沒有了,拓跋宏恨戰家,一旦這廝成了皇夫,戰家就只有滅亡了,先下手為強,如今大戎的一半兵力還掌握在我們的手上,拓跋宏的人馬早就被父王你調至邊寨,一時要集結也難,趁著他們還沒有防備時動手,是最好的,不然,就會貽誤戰機啊。」戰傲強壓住心中的激怒的活,對左賢王道。
  
  左賢王聽了深深地看著自己的兒子,半晌才沉聲道:「傲兒,你看銀燕怎麼樣?父王打算去銀家提親,讓你娶她為正妻。」
  
  這都是哪跟哪兒啊?戰傲聽了心火更旺,衝口道:「兒子不喜歡銀燕,父王,現在是非常時期,我們應該趕緊部署兵力,起兵造反才對,怎麼一下子又說起兒子的婚事來了。」
  
  「我聽說皇后有意將銀燕嫁給皇太孫,銀郡王手上可是掌握了父王半壁軍力,你說,若銀燕真成了太子側妃,銀郡王還會忠於父王我嗎?」左賢王恨鐵不成鋼地看了戰傲一眼道。
  
  「可是父皇……」戰傲實在是不想娶銀燕。
  
  「沒有可是,你這幾天少出府,就在府裡好生想著怎麼當你的新郎吧。」與銀家聯姻,這才能穩固自己的隊伍,左賢王不許戰傲在這個時候鬧出什麼岔子來。
  
  皇宮中,皇上正抱著剛滿月的小曾孫逗弄著呢,葉成紹給小傢伙取了個名字冷依周,這個名字讓皇上覺得很滿意,不管如何,曾孫的名字裡有依家的姓氏,就表明他也是依家的後代,最讓他開心的就是,葉成紹還答應他,將來素顏再生了兒子,那孩子就跟著姓依,皇上和皇后都聽得合不攏嘴來,此時小傢伙兒在他懷裡正瞪著眼睛吐泡泡,皇上笑著伸了手指去戳他吹的泡泡,結果手指剛到小傢伙的嘴唇邊,小傢伙就立即張了嘴,一把含住皇上的手指吮吸了起來,手上傳來一陣溫濕感,還有點酸酸的,皇上看了直笑,對一旁的皇后道:「你看這孩子,可真饞,不知道的,還以為他父母養不起他,常餓著呢。」
  
  皇后聽了卻是嗔他一眼道:「老頭子,快把你那髒手拿出來,他懂什麼,還以為你給他糖吃呢。」
  
  話音未落,果然小傢伙吮了幾口,感覺一沒味道又什麼東西也吸不出來,吐了皇上的手指,眼圈兒一紅,嘴巴就開始癟了起來,眼看著就要哭,皇后一把將曾孫搶了過去,手裡拿著撥浪鼓兒引開他的注意力。
  
  這時,就聽到外面有一陣吵鬧聲,一旁的素顏就聽出好像是銀燕的聲音,便看向皇上,皇上似乎也聽出來了,朗聲道:「誰在外面喧嘩。」
  
  宮女來報,說是銀燕郡主哭鬧著要見皇后,皇上眼裡就露出一絲笑意,「讓她進來吧。」
  
  銀燕沒想到皇上也在皇后宮裡,一看到皇上,眼中一喜,撲身跪在皇上面前:「請皇上為臣女做主,臣女不想嫁給戰傲,求皇上做主。」
  
  皇后聽得莫名,問道:「銀燕,快快起來,有什麼話慢些說,誰說要你嫁給戰傲了?」
  
  其實皇后聽了戰傲要娶銀燕的消息,心中也有些不豫,戰傲嘴上說是對依柔情深似海,可這邊依柔一要他嫁,他那邊立馬就要娶妻了,這感情也變得太快了些吧,一時就覺得平素皇上評價戰傲的那些話也沒有錯。
  
  「皇后娘娘,左賢王親自去臣家提親,逼父親答應他,兩家聯姻,臣女可不想嫁給戰傲。」銀燕一看皇后態度很好,忙又轉過來求皇后。
  
  「你可是堂堂郡主,你的婚事得由皇上和哀家做主,誰敢讓你胡亂嫁人?」皇后聽了心裡更不高興了,左賢王也太過分了些,怎麼能夠強逼人家姑娘嫁的。她看了眼皇上又道:「哀家這就著人去左賢王府,將你許給我的皇太孫為側妃,大戎朝裡,任誰也不能再打你的主意。」
  
  銀燕一聽傻眼了,葉成紹與素顏之間的感情她是很清楚的,誰要嫁給皇太孫做側妃啊,一時太急,對著皇后就磕起頭來,地上傳來了陣咚咚響聲。
  
  一旁的皇上深知皇后此舉也是為了拉攏銀郡王,為了依柔登基掃平障礙,他雖然覺得有些愧對於素顏,但男子三妻四妾本是常事,加之葉成紹將來是要繼承大周和大戎兩國之位的,皇宮肯定也是要充盈的,所以,現在與銀家聯姻也不錯,對讓葉成紹在大戎建立自己的根基。所以,皇后的提議他並沒有反對。
  
  一旁的素顏聽得頭皮一麻,怎麼這種事到了北戎還是逃不過呢,這會子葉成紹並沒有在宮裡,自己若立即反對,肯定會惹惱皇后,她只好強忍著心裡的不快,繼續聽著,其實銀燕的心思她也知道,銀燕喜歡的是冷傲晨,以她的性子絕對不會答應皇后。
  
  果然就聽銀燕哭道:「皇后娘娘,皇太孫與太孫妃感情深篤,他們之間根本就插不進人去,臣女只想要嫁一個自己喜歡的人,不想破壞別人的感情,皇后您與皇帝帝皇情深,幾十年如一日,成為了北戎夫妻和美的典範可楷模,臣女自小便想如皇后娘娘您一樣,找一個一心一意,只愛臣女一個的好男子,不想給人做妾,也不想與人共夫,皇后娘娘,您將心比心,忍心讓臣女痛苦,皇太孫夫妻難過嗎?」
  
  皇后被銀燕這半捧半責問的話說得有些心愧又自豪,她與皇上的感情確實很深厚,自嫁給皇上以來,皇上對她專心一志,硬是沒有再納過一個妃嬪,成為了北戎歷史上首屈一指的專情皇帝,這是她一生最引以為傲的事情了,成紹這一點倒是像極了皇帝,果然是皇帝的血脈,繼承了皇帝的癡情專一,自己讓他與素顏之間再加人進去,似乎是有點不厚道啊,可是,不聯姻的話,銀家怎麼會從左賢王的陣營裡轉出來呢?
  
  皇上也正是為這件事情煩惱著,銀燕若肯嫁給葉成紹那是最好的,銀郡王不用做工作也會不再忠於左賢王了,但是,現在的問題是,銀燕不肯,很可能成紹也不會肯,他也做不出強娶強嫁之事,那不是他做事的風格,但是,現在左賢王他蠢蠢欲動,大戎的大半兵力又掌在他手上,雖說不至於真會成功,但左賢王真的造反,還是會有很大的損傷,大戎的兒郎只能死在對外的戰場上,不能死在內訌裡。
  
  「這事……你可以再思量思量。不然,你要嫁給誰呢?」皇上沉思著問道。
  
  銀燕也不是傻子,她明白換上要她嫁給葉成紹的本意在哪,「回皇上,臣女相嫁給大周來的世子冷傲晨,求皇上成全。」
  
  皇上聽得先是一愣,隨即笑了起來,滿臉的烏雲全散了,這幾個月裡他也知道了,東王世子與葉成紹的感情很好,銀燕嫁給冷傲晨倒是個兩全其美的法子,冷傲晨就代表著葉成紹這邊的勢力,他與銀家聯姻也就是銀家與皇太孫聯姻,而且,這樣也合了這幾個孩子的心意,沒有破壞葉成紹夫妻間的感情,銀燕又是自動自願,也算得上是皆大歡喜。
  
  而且,這一聯姻,還讓大周的東王與北戎的銀郡王成了親家,無疑將兩國的重臣拉在了一起,將來成紹合併兩國時,能減少很多阻礙。
  
  「嗯,此議甚好,朕很同意,這樣吧,朕這就下旨……」皇上如此一想,很欣然就同意了。
  
  素顏在一旁卻聽得很無奈,冷傲晨的心思她很清楚,皇上這樣貿貿然下旨,他肯定不會答應,那個人,看著雲淡風輕,性子恬淡好說話,其實倔得很,一般人很難指使他,安排他的人生。
  
  銀燕聽得大喜,又磕了個頭後,才道:「謝皇上,謝皇上,不過,請皇上暫緩下旨,那個……他還不知道這事呢,這種事情,還得讓他回去問過大周的東王吧,臣女可不想強迫他……」
  
  皇上聽了也覺得有理,便點了頭。
  
  銀燕自皇宮一出來,就騎馬直奔冷傲晨的住處,冷傲晨一個人正在葉成紹為他安排的府邸小院子裡,石桌上擺了幾個小菜,他手端一杯酒,獨斟獨飲。
  
  來北戎有幾個月了,他幾乎隔幾天就會去宮裡見一見葉成紹和素顏,比之在大周來,他們相見的機會多了去了,可是,他卻感覺到素顏離他越來越遠,看到她抱著兒子,嫻雅的坐在太孫府裡時,臉上泛著母愛的聖潔,生了孩子的她比以前更加豐潤美麗了,他的心既為她高興,又有些悵然,高興的是,她過得很幸福,這是他想要看到的,悵然的是,這個幸福不是他給予的,而是另一個男人給予的,即便如此,他還是放不下她,幾次下狠心要離開,從此再也不見她,忘了她,但是,除了她,還有誰能讓他冷傲晨怦然心動?
  
  既然這個世上沒有第二個她,那就這樣守著她好了,看著她幸福的過下去,也是一種幸福不是?
  
  銀燕風風火火地闖進冷傲晨的院子裡,冷傲晨從大洲帶來的家僕也知道這個銀燕姑娘對自家主子有意思,她這樣闖來闖去也不是一回兩回了,也就懶得難她,反正她只會對自家主子好,不會害他就成。
  
  冷傲晨看見一身火紅胡服的銀燕闖進來,眉頭幾不可見的皺了皺,垂了眼皮,繼續給自己斟酒。
  
  銀燕衝到他面前,定定的看著他,冷傲晨濃密而俊挺的雙眉下,一雙明目裡泛著一絲不耐,神情爾雅而飄遠,似乎對她的到來不屑一顧,但她仍在他的眼底看到了落寞,她心底一酸,莫名的就一陣疼痛,一把奪過冷傲晨正要斟酒的酒壺,壺口對著自己的嘴,仰頭大口大口地灌了起來。
  
  「像你這樣喝酒也太娘了些,看,我這樣才豪爽呢。」銀燕俏臉因酒氣而暈紅,兩旁的腮邊灑了不少酒,小臉微濕,但平添了幾分嫵媚與爽朗,更加艷光照人了。
  
  冷傲晨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默然地起身,轉身就走。
  
  銀燕眼角泛起一股濕意,她定了定神,對著冷傲晨無情的背影說道:「我聽說,她勸過你不少次,要你回大周。」
  
  冷傲晨像沒有聽見一樣,繼續往前走,只是如竹似松的背挺得更直了。
  
  「我知道,你不想走,你想留在這裡,你想守著她,看著她,可是你知不知道,這種守候對她來說也是一種負擔,是一種負累!」銀燕不怕死的又喊道,這種話,若放在平時,她是決計不敢說的,今天她原就帶著心事,又加之喝了大半壺酒,所以也豁出去了,大聲喊了出來。
  
  冷傲晨果然突然就轉身。身形如鬼魅一般閃到銀燕面前,一隻修長的大手就掐住了銀燕的脖子,眼神陰戾如搜魂的使者:「你再多管閒事,信不信我殺了你!」
  
  這個男人,在藍素顏面前他可以溫柔似水,可以忍氣吞聲,可以體貼入微,還可以羞澀如初哥,為何總對自己這樣的冰冷無情?銀燕的心感到一陣蒼涼和酸澀,但她是個不服輸的性子,帶淚的臉上倔強的綻開一朵美麗的笑靨,仍是不怕死地說道:
  
  「被我說中了心事對吧,所以,你惱羞成怒對吧。」
  
  冷傲晨的手又緊了幾分,這個女人還真是陰魂不散,她沒見過男人麼?怎麼總是沒皮沒臉的纏著自己!
  
  「其實……我……是來告訴你一個可以一直留在她身邊的法子的。」銀燕被冷傲晨掐得有點喘不過氣來,說話斷斷續續的,「這個法子可以讓你名正言順地留下,還能不讓她有任何心理負擔,而且,你以後想什麼時候進去見她都有充分的理由,你不想聽聽嗎?」
  
  似是她的話真的誘惑了他,真的讓他心動了,冷傲晨漸漸鬆開了手,眼神仍冰冷如刀,只是人又坐到了石桌前,下人又送了一壺酒來,他又是一派雲淡風輕,飄飄如謫仙的模樣,開始自斟自飲,似乎剛才那如惡魔一般的男子根本就不是他,而是另外一個人。
  
  他肯聽就好,銀燕撫著自己的脖子,自動自發的坐在了冷傲晨的對面,對一旁的僕人道:「沒看到有客人嗎?再加個酒筷來。」
  
  杯筷來了,銀燕也不拿自己當外人,提起壺,與冷傲晨對飲起來,雖然是她端起杯子與冷傲晨碰,而冷傲晨自喝自的,根本就不理她,但她仍是喝得很高興,兩杯酒下肚,銀燕感覺冷傲晨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時,她終於鼓足勇氣道:
  
  「我向皇上提親了,皇上會下旨,把我許給你為正妻。」
  
  冷傲晨聽了只是微怔了怔,隨即嘴角勾起一抹譏誚,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然後,聲音平淡無波地道:「我是大周人。」
  
  「你們的太子殿下會同意的。」銀燕很自信,嘴角帶著一絲調侃:「留你這樣一個單身男人在身邊整天覬覦太子妃,太子怕是巴不得你快點娶妻生子呢?」
  
  冷傲晨聽了眼神一沉,銀燕這話倒是實情,葉成紹雖沒明說過,但對他還是有些防備的,這點,他很清楚,但從來就沒放在心上過,人家若是半點也不在意自己這個情敵,只能說明人家根本就沒將自己當成對手,那才算是失敗透頂吧,他沒有對銀燕發脾氣,反是苦澀的笑了笑,又給自己斟了一滿杯酒。
  
  「那又如何,我不想娶的人,誰也別想強迫我。」
  
  引言知道他是個說一不二的主,這話他說到定然坐到,不然,也不會丟下大周的權勢和地位千里迢迢到北戎來了。
  
  「左賢王想要造反,你與我聯姻,才能迫使我父王站到皇太孫這一邊來,這樣就間接的在保護太孫妃不是嗎?為了她,你也不願意嗎?」銀燕苦笑了一下,挑了眉又勸道。
  
  「這是北戎的政事,與我無關,我不是上官明昊。」冷傲晨聽了半點也不為所動,優雅的夾了一筷子菜放進嘴裡,他的每一個動作像是精心設計出來的異樣,雅致之極,多一分則過,少一分則又顯得粗俗,就是這樣的一位男子,偏偏死心眼得很,銀燕對冷傲晨是又愛又恨,真想拿個大鐵錘錘開這個木腦袋就好,看他肯不肯改變心意,多看自己幾眼。
  
  上官明昊為了救藍素顏而不得不娶了葉文英的事,銀燕也是知道的,她來勸冷傲晨原是有一半的把握的,也就是看在冷傲晨為了藍素顏什麼都肯做的基礎上。但冷傲晨一句話就拆穿了她,她有點不知如何繼續了。
  
  冷傲晨卻倒了一杯酒,主動向她一舉道:「來來來,為我們的同病相憐乾杯,相見恨晚,相見恨晚啊,哈哈哈。」笑容裡,帶著幾分滄桑和痛苦,笑得比哭還令人心酸。
  
  銀燕的眼淚終於滴落了下來,冷傲晨嘴裡的相見恨晚的對象自然不是自己,他是在說,他遇到藍素顏太晚了,而自己遇到他也太晚了麼?所謂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除卻巫山不是雲,就是這個意思麼?真的是相見恨晚麼?不對,他是晚了,自己還不晚,只要他一天沒有娶妻,自己就有希望。
  
  「你又何苦呢?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是不是太傻了啊,我有什麼不好?我有什麼地方比不上藍素顏?冷傲晨,若是我告訴你,如果你不娶我,我就要嫁給皇太孫為側妃,你還會拒絕嗎?」
  
  冷傲晨聽得收了笑,微醺的臉上帶著一絲醉態,優雅地站了起來,身子稍錯了一步,但很快就穩住了身形,眼神卻變得悠遠綿長起來:「葉成紹若敢娶妾,敢傷了她的心,我第一個殺了他!」
  
  銀燕聽得背脊一涼,冷汗直冒,這種事,他也是說得出來,就會做得出來的,正要說話,冷傲晨的眼神凌厲的掃了過來,沉聲道:「你大可以嫁給他試試?任誰敢傷害她,我絕不輕饒。」說著,踉蹌起身,頭也不回的向屋裡走去,邊走邊道:「你回去吧,你說服不了我,我冷傲晨這一生任性慣了,最討厭人家威脅我。」
  
  「只是給個名分也不行嗎?這樣,你可以免卻很多麻煩,還可以名正言順的留在這裡守候她,同時也幫了她,你就不再考慮考慮嗎?」銀燕做著最後的掙扎。
  
  冷傲晨緩緩回過頭來,再一次憐憫地看著銀燕道:「你何苦如此委屈自己,何必呢?」說著,再一次向前走去。
  
  「我願意,我心甘情願,就算你不喜歡我,只跟我做假夫妻,至少,我也可以天天看見你,這樣我也滿足了。」銀燕小聲啜泣地說道。
  
  「可是我不願意,我冷傲晨素來愛潔,我既是喜歡她了,就要乾乾淨淨的喜歡,不帶半點污濁的喜歡,你明白嗎?」冷傲晨頭也沒回,終於轉過一個拐角,背影消失在拐角處,那一片白色的衣袍,像一片飄落的葉子,被風捲起後,消失不見了。
  
  「傻子,笨蛋,沒見過這樣死心眼兒的。」銀燕邊哭邊罵道。
  
  就算作假與別人做假夫妻,他也認為是他對藍素顏的感情的一種褻瀆,這個男人,真的沒救了,銀燕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絕望,付出的一切全都落在了水裡,隨水而逝,半點痕跡也沒有,她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堅持下去的勇氣。
  
  銀燕最終沒能說服冷傲晨,但她卻勸服了自己的父親,策反他站到了依柔公主和葉成紹的隊伍裡,其實,銀郡王也不是傻子,如今北戎國富民強,百姓生活安定,皇帝在百姓中的威望很高,現在這個時候造反無疑是自尋死路,站在依柔這一邊,就是站在皇上的隊伍裡。
  
  在依柔成親的前三天,銀郡王率先動手,包圍了左賢王府邸,而與此同時,拓跋宏暗中調集的軍隊終於趕到了上京,將左賢王所部團團圍住,卸了他們的武器。
  
  左賢王被活捉,但戰傲卻是聞風而逃,銀郡王帶人搜遍了整個北戎,也沒找到他的人影。
  
  其實,他是被皇后救了,並將他送到了東臨,皇后念在他在自己最苦的日子裡陪伴的情分上,救了他一命,並放過了他。
  
  沒有了兵權的戰傲也沒有了再翻身的資本,皇后送了他很多金銀財寶,令他後半輩子無憂生活。
  
  依柔公主再嫁的消息第一時間傳到了大周皇宮,皇上聽後,當時便是一口鮮血吐了出來,人就昏迷了。
  
  太后心急如焚,忍不住在宮裡大罵是蕩婦,是賤人,但罵歸罵,她也知道一切都沒有了可以挽回的餘地,如今太后也看得通透了,兒孫自有兒孫福,很多事情不是她能管得了的。
  
  當年,就因為她插手了皇帝與依柔之間的事情,才最終傷害了依柔,讓她一去便不復返,皇帝的昏迷再一次證明,其實他是很愛依柔的,只是有的傷害已經造成了,一切都不可能重新再來。
  
  皇帝醒來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去北戎,他不相信依柔真能夠忘得了他們的過去,忘得了他們的從前,他們有成紹,有孫子了……
  
  太后得知皇帝拖著病體,丟開國事,任性的前往北戎一事後,大怒,對著皇帝就是一巴掌,「沒用的東西,哀家要打醒你,你想讓天下人笑你是棄夫嗎?你不要臉面,大周還要臉面呢。」
  
  皇帝被太后打懵了,怔怔地看著太后,太后心疼的搖了搖頭道:「你以為她真的是擔心北戎皇帝病重才回去的嗎?她是被你傷透了心才回去的,這二十幾年裡,她拋家棄國的跟了你,你給了她什麼?後宮的女人層出不窮,她雖有個皇后的身份,但她在大周半點根基也沒有,孤苦伶仃,後宮的妃子都拿她當靶子,冷刀暗箭沒少往她身上招呼,別人都有娘家依靠,而她能靠的只有你,可你呢?你保護她了嗎?紹兒生下後,雖然也有陳家在中間作梗,有哀家的作難,可是如果你堅持,又怎麼會讓她有兒不能認,母子變成姑侄,幾十年眼睜睜的看著別人欺負自己的兒子,罵自己的兒子是陰溝裡的老鼠,你知不知道那是一種什麼樣的痛?
  
  站在大周皇太后的立場上,哀家不喜歡她,但站在一個女人的立場上,易地而處,我也會傷心透頂,離你而去的。皇兒,算了吧,她也不年輕了,就讓她再過幾年安定幸福的日子吧,那個男人我看見過,對她癡情得很,一定會好好待她的,你……就大度一點,拿出大周皇帝的氣魄和胸襟來,派人送賀禮過去,你們就算是……好聚好散了吧,也算是在她心裡還留下一點子念想,不然,你能留在她心裡的就只有痛苦的回憶了。」
  
  皇上聽得虎目含淚,依柔走後,他才知道自己有多愛她,有多麼捨不得她,有多麼後悔,心像是被人用鐵絲穿透,捅了個窟窿,一股寒氣絲絲鑽入,又冷又痛,像是要被冰凍了一般,那痛卻又清晰的直傳大腦,又傳到了五臟六腑,四肢百骸,他大叫一聲,再一次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皇帝似乎老了十歲,整個人都沒有了精神,好在沒多久,又有人送來了葉成紹的信和孫子的畫像,冷依周小朋友的樣子總算讓他的心覺得暖和了些,皇帝呆呆地看著自己孫子的畫像發呆,讓人送了信去北戎:皇帝病危,速歸。
  
  老婆沒有了,兒子不能沒有,有孫子,就表明自己和依柔不會就在斷下去,他們之間有血脈相連,相承,依柔,今生我對不起你,如果有來生,我不會再犯種低級錯誤。
  
  葉成紹收到大周皇帝的信時,依柔已經嫁給了拓跋宏,老皇帝也把帝位傳給了依柔,依柔立葉成紹為北戎太子,她對國事沒有興趣,在大周皇宮裡關了二十幾年的她,現在想要的就是自由,沒有羈絆的與拓跋宏一起走遍天下大川,她漸漸將國事交到了葉成紹手裡,葉成紹天生就是個治國之才,在素顏的幫助下,他將北戎治理得很好。
  
  葉成紹給大周皇帝的回信也很簡單:「你第二個孫子出生後,就是兒臣的歸期。」
  
  兩年之後,素顏還真的就給葉成紹再生了一對龍鳳胎,一男一女,北戎帝后笑得合不攏嘴,成天就在皇宮裡帶曾孫子。
  
  素顏沒有參與到葉成紹的國事中去,她仍做著自己的胭脂生意,她的玉顏齋在北戎開的紅紅火火,冷傲晨成了她最好的生意夥伴,對於這個男人,素顏先前不知道要用什麼態度對待,後來她也明白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態度和人生理念,她以為的苦,在別人也許是另一種幸福,自己無權去干涉別人的生活方式,也就坦然了,用朋友的心對待冷傲晨。
  
  文英與上官明昊總算有了進展,銀燕因為自己沒能與冷傲晨成就好事,就一門心事的幫文英,竟然在這兩口子不知情的情況下,下了迷藥,讓他們成了真正的夫妻。
  
  醒來後的上官明昊,就像是做錯事的孩子,很無辜,又恨自愧的看著文英,文英腦子清醒後,雖然羞不自勝,但很快就清醒過來,她冷靜地對上官明昊道:「不是你的錯,也不是我的錯,如果你還想要維持以前的生活方式,我不會怪你的,就當這事沒發生過就好了。」
  
  上官明昊的心被震住了,文英的體貼與大方讓他很是羞愧,他們本就是夫妻,冷落了她這麼久,她從無怨懟過,是他對不起她,紗帳裡,文英白皙的脖子上,殘留著歡愛的痕跡,俏麗的臉龐還帶著紅暈,被子滑下,一片雪白的豐腴讓他心中激盪,昨夜的記憶斷斷續續的在腦海裡回放,她的嬌美,她的熱情,她的溫柔,都像細雨一樣的浸進了他的心扉,他不得不承認,昨夜的自己是很快樂的……
  
  「娘子,天色還早,你不想再躺一會子嗎?」上官明昊感覺自己的喉嚨有些發乾,溫柔地撫上文英的胸,一把將她摟進自己的懷裡,讓她與自己貼得更緊,讓彼此都能聽到對方的心跳聲,接下來,自然又是滿室春色蕩漾,春天到了,北戎百草復甦,萬物開始呈現出勃勃生機。
  
  幾年後,冷傲晨站在大周的皇宮裡,正手拿一根竹鞭,對著一個五歲的小男孩漫不經心地說道:「方纔的招式用得不對,再來十遍。」
  
  五歲的冷依周癟著嘴,大眼水霧濛濛的看著冷傲晨,嗲聲道:「義父,我餓了,要不,等周兒吃過飯了再練好不好。」
  
  冷傲晨聽了眼皮都沒抬:「那就再來二十遍。」
  
  「義父……」冷依周的聲音拖得很長:「我娘親說,她做了魚香肉絲哦,你不想跟周兒一起去用嗎?」
  
  明知這小子拿這個逃離懲罰,當冷傲晨的臉上還是忍不住露出期待之色,他沉吟著,要不要想點別的法子罰一罰這小子。
  
  「義父,我娘親說,她給你做了一件西裝哦,她說義父穿西裝是最帥的,再也沒有誰能比得過義父了。」冷依周小朋友漂亮的大眼底下,閃過一絲狡黠,淚水還在長長的眼睫毛上輕顫,嘴角卻不小心的露出一絲奸計就要得逞的得意。
  
  「義父啊,哥哥說謊,娘親只說你穿西裝很帥,但不是最帥的,最帥的是爹爹啊。」另一個才三歲多的小胖子,不知從哪裡滾了出來,小紅嘴兒一嘟一嘟的,很無情的揭穿了他哥哥的陰謀很謊言。
  
  「不是啦,其實蓉兒就覺得義父最帥,義父,你不要娶妻好不好,等蓉兒長大了嫁給你!」三歲的,跟小胖子是同胞所生的冷依蓉歪歪斜斜向冷傲晨撲來,一下子撲進他的懷裡,在他臉上,吧唧一邊一下的親著,小手卻是趁他不注意,抓住小竹鞭子,偷偷地扔了。
  
  冷依周小朋友暗暗地在身後對蓉兒比了個勝利的手勢,正想溜,冷傲晨笑著也在蓉兒的臉上親了一下,笑道:「好,等你長大了,我給你找個最帥的相公。」頭也不回的又道:「冷依周,你敢偷懶,明天會是四十遍哦。」
  
  冷依周小朋友的腳頓時跨不出去了,僵在半空,小臉委屈的看著冷傲晨,小胖子見了就歎了口氣,牽了他的手道:「認命吧,大哥,誰讓你是他兒子呢?乖,二十個很快的,你先練著,我們去娘那裡吃魚香肉絲。」
  
  大周皇宮裡,大周皇帝和北戎老皇帝正在下棋,就聽得大周皇帝道:「沒見過你這樣的,太賴皮了。」
  
  「小子,我就賴了又怎麼樣?你再七里八里的囉嗦,我把孫子,曾孫子又全帶回北戎去,讓你一個孤老頭子呆在皇宮裡,寂寞死你。」北戎老皇帝摸著鬍子,一臉不屑地對大周皇帝說道。
  
  這幾乎就是個殺手鑭,只要他這一說,大周皇帝立馬就老實地閉了嘴,又乖乖地陪他下棋。
  
  兩年前,葉成紹帶著素顏回了大周,兩國正在合併的過程,依柔與拓跋宏雲遊天下去了,誰也不知道他們到了哪裡。
  
  大周皇帝一看到幾個孫子,就喜得什麼都忘了,只求兒子不要再走就好,他也累了,只想退下來,將一切都交給葉成紹。
  
  但他們還沒住上一年,北戎老帝后就受不了的,老兩口就追到了大周,要帶曾孫回去,大周皇帝哪肯啊,兩人就槓上了,後來,還是北戎皇帝說了一句:「你小子就是我女婿,沒見過你這樣不尊敬長輩的。」
  
  大周皇帝當時就被這句話給弄得又哭又笑,倒還真的恭恭敬敬的給他行了大禮,自此,北戎皇帝就在大周住下了。
  
  葉成紹和素顏的日子過得很平靜也很忙碌,葉成紹一直沒有再納過妃子,而冷傲晨也一直守在他們身邊,還是葉成紹提議的,將幾個孩子的教育交給冷傲晨來管,並讓兒子女兒認冷傲晨為義父。
  
  冷傲晨從此將對素顏的心全轉移到幾個孩子身上了,全心全意的教育著幾個孩子。
  
  而銀燕,在銀郡王的逼迫下,幾年前嫁給了阿木圖,生活得也很美滿。
  
  回到大周時,素麗已經嫁給了郁三公子,也為郁三生下了一對兒女,她也時常會跟著素顏一家去北戎玩兒,文英則是在第三年生下了一個女兒,文靜也嫁給了一個六品官員,生活還過得去。
  
  只有素情,在夫家過得並不好,丈夫對她的感情越發淡了,到後來,幾乎就不再跨進她的門,她心氣兒又高,最後自請下堂,剃髮去當了尼姑。
  
  成良一直傻傻的,並沒有多少好轉,文英一直照顧著他,雖然也心酸,但這樣的成良倒是省心多了,再也不會害人。
  
  紫綢嫁給了一個七品小官,當起了大少奶奶,日子過得也很不錯,只有青竹,她始終留在素顏身邊,服侍和保護著素顏,終身未嫁。
  
  自此,故事就真的完結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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